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奴本如玉》 作者:米团子 千里迢迢奔赴异国和亲,迎接她的是夫君一箭射向她的鸾轿,血染嫁衣。 再次相见,她身份不堪,任人欺凌,送入他的营帐。 玉如颜本以为人生已经糟到极致,没想到这人大手一挥就让她做了贴身奴婢,还是一辈子。 玉如颜想,也许她也会等到自己的日久生情。 没想到她为他掏出心头血,他却刺瞎她那双最明亮的眸子。 “穆凌之,若一切回到从前,你后悔这般对我么?” 她强撑着笑问,遇到他冰凉的目光突然心如刀绞。 他未曾爱过又怎会后悔! ==================   ☆、第一章 和硕公主   深夜,宽阔的营帐,一个身影静静的跪伏在榻前,榻上躺着同样不着一物的男人,却见他看也没看榻前的女子。   “再洗一遍!”良久,床上的人冷冷出声,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闻言,玉如颜没有出声,默默的爬起身,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她却没有半点迟疑,忍着痛走进帘后的浴房。   远处,隔着营帐,隐隐传来女孩不甘折磨发出的绝望哭喊声,玉如颜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全身止不住的哆嗦,手里的棉巾都抓不住,从手中滑落沉入水底   那些哭喊的少女全是此次陪她一起远嫁的丫环们,而此刻,她们正在受着非人的折磨和耻辱,而她,马上也要面临与她们相同的命运。   滟潋的双眸里透出了几分倔强与愤怒,玉如颜全身绷得笔直,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娇嫩苍白的唇。   到了今日这等田地,她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顾及,惟一的念头就是让自己活着逃出军营。   念及此,玉如颜禁不住越过珠帘看向榻上的人,眸中寒光一闪。   她本是大齐送到梁国和亲的和硕公主,如今却成了这世上最下贱的军妓,而这一切都是外面那个男人造成的,可她却不得不迎合这个男人,只有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留在主帅营,她才能逃避被万千兵士践踏的下场……   这一次,她不再乖乖跪伏在地上等他的指示,而是主动爬到榻上,跪伏在了男人的身边,一双纤纤玉手在半空迟疑片刻,最终向男人摸去   一直闭目假寐的穆凌之独自想着心事,早已将军妓之事给忘了,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双手在到处游走,他眉梢一挑,眼神冷冽,神情里透出几分厌恶。   别的军妓都在哭天抢地的反抗,她却主动爬上他的床,真是贱得特别!   他正要一脚踢过去,突然动作一滞   玉如颜柔软的双手准确的摸在他身上的各个穴位,哪里能让人舒服她就往哪里拿捏,动作轻柔舒服,力道大小也是再合适不过。   “殿下常年行军辛苦了,让本让奴家好好为你放松放松!”玉如颜克制住声音的颤   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寻常、娇柔可人,可无论她如何掩饰,她身体的颤栗还是出卖了她。   穆凌之眼睛眯起,嘴边不觉勾起了一抹冷笑。   明明心里很怕他,却又要自己爬上他的床,有点意思!   他收回双脚,顺势翻转身子躺好,闭上眼睛默许她继续下去。   见他没有赶自己下床,玉如颜不禁偷偷舒了一口气,抬头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更加卖力的服侍着。   “你学过推拿之术?”良久,穆凌之睁开眼,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穆凌之幽冷的双眸突然深沉起来。   她全身上下只在胸前松松绔绔的系了一个粉红肚兜,她知道,这样欲盖弥彰的做法,反而更能引起男人的兴趣。   ☆、第二章 主动出击   她虽然是末出阁的公主,但父皇的后宫那么多嫔妃,平时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想着法子把后宫惟一的男人勾引到自己床上,所以,耳濡目染,不怪她深喑此道。   呵,伎俩倒不少!穆凌之心底一阵冷笑,眯着眼睛打量着半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她肌肤雪白透亮,仿佛抹了一层上好的油脂,光滑水润,朦朦烛火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竟然称得上绝色。   长眉弯弯,目若星辰,张眼看向他时,眼睛如润着春日最滟潋的水光,看似清亮,却又风情无数,娇艳的红唇如最美丽的花朵,饱满动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殿下英明,奴家确实学过几天推拿之术,平日里帮宫里的贵人按摩松骨,今日能服侍殿下,奴家很荣幸呢!”玉如颜没有漏掉穆凌之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她努力扬起唇角,让自己笑得更加妩媚。   她俯下身子帮他揉捏着肩膀,有意无意的蹭着穆凌之的胸背,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在玩火,还是在对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仇人玩火,但除了勾引他将自己睡了,让他离不开自己,她才能逃避被更多人践踏的悲剧啊。   奈何,任由她如何勾引,身下身体半点反应都没有,这残酷的家伙连血液都是冷的,撩了这么久,就是沸腾不起来。   双眸一暗,玉如颜不禁有些心焦起来。   看着两人肌肤亲密相接,穆凌之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你们齐国的女子都这么下作不要脸么?”   冷不防的一句讽刺,把玉如颜震住了。   下作不要脸为何全世界的人都这样骂她?   她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她想要离开他的身子拂袖而去,可是,理智却将她生生拉回。   好不容易捡回的命,怎么能轻易的再次弄丢?   深深吸了一口气,玉如颜双眸一沉,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定,下一秒,她双手在穆凌之身上如游走的灵蛇,一路下滑   “殿下喜欢就好!”   玉如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如美玉雕刻出来的俊美脸庞,心里苦涩得仿佛吞下鲸鱼的胆汁,眼睛酸涨难受。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吗?   直到鸡鸣三遍,穆凌之才心满意足的从她身上下来,玉如颜全身像被马车碾过,没有一处不是疼的,而肇事的元凶却神清气爽的下床穿上盔甲去营外操练兵马去了。   玉如颜的脑子一片混沌,她不知道天一亮自己是否就会被送回军妓的营帐去,但容不得她多想,劳累过度的她眼前一黑,已坠入梦里。   梦里,她又见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全世界的人嫌弃她,只有他会对她温婉的笑   她梦到自己跪求父皇让自己嫁给他,可父皇却告诉她,她的命运只是和亲的工具,姻缘幸福跟她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人从床上拎起摔到了地上,玉如颜才惺忪的擦着眼睛醒过来。   ☆、第三章 洞房花烛   她一看,穆凌之不知何时已回来了,穿着一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的站在她面前。   她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连忙爬起身,正要行礼,却发现自己不着寸缕,此刻自己这般形容站在他面前,难堪的无地自处。   她的身上,全是乌紫,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穆凌之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军妓要了那么多次,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刚想到这里,昨晚火辣的场面突兀的出现在他脑子里,他竟然又起了反应。   该死!这个女人要赶紧送走。   简单收拾了一下,玉如颜忍着一身的酸痛赶紧给他倒茶递水,看着他喝完茶水,她迟疑半刻,还是挨着他跪下,磨蹭半天想开口求他留下自己,最后的尊严却让她无法开口说出祈求怜悯的话。   穆凌之冷眼看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女子,感觉此刻的她与昨晚大不相同,昨天晚上她虽然心里害怕自己,却有勇气撩拨自己,而现在,她脸上明明是一副卑怯可怜、想向自己求饶的模样,眼睛里却不自由主的流露出一丝倔强!   还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见她半天不开口,穆凌之冷冷道:“都晌午了,你怎么还没离开本宫的帐营,难道还要本宫亲自送你回军妓营去吗?”   他的话让玉如颜全身一颤,那个地方,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去了!   终于低下头下,玉如颜艰难开口道:“殿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留下奴家?”   “不可以!”   “殿下,我会干各种活,煮茶做饭,女红洗补,还会还会推拿按摩!”   “不需要!”   “殿下”   “滚!”   营外当差的官兵听到穆凌之的吩咐,进到营帐拖起她就往外走,玉如颜彻底惊慌起来,她再也顾不了尊严颜面,上前拉着穆凌之的衣袖不肯放手,却被官兵用力拖开。   ☆、第四章 弃之如履   挨千刀的杀人魔!玉如颜绝望愤恨的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穆凌之,面如土灰的被丢进军妓大营。   军妓营里,昨晚被拿去凌辱的丫环们都蜷缩在地上哭泣,众人身上留下的欢愉后的气味让玉如颜直犯恶心。   大家都低头哭泣,没人注意到她们的公主被送回来了。玉如颜扫视了一圈,发现安哥正躲在角落里抹眼泪,不由心里一酸,上前把安哥抱在怀里,眼睛酸涨难受,但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安哥见她回来,鼻子一酸,哭道:“公主,你可算回来了,你还好吗?”   怎么会好?两人身上布满凌辱的痕迹,不用想,大家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看到玉如颜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安哥心痛到不行,她忘记自己的悲痛,心痛抚摸着玉如颜手上的青紫,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公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要这样对我们?”   玉如颜双眼通红,冷冷道:“这一切,全拜我那好夫君所赐!”   安哥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公主,你是说,昨天劫送亲团、要杀你的那人就是驸马?这这”   “什么驸马?那个杀人魔根本就不想娶我,他一心要我死,如果昨日鸾轿里人的是我,现在我还有命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想到昨天恐怖的一幕,安哥胆怯的缩了缩头,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   玉如颜帮她擦干眼泪,道:“别哭了,有力气在这里哭,还不如留着力气逃出这里。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叫我公主了,不然会害死我!”   安哥懵懂的点了点头,想到突然的变故和遭遇,小脸苍白,眼泪又出来了,绝望道:“公主,以后我们要怎么办?一直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玉如颜怔怔的望着头顶的营帐,清冷的双眼难掩绝望之色,最后只能无力道:“我也不知道!”   她的心中确实一片迷茫,她不知道父皇何时会派人来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的身份,再回齐国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不堪对待?   然而,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穆凌之明明主动要求与齐国和亲,为何在她到来之时徒然反目,半点不惧两国联姻的利害关系,一心想要自己的命!   大伙哭累了,渐渐都趴在地上睡着了,直到晚饭时间,大家被人叫醒,军营伙房派人来,给每人发了一个馒头,一碗稀粥,外加一碗浓黑难闻的汤药。   “这是什么?”玉如颜看着汤药问送饭的小兵。   ☆、第五章 气急败坏   “哦,这是避孕的汤药,殿下特意嘱咐给你们熬的,乖乖喝下吧,等下各营帐又得来挑人了。”   玉如颜全身一震,手中的汤药差点撒了出来。   真正的地狱即将来临,天色一暗,迎接她的不知道是怎样的禽兽?   听到又要开始受辱,情绪刚刚平复半分的丫环们瞬间又慌乱起来,她们如同被人剪除翅膀拴住爪子的鸟雀,想要逃离这不堪的一切,却半点主意也没有,除了哭还是哭!   军妓营里的三十六个丫环皆是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给玉如颜当陪嫁的,齐国本就出美人,这些经过挑选的丫环个个姿色不俗,原以来随了和硕公主嫁来大梁,不说有非凡的前程,但也盼着将来能被公主指婚,给一些官员大户当个偏房侍妾也是好的。   但令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倒霉的五公主,在齐国不受待见,现在远嫁他乡,还是被人嫌恶,连带她们都跟着遭了苦,好日子没过上一天,竟然沦为了最下贱的军妓。   终于,一个圆脸杏目的丫环忍受不了这种不堪的折辱,把满心的怨气都记到了玉如颜身上,现如今,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了,她也不再当她是什么公主了。   丫环咬牙呼的一声从地上爬起,冲到角落里的玉如颜面前,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众人齐齐惊呼,都不敢相信圆脸丫环敢对公主动手,顿时大家都愣了,一时间都停下哭声,呆呆的看着这场闹剧。   玉如颜也没想到自己的陪嫁丫环敢对自己扇耳光,所以,连躲闪都来不及,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苍白的小脸顿时清晰的显出五个手指印记。   安哥冲上前像疯了一样一把推开圆脸丫环,愤怒的吼道:“小晴,你疯了,你怎么能打公主?”   叫小晴的丫环被推倒在地,她狠狠的盯着玉如颜看了半晌,突然疯狂的仰天大笑起来:“公主?她是什么公主?她的娘比我们出身还不如,她注定是个不祥人,就算当了公主,还是被人瞧不起。现如今还连累我们跟她一起受辱,我恨不得打死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小晴的话似乎都说到了大家里的心里,众人看向玉如颜的眼光都变得冰冷!   安哥气急败坏的挡在玉如颜面前,被小晴的话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做足架势要跟小晴拼命,却被玉如颜拦下。   玉如颜静静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大家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只是感觉到她冷冷的双眸里寒光一片,有些蠢蠢欲动的丫环不免心里胆怯起来。   “来吧,心里对我有仇有怨的一起上来,今天一起了结了!”玉如颜缓缓站起身,冷冷说道。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情绪被小晴的一巴掌给彻底激怒了,玉如颜冷冷的从暗影里走出来,眼风如刀的从众人脸上刮过。   从大家的冰冷的眼光里不难看出,大家都把心里的怨气恨到她身上了。   那她的愤怒不甘又应该找谁去发泄?   她又应该恨谁怪谁怨谁?   ☆、第六章 帮你了结   玉如颜一身凛然的立在营帐当中,单薄的身子挺得笔直,冷冷的再次开腔:“有怨有恨,直接冲我来。”   眼看要正式打架了,安哥不再去理会地上的小晴,立马炸毛的护在她的身边,拉开架势等着谁上前干一架。   众人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都是奴婢出身,天生的奴性让她们不约而同的被玉如颜的气势压倒,原本想上前发泄心中不平的丫环们也胆怯的向后退了几步。   仔细想想,无论如何,她毕竟还是公主的身份,她都比她们尊贵。   见众人噤声却步,玉如颜的目光逐一在各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地上的小晴身上,冷冷道:“要找我报仇就现在上,若是现在不敢,以后休要再在我面前废话一句!”   在她的注视下,有胆小的丫头吓得嘤嘤哭起来,一人带了头,其他人也跟着哭起来,顿时,整个军妓营里哭声一片。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无助的问她:“公主,我们以后要怎么办?这样非人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此言一出,引起众人激烈的反响,大家都想一死了知,只是没有勇气,如今有人带头,一个个都表现出视死如归的气概。   玉如颜看着面前一张张略显稚嫩的小脸,心脏激烈的颤抖起来,她知道,她们如今找不到出路,前途一片黑暗,死对于她们来说,可能更简单痛快。   看到她面上露出犹豫不忍的神情,倒在地上的小晴鄙夷的看着她,不嗤的嘲讽道:“我们大伙都有勇气舍了这条命也不过这样的日子,可咱们金贵的公主可舍不得她这副残破的身子,总想着还能当皇妃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安哥被小晴的话气得脸都绿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捋起袖子扑上去和小晴打成了一团。   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不撒手,在地上滚来滚去,众人心里都苦闷极了,没有谁上前劝架,任由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玉如颜,看她如何收场?   玉如颜一脸淡漠的看着地上翻滚的两人,良久,嘴边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突然从一旁的角落里拿起一只喝粥用的粗糙瓷碗用力摔碎在地上,瓷碗摔得四分五裂,尖利刺耳的破碎声惊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地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从地上拾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她厉声道:“想死的,我帮你在手脉上划上一道深深的血口,半个时辰后就会流干血液而死,不想活命的,我来帮你了结!”   她手上用力,瓷片刺进了自己的手掌内,鲜红的血液一滴滴掉到地上,吓得大家齐齐往后缩着身子。   看着玉如颜手上触目惊心的鲜红,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胆怯起来。   安哥见玉如颜手上流血,连忙松开与小晴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扑上来要抢下她手中的瓷片,却被她躲开,她扬起手中沾满鲜红血渍的瓷片,冷冷道:“要死很容易,但活着只的一条路可以走。只是,蝼蚁尚且偷生,如果真的连死都不怕,那更加不要害怕活下去!”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清冷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众人面上皆是一滞,各自在心中思索玉如颜的话,神情渐渐松驰下来,片刻后有人小声道:“公主,唯一的活路是什么?”   ☆、第七章 噩梦开始   大家都充满希望的看着一脸严肃的玉如颜,连小晴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努力活下去,想办法知道这里的防卫,摸清道路后,咱们找机会一起逃出去!”   天一黑,各营帐刚点上灯,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跑到军妓营物色军妓。   女孩们哭哭啼啼,像货物一样被人挑来选去,选中的立刻会被人拖着离开,不一会儿的功夫,连同安哥在内,所有丫环都被人带走了,独留下玉如颜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军妓营里。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的情形,那些进来选人的兵士无不例外的都会第一眼相中姿色绝艳的玉如颜,但想到她毕竟是爬过殿下床榻的人,一时间摸准殿下对她的心思,所以,一个个即使有那个色心,却没有色胆来动她。   相较之前的寻死觅活,现在大家的情绪在玉如颜的引导下越来越平静,每天回到营帐后,都会有各种消息传到玉如颜的耳朵里,她细细记着大家带回来的消息,整天都坐在角落里冥思苦想,渐渐的,心中的计划开始有了一些眉目。   第四日晚上,照例到了士兵来带军妓的时候,一个面生的中将亲自来到营帐选人,人群中一眼看到玉如颜,瞬间就移不开眼睛了。   中将长着如王八一般大小的豆眼,此时看着玉如颜绝美的容颜,小豆眼里淫光四射,身体里像被尖爪轻轻的挠着,顿时骚痒难奈。   他生怕后面的人会把玉如颜抢过,连忙对身边的小兵呶嘴,示意将她带回自己的营帐去。   身旁的小兵见了,面上稍显为难,附在中将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大概是提醒他,玉如颜是三皇子睡过的人。   中将脸上显出了几分为难,绿豆小眼紧紧盯着玉如颜看了半晌,想要放弃她另选他人,却又实在垂涎她的美貌,思索再三,精明的豆眼一转,似乎想到什么,乐呵呵的一笑,得意道:“殿下不是有三日没有再召她了吗?想必殿下是不会把这么下贱的军妓瞧在眼里的,玩玩就算了。我再召她,又有什么关系!。”   说罢,一挥手,愉快的决定了今天要好好的享受一番美色。   小兵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上前拖了玉如颜就往外走,心里却不免直泛嘀咕:殿下虽然没有再召这女子侍奉,但也没叫其他军妓啊,这万一再想起这美人   玉如颜从中将一进来就全身紧张得绷直着,但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连续躲过了三天折磨,若是今日中将在她身上开了头,只怕从今天往后,那些心里对她垂涎已久的兵士就会再无顾虑,她的噩梦真的就要开始了   悄悄将手中的东西拢在袖子里藏好,玉如颜毫无挣扎余地的被人拖走了。   一连三日,穆凌之都没有再召军妓到营帐去,不知为何,他心中只要稍动念头,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惹火的小妖精。   偏偏他心志坚定,对军妓这样的下贱玩意更是嗤之以鼻,看得比蝼蚁还轻,怎么会让她随便扰了自己的心智呢?   和手下副将议完事,他心情甚好的去浴房泡了个澡,等他跨出浴桶时,眼睛却被浴房角落里某样东西吸引。   ☆、第八章 恼羞成怒   弯下腰拿食指挑起粉红布块一看,清泠的眸光转动起来。   他手中的东西,正是那晚被他粗暴撕坏的玉如颜的肚兜!   穆凌之眉头微皱,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妖娆的身影,他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等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对那个下贱军妓产生饥渴心理时,他恼羞成怒的一把将手中的东西扔进旁边的痰盂里。   可越是如此,那个小妖精的身影却阴魂不散的一直萦绕在他脑中,穆凌之捧过一本兵书细细研究,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更别说研究一二了。   他气恼的扔了兵书,吩咐铜钱拿出棋盘,自己跟自己下起了棋。   这一招果然灵,没过多久,他心中的燥动不知不觉间平复下来,然而,正在他得意之时,营帐外传来沸腾的叫喊打骂声。   穆凌之眉头微微皱起,他管辖的军营一向军纪严明,现在是安寝的时辰了,为何突然出现这样的喧哗声?   正在这时,铜钱悄悄从外面进来,神情有几分别扭,几次想开口,又咽下嘴里的话。   穆凌之修长的手指夹起黑色的玉子缓缓在白玉雕成的棋盘下落下,白子被吃掉了一大片,他悠悠的把吃掉的白子一颗颗捡进棋盒里,一连串动作下来,外面的吵闹哭喊声还没有停。   握白子的手蓦然一顿。   铜钱跟了他这么久,知道主子生气了,连忙上前小声禀道:“是秦中将在教训军妓,那个军妓悄悄带了锋利的瓷片在身上,刺伤了秦中将”   “呵!”闻言,穆凌之不由冷笑出声,“堂堂一名大将,竟然着了一个军妓的道,说出去,真是丢人!”   再也没心情继续下棋,穆凌之扔掉手中的黑子,拍拍手起身向门外走去:“本宫倒想看看,哪个军妓有这份胆量敢对中将动手!”   铜钱嘴角微微抽动,到嘴边的话再次缩了回去,连忙跟在穆凌之的身后一起出了营帐。   军营中间的空地上,四周燃着熊熊的篝火,照得军营的夜晚像白昼一样。   穆凌之走出营帐一看,只见宽敞的空地中央围满了被声音惊动出来看热闹的兵士,大家见他出来,连忙让出一条道路。   人群中,气恼不已的秦中将正在对个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拳脚相加,他一边打骂跪伏在地上的女人,一边护着肩胛锁骨处的伤口吸着凉气,面目狰狞可怖。   想想也是气愤,这位秦中将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回到大营,听说新来了一批军妓,高兴极了,不顾疲惫,连忙去挑了一个中意的军妓带回营帐服侍,没想到,他刚脱光上衣,都还没沾到女子的半根手指头,就猝不及防的被女子藏在裙子里的锋利瓷片儿刺中了。   若不是他反应快,侧身避开了半分,瓷片儿就刺中他的心脏了。   妈的,这贱婢竟然是要他的命!   想到这里,一肚子火的秦中将更加怒火中烧,一双小豆眼瞪得滚圆,仿佛要掉出来,他狠狠一脚踹在地上女子的右手上,女子吃痛倒地,面容苍白,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掉,可她却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任凭他如何打骂,她都一声不吭,半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穆凌之走过去时,正好一阵夜风刮开了女子遮住面容的头发,当他看到那双波光滟潋的美目时,心里一顿,眉头不禁微微拧起。   ☆、第九章 贪生怕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如颜。   玉如颜早在秦中将挑选中她时,就已在袖子里藏好的瓷片,她就是要将事情闹大,只有这样,才能创造时机,让安哥带着其他人悄悄逃出去   在穆凌之的印象里,玉如颜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她为了活命,可以恬不知耻的自已爬上他的床榻,还用下三烂的手段勾引自己,然而,今天在此见到她,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和骨气!   秦虎见玉如颜始终没有一点反应,心里顿时火气冲天,唰的一声,他反手从身边的小兵身上抽出佩带的大刀,心中最后一点怜香惜玉都没了,举起手中的大刀朝玉如颜的身上狠狠砍去   不就是一个下贱的军妓么,竟然敢伤他身子,杀了她都不为过!   周围的人见秦虎手中的刀朝玉如颜砍去,不由都惊呼出声,纵然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见惯杀戮的人,此刻见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要成为刀下魂,都不由心生不舍。   而当事人却倔强的倒在地上,对着朝自己砍来的寒光闪闪的大刀半点畏惧也没有,只是目光冰冷的瞪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秦虎,苍白的嘴唇倔强的紧抿着,还是不愿开口做最后的求饶。   大刀挟着冰冷的刀风袭来,玉如颜坦然一笑,轻轻闭上眼睛,抬起脖子迎上去   如果自己一条命能换来其他三十六人的性命,她倒不觉得亏!   “铛!”   一声脆响,秦虎手中虎虎生威的大刀被飞来的一颗小石子给震飞了,没能砍到玉如颜的身上,咣嘡一声掉在了地上。   秦虎握刀的虎口被震到发麻,他满面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掉在地上的刀,一脸怒气的回头。   身后,明亮灯火下,一身银白绣龙纹寝袍的穆凌之双手负在身后,悠闲的看着暴怒的秦虎,深邃如潭的眸底有寒光一闪而过。   秦虎没想到出手救人的竟然是三皇子穆凌之,想到之前身边人对自己的忠告,一时间慌乱的立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穆凌之上前两步察看了他身上的伤口,只见靠近锁骨的地方,被刺伤了一个大口子,伤口很深,秦虎自己拿帕子捂着,虽然没再流血,但裂开的血肉还是挺吓人的。   呵,下手还挺狠!   秦虎慌乱的跪在穆凌之脚下,绿豆小眼不安的上下窜动,他嗫嚅道:“殿下,属下不知道她是你的”   “好好去包扎伤口吧,这大热天的的,小心发脓了!”穆凌之仿佛没听到秦虎的话,神情甚是关怀的让他下去,秦虎心口一松,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高兴的爬起身向穆凌之行礼告退。   不待他走出两步,穆凌之的声音在他身后冷冷响起:“包扎好伤口后,自己去刑房领四十大板子!”   秦虎身子一震,目瞪口呆的回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穆凌之冷冷的看着他:“大梁堂堂一名中将竟然被一个弱女子刺伤,传出去,可不止丢脸这么简单!”   闻言,秦虎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不敢再开口质问半句,诚惶诚恐的下去了。   穆凌之缓缓走到玉如颜的面前,低下双眸细细的打量她,嘴角溢出一丝玩味的冷笑。   ☆、第十章 主要目的   玉如颜慢慢张开紧闭的双眼,待看到站在面前的穆凌之时,神情不复刚才的冷静决绝,瞬间慌乱起来,一双流光水眸不敢去看他,把头死死低下,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双唇,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小小军妓竟然敢行刺将军,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们齐国的女子了!”穆凌之眼神一冷,隐隐有杀气自眼底浮现。   “我们不是军妓,我们是随和硕公主嫁到梁国的陪嫁侍女,是殿下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杀了公主,毁了两国联姻,置我们于死地!”玉如颜小脸苍白,右手被秦虎踢断,疼得她全身发抖,但她仍然咬牙一字一句控诉着他的罪行,流光的水眸定定的瞪着他,语气倔强而坚定。   “哦?这么说,倒全是本宫的错了。”穆凌之不怒反笑,负手高高在上的睥视着脚下的玉如颜,冷冷道:“说到言而无信,你倒先得问问你们的老皇帝,可是他先欺骗本宫在先?”   “本宫要娶的是你们齐国的玉女,而不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残花败柳!”   臭名昭著?   残花败柳?   玉如颜眼神一暗,眉头紧锁,她虽然不是拥有非凡能力的玉女,但她从来都是清清白白,何来残花败柳一说!   她心中有许多不解,但现在不是理会这话的时候,她暗暗垂下双眸,心中不免担心,这个时候,安哥她们应该逃得远远的吧?希望她们顺利逃回齐国才好。   铜钱见主子眼底有怒气涌现,拉长脸上前对玉如颜喝斥道:“姑娘,方才可是殿下替你挡开了秦中将的大刀,如果不是主子,现在你已脑袋分家、一命呜呼了!怎么不见你好话两句感谢,倒还骂起人来了?”   经铜钱一提醒,她才想起刚才是有人出手救了他,只是,没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   玉如颜脸色讪然,结结巴巴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好,而穆凌之却冷哼一声,瞪了铜钱一眼,嫌他多嘴。   他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军营走,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   就在此时,远处跑来一个小兵,满头大汗的跪在他面前颤声禀道:“殿下,军妓营里的人全部逃跑了!”   “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小兵不敢抬头去看主帅的脸色,方才他不过看这边出事,也跟着过来看热闹,放松了对军妓营的看守,没想到,等热闹看完他回去,就发现整个军妓营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刚才?”穆凌之眼光一寒,看了一眼匍匐在地却专注听他们谈话的玉如颜,心里顿时明镜一样醒悟过来。   原来,这才是她行刺的主要目的。   “殿下,属下马上带人去把她们抓回来!”铜钱自告奋勇道。   “不必了!”穆凌之轻轻摆了摆手,盯着玉如颜平静的脸,脸上不禁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这个女孩,还真是出人意料,竟然肯为了其他人,舍弃自己!   他折身缓缓走到玉如颜的面前,掀起袍子蹲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精巧白润的下巴,心里又升起了异样。   ☆、第十一章 终身自由   手感还真不赖!   玉如颜生怕被穆凌之发现心中的秘密,头一直不敢抬起来,现在被迫与他对视,她的眼神不禁流露出一丝慌乱心虚,片刻后,却又半点痕迹也看不出来,神情平淡的任由他打量着。   见她无事人一样,穆凌之突然就火了,手上用力,似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他倒想看看,这个丫头还能冷静到什么时候?   “你说,本宫是派人去杀了她们,还是抓回来大卸八块!”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明明很好听,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冷血残酷!   玉如颜全身战栗起来,不知道是下巴疼得利害,还是被他的话吓着了,她小脸憋得通红,下巴已痛到麻木,一双流光溢彩的水眸涌上一丝痛楚。   她咬牙说道:“殿下仁慈,她们曾经是公主的陪嫁,如今已失去了女子最宝贵的东西,还请殿下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放她们一生路!”   原以为她会坚硬到底,没想到她会低声下气的求自己,穆凌之心中对她的好奇心越盛。   嘴角含了一丝戏谑的冷笑,穆凌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本宫这样做,可有什么好处?”   其实,经过刚才的事,穆凌之已有了要处置军妓的打算,他不想再让军妓扰乱兵士的军心,如今听到军妓全跑了,他并没有打算去抓回,只是,他心中好奇,很想知道,为了同伴,这个丫头还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明亮的灯火照在他俊美异常的脸上,夜风柔软的吹动着他额角的碎发,明明是比天上星辰都要闪亮夺目的人,却有着一颗魔鬼般的心。   玉如颜定定的看着面前这张好看的容颜,心却揪着痛,这个男人,原本是她千里迢迢要嫁的郎君,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此刻,却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戏弄着她。   然而,她是见识过他的残酷无情的,知道他说到定能做到。   不等她开口,穆凌之玩味的摩挲着她精巧的下巴,冷笑道:“拿你终身自由,换三十六人性命,你觉得亏吗?”   她惊愕抬头,怔怔的望着那双冷漠的眼睛。   “给本宫当奴婢,一辈子供本宫差遣!”穆凌之深邃不见底的眸子仿佛万年寒潭,深不见底又寒冷刺骨,神情无比笃定的看着一脸苍白的玉如颜。   “奴家愿意愿意一世为殿下为奴为婢,供殿下差遣!”绝望的低下眼眸,玉如颜的心似乎掉入了尘埃,再也沸腾不起来。   下巴上的力道松驰下来,穆凌之像拍玩物一样轻轻拍了拍她乱糟糟的头发,嗤笑道:“能当本宫的奴婢,是你的荣幸,但,若是你不能服侍本宫满意,本宫不介意丢你去后山喂狼!”   夜风微凉,直直往玉如颜折断的右手里钻,疼得她抽了一口冷气。   她低着头跟在穆凌之与铜钱的身后往主帅大营走,从这一刻起,她已沦为穆凌之的终身奴婢。   进到营帐,穆凌之慵懒的躺到床榻上歇息,半眯着眼睛看了眼垂首站在营帐中间的玉如颜,对铜钱吩咐道:“从今日起,你负责替本宫跑腿练兵,其他锁事杂事就交给她吧!”   铜钱与玉如颜齐声应下,只是一个兴高采烈,一个却是愁眉苦脸。   干粗活脏活她倒不怕,只是她的手骨折了,又不敢开口请杀人魔给她请大夫,这么多差事,一只手怎么应付得来?   ☆、第十二章 沦为弃子   铜钱得了令,高兴的退下去了,出门之前瞧了一眼玉如颜满身的灰渍,好心的提醒她:“你赶紧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殿下可是有洁癖的!”   玉如颜跟着铜钱往外走,小声问道:“浴房在哪里?还有,我睡哪个营帐?”   铜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这是军营,没有单独给女眷洗澡的地方。还有,你如今是殿下的贴身婢女,要时刻守在殿下身边,哪里还有单独的时间给你睡觉啊!”   玉如颜傻眼了,这   还不等她出口求铜钱给她找大夫,他已转身进了旁边一个营帐,里面全是男人,玉如颜也不好跟进去追问。   她闷闷不乐的返回主营,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子,啧啧,这味道   艳羡的看了眼里面的浴房,又悻悻然收回目光,没有杀人魔的许可,她可不敢用他的浴桶洗澡。   穆凌之似乎睡着了,玉如颜整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想到安哥她们终于重获自由,而自己也逃过了一劫,她不禁重重舒了一口气。   挨了一顿打,身子又痛又酸,她想歇息了一会,转念想到杀人魔的警告,连忙打起十二份的精神,瞥见梨花小案上棋盘散乱着,忍着身上疼痛爬起来收拾。   扫了眼桌上的棋盘,玉如颜就看出黑白棋子皆出自一个之手,而这个人不用多想就是穆凌之了。   白棋凶猛勇进,黑棋稳健持重,但两种棋法都有共同的特点胸有成竹、运筹在握、将王之风毕露!   不论白棋黑棋,都彰显出下棋人的满满自信和操纵全局的大将之风,这样的自负之人,除了名噪天下,不可一世的大梁三皇子穆凌之,还会有谁!   然而,这样一个视天下万物如尘土的人,为何要执意娶齐国的玉女?   关于齐国皇室的玉女,在齐国忌莫讳深,玉如颜也是曾听宫人私下议论过几句,说玉女的血液可以解百毒,至于其他,她也不太清楚。   她有悄悄问过母妃,却被舒嫔斥责,说这是皇室的隐私,切不可随便过问。   想到玉女的传说,玉如颜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床榻上的穆凌之,目光深沉起来。   难道,他身上中了某种不能解的毒,需要玉女的血?   对,肯定是这样,不然,他也不会一边主动要求与齐国和亲,一边又将齐国送来和亲的公主截杀掉。   他是料定齐国不是大梁的对手,而父皇又胆小怕事,就算杀了自己,父皇也不会为了一个公主与大梁撕破脸皮开战的。   想当初,大梁发来和亲函文,听说要嫁的人是大梁出了名的冷血残暴三皇子,齐国公主们一个个都避之不及,齐王只得把最不受宠爱的她拉出来封了和硕公主塞进鸾轿里。   她也是不愿意的,从小到大,她从父皇手里得到的,都是其他姐妹不要的东西,但她没有反抗的余地,父皇明确的告诉她,养她长大成人,就是用来联姻和亲的。   说到底,她不过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   如今,她更是成了一枚弃子!   ☆、第十三章 小心翼翼   玉如颜流光的水眸里涌起阵阵寒意,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心里的愤恨让她全身止不住的发抖,握着棋子的手紧紧收拢,恨不得捏碎了手中的玉子全天下人都看不起她,她偏偏要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哗啦”一声巨响,玉如颜受伤的右手不小心碰翻了棋盒,黑色棋子撒了一地。   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向床榻看去。   不出所料,床上的人被吵醒,穆凌之揉着额头脸色阴沉的坐起身:“你在干嘛?”   玉如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殿下,奴婢在收拾棋盒,不小心”   “连个棋盒都收拾不好,你也配给本宫当奴婢吗?”穆凌之起床气很重,阴鸷的眼神瞪着呆站着的玉如颜,手一扬,就把枕头砸到了她身上。   “啊!”受伤的右手悲怆的被砸中,玉如颜疼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有这么痛吗?   穆凌之厌烦的看了一眼抱着手臂痛苦不堪的玉如颜,觉得她真是狡猾,一会一个样子,在别人面前比死鸭子的嘴还硬,而到了他面前,又开始装可怜。   玉如颜疼得全身抽搐,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而穆凌之在看到她苍白流冷汗的小脸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她垂直僵硬的右手。   眉头皱了起来,对她招招手:“滚过来!”   他脸色阴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玉如颜吓得跪下,牙齿颤抖道:“殿下请原谅奴婢这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本来就讨厌自己,如今抓住了她的把柄,不知道会如何处罚自己?   玉如颜只顾跪着嗑头求饶,就是不肯到他的床榻边去,穆凌之眼光一寒,狠狠的起身,一下子冲到了她的面前。   “啊!”   “啊”   她条件反射的举起左手挡住头,没想到穆凌之一把握住了她骨折的右手,她吓得哇哇大叫,拼命的往一边躲,奈何身子被他圈在角落里没地方可逃,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右手突然好了。   “喊什么喊?”穆凌之一把捂住玉如颜的嘴巴,眼中鄙夷的神情一览无遗,气恼道:“蠢丫头,真不该让你做本宫的奴婢!”   玉如颜懵懂的甩了甩接好的右手,完全没想到杀人魔竟然会帮自己接骨,一时间不由怔忪住了!   穆凌之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恶心的把头撇向一边,伸手一捞,像拎小鸡仔一样,把玉如颜倒拎在手中,扑嗵一声扔进浴桶里。   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满身的黏腻浸在清爽的水里,玉如颜感觉全身的四肢百骸都舒展了,她趴在桶沿边,看着穆凌之走开,才小心的在水里脱了衣裳,舒服的搓起澡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玉如颜打断了睡意,穆凌之回到床上后头脑清明,半点睡意都没有了,他闭上眼睛,浴房里的水流声清晰的传进耳朵,全身突然燥热起来   ☆、第十四章 滔天巨浪   洗完澡,玉如颜正要爬出浴桶,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没衣裳穿!   身上的那一身,又湿又烂的扔在地上,根本不能再穿,如今,她要怎么走出浴房?   “茶!”床上的穆凌之口渴唤她递茶了。   玉如颜心慌的赶紧应下,眼光瞥到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再也顾不上其他,扯过来齐胸裹好,小步跑到桌子旁倒好茶送到床边。   “殿下,请喝茶!”   穆凌之半坐起身,正要接过她手中的茶碗,看到她的一身装扮,手顿时滞住了。   洁白的浴巾只包裹住了胸部以下的地方,雪白的香肩以及迷人的锁骨一览无遗,头发上的水珠滚落下来,滴在如油脂般透亮的肌肤上,仿佛朝阳里最晶莹夺目的露珠   感受到目光在身上徘徊,玉如颜羞愧的低下头,悄悄的把浴巾往上提,想尽量遮住胸前的春光,身子也往暗处挪,嗫嚅道:“殿下不要误会,奴婢奴婢是因为没有换洗的衣物,才才”   穆凌之一声不响的喝光茶,转手将茶碗交到她手中,她不由松了一口气,高兴的伸手去接茶碗,突然,手上一紧,穆凌之强健的手臂已缠上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她就像只扑火的飞蛾,吧嗒一声摔在了床榻上,还没等她反映过来,下一秒,她已被紧紧的压在了身下,身上的浴巾不知去向,一动也动不得。   “唔”   来不及喊出口,嘴巴已被某人狠狠堵住   又是鸡鸣三声,穆凌之才放开她,他翻身起床,玉如颜见了,来不及喘一口气,强忍着全身的酸痛下床伺候他洗漱穿着,然而刚下床,没走出两步,大腿一酸,人扑嗵一声滚西瓜一样滚在了地上。   穆凌之闻声回头,见到她狼狈的样子,眼底有一丝笑意划过,他转身去自己的衣柜里拿了一套衣物扔到她身上,冷冷道:“穿上。”   玉如颜如获至宝般把他宽大的寝衣套在身上,正高兴的朝他走去,脚下一绊,直接摔到了他的脚下。   穆凌之穿好盔甲,冷冷打量她一眼,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如颜缓缓从地上坐起身,望着消失在门帘后的身影,如水的双眸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心里很乱,穆凌之在时,她一直没有时间认真思索自己的问题,那人太狡猾,犀利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她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内心真实的情绪。   一辈子的奴婢?呵,他还真是仁慈啊!   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她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她愿意就这样被禁锢在一个讨厌的人身边吗?还要为他当牛做马,任他欺负蹂躏?   不愿意,不愿意,她一百一万个不愿意!   玉如颜冷冷的瞅了瞅床上凌乱的被褥,雪白的贝齿紧紧的咬住双唇,她会牢牢记住他带给她的所有伤害和耻辱,等有朝一日,她必定十倍百倍的奉还!   ☆、第十五章 心情不错   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和疲劳,玉如颜整顿好心绪开始忙着收拾打扫营帐,等一切忙完,她看了看身上过于宽大行动不便的衣裳,想着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在这里挣扎生活,她到门口拜托看守营帐的守兵,请他帮忙,要了两套最小号兵士的衣物。   她把穆凌之换下的寝衣连带借给她穿的衣裳,拿木盆装好带到营帐不远处的溪流边去洗,守兵见她手中拿的确实是殿下的衣物,也不多加阻拦,放她过去。   军营不远处有条不算太宽的溪流,溪水一路向东流去,看不到尽头,玉如颜找块光洁的大石,认真把衣裳浆洗干净,顺手从溪边采了几束山花,原路返回军营。   营帐门口,迎面碰到练兵回来的穆凌之,她放下手中的木盆跪下行礼,他凌厉眼风在她身上轻轻一扫,深邃的眸子微微闪动。   “你出营了?   “回殿下,奴婢到前面的小溪边洗衣裳!”   穆凌之弯腰拾起木盆里的野蔷薇,放在眼前细细掂量,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玉如颜跪在地上,心想,他是不是对自己私自出营生气了?   “你似乎心情不错!”正在她担心杀人魔会发火的时候,他突兀的一句话让她惊讶的抬起了头。   “今日天气不错,奴婢在溪边浣洗时,见到这山花灿烂可爱,就不由自主的摘了些回来。”玉如颜静静的抬头看着穆凌之质疑的眼神,神情坦然随意。   天气不错,心情就会很好?   这样的回答也算合理,穆凌之深邃的凤眸微眯,不置一言的转身进了营帐。   玉如颜赶紧将衣裳晾晒好,跟着进了营帐,见穆凌之已脱下盔甲半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收好他随意丢在一旁的盔甲,找了个空瓶子插好野蔷薇,然后拿起扇子站在软榻前为他轻轻扇着风。   穆凌之一晚没睡,又操练了一早上的兵,原本只是假寐着,被她轻轻扇了几扇后,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夏日人本就易生困乏,玉如颜已是好几晚没有安眠过,扇着扇着,手中扇子滑落,也趴在榻沿边睡着了。   这一觉,玉如颜睡得特别香甜,梦见自己又回到齐国,躺在母妃怀里赖着她给自己做蟹黄酥   等她被饿醒时,才惊觉天色已经暗下来。   她急忙去榻上搜寻穆凌之的身影,榻上空无一人,穆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走了,难得竟然没叫醒她,让她睡了一个饱觉。   帐帘掀开,一个小兵端了一碗东西给她送过来,她心里一喜,难道伙房给她留饭了?等小兵走到眼前,递给她一碗浓黑的汤药,她才知道,是她痴心枉想了,不过是避孕的汤药。   当着小兵的面,她一口喝光汤药,等小兵离开后,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一天没吃饭了,饿得她前胸贴后背,桌子上残留着穆凌之午膳剩下的残羹剩饭,她上前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只见碗底剩下几块白花花的肥肉,冷却后,浮了一层油腻子,看了就让人恶心。   她收拾好碗筷送去伙房,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可是伙房里的灶都冷了,一点吃的也没剩下。   她饥肠辘辘的返回营帐,路过校场时,眼前的情景让她不由停下脚步   ☆、第十六章 波光滟潋   只见绚烂的晚霞里,穆凌之一身银白盔甲威风凛凛的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手提银枪,在人群中翻腾飞跃,手中的银枪像出水的蛟龙,生生将面前五名大将的兵器一一挡下。以一敌五的情况下,他应对自如,神情轻松,脚下半点慌乱都没有。   场外围观的兵将们一个个齐声为他喝彩,而场内的穆凌之听到众人的呼喝声,更是越战越勇,身姿如鸿,银枪舞得行云流水,滴水不漏,仿佛一头凶猛的老虎扑向前面的五名大将,不到二百招,五人手中兵器悉数被他打落。   周围响起震天的喝彩声,众人齐声高喝:“殿下威武!神勇无敌!”   穆凌之手持银枪,如天神一样屹立当场,五名落败的大将心悦诚服的下马跪拜:“殿下神勇,末将等败得心服口服!”   穆凌之取下头盔,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在漫天灿烂晚霞映衬下熠熠生辉,他抹了抹脸上的汗珠,朝众人爽朗一笑,翻身下马,上前亲自一个个扶起五将。   “辛苦了各位,今天操练结束,晚上本宫设宴,兄弟们一起喝几杯高兴高兴!”   玉如颜看着那天神一样的人物,心中突然明白,他之所以将齐国丝毫不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拥有足够让齐国臣服的能力。   她默默折身往回走,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慌乱,这样神勇利害的人物,她要如何打败他?怎样为自己讨回公道?   抬头,穆凌之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急忙向主帅大营走去,凤眸眯起,嘴角噙出一个玩味的冷笑。   敢以身犯险,刺杀中将,愿意舍弃自己去救同伴,这个丫头,只怕身份不简单吧!   是夜,军营的空地上燃起一个大大的篝火堆,穆凌之端正的坐在正首位,将士们按照阶位高低围坐四周,场地中央烤着数只整羊,人人面前都堆满了酒坛,馥郁的酒香夹杂着浓郁的肉香味,让众人分外的振奋。   玉如颜穿着小兵的服饰安静的跪在穆凌之身侧,除了帮他倒酒,其他时候都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切。   酒过三巡,众人的血液都被酒精刺激得沸腾起来,这时,有人提出来场格斗比赛。   众人都齐声附合,上首的穆凌之微微一笑,站起身扬声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梁的勇士,既然大家都有兴趣,本宫决定,让你们好好赛一场,但,只可赤身格斗,不可携带兵器伤身。”   见到主帅许可,众人齐声欢呼,有人已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更想在殿下面前显出自己的才能,让殿下能记住自己。   这无疑是出头的一个最好时机!   坐在穆凌之左下首的一名大将一声豪爽大笑,站起身朝他恭敬的行礼,道:“有比就的胜,有胜就有奖,殿下今日这般好兴致,不防设个奖项,让兄弟们高兴高兴!”   大将的话让众人更加兴奋起来,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穆凌之会给出怎样的恩赐?   抚掌轻轻一笑,穆凌之俊美的容颜在夜色中更加迷人心魂,他随手解下腰间成色极好的白脂玉佩,缓缓道:“最后的胜出者,得本宫的随身玉佩一块,外加”   话语一顿,他回身随手扯下玉如颜头上的军帽,夜风袭来,她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波光滟潋的水眸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艳阳下一池波光辚辚的春水,让人望一眼就深陷其中。   ☆、第十七章 完美无缺   经过上次秦中将一事,在场的人几乎都见过玉如颜的美貌,众人呆呆的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不明白三皇子此举意欲几何?   玉如颜更是满脸震惊,她惊恐的望着一脸浅笑的穆凌之,从他阴郁的眼神里,她瞬间读懂了他的心思,一时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穆凌之将她的一举一动悉数收入眼底,他冷冷一笑,扬声继续道:“最后的胜出者,今晚可以好好享受本宫婢女的服侍!”   穆凌之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瞬间就让场面安静下来,众人皆放下手中的酒碗,迟疑看向他。   玉如颜咬牙瞪着他的侧影,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内心翻涌的怒火几乎将她烧灼,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样对自己   眼前的男人,昨天晚上还把自己圈在怀里百般索取,时隔一日,就将她当作玩物赏赐给下属,当众将她如此羞辱,当真是冷血无情到极致。   反观穆凌之,他似乎从头到尾,丝毫没有在意过身后气得全身发抖的女子的想法。感觉到众人对自己的话有所质疑,为了给兵士们吃颗定心丸,他云淡风清的扫视了一圈众人,大度笑道:“众位与本宫皆是出生如死的兄弟,大家有难同当,有乐同享,任何事物都无需存私,金银钱财地位,甚至女人,本宫都愿意与兄弟们一起分享。所以,今日在场的各位,不论身份,不分尊卑,大家放心大胆的施展武艺,最后的胜出者,本宫给予的承诺说到、做到!”   他说话的语气轻轻缓缓,却掷地有声,瞬间安定了众将士的心,却彻底将玉如颜打入深渊!   心中还有些许顾忌的将士们,心里彻底放松,顿时激动不已。出身高贵的三殿下重情重义,不嫌弃他们卑微的出身,真心将他们当成兄弟一样对待,让他们不由一个个感激涕零,誓死为三殿下卖命。   玉如颜当然看出穆凌之的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越是如此,她的心越是胆颤,她并非怕了即将面临的困境,而是她想到,这个男人不光有非凡的能力,还演得一手好戏,有迷惑人心的魔力。   更难得的是,他身为尊贵无比的皇子,却愿意拉低自己的身份,口口声声把下属当兄弟,下午在校场亲自下马扶人,晚上甘愿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下属,这样一个懂得收买人心的上位者,内心真是太可怕。   冷冷的望着他灯火下忽明忽暗的侧影,她心中不由好奇,如此冷血聪明却又八面玲珑、堪称铜墙铁壁般的完人,他会有软肋吗?   她不相信世上有人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完美无缺。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胁和弱点,只是平常人的这些缺点容易被人发现,而像穆凌之这样聪明利害的角色同样有,只不过,他们的软肋和弱点被深深的隐藏起来,极其小心不被人窥探到。   想明白这些,她原本愤怒不平的心瞬间安静下来,眼神恢复以往的清冷,冷冷的看着场中逐渐激烈起来的格斗,眼光扫过穆凌之面容时,有一丝兴奋的亮光从眼底闪过。   ☆、第十八章 从不后悔   她兴趣盎然同大家一样看着场内的比赛,仿佛被当成物品送人的与她无关,她也是热闹看客中的一员。   身后没有半点哭泣求饶声传来,穆凌之不禁有些诧异,照理说,这个女人应该会哭天抢地的向自己求饶才对,为何听到自己这样处置她,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微微侧身回首,冰冷的眼光缓缓在玉如颜绝美的面容上划过,四目相对时,玉如颜淡然的冲他微微一笑,仿佛暗夜里盛放的百合,清冷平静却自带光华,让他不禁有瞬间的走神。   “你竟然不求饶?不但不求饶,似乎还很享受本宫的安排?”穆凌之终于没忍住先开了口。   “殿下金口一开,还有挽回的余地么?”起身提起酒壶乖巧的帮他碗里添满酒,玉如颜长眉弯弯,眼神恬静温柔,语气娇柔听不出半点怨怼,反而站在他的位置为他考虑:“奴婢若是哭喊着求饶,岂不是让殿下为难?”   闻言,穆凌之不自觉收拢了眉头,一向自诩善于猜揣人心的他头一次看不懂人的心思,而这个人,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殿下的英明睿智,天下闻名。您的每个决定都是您深思熟虑过的,奴婢想,或许,从来没有哪个决定让您后悔过,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吧!”   面前的女子,笑意晏晏,看似在夸赞他,实际,是在向他挑衅,看他是否对她,真的会如他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冷漠坦然?   聪明如他,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穆凌之冷冷一笑,轻蔑的眼神毫不遮掩的睥睨着一脸虔诚的她,修长的手指轻佻的抚过她的娇唇,声音无比笃定:“你说对了,本宫还从没后悔过,将来后悔二字也不会了出现在本宫这里。”   她嫣然一笑,无视他眼神里的轻视,不再接他的话,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掉转头认真看着场上越来越精彩的格斗。   穆凌之把玉如颜的反应当成是她故弄玄虚的把戏,这样粗鄙拙劣的伎俩他岂会放在眼里?只会显得她越发幼稚可笑罢了。   他不相信她会翻出什么浪来。   而玉如颜如今的处境,也确实容不得她翻身了。   烤熟的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玉如颜几乎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幸好,她对饥饿的感觉并不陌生,身体对饥饿的忍耐程度也比一般人强,但眼下有这么美味的东西在,她就没道理让肚子再挨饿了。   何况,待会还要拼一次,没有力气怎么行?   站起身,她镇定的穿过无数桌椅人群,施施然朝中间烤得焦黄喷香的烤羊走去,毫不理会四周眼光的打量,操起锋利的小刀,朝着羊腿最肥硕的地方一刀接一刀的割下去,动作有条不紊,眼睛专注在自己的动作上,把全场的男人都当成空气一般。   割好了满满一大碟,兴致盎然的给碟子里的羊肉撒上盐巴和辣子,弄好一切后,心满意足的端着食物原路返回。   ☆、第十九章 月下昙花   场地中央打斗的众人,见玉如颜目不斜视的端着羊肉从他们身边走过,半点扭捏不适都没有,不觉好奇的停下手中的招式扭头看向她,等发现近距离的玉如颜身姿妖娆,比远观更加美丽动人,不由都恨不得一拳将对手打趴下,好夺了最后的胜利抱得美人归。   穆凌之似乎从没将她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一脸趣味的看着比赛,玉如颜端着大碟的肉从他身边过,把羊肉往他面前一送:“殿下可要吃一些?”   娇嫩美味的羊肉上被她撒了一层厚厚的辣椒粉,穆凌之素来不习辣,眉头一皱,撇过脸冷冷道:“本宫不饿!”   听他这么说,她安静的端了羊肉回到自己的位置吃起来,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场中央的格斗比赛。   越到后面赛况越激烈,等她将碟中的羊肉吃完,场地中只剩下了两位勇士争夺最后的胜利者。   两人经过多番轮战,都显得有些疲惫,但想到离胜利越来越近,只要再打赢面前的对手,就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顿时热血沸腾,浑身的力量瞬间暴发出来。   两人中,方脸的那位,体型壮硕,下盘无比稳健,如一尊铁塔般稳稳扎在场地中间,一对碗口大的拳头虎虎生威,感觉一拳下去,就能把人的脑袋打开花。   另一人,留着短须,眼神锋利,身法灵活如燕,连环踢很利害。   两人一纠上,就各自使出看家本领,两人外家功夫皆是一等一的过硬,半点假也掺不得,方脸将士如千金坠牢牢站在场地间,双拳舞得密不透风,牢牢护住自己周身的同时又不停向短须将士进攻。   而短须将士如同一只上下翻腾飞跃的鹞子,借着上乘的轻功,一次次躲开方脸将士的重拳,却不忘在躲避的时间伺找准时机进攻。   一时间,两人竟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半会难分胜负。   半个时辰过去了,场上两人还胶着在一起,大家的目光都紧紧追寻两人的身影,跟着紧张起来。   穆凌之不觉间也关注起场地间的比赛状况,他看着人才济济的众将士,眼睛有一丝得意。   玉如颜一直莫不关心的想着自己的事,她缓缓的转动着自己的手指,流光的水眸凉凉的看着场上你追我赶的两人,神情竟是半分慌乱也没有。   短须将士耗力过多,终于腿上的力道慢下来,一个转身,被方脸将士堪堪抓住了双脚,方脸大汉一声暴喝,气拔山河,提着短须将士半空中的身子,猛然原地转动起来,接着,松开双手,短须将士直接从他手中甩飞,重重跌在远处的沙地上。   无需置疑,今晚最大的赢家就是那位身体像铁塔一般的方脸将士了。   众人齐欢呼,向他道贺,而他也兴奋的甩了甩脸上的汗珠,踏着稳健的步子向上首位走来,穆凌之一脸欣慰的站起身迎接胜利者的到来,手中的玉佩闪着晶润透亮的光泽,仿佛在热切等待它新主人的到来。   方脸将士心中兴奋异常,双眼已止不住的偷偷看向一旁的玉如颜。看到她如月下盛开的昙花一样娇美动人的脸庞,他瞬间激动起来,怔怔的望着她再也移不开眼睛。   然而就在此时,他心目的昙花仙子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第二十章 一文不值   玉如颜抢在穆凌之开口前起身向场上人走去,脸上挂着恬静淡漠的笑意,缓缓道:“恭喜将军一路过关斩将来到这里,不过,你还需要过最后一关才能算是真正的胜利。”   “你说什么?”方脸大将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其他人也一脸懵懂的看着她,连穆凌之也摸不准她想要干什么?   “本将已打赢了所有人,怎么不算胜出?”方脸大汉看着面前吐气如兰的玉如颜,心肝儿砰砰砰的直跳,但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其他人也跟着附合。   “是呀,是呀,李将军已是最后的胜者,还要过什么关?”   “哈哈哈哈,难道姑娘说的是过你的美人关么?”有人不禁打趣到。   “你说对了,还有本姑娘这一关要过!”玉如颜镇定自若的回道,她款款回身,向上首神情不明的穆凌之行礼道:“刚才殿下说过,今天在场的众人皆可上场比试,不论身份、不分尊卑,殿下可还记得?”   满脸狐疑的看着信心满满的她,穆凌之眼神锋利如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端上面前满满的一碗酒一口喝下,他定定的望着灯火下笑意嫣然的俏脸,脸上蓦然涌起阵阵黑气。   他没想到她会弄出这样一出把戏来,但他知道她不会武功,哪里来的胆量和自信要同李将军比试,不是自己找死吗?   铜钱守在一旁看了,知道主子心里生气了,连忙悄悄向玉如颜打眼色,可惜她根本没去在意。   而此时,一旁李将军听了玉如颜的话,为难道:“我不跟你比,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连我一根手指头都受不起,我怕我怕”   “哈哈哈,李将军这是舍不得美人,怕误伤了她!”   “是啊,想不到这铁汉也有柔情似水、怜香惜玉的时候啊!”   李将军在众人的打趣下满脸臊红,而玉如颜却面不改色的听着众人的奚落,丝毫没有将这些粗话放在心里,只是眼神清亮的静静望着上首的穆凌之,等他大开尊口。   穆凌之神情湮灭在光影里看不分明,全场人都在等他的决定,李将军更是急不可耐的几次想上前劝说玉如颜退回去。   “既然你有胆量上场,本宫就成全你。李将军,校场之上,可不许手下留情!”片刻后,光影里的人缓缓吐出话语,声音慵懒随意却又带着一丝寒意,让众人心里一震。   玉如颜料定他会同意自己的做法,在他的眼里,她的性命根本一文不值,他怎么会为了她而在下属面前失言了呢?   得到确定的答案,李将军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蒲扇大的双手,殿下已严明说出不许承让,那他只有动真格了。   其他众人见到单薄瘦小的玉如颜竟然要挑战身材魁梧高大、像座铁塔一样结实的李将军,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一场没有丝毫悬念的比拼,他们要看的,不过是李将军如何向美人挥拳。   ☆、第二十一章 对镜梳妆   穆凌之金口一开,再无回旋,李将军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同玉如颜来到场地中间。   “姑娘,要不你直接认输吧。”李将军看了看自己双拳,实在下不去手。   玉如颜莞尔一笑,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缓缓站在李将军的对面,并不急着先动手为强,而是悠闲的侧过身挽起自己一头垂至小腿处的乌黑秀发,仿佛在做着打斗前的准备。   纤纤素手如白玉雕刻而成,灵巧的梳理着一头长发,微微侧立的身量看起来更加婀娜动人,绾发的姿势如仙鹤临水,说不尽的妩媚多情。   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粗兵猛将,哪里见过这样香艳美妙的场面,何况,面前的女子还是如此美丽动人!   众人顿时一个个屏息凝神,艳羡的看着场内的美人,一些年纪小,还未经世事的小兵更是面红耳赤的痴痴望着玉如颜,恨不得挖了眼睛长在她身上。   而离她最近的李将军,虽是已有家室之人,但家中的夫人粗鄙无颜,哪里及得上玉如颜的万分之一,更别说她身上异乎常人的风情和味道了。此刻,早已满脸通红、六神无主,向来粗犷的他面上竟然流露出扭捏害羞的神情,想时刻看着她,又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玉如颜专注的绾着自己长发,神情自若,随意自然,仿佛此刻她不是立身于沙场之上,而是坐在自家菱花铜镜前对镜梳妆。   这一切看在穆凌之眼睛里,他神情瞬间冷凝起来。眼前的女子,不得不说,有着天生魅惑人心的本事,一举手一抬足都展现着无尽的风情,看似纯洁无辜的面容,却在不动声色中将所有人俘虏   一方面,他极其厌恶她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做勾引汉子的事;一方面却不由自主的全身臊热,心中抵不住的冲动,要再次将她据为已有   深邃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穆凌之调整了几次坐姿,仍然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却一点不适都没有,单纯无辜的摆弄着自己一头青丝。转眼,长发被她挽成一个漂亮的坠髻,她从身上拿出一根素色的簪子,插到髻上   似乎身上的兵服太拘束,她反着手弄了好几次,簪子都没能插好,柳叶长眉微微一皱,她面露难色的对正痴傻般看着她的李将军笑道:“不知大人可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李将军见她突然看过来,那流光的水眸仿佛天上闪闪发亮的星子,让他瞬间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怔愣了半天才呆呆说道:“要帮你做什么?”   玉如颜展颜一笑,走近他身边,把手中的簪子递到他手上,笑道:“麻烦大人帮我插好簪花!”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傻了,无一不妒忌死了李将军,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艳福。   穆凌之脸上冷的可以滴出水来,他的脑中浮现了昨天晚上半身赤裸、唯唯诺诺跪在榻前给自己递茶的身影,还有自己帮她接骨时的胆小受惊的可怜模样   而现在,看着她无限风情的对另一个男人巧笑倩嫣的勾魂样儿,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这是同一人!   他就知道,这个丫头肯定不简单!   尽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他倒很想看看,这个丫头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第二十二章 风云突变   这边,李将军早就被玉如颜迷得七荤八素,想都没想,双手已不由自主的接过簪花,颤抖着朝她头上的插去   一声娇喝,众人瞬间被震醒,回神一看,场上不知道何时已风云突变!   在李将军的手堪堪碰到她发丝的瞬间,玉如颜双眸一沉,身子如滑溜的泥鳅,顺势攀上他粗壮的手臂,双腿牢牢勾上他的腰间,身子柔软的从他的手臂下钻过,趴在他后背上,纤柔十指隔着衣裳飞快摸到了李将军背上的筋穴,手指用力一击   刚刚回过神来的李将军突然全身一麻,四肢抽搐不止,腰间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身子砰然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光在场的将士吓了一大跳,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穆凌之都瞬间变了脸色!   玉如颜从他的背上跳下,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喘息两声后,郑重的对李将军抱拳道:“大人,小女子得罪了,多谢承让!”   她竟然转瞬间就放倒了铁塔一般的李将军,成了今晚格斗比赛最后的赢家!   众人顿时回过神来,原来,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她扰乱对手心智的手段罢了。   玉如颜看着李将军被军医带下去医治,面含愧色,上前轻轻说道:“烦请大人为李将军艾灸一刻钟即可全愈!”   军医回头吃惊的看了她一眼,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点头扶着李将军下去了。   玉如颜回身一步一步款款向上首的穆凌之走去,此刻,她不敢去看他的神情,只是乖巧的跪在他面前,恭敬道:“殿下,奴婢先行告退,回营为您准备沐浴的汤水。”   穆凌之眼神凌厉的看着眼前又温良起来的女人,心底有一道闪电划过,他冷冷一笑,凤眸里涌起浓烈的兴趣,这个女人,太有趣了!   啪嗒!一声,他将玉佩扔在了她面前的沙地里,冷笑道:“本宫说到做到,这玉佩归你了!”   寂静的大营里,玉如颜专心致志的擦洗着浴桶,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滴。   帐帘掀开,铜钱陪着穆凌之回来了。玉如颜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去,伺候他更衣。铜钱在一旁边怔怔的看了她好久,小心的往门口挪了挪身子,眼神不再是初见她时的轻视随意,倒像是有几份怕她了。   穆凌之也在打量她,但玉如颜仿佛感觉不到头顶上传来的炽热眼光,只是专心的伺候他换下衣裳,恭敬道:“殿下,浴房已收拾妥当,请您沐浴更衣!”   转身踏进温热舒适的水里,穆凌之的眼睛却一直停顿在外面那个小心忙碌的身影上,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玩味的冷笑   他敲了敲浴桶,玉如颜闻声看过来,他向她勾勾手指,邪恶的笑了笑。   每次看到他这样一言不吭只管冷笑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发毛,心中直哆嗦,一百个不愿意靠近浴房,但在他的淫威下,她只得小心的挨了过去。   “殿下”   他指了指肩膀,头靠在浴桶上,闭上眼睛,神情放松下来。玉如颜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上前为他认真按摩起肩膀。   手有点抖,每次近距离的接近他,玉如颜都心惊胆颤,特别是在今天,自己耍了手段赢了李将军。她这样的做,不光是赢了李将军那么简单,也是直接在打穆凌之的脸,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子竟然赢了他手下最勇猛的将军,传出来,岂不让人笑话?   冷血无情的他会轻易放过自己吗?   ☆、第二十三章 风雨欲来   淡薄的水汽让整个浴房蒙上一层雾气,半个时辰过去了,水都凉了,穆凌之仿佛睡着一样靠在浴桶沿上一声不吭。玉如颜的双手累得快抽筋了,可她不敢惊醒浴桶中的人,也不敢擅自停下双手,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出一丝差错,只要让他抓住了自己的错处,迎接她的不知道是怎样的惩罚?   时间越过越慢,玉如颜不光双手麻木,双脚全身也渐渐麻了,眼皮一下一下的往下沉,她用力睁大眼睛,想赶走嗑睡虫,可睡意这玩意,总是喜欢和人唱反调,你越是反抗,它就越沉重   突然,天眩地转,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她已被一双大手拉进了浴桶,猛然喝了一口水后,她睡意全无,全身泡在已冰凉的水里,傻傻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脸,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穆凌之的眼神清明冷冽,根本不像刚睡醒。他冷冷的看着一脸呆滞的玉如颜,突然勾唇一笑,一双大手在水中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欺身将她紧紧逼到浴桶的角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此时,她全身湿透,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胸前的衣扣散开,抵着他结实的胸膛,姿势很暧昧!   身上四处游走的大手让她全身一颤,咬牙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接下的凌辱   头顶上响起一丝戏谑的冷笑,她懵懂的睁开眼睛,穆凌之不知何时已出了浴桶,剩下她一人泡在冷水里   她做好的万全的准备接受他的处罚,可是,穆凌之从回来开始,一句话也没说,沐浴完后就躺到床上睡着了,半点脸色都没让她受,除了方才在浴桶里这不禁让她很诧异!   然而,以她这几日来对他的观察和了解,他绝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更不是吃了哑巴亏不吭声的主。   顿时,她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忙完所有事,玉如颜熄灭营帐里的烛火,默默的在床脚边的地上躺好身子,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风雨要来了,自己一定要更加小心!   过了好久她才睡着,而床上明明已睡熟的某人却蓦然睁开眼睛,黑暗里如野狼一样打量着睡着的玉如颜,深邃的眼眸里精光乍现。   明天,她的身份和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了!   翌日清晨,穆凌之难得竟然没有去练兵,一大早端了杯香茶靠在软榻上翻看兵书。玉如颜收整好营帐,照例拿了衣裳去溪水边洗。   天气很闷热,她抬头看了眼天际堆积起来的黑压压的乌云,知道大雨就要来了,连忙加快脚步往溪水边走。   每日,也只有在溪水边她才能感觉到一丝真正的放松,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摆脱身上如影随形的目光和打量,才能卸下身上的压力,获得片刻自由。   这一次,她采了几株山茉莉带回去,沉闷的大营,有几朵芳香美丽的花朵陪衬,她才不会感觉那么窒闷。   捧着花朵回营,迎面差点撞上出营的人,抬头一打量,来人很陌生,并不是穆凌之平常身边带着的那些将士。   心存疑虑,她低头往营帐走,突然,手脚被人抓住,不等她回过神来,她已被五花大绑扔到穆凌之的面前。   ☆、第二十四章 深情动人   营帐内,穆凌之脸色铁青的盯着地上的玉如颜,阴冷可怕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吞噬掉。她慌乱的抬头看着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苍白的小脸上汗水直流。她咬牙稳住慌乱的心绪,怔怔问道:“殿下,不知奴婢犯了什么罪?”   穆凌之怒视着地上可怜兮兮的女子,想到刚才密探告诉他,自己上回劫杀的人,竟然不是齐国的五公主玉如颜,而是送亲的七公主玉念珠,不由心头大震。   那么,和亲公主玉如颜去了哪里?难道也混在了军妓当中?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狡猾的丫头?   心里无数疑问闪过,穆凌之的脸色越发可怕起来,想到自己不惜惹怒父皇,冒着与齐国开战的危机去杀和亲公主,没想到,最后却是功亏一溃!   按捺住心头滔天的怒火,冷冷问道:“你叫什么?”   服侍他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问起她的名字。   “奴婢叫小睛!”玉如颜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她镇定自若的望着穆凌之,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慌乱和心虚。   穆凌之眼风在小册子上一扫,有这个名字。   “你跟在五公主身边多久了?”   “奴婢卑贱,无缘近身伺候公主,只是在公主要远嫁和亲时,因因长相尚且算得上清秀,被管事嬷嬷从下等丫头里提拔出来,做了公主的陪嫁,一起来到了大梁!”   这套说词,她已在心里默念了几百次,所以说得很顺溜。   穆凌之眸光一转,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玉如颜,想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丝毫破绽,但她神情自若,半点心虚慌乱都没有,不像在说谎。   想到探子曾经告诉他,齐国的五公主是个荒淫无德、娇纵跋扈之人,公然在后宫养男宠,而眼前的女子,初夜却是给了他,这一点,确实不像。   “你初见本宫时,花尽手段勾引。而在面对秦中将时,却表现出烈女一样的忠贞,这是为何?”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陪嫁丫头,就不可能会为了其她人舍弃自己去刺杀中将,为她们争取逃跑的机会了。   “奴婢奴婢大胆,心中仰慕殿下!”   她满面通红的样子看在穆凌之眼里,仿佛是少女怀春的娇羞,其实不过是她憋红了脸才说出这般违心的话。   咬牙说出这一句,下面的话就顺畅起来:“奴婢虽然卑贱,但也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这一世,除了殿下,奴婢到死也不会再服侍第二个男人了!”   这样的情话合情合理,也最容易打动人心,刚好也解释了她刺杀秦中将与算计李将军的罪责。说到底,不过是痴情的少女在拼命的保全贞洁罢了。   “所以所以奴婢恳请殿下,以后不要再将奴婢送人了,奴婢甘愿一辈子守在殿下身边为奴为婢,绝无非分之想!”   这一番说词,被她说得深情动人,换作其他人,早已被她感动了。   奈何,她要打动的偏偏是最冷血无情又心细如尘、聪明绝顶的穆凌之!   ☆、第二十五章 旗鼓相当   她确实说的滴水不漏,可穆凌之还是心存疑惑,不肯相信她只因为他曾经在她眼神里看到过倔强与不甘!   如果真的是爱慕她,为何会不甘?   如果真的是逆来顺受惯了的奴婢,为何会倔强的不肯开口向自己求饶?   很好,自己很久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何况还是个小丫头。   就算她真的是玉如颜又如何,他还会害怕吗?   缓缓一笑,穆凌之容颜舒展开来,看似心情好转了,但眼底的寒意却不经意的划过,让玉如颜心头一颤。   “来人,把她绑到校场上的箭耙上,没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她!”   薄唇轻启,他看也不再看她下一眼,任由她被人拖走。   “殿下为何?”玉如颜垂死挣扎,不明白自己哪个地方露馅了?   “只为你不该擅自喜欢本宫!”冰冷的话语像毒蛇的信子让她彻底心寒胆战。是了,她怎么忘记,像他这样一个高傲自负的人,怎么会容忍一个低贱的军妓喜欢自己,这对他,不是光荣,而是耻辱!   玉如颜脸色死灰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被拖到校杨内。   校场中间高高悬挂着箭耙,兵士们搬来木梯,把她牢牢绑在上面,撤下木梯后,其他人全部离开了,偌大的校场内,只剩下她一人在那里。   三伏酷暑天,正午的艳阳就像油锅里溅出的烫人油星子,照在人身上,仿佛要把人身体烤焦了。一丝风都没有,空气炙热得让人无法呼吸。   玉如颜身体悬空吊在箭耙上,牛皮绳索深深勒进她的皮肉里,仿佛活活要将她勒成碎片。再加上头顶上毒日头烤着,没过多久,她眼睛里无数金星闪过,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她被带走后,她采下的山茉莉孤单的掉在地上,时间一长,花瓣渐渐枯黄卷缩起来。穆凌之停下脚步,看了眼地下洁白的花瓣,有瞬间的犹豫,最后,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花,让铜钱找个花瓶养起来。   午饭过后,将士们有半个时辰的休憩时间。整个军营一片寂静,一道惊雷突然在营帐上空炸响下雨了!   雨势来得太猛,真正就像有人拿着巨瓢往下倒,空旷的营地之间瞬间涌起了无数道水沟,地势低的营帐灌进了水,将士们慌忙爬起身忙着堵水。   穆凌之的营帐建得又高又稳,半点影响都没有,然而此时他却烦躁不安,听着外面哗哗哗的雨声,根本无法休息。   外面将士们忙成一团,穆凌之听着嘈杂的声响,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他挥手让铜钱出营看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铜钱应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淋得全身湿透跑回来禀道:“主子,是前面有四座营帐垮了,林副将已安排那四个营的将士住到其他营帐去了,一切都办妥了,主子不用担心!”   “就这点事?没有其他事了?”穆凌之眉头不见舒展,反而皱得更紧。   “军营里暂时没有其他事了!”铜钱看了一眼主子不郁的神情,小心肝突突突的直蹦哒。咦,主子这样问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嫌这样的事还不够吗?   他脑子急转,等眼睛看到桌子上的山茉莉时,突然一拍脑门明白了过来,连忙道:“主子,我再去校场看看,看哪里可有情况”   话未说话,外面冲进来一个小兵,结巴道:“启启禀殿下,箭箭耙倒了,那那姑娘摔下来没气了!”   砰!”书桌上的花瓶被穆凌之不小心带倒,摔在地上成了碎片,那几株娇嫩美丽的山茉莉可怜巴巴的躺在破碎瓷片里,很是狼狈!   ☆、第二十六章 心情复杂   雨下得太大,穆凌之还没赶到校场,身上已是湿透。   小兵是被玉如颜面如土色的面容吓坏了,随便摸了一下她的鼻息就以为她死了,慌慌张张的跑去禀告,等穆凌之冒着大雨将玉如颜抱回营帐时,发现她并没有咽气,只是一时闭气晕厥了过去。   军医赶来,仔细察看后,伸手为她把脉,等玉如颜的手掌摊开伸到众人面前时,穆凌之不由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双手,手背皮肤娇嫩白皙,然而手掌内却是布满粗厚的老茧,掌心更是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   这样一双粗糙的手,比一般婢女都不如,怎么会是一双公主的手!   传闻中,齐国的五公主娇纵跋扈,可她却是隐忍耐苦;   五公主水性杨花,私养男宠,她却是完璧之身,宁死也要保全忠贞;   五公主金贵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她的双手布辛苦劳作过的累累伤痕   穆凌之抬头看了眼小几上渐渐枯萎的野蔷薇,这种野花也只有没见过花中名品的人才会当宝贝一样养着,皇家的公主谁会看得上这种野花?   到了此时,穆凌之彻底放下了对玉如颜的怀疑。   这种念头一过,剩下的对她只有丝丝愧疚!   她不过是喜欢上他,就如他一直喜欢木梓月一样,又有什么错呢?   他神情凝重的对军医嘱咐道:“无论如何,你都要让她好起来!”   军医难得看三皇子对下人这么在意,连忙惶恐应下,仔细的为她把脉,写好药方,亲自去为她抓药煎药。   玉如颜一直昏睡不醒,安静的躺在大床上,小脸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被勒伤的地方红肿流血,全身上下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滴着水珠。   穆凌之想给她换下身上的湿衣服,给她擦药,可整个军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眷,除了自己,好像再没有合适的人帮她了。   挥手挥退所有人,他在床沿边站了好久,手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终究弯下腰,第一次认真的伺候起人来。   宽大的兵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她身子越发的单薄可怜。他层层解开她的衣扣,小心帮她脱下衣裳,待看见她身上处处血迹斑斑的勒痕,心里竟然生出几分不舍   小心为她的伤处涂抹好药膏,再帮她盖好被子,等一切忙完,他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坐在床边,帮她把额头上粘黏住的头发顺到耳后,看着她睡梦中的容颜,穆凌之有点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何时,自己对她有这么多的耐心?   暴雨终于停歇,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爽,小山含黛,溪水潺潺,一道美丽的彩虹挂在山涧。   看着眼前清新美好的一切,玉如颜宛若重生,她想不到自己还能挺过风雨,再见阳光。   穆凌之一身银白绣金线龙纹的便服,头束玉冠,负手立在营帐前指挥下属挖沟排水,灿烂的晚霞在他身上染上一层金光,更加神俊如天人。   他回眸看见玉如颜弱如杨柳般倚在帐前看他,眉头微微一皱,想开口说什么又咽下去,回过身继续看将士们忙活。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余晖里的男人,心情很复杂。   ☆、第二十七章 金丝蜜枣   在穆凌之帮她擦药时,身上的刺痛让她清醒过来,等她看见帮自己擦药的竟然是他,她一时震惊不已,不知如何面对,只有假装继续沉睡   她想不明白,恨不得她死的人,怎么又对自己好起来?   而且,从小到大,自己受伤,从来没有人心疼,胆小的母妃为了避嫌都不敢来帮她,每次都是她自己咬牙处理伤口,他,竟然成了第一个为她擦药的人!   胸口某个地方突然柔软起来,一股暖流不知不觉间潺潺流遍了全身   她折身返回营帐,收拾好自己弄乱的床榻,头很晕,她喘息几下,扶着床沿慢慢坐下,心里凌乱得很。   帐帘掀开,穆凌之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捧了药碗的小兵,小兵低头将药放在桌子上,小声道:“殿下,药煎好了!”   这药当然是给玉如颜的,穆凌之轻轻嗯了一声,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倒了杯茶,端到书桌前喝了。   谁也不曾想到,鼎鼎大名的大梁三皇子,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喝药。   桌子上的药,味道很重,穆凌之离得老远都皱紧了眉头,他飞快扫了一眼玉如颜,想起木梓月以及自己府里那群女人喝药时的可怜痛苦模样,心里不禁皱巴起来,他以前可是为了哄木梓月喝药,没少闹腾,就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逗她开心了   玉如颜爬起身来到桌前,摸了摸碗底不再烫手,眼都没眨,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将满满一碗浓黑的中药喝了个精光!   听着声响,穆凌之小心肝抖了抖,什么女人?竟然喝药比喝水还痛快!   他拿起一个纸袋,扔到桌子上,冷冷道:“吃了!”   玉如颜打开袋子,里面装着的竟是一袋金丝蜜枣。   蜜枣腌渍得很好,呈半透明的琥珀色,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糖霜,看在满口苦涩的人眼里,实在诱人!   看着手中的蜜饯,玉如颜神情一滞,清冷的双眸里波光盈盈,似乎要盛出水来,她的内心翻起了千层巨浪,怔怔的呆在当场。   他突然对她这般好,可是为何?   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眼书桌边的他,只见穆凌之专注的在灯下看着公文,眼睛半嗑,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半道阴影,遮住了他眼睛里的神色,让她看不出喜怒。   犹豫片刻,她吃下一颗蜜枣,将袋子包好轻轻放回到桌上,低头走到书桌旁边对穆凌之弯腰谢道:“多谢殿下!”   身上的伤是他给的,可心口的暖也是他给的   穆凌之放下手中的公文,冷冷道:“把书桌收拾好!”说罢,转身进了后面的浴房沐浴,这一次,难得没让她伺候。   玉如颜把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见穆凌之从浴房出来,连忙赶在他前面把床榻铺好,正要起身,身子突然一斜,穆凌之轻轻一推,她就倒在了被衾里,慌乱回头,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压过来的男人,自己身上的伤都没好,这个时候他还要自己?   ☆、第二十八章 弃械投降   她就知道,他好心帮自己擦药,还大发善心的赏自己蜜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改变残酷的本性呢!   穆凌之面无表情的剥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她不敢反抗,只得哀哀的求道:“殿下,奴婢身上还有血渍,这个时候伺候你,怕污了您的身子”   男人闻言手上一顿,突然笑了,凤眸微眯,面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手下动作却不停,剥光了衣服开始脱她的裤子,她可怜兮兮的扯着半边裤腰带,垂死挣扎:“殿下,求您放过奴婢这一回,等奴婢身子好了,一定尽心伺候您,您您想怎么着都行”   “嘶拉”一声,可怜的裤子在两人的同时用力下撕成了两半,一半提在穆凌之手里,另一半还挂在她身上。   玉如颜从来没有这般反抗过他,穆凌之俊脸一冷,眼中寒光闪过,玉如颜顿时感觉到满满的杀气,吓得她赶紧弃械投降,乖溜的自己脱了裤子,认命的闭上眼睛。   来吧,死都不怕,这点痛算什么?!   看着她视死如归般叉开手脚躺在床上,穆凌之气极而笑,这个女子的脑子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在她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索求无度的人?   等了半天也不见身上有动静,玉如颜小心的睁开眼睛,待看清穆凌之手中拿着的东西,神情一顿,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把脸埋进了被衾里   某男手中拿着药膏,冷冷看着满脸通红的某女,嗤笑道:“妖精,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玉如颜小心的从被褥里探出头,面红耳赤道:“殿下,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敢劳烦您动手”   后背的伤口已帮她擦完,穆凌之不耐烦的将药膏扔给她,冷冷道:“去软榻上躺着,别吵本宫睡觉!”   玉如颜抱着药膏,一阵风似的溜到了软榻上。   再不走,某人真的会控制不住要对一个伤员下手了   熄灭烛火,玉如颜乖乖的缩在软榻,那一边,穆凌之好像睡着了,她默默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帐篷,心思百转千回,心里有许多东西让她想不明白。   譬如,他为何突然相信了自己,放过自己一马,还态度转变,找军医为自己看病,还亲自为自己擦药,还赏给自己蜜饯   何时,人世间的人情变得这般温暖,冷血无情的人也懂得善待他人,而这些温暖善意她真的可以拥有吗?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让他放下对自己的警惕和怀疑,她当然不会傻到去问他,她只愿,暴雨过后,她能有暂时的安宁!   经过这一次,玉如颜倒是逢凶化吉,穆凌之对她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虽然还是冷言冷语的时候居多,但看她的眼神不再带着怀疑探究,好像真的已相信她的话。   她不露声色的尽心做好下人的事,从那天开始,穆凌之也没再碰她,仿佛真的只把她当成了奴婢,两人难得和平相处融洽起来。   每日的早晨,她还是照常去溪边浆洗衣物,每次还是会采不同的山花回来养在营帐里。每天沿着溪流采摘山花,她走得越来越远,望着潺潺东流的溪水,她想,不用多久,她就可以沿着路标逃出军营了。   ☆、第二十九章 少年小刀   蓦然,她又感觉身后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山花烂漫,绿树成荫,晴空爽朗,只是没有半个人影。   从昨日开始,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身上有冷汗渗出,她赶紧收拾好衣物往营帐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惊呆了!   面前的石头上,一条赤身乌黑缠绕金色花纹的眼镜蛇张大嘴巴,哧哧哧的向她吐着长长的信子,蛇身粗大,足足有她的大腿那么粗,张大的血口腥风阵阵,高高坚起的三角眼阴毒的瞪着她   此生她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蛇,何况还是这样一条巨大恐怖的眼镜蛇。   她吓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小脸苍白,双腿颤抖一步都挪不动,手中的木盆早已咣当掉在地上,尖叫卡在喉咙里,她已彻底吓懵了!   凶狠的眼镜蛇看着眼前的猎物,兴奋的飞速扭动身子朝她扑过去,玉如颜惊恐的眼大眼睛   卟!尖利的刀刃准确无比的削中眼镜蛇的七寸,温热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让她全身一颤,瞬间清醒过来。只见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从树荫里走出来,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毒蛇,气恼的操起手中的长剑将它头颅削下,长剑划过长长的蛇身,眨眼的功夫就将蛇皮剥了,挖出蛇胆,捧在手心来到呆傻住的玉如颜面前,柔声道:“你受了惊吓,吃了它心绪会安定许多!”   赤黑的蛇胆发出浓浓的苦腥味,玉如颜看着地上凌乱的蛇头蛇皮,心口一翻,堪堪要吐出来。她受此惊吓,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少年手疾眼快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抬眸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如玉般的面容,惊震道:“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看着她恶心的样子,连忙丢掉手中的蛇胆,温柔道:“对不起,我忘记你最怕蛇了,这蛇胆你只怕也是吃不下的!”   “玉小刀,你怎么在这里?快回答我!”玉如颜害怕的朝军营方面看了看,生怕有人发现他,咬牙站稳身子,一把推开他:“你快走,若是让人发现你,你就死定了!”   叫玉小刀的少年漂亮的双眸一暗,撇了撇嘴巴生气道:“人家担心你啊,我一听说送亲团出事了,就偷偷从宫里跑了出来,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找你,没想到,你一见到我就赶我走!”   少年漂亮的不像话,晶亮的眼睛如黑曜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红艳的嘴唇倔强的抿着,用力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孩子气的拿下巴蹭她的头发:“她们都说我是你的男宠,既然我是你的人,当然要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   玉如颜从他怀里挣脱,看着面前明明比自己高出了大半截,却依旧孩子气十足的少年,彻底无语了。   “小刀,你知道男宠是什么意思吗?我从带你入宫第一天起就告诉过你,我把你当弟弟,你当我是姐姐,我们俩是姐弟关系,不是什么男宠!”她面色凝重,难得竟生出了几分怒气。   他一向聪明,为何在这件事上,就是和他解释不清楚了呢?   ☆、第三十章 玄铁长弓   玉小刀嘴巴一撇,低下头生气了,闷声道:“姐姐宠爱我,我难道不是你的男宠吗?”   无语了!她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男宠到底是个什么含义,看了看他受委屈的可怜样子,心又软了,掂起脚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关心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少年被她揉了几下,立刻温顺的像头乖巧的小猫,他得意的扬起脖子,眼睛亮晶晶:“我听她们说,你是在这附近出事的,我就找了过来,这方圆百里全是山头,荒无人烟,就这里有一个军营,我想,你肯定在这里,所以就偷偷潜进来了。”   想到他一个人跋山涉水的出宫来找自己,这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玉如颜不禁心里一酸。   她被掳至今,已有一个月有余,安哥她们逃出去也有半个多月了,自己出事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齐国。可是,到目前为止,她没有看到父皇派出一兵一卒来寻自己,也没有向大梁提出抗议。想必,父皇确实如穆凌之所说,是他实言在先,所以,才会在事发后不敢前来与大梁要人,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倒是他,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不畏艰难危险独自跑出来找她   看着他被树枝划乱的头发,玉如颜刚伸出手,小刀立刻弯下身子趴到了她的膝盖上,舒服的眯起眼睛让她帮他梳发。   帮他把一头凌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玉如颜担心的看了看军营方向,生怕会突然出现什么人,发现了小刀。   “好了,现在你找到我就快点走吧,如果不想回宫,就去普陀寺呆着,那里的方丈认识你,你求他收留你几日应该不会拒绝!”   “不,我不走,我要同姐姐在一起!”玉小刀如美玉雕刻成的面容一冷,拉长脸撅起嘴。   玉如颜扶额头痛不已:“小刀,你知道姐姐如今的处境吗?我自身难保怎么可以带着你?若是梁国人发现你擅自闯进了军营重地,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不走”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对于倔强又任性的他,玉如颜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玉小刀眨了眨星子般的眼睛,无辜道:“姐姐,不是我不愿意走,而是我前天溜进来的缺口被人发现了,现在那里加派了重兵把守,我出不去了!”   “”   千叮万嘱让玉小刀尽量在溪边藏好身子不要让人发现,玉如颜心事重重的捧着木盆回营了,今天回去这么晚,不知道穆凌之会不会怀疑?   穆凌之早已练兵回营,此时正专注的擦着他的那把黝黑透亮的玄铁长弓,玉如颜掀开帘子进去,一抬头就看见他拿着玄弓对着自己,双腿一软,吓得她扑嗵一声滚到了地上。   一个月前,他正是拿着这柄长弓对准了自己的鸾轿   心脏似乎快跳出来,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玉如颜惊恐的看着穆凌之,心里惶然害怕,难道他已发现了小刀?   ☆、第三十一章 红袖添香   对于她的反应,穆凌之感到很奇怪,他收起长弓,看了眼脸色发白的玉如颜,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在外人面前,她胆子似乎很大,敢冒死刺杀秦中将,还敢与李将军对决,为何到了自己面前,一丝丝的动作都让她惊慌失措。   再看看她手中,今日,竟然没采花回来,而且时间还晚了很久。   “今日怎么回来晚了?”他将长弓重新挂好,回头看着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她冷冷问道。   “奴婢奴婢今日在溪水边遇到蛇了,一害怕,盆里的衣裳被水推走了”三伏天,正是蛇蚁出没繁忙的时候,遇见蛇不奇怪。   她在回来之前,已让小刀将死蛇统统扔进水里飘走了。穆凌之心细如尘,她做任何事都得万分小心。   长眉微微一皱,穆凌之不再多问,挥手让她起身。   之前自己一人困在这里,她小心谨慎倒还安然渡过了,还渐渐赢得了穆凌之的信任。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胆大倔强的玉小刀,玉如颜愁得头都要炸了。   除出早上的时候可以去溪水边,其他时候她都得守在营帐里伺候穆凌之,想到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他吃什么,玉如颜的心里很着急,偷偷将中午和晚上的馒头留下,想等着明天早上送给他吃。   馒头留给了玉小刀,玉如颜到了晚上肚子咕咕咕叫着,不知怎的,跟在穆凌之身边久了,天天吃饱喝足,她倒是不比以前那般会挨饿了。   穆凌之在书桌边处理急件,玉如颜站在一旁轻轻为他磨砚。烛火高照,墨香幽幽,本是红袖添香的美妙时刻,奈何她肚子里的咕咕咕声很煞风景,写字的人眉头微微一皱,停下了手中的笔。   玉如颜心里一慌,惶恐跪下:“殿下奴婢该死,吵到殿下了!”   “你每日的口粮是多少?每餐几个馒头”穆凌之闭目揉揉额头,面上生出了几分恼意。   “回殿下,奴婢每餐一个馒头,还有小菜”   一个馒头?   穆凌之抬头看了看她削瘦的小身板,眉头皱得更深。   他挥手让她下去帮他准备热水沐浴,自已则走出营帐透透气。   伺候他沐浴时,玉如颜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唤了两次,她万分尴尬的捂了捂肚子,脸都红出血了。   “两个够吗?”闭目养神的穆凌之突然开口问道。   “啊?”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半天没反应过来。穆凌之睁开眼,睨了她肚子一眼。她瞬间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每顿两个馒头够不够她吃饱?   其实,军营的馒头个头很大,她一顿一个足够了,今天这样是因为她把馒头都留给了小刀,才会饿得咕咕叫。   “够够了。”玉如颜满面绯红的低下头,心中微微一暖。   “伙房里有辣椒,以后你可以自己去伙房做菜吃。”氤氲水汽中,穆凌之闭上眼睛静静靠在桶沿上,神情淡漠,语气也是一贯冷冷的,但却着实让她心里一震。   原来,他竟然也有如此细心体贴的时候!   她轻轻应下,喉咙间仿佛塞满了东西,让她有半刻的失声。   ☆、第三十二章 放开自己   伺候他洗完澡,玉如颜正准备吹熄烛火休息,帐帘突然被掀开,铜钱带着伙房里的人端了一大盆红烧肉进来,烧肉香味扑鼻,竟然还放了辣椒。   铜钱心里很奇怪,主子一向不太喜欢吃宵夜,今天怎么会突然吩咐伙房准备宵夜,还是加了辣椒的红烧肉。   看着桌子上喷香诱人的红烧肉,玉如颜瞬间想到,这,或许是穆凌之特意为她准备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何时,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已悄然发生的改变,她竟然会主动相信他会对自己好。   这个想法太可怕,一个月前,他可是手拉长弓,亲自射杀自己的冷血之人啊。   玉如颜连忙摇头否定自己心中的想法,自己千万不能被他迷惑,掉以轻心。   铜钱带着人退下。玉如颜上前布好碗筷,小心的为穆凌之倒好茶水,轻声道:“殿下请用膳!”   穆凌之悠闲喝着茶,道:“你先帮本宫试菜!”   帮主子试菜是规矩,但穆凌之素来没有这么习惯,不知道今日怎么突然让她这样做了?   玉如颜夹了一块辣椒放进嘴里,嚼着咽下后,轻声道:“殿下,饭菜安全,您放心吃!”   穆凌之朝碗里呶呶嘴,好像不太满意:“吃肉!”   啥?玉如颜看了看碗中的红烧肉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依言夹了一筷子吃下。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入口香甜松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好吃得很,特别是对肚子饿得利害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一块红烧肉彻底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她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穆凌之淡淡问道:“好吃吗?”   “好吃!”想都没想,她脱口而出。   “啧啧。”穆凌之嫌弃的看着她咽口水的样子,摆摆手:“算了,本宫困了,这些赏给你了,好好吃完!”   “谢谢殿下。”玉如颜坚硬的心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渐渐温暖柔软起来,她怔怔的看着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不敢相信,看似冷血无情的他,竟然有这样暖心的时候!   一块一块吃完碗里的红烧肉,玉如颜感觉整个人都圆满了,她摸了摸稍显圆滚的肚子,吹熄烛火准备好好睡一觉,路过穆凌之的床榻时,她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默默看着睡梦中的他。   只见熟睡中的穆凌之面容俊美犹如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深邃的凤眸闭上,减去了凌厉的气势,整个人多了几份亲和,少了几份冷漠。   他身上的被子滑落到了地上,她弯腰捡起来,替他盖到身上。一抬头,只见萤萤烛火下,穆凌之一双清明幽深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上了他的床,也不知道烛火何时全部熄灭了。黑暗里,她第一次放开自己主动迎合他,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汗水的味道让她一阵阵心痉,第一次,她没有了耻辱感,真正享受到了鱼水之欢的欢愉。   ☆、第三十三章 意想不到   她身体的微妙变化,怎么能瞒过穆凌之?她的热情刺激他更加兴奋卖力。床帐摇曳,满室春光,两人竟难得的和谐成一体   闹腾了一晚上,这一次,无论鸡叫多少声,穆凌之也没起床。玉如颜全身酸痛,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很香,但一想到小刀还在溪边等她,她连忙小心的从床上爬起身,拿好木盆,把馒头包好藏在衣服下,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站住!”她的双脚堪堪走到门边,床上传来一声冷冷的喝令声。   她心里一抖,难道,自己藏馒头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她缓缓回头看向床上刚刚醒过来的穆凌之,只见他坦露着身子慵懒的躺在床上,向她招手让她过去。晨曦透过帘帐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从她这个位置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她心中慌乱,紧紧握着手中的木盆,慢慢挪到了床边。   “去书桌边的第三个抽屉,里面有雄黄包,多带几个放身上。”   雄黄可以防蛇,他这是   玉如颜怔怔的呆看了穆凌之半晌,这个男人,身上真是有太多意外   小溪边,玉如颜怔怔的坐在石头上,呆呆的看着清澈的溪水静静流淌,她的心从未有过的烦乱。   比当初得知自己要来和亲还要烦乱!   她明明是恨穆凌之的。那个男人像个魔鬼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毁灭了她的一切,她应该恨他才对,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竟然不受内心的控制,往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蔓延下去了   想起自己昨晚与他的欢愉,还有自己不知不觉中对他的眷恋,玉如颜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以此来遮掩内心的羞耻和恐慌,可是,清澈的河水映出了她绯红的双颊和满面的娇羞,这让她更加无地自容,羞恼成怒的抓起手边的石子砸向溪水中的人影。   身体一紧,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玉小刀从后面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贪婪的闻着她的发香,突然嘴巴一瘪,生气道:“姐姐,你身上怎么有别人的味道?”   啊?   玉如颜刚刚退下去的红潮又涌上双颊,脸红得发烫,她掬起一捧溪水洗脸,悻悻道:“你多想了,姐姐身上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味道?可能是天气太热,流了太多汗有味道了”   她的话,小刀从来都不会怀疑,因为他坚信姐姐不会骗他。所以,玉如颜明显心虚的回答他竟然信了不再追问,只是兴奋的抱着她不肯撒手,像个吃奶的娃娃见着娘亲一般爱不释手。   玉如颜早就习惯了他这种长不大的性格,从木盆里拿出馒头塞到他手上,怜爱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关心道:“你昨晚睡在哪里?吃东西了吗?这山里还有其他野兽,你千万得当心。”   玉小刀嘻嘻一笑,指了指远处一处茂密的树林,笑道:“那里有个山洞,我将里面的动物杀了,晚上就睡在那里。吃的么?昨晚的蛇肉还挺好吃的。”   ☆、第三十四章 喝酒骑马   “你你吃了蛇肉?洞里洞里原本住了什么动物在?”玉如颜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天真无邪的俊美少年,嘴巴里可以塞进一个馒头了。   “是啊,那么好的蛇肉丢了太可惜了。”小刀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了可怕的事情,边吃馒头边笑道:“那个山洞里原本住了三头灰狼,我把它们全杀了,刚好拿它们的皮毛当床垫,不然,石头多硌背啊。”   玉如颜彻底呆住了,野狼有多凶猛她是见识过的,他竟然一人杀了三头,还还那么轻松,就好像在说他踩死了三只蚂蚁。   慌乱的拉过他的身子,上上下下仔细察看过,确定他没有受伤她才舒了一口气,板起脸训他:“小刀,你也太大胆了,你这样莽撞,万一受伤怎么办?”   玉小刀唰的抽出腰间佩带的长剑。长剑精美异常,出鞘时隐隐可闻龙吟之声,真真是把难得的宝剑,也是当年她救下他时,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东西。   他帅气的唰唰唰连舞几下宝剑,得意道:“我才不会受伤,那些灰狼见了我的宝剑,一个个吓得腿软,用它来砍它们,像砍菜瓜一样利索。”   砍菜瓜   “我原本昨晚上要去军营里找你的,可是你不是吩咐过不让我去嘛”玉小刀满面委屈的望着玉如颜,他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拉起她的手:“走,带你到我的洞里去看看!”   玉如颜慌忙放开他的手,拿了木盆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身解下腰间的两个雄黄包系到小刀身上:“你乖乖的呆在这里,不要让人发现,姐姐每天早上会来这里看你。这两个包不要弄丢了,晚上睡觉时也要带在身上,可以防止蛇虫的”   清晨的阳光明亮的照在玉如颜身上,她低着头一边帮他系好雄黄包,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他不要乱跑。小刀痴痴的看着她,嘴边露出幸福满足的微笑。   长臂一伸,他又将她搂成了怀里,难得严肃的动情说道:“姐姐不要担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摸清这里的境况。一有机会,我就会带姐姐离开。到时,天南地北、海角天涯,我陪姐姐喝酒骑马,仗剑天涯”   眼睛蓦然肿然难受起来。这样的话,是三个月前她恳求上官贤重带她离开皇宫说过的,可惜,她满心希望他能带她走,可贤重只是怜惜的看着她,缓缓道:“对不起公主,属下或许曾经做过让您误会的事,属下心中一直爱慕的是是长公主,对您,只当是妹妹一样的怜爱”   她从来不是一个过于强求任何事物的人,那段感情在她心中压抑已久,一旦说出口,等来的却是那样一个伤神的结果,换做其他人,或许会悲伤哭泣难过哀怨,可玉如颜却只会退缩,她关闭了所有的心门,斩断对贤重的情愫,重新做回以往的自己。   可是今日,从另一个人的嘴里突兀的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止不住的颤抖。慢慢抬头看着面眼前稍显稚嫩却又坚定无比的俊脸,她心神一阵恍惚,恍然间,似乎有另一张脸庞重叠在眼前,面庞渐渐清晰,竟然是穆凌之的样子。   ☆、第三十五章 拔营回京   心里猛然一震,玉如颜惊慌的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玉小刀担心的拉起她,看着她迷茫的样子,着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玉如颜慌乱的逃离小刀探究的眼神,跌跌撞撞的回到军营,她心慌失措的掀帘进去,竟然没有察觉里面穆凌之正在与铜钱议事。   她突兀的出现在两人面前,尴尬的无以复加。铜钱直愣愣的看着她,书桌后的穆凌之眉头一紧,放下手中的信笺,冷冷道:“还不去沏茶?”   她得令赶紧下去,退到里面准备着茶水,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千万要冷静下来,不能露了马脚。   调整好心绪,她平静的端了茶壶上前帮他面前的茶杯添满,又重新退到里间。   外间的声音清晰的传到里面,她一边叠着衣裳,一边凝神听着外间的谈话。   “主子,圣上已派来三次诏书,召您回京主子,你上次猎杀齐国和亲公主一事,已有多事者向皇上起奏了,恐怕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再说,下个月圆之日,贵妃娘娘身上的”   “主子,奴才还听说,太子已向皇上正式请旨,说是要娶要娶”   “他是要娶小月为妻?”隔着这么远,玉如颜都能感受到穆凌之身是的凛烈怒气,这个小月是什么人?竟然值得他这般动怒?   铜钱嚅嗫了半天,小心的点了点了。   砰的一声巨响,穆凌之将桌子上装着满满一杯茶水的茶杯狠狠掼到地上,瓷片飞溅,茶水横流,他咬牙恨声道:“皇位他要抢,小月他也要抢,真当本宫是吃素的了?”   铜钱看着他暴怒的脸,吓得连忙劝道:“主子莫急,听说皇上一直压着折子没有回复太子,想必,皇上也是知道您的心意的,不会轻易”   “传本宫命令下去,立刻拔营回东都,你随本宫轻装先行,其他人随陈将军回京。”冷冷的话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穆凌之断然决定回去了。   这一次回去,他不但要抢回小月,太子之位,他也要一并拿下!   玉如颜心头一震,如果这时候跟他回去,那以后还有机会回齐国吗?   还有,小刀要怎么办?   她心慌意乱的傻坐着,铜钱进来,看到她的样子,扬声道:“小晴,你不要发呆了,刚才主子的话你也听见了,还不快帮他收拾行装,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竟然连去溪边支会小刀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她心里又慌又乱。但转念她又想到,这样也好,她悄悄跟穆凌之走了,小刀找不到她,等军队离开后,他也就安全了,到时,他定会听从自己的话,去普陀寺找主持的。   这样一想,她的心也就安定下来,连忙利索的帮穆凌之收拾衣服,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外面的马匹也一并准备好了。   穆凌之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背着大包小包的玉如颜,问道:“会骑马吗?”   她怔愣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穆凌之不耐烦:“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什么意思?”   ☆、第三十六章 银色面具   “回殿下,奴婢会骑一点点,但但不精通。”   “不摔下来就行!”穆凌之让铜钱给她也牵了匹枣红的马匹,看着她撅着屁股小心爬上马背,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但此时顾不上太多,他高高扬起马鞭,一马当先的人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穆凌之一直因为杀了齐国和亲公主的事不愿意回京听父皇的指责,再加上与木梓月的感情纠葛,让他心绪烦闷,一直不愿意回东都。如今,一旦决定回去面对一切,他又迫不及待的想立刻飞回东都了。   一行人马日夜兼程的往东都赶,除了吃喝拉撒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赶路,眼看不日就能到达东都,傍晚时刻,穆凌之终于在古鱼镇最大的客栈吉祥客栈门口勒马停下,让疲惫的众人留下歇息一晚。   玉如颜大腿被马鞍磨出了血,一直咬牙忍着。一路上穆凌之的脸色都很难看,她半声痛都不敢吭,这种时候,没人都不会去招惹他。   眼见穆凌之终于愿意停下来歇脚,众人心里都默默的松了口气,一个个跟着下马进店。   玉如颜挣扎了半天,才忍痛从马背上滑下来,两条腿已痛到麻木,半个步子都挪不开。她本来马术就不精,这一路驰来,都是靠她拼命咬牙忍下来的,如今突然停下,她才发现两条腿快废了一般,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痛。   客栈里面,铜钱已让店家摆上饭菜。穆凌之眼光飘过门口,见到一脸苍白的玉如颜艰难的拖着双腿进来,裤子上竟然沾了血迹,他眉头一皱,眸光微转,回头轻轻对铜钱吩咐了几句。   铜钱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满面灰土、可怜兮兮的玉如颜,点头应下。上前对她道:“小晴,你先去客房歇着吧,饭菜我让店家送到房间去。”   铜钱帮她把东西一起搬到穆凌之的房间,告诉她,客栈房间不够,她只能在穆凌之的房间打地铺了   她已累到话都不想说,现在别说让她打地铺,就是让她睡马棚她都乐意。   客栈的浴桶里已倒满热热的洗澡水,她饭都来不及吃,就扑到水里   温热的水减轻了她全身的酸痛,洗到一半,累极的她竟靠在浴桶里睡着了。   东面的窗户轻轻打开,一个黑色身影如鬼魅般飘进来。脸上的银色面具一如他手中的锋刃,闪着寒光,嗜血的双眸里浓浓的恨意一览无遗。   一步步走近浴桶,手中的利刃眼见就要刺下去,面具下的人微微一怔,迷惑的看着浴桶中的人。   怎么是个女人?   深如古潭的眸子寒光一闪,只要是他的人,统统都要死!   手中淬毒的利刃再次挥下去,浴桶中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就在身边,舒服的翻转身   利刃再次顿在半空,面具人惊恐的看着玉如颜露在外面的手腕,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她不是死了吗?   ☆、第三十七章 深夜大火   容不得多想,外面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面具人眼神犹豫不定,最后翻身从窗户里跳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铜钱送穆凌之到门口就退下了。烛火下,穆凌之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疲惫之姿,他脱下外衣正要跨进浴桶,却见玉如颜靠在桶沿边睡得酣畅淋漓,连他开门进来都没发现。他回头向桌子上一看,那里的饭菜一动没动,早凉透了。   这几天连日的赶路,他心里忧虑的事情太多,没怎么注意到一直跟在身边的她。后来见她一路上也不叫苦不叫累,他以为她承受得住这般的辛苦,可是没想到,她的大腿都磨出血了   他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女子。洗去了满面尘土风霜,她的娇颜在水波映照下显出夺目的光彩。脸色苍白,难掩疲色,整个人娇弱无比,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伸手摸摸水温,水早已凉透了,再呆下去,她恐怕要着凉了。   穆凌之无奈的看着睡得比猪还熟的某人,身子探下去,从水里将她捞出来,放到了床上。   直到帮她腿上的药快擦完了,玉如颜才一脸懵懂的醒过来,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俊脸,再看看自己不着寸缕的样子,顿时羞愧的满脸通红,声音如蚊讷:“殿下”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穆凌之将手中的药膏扔给她,冷冷道:“还不穿好衣裳,店小二马上要送热水进来了。”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四处一片寂静。   玉如颜静静的躺在地铺上,耳畔传来穆凌之沉稳的呼吸声,想来,他也是累了,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大腿擦伤的地方传来阵阵清凉的感觉,她俏脸一红,想到他认真帮自己擦药的样子,心里翻腾起无尽的暖意。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般好过。   如果,如果他不是那个一心要杀自己的人多好!   如果,她真的只是他的侍女,没有那重可悲的身份,就这样静静守在他身边多好!   银色的月亮倾泻在他俊美无畴的脸上,俊目修眉,睫毛浓密,鼻梁高挺,一时间,她竟然看痴了。   窗外蓦然腾起鲜红的火光,映得房内一片血红,玉如颜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鼻间嗅到烧焦的味道,她才惊觉走水了!   此时正是黎明前夕,也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客栈众人都在甜梦里没有发觉危险的来临,直到玉如颜的一声尖叫,才把客栈人的惊醒。   顿时,整个客栈沸腾起来,凌乱的脚步声加上众人的呼喊声,把整个古鱼镇的人都吵醒了。   房间内,穆凌之早已被玉如颜叫醒,他反应迅速的扯过呆傻住的她,打开房门想冲出去,可是,他们房间门口火势最大,四面八方全是熊熊的大火。他凝眸朝地上一看,有火油透过门板浸到房间内,竟是有人刻意放火烧他!   正门出不去,穆凌之一脚踹开窗户,抱着玉如颜往外扑。可是,他的身子堪堪到达窗口,就被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逼得退回房间。抬目望去,一个面戴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手持长剑不怕死的跳进着火的房间,手中的长剑狂风骤雨般攻向他。   ☆、第三十八章 不必强求   穆凌之左手抱着玉如颜,右手根本敌不过黑衣人的凌厉杀招,他手中没有兵器,只得上下翻腾躲避,然而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紧紧追着他,一瞬都不放过,他躲避得越来越吃力。   火越烧越大,再这样下去,他们不是被黑衣人杀死,也会被活活烧死。这时,房门被人踢开,铜钱带着随从赶来救火了,见到房内打斗的场景,不禁呆住了。可是不论他们心里有多焦急,也进不去帮忙。   趁着空隙,穆凌之瞅准机会将玉如颜用力向外扔了出去,铜钱连忙在外面接住吓傻过去的玉如颜,而房内,空出一只手的穆凌之回身抽出挂在床头的剑,改守为攻,手下毫不留情的向黑衣人扑去。   两人都是绝顶利害的高手,一粘上顿时打得难舍难分,就在此时,窗外响起一声尖利的哨声,久久不绝于耳,黑衣人眼神愤恨不甘,看了眼越烧越大的火势,狠狠瞪着穆凌之,转身从窗户口逃走了。   好好一座客栈不过须臾就烧成了一堆灰烬,劫后重生的众人都心有余悸的看着火光发愣,不明白,好好的客栈怎么会着火。   客栈的老板在一旁哭天抢地的看着自己的家业就这样没了,不相信面前一切都是真的。穆凌之让铜钱告诉他,这笔帐记在三皇子府上,一切损失三殿下会给予补偿。   店老板闻言,不敢相信的擦着眼睛,面前满面寒霜,负手立在火场旁边的俊美青年竟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三皇子!   穆凌之满身狼狈,脸上布满灰烬,身上的衣裳也被火苗烧得不成样子,但他没心思去理会这些。火光中那双狠狠盯着他的眼睛,熟悉又陌生,让他心头一颤。   不可能,那人早在十年前已死于他的剑下。当胸一剑,怎能活命!   客栈着火,马棚也烧起来,幸好马匹都自己逃到大街上。铜钱带着随从把坐骑找回,看到穆凌之面色凝重的盯着余烬一动也不动,小心的上前禀道:“主子,马匹都找回了,您看,要不要再换家客栈”   “不用了,即刻出发赶路!”   此时,天光微明,大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街坊,穆凌之跳上坐骑,眼风在队伍里微微一扫,蹙眉道:“她呢?”   铜钱闻言,慌张的去队伍里搜寻玉如颜的身影,这才发现,她竟然不见了!   而且,那匹枣红色马也不见了。   铜钱慌忙道:“主子,想必刚才混乱,小晴姑娘走散了,属下立刻带人去找她。”   “不必了。”冷冽的凤眸里寒光一闪,同时夹杂了一丝失落,穆凌之调转马头冷冷道:“想走的人留不住,不必强求!”   清晨的天气带着丝丝凉爽,玉如颜策马一路向南,她虽然辩不清方向,但她知道,她的故乡在南方,一路往南,她终是可以到达齐国。   几乎是下意识的,当众人一片慌乱的忙着救火逃离时,她猛然间意识到,这是个逃跑的绝佳时机。所以,想都没想,她跳到马背上,悄悄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第三十九章 终生后悔   离古鱼小镇越来越远,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慌乱。从最开始重获自由的欢喜,到后来害怕穆凌之追来的恐怖,再到后来心中对他的不舍,到最后,她竟然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小道,心里生出几分难过和悲哀来。   他竟然没有追上来,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她的离开!   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的自由不是她一直向往的吗?为何这一天到来,她却迟疑不决。还,还盼着他来找自己。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来路,眼神无比的迷茫纠结,时间越长,内心的喜悦越来越少,随之而来却是无穷无尽的空虚,眼前少了某个人,她竟然像丢失了某样重要的东西般,空落、心慌,无助!   枣红马见背上的人久久没有行动,不耐烦的打着响鼻,蹄子刨着面前的泥土,似乎在催促玉如颜做出决定,是向南回齐国,还是回去追穆凌之?   大腿上的伤口又开始痛起来,疼痛扯动玉如颜最后纠结的神经,她霍然掉转马头,朝着来路飞驰而去   迎风的俏脸一片灿烂,她的心情从没像此刻般明朗豁达,她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爱上自己。   她心里明白,以她如今的身份回齐国,只会受到其他人更多的鄙夷。一个连和亲都失败的公主,还有何颜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以,她倒不如继续留在穆凌之的身边,让他爱上自己,好好报复他的一箭之仇。   穆凌之,既然命运让我们纠缠在一起,我又怎能半路而逃?我会慢慢让你爱上我,让你为当初嫌弃我、痛恨我、猎杀我的决定后悔终生!   眼见离东都越来越近,穆凌之的话越来越少,脸色阴卒,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不知道是因为古鱼镇的遇刺,还是因为小晴逃走了?   铜钱几次小心翼翼的提到玉如颜,他都一字不吭,只是脸色很难看。   从古鱼镇出来,余下的路程,穆凌之走得很慢,如果那个人真的还活着,来寻仇是必然的。上次失败,他一定还会再次找来,穆凌之也盼着他来,他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然而,看在铜钱眼里,他倒更像是在等某个人回来   下午,一行人到达鹿阳县城,过了鹿阳县,前面就是东都了。铜钱以为他会赶在天黑之前回东都,没想到穆凌之直接在鹿阳城停下脚了。   他们刚刚走到城门口,穆凌之眼神一滞,拉马停下   小小的县城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然而,他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玉如颜。   只见她风尘仆仆、一脸疲态,靠在马背上神情焦灼的不停往官道方向张望,待她也看见穆凌之时,黯淡的眼神里燃起了点点星光。   裂嘴一笑,她不自由主的就起身往他身边跑去,可在最后几步距离时又胆怯的停下脚步,面露惧色的偷偷瞄着脸色阴沉的他。   他身子笔挺的骑在白色俊马上,俊美的面容在阳光下发出熠熠的光彩,即使身染风尘,也高贵俊俏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这样的人,哪怕跌入尘埃,也是最亮眼的明珠。   ☆、第四十章 自求多福   凤眸如一潭深水,无比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日不见,无人知晓他内心的失落和不安。他安慰自己,他之所以会如此反常,不过是因为她在他面前晃了一个多月。就好比一只麻雀天天在你面前叽叽喳喳让你心烦、惹你讨厌,一旦它突然离开,你耳根清静了,却也会有暂时的不适。   出身高贵的他,身边从不缺少美人,更不缺少婢女,他怎么可能去在意一个军妓呢?   深吸一口气,他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路过,把她当成了透明的陌生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玉如颜伸手拉住了他的袖袍:“殿下”   她在喊他时,语气里总是带着几分害怕、些许无奈、丝丝可怜,还有他不可忽视的倔强在里面。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娇弱让人怜爱,却总让他忍不住给她机会说下去。   但这一次,他是真恼了,硬生生的甩掉她的手,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冷冷道:“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一个奴才而已,没什么好稀罕的!”   这话,他像是在说给她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话音一落,他已催动坐骑越过她,径直进城了。   玉如颜被甩得倒在路边,眼神闪烁难安,神情慌乱起来。铜钱叹了口气,看她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从小就跟在了主子的身边,铜钱很了解穆凌之的脾性。在他身边侍候的人也很多,但铜钱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奴婢像对她这般上心过。原以为,这个性格有些倔强的姑娘,难得投了主子的脾性,以后能跟在主子身边好好伺候,说不准还能扶她当个侍妾啥的,没想到,她却彻底惹怒了主子,就连他也没办法为她说情了。   鹿阳县城最大的悦来客栈被穆凌之一行包下,老板无比小心恭敬的哈着腰把穆凌之迎到了后面一个雅致幽静的独门小院里。才退出来,就被小二拉到门口,指着门前的女子头痛道:“大掌柜,这个姑娘死活要进咱们的客栈,小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掌柜并不像小二这般眼皮浅没见识,他并不干巴巴的赶人家,而是眯着眼睛细细把面前的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只是一眼,在看到女子倾国无双的面容时,他就连忙拦住小二,让他赶紧去找铜钱,让他来门口见她。   铜钱听小二一描述,就知道是玉如颜跟上来了,他颇有些头痛,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他实在摸不准自己的主子对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换做其他奴才敢在他眼皮底下逃走,主子直接就处死了,而这回,却一声不吭的放她走   思来想去,铜钱还是领着她进了客栈,拉长脸问她:“主子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还要逃走?”   玉如颜并不想骗他,垂下眼睑,语气软下来:“我是想过逃走,但又后悔了。我答应殿下一辈子当他的奴才,不能食言。”   见她说得如此轻松,并且振振有词还一副得理的样子,铜钱都无语了。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逃走又回来。明明知道主子的性格,她会有好果子吃吗?   把她往后院一扔,铜钱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自求多福吧。”   ☆、第四十一章 不能食言   低着头在门口犹豫了半天,玉如颜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推开院门进去了。   铜钱躲在一旁见了,啧啧惊叹,明明害怕还敢进去,真有胆识!只是步子那般沉重,倒是很像去刑场的囚犯一般。   傍晚时分,热气还很重。穆凌之躺在花架下面的冰丝竹榻上想着心事。听到开门声,掀开眼皮瞄了一眼,见是她,脸色一沉,复又阖下眼皮。   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身前停下,他始终不发一言的闭目躺着,可等了半天,却再也没有半点声响,终于忍不住豁然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她已静静的跪在他的脚边,见他突然醒来,明显吓了一跳,面上露出畏惧害怕的神情,一双波光滟潋的眸子如同投进一颗石子惊起了层层波光,看在穆凌之眼里可怜又可恨。   她由始至终腰杆都挺得笔直,即使在心里忐忑不安的情况下,也没有弯下脊背。在看到穆凌之阴郁生气的样子,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抱头,闭着眼睛一鼓作气说道:“殿下,奴婢错了,奴婢答应一辈子给您当奴才,奴婢不该食言。要打要罚来吧!”   落日的余晖绚烂的照耀着这方精致幽静的小院,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她双眼紧闭,长而卷翘的睫毛如最美丽的蝴蝶翅膀轻轻扇动着,也像只小手在轻轻挠着他的心扉   “为什么还要回来?”良久,他冷冷问道。   玉如颜做好挨打的准备,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下手,反而突兀的问出这样的话。   她怔讷了半响,低声道:“奴婢说过一辈子都是殿下的奴婢,不能不能食言!”   “呵!”穆凌之像听到一个大笑话,不禁冷笑出声,深邃的凤眸里亮起点点寒光,一瞬不停的盯着她,让她心里直发毛。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重回本宫身边,本宫只要你记住一句话,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要主动放弃,以后就休想再离开!”   “只要殿下不让奴婢走,奴婢定当一辈子好好伺候殿下,再也不走了!”玉如颜终于低下头嗑在青石板上,背后已汗湿一片,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一关,终于过了!   铜钱趴在院子外面听了半晌的墙角,里面一直静悄悄没啥动静,他心里好奇,继而惊吓的捂住嘴巴,妈呀,主子不会一气之下掐死小晴姑娘了吧?   他借着送茶的机会推门进去,一见里面的情景,不由呆住了。   只见穆凌之一脸惬意的躺在竹榻上,玉如颜正在为他按摩肩膀,主子难得脸色不再阴沉,院子里的气氛也相当的和睦!   不是吧,不应该是这样的氛围啊?   铜钱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心悦诚服的向玉如颜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对昨晚的刺杀怎么看?”突然,闭着眼睛的穆凌之突然向两人问道。   铜钱赶紧收起自己的手指,想到昨天火场里的惊险,气愤不已:“主子,那些刺客还真是心狠手辣,不光放火烧客栈,连杀手都追到火场里来了”   ☆、第四十二章 深仇大恨   “废话,不心狠手辣还叫杀手吗?”穆凌之看白痴一样看着铜钱,转而把目光投向玉如颜。   “他的剑剑法很好,只是在看到殿下后,那人似乎不太理智。奴婢感觉,那人不像是专业的杀手,反而反而更像是与殿下有深仇大恨的仇家!”   重新提起昨晚的事,玉如颜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到那个刺客手中拿的宝剑,似乎与小刀的那把剑很相似。刚才穆凌之问起,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说了出来,但她脑子急转想到,万万不可牵扯进小刀,一旦让穆凌之知道小刀的存在,她的真实身份也就曝光了。   而且,此次刺杀还不知道是否真的与小刀有关联?   她一想到小刀乖张的性格,说不定,那些刺杀穆凌之的人就是他叫来的。   想到这里,她身上刚干透的衣裳又被汗水浸湿了。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泄露眼中的慌乱!   穆凌之听了她分析,倒是很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对呆在一旁的铜钱嗤道:“你白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连个丫头都不如!”   铜钱羞愧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难道没发现那位刺客很像一个人?”穆凌之并不忌讳玉如颜在场,继续说道。   铜钱闻言蓦然抬起头,眯起眼睛努力去搜索脑海里的人影,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所幸记性还不错,意识到穆凌之所说的那个人是谁时,他惊恐的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穆凌之。   “主子,你是说是说唉,不可能,他明明就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铜钱一脸不相信的直摇头,眼神都像是见鬼了一样恐怖。当年他亲眼见到主子当胸刺穿那人的心膛,怎么可以活命?   穆凌之冷冷一笑,眼眸里有火光在跳动:“凡事不要说得太肯定,当年的事谁又说得清呢?说不定他活了下来,现在来找我寻仇了。”   一旁静静听着的玉如颜心里咯噔一声向下沉,她突然想到三年前她救下小刀时的情景,当时,他身受重伤,似乎身上也中了一剑   相似的宝剑,相同的经历,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她的手止不住哆嗦起来。穆凌之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冷冷道:“退下吧,去给本宫准备晚膳。”   第二天一早,铜钱早早就领着随从集合在客栈门口,整装待发。可等了老半天,太阳都升到头顶了,也不见主子出来。   他忍不住跑到后院去看看究竟。一进去才发现,自己的主子正悠闲坐在院子里下棋,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玉如颜安静的站在一旁给他打扇,铜钱悄悄给她比划手势,问她是个什么情况,可她摇摇头,也不知道他的心意。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骚乱,不等铜钱出去察看,一团火红的霞光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一个身穿火红骑马装的少女冲进院子,看到院子中间的穆凌之,神情一顿,俏脸又惊又喜,杏眼一红,两滴清泪沿着如玉瓷般透亮的面颊滚滚滑落。   ☆、第四十三章 青梅竹马   少女的突然出现,把在场的三人都惊住了。穆凌之难得露出吃惊的神情,扔了手中的棋子缓缓站起身。而一旁的铜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等回过神来正要上前见礼,那少女已如一只美丽的红色蝴蝶,扑进了穆凌之的怀里。   少女一点也不在意还人外人在场,一把搂住穆凌之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而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已掠过穆凌之的肩头,扫了他身后的玉如颜一眼,待看到玉如颜倾城的美貌后,眼神不易察觉的沉下去。   “你怎么来了?”穆凌之的声音竟是破天荒的温柔宠溺,听得玉如颜心里一滞。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相拥而立的两人,更不敢相信,一向冷漠寡淡的人竟也会有如此温情脉脉的时候。   铜钱向她打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悄悄退下,留下空间给他们。玉如颜失魂落魄的跟在铜钱后面出了院子,呆呆问道:“她就是殿下口中的小月姑娘吧!“   铜钱好整以瑕的带着她来到前面大堂坐下,还让老板泡上一壶新茶,小月姑娘都追到这里来了,看来一时半会,主子更加不会走了。   只是瞬间的功夫,玉如颜已收起失落的神情,换上欢喜无忧的样子。   她有什么资格吃醋?她不过是个婢女。   但她之前的神情铜钱早已看在眼里,他叹息一声,像长辈一样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如果想长久安稳的呆在主子身边,我劝你还是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好好的做自己份内的事,不要去奢望本不该属于我们这种身份人的事情。”   玉如颜敛目低头静静听着,一句不言。   为了让她死心,铜钱一口气把三皇子府里的女人掰着手指一个个说给她听。   “主子身边的女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朝她晃了晃手掌,“不多不少,刚好五个一名侧妃,四位侍妾”   他絮絮叨叨的向她介绍着府上的女主子,玉如颜认真的听着。她知道,若是以后想在三皇子府上好好活下去,这些讯息很重要,虽然她也知道,这些信息或许只是表面上所看到的,但却胜过自己一无所知强。   “但是,”铜钱话风一转,突然压低声音严肃道:“这五个人加起来都抵不过里面那位。你可得记好了,宁肯得罪殿下,也不要得罪木小姐。”   玉如颜闻言一凛,笑道:“怎么,这位木小姐很凶么?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木小姐出身名门,又是大梁第一美人,脾性风度都是一等一的。她人美有才华,又和善可亲,在咱们东都可是出了名的好口碑,与咱们殿下又是青梅竹马的发少儿。要说咱们殿下此生最在乎的两个女人,就是她还有宫里的贵妃娘娘了。不瞒你说,殿下对谁都冷冷清清的,可只在木小姐面前是最温柔体贴的了”   铜钱这个说得不假,刚才她都亲眼所见了。   “所以啊,我劝你还是安心的当好自己的差,不要有非分之想,咱们殿下,轻易不动心的。”   铜钱说完一切,不忘记在最后提醒她。   茶杯里的茶水有些凉了,玉如颜看着茶叶一点一点沉入水底,心里冒上疑问:“既然殿下都有心仪的女人了,为何还要同齐国和亲?”最后却又反悔,一根冷羽毫不留情的射向自己的鸾轿   ☆、第四十四章 天之娇女   她知道他是要娶齐国的玉女,但在他身边这么久,并没有发现他身上中毒需要玉女的血解毒。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一封国书向父皇要求和亲呢?   铜钱闻言有片刻怔愣,他撇开头,似乎在暗自思索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半晌,他回过头,难得严肃道:“小晴,你如今可是殿下的人,也就是说,你不再是齐国人了。你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更不能再在殿下面前提起此事。我只告诉你一句,殿下做每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是啊,像他那样的人做事当然会有原因,只是,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对从未相识的她有如此大的仇恨?   正说着,穆凌之携着木梓月走了出来,喝茶的两人站起身迎上去。   木梓月突然害羞起来,轻轻松开穆凌之的手,来到玉如颜面前,温和笑道:“听凌之说,最近都是你在他身边照顾,真是辛苦你了!”   她的声音婉转柔软,听在人耳朵里无比的舒服贴心。娇美白嫩的鹅蛋小脸上一双杏眼明亮动人,稍稍上翘的眼梢使她端庄美丽的脸庞平添了一丝妩媚,仿佛一朵出尘不染的清莲。一身火红色骑装非但没有给她染上一丝俗气,反而衬得她贵气逼人,高贵典雅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出身名门,爷爷是开国首辅大臣,父亲也是当朝权相,这样的出身,就连太子都要巴结她,一心想娶她过门,以此巩固太子之位。   而她自己,虽然是相府的嫡出千金,却不同一般豪门贵户家的千金小姐一般只守着自己的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目光短浅毫无见识。她从小就随父亲兄长到处见识开眼,上得了沙场,进得了庭堂,下得了厨房,真正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天之娇女。   然而,这样一个天之娇女,却纡尊降贵的对她一个低贱的婢女示好,真不是一般人所为。也难怪她在大家口中的口碑这么好!   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已受宠若惊、感恩不尽。可玉如颜只是礼貌的淡淡回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在院子里初见时,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阴沉厌恶,虽然只是飞快一瞥,但玉如颜已准确的接受到她眼中所散发出来的不善。转眼,又装成和善可亲的样子,骗谁呢?   会唱戏的人多了,她遇到过比她更利害的戏子要说会唱戏,没有谁比得过她的大姐齐国的长公主玉明珠。所以,见惯各种虚情假意的她一眼就识破了木梓月虚情的伪装!   玉如颜冷淡的表现,令穆凌之不太满意,他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神情不悦。   而木梓月却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冷漠,仔细打量着她的形容,越看心里越妒忌,嘴上却继续温和说道:“虽然是个奴婢,但长得却真真是好看,莫说是男子了,就连我看了都要动心了。你说是吗,凌之?”   这样酸溜溜的话摆明了是在吃醋。但木梓月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她不会把自己装扮成圣母一样的完美性子,反而经常在穆凌之面前真情流露,一来,让穆凌之知道自己在乎他,二来,彰显了她的纯真无暇,心襟坦荡。   果然,这一招对付穆凌之很管用。看着她娇羞吃醋的可爱模样,心里一动,眉眼间舒展开来,一想到她心里有自己,之前与她之间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再也不去相信她与太子之间的流言蜚语,认定那些流言不可是有心人的挑唆。   再次牵起她白腻细滑的小手,穆凌之紧紧攥着,再也不想松开,嗔道:“堂堂相府家的大小姐竟然也学会吃醋了,真是难得!”   木梓月顺势就靠在了他怀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玉如颜,笑靥如花,满脸羞红:“人家还不是为了你,你还敢笑我!”   一旁的铜钱见自己主子终于又与木小姐重归于好了,乐开了花。而玉如颜由始至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仿佛木偶一般,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在自己面前甜蜜恩爱。   她心里不禁对穆凌之有些许失望。之前听铜钱把木梓月夸得快上天了,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粗俗的虚情女子,而一向精明的穆凌之竟然没看出来,还当宝贝一样捧着她。   她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或许,男人都喜欢这一款吧。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讥讽恰好落进了穆凌之的眼里,他蓦然脸上一热,等他再细看时,她的面上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再次出发,穆凌之一改之前的阴郁,整个人神采飞扬。他与木梓月并肩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男的英俊不凡,女的美丽夺目,瞬间就把大家的目光全部吸引到身上。   玉如颜小心翼翼的骑在枣红马上,铜钱悄悄靠近她,不悦的问道:“小晴,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主子了吧?”   “突然问这个干嘛?”她没有觉得他这样问自己很难为情,目光专注的看着前方,回问道。   “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木小姐?你是不是在吃醋?”   “我又没有磨镜之癖,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她?”她心里不由一阵好笑,在铜钱眼里,似乎像木梓月那样的人,就得必须人人捧着她,爱着她,夸着她,好像她这样的态度就是不正常。   她的回答噎得铜钱半天回不了话,他奇怪的看了一眼玉如颜,气闷的走到一边。   出了鹿阳县城,前面的两人策马飞驰起来,风里传来木梓月铜铃般清脆的欢笑声。她的骑术很好,像一朵红云飘在地平线上。那飞扬的身姿、爽朗的笑声,无不让人羡慕。   玉如颜怔怔的望着前面红色的身影,心里一片酸涩,此时,她真的妒忌了,她妒忌为何别人的人生能如此快意,而她,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不能肆意支配自己的人生   ☆、第四十五章 深情款款   到达东都时,已是掌灯时分。   木府在东都南城区,与北城区三皇子府在相反方向。到了分岔路口,木梓月恋恋不舍道:“凌之,安姐姐她们可能正眼巴巴的等你回去,你快回去吧!”说罢,一双秋水杏眸里浮上一层雾水,十分不舍与穆凌之的分别。   她身边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嘴巴一撇,很是为自家小姐鸣不平:“小姐,你一大早跑出城接殿下回来,这一整天了饭都来不及好好吃一口,您不是三天就让奴婢在漱玉馆定好饭菜,就等殿下回来一醉方休?”   “住口!”木梓月面上一红,佯装恼怒叱道:“胡说什么,殿下好不容易回来哪有不回府的道理,毕竟,安姐姐她们才是”话未说完,眼圈却红了。   穆凌之双眸一沉,调转马头道:“本宫也很怀念漱玉馆的水晶肘子,正好陪你一起去吃,你不是最爱他家的芙蓉猴头吗?”   木梓月一怔,脸上涌上感动的神情,深情款款的看着他,面露担忧道:“凌之,你不回府真的没关系吗?”   穆凌之一挥手,笑道:“你再不走,晚了可就吃不到芙蓉猴头了。”   听他这么说,木梓月彻底放下心来,回头看到跟在后面的玉如颜,欲言又止,最后微笑道:“小晴娘这一身”   玉如颜穿着一身大大的兵服,偏偏她身子瘦小,一身兵服套在身上挂都挂不住,再加上满脸的灰尘,形容很是憔悴狼狈。而漱玉馆是东都最奢华高档的酒楼,她这个样子跟着去太失身份。   木梓月明摆着不愿意带她去打扰自已与穆凌之的二人世界。她稍显为难的看着玉如颜,对身边的丫环吩咐道:“闻香,你陪小晴姑娘去朱雀街上的锦绣庄买身衣裳换下,再来漱玉馆找我们。”   去朱雀街的的路程不短,而且这个时候估计锦绣庄也早已打烊了。玉如颜知道她是找借口支开自已,刚好,她也实在不愿跟在她身边惹她讨厌,顺势推辞道:“多谢木小姐的一片盛情,只是奴婢身子不舒服,斗胆请殿下允许奴婢先行回去休息。”   穆凌之看了她满面疲惫的样子,眉头一拧,对铜钱道:“你送她回府,顺便告诉侧妃,本宫不回去用晚膳了,让她们不用再等。”   听到玉如颜主动要求回去,木梓月笑容越发可亲,语气里带着三分惋惜:“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好好请小晴姑娘吃顿饭多谢你照顾凌之这么久。下次我再请你吧!”   玉如颜微微一笑,淡淡道:“木小姐太客气了!”心里不由冷笑,这神情和口吻,完全把自已当成穆凌之的王妃了。   看着木梓月心满意足的同穆凌之离开,玉如颜重重叹了口气,在这种虚伪的人面前演戏真的太累了。   铜钱带着她回到三皇子府,在街口远远看见府门口灯火通明人影重重,他知道,府上的女主子们此刻都守在大门口急巴巴的等着殿下回去呢。   如果此时,让她们看见自己带回一个女的,只怕   他脑子一转,悄悄带着玉如颜从侧门进府,经过前院,绕过回廊,迎面碰到王府的刘妈妈。   刘妈妈平时负责管理府里的丫头婆子,人长得圆圆滚滚,很是和善可亲,只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很是精明能干的样子。   她一见铜钱,欢喜的上前打招呼:“铜钱回来了,让刘妈瞧瞧,可是瘦了黑了?”   铜钱虽然也是一个奴才,可他从小就跟在殿下身边,在府里当得上半个主子,不光府里的人都巴结讨好了,整个东都的人都要高看他几分,东都的权贵们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刘妈的女儿春花到了出嫁的年龄,刘妈一心想把她嫁给铜钱,所以每次看到他都格外的热情。   铜钱咧嘴一笑,换做平时,还会有闲情同她玩笑几句,可今日还有好多事有做。他把站在暗处的玉如颜往刘妈面前一推,道:“这是府上新来的丫头,请刘妈先给她安排个住处。”   刘妈徒然见到亮光下的玉如颜,吓了一跳,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一怔。   ☆、第四十六章 贤慧有德   虽然玉如颜穿着兵服,但她此刻头发披散下来,刘妈一眼就认出她是个女儿身,看着她的长相和身姿,心里暗暗惊奇,对铜钱拉下脸,不高兴了:“这是哪里冒出的姑娘?不会是你的”   “嘿,可不敢乱说。”铜钱一慌,连忙打断刘妈嘴里的话,严肃道:“她是殿下带回来的人,你好好安排就是了,别猜东疑西,问长问短。我还有事要去禀告侧妃娘娘,不能耽搁了。”说罢,把玉如颜交给刘妈,自己从侧门出去,再绕到正门进府。   刘妈一听说面前的小姑娘是殿下带回来的,再不敢多说二句,连忙亲自恭敬的引着玉如颜来到王府的厢房,叫来小丫头伺候她洗漱更衣,还让厨房端上好酒好菜送到屋里。   看着刘妈把自己当主子一样伺候,玉如颜叫住她道:“刘妈,我只是个奴婢,不能住这样的房子,你还是领我去下人房吧。”   刘妈多精明的人,她看着玉如颜美丽异常的容颜,心想,长得这么好的一个美人儿,这放在王府里,还没有那个主子比得上,只怕早就是殿下的人了。心里这么一思量,脸上笑得一团和气:“姑娘太谦虚了,过门就是客。铜钱都说你是殿下的人,这怎么能亏待你呢?”   铜钱明明是说她是殿下带回来的人,她却自动忽略了带回来三个字,把玉如颜说成是殿下的人,这明里是讨好,实则是在试探她的虚实。   玉如颜见她误解歪曲了铜钱话里的意思,一时半会跟她解释不清,她也懒得多说什么,等明天穆凌之一回府,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刘妈见她没有再推脱的意思,更加料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一边尽心的伺候着玉如颜,心里却急得恨不得立刻飞到芙蓉院去邀功。   终于等到玉如颜上床,刘妈亲自吹熄房里的灯火,吩咐门口的两个小丫头好好看着,自己提腿就往芙蓉院赶。   听说穆凌之终于要回来了,侧妃安丽容早早就领着府里的四名侍妾在府门口相迎了。可是等到天都黑了还没见穆凌之人影,却看见铜钱单独一人回来,却是告诉她,殿下陪木府小姐去漱玉馆了,让她们不用再等。   安丽容心里一片冰凉,满满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但她修养极好,心里有再多的失落委屈,面上也不曾流露出半分,只是吩咐铜钱让他好好照顾殿下。   站得太久双腿都麻了,她咬牙忍着,缓缓领着众人回府。   王府大厅内,红木大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精美奢华的佳肴,只是没有一人有胃口动筷子。   安丽容食不下咽,看着其他人都丧着个脸,心里烦闷极了,放下手中的筷子严肃道:“一个个收起丧气的脸,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殿下既然回来了,总有见得着的时候。”   她是安御史的二女儿,嫁到王府也有二年时间,因为穆凌之一直没有立正妃,她这侧妃的身份在王府就是最大的主子,王府的一应大小事务也由她管着,所幸她端庄大方,贤慧有德,穆凌之虽然不常在府上,但王府上下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府里的四名侍妾也很服从她的管教。   此时见她语气严肃,四名侍妾连忙站起身听训。   ☆、第四十七章 诚惶诚恐   她叹了口气,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又放柔声音劝道:“殿下与木小姐的事又不是一日两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将来这王府正妃之位也必定是她的,大家就不要再心里吃味,想开些!如今圣上正为了齐国和亲公主的事恼怒殿下,殿下心里烦闷,这家里可万万不可让殿下再忧心了。”   四人心里一凛,连忙乖巧的应下。   见大家都没有胃口,她干脆让人撤了席面,让大家各自回房歇息。   走到花园,安岚追上来,担心的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又咽回去,只是小心的陪在她身边。   安丽容知道她心里是在担心自己,苦笑道:“你心里也不好受,就不要再来安慰我,早点回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见她这样说,安岚乖巧体贴劝道:“小姐不要难过,殿下只不过陪木小姐吃顿饭,想必晚了回来还是要去小姐房里的。小姐方才没吃几口东西,奴婢今天早上做了凤梨酥,待会让元儿给您送过去。”   安丽容宽慰笑道:“还是你最体贴心疼我!”   一回到院子里,身边的贴身丫头细帘迎了上来,低声道:“娘娘,府里的刘妈妈来了,正在房里等你。”   安丽容神情疑惑道:“这么晚了,她来这里做甚?”   细帘神情涌上几分不安,嗫嚅道:“听说听说是铜钱悄悄带回了一个人!”   安丽容脚步一滞,瞬间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白,加快步子朝房里去。   刘妈妈一见她进来,连忙跪下嗑头,安丽容挥手让她起身,吩咐人给她搬来小杌子让她坐下,开门见山道:“铜钱带回了个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   刘妈妈瞧着她的神色,连忙道:“回禀娘娘,铜钱从侧门进府,悄悄塞给我一个姑娘,只说是殿下带回来的人,其他一概不说,还不许问,只让我好好安排她住下。奴婢想着,这府里终归是您当家,府里来人哪有不让你知道的道理。所以,奴婢安排她在厢房歇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告诉娘娘了。”   安丽容闻言一怔,片刻回不过神来。过一会儿,她给细帘递了个眼色,细帘拿出一个荷包塞到刘妈妈的手里。刘妈妈推辞不肯接荷包,诚惶诚恐道:“这是奴婢份内的事,不敢收娘娘的赏赐。”   细帘硬将荷包塞到她怀里,甜笑道:“妈妈就收下吧,这是娘娘对你办事能干的奖赏。”   安丽容也在上首笑道:“多谢妈妈前来告知,不然我蒙在鼓里,万一怠慢了殿下的贵客可就不好了。”   听到贵客两字,刘妈妈神情顿了顿,讪笑道:“只怕这位姑娘不是来咱们府上做客的”   “妈妈还知道什么,不如一次全说完了。”   安丽容朝细帘递个眼色,又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了刘妈妈的怀里。   “娘娘,请恕老奴大胆直言。奴婢瞧着,那个姑娘长得,啧啧啧,真真是天仙一般。她嘴里说自己是个奴婢,可老奴觉得吧,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握茶杯的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烫着手了,安丽容小脸一白,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第四十八章 分花拂柳   殿下先是为了一个木梓月抛下一府的妻妾不管不顾,现在,竟还偷偷带回一个女人!   即使她再好的修养和大度,一时半会也无法接受。   深吸一口气,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道:“府里添新人是好事,只要殿下喜欢就好。还请妈妈用心照顾,万万不可怠慢疏忽,有任何情况记得第一时间来告知我。”   刘妈妈点头应下,屁颠屁颠的走了。   刘妈走后,安丽容怔怔的望着跳动的烛火,半天回不过神来,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安岚差元儿送来的凤梨酥也被她丢在一旁,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细帘一脸兴奋的从外面快步进来,满面的欢喜压都压不住:“娘娘,殿下回府了,正朝咱们芙蓉院来呢!”   听说穆凌之回来了,安丽容仿佛突然间又活了过来,清秀的脸庞闪起了亮光,她急忙整理了自己的妆容,确保没有纰漏后急匆匆的朝院门口走去。   刚到院门口,就见穆凌之踏着夜色穿过花园分花拂柳朝自己院子走来。蒙蒙月色下,他头束玉冠,长袍飘逸,负手而行,俊美的面容在月色的辉映下迷人心魂。安丽容痴痴的看着,心中的委屈失落不安在见到他那一刻时早已烟消云散,弥漫在心里的只有深深的爱意和痴迷。   直到细帘在身后小声的提醒她,安丽容才蓦然回过神来,慌忙迎上去,款款屈膝行礼,声音抑不住的激动颤抖:“妾身恭迎殿下,殿下一路辛苦了!”   穆凌之伸手虚扶她一把,道:“府上一切可好?”   他说话的时候,有淡淡的酒香味传来,想来今天晚上同木梓月喝了不少酒。安丽容神情陶醉,温柔似水道:“府上一切尚好,请殿下宽心!”   听她这样说,穆凌之微微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安丽容闻言,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穆凌之。嫁到王府两年,殿下还是头一次夸赞她,瞬间,一直以来所承受的辛苦都觉得太值得,一时间她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进了屋,安丽容叠声的吩咐下去,让下人端上醒酒的茶水,又亲自备好沐浴的水伺候穆凌之沐浴更衣,房间里重新燃上熏香等一切忙完,她温顺的躺在男人的身旁,看着近在咫尺日思夜想的人,安丽容幸福的无以复加,含情脉脉的看着枕边人,这样的时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穆凌之似乎睡着了,但酒劲上来后他感觉到全身燥热,房间里的熏香也过于浓郁,他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睡在一旁的安丽容见了,连忙起身去打开窗户。   重新回到床边,安丽容取过绢帕轻轻为穆凌之试擦额头上的细汗。他眼神迷离的看着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勾人的小妖精,顿时气血翻涌,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到了身下,粗鲁的撕扯掉她身上的衣物   从来,穆凌之都没有这么迫切的要过她,不然她何需在穆凌之每次过来时花那么多的心思   安丽容幸福的全身战栗,虽然他的动作狂暴粗鲁了些,但她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悸   等一切恢复平静,穆凌之的酒劲似乎也醒了。他看了眼躺在身边的人,深邃的凤眸一沉,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惊疑。   安丽容羞涩的紧紧贴着自己的夫君,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关于木梓月和他带回来的女人半个字也不提。不管殿下的心里想着谁,她相信终有一天,殿下会看到她的好,会像今天这样疼惜她。   殿下歇在侧妃院子里的消息,不到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王府。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大亮,古清儿就打扮一新往芙蓉院赶,想在穆凌之出门时来一场偶遇。   ☆、第四十九章 待客不周   她今天特意穿了去年生辰穆凌之赏给她的那件珍贵的香云纱制成的烟霞色百褶如意月裙,这条裙子用料珍贵,款式新颖飘逸,最难得是的上面还缀满了拇指大的珍珠,穿在身上随着摆动,衣裙飘扬,珠光闪闪,很是美丽动人。   她一直把这条裙当宝贝一样收在箱底,现在为了能在穆凌之面前亮眼特意穿出来,画上精美的妆容,希望能让穆凌之眼前一亮,从而今晚到她的紫罗院去。   然而,等她赶到芙蓉院时,穆凌之已起身去宫里向皇上和贵妃娘娘请安去了。   细帘看着从来晨省都是最后一个到的古清儿,今天却破天荒的头一次来得最早,不由在心里嘲笑她:还真是商户出身的小家子,意图那么明显也不怕别人笑话。   古清儿没见到穆凌之,颓废不悦的坐着,其他人都还没来,安丽容也还没起身,她无聊的拨弄着衣裳上的珠子,耳朵却敏锐的听到走廊上两名小丫头的说话声,不由脸色大变。   没等多久,其他三名侍妾也赶来了芙蓉院,安岚脚下不停,直接走到后面伺候安丽容洗漱更衣画妆。见安丽容神情欢悦,知道昨晚肯定与殿下相处融洽,连忙恭维道:“小姐,殿下心里还是有你的,你看,昨天一回府,那里都没去,连紫罗院都没顾直接上你这里了,由此看来,你在殿下心里还是不同的。”   安丽容在镜子里看着她,浅笑道:“你现在也是主子了,别还把自己当个下人忙活,这样下去,府里的下人怎么服你?”   她这话说得很贴心,让安岚心里一暖。   她是安丽容的陪嫁丫头,进府不到半年就被穆凌之收了房,换作其他人自己的丫头爬了夫君的床都会大发雷霆,但安丽容修养极好,不但不怪罪安岚,还提携她做了侍妾。而安岚也感恩安丽容的大度容忍,当了侍妾后也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安丽容,时时为她解忧排乏。   她平时里的恩宠不多,这些年在府里呆着,也多是靠着侧妃的照顾,安丽容这颗大树,她怎么也得靠牢固了。   一见安丽容出来,众人起身向她见礼。礼毕,古清儿已急不可耐的起身道:“娘娘,听说昨天晚上铜钱悄悄带回一个女人,还说是殿下的人娘娘,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这狐狸精都进门了”   “住口。”安丽容脸色一沉,眼神不悦的扫了一圈屋里的丫头,怪她们多嘴走漏消息。她看着古清儿训道:“既然是殿下带回来的人,那就和咱们是一家人,你口无遮拦这般胡说,若是让殿下听见,任凭你平时如何得宠,只怕殿下也不会饶了你!”   被她当面训斥,古清儿面上一红,有些下不了台面,她不服气的嘀咕道:“什么一家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其他三人,虽然平时都不喜欢仗着得宠目中无人的古清儿,但刚才听她一说,个个都神情紧张起来,不约而同的看向安丽容,眼光里都是与古清儿一样的想法。   ☆、第五十章 荷花羹汤   安岚开言道:“不管她是谁,总归是来咱们府上的,做为女主人,姐姐也要去看看才是,免得落了人家口舌,说咱们待客不周。”   在人前,她还是亲切的改口叫安丽容姐姐,以免让人低看了一等。安丽容皱眉思索了一阵,无奈道:“这府上突然多出一个人,我知道你们都心里难安,好吧,这就随我一起去厢房看看殿下带回来的姑娘。只是有一点,不管待会遇到何事,你们都要谨遵规矩,千万不可唐突了。”说完,眼睛直直看着古清儿。   古清儿撇撇嘴,不情愿的点头应下。   好久不沾床的玉如颜摸到厢房的雕花大床,舒服的趴上去,原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但眼睛闭上好久却没有睡意。   她瞪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心里忧虑,之前只要应付一个穆凌之,而现在却要应付整个王府的人,而且听铜钱说,府上还有一个侧妃和四个侍妾,这女人看女人眼睛毒得很,单是一个木梓月就将她当劲敌一样防着,还不知道这府上的女人要如何对她?   她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深知女人之间的那些计谋阴险,所以,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终究是太累了。想着想着,她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安丽容领养一府的女人浩浩荡荡的向厢房过来,刘妈妈见了,连忙迎上去,不等安丽容开口,已笑道:“姑娘这会还没醒,想来是随殿下赶路辛苦了,老奴这就去叫醒她。”   安丽容连忙拦住她,道:“不必了。是我们来早了,让她多睡一会。”   刘妈引着她们去隔壁的花厅歇着,命人奉上茶水糕点。安丽容知道大家都还没用早膳,就让刘妈去厨房安排一切,把早膳搬到花厅来。   古清儿最是心急,一双妩媚的大眼睛不住的往玉如颜的厢房瞄,坐也坐不住,拧着手绢在花厅里来来回回的走着。   不一会儿丫环们鱼贯而入,把无数精致美味的早点一样样摆放好。安丽容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先用早膳吧。”   古清儿一心想早点见到厢房里的人,那里有心思吃东西,她愤愤然:“还真是个娇贵的人,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躺在床上?还未进门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了,真是!”   不要脸三个字差点又要脱口而出,她看了一眼在上首安稳坐着的安丽容,又扫了一眼同样正襟危坐的其他三人,心里一哼,好嘛,个个装出一副大度容和的样子,好像就她着急,看看吧,等狐狸精进门以后有你们着急难安的时候!   细帘给安丽容盛了一碗鲍鱼粥,她看了一眼,细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酷暑时节,这样浓郁的粥看着并没有多大胃口。   旁边伸来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在另一个碗里盛了半碗荷花羹轻轻放到她面前,温声道:“娘娘,这是早晨新采的荷花制成的羹,清香爽口,去暑美颜,这种天气喝最好了。”   ☆、第五十一章 本末倒置   清莹透亮的羹汤盛在一只精美的青瓷莲花碗里,上面浮着几片粉嫩的花瓣,还散发着沁人心鼻的荷叶香味,让人看了胃口大开。   安丽容拿起小勺浅尝了一口,荷花羹入口爽滑,味道淡雅,不油不腻,吃完唇齿留香。她微微一怔,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满意笑道:“确实不错,你们也尝尝。”   她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眉敛目的小丫头,笑道:“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你是哪个院子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还没等玉如颜答话,一旁的刘妈面色忐忑不安,尴尬不已,抢先回道:“回禀娘娘,小晴姑娘不但聪明伶俐,还很有心。她天没亮就去湖里采了最新鲜的荷花回来亲自为娘娘制作羹汤,老奴眼拙,竟然还以为姑娘在厢房里休息没起身,怠慢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   她话音一落,满桌的人都怔住了,无数双眼睛刹那间落在玉如颜的身上。   在众人目光炯炯的打量中,她缓缓上前,规规矩矩的跪下身子,低眉敛目神情淡然:“奴婢小晴,见过各位娘娘。”   明明她才是穆凌之聘娶的三皇妃,是尊贵的和硕公主王府的女主人,这些女人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给她请安,而如今,却本末倒置,换成她卑微的跪在众人面前。   说不恨是假的,她死死压低着头,双手在袖子下紧握成拳。   从木梓月出现那刻开始,她就暗自后悔当初为何会一时赌气生出让穆凌之爱上自己的想法,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把心给了别人,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但事到如今,她已骑虎难下,惟一的念头就是在王府里好好生存下去   震惊过后,安丽容最先回过神来,她笑容温和,声音轻柔恬淡,语带笑音道:“姑娘快起身吧。来,添上碗筷。”   马上有下人在她的下手位置添上了碗筷。安丽容亲自上前搀扶起玉如颜,嗔道:“姑娘真是见外,你来府上就是客,怎么能劳烦你亲自做这些事,真是怠慢了。”   说罢,她换上严肃的面孔对杵在一旁的刘妈责备道:“你也真是太过疏忽,殿下带回来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如果殿下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刘妈心里一惊,顿时感觉到一阵后怕。这个姑娘,生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而且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更不知道与殿下是什么关系。自己这般疏忽,万一得罪了贵人   刘妈赶紧跪下,对着玉如颜与侧妃惶然道:“是老奴错了,老奴自愿领罚,还请姑娘原谅老奴这一回。”   安丽容亲自上前来拉她入座,玉如颜推脱不得,见到刘妈这般惶恐的架势,她正要开口,坐在她身边的一位珠光宝气的丽人酸溜溜的道:“是啊刘妈,你也真是不长眼睛,这姑娘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又长得这般妖妖娆多姿,肯定会被殿下宠到天上去。啧啧,你这回可倒大霉了。”   古清儿本来想说玉如颜长得妖里妖气,话到嘴边被安丽容一瞪又立马改了口,但脸上的妒忌是遮都遮不住,从来她都自恃是王府第一美人,可现在和玉如颜一比,立马被压了下去,叫她如何甘心?   在场的众人在见到玉如颜的面容后,个个都心里一惊,就连对玉如颜的出现毫不关心、一副事不关已模样的邝勤勤在看到她的面容后,都不觉面露讶色。   这样一个美艳绝仑的美人,只怕号称大梁第一美人的木梓月都被她比下去了吧。   嘴角一勾,她冷艳的面容划过一丝冷嘲,这下三皇子府只怕更加热闹了。   而同为丫环出身的安岚和花影在看到玉如颜的真容后,更是自惭形秽,心中暗自凄凉,只怕新人进门,她们的恩宠更加远如天际了。   刘妈被古清儿一恐吓,心里慌糟糟的,嘴里一个劲的致歉,生怕得罪了即将过门的主子。玉如颜眼睫低下来,扫了一圈众人,缓缓道:“奴婢只是军妓出身,当不起各位主子的抬举!”说罢,敛起眉眼起身退到了一旁。   ☆、第五十二章 意兴阑珊   叭嗒!”安丽容再好的修养也被军妓二字震得拿不稳手中的玉筷,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其他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古清儿更是嫌恶的向一边躲开身子,捂着鼻子,好像刚才玉如颜坐过的椅子上沾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就连站在玉如颜身边的丫环们都面露嫌恶的挪开步子,离她远点   气氛瞬间沉寂尴尬起来,玉如颜无视众人对她的反应,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身为军妓的羞耻,安静漠然的独自站在角落里,清冷无波的双眸将众人对她毫不遮掩的厌恶蔑视一一看在眼里。   过了好久,安丽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的握起筷子,心中无法接受殿下竟然会把这样一个低贱不堪的人带回府。而古清儿更是扔下手中的荷花羹,嚷道:“真是恶心!”   其他人也默默的推开面前的碗筷尴尬的呆坐着。安丽容抚额道:“既然大家都吃完了,就各回各处吧。”   众人兴致勃勃的来,却意兴阑珊的离开。原以为殿下悄悄带回了多了不起的人,没想到,却是个腌肮不已的下贱货,任她长得多漂亮,对王府的女人来说,也是无惧的,她们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人!   安丽容堪堪走到门口,玉如颜在身后追问道:“娘娘,请赏奴婢一个差事。”   脚步一滞,出身高贵的她简直不敢直视身后的女人,只觉得看她一眼,都要污了自己的眼睛。   若不是看在她是穆凌之带回来的,安丽容恨不得立刻将她赶出府去。她强压心头的不适,头也不回道:“刘妈替你安排吧!”   刘妈卸下心中的担忧,领着玉如颜回到屋里,犀利的眼神从头到晚的打量着她,眼角一挑,揶揄道:“姑娘,你与殿下到底什么关系?说明白了,妈妈我才好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啊。”   玉如颜淡然一笑:“妈妈觉得我与殿下会是什么关系呢?”   刘妈神情一滞,面上露出不喜来,她手下掌管着王府几百号下人,看人的眼光从没差过,瞧着玉如颜的神情,知道是个不好应付的,不由皱起眉头自己思量起来。   铜钱亲自把她带回来,要说与殿下完全没关系肯定说不过去,但她出身低贱,就算爬过殿下的床想必殿下也只是玩玩,不会真把她记在心里,不然也不会把她扔在后院就不理不问了。   到底要怎么安排她才合适?   玉如颜看着她沉思的样子,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不慌不忙道:“妈妈想太多了,殿下不过看我可怜无家可归才会把我领进府里当婢女,还请妈妈给我安排一个差事,我不能在王府吃白饭。”   刘妈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眼睛里精光四射。玉如颜很坦然的迎上她的双眸,眼睛清亮,神情平淡,丝毫看不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刘妈妈左思右想,她长着一张勾魂脸,又是个军妓出身,没有那个院子的主子愿意把她留在身边。但她与殿下的关系却暧昧不明,如果把她安排到杂役房做粗重活,又怕万一哪天殿下心血来潮想起她,一跃成了主子,自己岂不得罪她?   ☆、第五十三章 王府花园   最后,经过她的深思熟虑,把玉如颜安排到花园里做打扫。   这样的安排玉如颜倒是很满意,花园里的活不多,只要每天定时打扫就行,不用服侍主子,也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对她来却是最安逸的。   刘妈领着她去花园的下人房,临走前看着厢房里精心准备的一切,想起安丽容的吩咐,叹息一声,对丫头道:“房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打扫一遍,一根头发丝都不能留下,床上的被褥床单统统扔了不要,里面的茶具也不要了”   她吩咐这些时,玉如颜就跟在她身边,这样直白的鄙夷污辱她仿佛感觉不到,眼神平静无波的静立着,一丝怒气都没有。   刘妈眼风悄悄的睨了她一眼,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不由嘲讽道,还真是不知道廉耻的下贱之人,一点羞愧心都没有,换做其他人早就一头撞死了。   三皇子府的花园很大,面积宽广,布局精妙。一山一石一花一木都是经过精心安排设计而成。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不同季节的花木绽放芳华,美不胜收,人在其中不由心旷神怡。   刘妈一路领养玉如颜往南边走,为了方便下人照料花园,王府在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都建有下人住的平房,平房简陋,进去只有一间床铺,一面小方桌,两把椅子,一个斗柜。   而在平房的外面还有厨房,因为此处离王府的厨房太远,看守园子的下人每个月到库房领了米面粮食后自己做饭吃,省了来回的路程。   玉如颜进府时身无一物,连身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刘妈叹息一声,无奈的又额外多给了她两身下人的衣物,粗略嘱咐了几句拍拍屁股走了。   呆呆坐了一会,她起身开始收拾房间,先铺好床铺,再将桌子椅子斗柜认真擦干净,把地面也扫了,再打开窗户通通气。   她走出门,迎面碰到一对中年夫妇,妇人身材娇小,长得慈眉善目;男的身体削瘦,但精神头很好,目光炯炯有神。   两人见到玉如颜皆是一怔,但瞬间就恢复平常,笑道:“你就是新来负责打扫的小晴姑娘吧?”   玉如颜微微一笑,轻声点头应下。   妇人温和笑道:“很好,咱们二老又多了一个邻居,燕飞也多了一个伴,省得她一天到晚老想着往园子外面跑。”   玉如颜知道眼前这两位就刘妈说起的陈伯陈妈,于是浅浅笑道:“陈伯陈妈好。”   两人点头应下,陈伯朝他们屋里看了看,皱起眉头道:“燕飞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个丫头整天不见人影。午饭时间也不见她回来。”   陈妈面色一淡,嗫嚅道:“小孩子家家的,爱玩爱闹正常,她一个年轻姑娘整天一个人守在这园子里,也怪闷的”说罢抡起衣袖就进厨房忙活。   陈爹见玉如颜的灶台也是冷的,缓和下神情道:“你还没去库房领粮食吧,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   陈妈也在厨房里连声留她下来吃饭,玉如颜感激道:“多谢了,我早上吃得饱,现在还不饿,我先去库房了!”   ☆、第五十四章 阿谀巴结   她一走,陈妈从厨房里出来,看着她的背景叹息道:“长得倒是好看,可惜出身太差了,难怪会被人丢到这里。”   陈爹道:“我倒不觉得。这姑娘看着与燕飞一般的年纪,可说话做事比她沉稳多了,这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闺女,别让在外面闯了祸回来才好。”   不到半天的功夫,殿下带回一个军妓的消息就风吹过草原一样在王府里传播开来。玉如颜一路向库房走,沿途的人们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等她走后立刻聚拢在一起指着她的背心窃窃私语。   这一切玉如颜从来都不陌生,从前在齐国的皇宫她也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过,所以,她习以为常,半点不适也没有,目不斜视双耳不闻的从大家面前走过。   到了库房,大堂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月初了,各房各院的人都到库房领用一个月的物品。玉如颜一进去就看见了细帘,她是侧妃身边最得脸的一等丫头,长相一般,但眉眼间的神气却使她在一众丫环仆人里面最为出众。此刻她悠然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茶,身前围了一众巴结讨好的下人。   一个穿着粗糙蓝色下人服的小姑娘半跪在她面前,头上插朵娇艳的蔷薇花,讨好的帮她捶着双腿,一个劲的说道:“细帘姐姐,侧妃院子里可缺少使唤的丫头?我斟茶递水、干活跑腿都行的”   细帘脸上浮起了一起冷嘲,讥讽道:“侧妃娘娘的屋子是你想进就进的吗?想得还真美。”   蓝衣丫头脸上一红,仍然咬牙求道:“姐姐,我不求进屋当一等丫头,留我在外院扫扫院子也行啊。啊,烧火的丫头也行”   恰在此时,细帘瞧见了刚进门的玉如颜,刚刚端起的茶碗一滞,想起今天早上的那碗荷花羹,一张得意洋洋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虽然侧妃因为玉如颜的军妓身份嫌恶鄙夷她,但回去后却对荷花羹念念不忘,话里也有怪她不够聪明体贴的意思,这让一向很是自负的细帘心里恼上了抢她风头的玉如颜。   玉如颜经过细帘身边停下脚步向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她们不过第二次见面,话都没说过一句,算起来也不过点头的交情,但这一切看在细帘眼里就很不是滋味。   平时她在府里,比一般的侍妾还要受人尊敬追捧,就像现在一样,人人都向她细声问好,更有不少阿谀巴结的,而玉如颜一个军妓出身的三等丫头竟然只是站着向她点了点头   玉如颜到库房那里报到登记,负责发放物品的小厮见她长得好看,心就向她偏了偏,拿过她手里的物品单子,说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才来领米粮?我先给你拿吧,免得耽误了你吃饭的时辰。”   她连忙感激的连声道谢,斜刺进伸过来一只手,夺了小厮手里的单子扔在地上,冷冷道:“她吃饭怕耽误时辰,侧妃娘娘就不怕耽误了?你长得什么狗眼!”   ☆、第五十五章 睚眦必报   小厮吓得一抖,连忙赔笑求饶道:“姐姐莫生气,我不是看你正在喝茶,以为你不赶时间。你要的东西我立刻帮你准备好。”说完,再也顾不上玉如颜,转身拿过芙蓉院里长长的一叠单子忙活起来。   细帘扔了玉如颜的单子,也算出了心里的那口气。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坐回去喝茶,一脚踩在地上的单子上,眼睛挑衅的看着她。   “请你把单子还给我!”玉如颜语气平静的对细帘说道。   “哎哟,这是谁呀?恕我眼拙竟没看到是咱们新进府的小晴姑娘。你问我要单子,我欠你单子吗?”细帘鄙夷的笑道,装腔作势的样子让人看了恶心。   玉如颜冷冷的看着被她踩在脚底的单子,那可是她一个月的吃穿用度,没了它,自己要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蹲下身子对高高在上的细帘道:“劳驾你抬一下腿。”   细帘回身一转,躲开玉如颜伸过来的手,冷冷一笑:“你站这么高,怎么拿得到单子?”   她半点要抬腿的意思都没有,单子被她牢牢踩着,玉如颜想拿回就必须趴到地上去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看这个刚进府的丫头要怎么办?   玉如颜晶莹透亮的水眸冷冷瞟过细帘洋洋得意的嘴脸,眼波流转间已明白她是因为早上荷花羹的事找自己麻烦。呵,还真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换作其他人,或许会想着忍让一时,向细帘低个头讨个好就过去了,但玉如颜可不这么想,这样的人,若是第一次向她低了头,只怕以后一辈子都得在她的胯下过了   小厮小心翼翼的从库房最底层的箱子里拿出一套白玉芙蓉花样式的精巧名贵汉白玉瓷碗。这是贵妃娘娘赏给府上的东西,也是安丽容最喜欢的一套餐具,平时都小心的收在库房里,因下个礼拜侧妃要宴请太子侧妃,也是她的娘家表姐,特意向库房要了去款待贵宾。   见汉白玉瓷碗拿出来了,细帘赶紧上前去守着,生怕被人不小心碰坏了。   面前人影一闪,玉如颜冷冷的挡在了她的面前,纤纤素手一伸,小拇指随意的勾起了一个茶杯的耳环,好玩似的任茶杯在手指上打着秋千,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样会很容易摔了这个名贵的杯子。   细帘见此,小脸都吓白了,红着脸硬着脖子道:“你要干什么?还不赶快把杯子放下,摔碎了小心你的脑袋!”   “是啊,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摔了,只怕我一个人的脑袋是抵不了数的。”玉如颜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手中的玉杯,悠闲自在的说着。   “你你”细帘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若是杯子摔了,这一套的餐具也就全废了,到时只怕她的脑袋也会搬家。她气得手指发抖,没想到自己捉弄她不成反而被她要胁了。   “细帘姐姐,拿你脚下的单子换这杯子,你觉得划算不划算?”玉如颜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抿着嘴唇轻轻笑着。她容颜本就极美,这样云淡风清的莞尔一笑,不由让人看呆了眼,丝毫不觉得此刻她是在威胁细帘,而是轻言细语的同她闲话家常。   ☆、第五十六章 猪吃老虎   “你”杯子在她手上,细帘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若真被她摔坏了,只怕侧妃第一个不放过的就会是她。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她看了半响,思来想去,细帘最终还是极其不甘心的弯腰揭下鞋底的单子啪的一声重重拍到桌子上:“来,拿去!”   玉如颜见单子到手,将杯子放下,转过身去再也不看细帘一眼。   这一幕,刚巧被经过的铜钱看到。他看着细帘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府上这些人一个个以为这丫头瘦瘦小小的好欺负,孰不知,这个丫头最会扮猪吃老虎了,也不想想秦中将和李将军都在她手里吃了亏,等闲的人哪是她的对手。   细帘吃了哑巴亏,心里的火气更大,但她一时摸不准玉如颜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一时半会不敢再招惹她,只得把一肚子的气憋在心里,脸都憋红了。   见她手里拿了太多东西,蓝衣小姑娘连忙上前道:“姐姐,我帮你一起送回芙蓉院吧?”   细帘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出,见到蓝衣姑娘头上戴着的蔷薇花,一把扯了扔到地上,拿脚狠狠揉踏着,指着蓝衣姑娘劈头盖脑的骂道:“小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心念念的想进芙蓉院,还不是想学那些个贱人去勾搭殿下。一看就是个狐狸精,没脸没皮的想往殿下身边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你这样的出身,殿下哪怕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就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她指桑骂槐的破口大骂着,人人都明白她骂的是玉如颜。当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任由她像个泼妇一样骂街,半点反应也不给她。   拿好东西,玉如颜转身走出了大堂,潇洒的将细帘尖锐难听的骂声甩在了身后。   刚走出不远,身后追上一个人,嚷道:“姐姐,等等我!”   蓦然回头,却是刚才那个蓝衣姑娘追着她叫。她凝眸看着她,只见她长着白净的脸蛋,一脸眼睛又大又圆,配着身上的蓝衣服,倒很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样子。   “你叫我?”玉如颜看看四周,不见其他人,不由疑惑问道。   “是啊姐姐,我正是叫你。来,我帮你提一点东西。”小姑娘不等玉如颜同意,就来拿她手中的米袋,却被她挡开了。   玉如颜淡漠的看着她道:“有什么事吗?”   “姐姐不是新分配到花园做打扫的吗?我也是那里的,正好和你一路回去帮你拿点东西。”   “你是燕飞?”玉如颜之前听到陈伯说起他们的女儿,猜到就是眼前的姑娘了。   “是啊,正是我。”陈燕飞瞪着大大的眼睛嘻嘻笑着,又来拿她手中的袋子,还是被她避开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你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回去不累吗?”陈燕飞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你之前辛苦巴结细帘,现在又来和我交好,你不怕细帘知道牵怒于你?”玉如颜冷静的看着她,毫不避讳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第五十七章 刮目相看   此话一出,陈燕飞小脸就红了,她头上的蔷薇花被细帘霸道的拔掉,弄得头发也乱了,看起来有几分狼狈可怜。   她小嘴微微开合几次,终于开口道:“姐姐是在笑话我刚才巴结细帘么?”   “不是。我只是提醒你,既然想往上爬,就离我这种人远点。”玉如颜不想再多说什么,提了东西往前走。   陈燕飞想追上去又有些心虚胆怯,她跟在玉如颜的身后,小声道:“我知道姐姐看不起我。还请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我的父母好吗?”   玉如颜无奈笑道:“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军妓出身吗?还有,我这人没有嚼舌根的习惯,更不喜欢管别人的家事。”   陈燕飞听她这样说,再也不好开口,只是低头默默走着。   穆凌之一大早进宫直到傍晚才回府。铜钱一边伺候他脱下身上繁复沉闷的蟒袍,换上清爽的便装,一边道:“主子,各房各院都差人来请你去用晚膳,您看”   眉眼间全是疲惫,穆凌之闭上眼睛躺在软榻上,仿佛没看听见他的话。   今天进宫毫不意外的被父皇一顿好训,若不是母妃出面想必他现在还跪在御书房。   但这不是让他最难受的。他从来都是敢做就敢担,当初在猎杀齐国和亲公主时,他就想过会有今天这顿责难。   让他心里最难安的是母妃的身体   一段时间未见,谢贵妃又苍老了不少,十年来,每个月那三天非人的折磨让她原本出尘脱俗的美丽容颜日渐衰老,再加上三年前的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重重打击下,她的身体已如风中残柳,仿佛马上就要枯萎衰败   穆凌之的心狠狠抖动起来,他蓦然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头顶的虚无,心中恨不得立刻将齐国的玉女抓回来   铜钱以为他睡着了,悄悄摒退左右,正准备关上房门,却听到榻上的人闷声问道:“她呢?”   铜钱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问的是玉如颜,连忙回道:“刘妈安排她去了南边花园做打扫”   他说得期期艾艾,穆凌之半眯着眼睛,冷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   见他面色阴沉不悦,铜钱猜到主子今天肯定在宫里挨训了,再不敢啰嗦,连忙利索的把早上花厅的事以及中午看到她和细帘的纠葛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穆凌之面色平淡,看不出喜乐,他小心问道:“主子,要不要把小晴姑娘调到您身边来伺候,毕竟她跟在您身边也有些日子了?”   穆凌之心思转动,缓缓说道:“一进府就惹事,放在她花园晾晾也好。”   转而他又不肯定的问道:“她当真当着全府人的面说出自己军妓身份的事?”   铜钱挠了挠头,不解道:“是啊,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她是军妓出身了,想必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哎,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别人瞒都瞒不来,她却没事人一样全说了。”   穆凌之冷冷一笑,道:“她这是没把王府的人放在眼睛,并不稀罕大家怎么瞧她!”   这一点铜钱倒是认同,闷声道:“确实,还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一个出身低贱的军妓坦荡荡的把自己的身世公布于世,进府第一天就敢赤裸裸的威胁侧妃身边的红人,以穆凌之对她的观察了解,她绝对不是狂妄无知,而是毫无畏惧。   她那来的自信和把握?   她真的只是齐国一个普通的宫女?   穆凌之深邃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眼睛里闪过摄人的光芒,一丝冷笑缓缓扬起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了。   “去,把她叫来,今晚由她侍寝。”   ☆、第五十八章 森森寒气   殿下回府第二天,对各房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天。第一天歇在侧妃房里不过因为她的身份,第二天才是真正体现殿下恩宠的时刻了。   古清儿泡好鲜花浴,又精细画好妆,房间里也熏上穆凌之喜欢的龙涎香。此香极其珍贵,一般人无所得,千金也买不到,在大梁乃皇室专用,她这里的些许也是穆凌之之前在她院子里过夜留存下来的。   小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殿下喜欢的菜品。忙好一切,古清儿满心欢喜的亲自去请穆凌之去紫罗院用晚膳。   刚刚走到云松院门口,古清儿一抬头就被院门口两只红彤彤的灯笼给震住了。王府有规矩,殿下在谁院里过夜,谁的院里就挂灯笼,其他房的人也不用干巴巴的等人过去了。   古清儿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定定的瞪着那对刺目的灯笼,胸口起伏不平,回身对丫环珠珠狠狠骂道:“没用的东西,殿下已招人侍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巴望着我闯进去让别人看笑话吗?”   珠珠惶恐的低下道:“主子,奴婢刚刚从这里回去时,并没有看到这里挂了灯笼”   “那还不赶快去打听,是哪个贱人?”古清儿一直以来凭着出众的美貌在王府都是得第一恩宠,原以为今天殿下一定会到她的院子去,没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还不等珠珠去打听,前面路口铜钱提着灯笼领着一个人过来了,古清儿一愣,连忙带着婢女躲到一旁。   等来人走近,古清儿睁大眼睛看着,待她看清铜钱身后跟着的人时,一双眼睛惊得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万万没想到,铜钱领着的人竟然是那个低贱的军妓!   铜钱到了门口对守候在一旁的婢女道:“赶紧领了姑娘去沐浴更衣,殿下在卧房等着呢。”   双手抵住胸口,古清儿震惊不已,怎么可能,这个贱人不是口口声声说她只是个婢女么,殿下却招了她侍寝   玉如颜跟着铜钱来到云松院,又被一众青衣小婢请进浴房里沐浴更衣,直到被送到穆凌之的卧房门口,她一直平静无波的双眸才涌上点点波光,迟疑半刻才轻轻敲响房门。   房间里静寂无声,过了好久,在她以为房间里没人时,才听到穆凌之冷漠的声音响起:“进来!”   她低着头进去,神情无比的恭敬。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无所畏惧,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   穆凌之慵懒的侧躺在床上,身上穿着银白寝服,一头墨黑的头发随意散开披散在肩头,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恭敬小心的女人。   他挥挥手,玉如颜连忙上前帮他轻轻揉着太阳穴。她力道适中,动作娴熟,穴位也掌握的无比准确,几下的功夫,穆凌之隐隐发痛的双穴就舒坦了不少,不由自主的放松身子,由着她从头到脚帮他按摩松骨。   过了好久,他似乎睡着了,玉如颜轻轻帮他盖好锦被,惦着脚走下床,正要开门离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徐徐响起:“你知道侍寝的规矩吗?”   “啊?”玉如颜呆在当场,他不是睡着了吗?自己怎么侍寝,难不过还要她   她轻叹口气,不得已又爬到床上,看着面前那双寒光四闪的眸子,她跪也不是,躺下也不是   突然,穆凌之侧过身来,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腰带,轻轻扯动,她身上单薄的衣裙瞬间披散开来,她又一次不着寸缕的呈现在他面前,看着他专注阴郁的神情,她的手心腻出一层细汗,敏感如她,总觉得今晚的穆凌之与往日有些不同。   衣裳解了,身上的人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玉如颜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是僵硬的躺在那里。终究,在穆凌之赤裸裸的打量下,她羞愧的闭上了眼睛。   身上有冰冷的东西轻轻划过,就像猫儿的利爪爬遍全身,最后停在她心口的位置。   她赫然睁开眼睛,一柄锋利无比闪着森森寒气的匕首正对着她心口的位置,而匕首的主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第五十九章 濒临死亡   她全身一颤,脸色顿时苍白,哆嗦道:“殿下”   “别动!”穆凌之冷冷一笑,刀尖轻轻的在她的胸口划了个圈圈,一双凤眸如同恶狼的眼睛残酷的瞪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用手中的挑出她鲜活的心脏   “告诉我,齐国的玉女到底是谁?”   玉女?又是玉女!   他一次两次的要杀她,都是为了齐国的玉女,他为何这么急切的想要知道?   玉如颜看着停留在自己胸口的,它散发出的寒气冻得她嘴唇一阵哆嗦,全身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双唇如濒临死亡的鱼儿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殿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第一次慌乱害怕到极致,一双水眸再也不复平静,里面藏着深深的恐惧害怕。她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云淡风清,唯独在他面前,她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也相像不到他到底有多可怕   “殿下,玉女是齐国的秘闻,连皇室的公主都不知道,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婢女”见穆凌之脸上的寒意更重,她又慌忙解释着。   风吹过庭院,仿佛折断了屋外的某株花枝,发出‘啪嗒’一声轻响。玉如颜的心一阵阵的往下沉,仿佛溺水的人,永远踩不到边际   穆凌之一瞬不瞬的审视着她,似乎想在她面上看出真实,最终,他长叹一口气,手腕一转,收起了。   “睡觉!”   灯火熄灭,穆凌之转过身去睡着了。漆黑的夜里,玉如颜如同受惊的小猫蜷缩在**头,眼睛酸涨无比,却掉不出一滴泪来   玉如颜侍寝的消息不到片刻就全府皆知。细帘在告诉安丽容这个消息时,心里不由打了个颤颤。   她到底眼拙,轻看了那个贱人,原以为她这样的身份给殿下提鞋都不配,没想到殿下回府竟然第一个就招了她侍寝。   想到玉如颜胆大狠辣的性格,细帘握扇子的手一抖,手中的团扇掉到了地上。   安丽容正在灯下专心的描着花样子,回头看到细帘满脸不安的神情,秀眉微微一皱:“怎么,惹事了?”   细帘既怕侧妃知道自己在外面惹事会恼怒自己,又怕玉如颜得势后会找自己寻今日的羞辱之仇。思来想去,她还是想得到安丽容的庇护,只得顶着挨骂受罚的风险将库房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安丽容。   安丽容听完,果然脸色冷了下来,她为人温和大度,也要求自己院子里的人低调处事,却想不到自己天天耳提面命。自己身边最得脸的丫头还在外面狐假虎威,心里顿时难得冒了火气。   “看着你倒是聪明,没想到你是个这样子眼皮浅的。你以为她出身低就没有出头之日了?你也不想想,她怎么说也是殿下带回来的人,那里论得到你去欺负教训?亏得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有些事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比起生气,安丽容更是恨铁不成钢,她房里的丫头,怎么也得比其他人懂事知礼才是。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也是心里不忿,她一个军妓出身的奴婢,怎么能成了殿下身边的人。这不是连带着把您和其他姨娘的身份也拉下来了么?”细帘到底利害,懂得讨好安丽容,明明是她自己狐假虎威睚眦必报,却故意说成她是为安丽容在抱不平。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安丽容脸上的怒气不由降了几份。叹息一声道:“算了,此事也有我的不对,是我没有好好管教你们,你自去院子跪上两个时辰,等明天我再亲自领着你去小晴姑娘面前认错。”   细帘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但面上却恭敬的应下,她不甘愿的跪在院子中间,看着大家对她指指点点,感觉到莫大的耻辱。   从来她都是最得脸的丫头,在下人面前都是说一不二的,府里的下人都对她奉承讨好,经此一事,只怕她以后在府里的威信会大打折扣。   她心里愤恨难平,这一笔帐,自然记到了玉如颜身上。   安岚带着元儿进门时,就看到了跪在院子中间的细帘,她眼眸一转,脚步轻快的上前。故做惊讶道:“呀,这不是细帘么?你不在屋里伺候娘娘,怎么跪在这里?”   细帘见是她,也不见礼,只是低垂着头闷声道:“我做错了事惹娘娘不高兴受罚是应该的。”说完,再也不去搭理安岚。   安岚知道她心底是瞧不起自己的,因为之前两人都是安丽容身边的丫头,她一朝飞上枝头做了主子,而细帘却还是个丫头,她心里当然会愤愤不平,平日里她来侧妃院子里,细帘对她面上假装恭敬,实际暗地里时常阴阳怪气的讽刺她,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安岚假装难过的要拉她起身,道:“别跪了,你是娘娘身边最得脸的丫头,这样跪着,以后怎么在府里立威?”   这话简直说到细帘的心坎里了,她也不想跪在院子里让人笑话,可娘娘说了让她跪足两个时辰,她怎么敢违抗?   她心里难受,说出的话也就尖利带刺:“安姨娘,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娘娘的话你敢违抗么?你硬要拉我起来,不是要让我违抗娘娘命令,让娘娘更恼我么?”说罢,甩开安岚的手,懒得再搭理她。   安岚带笑的面容一僵,细帘的话摆明就是在说她是在假好心。看着地上的人,她恨得不上前狠狠踩她两脚,但表面上,她却恢复往常温和的样子,细声道:“还是细帘懂规矩,我也是一时心痛你,竟忘记了这茬。你放心。我这就进屋为你说情去。”   元儿跟在她身边进屋,低声道:“主子真的要为这不知好歹的人说情么?”   安岚微微一笑,唇角带着丝丝冰凉,道:“当然,她可是威风凛凛的细帘,怎么能让她受了罚从而改了嚣张的脾性,那以后这府里可不就没戏看了。”   元儿心里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不甘愿道:“这样岂不便宜她了!”   “呵,傻丫头,跪一个时辰也是罚,跪两个时辰也是罚,这个丑她是出定了,在大家面前的威气也扫了,何需去在意这点点时间。”   果然,安岚说到做到,不一会儿,安丽容就在她的劝说下软了心,免了细帘的跪罚,让她进屋了。   安丽容重重叹息一声,对安岚道:“说到底还是我疏忽了。今日早晨花厅的事还不知道殿下会怎么想?说不定会认为我们眼里容不下人,把他带回来的人丢到了花园去了”   安岚连忙细声劝道:“小姐,这那能怪你。那小晴自己张口闭口说自己是奴婢,刘妈问她她也是这样回答。再说,殿下没有亲自开口抬她做主子,你怎么好擅自做主?毕竟,她是那样的出身。”   安丽容愁眉不展,过了好久才无力说道:“算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殿下面前认错,让殿下抬她做了姨娘吧。”   凌晨时分,玉如颜才得已从云松院出来。她一晚上都笼罩在无尽的恐惧中,半刻都没有睡着,直到踏出穆凌之的房间,她才感觉重新活过来,一路上呼吸着花园里沁心的草木花香,睡意重重袭来,一进屋子就倒头睡下了。   睡得正香,她被人叫醒,睁眼一看,不由呆住了。   不知何时,简陋不堪的平房里站满了锦衣华服的女人,她们身上奢华的绫罗绸缎加上满身的珠光宝气,真正让小小的平房蓬荜生辉!   领头的正是王府的当家女主人安丽容,她神情和蔼,可眼神里还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丝丝不适,让她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出现在如此简陋低下的地方,她只觉得呼吸都快窒息了。   见玉如颜醒来,安丽容清清嗓子,尽量声音柔和的说道:“小晴姑娘,快换上衣裳随我们去前厅吧。”   她很是诧异,不明白一大早这府里的女人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房子里。流光的水眸一转,知道这一切定是昨晚她‘侍寝’造成的,所以也不多说什么,翻身起**就去**头摸自己的衣裳。   一旁的青衣小婢捧了一套华丽的淡紫色纱裙上前,亲自服侍她穿了。玉如颜知道她们心里怎么想,也不推辞,任由她们把自己从头到脚打扮一新。   见她穿戴好,安丽容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多呆,立刻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向前院走。其实,以她侧妃的身份,根本无需纡尊降贵的亲自来迎玉如颜,但她生怕昨天花厅的事让穆凌之介怀,所以才会一大早亲自赶到下人房来接玉如颜。   偌大的大厅里,摆放了一整桌精美的早点,安丽容带着四个侍妾入席,玉如颜随着细帘一众婢女站在四周,安丽容看看她,犹豫片刻道:“小晴姑娘,你也坐吧!”   此言一出,其他四人都瞪大眼看着她,古清儿连忙撇开头,明摆着不想与她同席。   玉如颜缓缓一笑道:“谢谢娘娘抬爱,奴婢只是下人。不敢造次。”   安丽容转念一想,她现在还没有身份,确实不适合跟她们同坐,也就不再勉强,只是请婢女去门口守着,看殿下有没有过来?   细帘就挨着玉如颜站着,她如坐针毡,浑身难受,不知道要怎么办?直到看到安丽容示意的眼神,才梗着脖子尴尬的向玉如颜弯下腰:“小晴姑娘,昨天库房的事是我不对,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记在心里。”   其实昨天在库房,她并没有在玉如颜面前讨到好,反而还吃了一把哑巴亏。如果换作其他人,多少会看在侧妃的面子上,回两句客气话给细帘,可玉如颜仿佛很是理所应当的轻轻颔首应下,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轻漫的态度让细帘顿时无地自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当着众人的面却敢怒不敢言。   众人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穆凌之负手大踏步走了进来,满屋子的连忙跪下嗑头请安,他沉声让大家起身,在安丽容的恭迎下坐到了首位。   桌子上的五人除了安丽容都是穆凌之回府后第一次看见他,不由都有些激动不已。古清儿更是一双妩媚的大眼浮现一片盈盈的水气,眼神七分深情三分幽怨的看着他,楚楚可人的样子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穆凌之果然被她的样子感染到,坐下后轻轻在她一双娇柔的小手上拍了拍,以示慰藉。古清儿全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下一秒已双手就势缠上穆凌之的双手,再也不愿放开。盈盈的双目再无幽怨只有欢喜,竟滴下泪来,声音哽咽道:“殿下,您瘦了。”   桌子上的其他人见此情景,面上都不觉暗了暗,唯独邝勤勤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碗筷,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穆凌之进来,玉如颜就浑身难安。想起昨晚胸口那柄寒光闪闪的锋利,她的心脏就止不住的颤抖。   幸好,他从进来眼光一直没在她身上落下过,让她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稳下来。   安丽容见着桌子上公然握在一起的双手,心里涌上丝丝晦涩,古清儿可以在殿下面撒娇邀**,她却不能,她的身份让她不能在人前做出这样失体统身份的事   微微敛下眉眼,她隐下心里的不舒服,柔声道:“殿下,你看要不要再添副碗筷,昨晚”   她委婉的提醒穆凌之,要不要给玉如颜一个位份。   此话一出,几双眼睛都切切的看着当中的男人,古清儿禁不住咽了一下喉咙。   穆凌之深邃的凤眸淡淡在桌子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安丽容面上。笑道:“侧妃,难道还有客人要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舒了一口气,穆凌之的回答,明显是不想给玉如颜一个名份了。   不光古清儿一众心里欢喜,玉如颜提在嗓子口的心也安稳的回到心腔里,她从来不觉得当杀人魔的女人有多好,经过昨晚的事,他的冷血恐惧更加让她心寒,如今,她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安丽容重重舒了口气,亲自站起身给穆凌之舀了一碗珍珠羹,放在嘴边轻轻吹凉才递到他面前,柔声道:“殿下请用膳。”   古清儿一直霸占穆凌之的两只手不舍得放开,见此,竟亲自舀了羹汤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一双水光盈盈的大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面前俊美无畴的男人,巴不得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就留她一个呆在他身边。   穆凌之平日里都是一副冷静自恃的模样,今日竟难得配合她,乖乖张着嘴让她喂,看她的眼神也全是**溺。他这样公然恩**古清儿,看得其他人面色越发灰暗。   一顿早膳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玉如颜见没她什么事,默默的转身向花园走去,那里还有一堆活等着自己干。   细帘从后面追上来,一双眼睛狠毒的看着她,心里忿忿不平,早知道殿下并不在意她,自己何必昨晚在院子被娘娘罚跪,今天早上还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道歉,真是丢尽颜面,扫了威风!   她伸出尖尖的食指指着玉如颜身上的纱裙,冷冷道:“脱了!”   玉如颜一双清冷的眸子漠然的看着眼前反复无常的人,不由觉得可笑。由不得她同意硬要给她穿上这身衣裳,现如今知道穆凌之根本瞧不上自己。又一个个跑在她面前来呼呼喝喝,真当她是泥巴捏的了。   她双手抱胸,悠闲的靠在假山石上,好整以暇的说道:“怎么?这么急巴巴的让我脱了,你想穿我的旧衣裳了?”   细帘万万没想到她公然被殿下嫌弃后竟然还这么猖狂,心里恨得想上去撕了她的嘴。她怒极而笑道:“人不知自丑,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知道你身上的衣裳是什么身份的人穿的吗?”   “知道啊,像你这种丫头就不能穿啊。”玉如颜挑起腰间的流苏把玩着,嘴里漫不经心的回了她一句。   “你”细帘都快气疯了,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冷笑道:“本姑娘不跟你贫嘴,告诉你,是侧妃娘娘让你把衣裳归还的,你敢不听?”   “岂敢!”玉如颜冷冷一笑,手放在腰带上:“侧妃娘娘是要我在这里脱下衣裳还给她吗?”她把‘这里’两个字说得很重,说罢。就开始动手解身上的腰带   她们所在的位置虽然在花园里,但并不隐蔽,四周不时有仆人小厮经过,如果让她在这里脱衣裳,坏了王府的名声,只怕娘娘又得怪她办事鲁莽了。   最主要,这一切都是她擅做主张,安丽容并没有让她来向玉如颜要回衣裳。   “住手!”细帘脸憋得通红,指着她的手气得直发抖,她自恃伶牙利嘴,但在与玉如颜交战中,从没站过上峰,次次被她逼得不得不妥协,这让一向好强喜胜的她如何忍得?   “你不要脸王府上下还要脸呢!你去房间里脱了,再送到我手里来。”   玉如颜冷冷的睥了细帘一眼道:“还请细帘姐姐随我走一趟吧,花园的事太多,我没时间来回跑。”   撂下这句话,她不再理会瞠目结舌的细帘,径直朝自己的小平房走去。细帘在她身后吼道:“下贱胚子,占着好东西不肯放。被你穿过的东西没人稀罕要,你留着慢慢穿吧。”说罢气呼呼的回去了。   她本只是想借衣裳的事羞辱玉如颜,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软硬不吃,脸皮也厚,她又败下阵来。   穆凌之果然最喜欢古清儿,一连在她院子里歇了三晚才到其他人院子去转了一圈,只是再没有提起过玉如颜,仿佛不记得有过这个人,任由她在南花园里自生自灭。   府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一直在改观,先是进府时的巴结讨好,到后来知道身份的嫌恶,再到后来侍寝后的抬举,一直到最后见她被殿下当面嫌弃,数日冷落,又藐视她起来。所幸她所处的地方偏僻,不用天天看到那些人。每日除了按时打扫花园,其他倒没什么,日子过得也算自在。   陈燕飞倒是粘上了她,天天跟在她身后,不管她如何冷淡也不恼,一脸天真浪漫的同她说东道西。玉如颜本来不爱搭理她,可看在陈伯陈妈的份上也不好赶她走,只得像带条尾巴似的由她跟着。   秋高气爽的艳阳天,王府花园中的湖面上荷花悉数绽放。一大早安岚就陪安丽容到湖边赏荷。   安丽容的神情一直郁郁的,不论安岚与细帘如何逗她开心,始终提不起多大的精神。   安岚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从殿下回府,也有大半个月了,可殿下就头夜歇在芙蓉院,从那以后再也没踏进芙蓉院半步,虽然安丽容性情大度和善,但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希望得到丈夫多一点的**爱。何况,她还是真心实意的爱慕着穆凌之。   其实安岚的心里更不好受。殿下回府,大半的时间都留在古清儿的紫罗院,好不容晚望穿秋水盼到他来自己的秋葵院,可他也只是坐坐就走了,饭都没陪她吃一顿,让她心里如何心安?   虽然如此,她还是掩了心里的失落陪着安丽容散心,面上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一个劲的逗笑安丽容,可心里的苦涩却如面前的湖面一样,茫茫的没个尽头   正在此时,前面的湖堤上施施然走来一位容光焕发的丽人,身上穿着穆凌之新赏给她的秋香色烟纱散花裙,款款走来,有似杨柳迎风,妖娆多姿。头上梳着好看的桃心髻,上面   佩戴的乳白珍珠璎珞斜斜垂在耳畔,随着走动一闪一闪,衬得她更是明眸秋水,姿色万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盛**无边的古清儿。   古清儿一进花园就见到了亭子中的安氏二人,她远远看着安丽容长吁短叹,知道这段时间殿下对她的**爱让她心里难受了。她越是这样,古清儿心里越是高兴,平时在府里,其他侍妾都不敢招惹她,只有安丽容仗着身份总是说她这儿不守规矩,那儿不成体统,其实就是看低她只是个商户出身的身份。她虽然心里不服,但碍着身份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见到她在这里失落难过,她岂肯放过踩落她的机会!   看着古清儿光彩耀人的走进凉亭,安岚的脸色变了变,同是侍妾,她的一身行头与之相比。未免太寒碜了。   古清儿满脸带笑的上前给安丽容见了礼,不待安丽容开口,她自己就坐下了,身边跟着的小丫头上前半蹲在她身侧,拿出一把精致的小玉锤轻轻的帮她敲打着腰身。   安丽容不由关切问道:“妹妹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古清儿“噗嗤”一笑,抬起袖子掩着嘴娇笑道:“娘娘是真不知还是故意奚落我?”说完,脸上飞起两团红云,低下头害羞道:“殿下行军时间长,这一回来呀,真是比虎狼还可怜了我的腰肢,都快折了!”   古清儿一边娇羞无限的说着,一边偷偷睨着对面侧妃娘娘的面色,一双妩媚的眸子里得意之色一览无遗。   果然,她此言一出安丽容脸色大变,不光是她,安岚与一众服侍的婢女皆是神情羞涩,满面通红。   安丽容知道她一向说话大胆没分寸,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把殿下与她的闺房之事都说了出来,怎么不让人瞠目结舌?   感觉到一团火苗在心膛里雄雄燃烧,安丽容分不清那是愤怒还是妒忌,只觉得恨不得把这等不要脸的娼妇好好打一顿才出能出口气。然而让她更慌乱的是,听着古清儿的话,她突然脑海里显现出那一晚穆凌之对自己表现出的迫切,不由就联想到他在古清儿**榻上的样子,脑子轰得一声炸了   一旁的安岚见安丽容形色奇怪,对古清儿这么放肆的言论也不出言喝责,连忙端起桌上的香茶递到她手里。安丽容慌忙的喝着茶掩饰着自己的愤怒,喝斥道:“古姨娘,还望你自重,说话做事不光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殿下的颜面,别辜负了殿下对你的**爱才是!”   这一次,古清儿难得没有回嘴,只是悠闲的笑着,语气轻凉道:“娘娘教训得是,可是殿下说了,他就喜欢我这个德性,说那些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看着就像个木头桩子,一点趣味也没有!”   安丽容身子一颤,被她的话气得快要倒地,安岚连忙在一旁扶住她,眼光看到对面湖岸边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笑道:“要说古姐姐是殿下最**爱的,换做以前,我是百分百赞同,但如今呵呵!”   她话里的意思古清儿怎么会听不出来,顿时俏脸一滞,冷声道:“难道你认为还有人更得殿下喜欢?难道是你吗?”话里讥讽的意思毫不遮掩。   安岚却不恼,不慌不忙道:“怎么可能是我,姐姐取笑我了。只是殿下回府第二天却没招姐姐侍寝,却招了”说罢,她咽下下面的话,只拿一双眼睛看着对岸的身影,含笑不语。   众人不由自主的随她的目光向对岸看去,只见那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忙着打扫花园,一头青丝绾成普通的双螺髻,一身青衣也是再普通不过,但是,这一切也没能掩盖住她的天生丽质,只见她轻轻一回头,绝美的容颜让整池的荷花都失色了。   玉如颜早她一步侍寝的事一直像根针一样扎在古清儿的心里,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殿下没有再招玉如颜侍寝,时常留在她院子里,但此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就像那晚云松院门口高高挂着的灯笼一样刺着她的心。此时再听到安岚话语里的嘲讽,一张得意非凡的脸顿时暗了下来,纤纤玉指也不觉在袖子下扎进了肉里。   安丽容也回过神来,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惊慌失落,换上惯有的温和笑容,张口缓声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觉得殿下对小晴姑娘的感情非同一般。你们想想,殿下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把一个军妓出身的女子带回来?只怕心里有意,只是碍着她的身份不好抬举她。古姨娘你说,要不要我帮殿下解了这个忧愁?”   安丽容的话一出口,古清儿立马像只炸毛的鸡一样立起来,她是个明白人,侧妃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抬举玉如颜和她一争高下。而且最主要的,安玉容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古清儿同样意识到殿下的心里对这个带进府的军妓感觉非同一般。   她俏脸涨得通红,眼睛凌厉的看着一脸浅笑的安氏二人,强忍心中的不安冷笑道:“娘娘还真是会没事找事。你这样胡乱猜度殿下的心意,以为殿下真的会喜欢吗?别忘了,她是那样的出身,刚从殿下的**上爬下来都没得到殿下的抬举,何况这么久都被晾在一旁,估计呀,殿下早就把这等下贱之人忘得一早二净。”   她越说越自信。心里也明白安氏二人不过是妒忌她得**心里不舒服挤兑她,不由又冷笑道:“我劝娘娘还是顾好自己的事,莫去扫他人门前雪。”   安岚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冷冷一笑,也不戳穿她,只是缓缓道:“是啊,这感情都是靠培养的。如今小晴姑娘远在南花园,殿下难得见到她,若是把她提携到院子里当差,多与殿下打几个照面,估计殿下对她的心又会热乎起来。毕竟她的相貌可是这府里无人能及的,那个男人不爱新鲜不爱美色!你说对吗,姐姐。”   她这一声姐姐却是对着安丽容叫的,后者似乎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认真的凝眉思索,片刻道:“还是你看得仔细。其实殿下子嗣不兴,每次进宫贵妃娘娘都向我提起过此事,有意让殿下多纳几门妾好为王府开枝散叶。也是我糊涂,一直顾忌着小晴姑娘的身份。其实,只要殿下喜欢,身份不身份都是殿下给的。”   此言一出,古清儿慌了神了,连面上伪装的不在意都装不下去了,面色阴郁的呆坐着,彻底变了脸色。   虽有恩**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是她心里最大的痛。她想不明白自己年纪轻轻身体康健,却在子嗣方面半点动静也没有。私下里她求过医,问过药,可都于事无补。她为人虽然张狂,但脑子却一点也不糊涂,深知子嗣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花无百日红,等到色衰爱驰的那一天,没有一子半女做依傍,只怕晚景会无比凄凉。   看着古清儿神气的脸灰败下来,安丽容心里终于吐了一口恶气。看着日渐大起来的日头,她不再去搭理对面的人。起身挽了安岚的手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脚步堪堪迈出凉亭,身后传来古清儿凉凉的笑声:“娘娘请留步,妾身有话要说!”   古清儿从来不曾在安丽容面前规矩的自称妾身,如今见她难得这般郑重,安丽容心里不由惊疑,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来。   三步开外,古清儿款款站着,脸上笑得得意,一字一句道:“昨日殿下新得了刚进贡的太平猴魁,全赏给了紫罗院。我今日本欲开个茶话会,请娘娘和其他姐妹一起尝尝这千金难得的茶中精品,奈何今年的猴魁太过稀少珍贵,就连殿下也才得了两小罐。娘娘是知道的,殿下惯爱喝这茶,所以我也就不能把殿下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做人情了,还请娘娘见谅。”   她说得娓娓动听,安丽容神色顿时尴尬起来。按理说,她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可殿下一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会拿到紫罗院去,这实在是让她心里悲凉。   古清儿面上极其恭敬,好似对她亏欠不住的样子,实际还是在变着法子踩落她,而且一想到刚才她与安岚一唱一合的挤兑她,她就控制不住要好好回敬回去。脸上笑意晏晏,但心里却恨不得往安丽容与安岚身上扎刀子。   安丽容怎么会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淡然道:“妹妹客气,这茶既然殿下喜欢喝,妹妹就好好留着吧。”   她实在不想再想看到古清儿不可一世的丑恶嘴脸,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安岚离去,没想到古清儿再次叫住她,下面的话更是气势汹汹。   “好茶配好盏!奈何我院子里找不出一套好的茶具来匹配这上好的茶叶。听殿下说,府上有一套珍贵的汉白玉芙蓉花盏,还是贵妃娘娘亲自赏下来的。可我今早去库房一问才知道这套餐具被娘娘拿出了。娘娘,这么好的花盏你又不能用来泡茶,占着不用多可惜啊,所以妹妹壮胆向娘娘借了花盏用上几日,尽心尽力的为殿下泡几壶好茶,娘娘可否愿意?”   她说得轻描淡写,字里行间都毫不遮掩的打安丽容的脸,任侧妃多好的性子也被激怒了,但古清儿口口声声是为了殿下着想,又让安丽容一肚子的怒气没地方撒。   细帘在一旁听了终于忍不住开声了:“古姨娘,这套餐具是娘娘用来招待太子侧妃的,娘娘已命奴婢用泉水泡过,拿百花汁浸着,就等太子侧妃来府上做客时拿出来可以色泽亮丽,杯口留香。娘娘花了那么多心思,怎么你一句话不说就来抢了去?你”   “呵,原来我不知道,在娘娘心里。自己的夫君比不得姐妹情深。好吧是我奢望了,就不劳烦姐姐了,我回去自会向殿下请罪。”古清儿冷冷睥着面前的人,妩媚的双眸里凌厉之色一闪而过。穆凌之素来不喜欢与太子府上的人打交道,如果让古清儿到他面前唆使一顿,只怕殿下今后更加没好脸色给侧妃了。   安丽容一向平和的面容终于按捺不住了,脸色阴沉的瞪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古清儿,小小一个商女竟然这样爬到她头上撒野,让她如何不气不恼?   许久,她重重吐出胸口一口浊气,不动声色道:“古姨娘误会了,姐妹再好怎么抵得过夫妻之情。呵,不就是一套餐具么,姨娘何苦要小题大做给殿下徒添烦恼。花盏就在我院子里,姨娘得空过来拿吧。”   见安丽容不甘愿的样子,古清儿心里一阵扬眉吐气,她得了便宜还不忘乖,恬笑道:“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娘娘可千万别恼我才是。您放心,到太子侧妃做客之时,我一定会将花盏原样奉还,绝不让娘娘少了待客的礼数。”   说完,不等安丽容一行先走,她抢在前面施施然离开了。   安丽容身形一颤,幸好一旁的安岚手快扶住了她,她靠在安岚的肩头咬牙道:“看到了吧,女人这一生的荣辱全靠男人给,有恩**那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都可以到我头上撒野可是,我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谁让自己不争气。”她出身名门,书香世家,从小受教都是女子的三从四德,谦和礼让大度宽容,可这些却没能让她赢到夫君的心,她的心里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挫败和失望。面上再也维持不下往日强装出来的坚强平淡,一张清秀的小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安岚看了一眼古清儿渐行渐远的背景恨声道:“妖人自有天来收,娘娘不要去在意她,由着她去吧,看她能狂多久!”   午后时分,古姨娘去花园散步时被未扫干的积水滑倒摔了一跤,嗑伤了胳膊不说,还把殿下刚刚赏给她的一串碧绿玛瑙珠子给勾断落到了草丛里,一百零八颗只寻到六十颗不到   穆凌之听到这件事时,刚刚走进紫罗院,脚下步子一滞,眉头几不可闻的皱起,沉声道:“又是她惹的事?”   铜钱撇撇嘴角,无奈道:“可不就是她么。哎,被古姨娘罚了家法,如今还跪在花园里呢!”   ☆、第六十章 好久不见   铜钱撇撇嘴角,无奈道:“可不就是她么。哎,被古姨娘罚了家法,如今还跪在花园里呢!”   王府后院的家法,是拿带有倒刺的藤条捆成一大把抽背部十下,平常人就算偶尔被倒刺扎到都会痛到不行,何况是那么一大把狠狠抽在皮肉里   “打都打了,为何还要罚跪?”不知为何,一向不太管后宅之事的穆凌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古姨娘的珠子不是还没找齐全么?说是没有完整找到之前都不能起身”   碧绿色的玛瑙珠子,跟草木一个颜色,掉进草堆里,只怕一时半会找不齐全   穆凌之不自觉就想往外走,然而屋里的古清儿已迎了出来,一双大眼睛含着一泡泪,泫然欲滴的上前拉起他就往屋里走。她撩起衣袖委屈重重的把嗑破的地方拿给穆凌之看,他顺势看去,只见娇嫩的手臂上嗑掉了一个指甲盖般大的外皮,古清儿痛惜得不得了,吹着气眼泪汪汪道:“殿下,疼死妾身了!”   穆凌之不由轻轻笑了,深邃的凤眸如深深的寒潭一眼见不到底,“嗯,既然受了伤就好好养着,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到外面去走了,特别是花园里。”   适时,珠珠端了汤药上来,恭敬道:“主子受了惊吓,大夫说这安神药可得趁热喝了才好。”   古清儿看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樱桃小嘴一撇,娇气道:“我不喝。这么大的味儿,可不得苦死我!”说完,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穆凌之,上前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害怕的把头埋到他怀里,就是不肯吃药。   换作以前,她这般形容穆凌之会觉得很正常,不但会怜惜她,还是好言好语哄着她喝,因为连他都害怕喝药。别说是这等娇弱的女人了。   可自从上次在军营见玉如颜喝汤药后,他心里突然就对这种娇弱做作的样子不太习惯了,同样是女人,为何她可以这般刚毅坚强?一口喝光苦涩的汤药,连颗蜜饯都不向他讨?   眉头不自觉就收拢,穆凌之扒下她的双手,语气冷冽道:“既然病了就好好喝药。”说罢端起那碗浓黑的汤药径直放到她手里,眼风冷冷的盯着她,好像在说,你若是不喝下这碗药。这一切就是你假装为之。   古清儿何时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个激灵,吓得只好拿起小舀一口一口认命的喝着,只觉得苦涩的滋味从舌头顺流而下,把肠子都苦得打结了。   一小碗汤药被她喝了小半个时辰才喝完,古清儿到底是个聪明人,觉察出今日穆凌之的不同,想到那种可能,心里一个寒颤,连忙苦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道:“殿下今日脸色不郁,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认为妾身今日在花园处罚小晴姑娘过重了?”   穆凌之云淡风清般微微一笑,俊朗的眉目仿佛泡在月色下的温泉里让人如沐其中,抽不出身来。他定定的看着面前娇弱委屈的女人,冷冷一笑道:“不过是个奴才,打就打了,做错事必定要受罚才会长记性。不过”   深邃的凤眸阖下,冰冷的语气让在场的人心里一颤。   “今日之事,花园的奴才故然有错,但你院子里服侍的奴才更是服侍不周。来人。凡是今日陪姨娘游园的奴才统统双倍家法处置!”   此言一出,院子里求饶声一片,古清儿更是花容失色,来不及开口替珠珠她们求饶,实施家法的妈妈们手拿带倒刺的藤条就上来了,不一会儿功夫,整个紫罗院哭喊声一片,搅得整个王府的人都赶来看热闹。   古清儿呆在当场,一张艳丽的小脸没了血色,被打的丫头都是她的心腹,殿下这是在敲山震虎啊!   她终于反悟到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玉如颜进府,其他人都不去动她,自己被安氏二人三言两语一激就急巴巴的去寻她的麻烦,果然是当了出头鸟!   但事到如此,人被她打了,罚也罚了,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得咬着牙关任由自己的婢女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敢上前求情。   穆凌之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一起来到廊下看下面被打的人,温和笑道:“清儿,本宫帮你教训奴才你可高兴?”   古清儿僵硬的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出来:“是妾身没管教好下人,还有劳殿下代为管教,是妾身不是。”   他缓缓一笑,不置可否。   藤条一条条打下去,珠珠几个都见血不见人了,院内院外的人都看得心里颤颤,脸色惊恐,一时间,偌大的院子内外不见人声,只有藤条‘扑扑’抽在肉上的声音,让人听了心惊胆颤。   安丽容与其他几位侍妾被紫罗院的响动惊动赶过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古清儿身边伺候的五位近身丫头被按在地上被打的哀叫连连。安丽容上前一脸惊恐道:“殿下息怒,这到底是怎么了?”   穆凌之勾唇微微一笑,冷声道:“奴才侍奉不周,害主子受伤,不该罚吗?”   安丽容神情一滞,正要开口请罪,正在此时,院子外面颤颤巍巍走进两个人。却是陈燕飞搀扶着直不起身子的玉如颜一步一挪的进来了。   玉如颜一张小脸苍白无血,头上的双螺髻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身上的青色衣裳血迹斑斑,从后面还可以看到背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倒刺,嘴唇上结着血痂,一看就知道是疼得狠了咬破嘴唇留下的。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她娇弱的仿佛一缕清烟,风一吹就散了。   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她神情微微一滞,眼神无光的笔直走到台阶下。‘扑通’一声跪在穆凌之与众人面前,吃力的嗑了个头后,掏出身上的小布包摊开在地上,语气飘忽道:“古姨娘,这是你落下的玛瑙,整整四十八颗,全齐了。”   众人不觉齐齐看向同样脸色无血的古清儿,离殿下这么近,她明显感觉到殿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凛烈寒意,她知道自己这次错大了,真的走错棋了   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像堵了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穆凌之的目光从跪着的人身上挪开停在古清儿身上,冷冷道:“清儿,还不快去数数珠子可有少的?”   他冰冷的话语让她全身一颤,只得走下台阶,当着众人的面,一颗颗数着珠子。她数了一遍,颤抖的抬头看向穆凌之胆怯道:“殿下,珠儿对了。”   “再数!”   “声音念出来!”   “声音不够大!”   反反复复,古清儿趴在地上来来回回把四十八颗玛瑙珠子数了五遍才让穆凌之满意。满院的人都看着她狼狈的一颗一颗报着数。像极了一个小丑,而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众人嘲讽的眼光,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流出来,滴在碧绿的玛瑙珠子上,折射出幽森的寒光   二十条家法实施完毕,珠珠一个个皮开肉绽的趴倒在院子里,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穆凌之站在台阶上朗声道:“古姨娘既然受了伤。这半个月就不要到处乱走了,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吧。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院门。”   闻言,古清儿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众人都听出殿下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要罚她禁足。安丽容面上露出一丝欢喜,但转瞬看到跪在一旁毫不起眼的玉如颜,又心头一颤殿下处罚最得**的古清儿,似乎只是在为她出气。   面对古清儿伤心绝望的哭声,穆凌之眼皮都没抬就抬脚往外走,经过玉如颜的身边时,冷冷的睥了她一眼,冷声道:“惹祸精!”   闻言她全身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只敢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去看他阴沉的深眸。   燕飞用力扶起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安丽容追上来满脸怜惜之情:“来人,扶了姑娘去我院子里治伤!”   妈妈们拥上来扶玉如颜,却被她躲开。清冷的月色下,她一双水眸仿佛沉寂下来的古井,让人一望生寒:“多谢娘娘美意,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哪敢劳驾娘娘为**心。这些不过皮外伤,我歇上两天就好了。不敢让娘娘忧心!”说罢,转身朝南花园而去。   安丽容面色温和沉静,听到她的回绝,面上有为难之色一闪面过,最终她开口道:“姑娘不如到我芙蓉院当差吧,这里是内院,总比花园里孤苦寂寞好。”   其实,她不过是告诉玉如颜,自己愿意帮她重新获得穆凌之的**爱。   “不必了!”这一次,她连场面上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回绝,“娘娘不是也看到了,我连简单的打扫差事都干不好,怎么做得来院子里的精细活,所以娘娘就不要为难我了。”   小脸虽然苍白无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安丽容心里诧异,万万没想到她会回绝这样的好机会,不由凝视的打量着她的神情,看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然而,任她如何打量观察。玉如颜神情坦坦荡荡坚定无比,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她心中不由疑惑,这个姑娘进到王府一不图名份,二不图恩**,她到底想要什么?   听到玉如颜这么快的回绝侧妃的好意,一旁的陈燕飞都急死了,好几次偷偷的捏她的手让她改口,可她就是不为所动。陈燕飞只得艳羡的看着她叹着气,这么好的机会,她求烂嘴皮都求来出。却被她毫不在意的抛弃了   面对玉如颜这么直白的拒绝,安丽容并不生气,反而心里有一丝释然,语气亲和道:“我从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姑娘不喜,我也不会强求。你好好回去养伤吧,这几天花园的事我会另外着人打扫的。”   玉如颜敛目低头轻轻致谢,靠在陈燕飞身上一步一挪的走了。   安岚上前轻轻叹息道:“这个姑娘还真有几分傲骨,竟然连姐姐的好意都不领。眼神似乎很是不屑这么好的机会。”   安丽容同样有些迷惑,但这样不争不抢不出风头的玉如颜一方面让她心安,但替伏在她心底深处又觉得她若是一旦争抢起来,恐怕比古清儿之流还要利害难对付。   陈妈小心的凑在烛火下用小镊子把玉如颜后背上的倒刺一根根拔出来。已经结痂的地方被锋利的倒刺带着又开始流血,陈妈心疼的帮她背上吹着气,拿出一瓶棕色药膏不确定的看着咬紧关牙一声不吭的玉如颜,道:“这种药膏是我家那位特意从箱底拿出来的,说是对付外伤最好不过了。只是只是擦上身的那会,会火烧火燎,像烧着一样疼痛,你忍着点!”   她这样说是想给趴着的人一个提醒,可是她却是多虑了。从刚才拔倒刺开始,虽然玉如颜全身疼得真哆嗦,但她始终没叫喊过一声,死死咬着牙受着,小脸一片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像滚珠子一样往下滴,就是不开口叫疼。   陈妈拿出药膏抹到她背上,她止不住全身战栗起来,这药膏的药性果然像陈妈说的那样很烈,真正就像在伤口上撒盐。   等一切忙完,陈妈累出了一身汗,而**上人的更是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从头发到脚跟,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湿一片。陈妈轻轻帮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开,**上的人吃力道:“多谢你了陈妈!”   她声音若蚊呐,每动一下都会牵动背上的伤口。陈妈怜惜道:“傻孩子别说话,好好养着,我呆会帮你熬好粥让燕飞给你送来。”   玉如颜乖巧的点点头,看向陈妈的眼里满满全是感激,这个如虎狼窝一样的王府里,难得有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   虽然她公然拒绝了侧妃的好意,但安丽容还是大度的让人给她送来治外伤的药膏。见侧妃都给她送了东西示好,除去关禁足的古清儿,安岚与邝勤勤都差人送来糕点糖水,连一向鲜少在王府露面的花影这回都亲自上门看望了一回玉如颜。   夜深了,整个王府沉浸在无尽的静寂中。玉如颜迷迷糊糊睡着,似乎梦见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来人在她**边坐下,定睛看了看她,伸手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摸了一把,似乎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那人手上的冰凉她都感觉到了。她全身发烫,不由自主的向着冰凉的地方靠拢,来人迟疑半刻,最终木讷的任她钻进自己怀里   一个激灵,她蓦然从梦中惊醒,鄂然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冰冷恐怖的面孔,惊得差点从**上滚下来。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服,身姿挺拔,朗朗月光从半开的窗户里照进来,在他冰冷恐怖的银色面具上镀上森冷的寒光。   “五公主,好久不见!”   玉如颜全身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半夜闯进她屋子的人,如果没认错,此人正是在古鱼镇刺杀穆凌之的那名刺客。   她震惊的无以复加,这名刺客要杀的人是穆凌之,为何会摸黑潜进她的屋子?她满面惊恐的看着朦胧月色下的面具人,凉意从脚底一点点往上窜,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过了半晌才压住内心的恐惧强做镇定道厉声:“阁下到底是谁?”   她从小养在深宫,鲜少踏出宫门。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认出她?   来人轻嗤一声:“公主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行了。”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共同的敌人?   是啊,穆凌之为了那什么玉女三番二次的要杀自己,害得自己沦为最卑贱的军妓,现在还让他的侍妾们误会自己在他面前得**,一个个跑来对付她,害得她这般苦,可不是她的仇人么?   而眼前这个人,更是与穆凌之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在古鱼镇处心积虑的要杀他。   见她半天不回答,面具人冷冷一笑,不嗤道:“难道是我会错意,五公主竟然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无半点仇恨?”   哼,少拿激将法来激我,穆凌之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个不知道根底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的人更加不会是好人。   玉如颜心里这么想,但看到他腰间挂的长剑这些话就不敢直说出来,只得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心里的潜如词是:你到底想我要怎么帮你杀了穆凌之?   然而,没想到面具人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这样的答案太出乎人的意料!玉如颜审视的看着他,心里的恐惧越来越重。   如果他提出让她帮忙对付穆凌之她愿意相信,但他要带自己走,她凭什么把自己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刺客?   她既不想跟他走,也不敢得罪他。一双透亮的水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心思急转,最后慢慢说道:“谢谢阁下的美意,只是我有大仇未报,还不能离开这里。”   面具人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丝犹豫闪过。   玉如颜紧张到不行,生怕他会将自己强行掳走,禁不住忍着背上的伤痛悄悄往**里面挪着身子。面具人显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不禁冷笑道:“你不必惊慌,我不会强行带你走的。只是,你确实你要留在这里报仇?你准备如何杀了他?”   面对面具人的连声逼问,玉如颜不禁怔愣住了。   或许在面具人的心里报仇的唯一方式就是直接把剑刺进仇人的胸膛里,但玉如颜却不敢苟同   如果告诉他,自己的复仇方式是让穆凌之爱上自己再抛弃他,他一定会觉得她的想法太疯狂可笑。她都不敢说出来惹他耻笑。   然而面具人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果真冷笑道:“五公主果然与众不同,好吧,我们各行各路,各报各仇!”   说罢,身影一闪屋子里就不见他的身影。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玉如颜怔怔的看着月亮穿过窗格在屋子里留下的斑驳疏影,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梦中所发生的。   重新趴好身子,可她再也睡不着。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她不明白这个一心要杀穆凌之的刺客为什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到王府来救自己出去,他认识自己,但对她的态度又冷漠疏离,既然如此,他救自己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具人离开后,并没有翻墙出府,而是朝王府内院更深处飞去。而在内院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假山石旁,一个身影躲在暗影里,双眼不住四处张望很是焦急难安。等看到面具人出现后,激动的上前想去拉他的手,却让他不着痕迹的避开。   “公子奴家还为以你把我丢在这里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女子的声音哀婉动人,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面具人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冷声道:“当初把你送进来,就是让你好好留在他身边,不要忘了,你是他的侍妾。”   他的话让女子全身一震,声音都哆嗦起来:“公子,奴家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当初自愿进府也是也是为了公子的复仇大计,奴家进府以来,从没有那天忘过公子”   女子声音泫然欲泣。带着隐忍的哀伤,面具人有片刻的不忍,语气软和下来,叹息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怪只怪”   女子闻言,死潭一样的双眸顿时闪现出熠熠的亮光,为了不让他有负担,她柔情道:“公子不必自责,您心里的苦奴家知道,所以奴家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为公子办事。”   说到这里,她蓦然抬头看着他,讶异道:“公子好久不曾我,这次这么紧急的召见,可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交给我办?”   面具人重重叹息一声,面具下如刀裁的长眉禁不住收拢,过了良久才沉声道:“我要你帮我”   ☆、第六十一章 五雷轰顶   木梓月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玉如颜挨打的事,特意下了帖子到王府,邀请她去漱玉馆小酌,一为感谢她之前照顾穆凌之,二是安慰她被打一事。   安丽容拿着管家送上的帖子很是惆怅,同样身为东都的贵女,可木梓月从没正眼将她放在眼里,就连她如今贵为皇子侧妃,京中贵女聚会,只要是木梓月到场的,就绝对不会有她的份。   再者,这是王府内宅的家事,何时需要堂堂相府家的小姐来出面抚慰?   但她深知殿下对木梓月非同一般的感情,心里有再多怨念也不敢多说半句,她轻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让人把帖子送到南花园,半个时辰后,王府马车载着玉如颜慢悠悠的出门了。   她身上穿着王府的下人服,走进古朴雅致的漱玉馆时立刻引来众人的侧目,这里惯常是东都上流人士聚会的处所,何时轮到一个下贱的奴婢出入?   但玉如颜惊人的样貌也让其他食客惊叹不已,禁不住打听这是谁家的婢女,竟生得这般国色天香,有知**看到她身上的服饰,猜到她是三皇子府上的婢女,不由咂舌。   玉如颜一路目不斜视的随着店小二登上二楼的雅间,轻轻推开雕花梨木门进去,只见木梓月着一身金丝软烟罗裙端坐在桌前,一头如瀑青丝简单绾在脑后,不见钗环装饰,只带着一副闪着莹莹亮光的珍珠挽额,整个人高贵淡雅,仿佛笼在一道霞光里的绝世牡丹,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而同她坐在一起的白色锦衣男子正是多日不见的穆凌之。   玉如颜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走得太急还是免不了疼,她轻轻上前向桌前两人见礼,穆凌之没想到木梓月要等的客人是她,一张俊脸顿时冷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木梓月。   木梓月欢喜的上前拉了她入席坐下。有他在场,玉如颜如何敢坐,只是淡然道:“不知木小姐唤奴婢过来有何吩咐?”   “小晴姑娘言重了。”木梓月拉过玉如颜的手笑道:“上次我就说过欠着你一顿饭,心里一直惦记着,刚好又听说听说你受罚的事,就想着看看你。”   玉如颜心里一滞,禁不住瞄了一眼低头喝茶的穆凌之,不用想,自己被罚家法的事就是他同木梓月说的,而今天这顿饭。也不过是眼前这位金贵的大小姐想看看她有多狼狈罢了。   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不小心扯动背后的伤口,让她暗自吸了口凉气。   不着痕迹的松开木梓月的手,她敛下眉目,藏起眼中的不屑,冷声道:“木小姐太客气了,我身为殿下的奴婢,伺候殿下是应该的。身份有别,我这等粗鄙之人岂敢与小姐同桌而食?”说罢,退后两步,静静站到一旁。   有淡淡的嘲讽从木梓月盈盈杏眼中滑过,她不死心的再次拉起玉如颜的手,扭头看向一旁的穆凌之,杏眼含嗔,撒娇道:“凌之,你开句口罢。你府上的人,我可叫不动了。”   木梓月任何一个要求穆凌之似乎从来不舍得拒绝。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道:“此处没有别人,小月盛情邀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玉如颜低垂的双眸平静无波,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好,既然木大小姐硬要拉自己一起演戏,自己怎么也得赏脸才是。   她果真不再推辞,乖乖的任由木梓月拉着坐下,刚好坐在了他们俩的对面。   店小二进来添碗筷,见到一个婢女竟然同堂堂相府小姐和身份尊贵的三皇子同席吃饭,禁不住小心打量着玉如颜,面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换作旁人,对面坐着这样两个身份高贵的人,只怕吓得手脚哆嗦,筷子都拿不稳。可玉如颜却镇定自若的端起茶盏喝着香茶,手拿的稳稳的,一滴茶水都不曾撒出来,茶杯里连丝波纹都没有。   见她如此冷静,木梓月眼里有寒光闪过,此女果然非同一般!   她压下心中的寒意,一连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漱玉馆最出名的饭菜流水般的端上桌了。   她又一次悄悄打量对面的粗衣女子,想看清她的神情,可面对无数珍品佳肴,玉如颜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伸起筷子夹了一块冬笋慢慢细嚼咽下,好看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好似这里的饭菜并不太合她的口味。   木梓月不由满心狐疑,她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小婢女,这样的珍馐佳肴,别说吃过,只怕连看都没看到过,为何她一点都不感到稀奇,反而满脸嫌弃之情?   如果说她不是眼拙不识好歹,就是此女心机太深,根本没有将她堂堂相府大小姐放在眼里!   想明白这点,木梓月心底顿时冒起一股怒火,从来,只有她踞傲的嫌弃别人,何是论到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脸上波澜不惊,但眼神却越发深沉起来,向闻香递了个眼色,闻香转身走出雅间,片刻后亲自捧了一壶酒进来,恭敬的替木梓月与穆凌之斟满杯。而轮到玉如颜时,却迟疑了。   她嘴角不悦的微微撅起,这样低贱的婢女连她的身份都不如,怎么配端坐在这里让自己为她斟酒?   谁料,木梓月却接过了她手中的酒壶,纤纤玉手高高执起,竟亲自给玉如颜的杯中斟酒,看得闻香眼皮一跳,而穆凌之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意外的赞赏之情。   玉如颜静静坐着,由着琥珀色的酒液注满酒杯,半点感激不安都没有,只微不可闻的道了句“谢谢!”   闻香气鼓鼓的别过身去,心里恨恨骂道,不知道好歹的小蹄子,竟敢让小姐伺候她,真是太过份了,等下自有她的好果子吃。   木梓月执起酒杯,语笑晏晏道:“来,这第一杯酒我敬殿下,殿下好不容易回京,希望以后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再无战乱,殿下就免了常年行军的辛苦,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留在京中,这样我”   下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穆凌之,轻轻将酒杯磕在他的酒杯上,玉杯轻轻相碰,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两人相视一笑,其中的情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这样你就可以天天与他厮守了!玉如颜默默在心里把木梓月未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这样看来,这个名动天下的相府大小姐还真是对三皇子用情至深,当着外人的面也毫不遮掩她对穆凌之的爱慕,既然如此,那她在陈燕飞那里听到关于她与太子殿下**的消息又是怎么回事?   玉如颜一双水眸轻轻在她脸上扫过,看到对面两人皆是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禁觉得很好笑,一个没忍不住,一抹冷嘲轻轻在嘴角勾起。   穆凌之正端着酒杯与木梓月碰杯,听到木梓月的话心里一阵欢喜感动,正要举杯一口饮尽,眼风却不小心看到了玉如颜脸上的嘲讽之色,脸上一热,握杯子的手莫名的滞住了。   木梓月敬完穆凌之,又转头执杯对玉如颜道:“这第二杯我想与小晴姑娘喝,多谢姑娘一路上对凌之的照顾。”   玉如颜以前倒是很爱喝酒,但经过一年前那次惨烈的教训后,她已完全戒酒,如今看到对面的木梓月来者不善,她本能的拒绝:“奴婢不善饮酒,还望木大小姐见谅。”说罢,不着痕迹的把面前的酒杯推开。   木梓月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无比诚恳的劝道:“这是上好的梨花酿,入口甘醇不醉人,姑娘不妨试试。”说罢,把杯子端起送到玉如颜的手里。   梨花酿入口甘醇,可后劲却不小,玉如颜喝过这种酒,二三杯倒也醉不倒她,可她自从戒酒后,对再好的酒也排斥。再者,这喝酒也是得看心情,心情好,可能千杯下肚也不倒,这心情不顺,只怕一两杯就会醉人。   看着木梓月满脸的虚情假意。再想想穆凌之的冷血无情,与这样的二人对饮,让她如何有好心情?   她想放下手中的酒,木梓月温和一笑,缓缓道:“听铜钱说,小晴姑娘连秦中将和李将军都治服过,这么英勇的事都敢做,怎么独独怕了这一杯小小的梨花酿?还是说,小晴姑娘看不上我木梓月,不肯赏脸喝下这杯酒。”   话说到这个份上,玉如颜如何推辞?   对面的穆凌之对两个女人之间的事似乎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与木梓月的话彻底激起了玉如颜的怒气,她手一抬,仰起脖子‘咕噜’一口就喝光了杯中的酒。   看到她喝光杯中酒,木梓月高兴的笑道:“小晴姑娘果然豪爽。颇有女中豪杰的气概,来,我们再喝一杯。”   杯子被木梓月再次满上,玉如颜挑眉一笑:“看来,今天要与木小姐不醉不归了。”   木梓月毫不在意的喝光杯里的酒,朝玉如颜亮出杯底,甜美的笑容里带着三分挑衅:“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喝酒了,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穆凌之想要开口阻拦,可惜两人好像杠上似的,你一杯我一杯对着喝,没过多久一壶梨花酿就见底了。   好久没喝酒的玉如颜酒量到底是拼不过木梓月的,何况人家是有备而来。喝到最后,木梓月面露红晕有三份醉态,而玉如颜却已满面通红转而青白,眼神混乱迷离,身子歪歪斜斜,似乎马上就要醉酒倒地了。   等玉如颜再次端起酒怀时,穆凌之忍无可忍,一把夺了她的酒杯冷声道:“好了,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就会没命了。”   玉如颜眼神迷朦不清的看着穆凌之,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怀,嚷道:“不喝就输了,快把杯子还给我。”   穆凌之冷冷道:“没有酒量却还死不认输,真是不知深浅的蠢女人。”   醉得一塌糊涂的玉如颜闻言大为恼火,扑到他的身上去抢酒杯,手还没碰到杯子,身子一软,径直向地上倒去,下一秒,已被穆凌之稳稳的捞进了怀里。   穆凌之面色阴沉不郁,但却没有把她丢开。而是任由她躺在怀里,转头对木梓月道:“好了小月,她已醉了,今日就不要再喝了。”   木梓月心跳一滞,怔怔的看着躺在穆凌之怀里的女人,醉酒后的玉如颜娇态可憨,绝美的容貌让人一望就移不开眼睛。   而此刻,她浑然像一个娇憨的波斯猫蜷缩在穆凌之的怀里,嘟着红唇嘀咕道:“我没输,我还要喝。”而穆凌之竟然丝毫没有嫌弃她的样子,虽然皱着眉头看似不悦,但木梓月与他从小相识,知道他这个样子并不是恼怒玉如颜撒酒疯,而只是担心她醉酒难受。   待看到穆凌之亲自喂她喝下解酒的茶水时,妒忌的苗子在她的心里疯狂生长,长成长长的藤蔓。缠住她的心,让她无法呼吸!   从来,冷酷闻名的三皇子只会对她好,别的女人,包括他府里的那几个妻妾都不曾让他动过一丝真情,他只会担心她,爱惜她,对她好,对她笑,从小到大眼里只有她一人,何时,竟然当着她的面对另一个女人这般好过?   女人的直觉天生灵敏准确,从当初她第一眼看到玉如颜开始,她就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这个女人美丽冷静,不像一只空有美丽外壳的花瓶。她看似默默无闻,却有着时刻吸引人目光的本事,仿佛暗夜里独自开放的百合,隐藏了自己的美丽,看似不起眼,身上散发出来的芬芳却慢慢沁入人的肺腑,让人不知不觉中被她所吸引。   当初听到说他回府**幸的人竟然是她,木梓月一直都不愿相信,她以为在穆凌之的心里,这个被他带回来的低贱军妓不过和其他侍妾一样,只是个暖**的工具,所以今日才会特意设宴叫她出来,就是想当面试探穆凌之对她的真实感情,可如今看到穆凌之把她稳稳的抱在怀里,她的一颗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慢慢喝完最后一杯酒,抬起头起木梓月眼神恢复以往的盈盈动人。她上前察看了一下醉倒的玉如颜。面露不安道:“凌之,都是我不好,今日一时高兴竟把小晴姑娘喝醉了,你还是赶紧送她回府让她好好歇着吧。”   吩咐车夫把玉如颜送回王府,穆凌之转身送同样醉酒的木梓月回去,到了相府后他又被相爷邀请下了一盘棋,等他回府时已是傍晚时分,刚进院子,却听铜钱来报,玉如颜在回府的路途中不翼而飞了   花厅里,穆凌之脸色铁青的对车夫厉声问道:“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府的车夫看着怒气勃勃的穆凌之,吓得全身筛糠一样抖着,连忙嗑头哆嗦道:“回殿下,奴才一路驾车送姑娘回府,走到半道上马车的侧轮卡进了一个阴沟里,奴才一人拉不出来,就去附近找几个人帮忙把马车抬出来。没想到没想到到府门口后,奴才见姑娘久久不出来,才发现才发现姑娘竟然不在马车里了”   玉如颜悠悠转醒过来已是傍晚时份,她一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上,而**边还站着一个同样陌生的小丫头,瞬间,她傻住了,不明白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事?   **边守着她的小丫头见她终于醒了,连忙跑到外面叫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小的房间里涌进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妩媚妇人,一双斜长的丹凤眼细细的打量着玉如颜,心里不由啧啧称奇!   她自问看人无数,特别是各形各色的美人。所以一双眼睛挑剔成精。但如今看到玉如颜时,挑剔的眼睛兴奋的亮起来,心中激动不已   乖乖,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如果她肯老实听话,只怕将成为秦香楼里最大的一棵摇钱树。   看到来人不怀好意的笑意,玉如颜心中警铃大作,冷声道:“你们是谁?”   妇人得意一笑,扭着腰肢上前两步,轻笑道:“姑娘别怕,咱们这里是东都最闻名的秦香楼,我是这里的老板娘秋妈妈。你夫家将你做价十两白银给我,如今你可是秦香楼的人,可得好好听话!”   什么?身?   如五雷轰顶,玉如颜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干净。自己不过是喝了几杯酒,竟然被人到**,到底、到底是谁这样对她?   她的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惊慌。小脸顿时青白交加,抑住全身的颤抖,她咬牙道:“妈妈只怕搞错了,我是清白女子还未出阁,根本没有什么夫家,妈妈只怕被人诓了,还求妈妈放了我,这十两白银我一定如数奉还给你。”   听她说得严肃认真,秋妈妈不由一阵心虚,她拧起眉头看着**上的人,突然想到她那人所说的话,上前一把掀开玉如颜的后背衣裳,在看到那一身的伤痕时,得意笑道:“只怕诓我的是姑娘你吧。送你来的人说你不守妇道被罚了家法,哼,这一身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有,妈妈我阅人无数,这女子是否完璧我不用验身都看得出来,你摆明就不是完璧之身,怎么会是未出阁的清白姑娘?”   秋妈妈已认定玉如颜在说谎做最后的挣扎,说来也是,哪个进到这里的姑娘不是想方设法的逃出来,寻死觅活好一顿折腾才会乖乖听话。   “妈妈,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将我的人叫来当面对质”玉如颜惊慌失措的解释着,这种时候,一贯冷静自恃的她彻底慌了手脚。   然而,不论她怎么解释,秋妈妈根本不再相信,她刚刚在一众客人面前夸下海口,说秦香楼新得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三日后就正式挂牌接客,所以,即使她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进了她的门就是她的人,管她是真是假,这到手的摇钱树可不会看着它飞了。   向一旁的丫头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将玉如颜从**上拉下来,强行给她换上楼里姑娘的衣裳,按到了梳妆台前为她梳妆,秋妈妈在一旁凉凉说道:“今天先让你在客人面前露半个脸,好让你挂牌之时有更多的人追捧,你可要明白妈妈为你好的一片好心。”   玉如颜全身如坠冰窟,心里的恐慌像连绵不绝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压得她无法呼吸,仿佛自己在跌进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   直到看到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色,她才恍然回神,这可怕的一切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她真的被人到**成了一名妓子!   想也没想,玉如颜呼的猛然站起身推开身边的人拼命往门口跑去,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一切,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屈服。   周围的人没料到她突然发作,瞬间的功夫就被她推倒了好几个,然而,秋妈妈似乎早已料到她会逃跑,只是高喝了一声,门迅速被人从外面关上,把她死死的拦在了房间里。   玉如颜犹如垂死挣扎的困兽,见出路被堵,反身朝窗口扑去,可这时,秋妈妈早已带着婆子丫头上前来抓她,为了躲避,她在不大的房间里上窜下跳,手边遇到东西就被她拿起当作武器朝秋妈妈她们砸过去。须臾时间里,一间布置精美的屋子被她砸得稀巴烂,而秋妈妈与几个丫头婆子统统被她扔过来的东西砸中,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真是反了天了!”秋妈妈气急败坏的骂道,寻死觅活的姑娘她见得多了,可像玉如颜这样敢砸她场子的却从没遇到过,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她怒火中烧,狠声骂道:“还不快把她抓住,坏事的小蹄子,看我呆会怎么收拾你。”   双拳难敌四手,玉如颜最终被人压在了地上,秋妈妈上前狠狠一脚踹到她受伤的后背上,气喘吁吁的骂道:“看你风吹就倒地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泼辣翻天的主,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咱们秦香楼是你孙猴子的花果山了。”   **处罚不听话的姑娘有规矩,不打脸不伤手。秋妈妈一挥手,一旁的人立刻将一个布袋放到地上,两个婆子押着玉如颜跪到布袋上面,她双膝一碰到布袋,顿时一阵钻心的痛从膝盖处传遍全身,抑不住的全身颤抖起来。   原来,看似平常的袋子里装着满满一袋子的碎瓷片和盐巴,人跪在上面锋利的瓷片刺入骨肉,隔着布袋,瓷片不会留在肉里却让人钻心刺骨的痛,鲜血直流,而伤口处再沾上盐巴,那种滋味真叫人痛不欲生!。   玉如颜疼得全身发抖,可身子被人牢牢抓住,半点动弹不得。秋妈妈上前冷冷道:“告诉你,这楼里多的是法子让你乖乖听话,这‘片片红’可是最轻的处罚的了。你早点想明白就早点起来,免受这皮肉之苦。”   玉如颜死死咬着牙齿,额头上的汗珠滚豆子似的往下淌,巴掌大的小脸已无半点血色。可她就是不发出一丝痛呼声,更是将秋妈妈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置若罔闻。秋妈妈恼意更深,吩咐两个婆子用力,身体壮硕的婆子立刻把身子重重压到她身上,压得她的身体往下沉,膝盖下的瓷片又深深刺入骨肉几分。   鲜红的从她的膝盖里流出,浸入袋子里的瓷片里,把雪白的瓷片染得片片鲜红,还真是应了它的名字‘片片红’。   玉如颜的身子上面有如千斤压顶,下面却疼入骨髓。单薄的身子被压得快垂到地上,越来越多的血从膝盖上漫出,透过布袋像条血龙蜿蜒在地上。   看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不肯低头,秋妈妈越发愤怒,恨不得让她在瓷片上跪上十天半个月,但她也知道,再这么让她跪下去,她这条腿就要废了她还指望着靠玉如颜赚大钱,这瘸了腿的姑娘可没有客人喜欢。   无法,秋妈妈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塞进玉如颜的嘴里,片刻不到,她身子就软成了一滩泥,不用别人压着她也站不起身了   看着她软倒在地,再不挣扎,秋妈妈得意一笑:“这可是咱们秦香楼最有名的‘软骨酥’就是一头吃人的老虎妈妈我都收拾得了,何况你一个弱不经风的臭丫头。”说罢。将玉如颜交给两位婆子,自己赶到前面大厅去了。   玉如颜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她心里又恨又急,却半点办法也没有,任由两位婆子给她换上一套冰蓝色撒花百褶裙,又仔细给她脸上抹脂擦粉,忙完后,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她往外走。   前面有丝竹歌舞之声传来,两个婆子带着她径直往前头光亮的地方走,喧哗声越来越近,就在此时,秋妈妈从前面返回,上下打量她一下,满意的笑了。   她本就长得极美,好好打扮一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看着大厅里坐满的人,玉如颜想挣扎反抗,想开口呼救。可惜全身软成了一滩泥,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唯有拿一双潋滟的水眸化做尖利的刀子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女人。   秋妈妈见她眼神狠毒,瞬间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毫不在意道:“少拿这样的眼神看我,秋妈妈我见得多了一点也不稀罕。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像你这种不守妇道被夫家休弃身进来的有何清高可以装。我花十两白银买下你,就图你这张脸让男人喜欢。你别想着反抗挣扎,还是想想以后要怎么讨得恩客的喜欢,凭着你这张脸,说不定多的是冤大头愿意为你赎身,到时不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说罢,从腰间抽下一条浅蓝纱巾系到她脸上,遮住她鼻子以下的地方,冷笑道:“今晚只是让你在恩客面前亮个相,三日后再正式给你挂牌。你若敢再耍花招,我今晚就让楼里十几个护院好好糟贱你。”   直到此时,玉如颜才真正怕了,如今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送上高台,像个货物一样被一群饿中**垂涎打量。   耀眼的灯火照得大厅亮如白昼,玉如颜孤立无助的被人架到台子中间,她全身无力,伤口处的钻心疼痛却一阵阵的牵扯着她的神经,让她痛不欲生。   虽然她的面容被遮住了大半,但单单那双美丽绝仑的流光水眸已让下面的男人们陷入疯狂,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台子间靠近,巴不得刮来一阵风,吹开美人面上的轻纱,好让他们看看面纱下的绝世容颜。   恩客们开始迫不及待的向秋妈妈问价。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银票涌上来。见时机成熟,秋妈妈适时的上台妩媚笑道:“各位客人莫要着急,这到嘴的鸭子岂能飞了?三日后就是她正式挂牌之时,希望到时各位大人公子能来捧场,价高者得美人!”   二楼的围栏边站满了秦香楼的姑娘们,听说楼里来了一位绝世美人,一个个都跑出来看热闹。   一位身影单薄的青衣姑娘默默从人群中穿过,她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听到楼下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面上显出憎恶的神情来。   一旁侍候的小丫头却拉了她指着下面台上的人惊叹道:“姑娘你看,下面那位新来的人眼睛真得太好看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青衣姑娘心里冷冷一笑,正要嘲讽她大惊小怪孤陋寡闻,眼睛却不小心扫到下面台子上那道单瘦的身影,心里蓦然一滞。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连忙抬手用力擦着,等她再次抬头,正好看见玉如颜那双滟潋流光的水眸,突然两腿发软,跌坐到了地上。   竟然、竟然在这里碰到她?她怎么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让她心口喘不过气过,而此时台上的玉如颜已展览完毕,被两位婆子架着身子向后面走去。青衣姑娘一把抓过丫头的手,着急道:“怜儿,你快去跟着那婆子,看她们把人关到哪里去了?”   玉如颜被关到后院一处暗黑的小暗房,房子密不透风,除开进出一道窄门,连扇通风的窗户都没有。门被上了锁,外面还有一个婆子看守着,除非化作蚊子飞出去,不然她根本没有办法从这里逃脱。   她软软的倒在地上,黑暗里那双滟潋的水眸渐渐陷入绝望。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过,即使当初从和亲公主沦为军妓时,她都保持着难得的冷静和自信,她相信自己终有一日可以改变这一切。可今日,她却彻底绝望了,她要怎么办?如何逃了去?   如果真的成了妓子,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惜,她还有好多心愿未了,如何甘心了却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她咬牙忍着膝盖处的伤痛从地上爬起来,绝望的双眼恢复一惯的清冷,闪动着不甘与倔强。   时间一久,身上的软骨香减轻,她已经能自由活动,只是深身的气力不如从前罢了。   为了防止她寻短见。进暗房之前,她身上的尖利的钗环全被取下带走了,暗房里什么东西也没有,除了自己一双手,她再无别的东西可以傍身。   门外突然起了响声,仿佛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耳朵里传细窣的开锁声音,她全身一震,咬牙拖动身子躲到门后,握紧拳头准备给看守的婆子致命一击。   门悄然打开,玉如颜从门后面闪出身子,正要把拳头对准来人的天灵穴砸下去,却在看来那人的样子时,惊恐的把手僵在半空,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失声道:“你,你是”   ☆、第六十二章 一眼一世   来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她的双腿悲泣道:“公主,是我,我是安哥啊!”   她不小心碰到玉如颜受伤的膝盖,惹得她一声闷痛。安哥见了,连忙掀起她的裙裾一看,大惊失色:“公主,她们对你用刑了?!”   竟然在这里遇到自己生死相依的婢女,玉如颜心中的震惊让她忘记身上的伤痛,连忙扶起地上的人,拾起她掉在上的灯笼,对着那张脸看了好久,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激动不已的将安哥搂进怀里,喃喃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哥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泣不成声道:“公主,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撕下自己的裙带小心的帮玉如颜包扎膝盖,满脸心痛道:“她们怎么可以对你下这么重的毒手,真是太可恨了。”   转而她又皱眉问道:“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主仆二人异口同声的问着对方。   玉如颜惊喜过后才发现安哥瘦了许多,原本圆圆的脸蛋瘦成了尖尖的瓜子脸,脸色也不复当初圆润光滑,憔悴了许多,而且她的行头打扮俨然是秦香楼妓子的装扮!   聪明如她,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心头巨痛,怔怔的看着满面泪光的安哥,半天才艰难问道:“你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哥看懂了她眼里的痛心,她呼吸一窒。过往的伤痛像洪水怪兽一样吞噬着她伤痕累累的心。她撇过头不敢去看玉如颜的双眼,嗫嚅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公主想听,等以后有时间奴婢再再告诉你。”   玉如颜一把拉住她,逼着她看着自己:“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泪眼堪堪要决堤而出被咬牙忍住,安哥低下头沉声道:“公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趁着楼里的人都在前面吃晚膳。你赶紧从后门逃出去吧。”   “我们一起走!”玉如颜紧紧拉着安哥的手不愿放开,虽然不知道她离开自己后遭遇了什么磨难,但现在遇到她,她就不可能再让她呆在这样的地方。   “嗯!”安哥扬头朝着玉如颜乖巧笑着,给她系上一条黑色披风,拉着她沿着墙角悄悄往秦香楼的后门跑去。   一路上,安哥都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生怕把她落下,这不由让她想起在齐国后宫时,自已带着安哥偷偷去藏书阁偷看书籍的事。那时。她因顶撞皇姐玉明珠被父皇禁足三个月,关在小小的宫院里实在无聊,就怂恿安哥陪她一起去父皇的藏书阁偷书看,结果被侍卫发现,当时的她们也像今晚一样小心翼翼的沿着墙根偷跑回宫,只不过那时,是她一路拉着被吓魂飞魄散的安哥的手罢了   眼睛无比的酸涨难受,看着眼前的安哥,才短短数月不见,她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当初让她逃出军营后直接回齐国,为何现在竟流落**?   后门已近在眼前,玉如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安哥回头定定的看着她,轻声道:“公主,等下一出院门,你只管往西边跑,千万不要回头。”   说完,她蹑手蹑脚的打开后门,两人还来不及跨出去,突然。整个后院响起了刺耳的铃声,玉如颜全身一震,知道是她们触动了后门上的机关被人发现了。她想也不想,拉起安哥没命的往西边逃去,就在此时,安哥突然回头用力把她往前一推,弃下玉如颜转身一个人朝东边飞奔逃去。   安哥的突然之举把玉如颜吓到了,她傻傻的跌坐在地上,等她回过神来,却已看见秦香楼里涌出无数个提着灯笼的护院,一个个朝着安哥逃出的方向凶猛的追了上去。   秋妈妈气急败坏的嚷道:“新来的姑娘跑了,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见到拼命往东边跑的安哥身上穿着与自己一样颜色的衣裳,顿时心中有闪电划过,玉如颜全身血液倒流,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原来,安哥是拿自己引开追捕,拿命在换她的自由!   双脚不由自主就要踏出去,可最后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如果她现在出去,不单救不下安哥,连她自己也会再次陷入囹圄,如果这样,岂不是白费了安哥的一番牺牲?   只有逃出去才有机会回来救安哥啊。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趁着众人都往东面看着,悄悄的紧贴墙角往西面跑。受伤的膝盖不时被墙角嗑到,被树枝挂到,包扎好的地方又弄破了,渗出血来。可玉如颜却感觉不到痛似的,一个心思就是要逃出去,逃得离秦香楼越远越好   安哥很快被抓回来,秋妈妈一看是她不由愣住了,想到自己已收下的三日后恩客的订金,头皮一麻,气恨的重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恨声道:“我等下再跟你算帐。”转过头对十几个护院气急败坏道:“那个臭丫头逃出的时间不长,腿上有伤,走不太远应该还在附近。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找到抓回来,快啊!”   众人手持火把在大街上四处搜寻。有眼尖的护院发现了玉如颜留下的血痕。一路沿着血渍追过去   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听到自己慌乱的脚步声。眼见后面的灯火追上来,玉如颜拼命往前面跑,可腿上有伤,再怎么努力还是被人发现了。   后面的人越追越紧,她慌乱的四处找寻可以藏身的地方,可四处商铺早已关门打烊,空荡荡的大街上根本无处躲藏,她心里一阵绝望。   她慌不择路的跑着,一直跑到了护城河边。看着下面滚滚而过的河水,慌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   她宁肯跳河也不会被他们再抓回秦香楼的!   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玉如颜双腿哆嗦着踩上堤栏,眼睛闭上,深吸一口水准备往河里跳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车轮声。她蓦然睁开眼,只见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朝她这边而来。她想也没想,立刻从桥栏上跳下来,没命的往马车跑去,拦在了马车前面。   赶车的小厮惊讶的看着半路上跳出的人,还来不及出声喝斥,玉如颜飞快的跳上车辕,一把掀开车帘,‘呼’的一声就钻进去了。   车内,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听到声响豁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   男子面容清俊秀雅,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他静静端坐着。漆黑的眸子清亮如泉,仿佛一块上好的绝世美玉,让人一眼一世,再也忘记不了。   他怔怔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玉如颜,眉头微不可察的跳动一下。玉如颜慌乱的开口求道:“公子,求你救救我,有恶人要抓我,求公子借马车让我避一避。”   她说得情急,生怕白衣公子赶她下车,顾不上膝盖上的伤。扑嗵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赶车的小厮跟着进来,不满的把她往车外赶:“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一声不响就往车上爬,我家公子身体有恙,若是冲撞了”   白衣公子轻轻摆手拦下他下面的话,静静的看了玉如颜一眼,缓缓道:“清茶,继续赶路吧。”   叫清茶的小厮还想劝他不要留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但又深自自家公子的脾性,决定的事就不会再反悔了。只得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如颜。出去驾车去了。   听到公子的话,玉如颜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这时她才发现,白衣公子的脸色似乎过于苍白,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她愧疚道:“冲撞了公子实在抱歉,还请公子见谅。”   谁料,白衣公子闻言竟冲她微微一笑,温和道:“姑娘不必惊慌,你腿上有伤还是不要跪着了。赶快起身吧!”   听他这样说。玉如颜才反应过来膝盖处已痛到麻木,渗出的血把车上铺的雪白地毯都弄脏了。   看到她双腿伤得如此利害,白衣公子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正要开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下一刻,清茶黑着脸进来,瞪了一眼玉如颜,气愤道:“公子,马车被秦香楼的人拦住了,说是他们楼里逃走一位姑娘,怀疑在咱们车上,要上车搜查。”说完,又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慌乱的玉如颜。   闻言,她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白衣公子连忙示意她噤声,轻声道:“你安心坐着就好。放心,没事的。”   他的话仿佛有种魔力让慌乱不堪的她瞬间安定下来。白衣公子说完,就随清茶一起下了马车。   秦香楼的护院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秋妈妈也赶了过来。正急不可耐的想带人搜马车,回头见到从马车上缓缓下来的人,心里一个激灵,脸不觉间白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拦下的马车竟然是他的,心知闯了大祸,但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连忙迭声吩咐人赶紧让道,点头哈腰的上前给白衣公子见礼。   秋妈妈妩媚的凤眼里藏不住惧意,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原来是越公子,这些个死奴才真是有眼无珠敢拦您的车。小的回去一定好好处罚他们,还望公子千万见谅。”   白衣公子静静立在车旁,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极清浅的淡淡一笑。   一旁的清茶想起刚才他们拦车要人的嚣张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道:“怎么?刚刚一口咬定我们公子藏了你们的姑娘,现在还要不要搜马车啊?”   秋妈妈吓得脸色青白,连忙求饶道:“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求公子原谅这一回吧。等明日,小的做东,在秦香楼好好摆上一桌酒席给公子赔不是,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原谅这一回。”   “呸!那等肮脏地方岂是我家公子能去的。你若是不想开门做生意了,我们公子倒是愿意”   “清茶,少说两句。”唤做越公子的白衣公子拦下清茶的话,面色沉稳语气微凉:“既然无事,咱们就继续赶路吧。”   看着马车离开视线,秦香楼的护院不甘心道:“老板娘,这血渍在马车边就不见了,那丫头明明就躲在了车上,为何老板娘不让我们上车去搜?”   秦香楼是东都最大的**。东都的达官贵胄出入其中,多少会给秋妈妈几分面子。仗着这些关系,平时里秦香楼在东都行事一向高调,许多人都不敢得罪他,所以才会公然在路上拦车搜索,做派有如官府衙门。   秋妈妈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恨恨不平但又无可奈何,她狠狠唾了一口护院,恶声道:“不知道深浅的东西,也不看看那人是谁?除非不想在东都开门做生意,否则就不要去惹到这位越当家。我可不能为了一个人把整个秦香楼都葬了。”   护院脑子紧转,等想明白她嘴里的越公子是何许人也,脸色也变了变,不敢相信道:“莫非刚才这位病怏怏的公子就是大梁第一巨贾,富可敌国的越家当家人越羽公子?”   “不是他还会有谁?”秋妈妈冷冷道:“人家可不只是大梁第一巨贾,天下的生意都被他做尽了,在其他国家他的生意也是做得响当当,人家可是比皇上还有钱呐,那是我们敢得罪的。唉,这个死丫头也是撞大运了,可惜我白花花的银子全打了水漂啊。”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面停下,里面的掌柜见到清茶忙不迭的迎出来,待看到越羽下车,更是惊喜的上前行礼做辑,欢喜道:“大当家来了,快,把最好的院子收拾了,送当家的进去。”   终于脱险,直到此刻玉如颜才真正舒了口气。一下车,她就向越羽告别,感激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以后必当衔草为报。只是现在我要回去了”   “姑娘腿上的伤若是再不医治,只怕会留下后遗症。”越羽静静的看着她,双眸里平静无波,“救人救到底。你既然上了我的马车,就表示姑娘与在下有缘。天色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先医治腿伤再回去。”   玉如颜面色犹豫不定,她知道王府的规矩,若是自己彻夜不归,只怕会被有心人故意闹大好将自己赶出府去。如今她身无分文,居无定所,还要想办法救安哥,思来想去也只有依靠穆凌之了,所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被赶出王府。   越羽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轻轻道:“只怕秦香楼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死心,若是他们还守在外面,姑娘此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姑娘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修书一封,我让清茶帮你送回去。好让你家人放心。”   家人!?她那里有什么家人,不过是寄人篱下,处处受人掣肘罢了。   玉如颜最终还是答应留下,她让清茶给穆凌之带一封口信,就说自己喝醉酒摔伤了腿,暂时没办法回去。   穆凌之得知玉如颜突然凭空消失后,心里闷成一团,仿佛胸口被一团棉花塞住透不过气来。   他立刻带人到街上四处找寻,可惜找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一向冷静睿智的他彻底慌了神。   一个醉得稀巴烂的女子会去哪里?难道有人绑架她?或是有人见色起心把她掳走了?   越想越害怕。穆凌之愁眉紧锁不知所措,一旁的铜钱见了嘟嘴道:“主子,那丫头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借故逃走了?”   穆凌之闻言一怔,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个女人常常做常人不做之事,或许上次古清儿对她的教训让她萌生退意,不想再呆在府上,所以故意假装醉倒再伺机逃走   穆凌之脸色阴沉可怕,冷冷道:“去通知各城门,发现身份不明的女子统统拿下。一律不准放行。”   他给过她机会让她走,他也警告地她若是再敢逃走,休怪他无情!!   这一晚,穆凌之哪个院子都没去,一个人歇在书房里。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的空虚,   像他这样从来自信满满的人,这样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可是在今晚,他坐立难安、烦闷郁结、心里空落落的,连兵书都看不进去了。   他正要唤铜钱进来陪他下棋。突然见他急冲冲的从外面进来,欢喜道:“主子,小晴姑娘没有逃走,她刚才托人带口信回来,说是醉酒后摔伤了腿,现在正在锦里客栈养伤”   话还未说完,穆凌之已起身往外走,骑上马径直往锦里客栈去了。   玉如颜听从越羽的话乖乖在美人椅上躺好伸直双腿。越羽轻轻掀开的裙裾,待看到膝盖处的伤口时不禁拧紧了眉头。   挽起袖子,他将之前安哥替她简单包扎的布条拆下。拿着干净的棉巾沾上清水小心的为她清洗着伤口。   看着他亲自动手,玉如颜惊讶道:“没想到公子还会医术?”   他轻轻一笑,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回道:“久病成医这个道理姑娘想必懂吧。”   他笑容恬静,语调轻缓,可也难掩话语里的无奈和心酸。   玉如颜心里一动,迟疑半刻开口问道:“冒昧问一句,公子所得何病?”   拿棉巾的手微微一滞,越羽漆黑的双眸里似乎有点点火花闪现,他嘴角一弯,毫不介意道:“没什么大毛病。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旧疾,断不了根,只能慢慢养着。谢谢姑娘挂心。”   相比像冰块一样的穆凌之,越羽给她的感觉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浑身自在舒服。从到头尾,关于玉如颜的身份还有她与秦香楼的纠葛他一句话也不问,只是悉心的帮她料理伤口,神情专注。   怔怔的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温润男子,玉如颜心里一暖,诚恳道:“公子,我叫小晴,是三皇子府上的婢女,还未请教恩人大名?”   “你叫我越羽就好。”他抬头淡然一笑,根本没有因为她的份身有丝毫不适,只是专注的为她伤口擦药,还不忘细心叮嘱:“你膝盖伤得很利害,在伤口没结痂之前不可沾水,尽量避免膝盖运动弯曲,以免伤口撕裂。”   擦好药又用纱布小心帮她包扎好,一系列的过程中他都极其小心。尽量不弄痛她。可是,玉如颜整个膝盖刺得像个马蜂窝,不论他如何小心,还是疼得她直冒冷汗,手指死死掐着椅子边沿。   “痛就喊出来,为何要强忍着?”   越羽看着她忍痛的样子,眼神一暗,这个女孩与自己似乎很像。他叫她不要忍痛叫喊出来,可他自己从来也和她一样,从不言痛   苍白的小脸硬挤出一个笑脸来,玉如颜冷汗潸潸,虚弱的笑道:“习惯了。”   习惯了!   她到底是吃过多少苦才练成今天这样的坚韧!?   越羽的漆黑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晦涩,他不愿再勾起她的伤心事,只是扬起头给了她一个温暖理解的笑容。   虽然与他只是初见,但玉如颜在他身上找到了同伴的感觉。若是其他人听到她这样回答,一定会加倍的嘲笑她,可他什么也不说,眼神温暖肯定,仿佛理解了她的痛楚。   静寂的屋子里夜风穿堂而过,带动满院淡雅的花香,烛火盈盈,勾勒出男子俊美的侧颜。他抬手将一个白玉瓷瓶交到她手里,轻轻说道:“这是我独家研制的外伤药,你拿去用,可惜我身上只带了这一瓶,若是你用完,可以再来找我。”   “我要去哪里找你?”   “怎么,这么快就定下私情了!”不等他回答,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不知何时院门打开,一个身着月白锦衣的男子大步而来。他神情不郁,满面寒霜,待看到玉如颜在男子面前露出双腿,一张俊脸彻底黑透,仿佛要冻出冰来。   ☆、第六十三章 望穿秋水   屋内二人皆是一滞,玉如颜伸出的手还没接到药膏,越羽手一抖,白玉瓷瓶‘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穆凌之!   “呵,难怪不愿回府,原来是找到了中意的情郎!”   不辞辛苦的去接她回去,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她与另一位男子卿卿我我,穆凌之不由怒火中烧,双眼寒冷若冰,不带一丝温度。   玉如颜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来,一时傻眼般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越羽听到他的声音,神情震惊,他脸色苍白如纸,漆黑的眸子里有流光闪过。半刻后,他收回心神,弯腰拾起地上瓷瓶,头也不回云淡风清道:“阁下说话太草率了,冤枉了在下没关系,若是玷污了姑娘的清名只怕就不妥当了。”   他始终背向着穆凌之,好像根本不将堂堂三皇子放在眼里。穆凌之闻言冷笑道:“阁下既然为她的清名着想,为何不直接将她送回去而是留在这里?是何居心呢?”   玉如颜生怕越羽将遇到自己求救一事说出来,连忙爬起身小心翼翼解释道:“殿下”   “闭嘴!”   穆凌之心情非常不好,他为她担心了一整天,到处寻她不见,还以为她遭遇不测。没想到,她却在这里与别的男子卿卿我我、花前月下,岂不让他恼恨?   他向越羽匆匆一抱拳冷声道:“婢女不懂事,打拢阁下了,告辞!”说罢,拉了玉如颜的手就走。   来不及与他告别就走,玉如颜心里很是愧疚,她匆忙间回头看去,恰好碰到越羽的目光,他眼神冰冷,周身似乎弥漫着森然的寒气,与方才温和的样子大不相同。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不由微微一愣,下一秒,眼神恢复清明,向她淡然一笑,挥手道别。仿佛刚才不过是她的一个错觉。   马车缓缓向王府驶去,玉如颜小心的缩在马车一角里,大气都不敢出,连窥探他神色的勇气都没有。   自从上次他拿着寒意森森的抵在她的心口开始,只要一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她都胆颤不已!   所幸从锦里客栈到王府的路程不太远,不一会的功夫就到府上了,玉如颜深深歇下一口气,正要一瘸一拐的滚回她的小平房,没想到却被一双手给拎到了云松院。   解下她膝盖处的纱布,在看到那如蜂窝一样的伤口时,穆凌之的眼神暗了下去,眉头不由拧紧,冷冷道:“伤是怎么来的?”   “回殿下,是奴婢喝醉酒后不小心摔在碎片上划破的!”   见她回答的这么利索。穆凌之双眸一沉这个女人,说真话时吞吞吐吐,只有说假话才会这么利索,摆明是心里早就想好的说词。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继续问道:“与他又不是怎么认识的?”   “我摔倒后越公子刚好从旁边经过,见我醉得利害就好心的带我回客栈休息,还在我酒醒后帮我包扎伤口。”   “你好端端的坐王府的马车回府,为何会半途突然下车不见了?”他双眸射向她的目光有如鹰隼,让她心头一窒。   这也是是她想知道的问题,自己明明好好的在王府的马车上,为何会被人到秦香楼?   “奴婢喝多了酒,突然内急”   她强做镇定的回道,**一事疑点重重,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从那种地方打了滚出来。只怕她真的会被赶出王府。   穆凌之深邃的双眸仿佛一眼看不到底的深井,明明清澈透明,却让人看不清底细,摸不到深浅,不由让她心里的恐惧越来越重。   见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她生怕他怀疑自己,连忙涎笑道:“奴婢真是没想到殿下会亲自来接我回府,其实根本不用劳您大驾,我”   “是不是怪本宫打扰了你的好事?嗯?”穆凌之不理会她话里的奉承,冷冷的看着她的伤口,眼底有寒光闪过。   听到他话里的冷意,她头皮发麻,抖着心肝继续厚着脸色涎笑道:“殿下误会了,奴婢正望穿秋水的盼着殿下来呢!”   看着她厚颜无耻的样子,穆凌之冷冷笑道:“望穿秋水?你这是在暗示本宫把你冷落、很久没有**幸你?”   “不”   “你敢说不?”   “不敢!”   穆凌之勾唇‘嗤’了一声,不再搭理她,弯下身子帮她系膝盖上的纱布。他动作轻柔小心,竟然比越羽做得还好,丝毫没有弄疼她。   此时的他,神情专一,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睛里的锋芒,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亲和。俊美的轮廓让人移不开眼睛,身上淡雅的龙涎香让她全身一窒,不由又想起军营中的那个缱眷难忘的夜晚   双颊不觉间已红透,流光的水眸里染上无尽的**,她面红耳赤的压低着头,生怕被他发现心中的端倪。   见他重新帮自己包扎好。玉如颜小声道:“更深夜重,殿下早点歇息吧,奴婢告。”   “哪都别去,老实在这里养伤。”穆凌之冷冷打断她的话。她无故失踪受伤,他才不会相信她所说的那一套,这中间肯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在此事没彻底查明之前,她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玉如颜闻言一怔,嗳?他是要留她住在云松院么!   如果留在这里,她要怎么去救安哥?   心里着急,可嘴上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得乖乖的躺回去。   穆凌之在她身边躺下,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又丝丝缕缕的往她的脑子里钻,时刻提醒着他离她这般近。她今天遭遇了这么可怖的事情,本已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一想起上次在这张**上他拿着对着自己的样子,她的心还在颤抖,不由睡意全无,悄悄向**边挪动身子,尽量让自己离他远点。   穆凌之把身子转向一边背对着她。不知为何,身边这个女人总是太容易勾起他的**,若不是看在她身体有伤的份上,只怕此时   玉如颜那里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满脑子担心安哥如今怎么样了,她睁着一双眼睛,直到天光破晓才熬不住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军营时那般。两人朝夕相处,穆凌之严禁她伤好之前不许外出,幸好这几天他似乎很忙,常常天不亮就出门,回来的时间也很晚,倒让她少了许多拘束。   玉如颜住进云松院的消息像颗惊雷炸翻了整个王府,刚刚因为古清儿被罚而轻快几天的安丽容心里又堵上一块大石。   原以为她只是侍寝留宿在云松院,没想到,一连三日她都呆在穆凌之的院子里半步也不曾离开,仿佛要长住下去的样子。这一下全府上下都沸腾了,大家都在说,这个出身低贱的军妓只怕要取代古姨娘的地位,成为殿下的新**了!   听着种种传言,安丽容心中悲愤难言,这才刚压下一个古清儿,却来了一个风头更盛的玉如颜,让她如何是好?   她想去云松院一探究竟,可每次去到院门口都被人拦下,只说殿下的命令,小晴姑娘在里面养伤,不让人打扰。   这一下,令她更是疑惑,小晴好好的去赴木梓月的约,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而在殿下把她找回后,她又负伤了。真是太奇怪了!   满心的苦恼她也只能找安岚诉说诉说。安岚听她说完,一向聪明的她微微愣了一下神,片刻后却冷冷笑道:“小姐,若我没猜错,小晴失踪受伤之事与木家小姐脱不得关系的,人是她叫出去。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然后负伤回来,你说,不是她还会有谁?”   安丽容闻言一惊道:“怎么可能,她身份高贵,怎么会与一个小小的婢女过不去?”   安岚心里冷冷一笑,心想,在感情面前,身份再高贵的人都会有失控的时候,宫里那里娘娘主子们不也斗得你死我活?   她笑道:“小姐还不明白么,那木小姐肯定是知道了小晴姑娘与殿下关系非同寻常发现了什么吃味了。想来她身份高贵,一直以来都认为殿下是专情于她一人的,没想到现在半路杀出一个军妓,不光爬上殿下的**。还让殿下动了心思。我想,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一向自负美貌无人能及的她现在生生被一个低贱的婢女给比下去了,细想想,她心里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安丽容心中的疑问顿时解开了,愁眉不展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安岚见此会心一笑说道:“这个时候,咱们就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看着就好,如果可以,让殿下更**着小晴才好,这样才会烧起木梓月心中的怒火,咱们适时的再添上两把柴火,让她们斗去。以我的观察,那小晴也不是个简单的。到时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就成!”   听着她嘴里的说着‘咱们’,安丽容心里有丝丝的不悦,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把她们混成一谈,在她心里,安岚永远是她的婢女,既使有了姨娘的身份,也不可能与她站在同一个高度。看着自己当年的婢女如此聪慧利害,她突然想到,当初她承殿下恩**时,说是殿下醉酒乱事,如今看来,只怕不是这么简单。   安丽容端着茶杯手微微的发抖。平静的眼底有寒光闪过。若是她将来要与自己反目,以她的心机,自己如何为敌?   经过几天的休养,玉如颜膝盖上的伤口已结痂。这些天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安哥,她尝到过秋妈妈的手段,知道安哥此回只怕凶多吉少。   但如今别说出府,就连云松院也出去了,思来想后,她拜托铜钱帮她叫来陈燕飞,只说自己一个人在云松院太闷,想让燕飞陪自己说说话。   铜钱得到了穆凌之的许可后去花园叫来了陈燕飞,她欢天喜地的跑来见玉如颜,见到她。玉如颜黯淡的的水眸亮起了微光   她叫她来,就是想找她帮忙出府去打探一下安哥的处境。   对于陈燕飞,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她人很好,但在玉如颜的内心深处,她总是没法百分百的信任她。   可是,除了她,整个王府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帮她的人了。   玉如颜摸遍全身,除了在格斗比赛胜出时穆凌之赏给自己的那块白脂玉佩,却找不出一件值钱的东西来,但这玉佩是他给她的东西,她怎敢转手送给他人?   最后只好把头上唯一一根海棠花式样的银钗拔下来塞到陈燕飞手里,直接了当的恳求道:“燕飞,求你帮我做件事可好?”   陈燕飞见她神情严肃。连忙应道:“姐姐有什么吩咐直说就好,这东西我是不要的。”   玉如颜拉过她,直接把银钗插到她的发髻上:“这是我小小的心意,请你务必收下。若是你不肯,这个忙我再找别人。”   燕飞见她说得绝决,只得留下银钗道:“我收下就是,姐姐有事说吧。”   玉如颜只说自己有个同乡的小姐妹落入**了,听说过得很不好,要燕飞帮她去秦香楼打听一下,如果帮她赎身,得多少银子?   燕飞记好安哥的名字转身就去了门,下午回来时却一脸的凝重。   果然如玉如颜所料,安哥被抓回后挨了好狠的一顿打。她本来在楼里的姑娘里就不拔尖,在秋妈妈的眼里就一个吃闲饭的。为楼里赚不了银子,如今犯事,被打时自然不会留情。   燕飞告诉如颜,安哥伤得很重,几乎是气息奄奄。秋妈妈正嫌她若是死在秦香楼,还要帮她料理后事,现在听说有人要赎她,巴不得赶快接她出去,所以只是象征性的要了五两银子。   然而,区区五两银子对身无分文的玉如颜来说,却也是个天大的数字。   她深知安哥的病情耽搁不得,着急接她出来治病,但一时间又没法弄到银子,急得不行。走投无路之下,她唯有打玉佩的主意了。   她不方便出府,而燕飞年纪太小不懂行情,她只得让燕飞把陈伯带进云松院,拜托陈伯把玉佩带到当铺掉。   陈伯在看了玉佩后,狐疑的看着她问道:“姑娘这玉佩可是殿下给的?”   玉如颜很是惊叹陈伯的眼光,奇怪道:“陈伯好眼光,怎么一眼就认出了物主?”   陈伯眼神微闪,沉寂片刻才道:“这是当今圣上送给每位皇子的玉佩,想当初八这么好的东西,姑娘怎么会”   她嗫嚅道:“我现在急需用钱,只得把它了。”   陈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刻龙纹祥云麒麟的白脂玉佩,叹息道:“可惜了一块好玉,你何不先暂时把它当着,等以后有钱了再去赎回?”   玉如颜无奈道:“我身无分文。那有钱可以赎回它,为免麻烦还是一次死当简单省事。”   见她态度坚决,陈伯也不好再说什么,拿好玉佩出府去了。   晌午,陈伯给她带回了二百两白银。有了钱,她立刻在外面租了一间小院子把安哥接了出来,还找了一个婆子照顾她,为她请大夫看病,当然,这一切都是拜托陈伯帮忙。   安哥所幸救治及时,侥幸保下了一条小命。从陈伯处得到这个消息,玉如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掌灯时份,穆凌之回来了,玉如颜赶紧迎上去。小心伺候着。   玉佩被掉后,她心里仿佛空了一截,总是担心被他发现,所以格外殷勤的伺候他。   穆凌之见她忙前忙后的围着自己转,问道:“伤好了?”   她裂嘴一笑,把腿高高抬起:“殿下请看,无事了。”   这几天,太子突然再次上折子表示要迎娶木梓月为太子妃。得知消息后他异常愤怒。他深知自己这位皇兄的为人,**寡情,对小月并无半分情谊,执意要娶她完全因为想拉拢木相,以便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如果小月真的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一想到小月有可能成为他的皇嫂,他恨不得也去请求父皇赐婚。可他知道不能这样做。两兄弟公然抢妻,令父皇为难,让小月尴尬,还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从小到大,木梓月是他妻子的惟一人选,若不是太子从中作梗,他早就娶她过门了,何需等到今日这般烦恼?   “既然无事,就陪本宫喝一杯!”   皎皎明月当空,灯下二人对饮甚欢,玉如颜是因为救出了安哥心里高兴,而穆凌之却纯属借酒买醉。   他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神情中带着丝丝落寞,突然开口问她:“若有人愿意与你私奔,你会同意吗?”   她神情滞住。不明白他突然开口问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待看清楚他眼底遮不住的落寞与无奈,明白他并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在说他与木梓月的事。   他为了她,竟然愿意放下一切与她私奔么?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涌上几分心酸难受。   “殿下是要带木小姐私奔么?”酒劲上了头,她的胆子也跟着大起来,竟直接对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穆凌之脸色凝重,片刻后放下酒杯冷冷一笑:“你倒是很聪明。”   “呵!”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男人还真是都喜欢木梓月那样虚荣的女人,就连聪明如他也看不穿木梓月虚假的真面目,一腔心思全放在她心里,真是可笑!   心里这样想着,再看到穆凌之的眼神就带着讽刺的味道,这样的眼神,他在她眼里看到过两次,每次被她这样看着,他都感到莫名的心慌难堪,脸色一沉道:“你是何意?是认为小月会不同意我这做么?”   不,是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这几天她思来想去,自己被秦香楼一事,只怕幕后黑手就是这位‘温文高雅’的木大小姐!   话到嘴边最后的一丝理智将她拉回,看着脸色不善的他,她斟酌道:“我只是觉得木小姐是个识大体之人,若是为了殿下好,她是不会答应殿下这么做的。”   “你错了,今日小月主动跟我提及,她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远走高飞!”穆凌之定定的看着一脸错愕的玉如颜,冷冷道:“不是每个女人都那么虚荣。”   呵,这是在说她了。   也许在他的眼里,自己当初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从边关一直跟到王府里,不过是在贪图他的权势身份罢了。   玉如颜并不生气,反而因为此建议不是他提出而感到高兴。   她展颜笑道:“是,木小姐高风亮节,不染俗物,确实不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她到底还是醉了,一直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她在酒精的刺激下不再怕他,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笑着,绝美的容颜让人怦然心动,雪白的贝齿像一颗颗晶亮的珍珠,娇嫩的双唇好比早上最娇嫩的花朵,看得他喉结翻滚,竟全身炽热有如火烤。   他欺身上前,将她紧紧裹在怀里,双唇准确的攫住了她的娇唇,全身仿佛要着火一样,拼命往她身上汲取着清凉。   来不及挣扎,玉如颜已被他牢牢圈住,对于他突然而至的热情,她有片刻的怔愣。他仿佛不满意她的生硬,双唇携了火种游向她最敏感的耳珠张嘴咬下。顿时,她一个激灵,全身酥软再也站立不稳,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以牙还牙的咬向他的锁骨   顿时酒杯倾斜,酒香四溢,红帐翻滚,满室**!   欢愉过后,玉如颜静静看着身边的男人心情无比的复杂,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中对穆凌之的感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不再怨恨他当初悔婚,她只恨自己没有像木梓月一样,早早的认识他。   若是那样,他也许不会那么讨厌自己,要致自己于死地吧!   睡熟中的穆凌之,面容俊美,神情祥和,令她陶醉!   也许因为从少到大受惯冷落,玉如颜是一个很容易感动的人。也许在穆凌之第一次帮她擦药。为她准备宵夜,担心她被蛇吓准备的雄黄包,以及喝药后的一颗小小的蜜饯都让她感动不已,这一切看似微不足道,却撼动了她,有如悄然无息的春雨,悄悄浸润她坚硬的心。   让她像一颗需要阳光的向日葵花一样,向着阳光温暖的方向生长。   想到他为了自己处罚古清儿,还深更半夜的出门寻自己,玉如颜心里微微一甜   或许,他并不像表面那样讨厌自己?   她壮着胆子偷偷将头枕到他的胳膊上,他的臂膀结实有力,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心安踏实,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沉沉睡去。   常年行军的穆凌之异常敏感。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会让他醒来,何况是胳膊上压下东西。他睁开眼,看到某人一脸陶醉的缩在他怀里,本想嫌弃的推开她却突然心生不舍,任由她依偎在自己身旁,深邃的眼眸里竟难得涌上丝丝暖意   整整在云松院休养了十来天她才痊愈,这段时间是她来王府后过得最舒心的时光,没有外人打扰,安心养伤,还能天天看到穆凌之。   原以为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没想到紫罗院传出的一个消息把整个王府又惊翻天了。   关了一个月禁闭的古清儿在解除禁足的第一日就宣告天下她有喜了!   刚刚平静一段日子的王府又沸腾起来,闻此消息,安丽容心中苦不堪言,外面有一个木梓月占着殿下的心。内院又多出一个玉如颜夺了殿下的情,如今,刚刚被打压下去的古清儿又一路窜天,竟第一个怀上了殿下的龙嗣!   于是,在古清儿宣告怀孕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   穆室皇家一向子嗣不兴,皇上拢共才四个皇子,太子穆云之,二皇子穆行之,三皇子穆凌之以及八皇子穆晨之。而二皇子穆行之三岁就夭折,陛下最**爱的小儿子穆晨之也于三年前惨遭刺客杀害。如今,承欢膝下的也不过太子与三皇子。   太子与三殿下成年立家也有年头,可偏偏两人的妻妾皆无所出,这让一向极其看重子嗣的圣上甚为心急。   如今古清儿怀孕。若是她第一个为皇上诞下皇长孙,只怕太子的东宫之位越发摇摇欲坠了。   宫里谢贵妃派到王府的太医一个个都进了紫罗院为古清儿养身安胎,却无一人踏进安丽容的芙蓉院看望。看在惯常会猜测风向的众人眼里,知道如今王府该是古姨娘的天下了。   谢贵妃本就对安丽容这个儿媳不太满意,嫌她太过木讷无趣抓不住夫君的心,进府这么久肚子也没一点动静,所以,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古清儿这一胎上,赏了无数金银珠宝不说,还将古清儿抬做了夫人。   按照谢贵妃原先的打算,若不是古清儿出身低微,她是直接要抬她做侧妃的,可考虑到她恃**而娇的性子,怕她得意忘形。只是先抬她做了夫人。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若她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只怕这侧妃之位是少不了的。   相较于紫罗院的漫天恩**,芙蓉院着实冷清了不下,除了安岚定时来看望她,其他人都跑到紫罗院献殷勤。   等知道消息后,穆凌之也一大早就去了紫罗院看望古清儿。   玉如颜坐在院子里打着哈欠。实在无聊就拉了铜钱一起下棋。   铜钱下棋从来没有赢过,主要因为他的对手只有穆凌之一个,听说玉如颜棋艺一窍不通时,很兴奋的想在她面前找回在穆凌之面前的挫败感。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在两人商议好十文钱一盘输赢后,每每铜钱的将帅们还没冲过楚河汉界就被玉如颜杀得片甲不留,毫不费力的将了他的军。   堪堪输到第十盘,玉如颜面前堆起一大堆铜板。而铜钱的口袋都快见底了,她再次将他的老帅拿下,笑眯眯道:“还来吗?”   铜钱都快哭出来了,他不是心痛一百文钱,实在是十局没赢一局,连对方的领地都从未上去过,输得太惨了,比败在穆凌之手下还惨。   他黑着脸哼哼道:“你骗人,你的棋艺那像个初学者,明明比主子还利害。早知道就不同你赌钱了。”   玉如颜抱着一堆铜钱乐开了花,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道:“不如我教你下棋,让你赢过殿下如何?”   铜钱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她,穆凌之在她身后冷冷道:“你不如先下赢我再去教他!”   她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铜钱,极缓的回过头道:“殿下回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早?不用陪古夫人用晚膳么?”   他充耳不闻,赶走铜钱在她对面稳稳坐下,盯着她道:“来,开棋。”   铜钱看着桌子上自己输掉的一大堆铜板,在一旁煽火道:“高手对决,这赌注就要下大点,我看,不如一两银子一盘!”   她的小心肝抖了抖,白了铜钱一眼,心里骂着,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多,明明知道她身无分文,那里有赌资同他斗,不是死路一条吗?   她一本正经的对铜钱训道:“下棋是多高雅的事。怎么能沦为**呢?”   穆凌之挑起一枚铜板扔到她面前:“高雅?那这些是怎么来的?”   她一点也不脸红,顺势把桌子上的铜板一个不落的收入口袋,讪笑道:“小赌怡情嘛,但大赌可就伤身了。所以,还是不要”   “你若能赢我,这袋子里的钱的全归你”穆凌之随手解下腰间的钱袋扔到她面前,看着钱袋鼓鼓的样子,数额似乎不少。玉如颜顿时两眼冒金光了。   她虽然是齐国的公主,但她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在拮据中度过,以前在皇宫时,她时常连打点宫人的赏银都拿不出来。如今为了给安哥治病生活,她更是举步为艰,时刻想着去哪里弄银子。   “另外,下个月京城举办的棋艺比赛我也可以破例带你同去。”穆凌之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像个老道的钓手,撒下鱼饵后信心十足的等着鱼儿上钓。   这样,岂不是可以出府了?   “那,如果我输了呢?”玉如颜小心的问道。   ☆、第六十四章 必死无疑   “那,如果我输了呢?”玉如颜小心的问道。   穆凌之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下一口茶,深邃的风眸里有光芒闪过,道:“你这一辈子都是本宫的人了,还有什么可以给本宫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输了就输了,不需要赌注了?   这样的买岂不是太划算!   或者说,是穆凌之太过自信,不相信她能赢过他?   “来,开始吧!”撩起衣袖,玉如颜稳稳的将左车开出,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人道:“殿下请!”   直下到掌灯时份,棋局还没有结局,换做和铜钱下,早已过百局了。然而高手对决,岂能这么快定输赢?   两人着实是胶在了一起,互相攻克,防守相当,棋面上局势竟是旗鼓相当,分不出输赢。   然而这样的局面看到穆凌之眼里已是他输了。他是大梁棋界的国手,连拿了三界棋艺比赛的头魁,别说输过,就是连实力相当的对手都没遇到过,万万没料到竟然赢不了一个小小的女子,而这个女子还只是一个婢女,岂不让他心中震惊?   她跟在他身边也有段时间,他从来都以为她只是一个平常的齐国婢女,只会干活,不懂琴棋书画,然而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如此高超的棋艺!   明亮灯火下。玉如颜全神贯注的盯着棋面,根本没注意到穆凌之一脸深究的看着她,那眼神里有着深深的疑惑。   在她的身上,似乎总有让人惊喜和意外的事情,那么,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呢?   分神间,他的右象竟然被她的马吃掉了。眉头一紧,他深知自己赢面更少了。   铜钱守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前面他看得云里雾里,到了后来他直接是眼花缭乱了。他看着穆凌之紧皱的眉头。才为自己刚才的惨败感到一些欣慰,要知道,他这位棋艺高超的主子,就是在棋艺大赛上也是轻轻松松的神情,何时见过他在棋盘上皱过眉头?   直到古清儿亲自过来相请,穆凌之才蓦然想起,自己答应回紫罗院陪她用晚膳,回云松院不过是有事情要询问玉如颜,没想到和她一下棋竟把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穆凌之眼神沉沉的看着对面一脸兴致的玉如颜。心中疑窦众生。但眼下古清儿她们都在,只能延后再问她了。   古清儿在看到玉如颜时,眼底有寒意一瞬而过。拜她所赐,自己被关了整整一个月,对一向受**的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而她,却在自己禁足后,竟夺了殿下的恩**,直接搬进了云松院同殿下同起**,简直可恶!   但经过上次之事后,她聪明了许多,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在这个时候,她要对付的不是正受恩**的玉如颜,而是上次事件的始做俑者安丽容和安岚。若不是她们一直拿玉如颜激她,她如何会上她们的当拿玉如颜开刀。   她乖巧的守在一旁看两人下棋,纤纤玉手剥了葡萄亲自送到穆凌之嘴里娇声道:“新上贡的玉葡萄,殿下尝尝!”   穆凌之想着心事没去接她手中的葡萄,坐在对面的玉如颜却‘咕咕’的咽了好几下口水。她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葡萄,偏偏下了这么久的棋,肚子是又饿又渴。   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她决定速战速决,干掉穆凌之的老帅拿银子闪人。   棋风转变,她一改先前的步步谨慎为营,集中火力对付对方的大帅,一时间竟杀得穆凌之方寸大乱。   眼看就要胜出,突然棋盘翻斜,棋子悉数落地。   古清儿一脸歉意惊慌道:“哎呀,妾身真是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打翻棋盘,这可如何是好?”   玉如颜傻眼了,她辛苦奋战了一下午,腰都要坐断了,眼看就要胜出拿到钱袋还可以借机出府找安哥,没想到被古清儿起身一撞全没了。   她悲愤的看着地上散落的棋子却敢怒不敢言。古清儿惊慌失措道:“殿下,都是妾身不好,这自从怀孕后真是”   “无事,你怀有身孕行动不便怎可怪你?算了,时候也不早了,一起去紫罗院用晚膳吧。”穆凌之无事人一样挽了古清儿的手往外走。见玉如颜还呆在那里,古清儿面含愧疚道:“小晴姑娘不如去我紫罗院一起用晚膳吧,就当,就当是我给姑娘的赔礼了。”   谁稀罕吃你的饭啊,有本事你赔我银子啊!   玉如颜压下心中不满闷声说道:“夫人客气了,小事一桩怎么敢要夫人赔礼?我在这里用膳就好,不敢打扰夫人与殿下的雅兴!”才不稀罕去观摩你们秀恩爱呢!   一想到就要到手的钱袋就这么没了,她心痛得连饭都没心思吃了,闷闷不乐的熄灯**,下了一下午棋,她着实累了,想着穆凌之在紫罗院也不会回来,就放心的睡着了。   睡梦中,她闻到身旁传来的的龙涎香,不由自主的向旁边滚去,手摸到了某人结实有力的胸膛,她犹自以为在梦里,欢喜的狠狠朝上掐了一把,以报他赖棋之仇!   手顺势而下来在某人的腰上。凝聚力气再掐一下,掐完再往下游走   这个梦做得也太爽快出气了。   穆凌之刚**就见她扑了过来,双手在他身上一乱摸,边摸还边掐,边掐还边笑。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在梦里也能笑出来?   被她摸得欲火焚身。而她在梦里摸到某物后显然有些迟疑,想着这一掐下去会不会出事?突然想到,这是在梦里,她可以好好折磨他一番,以报他平时折磨她之仇。   心中这样想着手就听话的用力下去。眼看就要掐断某物时,手却突然被人抓住了,穆凌之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小妖精’后,再也把恃不住,翻身就如恶狼般扑了上去   直到欢好结束,玉如颜犹自在梦里不敢相信自己掐的某人竟然是真的。穆凌之第一次在完事后没有翻身睡觉,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睛里探究的神情让她心里涌上阵阵不好的预感,想到刚才自己把他全身几乎掐了个遍,她心里发毛,颤声道:“殿下我”   穆凌之掀开被子指着自己身上青紫的地方冷声道:“掐我你似乎很开心?”   “没没有,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的棋艺跟谁学的?不要告诉我你无师自通!”他打断她的话突兀问道。   玉如颜没料到他话风转变得如此之快,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她的棋艺确实没有师傅教。小时候虽然跟着其他公主一起跟着太傅读过书下过棋,但太傅得到父皇的圣命,把心血都花在了长公主玉明珠身上,对于其他人,都是听之任之。   最初她并不太喜欢下棋,后来在被父皇关禁闭时,她实在无聊,从父皇的藏书阁偷了棋谱后天天研究揣摩。竟不觉间上瘾了,但那时她鲜少与人对弈,直到救下小刀带他入宫,发现他竟是个下棋高手,无事时就同他杀棋,最高纪录两人对弈二天**都没分出胜负来   “奴婢以前侍奉的主子喜欢下棋,奴婢经常陪她练手,下久了就就会了一点点”   连他都不是对手,竟说自己只会一点点?当他是傻瓜吗?   还有,她被到那种地方。为何要隐瞒自己一字不说?   她又到底是怎么认识巨贾越羽的?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他越发看不清面前这个唯唯诺诺之人,眉头一皱,正要直接了当的问她,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紧促的敲门声,铜钱在外面着急道:“主子,紫罗院派人来请主子过去,说是古夫人方才不小心掉进了院子里的水池”   好端端的三更半夜怎么会掉进水池里?穆凌之眼神一暗,翻身起**披上外衣就走。玉如颜见了,也穿好衣服跟着他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穆凌之与玉如颜赶到紫罗院时,闻声而来的安丽容与其他侍妾也到了。众人一窝蜂的来到紫罗院侧面的水池边,只见被救上来的古清儿正全身湿透的缩在珠珠怀里,见到穆凌之到来,一下扑到他怀里哭道:“殿下,妾身害怕!”   穆凌之将她搂进怀里,目光冷冷扫过众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珠珠跪在地上哆嗦道:“回殿下,主子这段日子以来,总是做噩梦不得安寝,她说她说”她说到最后。迟疑的看了一眼脸色阴郁的穆凌之,下面的话不敢说出口了。   “殿下,妾身总是梦到这院子里有血淋淋极其可怕的东西在,它们每天晚上都跑到妾身的卧房外面扒着窗户叫嚷,向妾身伸出尖利的指甲,好像好像是太吓人了,殿下,妾身好害怕啊!”古清儿缩在穆凌之怀里抖得像筛糠一样,苍白的小脸上滚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看形容确实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穆凌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拧紧了眉头,他吩咐铜钱去把府里的大夫请来,抱起古清儿进了屋子。   安丽容领着一众侍妾下人也跟着进到屋内,众人面上皆是狐疑,这好端端的人就算是梦魇了也不会无故掉到院子里的水池去吧。   古清儿被放到**上,婢女们要给她换干净的衣裳,可她一刻也不敢离了穆凌之,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后怕道:“殿下妾身真的好害怕。”   “不怕,有本宫在,没人敢伤害你!”穆凌之难得温柔的哄着她,转身问守在一边的珠珠道:“我晚上离开时清儿还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水池去了?”   珠珠惶恐道:“主子这段日子以来总是睡得不安稳,常常半夜惊醒。她今晚突然说听到水池里有奇怪的声音出现,以为以为是有东西藏在水池里做祟就叫起大家一起到水池边察看,没想到主子她刚到池子边上,水里猛然跳起一样东西,主子一吓就失足掉了进去”   众人闻言都吃惊不已,当众就有人提议去水池边看看。恰在此时,王府的伍大夫提着药箱进来了。穆凌之看古清儿形容不太好,让伍大夫帮她好好看看。伍大夫给她手腕上盖上一条丝帕,隔着帕子凝视为她把起脉相来。   这是玉如颜第二次进紫罗院。上一次是被打后给古清儿送还回玛瑙珠子,当时只在院子里匆匆一过,今日才第一次进到古清儿的卧房。她没心思去打量房中精美的摆设,只是细细察看着房中的情形,可看了半天,房间里并没发现异常,而鼻子里也没嗅到特别的味道。   难道古清儿真的只是梦魇了才会头脑不清白掉进了水池?   趁着伍大夫替她把脉的空档,玉如颜悄悄退出房间,一个人来到了水池边。   紫罗院因着离花园近,引了花园里湖里的水进院子开凿了一处水池,水池不算太大,里面水流潺潺清可见底,除了池边修了一座精美的假山,连条鱼都没见着,更别说还有其他东西。   既然如此,那珠珠所说的跳出水池吓到古清儿的东西又是何物?   正在此时,她突然瞄到假山石最下面的沟槽里露出某样东西,顿时全身血液都凝住了,吓得一个趔趄往房里跑去,进门时不小心撞到拿着药单出来抓药的珠珠。   见珠珠被自己撞倒在地。她连忙上前扶她起身,一边拍着她衣衫上的灰土一边抱歉道:“对不起对起,我刚刚”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滞住了,怔怔的望着珠珠,而珠珠难得今天没有寻她麻烦,不耐烦道:“算了,我还要急着给主子抓药,没时间跟你计较。你悠着点,这里是紫罗院不是云松院呐!”说罢转身下了台阶急冲冲的走了。   玉如颜回到房间时,正听到穆凌之一脸着急的问伍大夫:“你说清儿胎象不稳?这是什么原因?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伍大夫年逾六旬,医术在东都也是小有名气,他叹息一声缓缓道:“之前夫人的胎象确实很平稳,但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她受梦魇惊扰,不能好好休息,这对养胎可是大大的不利,并且,这怀孕头三月可是最容易产生变故的。所以”   “可以办法去除梦魇?”古清儿肚子里这胎是他第一个孩子,闻言穆凌之不由紧张起来。   “殿下放心,奴才已给夫人开了定神安眠的药,喝上二日就会有所好转。”   玉如颜闻言一凛,她看了一眼一脸虚弱的古清儿,目光在安丽容等人身上扫视一圈,心道,只怕古清儿的梦魇不会如此简单!   等古清儿情绪稳定下来,穆凌之领着众人再次来到水池边,数只火把把水池内外照得通明,却不见珠珠所说的奇怪东西。   他眸光一沉,让铜钱带人下水去找。   铜钱应下后脱掉鞋子就带人往水里淌,玉如颜见了,赶紧拉住他,从院子里拾了一棍子塞到他手里,叮嘱道:“你小心点”   “放心好了,这水里一看就没什么东西,我水性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铜钱并没看清她眼里的担忧,接过棍子下水去了。   看着他们下水,玉如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壮起胆子朝假山的沟槽里看去,然后却没有再看到之前的东西在,她庆幸的暗暗舒了口气,希望之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铜钱领了五个护院在不大的池子里细细搜索起来,几人在水池里前后走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穆凌之见状就命他们上岸。   他撇过头看了一眼脸色惶然不安的珠珠道:“你确定水里有东西?”   珠珠闻方全身一抖,惧怕道:“奴婢看得千真万确,当时夫人站在岸边,说是听到水里有动静,走近去看时,突然水里跃起一条长长的东西夫人一吓,就滑到水里去了。”   然而小小的水池已被铜钱他们细细查过。别说吓人的东西,就是普通的鱼虾都没一只,不由得大伙的神情都松懈下来,都认定了要么是珠珠眼花看错了,要么就是这对主仆故弄玄虚造出声势好引殿下过来。   铜钱爬上岸上来,经过玉如颜身边时她闻到一股腐烂的泥沼气,她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什么,脑子里电闪似的划过一道亮光   “啊”   就在众人都以为此事不过一个闹剧时,走到最后的一个护院突然惨叫一声倒在了水池里,岸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举目看去,却见一条粗大的灰黑相间的蛇缠在了护院的大腿上,而尖尖的蛇头已咬在了他的小腹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惊呼出声,珠珠慌不择言的嚷道:“啊啊,就是它,快打死它啊!”玉如颜却早已全身冰凉,此物正是之前她不小心在假山沟槽里看到的身影。   岸上的人都惊呆住了,穆凌之反应最是迅猛,他夺过铜钱手里的棍子击在蛇头上,蛇吃痛松嘴。松开身子‘哧溜’一声往假山里一钻没了身影。护院被人救上岸来,却是口吐白沫,脸色乌紫,一旁的伍大夫当机立断拿刀片割开他小腹咬伤的地方,叫人拿来清水冲洗,可最终,不到半刻钟护院还是咽气毙命了。   护院一死,大伙彻底震住了!   伍大夫无力道:“若是没看错,刚刚水里的蛇竟是难得一遇的乌金梢,此蛇剧毒。只要被咬上,毒液一沾到血液,人必死无疑!”   伍大夫的话像盆冰凉的冷水浇在大家心上,人人闻言变色,不由自主的离水池远些,生怕不小心被水里的蛇咬中。   护院的尸体被抬了下去,穆凌之面色铁青,冷声道:“家宅内院,怎么会出现如此毒物?”   伍大夫紧锁眉头也甚为不解,此蛇一般生活在湿热的沼泽地里。怎么会跑到王府的内院来?   院子里的响动早已惊动了在内室休养的古清儿,她披着外衣走出来,听到珠珠的汇报后,后怕的躲到穆凌之的身边,颤声道:“好险,若刚才妾身被那毒物咬了,只怕现在已带着我可怜的孩儿一起归西了。殿下,这院子,这院子我再也住不下了。”   她说着说着大哭起来:“殿下,这是有人要我们母子的命啊!”   此话一出。不止穆凌之脸色大变,就连其他人皆是神情一凛,众人都知道古清儿此胎的重要性,她口口声声说有人要害她,而且她所居的院子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毒蛇,还当众咬死了一位护院,种种迹象表明,她所说的一切皆有可能。   玉如颜静静的守在一旁,眼光不着痕迹的在众人脸上滑过,她心中已一片透明,只是不知道这出戏最后要落在谁身上。   穆凌之面色阴沉,冷声道:“此事本宫一定会细细查明,但眼下首要却是要把水池里的乌金梢找出来,免得再有其他人受害。”   他带了人再次来到水池边,定神看去,小小的水池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一眼看到底,并没有发现毒蛇的踪迹,他把目光投向池中的假山,眉头拧紧道:“来人。把假山搬出来。”   一听说要把假山搬出来,安丽容突然心中涌上阵阵不好的预感,她猛然意识到,今晚紫罗院中发生的一切,似乎是朝她而来。   全身顿时一阵冰凉,不由自主的看向古清儿,然而后者脸上却只有委屈与不安,看不出半点阴谋。   没人再敢下水去,只得在假山上套上绳索,众人齐齐用力,把假山从水里面拖了出来。假山出水后倾斜倒在了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几个护院手拿棍棒钢叉围上去敲打着石面,女眷们不约而同的躲到了院子内的台阶上,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玉如颜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此生最怕的东西就是蛇,想到之前在军营的溪水边遇到了眼镜蛇,她的心还在颤抖,不由自主的躲到人群后面。   正在此时,在护院们的敲打下,一条乌黑的身影突然从假山的石窑里窜出来,身形极快的如闪电般往台阶方向窜,台阶上的女眷们尖叫着向后逃,玉如颜想都没想就往屋里跑,突然身子被人一推,她一个趔趄竟直直摔下台阶,而台阶下,乌金梢在护院们的追杀下正疯狂的逃窜,见有人扑过来,张开森冷的利齿就咬上了   ☆、第六十五章 万万不可   手臂一疼,她惊恐回头,那条有如索命阎王一般的毒蛇近在咫尺的咬在了她的手臂上,幽森的目光阴毒的望着她,她全身如坠冰窟,又冷又麻,想叫却一个字都叫不出来,吓得像个傻瓜一样呆在了当场   下一秒,乌金梢被飞来的钢叉钉死在了地上,她身子一软,堪堪要倒下却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鼻间传来熟悉的龙涎香,她怔怔的抬头望去,见到一张怒意滔天的脸。   穆凌之面部几近扭曲,他恨恨的看着怀中人咬牙低吼:“蠢女人,怎么那儿都有你!”   他再多的愤怒也抵不过心中的担忧,看着她渐渐青紫的脸,他眸色一沉,低下头双唇凑到她的手臂伤口处,用力吸下去   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众人皆没想到穆凌之竟然会为了一个婢女吸蛇毒,等大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安丽容第一个冲上来一边拉开他一边哭道:“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你会没命的。”   古清儿领着几个侍妾也扑上前阻拦:“殿下,你万金之躯怎么可以”   大家都上前拉开穆凌之,他一把吐出口中乌黑的血液,冷声道:“都给本宫让开,谁再阻拦,我要她的命。”   他眼神里的决绝让人不敢直视,而玉如颜简直比被乌金梢咬中还震惊,她做梦也没想到穆凌之竟然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她知道乌金梢的毒性。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黄泉路上虽然孤单,她却不想搭上他的性命,看着他为自己为样舍命相救,她突然好不舍得死,更舍不得他死。   她张嘴吃力劝道:“殿下,不要为了我”   “你再多嘴我也同样要你的命!”穆凌之已失去理智般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他看着她渐渐虚弱的柔弱样子,就像烈日下早晨的露珠一样,在慢慢融化消失,心里顿时疼得难以呼吸。一把推开拉扯他的人。低下头再次朝她伤口上吸去。   铜钱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跪到他们面前苍白着脸切声道:“主子,让我来吧,让我来帮小晴吸毒,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然而,不管他怎么恳求,穆凌之头也不抬的一口接一口帮玉如颜吸着伤口处的毒液。   伍大夫挤开人群来到玉如颜面前,见他嘴里吐出的血已带红色,连忙道:“殿下不必再吸了,姑娘的血已见红,想必毒液已清。还是让奴才帮殿下与姑娘好好看看吧。”   穆凌之听他一说,心里稍微放松,连忙道:“你快帮她看看。”   伍大夫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只得乖乖的帮玉如颜把起脉来。片刻后他突然眉头紧锁,禁不住摇了摇头。   见他如此神情,穆凌之刚刚宽松片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顾不上自己发麻的嘴皮和渐渐晕眩的头目,着急道:“怎么样?是不是毒液没有清理干净?”   伍大夫奇怪道:“不,殿下误会了,奴才只是觉得奇怪,姑娘身上竟然半丝中毒的痕迹都没有了,脉相平和已无凶险。不应该啊,按理说,就算殿下已帮她清除了伤口的毒素,但不可能清除的一干二净,多少会有残存的,可奴才在姑娘的脉相里竟丝毫查觉不到,真是怪哉!”   一向聪明迅捷的穆凌之此时倒顾不上他话里的疑问,只是在听到‘脉相平和已无凶险’八字后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神情放松间才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   而一旁的安丽容在狠狠瞪过玉如颜后,急不可耐的握了他的手递到伍大夫面前,声音都在颤抖:“快为殿下看看吧!”   伍大夫不敢耽搁凝视为穆凌之把起脉来。片刻后面色凝重道:“殿下身上的毒素倒是比姑娘身上的重”   话音未落,安丽容听到这里已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衣袖下的指甲都要抠出血来   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把玉如颜碎尸万段!   玉如颜一直紧紧的握着穆凌之双手,他手上的凉意越来越重,让她一阵胆颤,她哆嗦的看向他,只见他的脸色隐隐出现一阵阵的乌紫,面容仿佛笼罩在无尽的烟雾中看不真实,不等伍大夫的话说完,他突然双眼一闭,哄然倒在了众人面前   玉如颜被关进王府的柴房已有三天了。在穆凌之倒下后,安丽容也跟着晕了过去,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她面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接着将她关进了柴房,若不是担心穆凌之醒来后会处罚她,她恨不得立刻绞死玉如颜。   三天时间里,没有人给她送过一粒米一口水,然而**都算不上什么,如今在她心里,最担心的是穆凌之的病情。她被关以后,外面的消息一点也不知晓,她每天眼睁睁的看着日出日落,心犹如在油锅里煎熬。   第四日的晚上,她已饿得奄奄一息,嘴唇干涸流血,喉咙烧焦般的疼痛,头脑里浑浑噩噩,脑子里闪现了无数的错觉,她仿佛又看见军营的练兵场上,穆凌之犹如天神一样以一敌五大败五员虎将,她心中欢快的想,太好了,他没死,他还那么利害!   花影与邝勤勤提了食盒悄悄来到后院的柴房,进门之前邝勤勤再次问花影:“你确定要帮她吗?”   花影细长的眉眼仿佛江南最朦胧的烟霞,她微微叹息一声道:“其实紫罗院一事,她也是受害者,怪只怪殿下太在乎她,如今殿下已醒,咱们又何必见死不救?”   邝勤勤神色冷淡,冷冷道:“如今侧妃可是恨死了她,若让她知道你私下里帮她,只怕以后你连最平淡的日子都别想过了。其实。她的生死与你又有何干系?”   花影淡淡一笑,拉过她的手道:“你少在我面前装无情,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了解。你若真不想管又何必同我一起来?”   邝勤勤眼眸微微一闪,躲开她的目光冷声道:“既然来了就快些进去吧,别让人发现了才好。”   两人悄悄来到柴房门口,从门缝里偷偷朝里望去,只见玉如颜形容枯槁的倒在柴堆里,花影不由摇头轻轻叹息一声,从食盒里取出食物和水从门缝里塞进去,轻声道:“姑娘快快吃些东西吧!”   骤然听到人声,心如死灰的玉如颜猛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嘶哑着嗓子焦急询问道:“殿下怎么样了?蛇毒解了吗?醒过来了吗?”   花影与邝勤勤都带着厚厚的斗篷让人看不清她们的样子,看着屋内的人自身难保还在为穆凌之担心,花影心里蓦然一酸,温声道:“你放心好了,殿下已醒了过来,所幸蛇毒没沾到血液只是残存在体内,余毒未清还在昏睡中,但命总算保住了。”   听到这句话,玉如颜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双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对着屋外两人嗑头道:“多谢两位的恩德,以后必当偿还。”   邝勤勤冷哼一声道:“别想着报恩,有没有命走出这里还很难说呢!”   她的话让玉如颜神情一滞,片刻后她惨然一笑,流水的眸子早已干涸成灰暗的土沙,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但只要穆凌之能好好活下来,其他事情,包括自己的生死仿佛都不太重要了。   离开后院时,花影不解道:“殿下既然已无性命之虞,你为何还说她性命难保?”   邝勤勤神色清冷的看着夜色下平静的王府,冷笑一声道:“经此一事。只怕她早已成了某些人不得不除的眼中钉了,所以,不管殿下醒与不醒,她都得死!”   穆凌之中毒昏迷之事早已惊动宫里的贵妃娘娘,谢贵妃亲自来到王府看望,知道事情的始末后,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离开王府时对送她出府唯唯诺诺的安丽容道:“秋日天干物燥,最近你得好好注意府里的火患才是,特别是堆积柴火的柴房一类更要严加注意,你可听明白了?”   安丽容全身一凛,心里涌上一阵狂喜。面上却惶恐之至道:“儿媳记下了。”   云松院里连续数日以来皆是灯火通明,木梓月踏着月色进屋,见大家都在,只朝安丽容微微颔首致意后就径直来到穆凌之的**边,堪堪坐下,眼泪已下雨般的往下流。   他的妻妾都坐在一旁,而她却坐在了离他最近的地方,拿着丝帕小心的帮他擦试着额头的冷汗,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形容,看在一众妻妾眼里都好不服气。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驳她。   安丽容压下心头的怒火款款上前道:“木小姐过府是客,那能让你亲自侍奉殿下?请到外厅喝茶吧。殿下醒来后再请你过来。”   木梓月美丽的脸庞仿佛带雨的梨花楚楚动人,但眼神却倨傲无比。她看也不看安丽容一眼,淡然道:“我与凌之还有什么见外的,我要在这里守着他醒来,相必,他醒来后第一眼想看到的人也是我吧。”   不咸不淡的话呛得安丽容进退不得,气得连话都回不了了,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名满东都的第一美人竟是个这样倨傲无理的人。   其实,这才是木梓月真正的本性,她的温柔高雅只有在她认为重要的人面前才会体现。她已认定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当然,她更希望未来的太子是穆凌之而不是穆云之,所以,这些个小小的侧妃侍妾她才不会看进眼里。   房间里一内鸦雀无声,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而木梓月犹自不觉,将穆凌之的手紧紧握住,不住的询问伍大夫他的病情如何,叮嘱铜钱等一干侍候的人打起精神好好照顾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做有多难堪。   是夜,穆凌之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安丽容连忙欢喜的上前端了茶水喂他喝下,却被木梓月半路拦下,她朝她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茶水道:“还是让我来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丽容只得再次压下心中的怒火不与她争抢,木梓月扶着穆凌之起身,他望着她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木梓月话未出口眼泪先出来了,她边哭边嗔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若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她本就长得极美。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生不忍,穆凌之难得温柔的笑道:“我不是没事么,你不用担心我。”   说完,他眼睛扫过房里的众人,却不见玉如颜的身影,不由朝着安丽容问道:“她呢?”   安丽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低声道:“殿下,小晴暂时关在了柴房里”   “为何要把她关起来?她犯了何罪?”穆凌之眼色不郁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声吩咐道:“立刻将她放出来!”   安丽容一颗滚烫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里,她无罪吗?她都害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都没关系吗?   何时,他这样对待过自己?她不过一个出身低贱的军妓。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侧妃啊!   她一向温和的双眸里闪动着凌厉的杀气,嘴角竟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没关系,她又何需再吃一个死人的醋呢!   突然,漆黑的夜里王府里蹿起漫天的红光,滚滚大火映红了王府的半边天,连云松院的窗户都被火光映红了,仿佛度上了一层可怕的血光。众人惊愕的看着外面的火光不由瞠目,穆凌之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他翻身从**上跳下,朝门口奔去,木梓月想拦都拦不住。他堪堪走到门口与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进来的正是后院的护院之一,他脸色发白满头大汗的跪到地上,惶然道:“殿下不好了,后院的柴房走水了。”   一场大火将王府的柴房连带四周的几间房舍烧得一干二净,等众人赶到时,那里已烧成了平地。除了坍塌的墙壁,其他东西一概焚为灰烬。   穆凌之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灰烬,不敢相信她就这样随着一把大火去了,他身子一晃差点跌倒,被铜钱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安丽容上前着急道:“殿下,你刚刚苏醒。身子还不太好,赶紧回屋躺着吧”   闻言,他突然回头,火光映照下的双眸像带血的锋刃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活要见人,死也见尸,若你找不到她,就随她一起去死!”   安丽容没想到穆凌之问也不问就把着火一事怪在了她的头上。也是,她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发生这样的灾祸,她难逃其责。   她神情慌乱无比,看着穆凌之可怖的样子,心里砰砰乱跳,可一想到谢贵妃的话她又坦然了,再怎么样,自己是照娘娘的话办事她怎么也得保全自己。   她扑嗵一声在他脚边跪下,地板被火光烤得滚烫。她心里惴惴,瞧着他的神情,她生怕来不及等到谢贵妃救她,她已死要穆凌之手里了。   穆凌之怎么也不肯离开后院,这样的事实让他如何接受,她明明都逃过乌金梢的毒了,怎么转眼却葬身火里?   灰烬的余热烤得他双眼通红,一颗心时而放在火里烤时而又坠入了万年冰窟痛苦不已。他犹自能感觉到她留在自己身上的体温,可她却   铜钱带了一众护院在灰烬里四处搜寻玉如颜的尸体,可找来找去,什么也没发现,只得悻悻道:“殿下,这火这么大,想必想必姑娘她已化成骨灰了啊!!”   他惊恐的看着某人从后院的围墙下走出来,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然而,在他眼里,他确实是见鬼了。   玉如颜两颊都凹了下去,眼神干涸无光,缓缓从围墙的阴影里走出来,扑嗵一声跪在了安丽容面前。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穆凌之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安丽容却吓得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往穆凌之身后躲,以为是玉如颜的鬼魂来向自己索命来了。   不等大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见地上的‘女鬼’向安丽容嗑了一个响头,感激道:“多谢谢娘娘将奴婢放出来,若是晚了一步,最怕奴婢就要葬身火海了。”   铜钱上前探着她的鼻息,高兴的跳起来道:“殿下,小晴姑娘没死,好好的呢!   穆凌之闭塞的心仿佛重见阳光瞬间明朗起来,他控制自己的激动问道:“你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如颜淡然一笑道:“这一切都得多谢侧妃娘娘,她让人将奴婢放出柴房,没想到奴婢刚刚离开柴房就见这里着火了,若不是娘娘,奴婢现在就成了灰烬了。”   她面容憔悴不堪,但神情却无比的淡然,定定的看着一脸惊恐不解的安丽容。感激之情却不达眼底。   外人皆相信了她的话,穆凌之亲自将安丽容从地上扶起来道:“是本宫错怪你了。”   安丽容全身筛糠一样颤抖不已,她按捺住心头的恐惧强做镇定道:“这这是臣妾份内之事,殿下无需自责。”   她心里清楚明白,她只派人放火却从没让人放人!   她是怎么逃出柴房的?明明知道是自己要她的命,为何还要反过来感谢她?   心里无数的疑问堵得她心口疼,但她却不敢问出心里的疑问,就算知道玉如颜身上有问题,却不得不配合她的谎话在穆凌之面前伪心的演戏。   木梓月原本以为玉如颜此次必死无疑,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活下来了,她压抑住心头的怒火上前挽了玉如颜的手浅笑道:“没事真是太好了。妹妹都不知道我刚刚听到消息时有多害怕!”   她说此话时背着众人,话语带笑但形容却僵硬冷漠,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仿佛重新被乌金梢附上身,玉如颜全身紧绷难受,感觉到无比的恶心。她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木梓月紧紧拽着。   后院的事交给下人处理,一行人重回云松院,她被木梓月拉着走在了最后,木梓月冰凉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手臂,嘴角带笑,缓缓道:“最近妹妹的磨难还真是不少。听说上次漱玉馆一别,你竟然莫名其妙失踪了大半天。回府后还带了一身的伤,妹妹不会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呵,你一手操纵的把戏却要当面装傻,是把我当成傻瓜了吧!   玉如颜缓缓一笑道:“木小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王府的事怎么也逃不过你的耳目,看来,府上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了!”   “什么真的?王府里的人都在背后说我什么?”虚荣的人往往最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果然,木梓月顺利被她吸引转移话题。   木梓月从生下来就因尊贵的出身与众不同,八岁那年就被先帝钦定为先太子穆翼之的太子妃,若不是十年前的那场变故。说不定她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正宫皇后了。   十年前的变故,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她的命运,但她生来就是一个倨傲心气高的人,从小被当成国母培育,灌输的意念让她今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当皇后,成为国母。   这也是她在先太子薧后一直徘徊在太子与穆凌之之间的缘因,她喜欢穆凌之,却放不下太子妃一位。   “也没说什么,只不过说木小姐虽然与殿下还没喜结连理。却已是以三皇子妃的身份为人处事了,对王府诸事也关心满满其实,这也是好事,木小姐迟早是要入主王府的,早晚的问题,对王府多操心也是应该的。”玉如颜静静的看着木梓月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她想知道,在太子与穆凌之之间,她到底要选择那一个?   听到这样的话,木梓月花容月貌的面容变得青白难看,皇家极其看重名声。若是让这样的话传到太子或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不单太子妃之位不保,让皇上知道她在他的儿子中间挑挑拣拣,只怕性命堪虞!   她一直自诩聪明过人,做人处事都分寸拿捏得当,在太子与穆凌之之间左右逢源好不得意,她只盼着最后穆凌之能夺了太子之位,到时她就能情与名双收了,所以,她才会一直没有正面答应太子,而是在两兄弟之间周旋   “胡说八道!”她脸色由青转白,讷讷道:“我只不过与凌之从小关系匪浅,把他当哥哥一般”   “这么说,木小姐竟是对殿下无情了?”玉如颜假装诧异道,心里却为穆凌之感到阵阵悲凉这样一个自私薄情,攀附富贵之人竟被他当成宝贝一样珍藏在心底,真是可悲!   “既然木小姐对殿下无情,为何还要将我视为劲敌?”玉如颜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清冷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虽然心里早已知道答案,但她还是要当面质问清楚。   握着的手倏然一松,木梓月猛然摔开她的手。明亮的杏眼凌厉的瞪着她,她突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卑贱的婢女绕了一个大圈竟是在套自己的话!   ☆、第六十六章 与虎谋皮   第一次被人这样耍而不知,她不禁又羞又怒,扬起手掌就要对玉如颜的脸打下去,没想到,前面的穆凌之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俩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投机!”   木梓月心里恨得无以复加,她咬牙忍下心中滔天的怒意,纤纤玉手轻轻落在玉如颜耳畔凌乱的头发上,帮她拿掉发丝里的一根枯草,勉强笑道:“不过是女儿家家的一些事,你就不要管了。”   玉如颜心里一片雪亮,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肯定心中的答案后,她懒得再与她纠缠,多与她呆一会她都感觉到恶心。微微施礼过后,就径直走开了。   紫罗院经乌金梢之事一闹,古清儿是再也不敢回去住了,穆凌之也担心她院子里还有其他隐患未除,就同意她暂时住在云松院,等紫罗院清除一切隐患修葺好后再搬回去。   铜钱把主屋东边的房间腾出来给古清儿住,而玉如颜还是被穆凌之留在了主屋。   煎好药从小厨房出来,玉如颜迎面碰到往主屋去的古清儿,她特意缓下两步留在后面,没想到古清儿却在她面前停住了脚,上下打量她一下,缓缓道:“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命大,乌金梢咬不死,火烧也不死,呵呵,真让那些眼巴巴盼着你死的人失望呢!”   玉如颜眼睛看着手中的药碗,鼻间闻到她身上的熏香。笑道:“不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夫人您?”   古清儿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不由眼神一冷,冷笑道:“放心,我如今只想安心保胎,其他龌龊事都不想沾。同住在一片屋檐下,我只是想提醒你,好好想想当日是谁将你从台阶上推倒在了乌金梢的嘴边?又是谁点燃了柴房里的大火?你应该不会傻到相信一切只是偶然吧。一心要你命的人肯定会再次对你动手。”她妩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突然上前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不如咱们联手,揪出在紫罗院做恶的黑手,这样。你我都可以安宁了。”   玉如颜心里冷笑出声,面上的神情却淡然无波,道:“刚才夫人不是自己说了么,龌龊事都不想沾边,我想,夫人的想法是对的,毕竟如今你怀了身孕,是得好好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了,我的事就不用夫人操心了。”   说罢,端着药碗径直越过古清儿回屋去了。只听见古清儿在身后凉凉说道:“人不可能永远好运气的。逃过一次只怕逃不过第二次,你就这么有信心一个人应付得了?”   就算前路有再多的凶险在等着自己,她也不会傻到与虎谋皮,在自己身边留下更危险的!   那日在紫罗院,她不小心撞倒珠珠后清楚的在她身上闻到了雄黄的味道。一般的人那会无缘无故带着雄黄在身上,此事只说明一点,紫罗院里有毒蛇一事,古清儿她们早就知情并做好了防备。   开始,她心里也有疑惑,如果古清儿知道水里有毒蛇还往里跳,拿腹中胎儿和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傻,赌注也太大。那时,她还以为珠珠是别人安插在古清儿身边的人,背叛了古清儿,直到铜钱从水池里出来,她闻到他身上**的泥沼味才恍然大悟   古清儿根本没有掉到水池!   因为在她的身上根本没有泥沼味道,她只不过是联合身边人自导自演了一场落水的把戏。   那么,她精心谋划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引来穆凌之再让乌金梢闹事无意咬死某个人?还是说,紫罗院里有更大的阴谋?   穆凌之见她端着汤药进来。眉头不自觉的收拢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喝药了。   玉如颜见他转身往内室走,不由加快脚步追上去道:“殿下,药煎好了”   “凉一下再喝吧!“某人往里间逃蹿。   “凉了会更苦。”他的神情一五一十全部收入她的眼底,她心里不由好笑,冷血无情杀伐决断的三皇子竟然怕这个?   “殿下,奴婢有一个办法可以喝药不苦,你要不要试试?”流光的水眸里波光滟潋,仿佛具有某种魔力,闻言他不由自主的停下来,问道:“真有这样的好法子?”   你还是直接承认怕吃药吧!   “奴婢怎么敢欺骗殿下,殿下可是奴婢的大恩人呐!”她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眼神无比的真挚。   穆凌之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只见她莞尔一笑,转身泡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道:“殿下喝一口茶后再喝药,就不会感觉那么苦了。”   她给他泡的是一杯苦丁茶,这种茶虽然苦但穆凌之并不反感,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玉如颜见此,连忙递上汤药让他喝了。   有了苦丁茶的苦味留在舌头上,再喝中药就感觉不到那种苦涩想呕的味道了。穆凌之一口气喝完后,果然感觉比之前喝药好多了。   说到底,他也是嫌中药的味道太难闻咽不下。   穆凌之接过她递过来的漱口水漱完口,斜眼看着她道:“你脑子里古怪的方法倒是不少!”   玉如颜微微一笑。正在此时,铜钱进来了。   铜钱这几天一直受命在紫罗院里搜查,此时他手里拿了一个小布包,神色有几份慌乱的进来,看来是在紫罗院找到什么东西了。   古清儿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屋,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好奇道:“你在我院子里搜到什么了?”   铜钱见她催促,只得将包布打开,其他三人一见他手里的东西,不由都大惊失色!   不一会儿的功夫,安丽容以及其他几名侍妾都会叫到了云松院,主子们都进了屋子,外间的院子里站满了府里的下人,一个个窃窃私语,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安丽容她们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向穆凌之请安就被屋内桌子上放着的某样东西吓住了。   只见檀木桌子上放着一个沾满泥浆的小木人,虽然看不清这木人身上刻着的生辰八字。但木人的头上和肚子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钢针,一根根雪亮亮的扎着大家的眼睛。   大梁国素来严禁巫蛊之术,而穆凌之更是对巫蛊术痛恶至极,然而没想到自己府上却有人在做这样的腌脏之事。   深邃的凤眸危险的眯起,俊美的面**仿佛笼上了一层寒霜,他指着桌子上的木人冷冷问道:“到底是谁做的?”   屋内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有古清儿一声一声抽泣着,不用想,这个被诅咒的小木人都只有她了。   她双手掩面悲泣不已:“殿下,妾身自怀孕以来。夜夜被噩梦惊扰不得安眠,没想到,没想到竟是有人背着我施了巫蛊之术,您看看这肚子上扎的钢针,这是在要咱们孩子的命啊。”   她的声音尖锐高亢,让众人心头一跳谋害皇嗣可是砍头的大罪!   看到这里,玉如颜又迷惑了,如果说乌金梢之事古清儿知情,那么这个诅咒她的小木人呢?难道也是她自导自演的么?   不可能,她岂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做戏!   如果小木人一事与她无关,那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清冷的目光缓缓在几位妻妾脸上划过,然而,众人除了震惊害怕,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来。   穆凌之听了古清儿的哭诉,脸色更加阴郁,他问铜钱:“这脏东西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回主子,是从假山石的窟窿里发现的。”   听到铜钱的回答,安丽容面色大变,不等她反应过来,古清儿已扑到她身上撕打起来:“毒妇。我就知道是你要害我的孩儿!”   古清儿素来泼辣,如今仗着身孕外加认定是安丽容要害她所以更是理直气壮,下手丝毫不留情,尖尖的指甲抓花了安丽容的脸,死拽着她的头发不放。而安丽容毕竟出身名门,素养比她好上许多,再加上顾忌她怀孕在身,那里敢和她动手,只能由着她一阵撕咬,护着脸狼狈的躲避着。   众人皆是被突然的变故惊得呆在了当场。等反应过来拉开两人时,安丽容已是蓬头散发,狼狈至极。   堂堂侧妃竟被下面的夫人当众欺负成这样,她心里委屈极了,再也顾不上矜持,‘哇’的一声哭倒在穆凌之脚下,哆嗦道:“殿下请为臣妾主持公道啊!”   事情闹到这里,大家越发一头雾水,安丽容与古清儿都哭着求穆凌之为自己主持公道,他目光极寒的扫了一眼古清儿。扶起安丽容却任由她还跪在地上,冷冷道:“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是侧妃害的你?像个泼妇一样出手伤人,你是白待在王府这么多年了,越来越放肆!”   古清儿万万没想到穆凌之在这个时候竟然会站在安丽容一边,她挺直身子擦干眼泪道:“妾身岂会冤枉了她。这假山石就是我怀孕初期她安排人置在水池里的,而这木人又是从假山石里找出,不是她还有谁?如此想来,那要人命的乌金梢只怕也是她一早就放进去的。”   此言一出,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安丽容。她的脸色还来不及回转又白了,急巴巴的辩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当初是她自己说院子里水池太单调,要求置办一座假山,我就依她所言找工匠帮她置办一座,至于里面的木人什么的我根本不知情啊。”   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全府上下皆知她一向不喜古清儿,时常当众训斥她,如今这样的解释又有谁会相信呢?   玉如颜一直拧紧眉毛默默站在一旁梳理里心里的千丝万缕,直觉告诉她,这次安丽容还真是背了黑锅。   但她无意替她出声辩解,因为她也并非善类,柴房失火时她亲眼见到细帘带着芙蓉院的人在四周放火,若不是他的突然出现将自己带出火场,只怕她现在也没机会在这里看到安丽容被人逼到墙角走投无路的样子。   她不寻仇并不代表她不记仇!   所以,她还要查明白,当日在紫罗院究竟是谁将她推向了乌金梢的利齿下?   玉如颜的目光悄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最后停在了安岚的身上   今天的安岚穿了一件莲青色的撒花罗裙,不知道是不是裙子颜色的问题,从玉如颜这边看过去,只是感觉她的脸色较之以前略显苍白!   很奇怪。平时最护着安丽容的她今天竟没有为她的前主子出声辩解!   在这种时候她选择明哲保身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她这样做难道不怕失去安丽容这棵傍身的大树吗?   其实,古清儿的话看似有理,却并非滴水不漏,而安丽容虽然处于下风,却也并非无反驳的机会,只是她一时急火攻心,竟把一些显而易见的事给忘了。   譬如,她若真要以蛊术害古清儿。为何要选择将施术的木人放在紫罗院,直接放在她芙蓉院不更好更不易被人察觉?   而且,假山是她安排人放的,这看似是指证她的最好证据,却也是最好为自己申辩的地方。若真是她所放,紫罗院里可以藏放木人的东西那么多,她怎么可能放在自己亲手安排的假山石里,不是自寻死路么?   古清儿得了理哭得更是伤心欲绝,那形容就是看不到安丽容受处分她就不会罢休的样子。穆凌之眉头紧皱,玉如颜心中想到的他同样想到了,所以面色有些狐疑,迟迟没有下令处置安丽容。   就在此时,古清儿抱着肚子哼哼起来,冷汗一颗颗从额头间淌下,她白着脸抓住穆凌之的衣襟哀哀哭道:“殿下,求求你,你不管妾身的生死也罢,但也得给咱们骨肉一个说法吧,咱们的孩子还未出世就受到这么多苦难,实在太可怜了!”   古清儿肚子里怀的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到底还是紧张起来,连忙抱起她放到**上,着急吩咐人去请伍大夫。回头看见古清殷切看着自己的眼神,只得狠下心来处置决定安丽容安定她的心。   他凝神片刻,正要开口,突然桌子上的小木人掉下来摔在了地上,玉如颜弯腰拾起它一看不由笑了,清冷的双眸蓦然闪起了亮光。   不管巫蛊之事存在多大的疑惑,穆凌之最终还是以此事处罚了安丽容,贬了她侧妃的身份,降为夫人,罚禁足一个月!   安丽容被带走时满面的绝望,眸子里灰暗一片看不到半点亮光,一颗滚烫的心也凉了下去,看向穆凌之的眼光竟有了深深的怨念。   他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么?   呵,他又何时相信过她,维护过她?嫁进王府这些年,没有得到他半点怜爱,辛辛苦苦在王府立足,任劳任怨的为他打理着整个家,可最后呢?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木人,为了其他妻妾的几句话,他就完全舍弃自己了!   看着她满脸绝望之情,穆凌之心里涌上丝丝愧疚,但想到古清儿肚子里的孩子,想到日渐严峻的帝位之争,他只有暂时委屈她稳住古清儿的情绪,让她顺利生下皇长孙助自己早日登上帝位!   原以为经此一事,重罚的话殿下会杀了安丽容,轻罚也得是休她出门,令古清儿没想到的是,殿下只是降了她的身份,罚禁足而已。   她不满的准备再次开口,人群里的某人不着痕迹的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她微一思索,只得不甘的咽回嘴里的话。   玉如颜一直小心的关注的古清儿的一举一动,见她明明要开口却突然收嘴了不禁诧异,她看了眼手中的小木人,心中冷冷一笑   看来,紫罗院里的一切皆是古清儿自导自演的,只是,以她对她的观察了解,她并不像是心细这么缜密,布局这么周全之人。   顺着古清儿的眼光望去,玉如颜看到了待在一旁的三人:冷艳的邝勤勤、温婉的花影以及平淡的安岚。   清冷的双眸有寒光闪过,虽然安丽容被罚不管自己的事,甚至可以说她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就当这些是对她纵火杀人的处罚!   但玉如颜却要弄明白,当日推自己一把的那人是谁?   当家主母被罚,王府却不能群龙无首!   穆凌之深邃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最后停在一脸恬静的安岚身上,他微一思索,想到她性子和缓,待人处事皆有分寸,而且跟在安丽容身边这么多年跟着她一起打理王府也有经验,于是开口道:“安夫人禁足,以后王府大小事家暂由安姨娘管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敢置信,想这安姨娘一向在府里不出风头,安安静静的守在侧妃身边。跟当丫头时没有两样,平时的恩**也很少,没想到一跃竟成了王府的当家主母。   安岚惊喜抬头,清秀的脸庞上由于激动漾起了红光,不敢相信穆凌之会将整个王府交到她手里,但她平日为人低调,与大家相处都很和睦,此提议一出,竟无一人反对。   她款款上前跪到穆凌之面前谢恩,颤声道:“谢谢殿下信任妾身。妾身一定不负殿下所托,务必当好差事。”   站在一旁的玉如颜静静看着她,再把目光投向古清儿,没想到一向与安氏二人不对盘的她竟然也默认了比她身份低的安岚掌家。   看到这里,真相在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流光水眸平静的看着地上满脸诚恳的女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王府没有朋友孤身奋战也并非一件难过的事。   去花园找了一趟陈伯,拜托他出府照看一下安哥,回来的途中,在转角的凉亭里遇到了安岚正与邝勤勤、花影坐在一起喝茶。她想了想,走了走去。   “奴婢给三位姨娘请安!”玉如颜乖巧的行礼。正在闲聊的三人见到是她,都微微一愣。   安岚问道:“殿下今日的药可喝完了?”   玉如颜朝她微微一笑道:“殿下身子已痊愈,伍大夫今天早上给他看过了,说体内余毒已清,没有大碍了。”   听她这样说,安岚神情轻松了许多,笑道:“这段日子以来真是辛苦了妹妹,若不是有妹妹为殿下尽心伺候,只怕殿下好不了这么快。”她边说边笑,拿着帕子捂着嘴娇笑道:“我还听说。一向厌恶吃药的殿下得了妹妹的好法子,喝起药来也顺畅许多。   “姨娘谬赞了!”玉如颜清冷的眸光定定的看着她:“说到底殿下也是为了奴婢才受了这番灾劫。所以奴婢肯请姨娘做主,着人好好查一查当日是谁故意推倒奴婢,害奴婢与殿下险些命丧蛇口。”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安岚,不知为何,近日每次看到她都发现她脸色不好,即使擦了胭脂添色,还是看得出脸色苍白得很。   听到玉如颜的请求,安岚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青白。她滞住片刻,眼神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喝了一口茶才回玉如颜的话:“乌金梢一事,殿下没有要求再细察,不如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妹妹在此事中受了不少委屈,还请妹妹多担待!”   闻言玉如颜缓缓一笑,流光的水眸波光滟潋,却又带着丝丝寒气,徐徐开口道:“奴婢受点委屈没什么,就是这条贱命死在乌金梢嘴里也没关系。只是”她语气坚定,看着安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事牵扯到殿下安危,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都由此大发雷霆。这么大的事,姨娘若不查个清楚明白,找出幕后黑手给予严惩,只怕难以服众!”   安岚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她,握住杯子的手都发白了,冷声道:“妹妹的意思是,殿下让我管家有人不服?”   “岂敢!”玉如颜展颜一笑,面容平和眸光清澈,“奴婢只是觉得,王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光全府上下都心存疑惑,连贵妃娘娘只怕也想知道真相,若姨娘能帮殿下查明此事,不正是让殿下与娘娘信服的好时机么?”   安岚一时语塞,面上的神情更是难看起来,坐在一边的花影生怕玉如颜得罪刚刚当家的安岚,正要出言相劝,却被邝勤勤在拉住了。   她在桌子下面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花影不解的看向邝勤勤,后者只是给她打了个眼色,花影恍然间明白过来,玉如颜这么做,大概心中是有怀疑的对象了,她逼迫安岚出面,只怕有内情。   见自己的主子被逼,元儿气急败坏道:“小晴姑娘,虽然你如今深得殿下**爱,但我家主子好歹是殿下亲口许诺的当家主母,你怎么能这样同她说话?太无理了!”   眸光一沉,玉如颜并不气恼,她上前两步打量着元儿身上深蓝的裙裳笑道:“元儿姐姐皮肤白皙娇嫩,真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但我还是最喜欢看你穿那套浅黄的裙子,衫得姐姐面色红润,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叭嗒!”安岚手中的茶杯一个不小心从手中滑落掉到了桌子上,茶水溅了一身。元儿被她的话惊得心里咯噔一跳,小脸一片发白,过了好久才回过神上前去帮安岚擦拭身上的茶渍。   那身浅黄的衣衫,正是当日紫罗院出事时元儿身上所穿的!   ☆、第六十七章 不是骗我   那身浅黄的衣衫,正是当日紫罗院出事时元儿身上所穿的!   安岚一颗心顿时不停的往下沉,双手抑不住的颤起来,她怕被人瞧出端倪,只得将手收进袖子里。面上半点慌乱都看不出来,叹息一声温言道:“哎呀,坐太久了手都有点麻了,连茶杯都端不稳了。”   然而小丫头元儿却没有她这么好城府,虽然借着帮她擦衣裳把头低得死死得遮住了眼里的惊慌,但一双手却抖到不停。安岚眉头几不可闻的拧紧,道:“算了别擦了,回去换掉吧,我们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   “若是姨娘不愿帮奴婢这个忙,奴婢只好亲自去向殿下请命,自己去查明真相了!”   安岚的步子还没走出亭子,听到玉如颜的话,全身一僵,片刻后她缓缓回头,笑道:“妹妹要服侍殿下,那有时间去查这种事?放心好了,此事交给我,我保证会给妹妹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美艳动人的女人,心里对她又恨又怕!   她恨同样出身卑贱为何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殿下的**爱,偏偏又聪明敏锐,似乎已发觉到了什么,让她一阵胆颤!   玉如颜满意的笑了,向她弯腰致谢:“如此就太好了,多谢姨娘成全!”   看着安岚离去的背景,玉如颜不禁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走出好远元儿还在害怕,她颤声道:“主子,那个贱婢是不是已知道是我们”   “别慌!”安岚面无表情,眸子里寒光闪现:“她或许是有所察觉,但她没有证据只是在试探我们。所以,这个时候要稳住心神,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计。”   “那主子刚才为何还要答应她要好好查明此事?”   冷冷一笑,安岚不以为然道:“她不就是想找出当日害她的人吗?放心好了,我有的是人选给她!”   “主子,那接下来要怎么做?若是让人发现”元儿一想到刚才玉如颜看她的眼神心里就不由的发毛,禁不住向安岚靠拢几分。   安岚闻言轻轻一笑,并不答她的话。她掏出怀里的一块精美的白玉印章,眼神变得无比的炽热,甚至有些疯狂:“我原本只为自保,没想到却无心插柳得到这块印章。才发现人有了权力后会就变得完全不一样,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你放心好了,我花尽心思筹谋,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怎么可能随便让人再夺了去!”   元儿转念想到主仆二人之间的秘密,心中一阵狂喜,欢喜道:“主子,你为何不把这么好的消息告诉殿下呢?”   安岚眸光一沉,冷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送走安岚,玉如颜折身看向亭子中的二人,突然跪到二人面前诚恳道谢:“多谢两位姐姐上次救我。没能亲自上门道谢,还请见谅!”   花影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连忙上前扶起她:“姑娘怎么突然这样?都把我们弄糊涂了!”   玉如颜道:“那天晚上我都看清楚了,若不是两位姐姐偷偷为我送来水粮,只怕如今我已饿死在柴房了,此恩此情我必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见瞒不住,花影有些难为情道:“姑娘说得太严重了,不过是一碗米饭罢了!”   玉如颜心里一暖,当日在柴房,虽然看得不真切,但她还是认出了给自己送来水粮的她们二人。她不敢当众道谢,是怕给她们两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把她们也牵扯到王府的斗争里来,但眼下这里没有其他人,她肯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邝勤勤冷冷的坐在一旁,对于玉如颜的感激置若罔闻,她皱起长长的秀眉冷声道:“安姨娘可不像安夫人,她玲珑心思,不是你可以随便看低的,别仗着自己有几份恩**就忘记自己的你行事这般鲁莽,害了自己是小事,可不要连累了旁人!”   她面容美丽。却冷若冰霜,因是太子送给穆凌之的侍妾,所以一直不得他的心,再加上性子冷淡与人不太好相处,所以在王府里没有多好的人缘!   明明是提醒自己安岚不好对付,但说出的话却很难听,看着这样外冷内热的邝勤勤,玉如颜脑子里蓦然想到另外一个人   面具刺客!   当日她困在柴房,眼睁睁的看着细帘带着芙蓉院的人在柴房四周四处放火。不过须臾的时间,柴房就成了一片火海,当时,她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看着越来凶猛的大火彻底绝望了,认定自己再难活命。   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绝望等死的时候,门被人踹开,熊熊火光里,来人脸上的银色面具发出凌厉的光芒。   二话不说,他捞起她就往火场外冲。大火烤得她全身发烫,火苗都窜到他身上。看着那张银色面具离自己这般近,她犹自在梦里,不敢相信面具刺客会突然出现救了自己!   面具刺客带着她跃出高高的院墙向外奔去,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惊醒了她,她慌乱道:“送我回去,我不能离开王府!”   面具下,那人紧紧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报仇?呵,连自保都不行还谈什么报仇!”   不管他说什么玉如颜坚持要回去,他定定看了她半瞬,最后无声的返回,带着她跃回王府,把她扔在了墙根下转身就走。   “嗳,你可认识小刀?”   看着他腰间佩带的与小刀相似的宝剑,以及上次听到穆凌之说起此人有可能是他曾经刺杀过的人,还有,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种种,感觉与小刀似乎有牵连。   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友善却出手救她!?   心中种种疑问让她忍不住出声问道,然而,不等他回答,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他回眸看她一眼。隔着面具她看不清他的形容却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寒气,只听见他冷冷回道:“我劝你不要知道我的身份,因为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了!”   全身一震,玉如颜感觉凉气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头顶,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面具人已跃出高墙不见了踪影,而就在此时穆凌之一行人也来到后院,玉如颜听到他们寻自己的声音,但在没想好说词之前,她不敢现身,直到想好对策。她才慢慢从院墙的暗影里走出来,违心的把安丽容这个要自己命的仇人当恩人感激。   她并没有安丽容派细帘放火烧她的证据,单凭她一双眼睛一张嘴,谁会相信?最主要的是,她不敢让穆凌之知道,自己与要杀他的刺客私下有来往   与花影邝勤勤告别,刚回到云松院,玉如颜就被叫到穆凌之的书房。   穆凌之端坐在紫檀木书桌后面,拧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一张文贴,见玉如颜进来,好像不认识她似的的上下打量着她,每每见到他这样,她心里都不由的打鼓,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殿下唤我来有何事?”见他半天不说话,玉如颜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问道。   “你认识我皇兄?”穆凌之冷冷发声,深邃的双眸里寒光四射,周身仿佛都笼上了一层寒气。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她多少也知道,穆凌之不太喜欢王府的人与太子府的人走太近。见他突然这样问,而且面容又恢复成以前冷血残暴的样子,她一颗心‘咯噔’一声往下沉,结巴道:“殿下。奴婢从未连府门都没出过,怎么会认识太子?”   他知道她越是说谎越是说话顺溜,结巴反而说明她的话可信。   眉头不禁松驰下来,他扬了扬手中的帖子,疑惑道:“三日后太子寿辰,他点名让你出席东宫的宴会!”   闻言,她惊诧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与太子从无交集,连面都没碰过,堂堂未来国君的生辰为何要叫上她?   何况,她如今的身份只是王府一个小小的奴婢!   心中涌上不好的直觉。她迟疑道:“殿下,太子的寿宴岂是奴婢这等卑贱之人可以参加的?再说,奴婢没见过大场面,只怕只怕到时”   穆凌之将帖子扔到她手里,冷冷道:“他指名道姓让你去,你说不去?”   听说玉如颜要随殿下一起去参加太子的寿宴,全府上下的人都对她艳羡不已,一个个跑到她面前奉承讨好巴结,简直就将她当成未来王妃般供着。   安岚亲自领着锦绣庄的绣娘进来为她量身做衣裳,上百种五光十色的绫罗绸缎摆了整整一屋子让她挑选,库房里各色珍贵的金银首饰也拿了出来给她配衣裳。顿时,整个王府人都围着她一个人在忙活。   相比王府上下众人的热情,玉如颜却有种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感觉。   她随便挑了几副料子,回头时,却见安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苍白,神情似乎很难受,而元儿忙着给她顺背,面色很是担忧。   眸光轻轻闪动,她走过去关切问道:“古姨娘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岚抬头正要回她的话。咽喉一紧,连忙拿手绢捂住嘴呕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冷汗都出来了。   元儿连忙端了茶让她喝下,安岚喘着粗气道:“有劳妹妹担心了,我不过是这两天凉了胃,有点不舒服。”   看着她的形容,玉如颜心里一片雪亮,困惑在心里这么久的疑问也解答了,她看着安岚轻轻道:“看姨娘的情形不大好,要不要奴婢找伍大夫帮你看看!”   心里一滞,安岚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道:“都是些小毛病,无需惊动大夫,谢谢妹妹的好意了。”   说罢,她起身告辞道:“既然妹妹东西都挑好了,我也不久留,等下习教嬷嬷会进府来教妹妹宫里的规矩,我们就不耽误你。”   玉如颜点头应下,将她送到门口,缓缓道:“近来天气转凉,姨娘还得小心身子,犹其别凉了肚子!”   闻言一凛。安岚神情慌乱,扶着元儿的手头也不回逃也似的走了。   为了明天的赴宴,玉如颜被丫头们按在浴桶里泡鲜花浴,直到她累得快在水里睡着,才被人从浴桶里放出来,她扑到**上眼睛直打架,正要抱着枕头好好睡一觉,身上突然有东西压下来   她以为是穆凌之回来了,睁开眼一看,心脏骤然收紧   明亮灯火下那双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除了玉小刀还有谁?   玉小刀靠在**边俯下身子痴痴的看着她,舍不得转动眼睛。而玉如颜已完全惊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小刀会出现在王府里,还是在穆凌之的房间里!   她不敢置信的坐起身伸手去摸小刀的脸,以为自己在做梦。手在半途已被紧紧抓住,小刀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眷恋的摩挲着,即委屈又欢喜到:“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刀,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玉如颜心里也是欢喜不已,但她心里更担心穆凌之突然会从古清儿的屋子回来发现小刀,连忙下**凑到窗户边小心打量,直到看见古清儿房间里已熄火安寝才放下心来。   回身她捧着小刀的脸细细打量,看着他憔悴消瘦的脸庞心里一阵难过,知道他为了找自己肯定吃很多苦,心里顿时愧疚不已。   “你为什么不听姐姐的话回齐国?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乱闯多危险知道吗?”在玉如颜的心里玉小刀就是她的弟弟,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他一个人在外面飘荡流浪,顿时心痛死了。   “姐姐,你忘了,从你捡回我那天起我就说过,有姐姐的地方才是家,所以。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小刀定定的看着她,神情坚定,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惊人心魂的光芒,看得玉如颜心里一凛!   数月不见,玉小刀俊美的脸颊上竟不觉间褪去了稚嫩,仿佛瞬息间已长大成人,玉如颜惊觉,他竟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倔强冲动的小少年了!   分别的这些日子,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竟让他有如此转变?   还来不及问清楚这段日子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玉小刀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步伐坚定,薄唇紧抿,脸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跟我走,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把她弄丢。   小刀突然的举动让玉如颜心里很慌乱,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要挣开他的手:“小刀,你听我说,我现在还不能走!”   听到这样的回答,玉小刀俊美的脸上竟然生出了几分戾气,他猛然回头定定的盯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冰冷刺骨,冷冷道:“你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下面的话他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他手上用力一把将玉如颜狠狠搂进怀里道:“姐姐,我不想再看到你受苦。我要带你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我们的生活。你可知道,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心愿!”   猛然撞进他怀里,她的额头撞得生痛。她不敢置信的抬头,待看到小刀一脸的戾气时,心里翻腾起巨大的波涛。   从来,在她面前小刀只会撒娇嘻闹,从没像现在这样严肃认真过。这样的小刀让她很陌生,也生出了几分胆怯。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满面阴郁的少年柔声道:“小刀,这段日子我没在你身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姐姐好不好?”   闻言,小刀猛然将头甩到一边闷声道:“我很好,只是着急寻你,并没发生什么事。”   “那”她迟疑着要说出心里的疑问,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如今的小刀似乎更加敏感易怒,她心里的话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小刀情绪变得很狂躁,手上用力,捏得她手腕生疼。她忍不住轻呼出声,小刀听了,看到她脸上吃痛的表情,知道是自己弄痛她了,连忙松开她的手,心疼的嘟着嘴帮她手腕吹着气,闷声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犹自记得,当初带着伤痕累累的小刀回宫后帮他处理伤口,他一力的躲避好像很怕痛,当时的她就像此时的他一样帮着他的伤口吹气,让他伤口的伤痛可以轻一点   此时的小刀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眼神清亮面容单纯天真。像只柔顺的小羊,总是能激起玉如颜对他的保护欲,生怕他受到别人的欺负,将他保护在自己小小的臂膀里。   看着他冷静下来,她柔声道:“小刀,乖乖听姐姐的话赶紧出府去,这里是王府不安全,我在外面给安哥置了所小院子。你去那里找她,等有机会我会出府去看你们的”   “即然是不安全的地方姐姐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漆黑的双眸里闪动着寒光,玉小刀神情里竟透出了几分绝望。   玉如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已是穆凌之的人。不论以何种身份只怕都不可能再离他身边了。   她嘴唇嗫动好久也没法说出口,眼神闪烁不敢去看小刀殷切的目光。然而,她的犹豫、不舍和留恋统统看进了小刀的眼里。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玉如颜,漆黑的眸子里涌现出一丝痛苦,突然松开她的手冷冷道:“若你执意要留下我曾经答应过你,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得答应,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的事你也不用再管了。”说罢,不待玉如颜反应过来,他猛然起身一个箭步蹿了出去,动作迅捷无比。眨眼的功夫翻过院墙不见了人影。   她想出声叫住他却又怕担心惊动府里的人,只得眼睁睁任由着他离开,眼睛酸涨难受,她知道,小刀生气伤心了   然而不等她从伤神中回过神来,房门突然被人踢开,穆凌之身着银白寝衣一脸担忧的出现在她面前。   小刀冲出时的响动终究还是惊动了一向警觉的穆凌之!   他让暗卫去追小刀,自己第一时间赶回房间看玉如颜,生怕她遭遇到什么不测。   在看到她安然无事时他的心口顿时松了一气,然而,玉如颜眼睛里来不及收回的惊慌心虚却让他心头一凛   深更半夜。她没有在**上睡觉而是立在窗前怔怔的出神发呆,而且神情明显慌乱失措,见到他的到来更是心虚的躲闪着他的目光!   深邃的眼眸里掀起了一层暗涌,穆凌之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他确信来人并不是府上的人,可她不但安然无恙,竟然没有半点害怕,更没有呼救,难道,半夜闯进他寝房的人竟是与她认识的人!?   她不过齐国皇宫一个小小的婢女,为什么到了万里之隔的大梁,还有有人来找她?   继而他想到下属来报。说当日她失踪被街痞到秦香楼,却在别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帮她逃出秦香楼的人又是谁?   她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凤眸危险的眯起,还没等到她开口说话,他已上前拎起她摔到了**上。   “他是谁?”将她圈到**角,双眸死死的盯住他,脸上一片冷色,双眸里涌现杀气!   玉如颜全身一颤,脸色一片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穆凌之竟然发现了小刀!   看着他眸子里燃起的杀气,她身子颤抖,声音直哆嗦:“殿殿下”   身子被压住。深邃的眸子阴沉的看着她,冰凉的双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本宫再问一遍,刚才那人是谁?”   双手沿着她光滑的脸颊一路向下,停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她全身冰凉,一动也动不了,除了抖还是抖,看着他慑人心魂的目光,她险些就要开口说出小刀,可脖子上传来的冰冷让她全身一震,神智瞬间收回。   无论如何都不能供出小刀啊   她结巴道:“殿下那人那人是之前的那名刺客,他面上带了带了面具看不清样子”   闻言,穆凌之神情一滞,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的目光牢牢的盯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似乎在思索她的话是否可信?   “那他为什么没对你下手?还有,你看到刺客都不害怕吗?”他语气轻冷看似一点也不在意,可眸子里的寒意却让她不寒而栗   “他他奴婢正在睡觉,他进来时奴婢丝毫没有觉察,他一进来就捂了奴婢的嘴,奴婢喊不出声。也不敢喊啊。他的目标是是殿下,所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奴婢犹自以为在梦里,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殿下就进来了。”   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微动,片刻后他松开了双手。   “本宫一定会查到刺客的身份,希望到时你所说不是在骗我!”   他的目光深邃阴沉似乎要看穿她的全部心思,她心头直跳,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不能乱了心神,只得强迫自己稳下心绪,目光平和的回视他。   打开房门,门外恭候的暗卫轻声向他禀告着,他听完,脸上显出狐疑的神情,眉头拧成一团,冷声道:“好好守在这里,我亲自去看看。”   一个腾身,他已消息在茫茫夜色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玉如颜心头‘咯噔’一声往下沉,她知道他是亲自去抓小刀去了。   ☆、第六十八章 东宫赴宴   一个腾身,他已消息在茫茫夜色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玉如颜心头‘咯噔’一声往下沉,她知道他是亲自去抓小刀去了。   穆凌之的武功和手段她是知道的,小刀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怕不用多久就会被他抓回来。   他临走之前已让暗卫牢牢守住了房间,玉如颜心里着急如焚,可却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像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团团转。   怎么办?   若让穆凌之追上小刀,两人必定有一场恶斗。两个男人都是她珍视的人,那一个受伤她都不愿意啊!   如果让穆凌之抓住小刀,那她苦苦隐藏的身份也会大白于天下,他那么恨和硕公主,她都不敢想像他知道一切真相后,知道自己这般欺骗他,他会怎么样?   屋里的沙漏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第一次,玉如颜有了束手无策的无助感,她眼睁睁的看着天光露白,手中的丝帕都被她绞得快碎了。   幸好就在此时,穆凌之身披霜露回来了,玉如颜从窗户缝里看到他进院子,连忙跳到**上拉好被子盖好身子,放缓呼吸装出睡熟的样子。   门开了,脚步声在**边停下,玉如颜心脏砰砰直跳,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浸湿,她在被子底下死死掐着手掌心,让手心传来的疼痛刺激自己冷静。   “不要装了,本宫知道你没有睡着。”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在头顶响起,穆凌之冷冷睥着**上装睡的某人,冷冷一笑道:“刺客逃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玉如颜全身一松,暗自舒了口气,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诚恳的看着穆凌之道:“奴婢知道殿下心里有疑惑,也知道殿下不相信奴婢所说的话,但奴婢所言皆是自己所见,还请殿下明鉴!”   “那你在担心什么?”穆凌之定定的看着她,烛火在他的眼眸里跳动,带着灼伤人的热度,“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担心本宫!”   闻言,玉如颜苦涩一笑,无奈道:“如果我说是,殿下会相信吗?”   她说这句话时,流光的水眸一片黯淡。他蓦然想起在军营时她向自己表白却被自己挂到校场暴晒的事来,顿时心头一滞,凌厉的眼神莫名的柔和起来,有一丝兴奋的亮光在里面隐隐闪耀。   一晚没睡,爬上马车她看着马车里铺着的厚厚地毯,若不是担心弄坏梳了一早上的发髻,她恨不得滚到地毯上睡觉去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东宫去,玉如颜仿佛坐在舒适的摇篮里,嗑睡虫来得更猛烈,她忍无可忍,只得可怜巴巴的看着穆凌之,乞求道:“殿下。可以借你的胳膊用一下么?”   他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向一旁挪开身子,伸出胳膊朝她呶呶嘴:“嗯”   她欢快的巴上去,像只癞皮狗一样贴到他的胳膊上。   “嗯,好舒服,麻烦殿下手抬高些!”   穆凌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正不耐烦的想抽回胳膊,某人已呼呼睡着,手脚并用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甩都甩不开。   望着睡梦中的她,穆凌之心中涌上深深的疑问:太子并不认识她,为何点明让她出席,这中间,似乎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要发生。   还有昨晚的刺客竟对王府的地形了如指掌,眼看就要被追上,他却借着对地形的了解东躲西藏硬是逃过了追捕。   若那刺客真的是他,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府邸如此熟悉?   而且他相信自己昨晚没看错她脸上的神情,自己突然进屋时她明明脸上有担忧之色难道,她竟是在担心那位刺客么?   眸光一沉,他不禁低头认真打量着睡梦中的她   这个女人身上仿佛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仿佛长在高山上的雪莲,隔着层层云雾,自己一直看不清她的真实面容   到达东宫时,门口停了许多精美的马车。木梓月从相府的马车里下来,正好看到王府的马车过来,连忙欢喜的迎了上去。   铜钱打开帘子时玉如颜还没醒,穆凌之无法只得抬起空着的手拍着她的脸叫醒她,这一切看在刚好走过来的木梓月眼里,十足十是玉如颜死皮赖脸的赖在穆凌之身上,在纠缠他,看得她心里怒火中烧。   贱人,真是随时随地都在**人,恬不知耻!   被穆凌之拍了几下,玉如颜皱着眉头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到马车前盈盈而立的木梓月,心情不由烦闷,看来,今天想安静熬过宴席都不可能了,又得陪这位木大小姐演戏了。   甩开玉如颜,穆凌之下车陪着木梓月一起往里走。她想起他之前的嘱咐,虽然不想在两人面前碍眼,也只得趋步趋驱的紧跟在穆凌之身后。   东宫很大,相较三皇子府的精致典雅,更显奢华,玉如颜一路随着众人走来,直看得眼花缭乱。   秋高气爽的天气,东宫的菊花开得正好,各色名品绚烂多姿,让人目不暇接。于是太子干脆把宴会设在花园的菊圃,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穆凌之一进去就被各位大臣王公包围住了,玉如颜刚要一人躲到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回头嘱咐道:“好好跟着小月,不要到处乱走。”   玉如颜正要开口回绝,不想木梓月娇然一笑,拉过玉如颜的手道:“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看小晴姑娘的。”   闻言,她全身一阵发麻,自从知道木梓月的真实面目后,每次她靠近自己,她都抑不住的心里发毛,这个女人,看似端庄大方,实则疯狂大胆的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然也不会一言不和就把她到秦香楼去。   果然,一离开穆凌之的视线,木梓月马上换上另一副形容,她的手仍然紧紧拉着玉如颜,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但眼神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她拉着玉如颜往女眷堆里去。其他人一见木大小姐过来,一个个都上前打招呼问好。   今日的木梓月穿着一身妃色曳地望仙裙,头梳飞月髻,佩着赤金牡丹花簪,花簪上坠下的珍珠流苏亮着盈亮的光泽,衬得她肤若凝脂,有如天仙下凡!   而站在她身边的玉如颜素来不喜欢艳色,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百花曳地裙,素色的颜色配上淡雅的妆容倒也清丽可人,只是被木梓月的一身华服一比,顿时黯淡失色,但她的容颜却比木梓月更显绝色。特别是一双波光滟潋的流光水眸熠熠生辉,让人想忽视她都难!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在容貌上能将木梓月比下去的美人,不由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秦尚书家的千金忍不住率先问道:“木姐姐,你身边这位美人是谁?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此言一出,众人都随声附合,而木梓月却没有回答大家的疑问,只是面露尴尬的静默不语,神情间全是别扭难堪,一双盈盈杏眼目光躲闪,好像很难启齿。   她这般形容做态,果然引来众人更重的好奇心,花园里的女眷都围拢了过来,一个个将玉如颜从头到尾不住的打量,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此女能参加太子的寿宴,必定出身不凡,只是之前咱们贵女圈怎么没见过她?”   “长得还真是倾国绝色,竟把木小姐都比下去了,看样子,她们的关系匪浅,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   大家的议论声一字不漏的钻进两人的耳朵里。对于大家的评论,玉如颜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神情自若的站在花园中间,任由大家打量,根本没有半点奴婢应该有的奴性。看在大家眼里,完全是名出色的大家闺秀。   而木梓月在听到这些议论时,盈盈杏眼里的讥讽之色悄然闪过,却没逃过玉如颜的眼睛。   她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情,心想,难道这就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太子宾客名单里的原因只因为木梓月想借故羞辱自己,让自己在东都上流名士里出糗,继而让自己知难而退,不再纠缠穆凌之?   心里冷冷一笑,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木小姐还真是天真肤浅的可爱啊!   她款款弯腰向大家行礼道:“奴婢小晴见过各位小姐!”   “什么?你只是一个奴婢?”秦小姐闻言惊呼出声,其他人也不太相信的看着她。   “回小姐的话。奴婢是三殿下府上的打扫丫头,负责南花园的洒扫差事!”她毫不在意勾唇笑着,看着面前一众千金大小姐们闻言变色的表情,突然觉得今天的宴会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无聊!   “哎呀,太子怎么会让这种人来参加宴会?这样的人与我们坐在一起,岂不是把我们的身份都拉低了!”   “看她那狐媚子的样儿,说不定啊与私下有勾当!”   “真是贱胚子,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竟不知身份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东都的名门淑女们在得知玉如颜的出身后,根本不管玉如颜和她们不过初次见面,与她们没有半点瓜葛恩怨,一个个好像对她有莫大的仇恨。毫无顾忌的当面数落她起来。   换做一般的丫头婢女,恐怕此时已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逃走,但玉如颜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绝丽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笑,神情如沐春风,简直就将面前骂她的众人当成了猴戏在看。   这样的当众羞辱,她可是从小经历到大,对她来说,伤害值等同零!   木梓月见她这般镇静自若,两道弯弯的长眉不禁蹙起,心里一凛。这个贱婢的心机还真是深沉,自己太小看她了。   就在此时,太子侧妃于婉走了过来,她听下人说三殿下带了一个女子进府,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于婉与安丽容是表姐妹,两人关系很好,安丽容最近的遭遇她都有所耳闻。在自己的表妹被罚禁足后,她倒想看看,陪穆凌之出席宴会的会是谁?   看到玉如颜后,她微微一怔   面前的女子艳丽无双,身子板看起来瘦小单薄,却气势凛然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当听她自己介绍说是三皇子府上的打扫丫头时,眼神一转,顿时明白她是何人也!   关于穆凌之带一个军妓回府并恩**有加的事,安丽容早已找于婉哭诉过好几回,当时,于婉还一直笑她小心眼,连一个小小的军妓都容不下,还劝诫她大度一些,与其有时间去吃一个小小军妓的醋,还不如想办法除了古清儿肚子里的孩子!   但今日亲眼见过她后,于婉终于明白安丽容的担忧了   面前的女子太过美丽,身上有种让人抵挡不了的魅力。别说是男人,就是同为女人见了她都移不开眼睛。   最主要,看她刚才与众人应对自如不卑不亢的形容,她知道,安丽容所言非虚,此女非同寻常,不是一般出身卑贱之人可比拟的!   但她可不是安丽容,她倒想借此机会好好会一会三殿下的这名新**,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你就是小晴?”于婉上前两步拉长声音笑道:“听安妹妹说,三殿下从军妓营带回一个姿色绝艳的军妓,还恩**有加。今日一见,果然是倾城之姿。美貌过人呐,不怪殿下为你痴迷!”   于婉轻轻的几句话瞬间在人群炸开了锅,一众贵女在听到‘军妓’二字后,不约而同齐刷刷的向后退开身子,无一例外不拿起帕子遮住鼻子面露恶心之色。   本来,玉如颜以一介小小奴婢的身份和她们出席同一个场合已是让她们无法接受,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个奴婢还有个更恶心不堪的身份,竟是个万人枕的军妓!   “啊呸!”王将军家的女儿实在忍不住朝玉如颜唾了口唾沫,神情嫌恶之极:“真是比苍蝇还恶心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也敢跑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扫兴!”   顿时恶毒的流言秽语排山倒海般向玉如颜而去,木梓月看着她被大家围攻唾骂,心里高兴不已,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   见大家骂得差不多了,木大小姐出声了,她挡在玉如颜的前面,痛心道:“大家别骂她了,虽然她出身不好,可她也是三殿下的人了,请大家看在殿下的份上少说两句吧,不然让殿下听到多难过啊!”   她神情真情诚恳,语气娇弱动人。简直是不染尘俗的清莲,美丽动人又洁白无暇!   秦小姐一向与木梓月关系交好,她一把拉开木梓月,心痛道:“姐姐怎么与这种腌脏不堪的人在一起,还为她说话?”说完,她气呼呼的转身对一旁的于婉道:“娘娘,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寿辰,怎么能让这种卑贱不堪之人混进来,还请娘娘着人将她撵出去吧!”   此提议一出立刻得到大家的认同,王小姐更是忍无可忍的对玉如颜喝道:“下贱东西,还不快滚出这里!”   于婉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虽然眼前的女子身份确实太过不堪,但人是太子请的,她怎么敢将她擅自撵走?   离她们不远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一个白衣身影静静的坐着喝茶,这边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到了此时,见被人围着的玉如颜就要被人赶走,他豁然起身,却被一旁的随从拉住。   清茶拉着脸色不郁的越羽低声道:“公子,这是人家太子府里的事,您还是不要插手!”   清茶莫名的就不太喜欢玉如颜,他总觉得,每次遇到她,公子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花园的另一边,太子陪穆凌之走过来时正好听到众人对玉如颜的各种辱骂打击,穆凌之双手负在身后不由紧握成拳,面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他,眸光一闪,打趣道:“想必这位美人就是皇弟带回的那位军妓?原来竟是如此妙人,难怪皇弟爱不释手啊!”   第一次见到玉如颜的太子暗自在心里惊艳不已,这等绝色,连寻芳无数的他都叹为观止,心里不由暗暗气恼好东西都让自己这个弟弟给占了!   面上,他笑得随和,看到穆凌之面色沉下去,太子又道:“只是,如此美人只怕就要被人赶出府了,皇弟都不为美人出面解围么?”   闻言,穆凌之淡淡一笑,眸光深沉,面上却不露声色:“她是皇兄请来的宾客,闲杂人等岂敢随意赶她离府?”   太子眸光一沉,凉凉笑道:“皇弟还真是沉得住气啊,不如咱们继续往下看,看她是否会被人赶走?”   这一点倒正合穆凌之的心意,他也想看看她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一片谩骂驱赶声中,玉如颜突然大大方方的走到一旁的桌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自在的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道:“若娘娘愿意让奴婢现在离开,奴婢就真的是感激不尽了!”   那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在说,你们瞧不上我,我也未必瞧得上你们!   见她态度这般嚣张,贵女们更加无可忍耐,一个个冲于婉说道:“娘娘,赶她走,别在这里污了大家的眼睛!”   “是啊娘娘,太子殿下定是不知道她是这样不堪的东西才会让她进了府,如今可万万不能容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   见于婉一直为难的不敢开口让自己走,玉如颜也懒得再理会眼前这群乌合之众。她随手摘下手边一朵菊花放进茶杯里,泡上热水后悠闲的端起来品上一口,满足的叹息道:“菊花香茶清爽怡人,生津去火,真是不错,我看各位贵人都有些上火,不如让奴婢给各位都沏上一杯吧!”   身边一群贵女彻底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得傻眼了,一个个都呆住了!   看到这里,太子忍不住抚掌赞道:“还真是位与众不同的美人,有趣有趣!”   穆凌之深邃的凤眸里有亮光闪过   这个女人,做人做事似乎从不按规矩出牌,还真是太让人意外!   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赏。这样的性格与他倒是脾性相投,他喜欢!   不过,看着她气定神闲的将众人视为无物的样子,又让他心生疑窦她真的只是普通的婢女?一般的婢女那有她这般嚣张大胆!   她就真的一点也不怕?   正在此时,场内发出一阵惊呼,却是王小姐终于忍受不住,上前一步夺了玉如颜手里的杯子将剩余的茶‘扑’的一声泼到了她的脸上   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眼光都停在了一脸茶水狼狈不堪的玉如颜身上,而站在人群里的木梓月盈盈杏眼里兴奋的亮起了亮光真是太解恨了!   穆凌之全身一震,正要上前,突然斜刺里走出一个白衣胜雪的清俊公子,只见他径直走到玉如颜面前。掏出雪白的帕子帮她细心的拭擦着脸上的茶渍,看也不看身后的女眷一眼,冷冷道:“同为太子的宾客,谁又比谁尊贵?各位皆是出身不凡的名门淑女,又何必咄咄逼人做这等为难人之事呢?”   说完此话,他再也不理众人,只是认真的帮玉如颜擦着茶水,神情专注,仿佛在呵护无价的珍宝一般。   女眷们都惊住了,不由仔细打量起白衣公子来,只见他俊眉朗目,清俊不凡。气质淡雅超凡脱俗,竟是个面生的俊美公子。   大家不由将目光从玉如颜的身上转到了越羽身上,一个个相互打听这个突然出现的公子是谁?   别人不认识他可于婉认识,她想起太子的嘱咐,连忙上前吩咐府里的丫环道:“还愣着干嘛,快扶了姑娘去客房休憩梳洗一下。越公子,真是失敬,让你见笑了!”说罢眼光扫了王小姐一眼,怪她太过冲动惹了事端。   直到帮她擦干净最后一片茶渍,越羽缓声道:“如果娘娘不介意,草民现在就同小晴姑娘一起离去,免得打扰了贵人们的雅兴!”   他语句清缓。‘草民’二字却咬得格外重,似乎要刻意亮明身份与在场众人划清界线。   从越羽出现,玉如颜一直处在一种懵懂的状态中。   她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多日未见,他还是她初见时的样子,一身雪白的对襟,眉目清朗,神情淡雅,只是脸色似乎比上次见到时更加苍白。   她没有想到会在太子府里见到越羽,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狼狈的时候遇到他!   似乎自己每次与他相遇都是最不堪之时。   她如刺猬一样收起满身的尖刺,神情放松下来,怔怔的看着越羽清朗的眸子。嗫嚅道:“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越羽轻轻一笑,清俊的面容平静无波,他收好帕子笑道:“你别管我怎么在这里,我只问你还想不想呆在这里?”   想都没想她使劲摇了摇头,眸子冷冷的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女眷们,扬声道:“来去都不能如我自己所意,还请公子大发慈悲将奴婢从水火中解救出来吧。”   她夸张的话语让在场的贵女们都脸上一红,而越羽却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他的笑比天上的太阳还温暖耀目,看得在场的众人都心神一漾,向来气焰嚣张的王大小姐竟然看着他入迷,难得的红了脸。   听到玉如颜回答得如此肯定,越羽会心一笑,拉起她就要往外走。还在一旁愣神的清茶见了,有些为难道:“公子,太子的寿宴还未开始,此时就走只怕”   “是啊,公子是太子请来的贵客,怎么能说走就走?这让本宫如何向太子交待?”于婉也反应过来,连忙出声挽留。   这位越公子虽然出身卑贱,可人家手里的财富正是太子谋取大事所需要的,不然,像他这样的商人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府上的坐上宾?   越羽不以为然的笑道:“贵宾?娘娘谬赞了。草民刚刚听到众位小姐对小晴姑娘的指责实在羞愧不已,草民与她身份同样卑贱,所以草民有自知之明,还是自动请辞,免得让娘娘为难!”   此话一出,在场的女眷们都不由红了脸,虽然说玉如颜确实出身低贱不足为患,但她们这样公然合伙欺负人,也有失淑女所为,传出去只怕会让人嘲笑。   于婉使眼色让王小姐向小晴致歉,可她如何肯?哼了一声将头撇向一边。她终究也是府上的贵客,于婉也不能强求她道歉,一时间大家都僵在了当场,气氛也尴尬起来。   木梓月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突然出现替玉如颜解围的越羽,心里莫名的涌上更大的恨意,为什么这些男人一个个全都站在这个贱人一边,处处围护着她?   一直站着看热闹的太子到了这时再也坐不住了,而穆凌之在越羽出现时已控制不住要冲出去,只是碍着太子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不动声色,此时见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还口口声声要一起起走,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两人大步来到女眷中间,而其他宾客也被这边的响动惊动赶了过来。   不等太子开口,穆凌之冰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声音冷若冰霜:“阁下拉着我的婢女不放,这是准备带她去哪里?”   ☆、第六十九章 生不如死   不等太子开口,穆凌之冰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声音冷若冰霜:“阁下拉着我的婢女不放,这是准备带她去哪里?”   玉如颜闻言全身一震,连忙松开越羽的手悄悄往穆凌之身边挪,完全没了刚才一人面对众人发难面不改色的雄伟气概。小声道:“殿下误会了,公子他不过是”   “闭嘴!”穆凌之脸都黑成了木炭,冷厉的目光像把刀子一样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语气冰冷道:“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玉如颜低头不再言语,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呵,为了一个身份,自己都被群这虚伪的贵女们训斥一上午了,现在你也要开始计较了吗?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说我,只有你穆凌之不可以,因为,我如今面临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眸子里烈焰般的怒火,心里冰凉一片!   太子见穆凌之动怒了,假意对于婉斥责道:“你怎么招待客人,越公子是我特意请来的朋友。而这位小晴姑娘更是皇弟心爱的女人,皇弟可是为了她连乌金梢之毒都不怕,可见皇弟有多看重她,岂是你等可以随便小觑的!”说罢,眼风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木梓月。   木梓月脸色一沉,却在太子目光转过来时适时的收起脸上的失落之情,换成了一副浅笑嫣然毫不在意的样子。   众人听到太子的话,不由一阵惊叹,没想到一向冷血不近人情的三殿下竟然会为了一个军妓冒这么大的风险,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更是不可思议!   其实,王府乌金梢一事被谢贵妃勒令不准外传,毕竟堂堂皇子竟会为了一个婢女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对穆凌之的声名会有很大的影响,说得好听是救人性命,往坏处说却是沉溺美色连尊卑理智都抛弃了。然而,太子却故意在大众广庭之下曝出此事,就是要损坏他的名声,看他的笑话。   “殿下爱民如子,对待奴婢之流都如此大义,正是贤德的表现!”玉如颜头也不抬,不待穆凌之开口已轻轻巧巧的回了太子的话。   虽然她心里恼恨穆凌之,但乌金梢一事却是她欠他的恩情,又怎么可能让太子借此事来打击他呢!   闻言。太子双眸一沉,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身边的随从见状对玉如颜喝道:“大胆奴婢,太子面前竟敢胡言乱语,妄自插嘴,该当何罪!”   “她夸本宫一句贤德竟是胡言乱语么?”穆凌之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随从浑身打个了寒颤,他冷冷一笑,深邃的眸子里冷芒四射:“还是说,你认为本宫配不上贤德二字?”   “奴才不敢,奴才该死,请殿下恕罪!”那名随从在他的逼视下双腿一软。扑嗵一声跪倒在地求饶不已。   他是太子的随从,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子的态度,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太子在说穆凌之不贤德。如果因此事离间了兄弟二人的关系,这样的罪名他如何担当得起?   “好了好了,今日是本宫的生辰,皇弟不要为这蠢笨之人扫了兴致。来,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入席。我陪你好好喝上几杯!”太子呵呵一笑,亲热的拉了穆凌之的手亲自引他入席。   玉如颜正要跟着太子府的丫环下去重新梳洗一下,木梓月走了过来,重新挽起她的手笑道:“还是由我亲自带妹妹去客房吧。”   她一靠近她,玉如颜就全身难受,她冷冷一笑,道:“木小姐今日的目的已达到,何不放过我,让我自生自灭?”   杏眼寒光闪现,脸上却笑得和蔼可亲,木梓月道:“妹妹只怕误会了,我答应凌之要好好照看你,怎么敢对妹妹不上心呢?”她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笑意不达眼底。看得她   全身一凛,隐约间,她感觉到木梓月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肯定准备了更利害的招数在等着自己,不由全身绷紧,不敢有一丝松懈。   懒得再同她绕弯子,她定定的看着木梓月直言道:“以我的身份今日能进入东宫的大门,只怕也全是拜你所赐,我被群起而攻之也是你一手操办。我自问与你木大小姐无怨无仇,木小姐何需降下身份与我等卑贱之人一再纠缠。”   木梓月眼睛望着面前的几朵墨菊仿佛在细细打量鉴赏,语气却极其阴寒的一字一句道:“从小到大属于我木梓月的东西,别人莫说碰一下,就连多看一眼我也是不允的。你应该知道,你已触碰了我的底线!”   “木小姐所说的底线是指三殿下么?”玉如颜勾唇一笑,清冷的双眸里掩不住嘲讽之色,冷冷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不久木小姐可亲口跟我说过,你只当殿下是兄长一般,别无二心的。怎么,又变卦了?”   说话间,两人已离开众人的视线转过回廊来到了安静的西厢房,木梓月一见四周没有人,再也不用假惺惺的与她假装亲密,狠狠甩开她的手,狠毒的睥着她,冷冷道:“你这样没脸没皮的粘着凌之,到底是想干什么?呵呵,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自从上次在王府和玉如颜撕破脸皮后,木梓月在她面前已完全撕下伪装的面具,说起话来再也不虚情假意,而是恶毒无比,她冷哼一声又道:“我劝你还是摸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青天做白日梦,尽缠着凌之不放。”   玉如颜闻言不禁笑出了声,她笑意晏晏的看着面前的蛇蝎美人,一字一句道:“我与木小姐同是太子请进府的客人,木小姐这样看低我,岂不是在看低自己?不论我出身如何,木小姐人前不是与我姐妹相称,亲密无间么?难道,之前的种种都是木小姐的虚情假意?呵,原来我真是没有看错人啊!”   她毫不留情的回击激怒了木梓月,又道:“还有。有一件事木小姐可能一直没弄明白,我已是殿下的人了,就算我天天粘着殿下也是正常,不过像木小姐这样的闺中小姐、声名远播的名门淑女也像我一样天天粘着殿下,只怕才是真真的不妥吧!”   她的话像把钢刀插进了木梓月的胸腔,让她深身血液倒流,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转而青白无血!   这些年来,她一直周旋在太子与穆凌之之间难以决择,拖到十九岁还未嫁人,私下里已有不少人讥笑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女。这本已让她心烦气闷,如今再被玉如颜这样嘲讽,更是气得血液沸腾,身体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也没想,高高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到玉如颜的脸上去。   可玉如颜的手比她更快,在她的手没落下之前已牢牢将她的手抓在手里。   木梓月没想到她敢出手拦她,狠毒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她一边要抽回手一边恶狠狠的骂道:“贱人,你竟敢拦我?”   任她如何挣扎,玉如颜始终将她的手扼的紧紧的,她身子单单瘦瘦,可手劲却不小,养尊处优的木梓月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看着她目光里的狠毒,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冷笑道:“木小姐这个出手伤人的坏毛病还真得好好改改,秦香楼一事我还没有找你算帐,你竟然还想打人?”   闻言,木梓月全身一震,俏脸顿时煞白,但她到底是个利害人物,转瞬面色已恢复如常,盈盈杏眼里寒光一片。语气轻蔑中带着挑衅:“找我算帐?就凭你一个万人枕的下贱军妓?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她半点愧疚都没有的恶心面容,玉如颜怒火中烧,扬起手朝她脸上打去   这样心思歹毒的白莲花,她一点也不想再同她客气理论了。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木梓月的脸上,她突然诡异的咧嘴笑了,玉如颜心里一凛,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下一秒,她身子一顿,哄然倒在了地上。   闻香看着一声不响倒在地上的玉如颜。扔掉手里的棍子哆嗦道:“小姐,她她不会死了吧?”   木梓月阴狠的目光如毒蛇一样让人心寒,她咬牙冷笑道:“死?哼,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等着吧,我自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席面一开,无数珍馐佳肴搬上桌子,众人齐声向太子道贺,宫里的赏赐贺礼源源不断的往东宫抬,在场的众人也不时有人上前为太子献宝,太子心情大好,一连拉着穆凌之喝了好几杯酒。可后者却是心不在焉,眼睛不由得往厢房那边看,都这么久了,还不见玉如颜梳洗好出来入席。   他让铜钱去厢房催了两次,铜钱去了回说只说她还在磨蹭,穆凌之听了脸色暗了下来   还真是不懂规矩,这样的场合怎么能迟到缺席?   就在此时,木梓月盈盈上前来到太子面前款款行礼,声音如黄莺出谷:“殿下,臣女拙劣,拿不出像样的礼物给殿下当贺礼。只得献曲一首为殿下贺寿了!”   太子闻言,脸上乐开了花,连忙起身绕过桌面亲自上前扶起她,一脸疼惜道:“人人皆知月儿不光人长得美,才艺更是无双,犹其一手琵琶真是让人闻之不舍,本宫早已耳朵痒痒好久了,就等着你这句话!”   太子当众如此抬捧木梓月,引来众人一阵艳羡,大家齐声附合太子的话,个个向木梓月赞美称颂,一时间,整个宴会只听到一阵吹捧之声。   看着太子如此做派,一旁的穆凌之眸子一沉,涌现丝丝寒意。   对于这个皇兄他太过了解,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看不都不会看一眼,然而对于他想得到的东西却会花尽心思来得到。   他这般当众对小月示好,只怕是对小月势在必得,其实也是对小月背后的势力势在必得!   看来,皇位之争是场恶战了!   木梓月堪堪坐好架起琵琶,突然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面色不善的在王小姐耳边私语几声,王大小姐顿时小脸一白,眼睛里涌起怒色,‘呼’的站起声道:“你所说当真?没有看错?”   她起身太猛,头上的金步摇直接甩飞到了地上,木梓月见了,放下琵琶替她拾起步摇,面色担忧道:“王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突然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天瑜之父乃护国大将军王起,手握大梁三分之一的兵权,而太子这些年来最忌讳穆凌之的。就是他手里握着的大梁三分之二的兵权,如果能将王起拉拢为他所用,才能与手握重兵的穆凌之相抗衡,为将来的帝位之争多添一分胜算。   所以,即使太子眼里一点也瞧不上这位大大咧咧、行为冒失的王大小姐,对她的一惊一乍更是厌恶,但一想到她的父亲,太子压下心里的怒火,上前关切询问道:“王小姐遇到何事如此惊慌?这是本宫的府邸,一切事情有本宫为你做主,不用害怕!”   四周众人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关心起王小姐的事来。只见一向胆大不羁的王小姐在太子的询问下,突然涨红了脸,面上红白交加,嘴唇翕动好久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别扭神情,大家心里疑窦顿生,到底发生何事竟让一向直言不讳的王小姐都开不了口了?   “哎!”王天瑜想着丫环告诉的事,心里又恨又恼,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于开口,她猛然一顿足,对身边的丫头喝道:“这等腌脏不堪之事我是说不出口,你来说!”   小丫头脸上飞起红霞,也是一副羞于开口的样子。但她素来知道自己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说到做到,那里容得自己推辞的,只得低着头满面羞色道:“奴婢奴婢刚刚无意间经过厢房,竟看见看见有一对男女在行行苟且之事!”话一说出口,小丫头的脸已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把在场的众人惊得一跳!   今日是太子的寿宴,本是和乐一团,没想到竟有人在这种时候干出这等龌龊之事,实在是让人震愤!   而且,这小丫头说到是在厢房,那么可想而知,做这苟且之事的定是来玉府做寿的宾客!   是谁如此大胆在这个时候触太子的霉头!   众人不约而同的打量起身边的人,这时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咦,三殿下带来的那位姑娘怎么没见到人影了?”   大家一搜索,果然女眷里只有玉如颜不在,而男客那边一清点竟发现越公子也不在宴席上了。   众人心中一片哗然,目光齐刷刷的向看穆凌之,仿佛他的头顶上此刻横亘着一顶偌大的绿帽子!   穆凌之早在听小丫头说话时,心里已闪过不好的念头,此刻已是满脸铁青之色,深邃的凤眸染上一层寒霜,吓得大家都别开脸不敢直视他。   太子虽然恨两人触自己的霉头,但一想到那个女人竟当着大家的面给穆凌之戴绿帽子,心里又无比的解气得意,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机敏过人,人前从没失态难堪过,从来都是一副胸有成竹,凡事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模样,何时见过他这般当众难堪过?   王天瑜在花园里见到越羽后只是一眼就暗许了芳心,心里实在喜欢得紧,所以才会在发现越羽没在席上后派丫头去找他,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狠声道:“肯定是那个贱人**了越公子,之前在花园里就与越公子拉拉扯扯,一看她的样子就是个狐狸精!”   这样的话实在有失偏颇,之前在花园是越羽主动出面帮玉如颜解围,可在大家的潜意识里,越羽虽然只是个下九流的商户,可他气质非凡,而玉如颜却是出身腌脏的军妓,谁**谁一目了然。   穆凌之脸色阴沉的要结出冰来,木梓月见了,上前心疼的看着他,关切道:“凌之,你不要太伤心,你对小晴那么好,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是不愿意相信她会背叛你的”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仿佛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再加上她满面惋惜痛心之情,表面上像是在为玉如颜说话,实则更加认定了厢房里的人就是玉如颜了。   秦小姐愤愤接话道:“小晴的做派一看就不是善类,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也是正常,亏得木姐姐这个时候还在为她说话,木姐姐真是太善良了。”   穆凌之一直阴沉着脸坐着,虽然大家都一口笃定那厢房里私通之人就是玉如颜与越羽。但在他的心里却不相信!   他想起她为了忠贞刺杀秦中将,为了不委身他人去挑战李将军,如今,又怎么会轻易做出这种下贱之事?   她曾坚定的当面对他说过,从一而终,此生都只是他的人了!   “妹妹快别这么说,想来那越公子清俊非凡,小晴姑娘一时动心喜欢上他也说不定的”木梓月适时的一句话却让穆凌之的心瞬间动摇起来   对其他人她可能不会,可越羽救过她的性命,而且气宇非凡,难免她不动心。   他脑子里瞬间想起当日在锦里客栈的后院里。两人单独相处的融洽时光,再想到今天越羽出面替她解围,为她拭擦脸上茶渍的场景来,顿时心里最后一片理智消失不见,满脑子都是她背叛自己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不堪模样。   “证据!?”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本宫现在就去找证据。”   他拂袖而去,太子见了,带着于婉也跟随过去,其他人见主人都走了,也一起跟着去厢房看热闹。   其实,在木梓月没有刻意提起证据之前。穆凌之是不想去厢房捉奸的,他知道,不管如何,只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可以留下她一条性命,可如今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太子府的厢房去。刚到门口,就见越羽身边的清茶正立在厢房门口神情不安的守着,一见有人过来,他脸色顿时发白,整个人直打哆嗦,正要挡住门。却被穆凌之一脚踢开。   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踢开。门开处,一眼看去,只见厢房里凌乱一片,地上撒满男女的衣裳,单这满地的衣裳已让厢房里生出无尽的**之色。待他一眼瞟见地上那件藕荷色的裙子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眸子里不禁泛起血光。   这条藕荷色的百花曳地裙正是玉如颜今日所穿的衣物。   **上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还伴着女子的娇喘声,穆凌之已气得全身发抖,他‘唰’的一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尖一指。直接向**上刺去   ‘噗!”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让众人心里一震,木梓月心头一跳,旋即满意的偷偷抿嘴笑了,眼神里的得意掩都掩不住   贱人,就这样死了,还真是太便宜你了!   穆凌之气极之下一剑刺了过去,等刺到**帐里的人后他突然清醒过来,怔仲的看着鲜红的血液沿着未拔下的剑身滑落下来,心腔顿时空了   她死了!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剑下!?   穆凌之全身一震,仿佛从可怕的梦魇中醒过来,他突然一把掀开烟青色的芙蓉帐。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不觉怔住了。   太子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见人已被杀,才上前故做心痛道:“算了,不过是一个女人,任她长得再好看也没关系,你若心里放不下,皇兄一定为你多寻几个美人回来,不会让你寂寞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无意间瞟过倒在**中间的女人,眼睛突然不可思议的睁大,片刻后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直到确认没有看错才一脸怪异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木梓月。   一直在压抑心中喜悦的木梓月被太子奇怪的目光一看,心里有点发毛,心想,难道是闻香做事不利索留下马脚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她需要害怕什么?   她自认这次的安排天衣无缝,绝对不会有人察觉这所谓的**全是她一手安排。   当玉如颜被闻香袭击打晕后,被她们抬进厢房,尔后捎信给越羽,让他来厢房与她见面。而在越羽到来之前,厢房里已被她们偷偷点上催情香   她原本的打算是随便找个男仆奸污玉如颜,做成她不守妇道私通他人的样子。之所以特意选在太子寿辰这天,就是要穆凌之当着众人的面下不了台,只能狠心严惩了玉如颜。   但当她在花园里发现玉如颜与越羽有牵连后,想到穆凌之还为此吃醋,她心里的人选顿时换成了越羽,相信在妒火的催动下穆凌之会更恨玉如颜,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气得当场杀了她,虽然有点意外,但这样的结局让她更满意。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回头一看,不由呆住了!   ☆、第七十章 雾里看花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回头一看,不由呆住了!   只见门口处缓缓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白衣翩然,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清亮的眸子里发出耀目的光芒,光芒闪动间隐隐有寒光闪过,目不斜视的越过众人向屋内走来。   来人正是奸情的主角之一越羽!   直到这时,木梓月才猛然间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按照她之前的安排,越羽此时应该与那个贱人赤身**的躺在**上才对,怎么?他却从门外进来了!   她有些慌乱的回头去看穆凌之,却见他也如太子一般惊诧的看着她,脸上竟丝毫没有半点心痛之情,眼神也已恢复如常。   顿时,心里有不好的念头闪过,还来不及上前查看**上的人,越羽清冷的声音已徐徐在房间里响起:“木小姐,一直只闻你的芳名在外,却没想到贵府侍女竟是这样的不堪之人,这就是木府的为人之道吗?”   木梓月心头一跳,难道真的是闻香那个死丫头笨手笨脚露了马脚?   她稳住心神,脸上一片糊涂懵懂之色,怔怔的问道:“越公子所言何意?难道是我的侍女得罪了公子?”说完,她装腔作势的对一边的小丫头道:“快去把闻香找来,让她给公子道歉!”   “不必了!三殿下已帮草民处理了!”越羽的声音像道闪电霹在了木梓月的头上,她怔愣片刻后,不敢相信的冲到**前,一把将帐帘掀开,由于用力过猛,帐帘‘嘶拉’一声被扯成两半,顿时**上的一切都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凌乱的被褥间,被一剑刺中胸膛倒地身亡的人正是木梓月的随身侍女闻香!   闻香身上只着单薄的亵衣,脸上泛着诡异的红光,死后嘴边都勾着一丝**的浅笑。看得众人心里一凛!   盈盈杏眼睁大,眼珠仿佛要掉出眼眶,木梓月傻傻的看着**上的人,犹自不相信这人竟然不是玉如颜而是闻香。她怔怔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颤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铜钱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发怒之下一剑刺向**上的人,他也一直以为**上之人必定是玉如颜无疑,因为之前他可是亲自来这间厢房找过她两次。   想到她背叛主子做出这样可耻之事他又恨她,但一想到她在一直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又心生不忍,如今突然发现**上的人不是玉如颜而是木小姐身边的闻香,心里不由暗自为玉如颜感到几份庆幸,但他心里和木梓月一样疑惑不已,“奇怪。这是小晴休憩的房间,怎么闻香却在房间的**上啊?”   他可是亲眼见到小晴在这里的啊!   既然不是她,那小晴又到哪里去了?   众人都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这场闹剧,穆凌之更是长眉深锁,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到越羽清冷的声音在众人之间缓缓响起:“木小姐的侍女假借小晴的身份约草民到此相见。没想到草民到此以后却发现这房间里燃了催情的香料,而木小姐的侍女更是借机欲对草民行不轨之事”   “哗!”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从来,世间都只听闻男子对女子霸王硬上弓,却没听到过这女子如此大胆出格的!众人皆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木梓月,闻香是她的贴身丫头,丫头是这样的人,那这主子   王天瑜一个没忍住。对着红木**的方向狠狠唾弃道:“还亏得是尚书府教出来的丫头,竟这么没脸没皮不要脸!死得好!”   木梓月闻言全身一颤,差点就要跌倒,她双手死死抓紧**沿,盈盈杏眼里涌上深深的恨意,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闻香是这样的人,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为人最是单纯正派,怎么会做出这种胆大不堪之事,越公子,单凭你一人之语只怕难以服众!”   闻言,越羽不禁面露难色,是啊,单凭他一句话就认定堂堂相府出来的下人是这种不堪之人,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他苍白的脸上现出了几分无奈,半晌,他轻轻叹息一声,徐徐挽起右手的衣袖,将手臂抬起:“木小姐若执意不肯相信,草民也没办法,只是当时房内只有我与她在,找不到第三人佐证,但,草民身上的抓伤确实是她所抓无疑。木小姐若不信,可以叫仵作来验证。”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他光洁的手臂上有几道醒目的抓痕,不由都彻底相信了他的话。   木梓月俏脸顿时一片惨白,喃喃道:“怎么可能?闻香她为什么要怎么做?”   事到如今,已没有什么可以为闻香辩解的了,她眼神一凛,心念急转   死一个丫头她并不心痛,可她却不能让闻香背上这样羞耻的罪名,因为,这不是闻香一人之事,而是关乎到整个相府的脸面,让人知道相府教出这样的下人,只怕相府的一世英名都要废了。   而她自己,做为闻香的主子,更是会被人诟病,教出这样的奴才,以后要让人怎么看她,她还如何在东都立足?圣上知道此事后会不会对她印象大打折扣,只怕介时她的太子妃之位都难保了!   不过瞬间,她收起眼里的恨意,突然眼睛含泪的看向太子与穆凌之,跪下身子可怜兮兮道:“太子,殿下,此事太过蹊跷,还请两位殿下帮我查明真相,还闻香一个清白!”   杏眼含泪,晶莹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仰起的美丽面容比梨花带雨更让人怜爱不舍,穆凌之眼神一暖,正要出手扶她,太子已抢在前面扶起她,柔声安慰道:“小月这是做什么?她虽是你的丫头,但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担心,本宫一定会好好查明此事,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说完,他回身看向一众宾客,严肃道:“此事未彻底查明之前,万不可到处乱传,若让本宫知道有人添油加醋的到处散播,决不轻饶!”   他看到越羽脸色一暗,怕他多想,又连忙出声安慰道:“本宫并不是不相信越公子所言,只是此事疑点众多,本宫彻底查明也好给公子一个交待!”   越羽低低的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寒意,语气平静。毫不在意道:“太子英明,草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要置草民于此等不堪田地?”   他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缓缓又道:“今日是太子的寿辰,却有人故意设下陷阱引草民入局,做出不仁之事惹怒殿下,以此来破坏草民与殿下的关系。草民只是一介小小的商户,并不值得人家为我花心思,由此看来,此事的幕后黑手倒不是冲着草民而来,只怕真正的目的是太子!”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惊悚,而太子的脸上已神情大变!   越公子的分析合情合理,试想想,今天在场的宾客那一个不是身份比他尊贵的,为何不挑别人,偏偏挑了出身最差的越公子下手,难道,幕后之人竟是知道了他心里的计划打算?   一股寒意蓦然从太子的脚根漫到头顶,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的穆凌之,但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之前,他可是一直被众人嘲笑戴绿帽子怒气冲冲的领头出来捉奸的!   他看着**上已凉透的闻香,心里一凛,幕后之人似乎还有意要破坏他与相府的关系,实在可怕!   而站在他身边的木梓月早已被越羽的几句话说得透心寒,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布局要除掉一个小小的军妓而已,最后却痛失自己的心腹丫头,还牵扯出了这么多可怕的阴谋来!   穆凌之一直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话,眸子深沉,似乎在沉思什么。突然他想到有一个人一直没出现,正在此时,一直没有吭声的于婉惊诧道:“小晴姑娘呢?一直没见到她,她在哪里?”   经她一提醒。大家才发现这边都闹翻天了却不见玉如颜的身影,一个个不由面露讶色,感到很奇怪!   穆凌之阴沉着脸问铜钱:“你不是告诉我她一直好好的呆在厢房吗?人呢?”   铜钱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郁闷道:“奴才确实亲眼看见过她在这屋子里梳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越羽的话,恍然大悟过来,惊讶道:“敢情之前看到的背影都是闻香假扮的?”   穆凌之脸色铁青,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她消失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于婉见府里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无端死了一个,若玉如颜再出什么岔子。只怕真的没法交差了,连忙迭声的吩咐下去,让全府的人都四处去寻找玉如颜。   这边,太子已让人将闻香的尸体搬下去,众人也不愿意再呆在这个地方,大家重回宴席。   木梓月满脸泪光的靠在一旁,小声的抽泣着,很是伤心难过的样子,众人见她如此模样,也不好再说她教人不善,一个个反而同情起她来。   她低垂着眉目,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然而,低垂的眸子里却阴寒一片,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恨意滔天   没想到不但没有除掉那个贱人,反而被她摆了一道,真是折了夫人又赔兵,她太不甘心了!   心里愤恨,面上哭得更伤心,穆凌之见了,心有不忍,想到终究是自己错手杀了闻香,不由心生愧疚。起身坐到她的身边,正要出言抚慰,却见王府的下人们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来人身上全身湿透,头发上还在滴水,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正是失踪不见的玉如颜。   见到她,穆凌之心头一松,但看着她的样子又皱起了眉头,她这是怎么了?   晚秋的时节,天气已是寒冷,何况她刚刚从水里爬上岸。玉如颜全身冻得直打哆嗦,小脸上苍白一片,仿佛结了一层白霜,嘴唇都冻成青紫色了,湿哒哒的头发贴在头上,样子狼狈又可怜。   她一步一步走来,清冷的目光穿过人群停在了木梓月的身上,等看到穆凌之的手护着她的肩膀时,眸光一暗,心里涌上一丝酸楚!   她跪到场地中央,抑住全身的颤抖艰难开口道:“太子恕罪,今日是您的寿辰,却让殿下操心了,惊扰到大家。奴婢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她身子本就单薄,冷风一吹,更是摇摇欲坠,看得穆凌之心里一跳,正不由自主的想起身给她披上衣裳,木梓月突然身子一倾,堪堪要跌到地上,他连忙回身扶起她。   然而,只是这片刻的停留,却让玉如颜心里遍生凉意!   她眼睁睁的看着穆凌之心痛的将木梓月拥入怀里坐好,身上冷。心里更冷!   全身抖得更加利害,牙齿都止不住的叩响。   突然,身上一暖,不知何时,越羽已上前脱下身上的外衣细心的给她披上,一面对上首的太子道:“草民请求殿下先让小晴姑娘下去换上干净的衣服,尔后再来请罪!”   玉如颜心头一热,怔怔的看着面前和他一起跪着的男人,心里的酸楚像波涛一样,一波接一波更汹涌的袭来   自己与他不过数面之交,可他却处处维护自己,而原本应该守护自己的人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小心的呵护着别人!   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太子眉头一皱,心里不悦但也只得闷声道:“先下去换好衣裳再来回话!”   她嗑头谢恩后,一声不响的转身离开,离去时清冷的眸子冷冷的瞟了一眼一脸娇弱可怜的木梓月,后者被她的目光一刺,顿时如坐针毡!   木梓月藏在袖子里的手把手心都快掐出血了,她心里又恨又怕,她恨玉如颜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一次又一次逃过陷害,却又怕她不管不顾的把她供出来!   而她身旁的穆凌之看着陪在玉如颜身边清俊无双的越羽,脸色难看得要滴出水来,心情烦恼的将面前的酒一口喝干。   木梓月到底是聪明的。眼波一转,突然转头幽幽的看着穆凌之,杏眼含泪,语气哀怜:“凌之,若是别人怀疑闻香所做一切是受我指使,你相信么?”   他闻言一怔,诧异道:“怎么可能是你指使?我从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凌之,我好害怕。”她全身抖筛子一样颤抖不已,一双娇嫩的小手死死攥着穆凌之不放,模样实在是太可怜,让人心生不舍!   “你不用担心,闻香是你的丫头,但她所做一切与你无关,你不要害怕!”穆凌之从没见过她这般娇弱无助的可怜样子,心里生出不忍,将她的双手紧紧拢在自己手心,以此给她鼓励安慰。   听到他这样的话,木梓月瞬间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脸上露出久违的甜笑,心里禁不住得意的冷笑道,贱人,等着吧,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玉如颜换上干净的衣裳重新跪在了众人面前,太子高高在上的睥着她冷冷问道:“好好的宴席你不参加,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   她蓦然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寒光闪现,冷冷回道:“此话,殿下倒是可以问问木大小姐和她的侍女闻香!是她们将奴婢打晕扔成水池,奴婢在水里挣扎了好久才侥幸游回岸边”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满脸震惊,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木梓月,越羽陪着她一起站在众人面前,清亮的眸子同样寒气逼人的看向一脸无辜模样的木梓月!   木梓月全身一震,盈盈杏眼一片慌乱,懵懂无辜道:“妹妹胡说什么?花园一别我一直在宴席上,再也没见过妹妹,怎么会对妹妹下此毒手。”   她的神情像只待宰杀的小白兔,满满的无辜可怜,惊慌失措道:“难道,是闻香对妹妹做了什么?可惜她已命丧黄泉,不能出来”话未说完,她仿佛悲从中来,又伤心的‘嘤嘤’哭了起来。   闻香死了?玉如颜神情一滞,她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身边的越羽,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难道是越羽出手杀了她!   越羽看懂了她的心思,轻描淡写道:“闻香中了催情香,欲对我行不轨之事,被三殿下误杀了!”   误杀?   玉如颜怔在当场,片刻后她明白过来,肯定是有心人向穆凌之禀告,说她与越羽在厢房行苟且之事,穆凌之信已为真才会出手杀人!   也就是说,如果刚刚厢房里的人是自己,死的肯定也是自己了!   他就这般不信任她吗?   寒意似可怖的毒蛇沿着脚底一直爬遍她的全身,她直直打了个哆嗦,原来,在他心里,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也没真心接纳过她!   抬头望去。穆凌之温柔的陪在木梓月身边高高在上的看着她,脸上一片冷漠之色,眸子阴沉,似乎在怪她出口伤害了木梓月。她心头一痛,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堪堪站不稳身差点倒地,被越羽出手扶住。   太子见到木梓月哭,心里对玉如颜更加不满,厉声道:“小月一直陪我们在此饮酒闲话,怎么会出手害你!一个小小婢女胆敢污蔑相府千金,真是岂有此理!”   玉如颜心头一震。她看着一脸娇弱的木梓月,知道如今闻香一死。死无对证,众人是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放过那个虚伪狠毒的白莲花!   她冷冷的看着木梓月,扬声道:“木小姐明面上说陪奴婢去厢房休憩梳洗,没想到到了厢房联合闻香拿棍子打晕我,再将奴婢丢里水里淹死。所幸奴婢命大,浮上岸来,才能留下一条小命出来指证恶人。”   说罢,她侧身撩起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将脖子亮给大家看。众人一眼看去,只见她雪白的颈脖上乌紫一片,明显是重物敲击后留下的痕迹。   而她刚刚被人找回时。确实一身湿透,王府的下人也可以做证,确实是在厢房后面的水池里发现她的,如此一来,大家看向木梓月的目光开始变得阴暗不明。   耿直的王天瑜已站起身,看向木梓月的眼神一片讥讽,不屑道:“原来,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主仆二人狼狈为奸,借此机会除了眼中的敌人,还可以帮自己的丫头上位。真是好手段。”   太子听到这里,脸上神色也几分动摇难道真如这个王天瑜所言,这一切都是小月在背后捣鬼?   这个念头一出。把他自己都吓住了,不禁连忙摇头赶走这个可怕的念头,出言叱责道:“事情还没查明之前,王小姐切不可乱做定论,我是不相信小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许久没出声的越羽缓缓道:“厢房里的催情香仍西域小国所产之物,极其珍贵,千金难得,相府一个小小的婢女手里竟有这种东西,也算让草民大开眼界了!”   他言下之意,闻香手里能有西域小国才有的珍贵香料,肯定是他人所给。而这个人最有可能是她的主子木梓月。   他的话再一次将目标锁定在木梓月身上。   事到如此,事情真相似乎已水落石出,众人心里一片唏嘘,个个看向太子,就等他拍下定案。   从始至今,坐在一旁的穆凌之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眼神幽暗,脸色阴郁,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仿佛将眼前发生的一切置之度外。   玉如颜指控完木梓月就不再出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闷头喝酒的男人,心里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寒冷刺骨!   聪明如他,应该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阴谋,可他却选择沉默,他的沉默就是在保护他心里的那个人!   太子迟疑的看向呆愣住的木梓月,缓缓道:“小月,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木梓月一直在流眼泪,此时她突然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冲到玉如颜面前嚷道:“妹妹,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我不过是好心将你送到厢房就立刻返身回来了,根本没有做半刻停留,闻香也不过是我见你久久不露面让她去找你,如今,她莫名其妙的死在你的房间里,你还与越公子蹿谋起来污陷我,真是太过份了!”   “闻香自小跟在我身边,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性情温和善良,怎么会一夕间变成你们口中歹毒恶心之人,她跟你无仇无怨,与越公子更是第一次见面,她有什么目的要这么做?”   木梓月痛心疾首的冲玉如颜哭喊着,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眸光一闪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定是闻香去寻你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才会被你们反将陷害”   ‘扑嗵’一声,她重重跪在太子面前哀求道:“殿下,臣女的奴婢死得太冤枉,还请殿下为她讨回公道。”   剧情突然反转如此激烈,让在场的宾客都糊涂了,一个个雾里看花一样怔在当场。   ☆、第七十一章 一棰定音   玉如颜已被她颠倒事非黑白的本领给惊呆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怒极而笑道:“如木小姐所言,我这脖子上的伤也是自己打的,那催情香也是我自己点的啦?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你忘记上回你将我”   “妹妹,我不得不佩服你,区区军妓出身的你,能得到殿下如此信任宠爱,带回府中养在房里,可想而知你的手段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木梓月生怕她要说出秦香楼一事,连忙打断她的话回击道:“为了达到目的掩人耳目,打伤自己算什么,妹妹不是经常做常人不敢做的事么?”   木梓月的话顺利让大家回想到之前花园之事,玉如颜的做派确实异乎常人,如今成了木梓月反咬一口的利器!   “还有你,越公子。”木梓月越说越顺,凌厉眼光定定的看着神情冷淡的越羽,冷笑道:“越公子口口声声说我的婢女要对你行不轨之事。她一个女儿身如何奈得何你?还有,机敏如越公子,既然发现我的婢女有异样,为何不派人来通知我,而是故弄玄虚的将她关在房内,越公子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在她的咄咄逼人下,越羽的神情不见一丝慌乱,反而越发的镇定,他站起身平视着面前面容可憎的女子,眸光里划过冰刃。   “木小姐颠倒事非黑白的本领真让在下折服。如若不是此事发生在在下身上,在下都不由相信了。”越羽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只是,木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是将在下当成傻子还是把今天在场的众人都当成了傻子?”   “你”   不等木梓月出言反驳,他话风一转。语气随之冰凉:“我与小晴再蠢再笨也不会选在太子寿辰之时在东宫里做这等苟且之事。我的命虽然不如木小姐值钱但也惜命得很。另外,我若是怕你的婢女走漏消息,不会将她关在房内,还好心的派人守着门口以免让人发现她做的丑事,而是一刀杀了她直接了当。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他清亮的眸子里此刻融满了冰霜,毫不退缩的看着木梓月,一字一句道:“你的婢女先是打晕小晴姑娘扔成水里,再假扮成她引我进房,她亲口跟我说,比起勾心斗角的官家生活,她更愿意嫁给富余的商家做妻。锦衣玉食,逍遥快活,这就是她做这一切的目的。”   越羽清冷的话语一棰定音,他虽然只是一介商户,可当他站在场内说话时,身上却透出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不得不信服。   木梓月小脸青白交加,嗫嚅半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突然扑向太子,哭道:“殿下,臣女真的不知道闻香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来。臣女对她所做一切毫不知情,还请殿下明鉴!”   不管事情的真相有多清晰明白,太子也不愿意相信木梓月也参与到此事当中,他正要开口安慰,却听到玉如颜冷冷质问道:“木大小姐真的毫不知情吗?闻香可是你的丫环,一举一动都听命于你,平时可是半点也不敢忤逆你。她做出这么出格的事,难道木小姐一点都没察觉,那催情香可不是易得之物。”   咬牙说完这些话,玉如颜的头越发的昏沉。泡过冷水后身体受寒,她隐隐已有发烧的迹像,但在没有揭穿木梓月之前,她都不能倒下!   冷汗一层层浸湿衣裳,木梓月深知自己计谋早就被她拆穿,还挖好了一个坑等她跳下去,事到如今,她已退无可退,但若是要她承认此事与她有关却万万不可能   脸色一片煞白,牙齿快咬出血来,心里恨不得生吃了玉如颜。她眼巴巴的看向一直没有出言的穆凌之,盈盈杏眼里全是无助可怜,哀哀唤道:“凌之”   穆凌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深沉的凤眸徐徐在众人脸上划过,最后停留在玉如颜苍白的小脸上,冷冷道:“好了,此事已清晰明了,不过是闻香那丫头心生歹念,假借小晴之名想对越公子行不轨之事,幸好越公子发现及时没有中招。现如今,她已伏法,小晴与越公子也无事,此事就此翻篇,不可再提!”   此言一出,太子也附和认同,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玉如颜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清冷的眸子一片失望之色事情的真相如此明显,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竟然为了她选择是非不分,装聋作哑!   他可是以规矩出名严厉冷血的穆凌之啊!   她的身体时而寒冷刺骨如坠冰窟,时而就像放在火上烤,炽热难熬。头脑一阵昏眩,却咬牙不甘问道:“殿下”   “闭嘴,不要再说了!”穆凌之冰冷的一句话彻底将她打入地狱,他眸光一片冰冷,凌厉的看着她。她身子打了个哆嗦,绝望的垂下头低声道:“奴婢遵命!”   见到她不甘心的样子,木梓月心里不由得意起来,她有太子和穆凌之两尊大佛撑腰,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一想到惨死的闻香,再想到此事对自己名声的影响,眸子里闪过狠辣的光芒,心里冷笑道:你肯放过我,却看我愿不愿意放过你!   她上前两步走到玉如颜面前,满脸愧疚可怜兮兮道:“今日之事让妹妹受苦了,我代闻香给妹妹赔礼道歉,还望妹妹原谅我。”说罢,伸去手故做亲昵的去拉玉如颜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她的虚伪狠毒玉如颜已看得一清二楚,一次次的算计,一次次的虚情假意,真是让她恶心至极。   今天,若不是越羽发现房间的异样,及时叫醒她,因此拆穿了她的阴谋,只怕她早已被人当成偷情的娼妇死在了穆凌之剑下,而越羽也会无辜受她所牵连。同时得罪太子与穆凌之,从而无法在大梁立足,身败名裂!   当时她完全晕了过去,越羽到达房间后闻到了空气里的催情香,所幸他发现得早,及时叫醒她。   玉如颜醒过来后本想第一时间去众人面前揭发木梓月的阴谋,但越羽的一句话适时的提醒了她。   “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只怕到时奈何不了她还会让她倒打一耙,毕竟,如今我们确实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听他一说,玉如颜瞬间冷静下来。心念急转间,她猜到不用多久木梓月就会让穆凌之来厢房捉奸,于是,她想到了将计就计   她知道闻香在外面偷偷守着,一看时机成熟就会去禀告木梓月。她悄悄从窗户跳出,然后自己假装落水,说成是闻香打晕她再将她沉塘   但令她没想到最后事情演变成闻香勾引越羽,被当成她死在了穆凌之的剑下   她甩开木梓月的手冷冷道:“木小姐敢做却不敢当,何必假惺惺来这一套!”   木梓月并不生气,反而更加真诚的贴上前诚恳求道:“妹妹,姐姐与你一向亲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若是我知道闻香要这么对你,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她一边说,一边又去拉玉如颜的手。玉如颜头脑昏沉,看到她这副可憎的嘴脸更是全身难受,她吃力的抽回自己手,没想到下一秒木梓月却直接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摔在了穆凌之的面前,额头嗑在桌沿边上。顿时鲜血直流!   众人一阵惊呼,穆凌之看着她流血的额头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将她搂进怀里细心察看,而太子却已怒不可遏,冲玉如颜喝道:“大胆刁钻的贱婢,竟敢出手伤人,来人,押下去杖刑伺候!”   板子一下一下打在玉如颜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众人皆噤若寒蝉,除了打板子的声音。全场鸦雀无声。   受刑之人仿佛死人一般瘫在那里,没有发出一句呼喊声。   渐渐的,她嘴角溢出血丝,紧接着大口大口的乌血从口腔里涌出来,身上被打的地方血肉迸开,鲜血直流,整个人已成了一个血人。   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玉如颜始终不开口求饶,也不开口叫一声痛,视线越来越模糊,却定定的看着远处人群   远处。太子、大夫与一众宾客下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嗑到头的木梓月身边关切问候,穆凌之始终紧紧将她搂在怀里,阴沉着脸严斥大夫一定要治好木梓月的伤。   视线模糊,她已没办法看清他的面容,她只知道,从始到终,他始终只是搂着木梓月,他的眼睛里也只有木梓月!   心无止尽的向黑暗的地狱里坠去,心中最后强撑的一口气泄下,她缓缓的闭上了绝望的眸子   再次醒来,她已躺在云松院的大床上。伍大夫见她终于醒过来。长吁一口气道:“终于醒了,命总算是保住了。”   守在床边的铜钱和燕飞听了不禁心里一松,放下心来。   三天前她被送回来时,全身血肉模糊,只见出气不见进气,吓坏了一府的人,大家都感觉到莫名其妙,这好端端的人随殿下去东宫赴宴,怎么回来成了这个死样子?   连着三天,伍大夫给她施针灌药始终不见她退烧转醒,安岚见了,都暗下里让人备好棺木烧纸,就等她最后一口气落下封棺下葬。   她到底还是命硬,在大家都以为她此次必死无疑之时,没想到她顶着最后一口气又活了过来。   燕飞高兴的端来温水给她喝了。由于她身上有伤不能动弹,铜钱只得找来燕飞帮她换衣涂药。玉如颜喝完水,火辣辣的嗓子才感觉舒服一些,她眼睛在房间里一扫,不见某个人的身影,神情有瞬间的失落   外面天已黑透,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正要开口询问铜钱,房门突然打开。古清儿挺着并不明显的肚子,扶着珠珠的手迈进房间。   一进屋子,她就嫌弃的皱起眉头,一手拿着绢捂着鼻子,一手指挥丫环婆子上前去抬玉如颜:“来人,将她从云松院赶出去。”   两个婆子得到她的命令,走到床边一把拖起玉如颜就要往外走,铜钱与燕飞正要上前阻拦,被古清儿凌厉的眼风一扫给唬住了。   铜钱壮着胆子道:“夫人,此事不如等殿下回来再说。   若不是看在铜钱是穆凌之身边的人,换成其他人。古清儿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她妩媚大眼微微眯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铜钱道:“她出手打伤木小姐,害得殿下在众人面前没脸,还因此日夜守在相府照顾木小姐,几天都没回府了。她把殿下害得这么苦,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   自从上次东宫一事后,好几天了穆凌之一直呆在相府陪木梓月,他之前答应古清儿这几天陪她回娘家省亲,如今被此事耽搁,那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得她?   想着家里人听到说殿下要登门,古家父亲高兴得在亲戚街坊间夸下海口,更是摆了宴席提前庆祝,可如今一切泡汤,古家上下被人嘲笑,古清儿更是气得肠子节节断,把这些怨气都记在了玉如颜的身上,心想,若不是她闯出这样的祸端,殿下那里需要去相府陪木小姐,早就陪她风光无限的回家省亲了。   一肚子的气没处撒,想着她病到快死殿下也没回来看她一眼,古清儿再也无所顾忌。一听说玉如颜醒了,马上带人过来赶她走。   新仇加旧恨,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她?   玉如颜背上有伤,又刚刚醒过来,身子羸弱得很,根本挣不过两个腰肥膀宽的婆子,毫无挣扎余地的被人拖到门口。她突然听到古清儿的话,嘶哑着嗓子吃力问道:“你说什么?殿下一直在留在相府照顾木梓月?”   “是啊。”古清儿狠狠对她唾弃一口,洋洋得意道:“拜你所赐,如今相府大小姐如花似玉的面容有损,相爷雷霆大火,直接跑到圣上面前告御状,说殿下教人不善,纵婢行凶。为了安抚相爷的怒火,宫里的贵妃娘娘亲自派了御医为木小姐诊治,而殿下一边受圣上的责罚,一边还得衣不解带的陪在木小姐身边。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你还有何脸面留在殿下身边享清福?”   闻言心头巨震,她就知道,木梓月故意摔倒,宁愿拿自己最珍视的容貌做赌注,是铁下心不愿放过她了。如今连宫里的人都惊动,只怕事情会更加复杂难料。   可教人不善纵婢行凶这样的罪名不是应该按在木府头上吗?   她默念一想,是啊,闻香都死了,就算真的要计较,木府也没有多罪责了。倒是她,当着众人的面怒斥木大小姐,还‘摔伤’她,权势滔天的相府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   清冷的眸子里愤怒、恼恨与不甘交织着,她还是太冲动,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去挑战堂堂相府大小姐,是何等的愚昧不堪!   古清儿说完这些,不耐烦的向婆子们呶呶嘴,让她们将玉如颜带走。拉扯间,却见安岚领着花影与邝勤勤来到了云松院。   安岚早就听到下人禀告了云松院里发生的事,她故做不知情讶异道:“小晴姑娘刚刚脱险怎么就被拉到院子里来了?”抬头看着台阶上高高在上的古清儿道:“妹妹这是在闹哪般呐?”   “闹?”古清儿闻言轻嗤出声,“我这是在帮殿下清理门户,安姨娘有意见吗?”   安岚心里巴不得古清儿将玉如颜收拾了,免得她动手。面上却故作严肃道:“妹妹,小晴虽然此番闯了祸,但殿下没有下令要赶她走,想来殿下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到时殿下回来发现人不见了,责罚下来,妹妹如何是好?”   她拉长尾音,特别突出‘责罚’二字,就是要告诉古清儿,人是她赶走的,到时穆凌之怪罪下来,这个罪责也得由古清儿来担。   古清儿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她一听到安岚说穆凌之心里放不下玉如颜,心里顿时醋意滔天,虽然心有惧意,但想到如今自己有皇嗣傍身,就算到时殿下发现了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这样一想。最后一丝顾虑都没有了,神气的将肚子一挺,双手轻轻搭在上面慈爱的摸了几摸,得意冷笑道:“安姨娘放心好了,到时殿下要怪就怪我。这人,我今天是赶定了。”   听到她当着众人的面表态,安岚温和的眸子亮了亮,心里满意的笑了。   古清儿轻轻一挥手,那两个婆子架起伤痕累累的玉如颜继续往外走去。她像团败絮一样在地上拖着,脸色苍白无光,竟与死人无两样了。   花影见了。忍不住出声求情道:“古姐姐,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小晴的病还没好,身上还有伤,这个时候赶她出府,只怕会直接丢了性命,还望古姐姐高抬贵手,留她在府上养好伤再走吧!”   哼,我巴不得她冻死街头呢!   古清儿极其不满的瞪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花影,冷哼道:“妹妹倒是菩萨心肠,只是如今啊。贵妃娘娘和殿下都命令我一定要好好静心养胎,可你们看看,这好好的云松院成了什么样子,不是血腥就是药味,还住着这么一个病怏怏的人,万一她将病气过到我身上,连累了我腹中的皇嗣,这个罪责谁来承担?”   此话一出,花影吓得缩着脖子退到一边再不敢言语,众人里也没有第二个人敢站出来为玉如颜求情了!   她头脑一片昏沉,身子也是一阵冷一阵热。伤寒还没好,身上的棍伤在婆子的拉扯中又破裂开来,痛得她全身直打哆嗦。   她努力想挣脱婆子的制钳,可有如蚂蚁憾树一般无力,她不想走更不想死!   眼看她被拖到了门口,一直冷眼不吭声的邝勤勤冷冷道:“想要赶走她倒是容易,怕只怕到时相府突然向咱们王府要人交差,古夫人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邝勤勤为人一向冷漠,平时鲜少管府里的事,但人却是聪明利害的,轻轻的一句话就把古清儿问得愣住了!   是啊。这个贱婢得罪了相府,若是木相突然向王府要人,到时她拿什么去交差?   后怕的咽了下喉咙,古清儿面色一沉,极其不甘愿的喝住两位婆子,妩媚里的眸子阴沉的看着半死不活的玉如颜,狠声道:“既然不能将她赶走,却也不能再留她在云松院了。她本是花园的打扫奴婢,将她重新扔回花园去。”   虽然被赶回花园的小平房里,所幸伍大夫还是每天细心的帮她治疗,到了第五日。病情有所缓解,她咬牙喝下陈妈为她熬的白粥,全身有了一丝力气后,她挣扎着下床找到铜钱,逼着他带她离开王府。   铜钱最终抵不过她的威逼利诱避开众人悄悄将她带出府,赶来马车让她坐进去,狐疑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相府!”   听到相府二字铜钱惊得跳起来,按下马鞭惊慌的回头看向她,不解道:“姑娘,现在躲都躲不开,你还想着自己上门送死啊?我跟你讲,木相这一辈子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嫡女,木府的少爷们都比不上木小姐金贵,这次你惹得木小姐嗑伤额头,你都不知道木相有多生气,一点也不顾忌殿下的面子,竟跑到圣上面上告状去了若是你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恐怕他一掌就会拍死你。所以,这个忙我不帮”   铜钱还在絮絮叨叨的劝说着她,可回身一看,玉如颜已吃力的从马车上挪下来,冷冷道:“不劳烦你了。我有一张嘴,还怕找不到相府么!”   摞下这句话,她已坚定的抬腿向前走去。   人是他带出府的,这万一出了个什么好歹回去怎么交差?铜钱气得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跺脚追了上去   下人来报时,穆凌之正在哄木梓月喝药,哄了好久才见她苦着脸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看着她这个样子,他的脑子里蓦然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喝药时的决绝,半点扭捏都没有,蜜饯都舍不得多吃一颗   听到下人的话,木梓月放下药碗盈盈杏眼一转,偷偷的看了眼穆凌之的神情,见他脸色平静无波,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露出惊诧之情,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小晴妹妹跪在府门口不走了?”   下人低着头惶恐回道:“回小姐的话,那姑娘自称小晴,说冒犯了小姐,跪在府门口请罪自罚!”   呵,跪上一跪就可以了事了么?她真是太天真了!   ☆、第七十二章 一人周全   木梓月面上装出惊诧的样子,眸子却不动声色的给身边的丫环递了个眼色,那丫环几不可微的点点头,转身出门了。   盈盈大眼诚恳的看着穆凌之,木梓月语气无奈道:“凌之,你看还是叫她回去吧,其实虽然她心里一直不喜欢我,但在我的心里,却从没记恨过她,我从小没有姐妹,是真心把她当成妹妹的,只可惜唉,说到底还是我福薄,得不到妹妹的青睐。如今脸上有伤,丑陋无盐,只怕要孤独终老了!”话音刚落,几滴清泪撒下,真是我见犹怜。   穆凌之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沉声道:“你放心,太医都说了,只要你乖乖吃药,小心伤口沾水,按时涂药,一定不会留下伤疤的!”   其实,木梓月额头上的伤口只是细细的一条,根本无需紧张,相爷也无需小题大做。但气就气在,自己当珍贝一样捧在手心的女儿、未来的国母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小丫头给教训了,让堂堂相爷的脸往哪里放?   木梓月伺机往他怀里贴,面露不忍道:“那如何忍心让她一直跪着!”   穆凌之眼风在木梓月脸上轻轻扫过,最后停在院子中间几盆珍贵的牡丹上,心里微凉,淡淡道:“不要管她,她喜欢跪就让她跪着吧!”   木相被丫环请回府时,远远就看见自己府前跪着一个身影单薄的人,待得知这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就是出手伤了月儿之人,心里的熊熊大火瞬间就点燃了!   上前不问东西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人踢翻,木相狠狠骂道:“下贱东西,竟敢伤我女儿!”   玉如颜在相府门口从早上跪到下午,五个时辰过去了,头脑一片昏沉,膝盖仍至全身都已麻木。一天了,滴水未沾,身子已虚弱到极至,蓦然挨了一脚。头一栽‘砰’的一声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倒在了一边。   她错愕的咬牙爬起身。回头一看,只见一身威严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她微微一怔,下一秒重新跪下去,恭敬道:“奴婢见过相爷!”   “哼,小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我没去找你竟然还敢跑到我府上。假惺惺的跪在这里甚?以为这样本相就会原谅你。呵,真是天真可笑!”   等看清玉如颜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后,木相肚子里的火气更大难怪一向睿智的三皇子竟然公然带一个贱婢出入东宫贵地,原来是妖女惑人!   虽然全身疼痛难耐止不住直打哆嗦,但玉如颜一双清冷的眸子却不见丝毫慌乱,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权臣,淡然道:“奴婢做错事,主动上门领罚,不知道奴婢要怎么做才能让木相熄了心里的怒火?”   这边的响动引来越来越多的路人驻足观看。木相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人,一下子倒不知道要如何回她的话了。   其实东宫当日发生的事木相早就听下人细细禀告了,单单是听到‘催情香’三个字,他心里已一片雪亮   这个玩意是他远在西域的门生孝敬给他的,如今出现在闻香手里,可想而知道这出戏到底谁是幕后主谋了!   虽然知道是自己女儿不对在先,但就是因为此事牵扯到女儿的名声,所以木相才会声将事故意闹大,自动忽略闻香的罪责,转身将矛头对准到穆凌之身上,向圣上告状。   为了这点小事,梁王当然不会驳了他的意,只得叫来穆凌之训斥几句让木相出气,如此一来,当日参加东宫宴会的人都忌惮木相。再也不敢将当日之事传出去,更不敢联系到木梓月身上了。   此法,确实很好的封住了大家的口!   但眼下,见面前的人神情坦然的向自己讨要责罚,木相倒不禁为难起来   轻罚吧,不就间接承认自己之前小题大做;   重罚吧,毕竟月儿只是嗑到了额头,如今都快好全了。当真重罚了她,传出去只怕会让人耻笑他堂堂木相执法不公,心眼狭小伺机报复!   正左右为难间,却见自家女儿与三皇子一同出来了。   穆凌之神情冷漠,冷冷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如颜,只是短短几日不见,她已瘦得双颊凹陷,眼底乌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吓人,明明跪在地上向木相请罪,可单薄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就知道,她心里从没屈服过!   心里不自禁的生出几分赞赏,转而看到她如今狼狈不堪的样子,深邃的眸子流露出几分不舍与心痛   她明明心里不承认自己做错,为何又甘愿来相府请罪?   铜钱一直陪着玉如颜守在相府门口,见相爷上前就是一脚踢翻玉如颜,心里很是看不惯相爷无风度的举动,但他又不敢出言袒护她,只得在一旁空着急,此时见穆凌之冷冷的眼风像刀子一样向他扎来,心里一凛,哆嗦着上前低声道:“主子,她硬来要,拉都拉不住,奴才奴才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奴才没有办好主子交待的差事,还请主子责罚!”   “本宫都记着,以后一起算!”穆凌之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玉如颜背对着大门,并没有发现木梓月与穆凌之出现了,她清冷的目光定定看着面前一脸威严的木相,仿佛看穿了他心里的顾虑,心里不禁不耻他的虚伪果然,有其父才有其女!   她面上平静无波,语气轻缓道:“不论相爷何种责罚,奴婢都心甘情愿接受,绝无半点异议,只是”   清冷的眸光微微一闪,冷声道:“此事仍我一人所为,不关三殿下的事,还请相爷不要再怪罪殿下,收回圣上面前的状书!”   她此生最不喜欢欠人恩情,所以欠穆凌之的,她要一并还了!   原来她竟是担心自己受牵连才来这里请罪!   自以为是的傻女人!   穆凌之眸光一沉,不禁恼她不知天高地厚,心里某个地方却异常柔软起来   再一次见到玉如颜,木梓月盈盈杏眼恨意一闪而过,双手在衣袖下紧握成拳,额头的伤口处仿佛又痛起来了   若不是为了对付她,自己何苦要冒下这么大的风险!   她见自己的父亲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她,眸子一转,上前两步满面温和的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玉如颜,微微一笑道:“父亲,女儿已无大碍,你就不要为难小晴了。”说罢,亲自上前扶起玉如颜,拿绢帕拭去她脸上沾到的灰尘,亲切的拉过她的手道:“妹妹好不容易来我府上一趟,还请进去坐吧。”   她的一番作态,让围观的众人都不禁拍手称赞,都齐声赞扬木大小姐好气量,心地善良,宽和待人!   玉如颜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虚伪至极的女人,心里涌上阵阵恨意,她几不可闻的勾起唇角,这个恶毒的女人不知道又想好了什么后招对付自己!   果然,当玉如颜被她亲昵的拉进府后,她支开穆凌之,阴狠的目光像淬毒的暗箭往玉如颜身上射去,冷冷道:“要我原谅你也不难,明天是闻香的头七,她小小年纪无人尽孝灵前,不如由你为她守灵行孝子之礼吧!”   安岚一边听着元儿细细禀告着府里的一举一动,一边悠闲的拿着小剪子修剪着盆里的花枝,待听到玉如颜悄悄出府去了木府,手里的小剪子一顿,嘴边勾起一抹冷厉的微笑。   元儿却气呼呼的道:“主子,你太纵容她们了。如今你管家却任由她们胡来。前几天古夫人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赶人,虽说那贱婢被赶走是大快人心,但要赶也得是您赶呀,凭什么让古夫人做这个主。现如今那个贱婢偷偷出府也不告诉你,主子就应该立刻差人将她抓回来好好惩治才是!”   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元儿,安岚却毫不在意的笑了,她随手剪下花盆里最鲜艳夺目的那一朵扔到地上,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以为小晴那个贱婢此次彻底失宠于殿下了?”   “难道不是吗?”元儿满面的狐疑不解,“她出手伤了木小姐。那木小姐可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还害殿下得罪了木相,被圣上责罚。主子不也看到了,她被打板子殿下也没求情,病到快死殿下看也没看她一眼,这样不是失宠还是什么?”   “呵!”安岚忍不住嗤笑出声,“傻丫头,你只看到殿下这段日子对她不理不问,但你怎么没看到,这些天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的人是谁?”   元儿还是不太明白,安岚摇头笑了笑,平淡的眸子里折射出凌厉的寒光,冷冷道:“铜钱可是殿下最信任的人呐!”   “主子的意思是?”   “殿下明看着是不管那个贱婢了,实则是在维护她。你想想,若是殿下这个时候还护着她,岂不是让木相更是恼火,那么她的结局会好吗?你可知道,贵妃娘娘可是很看重木家的势力的。到时只怕木相的一句话,贵妃娘娘就会让这个贱婢死无葬身之地!”   元儿明白过来,不由更加佩服自己主子的聪明细微,心悦诚服道:“还是主子利害,竟把一切看得这般透彻,奴婢佩服。”   “那小晴这般冒冒失失的跑去木府是为了什么?请罪吗?”元儿不解的再次出声问道。   “当然是请罪!”手中的锋利的剪子又剪下几朵花瓣,“她一个小小的贱婢,除了请罪难道还要翻天吗?只是,她想化解干戈,木梓月可不是吃素的,能如她所愿么?咱们啊,好好等着看大戏就成,这回,只怕真的要苦了咱们的好殿下,这左右两边都是心爱之人,多难选啊!”   看到自己主子说起殿下与其他女人的事一点吃味的感觉都没有,元儿不禁有些奇怪,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你都不难过吗?”   “难过,我怎么不难过。”安岚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可难过有用吗?你的主子既没有倾城夺目的美貌,又无利害的背景家世,我要拿什么去难过?告诉你,我从成为殿下的女人第一天起就明白一个道理,这女人啊,不能动真感情,一动感情就输了。也不要去奢望夫君的宠爱,只有权势地位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手中的小剪刀闪着锋利的光芒。说话间,她将一盆上好的玉茶花周围的枝叶统统剪掉,剪完枝叶再剪花朵,不一会的功夫,好好的一盆玉茶花被她剪得七零八落,最后最剩下中间的一枝独独立着,与之前满盆花朵争相绽放的情景刚好相反,留下突兀的一枝独秀。   “如今我有了权,待我慢慢修剪掉多余的枝叶,殿下自然会发现我的好,到时,还愁没有恩宠吗!”   元儿心里一凛,看着安岚明明温柔和善的眸子里此刻一片阴狠,不禁心生胆颤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她竟从来没察觉自家主子是如此利害的一个人物!   “芙蓉院最近怎么样了?”   元儿恭敬回道:“安夫人除了最开始砸了两天屋子,后面一直安安静静的,听人来报,她整天都守在屋子里抄经念佛,好似看破红尘的模样不吵不闹。”   眸光一寒,安岚半眯起眼睛思索半晌,冷冷道:“她虽然木讷,但人却不蠢,终有一日会知道是我害的她。”   “那那要怎么办?”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与她撕破脸皮就没想过和她再有和好的一天。只可惜她院子里看守森严,不然我早已借机好了,你赶紧去木府那边打探一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了!”   因为是带罪而死,闻香死后相府并没有厚葬她,一卷草席,一口薄棺就丢在了乱葬岗。   冬日的乱葬岗相比平时更添几分萧杀之气。草木枯黄,露出一堆堆高低不平的坟头。一些没有掩埋的棺木更是直接曝在日头下,成群的野狗四处翻找食物,空气里流蹿着令人做呕的腐烂味道。相府的下人将玉如颜带到乱葬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新坟,将烧纸蜡烛往她手里一塞,恶声道:“乖乖的帮闻香守七,若敢有半点马虎,咱们可不会放过你。”   玉如颜神情寞然的接过东西一言不发抬腿就往坟地中间走,找到他们所说的坟茔后,摆好蜡烛供品,一声不响的跪好   日头西垂,夜幕来临,野外的温度越发的寒冷,阵阵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在身上就像刀刮一样难受。   她拢紧身上的衣裳。但北风还是往骨头里钻,全身冻得直打哆嗦。双手已冻得青硬,   蜡烛被风吹灭,眼前一片漆黑。烧纸被大风吹得四分五散,像点点鬼火飘荡在坟地里,看得人一阵心颤。呜咽的北风在山林间穿过,仿佛孤魂野鬼在哭喊悲泣,让人汗毛倒立。   玉如颜全身冻到麻林,呼出的气息都不带一丝热气,她木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寥寥几颗寒星,不知道阳光什么时候会再出来?   虽然明面上她与闻香同为奴婢,身份地位差不多,但闻香却是犯事伏法丧命,在大梁这样的罪人连墓碑都不能立,木梓月却要她为一个罪人守七,就是要让她从此以后在人前都无法抬头做人。   而且,这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本就身体羸弱的她再在野外呆上一宿,只怕小命难保!   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不禁冷笑不已   她都已是世上最下贱的军妓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堪的。   不知何时,天空飘扬起鹅毛般的雪花,没过多久,天地间已是一片雪白。   玉如颜抑头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苦笑不已   还真是老天都要亡她,这个时候竟然下雪了!   黑暗里,有脚步声‘吱嘎吱嘎’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冻得僵硬的她想扭动脖子回头看看的力气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心脏都僵住了,头脑一片混沌。呼吸越来越困难   当看着她像个雪人一样孤孤单单的跪伏在漆黑可怖的乱葬岗时,穆凌之的心猛然一窒,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进怀里,拢进自己的大氅里,感觉到她全身上下透出刺骨的寒意,深邃的眸子里怒气滔天   “自以为是的蠢女人,真是”   紧紧将她搂进怀里,他心里又慌又乱又心痛,大步回头转身向山下的马车走去。   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玉如颜懵懂的从迷蒙中回过神来,傻傻的看着头顶某人冷若寒霜的脸,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她这是在做梦吗?   直到耳边听到穆凌之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才发现一切不是做梦,嘶哑着嗓子怔忡道:“殿下真的是你吗?”   “闭嘴!”   穆凌之一脸铁青。一把将她扔进温暖的马车里。   马车里放着火炉,暖意洋洋,玉如颜初初进去时舒服的全身直颤抖,她扑到火炉边贪婪的汲取着热气,直到这一刻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穆凌之掀帘进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是谁让你自做主张做蠢事的?”   玉如颜闻言一怔,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一件蠢事?   懒得再看她,穆凌之对铜钱吩咐道:“回去!”   猛然想起自己的事还没做完,玉如颜着急道:“等等,我我事要做,殿下先回去吧!”   说罢,她咬牙钻出帘子往回走!   答应木梓月的事无论如何她都要做到,而且,那么长的时间自己都熬过来了,如今天都快亮了,她一定坚持下去。   一掀开帘子迎面吹来的寒风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咬牙顶着风雪下车,身子突然被人拽回   再次被穆凌之扔进马车,他阴冷的目光狠狠的盯着她:“闻香是本宫杀的,要你赔什么罪!”   不待她回答,他又冷冷说道:“你不是一直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么?怎么,现在又来低头?”   不说还好,一说玉如颜心里憋着的委屈就排山倒海的涌出来了,面色冷漠疏远道:“殿下既然认为是奴婢的错,那就好好由着奴婢领罚就成,何必大老远的来找我?”   没想到她竟然敢出言顶撞自己,穆凌之突然愣住了。   从来他都知道她是个外表胆小如鼠,内心却胆大包天之人,但不论在别人面前如何胆大无畏。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不怕有半句顶嘴,说话的声音都没大过,所以,陡然听到她的当面顶撞,穆凌之反而愣住了。   深邃的凤眸危险的眯起,他挑眉冷声道:“那日东宫发生的一切,虽然你是受害者,但你也不完全无辜!”冷冷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让她一阵胆颤,“你敢说,整件事件当中,你就没耍过一丝心机?”   玉如颜心头大震   她就知道,机敏如他怎么会看不穿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但心里犹不服气。她嗫嚅道:“殿下既然洞悉一切,却也徇私枉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情,让真正的幕后之人”   “闻香已死,你还想如何?你有证据吗?”穆凌之身上的寒冽之气让她胸口一窒,不敢再说下去了。   “你与那个越公子倒是联手做了一场好戏。但本宫奇怪的是,你与他不过一面之交,何来如此大的信任?”   他深邃的眸子仿佛一潭深水,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看似无波内里暗藏汹涌。   “你信他不足为奇,本宫倒是奇怪,身世成迷、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越家当家何来如此相信你?”   玉如颜心里一凛,穆凌之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一件事来   当日在东宫,她只是设计故意落水,并没有后来闻香勾引越羽一局,但后来事情演变成这样。貌似全是越羽的安排。   只是,清俊高雅的越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设这种局之人,再说,此事到底也关系到他的名声以及与相府的关系,她相信这些不会是越羽的手笔,说不定真的是闻香对他起了不轨之心也未尝可知!毕竟,越羽长相出众,身家不斐,确实是女子的一个好归宿!   这样一想,她心里释然了,嘟起嘴不悦道:“我又不是恶人,公子他为什么不可以相信我?”   火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嘟起的唇瓣娇嫩如花,穆凌之喉咙滚动几下,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放在膝盖上,伸手掀起了她的衣裙   玉如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要从他身上跳下来,他毫不客气的一掌煽在她的臀部上,冷声道:“老实点!”   感觉到他一双手在自己的背上游走,玉如颜又是羞涩,又是悲愤   自己都伤成这样子了,他怎么下得去手?   何况,这还是在马车上,万一、万一   看着她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穆凌之蓦然心里一紧,眉头拧起   犹记得她第一次被送到自己营帐时的样子,那时的她,全身的肌肤光洁无瑕,白里透亮。仿佛涂了一层上好的油脂,光滑水润,可如今,却已是伤痕累累!   这些伤疤看得他心头一痛!   自己堂堂大梁三皇子,在战场上可以杀敌破阵,让敌将闻风丧胆;在朝堂上亦是翻云覆雨,一切尽在掌控,却偏偏护不好她一人周全!   当初将她带回来,就是想让她有一处安稳的地方可以遮风避雨,没想到却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想到当日在东宫她眼神里对他的失望,他心头巨痛!   他何尝不知道她所受的委屈,但在那种情况下,自己越是护她就是在害她,若是激怒母妃,只怕她小命都不保了!   修长的双手沿着她背上的条条疤痕轻轻摩挲,仿佛要熨平她身上的伤痛,素来冷漠的凤眸里难得涌上丝丝痛惜   这个女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挑动他心底最柔软的神经,让他怎么也讨厌她不起来,反而越来越在意她   玉如颜趴在他膝盖上紧张兮兮,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一步的行动。渐渐的,睡意袭上心头,她竟趴在他的膝盖上呼呼睡着了。   睡着之前,她无意识的嘟嚷:“奴婢天天给殿下惹事,殿下可后悔带我回来?”   穆凌之神情一震,面容坚定缓缓道:“从不后悔!”   马车冒着风雪进城时天色已是大亮,穆凌之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铜钱把车赶到了朱雀街上的锦绣庄。   他叫醒玉如颜。后者一脸迷糊的跟着他下车,还以为王府到了,然而等她看清锦绣庄三个镏金大字时。不由狐疑的看着穆凌之困惑不解。   大清早的带她逛绸缎庄!何时政务繁忙军务更繁忙的三殿下有这等闲功夫了?   会不会是为了向木梓月赔罪特意来挑选送给她的衣裳?   顿时,她呆在门口不想进去,讪笑道:“殿下慢慢逛吧,我去马车上等你!”   “回来!”穆凌之猿臂一伸就将她提了过去,指着架子上的各色布料道:“二月十五举行棋艺大赛,选身料子做衣裳留到那天去穿。”   啥?   突兀的话让她半天回不过神来,愣了好久才想起来上次与他下棋时,他曾说过,赢了他就可以跟他去参加东都一年一次的棋艺比赛,还有一袋子的钱   如此说来,是不是他间接承认那天他败在了自己手下了?   既然如此,欠她的钱呢?   玉如颜顿时兴奋起来,流光的水眸兴奋的亮了亮,心安理得的开始挑选布料。   想着是棋艺比赛所穿,当然不能穿得太花哨,但太沉闷也不好,于是最后,她折中选了一匹流光银的蜀锦,做成当下最时兴的撒花百褶裙。   店家热情的帮她量着尺寸,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穆凌之突然出声道:“这样的布料也给本宫做一件。”   店家连忙躬身应下,玉如颜心里一怔,难道,他要与自己穿同色衣裳出席比赛?   脸呼的一下子脸就红了,心里瞬间涌上丝丝甜蜜!   选好布料回到马车上,玉如颜小心的观察着穆凌之的神色,发现他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犹豫片刻咬牙鼓起勇气道:“殿下,上次的赌注还有还有”   “嗯。”某人闭目养神,听了她的话不在意嗯了一声。   “还有还有一袋银子,殿下什么时候方便给奴婢?”   “嗯?”   深邃的凤眸缓缓睁开,玉如颜瞬间感觉到面上一寒,吓得闭上眼睛违心道:“算算了银子奴婢不要了!”   “什么叫你不要了?”某人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开始同她算帐   “方才你挑选的布料是最好的蜀锦,五十两银子一匹,再加上帮你做衣裳的裁缝是锦绣庄最好的冯绣娘亲自动手,手工费三十两,如此算下来,你还欠下本宫好几十两银子。你还好意思问本宫要银子吗?”   “”某人哑口无言,再也不敢吭声半句。   马车堪堪回到王府,就见王府门口站着一个身着木相府下人服的小厮,那小厮好不容易看见穆凌之回来,连忙迎上来在铜钱耳边嘀咕几句,铜钱脸色一变,转而附在穆凌之耳边低声禀告。   听到铜钱的话,本是一脸平静的穆凌之脸上竟露出了几分惊诧,不确信的看着铜钱。直到铜钱认真的点头他才敢相信。   玉如颜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不由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穆凌之顺着她的话看向她,眉头皱起,目光里带着深究探索,似乎在怀疑什么。   下一秒,他沉声道:“你进去吧,本宫还有事!”说罢,重新登上马车,铜钱调转车头往来路奔去。   目送他们离开,玉如颜蓦然想到一件事,脸色一白,急忙抬腿朝自己的小平房跑去。   自己昨天一夜未归,不知道小刀怎么样了?他发现自己不见肯定会着急的。   其实在三天前,玉小刀就趁着天黑找到了玉如颜所在的小平房里。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悄悄潜伏在王府并没有离开,只是云松院自从上次他擅自闯入后增添了不少暗卫,他没法再溜进去找玉如颜,直到几天前玉如颜被古清儿赶出云松院,才让他有机会再与她相见。   猛然推门进去,待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小刀,她一直吊着的心才安全落了地了。   玉小刀听到开门声,第一反应就是去拔身上的佩剑,等看到进来的人是玉如颜时,立刻收了剑扑了过来,一把拉了她的手心痛道:“姐姐辛苦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玉如颜闻言一怔   她昨天故意让小刀去送东西给安哥借故支开他,才有机会去相府请罪,因为她知道小刀的性格,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但此时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竟然是已知道一切的样子了。   狐疑的看了一眼小刀,只见他双眼通红,神情疲惫,竟像是一晚没睡的样子。玉如颜看着他肩头上沾着的雪花,心里一滞:“小刀,你昨晚干嘛去了?”   玉小刀没想到她一眼就识破了自己,面色一沉,撇开头不去看她。   看着他的样子,玉如颜无端的想起刚才在府门口看到的相府小厮以及穆凌之突变的脸色,心思急转,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小刀,你昨天背着我去相府了?”   “姐姐可以偷偷背着我去,我为什么不可以?”见瞒不住,玉小刀拉长脸不高兴的哼道。   “快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玉如颜太解他的性子,他爱憎分明,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而且做事一向大胆,这次回来后,她还发现他比之前多了一份狠辣。此时看着他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散发着森冷的寒气,心里有不好的念头闪过   她才费尽心力与木梓月达成协议,让她不再追究东宫一事,昨晚吃尽了苦头才渡过这一关,可千万不要再生事端啊!   玉小刀冷冷一笑,漆黑的眸子里寒光一闪,冷冷道:“木梓月胆敢这般对你,我岂能放过她!”   ☆、第七十三章 夜叉画像   玉小刀冷冷一笑,漆黑的眸子里寒光一闪,冷冷道:“木梓月胆敢这般对你,我岂能放过她,只是可惜”语毕,脸上露出几分恼怒,很是不甘心的样子。   玉如颜听得心里直打颤,拉过他严肃问道:“小刀,你到底做了什么?快告诉姐姐。”   见她穷追不舍的样子,小刀嘴角一勾,毫不在乎的说道:“我不过是划花了她侍女的脸,若不是她逃得快,我直接拿剑在她脸上画个夜叉。可惜,最后让她逃脱了!”   “你”玉如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穆凌之赶到木府,大夫正在帮小丫头包扎脸上的伤口。一边包扎一边止不住的摇头,哎,好好的一张面被划成这样,只怕   木梓月怔怔的坐在一旁,全身抖得筛糠一样,盈盈杏眼里一片惊恐之色,额头上冷汗密布,纤纤玉指将椅子的扶手都要抠破了   太可怕了,那明晃晃的剑尖离她的脸不到一尺,若不是她情急之下拉过一边丫头挡住,只怕现在脸上鲜血淋漓的就是自己了!   猛然的一把捧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冲到铜镜前一再确认自己的脸安然无事,才捂了胸口放下来心,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是谁?到底是谁要毁了自己的容貌?   心里灵光一闪,木梓月突然想到什么,瞳孔蓦然睁大,下一刻冲到正在包扎伤口的侍女面前。一把将她脸上刚刚包扎好的纱布用力扯下   众人一声惊呼,受伤的侍女更是被扯到伤口,痛得一声惨叫晕厥过去!   可木梓月却一点也不在乎,只是怔怔的看着侍女面上那个可怖的夜叉,心口一凛,不敢置信的向后跌倒   不可能,这个一笔连画的简版夜叉可是她小时候想出来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她知道这个画法   不对,还有一人知道   已故的大梁八皇子穆晨之!   怎么可能,晨之三年前就死了,怎么会?   如果他没死呢?   周围的丫头见她跌倒在地,连忙上前扶她坐回椅子上,她接过丫头递过的茶一口灌下,咬牙冷静下来   细想想,如果晨之没出事,如今也有十五岁了,身量不刚好与今天的蒙面刺客差不多!   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穆凌之一进屋就看到木梓月失魂落魄的呆坐着,手中的茶杯摔掉也没反应,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一般。   随穆凌之一起进屋的还有木梓月的大哥木梓阳,看到自家宝贝妹妹被吓成这样,连忙心疼的上前抚慰道:“妹妹别怕。哥哥回来陪你了,有大哥守着你,再也没人敢伤害妹妹分毫。”   他的手不放心的覆上她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木梓月心头一震,神情瞬间清醒过来。   穆凌之脸色阴沉的扫视一圈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竟让歹徒跑到小月房里来行刺了。”   丫头婆子都知道面前这位冷血严厉的殿下向来看重自家小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个害怕的缩着脖子,没一人敢上前回话。   木梓月声音带着哭腔道:“凌之,不怪她们,刺客突然冲进来。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穆凌之神情一缓,走到她面前细声安慰:“我已让京兆尹派人四处搜查可疑人员,相府附近也增派了人手,相信歹徒不敢再出现了。”   木梓月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愣了半刻后挥手让屋里的人都下去,独留下自己的哥哥和穆凌之以及晕厥过去的侍女,待门一关上,她拉着二人指着侍女面上划出的夜叉像,恐慌中带着几分激动道:“你们看看,这个夜叉可是很熟悉?”   两人闻声细细看起侍女脸上的伤口,只见好好的脸上被利刃划了几条长长的口子,若是没的仔细看,只是感觉划花了脸,但听到木梓月一说,才惊觉侍女的脸上竟然是被刺客划了一个夜叉画像!   木梓阳拧眉看了半响,奇怪道:“这不就是妹妹小时候画的那个”   此话一出,木梓月再也不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了,激动得声音都尖利起来:“没错,就是这个,然而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和八殿下会画”   一直没有吭声的穆凌之早已神色大变,早在木梓月指出夜叉像时,他已想到了自己的胞弟穆晨之,因为小的时候,弟弟一淘气就喜欢在宫女的脸上用墨汁画夜叉像,还勒令没有他的允许不准清洗,而眼前侍女面上的画像正是与当年那些宫女脸上的一模一样   三年前年仅十二岁的八皇子穆晨之已是聪明机敏,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朝堂政务也一点就通,与梁王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因此,梁王在三个儿子里也最钟爱这个性子与自己最为相近的小儿子,传闻,梁王最初的太子人选就是这位聪慧利害的八皇子。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八皇子在一次出宫游历时被人追杀遇害,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但三年时间过去了,天下人早已认定他遇刺身亡了,而他的母妃谢贵妃三年来夜夜不能安寝,皆是在苦苦思念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如果、如果皇弟没死   穆凌之失态的一把抓了木梓月的手激动道:“你可有看清他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八弟?”   木梓月为难道:“来人蒙着面,我我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两人说话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边的木梓阳的失态,他从听到八皇子三个字后神色大变,俊面顿时雪白,冷汗潸潸而下,眼神恐慌不已   如果八皇子真的还活着,那么,当年之事是不是就会大白天下了!   冷汗越来越多,后背濡湿难受,他克制声音的颤抖,强笑道:“怎么可能,当年之事已过去那么久,如果八殿下当真还在人世。怎么会不显身?再说,他自小与小月亲近,把小月当亲姐姐一样,如果真的是他,又怎么会来袭击小月呢?想来,只是个巧合罢了!”   仿佛兜头被倒下一盆凉水,穆凌之满腔的欢喜希翼在听到木梓阳的话后瞬间变成冰凉。   是啊,当年那场刺杀异常惨烈,皇弟带在身边的侍卫无一不是尸首两处,皇弟乘坐的车驾都被刺客用火药炸成粉碎,很多人都说。八皇子也粉身碎骨了   穆凌之的心情蓦然降到谷底,他黯然告辞,转身去了皇陵,那里,设有他八弟的衣冠冢   玉如颜缩在自己的小平房里烤火,下人没有例份的炭火可以领,只得自己拿木柴放在火盆里烧,虽然烟味很大,总胜过满室冷如冰窟的强。   小刀被她赶去安哥那里了,总是在王府里东躲西藏到底不安全,再加上昨晚他所做之事,玉如颜总感觉穆凌之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所以催促小刀赶紧离开。   推开房门,穆凌之被屋内的烟雾缭绕刺激得眼睛都睁不开,差点咳嗽出来,踏进去的半条腿又缩了回去。屋内的玉如颜见突然来人吃了一惊,等看清是穆凌之时,惊讶的张大了嘴   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她立马起身,拿水泼灭盆里的柴火,跑到门口行礼道:“殿下怎么来了?”   穆凌之皱着眉头看了她半晌,待看见她满脸的黑灰。像极了长了胡须的猫,不由心里一乐,之前心中堆积起来的郁结随之飘散。深邃的眸子里涌现一丝笑意,抬手狠狠朝她脸蛋上一擦,嫌弃道:“在屋里生火还关着门窗,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干什么坏事。”   玉如颜怔了怔,脸突然发热起来,连忙抬起袖子在脸上一通乱抹,心里有些慌乱,生怕他察觉什么,涎着脸笑道:“殿下好心赏我几筐黑炭呗。”   穆凌之一愣。冷冷瞟了她一眼,哼道:“陪本宫下棋,赢了就给你!”   又是下棋!   穆凌之心中有事,下了三局让玉如颜赢了三局,他丢掉手中的棋子漫不经心道:“说吧,除了炭火你还想要什么?”   银子,我要银子!   玉如颜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道:“奴婢喜欢吃零嘴,如果殿下肯打发点银子给奴婢买零嘴就好了”   穆凌之猜到她会这样说,解下腰间的钱袋扔到她面前,冷冷不嗤道:“还真是不一般的贪财!”   玉如颜捧着沉甸甸的钱袋乐开了花。想到安哥接下来的生计有了着落,想忍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穆凌之黑着脸看着某人一脸的财迷相,正要出言讽刺,却在此时安岚与古清儿在外面敲门进来了。   原来,今天是古清儿搬回紫罗院的日子。紫罗院经过重新修整后焕然一新,古清儿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搬离云松院住回自己的院子去,为表庆贺,安岚特意在紫罗院设席为她热闹庆祝,听说穆凌之回来了,就与古清儿一道来请他一起去紫罗院用膳。   穆凌之缓缓点头应下。安岚见玉如颜也在,眸子一转笑道:“不如小晴妹妹也同我们一起前去吧,人多也热闹!”   古清儿听到她竟然邀请玉如颜,心里不乐意的瞪了安岚一眼,但她的话已说出口,又不好收回。   玉如颜正要推辞,已起身往外走的穆凌之冷冷道:“不是说你喜欢吃吗?有好吃的你不来?!”   她脸颊一红,心里不服气道:这口气,怎么说得她好像一只贪吃的猪一样了,其实,她不过是借机开口向他要钱罢了。那是真的好吃了?   但面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乖巧的低头应下,溜下椅子跟着大家后面往紫罗院赶。   走到半路,前面的安岚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她淡淡一笑,等玉如颜走近,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妹妹不是一直想知道当日是谁推你倒在乌金梢的嘴下么?今晚月色正好,倒是把一切都照得真真的,妹妹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明白了。”   玉如颜全身一震,心跳快了几下。   她清楚的看到了安岚眼神里的诡异,虽然她的话说得云里雾里,但直觉告诉她,今晚紫罗院将有事情要发生。   她就知道安岚主动开口邀她前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一颗心‘咯噔’一声往下沉,全身的神经也不由的绷紧,雪后初晴的天气虽然一片宁静祥和,玉如颜却感觉到风云欲来的压迫感。   紫罗院经过重新的修整,更加精致奢华。玉如颜随众人进去,看着眼前的精美的院子,想到一个月前自己倒在乌金梢嘴下一事,心还是不由的发凉!   酒宴设在紫罗院里的暖阁里,大大的雕花梨木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到了此时,古清儿已彻底放下心里的不快,笑呵呵的引着众人入席,轮到玉如颜身上,眼风轻轻在她身上一瞟,正要开口让她站一边去,没想到安岚先下手为强,亲自拉了玉如颜的手入了席。   双手相接时,碰到安岚略带凉意的手,玉如颜触电一般往后躲,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奈何当着穆凌之的面又不好甩开她。   穆凌之携了古清儿的手坐在首位,他扫视了桌上众人一圈,拧眉道:“安夫人不是解禁了吗?为何没请她前来?”   说罢,深邃的凤眸冷冷的看了一眼神情尴尬的安岚。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都随着他一起看向安岚,后才有点坐立难安,嗫嚅道:“殿下,姐姐昨天解禁我已去看望过了,而且而且请了她今晚过来,但她”下面的话她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想那安丽容一夕之间从侧妃降为夫人,还罚了一个月的禁足,这要样的耻辱让她如何好意思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何况这个紫罗院正是她受罚的罪魁祸首,让她有什么心情过来?   穆凌之微微颔首应下。脸色恢复平和,安岚见了慌乱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恢复往常的温和娴静。   酒过三巡,大家皆向古清儿贺喜,如今她身怀皇嗣,贵为夫人,在王府正是风头无二之时。   只见她挺着并不明显的肚子依偎在穆凌之的身边,妩媚的大眼睛里笑意盈盈,脸上欢喜满足,整个人春风得意好不神气。   穆凌之微笑的搂着她,**溺道:“可有想要的东西?本宫送你当贺礼!”   闻言。古清儿面上得意之色更甚,身子如水软在穆凌之身上,一又妩媚多情的大眼睛情意绵绵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神情痴迷道:“妾身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殿下能天天陪着妾身就好。”   穆凌之一改平日的冷漠,微微一笑,俊朗的面容如沐春风,亮眼耀目,让人一看舍不得移开眼睛,古清儿的眼神更显痴狂。   “来人,把库房那座紫玉珊瑚屏风送到紫罗院来!”   众人闻言皆是满面震惊的停下碗筷,满面艳羡的看向古清儿,而她自己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形容   此座紫玉珊瑚屏风仍是由精美奢华的紫玉与红珊瑚所制,晶莹剔透,光华流转,再加上上面被能工巧匠安嵌着一百零八颗拇指大的珍珠,更是美轮美奂不可方物,就算在夜里也自带光华,真真是珍贵无比。   然后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座屏风仍王府建府之时已故太后所赐,其珍贵可想而知了。   古清儿声音都在哆嗦:“妾身妾身多谢殿下的赏赐!”   众人免不得又是一阵道贺之声。看着古清儿满脸的得意满足遮都遮不住,一旁的安岚双手不觉得在袖子下紧紧握住,青筋暴突。   目光不露痕迹的扫过一旁候着的元儿,后者微不可闻的轻轻点头,安岚神情一缓,嘴角勾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主仆二人的互动没有逃过玉如颜的眼睛。从酒席开始至今,不管席面上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始终默默观察着安岚,看到这里,她心头一跳,全身不由绷紧。   然而更让她心不安的是安岚明明知道自己在看着她,可她一点畏惧的心都没有,此时回头撞上玉如颜的目光,她毫不在意朝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   那笑,明明清秀温婉,却让玉如颜有种蛆虫附体的恶心感,她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并不去拿桌上的杯子回敬她,低下头不再理会。   酒宴行到一半,大家兴致正酣,而紫玉珊瑚屏风也被下人小心翼翼的抬进暖阁,众人顿时被眼前流光溢彩的屏风吸引,一个个忍不住离席上前观摩欣赏。   古清儿得意非凡的挽了穆凌之的手站在屏风面前,纤纤玉指轻轻抚过屏风,心里高兴得直哆嗦,能得到太后的东西,这对出身低贱的她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尖厉的哭喊声突兀的在王府里响起,紧接着喧闹嘈杂声四起,大家神情皆是一滞,纷纷扭头不明所已的看向门外。   安岚见此,连忙起身:“殿下,妾身亲自去看看。”   穆凌之微微颔首,安岚得了令抬腿就往外走,然而她还没走到门口,管事的刘妈妈却已带着下人拖了一个奴婢进来。   被拖着奴婢被人死死押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古清儿恼恨这个时候府里出事打扰她的兴致,不等安岚发声,冷冷向刘妈对斥责道:“什么事吵吵闹闹?你都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刘妈身子抖了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安岚,匍匐在地壮起胆子回道:“回夫人的话,昨天抓了一个吃里扒外的贱婢,老奴审过后本是把她关在柴房等明日再给主子们回报,没想到没想到这个贱婢竟趁着今天府里事多热闹的时候偷偷爬墙逃走。也是老天长眼,让她从墙上摔了下来,惊动了殿下与各位主子,还请主子们恕罪。”   安岚接话道:“她犯了何事?竟要惊动殿下这般严重?”   刘妈全身一凛,脸色白了起来,目光躲闪,胆怯的看了一眼上首的古清儿又连忙躲开,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   穆凌之何等的眼力,看着她躲躲闪闪的可疑样子,脸色一沉,语带寒气道:“本宫面前都敢隐瞒,你肚子里的话准备留着说给什么人知道?”   刘妈全身一抖,再也不敢隐瞒半句,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殿下,各位主子,老奴昨晚起夜时无意间发现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溜出府去,奴婢带人抓住她,果真在她身上搜到了一包金银首饰”话语一顿,她向后面的人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捧了一包东西上来,大家定晴一看,却是一对水亮的玉镯子,三支金钗,一对步摇,一对翡翠吊坠还有几串金项链。   直到此时,一旁的珠珠已认出地上那包东西悉数都是自家主子的,她不由凝眸朝地上的小丫头看去,待看到清她的样子后心里一震!   古清儿当然也认得地上的东西,她一时气愤,根本没有看到珠珠在一旁给她使眼色,上前一脚就将地上的丫头踢翻在地,狠狠骂道:“贱蹄子。竟把东西偷到我房里来了。”   小丫头嘴里塞了棉布,‘呜呜呀呀’的说不出话来,待大家看清她的脸都不由惊住了   偷古清儿东西的人正是跟在她身边伺候已久的二等丫头竹香!   古清儿脸色大变,心里突然想到什么一张俏脸顿时雪白,眼神慌乱闪烁,突然转身对穆凌之道:“殿下,没想到竟是我自己房里的人做了这等偷窃之事,都怪妾身教导无方。但这丫头是我院子里的人,如今还是交由我自己处罚吧!”   看到这里,玉如颜心里已一片雪亮,看来。今晚安岚要拉下台的就是王府里风头最甚的古夫人了!   果然,不等穆凌之开口同意,安岚已抢在前面道:“这怎么行?姐姐如今身怀皇嗣,金贵得很,正是要静心养胎之时,怎么能再操心这些事?再说,刚才刘妈妈不是也说了么,这个丫头身上犯的事,她们都早已审出来了,只差向殿下交行就行!”   此话一出,古清儿全身一抖。差点摔倒在地!   ☆、第七十四章 只有义务   安岚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地上跪着的刘妈见了连忙接着往下说。   “老奴抓住她后,不光从她身上搜到这些,竟然还有这些”她一边说一边掏出十几个荷包放到地上,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古清儿。   古清儿一看到那些荷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穆凌之冷冷道:“一个丫头身上怎么会带这么多荷包,打开看看,看里面可有古怪?”   古清儿一个趔趄,差点倒地,被一旁的珠珠伸手扶住。看着大家看过来,珠珠急忙掩饰道:“主子怀了身孕不能久站,可能是累着了,还是坐在一旁歇着吧。”说罢,扶着一脸苍白的古清儿到旁边坐下。   这边,刘妈听到穆凌之的询问恭敬回道:“回殿下,老奴早已一个个查看过了,里面装的全是雄黄!”   “雄黄!”   此言一出大家不由都面露讶色,这好端端的姑娘家,身上不带着茉莉桂花一类的好闻香料,怎么会带着雄黄包在身上,而且,一次还带着这么多个?实在是奇怪!   古清儿喝下一口茶后冷静了许多,冷冷接话道:“只是普通的雄黄又不是砒霜毒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安岚上前两步,拿起其中一个荷包细细看着,惊诧道:“这个荷包做工精巧,用的材料竟是今年新上贡的织锦”一双眸子清泠泠的看着坐在一旁脸色发白的古清儿,笑吟吟道:“这不正是之前殿下赏给姐姐的吗?姐姐的荷包怎么到了小丫头身上?”   古清儿目光缓缓从她面上剜过。冷冷道:“怎么,我赏个荷包给丫头不行么?”   安岚惶然笑道:“姐姐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说完这句话,她再也不出声,安静退到一旁,把身体隐在暗影里,毫不起眼。   刘妈跪在地上,听到古清儿的话,老脸憋到通红,似乎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说出来。穆凌之高高在上的睥着她,冷冷道:“本宫耐心有限,不要吞吞吐吐,一次说干净了!”   他的话带着凌厉寒意,让在场众人皆是全身一震,刘妈更是抖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哆嗦道:“回禀殿下,经过老奴的拷问,竹香说的与古夫人所说所说有出入”   “说!”   “竹香说,说,说这些荷包并不是夫人赏的,而是夫人让她丢掉销毁证据的”   “砰!”话未说完,古清儿一扬手就将手中的茶杯朝刘妈砸过来,一边狠狠骂道:“贱奴,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销毁证据,简直满口胡言!殿下,你万万不可信她!”边说边扑到穆凌之身边哭诉着。   刘妈被砸中额头。鲜血直流,不禁尖叫出声:“殿下明鉴,老奴所说皆是这个丫头亲口供出来的,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老奴不敢胡说半句啊!”   穆凌之阴冷的目光缓缓从刘妈脸上划过,“销毁证据?!”   他眸子里一阵冰凉,看得人心里不由发毛。安岚见他神情不对,连忙对刘妈说道:“刘妈,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污蔑主子是个什么罪罚?还不快快跟殿下与夫人请罪,让他们饶了你!”   她嘴里这样说,可温和眼神里寒光一闪,看着刘妈心里一滞,回过神来,反而不像之前那么怕了,一手捂着流血的伤口,一边指着倒在地上的竹香,脖子一硬,壮起胆子咬牙不顾一切道:“老奴一心为王府,绝不敢有半点藏私。这丫头还招供,一个月前这个院子里的乌金梢蛇其实、其实是古夫人特意从外面差人买进来的,紫罗院的人早就知情,所以才会早早备了雄黄包在身边防蛇”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整个暖阁里像掀开了祸一样沸腾起来,大家都目睹过上次紫罗院里的惊险,死了一个护院,殿下与玉如颜也差点丧命蛇口,若这夺命的乌金梢真的是古清儿派人故意为之,而紫罗院的人一早就知情,还早早备下雄黄包防身,却眼睁睁的看着乌金梢做害咬死他人,其心就太阴毒了!   玉如颜静静站在背光的角落里,清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凌之这样的结果,是他所能预测得到的吗?   穆凌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深邃的眼神朝她看过来,待看到她眼神一片清明了然,心里一震,心头一片雪亮   想到她差点死在蛇口,又差点因此事死于火场,心里顿时一冷。   现在仔细想想,此事当中确实有诸多疑点。只是当时他身上余毒未清,无法顾及这么多,后来处罚过安丽容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眼光冰冷的停在一脸惊恐的竹香身上,眼神阴鸷如鹰隼般盯着她,冷冷道:“刘妈所说一切是真是假?”   他一挥手让人取出竹香嘴里的棉巾。竹香小脸煞白,豆大的汗珠急雨般往下淌,嘴里喘着粗气,全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正要开口却在碰到古清儿恶狠的目光后全身一缩,后怕的抿紧嘴巴一言不吭!   穆凌之怒极而笑,随手拿起地上一个荷包放在手里掂了掂,入手不轻,这样的份量看来确实是用来避开毒蛇的,他不再去管地上的竹香,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古清儿面前,看着一脸惊慌无比的她,冷笑道:“你都做好了打算,都没想过为本宫配一个雄黄包防身么?”   此话一出,古清儿全身一软再也站立不稳。   他这样说,就是已认定了乌金梢一事就是古清儿的阴谋。众人顿时都定定的看着一脸惨白的古清儿,人人脸上无一不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想这古清儿平时在府里借着恩**本就嚣张跋扈,怀上皇嗣抬为夫人后更是无法无天,简直在府里横着走,此时见她落难无不让人心里称快。   但她到底也不是愚蠢之人,如果定罪,这可是谋害皇子的大罪,是要灭九族的。咬破舌头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眸光一闪,扑到穆凌之脚下哀哀的哭道:“殿下,妾身真的好冤枉,妾身从没做过这等歹毒之事,更没派人买过什么乌金梢。妾身只是偶然听下人来禀说院子里有动静,猜测可能有蛇蚁出没,才会想着大家身上带了雄黄包防范着,其他根本不知情啊,更没有刘妈所说的什么销毁证据。”   穆凌之脸上阴沉一片,不置一言!   “殿下,妾身心里念着想着的全是殿下,怎么会害殿下呢,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说到这里,她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再也顾不上美艳的形象,趴在地上死死拽着穆凌之的衣角,一边说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   见穆凌之一直无动于衷的样子,古清儿心慌得快跳出来,她反转身子突然扑到刘妈面前一记耳光狠狠扇到她脸上,跳起脚骂道:“贱奴,老实交待,到底是受哪个贱人指使来污蔑我?你若今日不说清楚,我决不饶你!”说罢,尖利的指甲深深抓进刘妈稍显圆润的脸上,顿时条条见血,不过须臾间一张好好的脸额头嗑了洞,脸上被抓得稀巴烂!   这些个雄黄包明明在之前就让人扔了的。今天怎么会突然集中出现在这里,而且竹香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从没出来偷盗的行为,今日莫名其妙的被人人赃并获。再加上一个后院的普通老妈子竟敢出面指证她,种种迹像看来,是有人故意设局捅破此事来揭发自己。   古清儿一双大眼睛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凌厉眼风狠狠从众人脸上划过,最后停在一脸平静的玉如颜身上,不由全身一震   难道是她?   然而,由不得细想,被她抓得鲜血淋漓的刘妈却跳了起来   事到如今话已说出口,要得罪的人都得罪到家了,刘妈可不愿再背上一个污蔑主子的罪责来,在她看来。古夫人是彻底得罪了,若是让她翻了身,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刘妈呼的一把从地上跳起嚷道:“昨日审问竹香之时不止我一人在场,院子里好多人都在,竹香亲口承认乌金梢是古夫人买进府的,落水也是假的,殿下若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随着她的手一指,站在门口的几个奴婢吓得都死死低着头,没有一人敢吭声   如今的局面太凶险,刘妈看似证据确凿胜算颇多,殿下似乎也相信了她,可古夫人肚子怀有殿下的孩子,万一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没有处置她,总有翻身的机会,自己若是现在出来指证不是自寻麻烦么?   刘妈眼见大家都不敢出来做证,心里不由一慌,连忙拉过一边的竹香厉声道:“死丫头,昨天招得挺快,怎么到了殿下面前却如死鸭子一样撬不开嘴了?你是不见青山不落泪么?”   人们常说‘不见棺材不落泪’。大家都以为刘妈是一时太心急说错话了,然而一旁静立不语的安岚却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早在半个月前,她无意间听院子里的丫头闲聊,说是紫罗院里的竹香爱慕相貌出众的护院唐青山。当时她正思虑着要怎么设局把古清儿供出来以便给玉如颜一个交待,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神一亮,顿时计上心头   不到一个礼拜就听元儿来报鱼儿上钩了,安岚心里满意,一边让元儿命人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动静,不要打草惊蛇。一边悄悄计划好一切   她彻底放松下来,接下来竹香一定会为了保住情郎供出自己的主子。   她不再去关心刘妈与古清儿之间的对峙,温和眸子淡淡的看向一直没吭声的玉如颜,脸上笑得舒畅!   将古清儿供出来,紫罗院之事就彻底了结了,她也算给了大家一个交待,最主要,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让玉如颜不再怀疑自己。   而经此一事,古清儿犯下如此大的罪,就算殿下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要她性命,只怕冷落禁足是难免的,只要少了殿下的庇护,她有的是法子让她生不下孩子   一想到心里的烦恼经此一事都能悉数解决。安岚心里简直高兴的要飞上天了,眸子眯了眯,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等着古清儿最后再被自己的亲信当面捅一刀。   玉如颜一直漠不关心的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屋子发生的一切,当安岚看向她时,看着她眼睛里的得意,玉如颜突然觉得,她还真是低估她的狠辣!   最后,竹香在拷问下将古清儿投置乌金梢伤人以及假装落水之事抖了个底朝天,古清儿当场急火攻心晕厥了过去。   得知真相的众人都惊呆了,穆凌之脸上结满冰霜,想起当日玉如颜落入蛇口后的凶险,若不是顾忌古清儿肚子里的孩子,只怕当场就会将她休出王府。   最后,古清儿被降为庶人。囚禁紫罗院,而她身边的一众近身服侍的婢女皆是打了板子赶出王府,顿时,前一刻还风光无限的紫罗院彻底跌入泥潭,再也无法翻身!   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花,玉如颜从紫罗院出来正要回自己的小平房却被安岚拦在了半路上。   她撑了一把玉骨油伞,静静立在路边,见玉如颜过来,莞尔一笑,上前将油伞遮到她头上,却被她侧身避开   “风雪乍起,安姨娘还有兴致游园,看来姨娘今日心情甚好!”看着面前的温婉的女子,玉如颜不着痕迹的与她拉开距离。“奴婢不打扰姨娘的雅兴,先行告退!”   “妹妹留步!”安岚开口唤住她,莞尔一笑款款上前轻笑道:“我特意在此等候妹妹,妹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姨娘等我何事?”玉如颜淡淡的看着她,清冷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心中警玲大作。   “妹妹对今日之事可还满意?”安岚毫不在意她的疏离,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直接开口问道。   “呵,姨娘一向擅长作戏,今日这出戏更是精彩绝仑,只是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不敢置评主子们的事,只要姨娘自己满意就足够了!”说罢,她再也不想停留。径直从她身边越过。   “且慢。”安岚再次拦住她,脸上不再是之前那副笑吟吟的假样子,冷冷笑道:“为了给妹妹一个交待,我可是煞费苦心,可我怎么瞧着妹妹似乎并不领情?”   玉如颜回身定定的看着她,眸光冰凉如水,“多谢姨娘的抬举,要说是给我一个交待,不如恭喜姨娘顺利铲除异己,再无人可与姨娘比肩而立。紫罗院那位落马,她腹中的孩子若是‘一个不小心’不保,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殿下的长子,圣上的长孙了,这步棋,姨娘确实走得好!”   安岚神情一凛,眸光阴狠起来,冷冷笑道:“妹妹果然聪明非凡,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说罢,眸光直直的盯着玉如颜的眼睛道:“今晚雪色正好,我特意前来与妹妹结伴同行欣赏王府的雪景,妹妹可否愿意赏脸?”她一边说一边再次将头顶的伞遮到玉如颜的头上。   呵,结伴同行,竟是来拉她做盟友!   对于安岚的突然之举,玉如颜并不奇怪,安丽容已解除禁足,紫罗院的事也‘真相大白’,她身上的冤屈洗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重立侧妃之位,而这王府的掌家大权到时也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安岚费尽心思得到眼前的一切,怎么肯再转手他人了?   若凭她一已之力,再加上安丽容对她不再信任,单打独斗的话,她并没有多大的胜算。所以,玉如颜成了新的盟友人选。   玉如颜心里忍不住冷笑出声,面前的女子最善长的本事就是虚以伪蛇,之前躲在安丽容的身边讨好做小,却背后放冷箭,抢了她手里的掌家之权,如今又将之前的盟友古清儿一声不响的拉下马,不但让她替她背了全部的罪责,更是清除了她对自己的威胁,早早的为肚子里的孩子做好万全的打算。这样阴险虚伪的人怎么可能值得她相信?   她退后一步再次避开头上的油伞,冷声道:“相比下雪时的纷纷扬扬虚假不实,奴婢更喜雪停后积雪压枝的真实美感,恕奴婢不能陪同姨娘一起赏雪,告退!”   说完,她再也不作停留,径直离去。   见她离开,元儿从一边走出来,气愤不平道:“这个贱婢还真是不识抬举,娘娘如今身为王府当家主母,何需委屈求全的降低身份求她?”   安岚冷冷睥了她一眼,眼神冷冽吓人。   “芙蓉院那位已解禁,她定会找咱们算帐,这个时候多个人相助总是好的,你不要小瞧了她只是个奴婢,殿下对她的心思可非常不一般。”   “可主子方才也听到了,这个小晴好像并不买主子的帐。”元儿面露担忧的看着玉如颜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若不能成为我的朋友,那只能是敌人了!”安岚缓缓吐出一口凉气,目光阴沉冷漠   “生死相搏、不共戴天的敌人!”   玉如颜堪堪走到门口就见自己的屋子有亮光,她心里一怔,难道小刀又偷偷溜回来了?   她急忙推门进去,正要开口唤小刀的名字,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简陋狭窄的房间里灯火昏暗,穆凌之靠在**沿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屋子中间的火盆里不知道何时燃起一盆银丝炭,烤得屋子里暖和的很。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人,不禁拧起了眉头   这样的风雪天。他不好好呆在暖和舒适的云松院,跑到她这里干什么?   她压低步子走过去,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有,穆凌之的起**气很重,她不敢叫醒他,但任由他这么坐着睡觉,只怕也会着凉。   想到这里,玉如颜轻手轻脚的上前把被子盖到他身上。   小小的**铺被穆凌之占着已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睡。她搬来凳子坐到火盆边,一边烤着火一边想着心事。   突然,火盆里‘叭嗒’一声突然爆出一阵声响,把她吓了一大跳,拿起火钳扒开炭火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嘿,铜钱这小子还真能干,竟然悄悄在火盆里埋了好几个地瓜。   烤熟的地瓜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味,还滋滋的冒着晶亮的甜浆,把玉如颜肚子里的馋虫全部勾起了,她挑出一个来不及等它凉了就火急火燎的吞下。   烫得直呲牙,她摸摸耳朵,毫不停歇的把手伸到下一个地瓜   ‘叭!’手背一痛,手中的地瓜一个没拿稳就要掉地上了,玉如颜正要伸手去打捞,横刺里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抢在她前面把地瓜捞到手里。   她后知后觉的抬头一看,不知何时穆凌之已醒来站在她的面前。他拍了拍还有些烫手的地瓜,冷眼睥了目瞪口呆的玉如颜一眼,冷冷道:“谁教你不经人同意就拿别人东西吃的?!”   玉如颜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某人眼也不眨的抢了她的地瓜还给她眼色,心里愤愤道,地瓜是我的,火盆是我,炭火虽然是你赏的但现在也属于我的,怎么就叫吃别人东西了?   穆凌之仿佛听到她心里的抱怨,凉凉回道:“地瓜是我埋的,所以都归我!”   他的双手修长并且骨骼分明,异常的好看,此时慢条斯理剥地瓜皮的样子更是好看!   只是那副不饶人的嘴脸很讨厌!   玉如颜本想再去炭火里刨一个出来,见他宣示了地瓜的所有权,再也不敢动火盆里的地瓜,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某人吃得津津有味。   “殿下身子金贵怎么也吃这种粗陋的东西?”过了片刻,玉如颜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行军打仗,什么东西没吃过,就差没吃过人肉了!”穆凌之将地瓜皮一扔,又钳出第二个。   玉如颜了然的点点头,见他伸出手,连忙起身倒好水送到他手上。   见他吃得起劲,她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今天紫罗院里闹出这么大的事,他最**爱的小妾背着他做出这样阴险歹毒的事,不单害死了一个护院,连他们俩都差点丧命,实在可怕!   见他还要继续吃,玉如颜涎着脸巴上去讨好道:“殿下,赏奴婢一个呗!”   穆凌之侧过头瞄了她一眼,手一扬将最后一个地瓜扔给了她。   她抱着地瓜吃得心满意足,穆凌之重新返回**上躺着,冷冷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她,嫌弃的睥着她,突然开口冷冷道:“紫罗院一事你是否早就知情?”   动作一停,玉如颜用力咽下嘴里的地瓜,紧张的偷偷回头去瞄他脸上的神情,却正好被他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殿下,奴婢奴婢并不知情!”她小心翼翼回道。   “呵。”穆凌之冷冷嗤笑出声,眸光一冷,“你在本宫前,到底有几句真话?”   玉如颜全身一震,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手中的地瓜顿时索然无味。   她知道刚刚经历欺骗背叛的穆凌之肯定异常的敏感,他本就对自己不太信任,如果此时说错一句话,估计小命就不保了。   她咽了咽喉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起身跪到**前,低着头语气诚恳中带着惶恐:“殿下,奴婢句句真话,从来不敢欺骗殿下。”   **上的人没有出声,玉如颜低伏着身子不敢抬对去看他的神情,良久,才听到他淡然道:“起来吧!”   听着他的口气似乎心情宽慰了许多,玉如颜爬起身小心朝他看去,只见他皱着眉头侧躺着,神情间竟然第一次看见寥寞。   玉如颜壮着胆子劝道:“殿下若是心里不舍古夫人,大可原谅她这回,毕竟她现在有孕在身,不比寻常!”   闻言,穆凌之不太相信的抬眸看着他,清冷无波的双眸隐在暗影里看不真实,冷冷道:“她设计害你,差点要了你命,你竟然不恨她?”   玉如颜垂下眸子淡然道:“害我的人我都恨,只是她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殿下将她丢在紫罗院不闻不问,只怕,她腹中的孩子也挨不过多少时间了!”   她直言不讳的告诉穆凌之,若是就这样放任古清儿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会马上不保!   她的直白让穆凌之全身一凛,后宅里见不得光的事多了,他也知道古清儿如今是非常时期,这样处置她只怕真的会   但一想到她心思如此歹毒,穆凌之软下的心又硬了起来。眉头紧紧的拧起,沉默不语。   玉如颜只是一眼就看懂了他心里的犹豫,咧嘴淡然笑道:“乌金梢一事虽然凶险,但万幸殿下与奴婢都安好无事。再者,殿下也不一定要免了她的处罚,只消暗下多派几个信得过的奴才好好照顾她就好。”   穆凌之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浅笑嫣然的女子,想起她之前的种种,心里不由诧然   在他的印象里,她虽然不是大恶之人,但也绝对不是软弱好欺的怯懦之人,甚至还有些记仇,不然也不会在太子府里发现木梓月的计谋后反而设局倒打她一耙!   古清儿一直对她处处刁难,刚进府就罚了她家法,后来引乌金梢要她的命,前不久还在她重病之时要赶她出府,难道这些她都不计较了吗?   玉如颜苦涩笑道:“殿下无需怀疑我的真心,我只是觉得,她到底是殿下喜欢过的人,而且肚子里还怀着你们的孩子”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穆凌之打断她的话,突兀的问道。   看着他突然清亮起来的眼神,玉如颜慌乱起来,小心肝‘突突’跳了几下,镇定自若的反问道:“殿下难道不喜欢几位主子娘娘吗?”若是不喜欢你为何还要娶她们进门,现在还来问我什么叫喜欢!?   穆凌之突然不说话了,目光深沉起来,身上笼上一层寒意。见他突然变脸,玉如颜吓得抖了抖   “殿下”   刚要开口求饶,穆凌之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眸光一片灰暗,缓缓道:“我十八岁离宫建府,府邸建好半年我就受命去了边关御敌,一去就是一年。等我从边关回来,府里已有了安氏她们皇家不谈情爱,只谈利益,你在宫闱当过差难道会不知道?我与她们只有义务!”   玉如颜闻言不由一震,脱口而出道:“所以殿下才会对木小姐格外珍惜对吗?”   穆凌之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与小月、皇弟晨之、翼太一起长大,我与她之间撇开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友情在,这份感情我很珍视!”   眼神变得空洞无神,若不是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小月想必早已当上皇后,也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说到底,他的心里一直对她含有愧疚之情,才会一次次的容忍她迁就她,就当是自己在偿还欠那人的罪孽吧   心底涌上一丝酸楚,她收起眼神里的失落咧嘴一笑,淡然道:“所以殿下才会容忍她所做的一切。”哪怕她将我进秦香楼,哪怕她设计害我!   “所以,喜欢就是容忍!”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他说。   “不!”穆凌之出言否定,他定定的看着她,认真道:“在我看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喜欢和她一起吃饭,喜欢和她聊天,喜欢每天最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她,睡觉前最后一眼里也是她,和她同**同枕,可以很安心,很放心,很舒心!”   脸上蓦然飞起两团红云,穆凌之的话像毒药一样钻心刺骨,留在她的心里引起共鸣,再也无法忘记。   他心目的情爱竟与她一模一样!   她看了看地上的地瓜皮,再看看**上的被褥,再看看两人现下的情形,心里一怔   为何他好像就在说他们俩一样!   这个念头太可怕,也太让她心悸。   房间瞬间变得静谧,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噼啪’几声轻微的声响,空气里涌动着些许尴尬。为了打破这样怪异的氛围,她慌乱的低下头闷声道:“既然殿下要容忍木小姐,那木小姐欠下奴婢的,奴婢就找殿下还了?!”   “你想要我怎么赔偿你?”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穆凌之竟一口答应了。   玉如颜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男人,怔忡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转动脑子想了想嗫嚅道:“我想请殿下给我自由出府的权力,我想我想出府去看一个朋友。”   “你要看谁?”他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   “和我一起陪嫁过来的一个小姐妹,也是也是救我出秦香楼的人!”   ☆、第七十五章 无为医馆   “和我一起陪嫁过来的一个小姐妹,也是也是救我出秦香楼的人!”   她咬牙说出嘴里的话,抬头静静的看着他,果然,他的眼神里一丝惊讶都没有,她没有猜错,自己被秦香楼一事他早已知情!   “准了!”穆凌之眉眼间不觉竟带上了笑意,她终于愿意同自己坦开心扉!   正式得到穆凌之的许可,玉如颜如一只飞出笼的小鸟,一刻也不想再留在王府,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她就起身出府去找安哥。   上次秦香楼一别,已有好久没有再见到安哥了,每次小刀回来都只是简单说安哥一切尚好让她不要担心,但她还是很想当面看看她,更想知道,在逃出军营后,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沦落到**?   一肚子的话等着同她讲,等不及马车停稳当,她已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找到她所居住的小院子,兴奋的的上前敲门。   院子没有关。玉如颜手一碰到上面它自己就开了,她抬脚走进去,一眼见到院子里正在舞剑的小刀,不禁欢喜喊道:“小刀,我来看你们了!”   随着她的一声呼喊,小刀回身过来,待看见是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迎上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关切道:“姐姐怎么出府了?一个人吗?”   玉如颜高兴的捏了捏他漂亮的脸蛋,俏皮一笑:“从今天开始,我自由了,只要有空我都可以出府来找你和安哥了。”   一提到安哥,小刀脸色一暗,神色有些慌张,嗫嚅道:“姐姐一声不响的跑过来,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玉如颜眼尖的看着了他脸上慌乱的神色,心里一冷,想到自己来了这一会儿却没见到安哥出来,如果换做平时,她早已飞扑到自己身边了!   “安哥呢?”玉如颜心里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话音未落,她听到东面屋子里的窗户‘砰’的一声关上,抬头望去。只见那间屋子窗户紧闭,大白天还拉上厚厚的帘子,她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推开小刀就朝那屋子走去。   小刀见了连忙拦住她,着急道:“姐姐,安哥刚刚服药睡下,你不如改天再来看她吧!”   “大清早的睡什么觉!”玉如颜心里又慌又乱,她瞪着小刀,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不肯眨眼,冷冷道:“安哥到底怎么了?你们瞒了我什么事情?”   小刀被她的眼光一瞪缩了缩脖子,手却还不愿意松开,拉着她不放道:“她真的只是喝药睡下了,姐姐改天再来一定可以看见她,我现在送你回去。”   玉如颜那里肯信?她一把甩了小刀的手冲到门边,门却被从里面牢牢闩住了,她跑到窗户边嚷道:“安哥,是我,你快把门打开!”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看着黑漆漆的窗户,玉如颜的心不住往下沉,她知道,安哥一定出事了!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压抑的抽泣声。那声声悲泣,听得玉如颜伤心难耐!   回身瞧了瞧院子,她返身从院子里搬起一条凳子,牙齿一咬,高高举起朝房门砸去   “安哥,我今日必定要见到你,就算砸了这扇墙,我也要把你砸出来!”   ‘砰砰’的巨响惊动了附近的邻居,院子里纷纷走出人来,见到玉如颜在砸门,不由捂了口鼻离远些,一个个脸上显出了嫌恶的神情。   门没砸开。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而众人的议论声也渐渐传进了玉如颜与小刀的耳朵里,玉如颜闻言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双手一滑,竟连凳角都握不稳了。小刀见了,一把抽了身上的佩剑朝众人一指,狠狠道:“滚,若再在这里乱嚼舌头,小爷把你们的舌头悉数割了喂狗!”   寒光闪闪的利刃吓得围观的邻居一轰而散,耳边清静了,玉如颜从震惊中回过神,下一秒,她又鼓足力气拿起凳子继续砸门,然而,这一次手中的凳子还没抡下,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门突然打开,漆黑的门洞里看不见里面的情景,此时天色已大亮,可房间的窗户蒙上了厚厚的帘子,里面漆黑一片犹如黑夜!   玉如颜迫不及待的踏进门槛,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很浑浊,还夹杂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她顾不上这么多,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去,却见幽黑的屋子里,只有里间的**榻边燃着一支小小的蜡烛,照着**边寸许宽的地方,小小的光晕里,一个消瘦蜡黄的女子蓬头垢面的蜷缩着身子坐在**边的地上,头死死的压在膝盖里,全身抖得像风中的残叶!   玉如颜一脸震惊的慢慢走近女孩身边,刚一碰到女孩的手她就止不住的发抖,玉如颜心里苦涩难言,双眼涨得通红,声音哆嗦道:“安哥,是你吗?”   地上的女孩闻言立刻往一边躲,身体移动间,竟有一滩滩污黄的液体从身下流出,一股恶臭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公主,求求你求求你快走吧!”   安哥的声音像断弦的风筝,仿佛下一刻就随风飘走了。她始终不肯抬起头面对玉如颜,拼命往墙角躲。   玉如颜不敢相信天真可爱的安哥竟然是地上这个满身疮痍的女子,她怔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掉进一个可怕的梦里,她不明白,好好的安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心里悲痛到无法呼吸,安哥从她八岁被重新接入皇宫时就跟在她身边。她比她小半岁,两人一直像亲姐妹一样相依为命,之前在齐国皇宫,每次玉如颜这受罚挨打,安哥都要替她承下一半,之前在秦香楼她更是豁出性命护她逃出去,这许许多多的恩情一直深深压在玉如颜的心里,她总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给安哥过上好日子,为她寻上一个好郎君,让她安稳幸福的生活着,然而没想到,今日欢天喜地的来见她。竟成了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可怜样子!   悲从中来,玉如颜眼睛酸涨难受,她一把上前将地上的安哥搂进怀里,摸着她凌乱枯糙的头发,痛心道:“安哥,不管你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更不会放弃你,你一定要乖乖听我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我一定要治好你身上的病”   安哥挣扎着把她推开,却被玉如颜紧紧抱住,“安哥,你要振作起来,世上没有过不过的坎,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躲进她的怀里安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到底还只是小姑娘,之前跟在玉如颜身边虽然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却从没像现在一样经历过这么多痛和不堪,特别是当秦香楼的人活活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时,她简直痛不欲生   玉如颜一直静静搂着她,过了好久安哥的情绪才稍稍的平息,她收起哭声。双手掩面痛苦道:“公主,我如今成了这样羞耻不堪的人,早已不想活在这世上了,只是只是”   她急切的握紧玉如颜的手,灰暗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玉如颜,绝望的恳求道:“公主,若你真的怜惜我,请一定要为我报仇,为我腹中枉死的孩儿报仇!我我是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了!”   玉如颜闻言一怔,她二话不说拉了安哥就往外走,眼看就要出门来到阳光下,安哥尖叫一声又要往屋子里跑。玉如颜从后面拉住她,用力将她拖到院子里,狠狠道:“我不会帮你报仇。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要为你的孩儿报仇,你都自己去。你若不活了,仇人会难过吗?难过的只有我!”   安哥全身一震,极缓的回头定定的看着玉如颜,眼泪一颗颗从蜡黄的脸上滑落,湮灭在尘土里。   良久,灰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望不甘,枯瘦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咬牙抑住全身的颤抖,一字一句坚定说道:“公主。我听你的!”   听到她这样说,玉如颜心口一松,苦涩笑着拉起她的手,眼眶红了,“你乖乖的,我现在去给你烧水沐浴,收拾好了再带你去看大夫!”   听到她的话,安哥与小刀皆是一怔,安哥嗫嚅着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犹豫片刻后用力点点头。玉如颜扶她进屋,把帘子全部拉开,窗户也打开透气。她让安哥**好好躺着,自己去了厨房烧水。   小刀神情不安的偷偷溜进厨房,见玉如颜忙着往锅里倒水,连忙上前帮忙,却被她拿着勺子敲开手。   玉如颜看也不看他一眼,脸色阴郁,倒好水又转到灶台里生火,小刀想凑上前去被她眼睛一瞪害怕的连忙缩到一边。   “姐姐”   “别和我说话!”   “姐姐,真的不是我有意瞒着你,是安哥自己不准告诉你,说是怕你怕你难过担心!”小刀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像小鹿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玉如颜,漂亮的脸蛋拧巴在一起。“姐姐,你别不理我,我最怕你不理我!”   “如果不是我今天来,你是不是要等到安哥病死才告诉我?”玉如颜气恼的瞪着他,“如果真的那样,我的良心会安吗?我一辈子还想安稳睡个觉吗?你是不知道在秦”   她想告诉小刀是安哥拼了命把她从秦香楼救出来,但转念一想,若是让他知道了秦香楼的事,只怕他会冲动的一把火烧了秦香楼!   小刀双手捏了耳朵蹲到玉如颜面前,撇着嘴巴丧气道:“姐姐,你打我吧!”   玉如颜睥了一眼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玉小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板起脸严肃道:“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吗?”   “要!只要姐姐原谅我就好!”小刀一听,兴奋的从地上跳起来,涎着脸凑到玉如颜面前,脑袋蹭着她的肩膀,欢喜不已!   “等安哥病好了,你带她回齐国,去普陀寺找我的师叔,让他先收留你们一段时间!”   话音一落,玉小刀脸色大变,他呼的一声抬起脑袋,气呼呼的对玉如颜嚷道:“要走一起走。你若留在这里,我怎么也不会走的!”   玉如颜气道:“这里是安哥的伤心地,我不希望她留在这里想起过往的伤心事,普陀寺远在深山,幽静宜居,送她去那里休养最好了”   “现在医不医得好都是未知呢!”小刀慌不择言在回道,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你说什么,你们还瞒了我什么事?”果然,玉如颜一听脸色一沉,盯着他的眼睛严厉问道。   知道隐瞒不住,小刀低下头气愤道:“安哥的病之前找过好多大夫看了,找来的大夫一见她这个样子不是被吓走就是不愿意医治,被我被我逼着看诊的几个也说是医不好请来照顾她的婆子也推辞不肯干了”   玉如颜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全身如坠冰窟   如果、如果真的像小刀说的那样安哥已药石无医,她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病死?   不,不会的,天下之大,肯定有名医能治好安哥的病,想当年,她毒发全身,只剩半口气都被师傅救了过来,安哥还能说会走,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她一把抓住小刀的手,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哆嗦道:“告诉我,安哥到底得了什么病?”   小刀脸色一红,难得羞涩起来,为难的看着一脸急切的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牙一咬把头撇到一边才告诉玉如颜。   原来,安哥在进秦香楼之前怀了身孕,**里怎么能容忍有身孕的姑娘,再加上安哥一直誓死抵抗不愿接客,所以,秋妈妈命护院对她拳打脚踢,活生生的要了她腹中孩儿的命   然而她身体没有一丝休整就被拉去接客。体内的胞衣恶露都没清除干净,留在体内做恶,又不幸染上花柳病,最后还因为救玉如颜得罪秋妈妈被暴打一顿,若不是玉如颜让陈伯将她赎身出楼,只怕早已小命不保成了一堆枯骨了   小刀闷闷道:“大夫说,胞衣一日不出,安哥的命终归不保,可是,因为时间太长,那个东西已已长在肉里了。”   一个趔趄,玉如颜差点跌倒在地。她用手撑着灶台,眸光灰暗,不敢相信的喃喃道:“难道难道真的无药可医?”   如果师傅还在人世多好,他老人家应该有办法救安哥。   她全身一震,突然从灰心绝望里回过神来   是啊,天下这么大,若许还有第二个像师傅一样医术超凡之人!   她不能放弃,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安哥要怎么办?她才十六岁啊!   想到这里,她咬牙打起精神,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看着面前的少年,想到她不在的日子里,是他一直在照顾安哥,然而自己之前不知情还斥怪他   “安哥,对不起,姐姐不知道辛苦你了!”   小刀毫不在意的咧嘴笑道:“姐姐不再生小刀的气就好了!”   安哥沐浴完毕,玉如颜带着她出了门,小刀驾来马车,三人开始往东都的各家医馆求诊。   可是,不管他们走了多少家,无一不是被辇了出来,小刀几次气得要拔剑都被玉如颜拦下。   “姐姐,这样无医德的大夫为何不让我教训他们?今天一定要让他们给安哥看病。”小刀气得眼睛都红了。奈何他又不能不听玉如颜的话。   玉如颜心里一片酸涩,眸光清冷,冷冷道:“这样的大夫,就算勉强让他帮安哥看病也不会尽心,敷衍了事只会耽误安哥的时间。走吧,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路边一个乞丐婆婆听到两人的话,忍不住好心道:“姑娘,七三巷子里有间医馆,专门为咱们这些可怜人看病,不收钱不说,那大夫的医术也很是了得,我的老寒腿就是他帮我治好的。姑娘不如去那里试试!”   闻言玉如颜心里涌上丝丝亮光,她掏出一块碎银递到老婆婆的手里,感谢不已!   驾车去七三巷的路上,看着玉如颜满面希翼的样子,小刀心里惴惴,担心到时希望又落空,不免提醒道:“姐姐也莫抱太大的希望,万一他也不愿意帮安哥治病呢?”   玉如颜却语气肯定道:“他都愿意为无家可归的乞丐们义务看诊,绝对是位品德高尚的善心人,我相信他会愿意帮助安哥的!”   七三巷离她们所在的地方并不远,这里住的大多都是贫民,她们一路问去。很快找到老婆婆说的那家医馆。   医馆建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门口挂着匾牌,题书‘无为医馆’四个字。玉如颜扶着安哥推门进去,只见院子里坐满了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一个青衣小厮见她们进来,二话不说发给她们一片竹牌子,上面写有号数,引着她们到一边坐下等待。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前面的人才看诊完,终于轮到她们,玉如颜欢喜的连忙陪了安哥进屋去   掀开帘子,只见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安详的端坐在小几前。正在低头翻看面前的医书,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竟有着出尘如仙的味道。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小小的暗影,听到响动他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双方都不由怔住了!   玉如颜万万没想到,无为医馆的大夫竟然是越羽!   越羽似乎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玉如颜,他怔忡了片刻才站起来,脸上挂上清淡的笑容,请她们在面前坐好,温言道:“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里?”   玉如颜咧嘴一笑。欢喜道:“越大神医悬壶济世不求回报,声名远鹤,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难!”   真是太好了,这里的大夫竟然是越羽,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医治安哥的!   越羽轻轻一笑,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安哥,神色一紧,示意她伸出手,手搭上她的脉博,凝神为她切脉。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越羽慢慢收回手,苍白的脸色有几分疲惫,额头沁出几颗汗珠,他抬眸看着一脸期待的玉如颜,清亮的眸子闪着光芒,缓缓道:“如果相信我,就把她交给我吧!”   听到这样的话,玉如颜全身一松,压抑着的心里的欢喜,她坚定的点点头,“我信你!”   为了方便治病,安哥直接在医馆住了下来,安置好她,看下时辰,已是午时时分了,她要回去了。   越羽在院子里翻晒药材,看到她出来,笑道:“时候不早了,吃完饭再走吧!”   玉如颜犹豫了一下笑着答应了。   原以为越羽是留自己在医馆里吃饭,没想到他直接驾着马车带她去了漱玉馆,玉中颜知道漱玉馆的东西很贵,于是推辞道:“随便去哪家馆子吃就好,你答应帮我照顾安哥我已感激不尽,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越羽轻轻一笑,眉眼间温润如玉。“你不知道我有很多钱吗?再说,我去自己家的饭馆吃饭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一惊,没想到漱玉馆竟是他家的产业!   转念一想,他都是闻名天下的巨贾了,小小的漱玉馆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漱玉馆的掌柜见他们进来,连忙亲自迎上去,引着他们去了二楼最好的雅间。   木梓月听到下人的禀告,手中的画笔一滞,墨汁叭嗒一声落在了雪白的画纸上,好好的一副红梅傲雪图就这样废了   “你说什么?那个贱婢去找的人竟然是”   从上次遇刺后,木梓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她,最后还是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玉如颜身上。于是。她派了人一直悄悄观察跟踪玉如颜。   不光是怀疑那刺客与玉如颜有关,与她交手几次,她总觉得,这个出身低贱的婢女远远超出自己想像,一般的普通婢女有谁像她那样大胆,她的身上不但没有其他奴婢应该有的奴性,反而好像从没将她这个相府大小姐放在眼里一样!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然而现在听到下人来禀,玉如颜出府后见的人竟然是当初缠着自己哥哥、后来被她母亲进**的贱丫头,她突然恍悟到,原来上次帮玉如颜逃出秦香楼的竟然就是她!   她偶有听她哥哥提起,说当初安哥跟在木梓阳身边时一直苦苦哀求他帮忙找一个人,难道她要找的人就是玉如颜?   仿佛有一道亮光在木梓月的脑子里闪现,之前许多迷惑不解的地方仿佛清晰明白起来   看来,想要知道那个贱婢到底是何身份,只有从安哥身上下手了!   木梓月一想到可以揭穿玉如颜的真实身份,连日来的闷烦忧愁顿时一扫而空,眸子里亮起了兴奋狠辣的亮光。   ☆、第七十六章 改邪归正   从漱玉馆出来,越羽送她回王府。   马车里,越羽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脉博,玉如颜一怔,条件反射的想要抽回,越羽轻声道:“别动,上次东宫落水,我看你风寒可好全了?”   虽然车内放着火炉暖和如春,但越羽的手却带着一丝冰凉,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腕上,他眼睛微嗑,长长的睫毛垂下,车帘里漏进的几缕阳光映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半晌,他放下她的手,轻笑道:“无碍了!”   提到东宫,玉如颜埋藏在心里的一个疑问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那日,闻香真的真的对你”   她是想问,那日在东宫,闻香真的跑到房间里对他做出不轨的事吗?   越羽神情一滞,随后轻淡一笑,眼神清亮如泉   “没有!”   极轻松的两个字却让玉如颜心头一震,如果闻香没有对他起不轨之心。那么,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了?   她的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越羽,眸光里忍不住的讶异,怔忡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她的惊讶,越羽并不奇怪,他浅浅一笑,语气却蓦然带着一丝冰凉:“为你出口气,也为我自己出口气!”   语毕,他似乎累了,满面疲惫的形容,身子靠在坐垫上闭上了眼睛。   然而玉如颜心思却翻滚起来,若说为她出气还情有可原,但他说为自己出口气,这是为何?难道他与相府之间也有恩怨?   “你是否觉得我做法太狠毒?”良久,在玉如颜以为他睡着时,越羽低声说道。   “不!”玉如颜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她从来也不是一个心慈善欺之人,对于想谋害她的人她也从不手软,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印象里善良温和的越羽竟然   “我是个生意人,所以我并软弱可欺!”越羽眼睛睁开,一瞬不瞬的看着一脸惊讶的她,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神仍然清亮无比,让人无法将眼前的他与杀伐果断,在波谲云诡的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利害人物联系在一起。   回到王府,玉如颜径直去了陈燕飞家,她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几色糕点送给她们,以此感谢这段日子以来她们一家对她的照顾和帮助。   陈妈见到她很开心,拉着她聊了好一会的家常,聊到最后陈妈脸色突然暗淡下去,语气担忧。叹着气对她求道:“小晴,燕飞一向与你交好,你的话她也听得进去几分,所以陈妈想求你一件事!”   看着陈妈皱起的眉头,玉如颜连忙道:“您说,要我做什么?”   陈妈面上露出几分惋惜,痛心道:“前段日子我们以前的老邻居托人来给燕飞做媒,男方是东街顾员外的二儿子,顾家虽然只是个小门小户,但家有良田,街有商铺,日子过得很是富庶,其实以我家现在的行情,人家能看上燕飞已不错,奈何那个丫头一口就回绝了,死也不肯嫁到顾家,她年纪也不小了,本已应该是成家的年纪,我希望你啊,能帮我劝劝她答应这门好婚事!”   看着陈妈爱女心切的样子,玉如颜心里很是羡慕,答应陈妈一定好好劝劝燕飞。   回到自己屋子。铜钱已等在门口了,见她回来高兴道:“你可回来了,主子等你老半天了!”   玉如颜心里一‘咯嗒’看着铜钱小心问道:“殿下今日心情是好是坏?”   答应让她出府,可也没说让她出府这么久,玉如颜生怕自己惹恼了穆凌之,万一他收回成命不让她再出府怎么办?   铜钱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看你平时鬼精灵的,怎么在与殿下的事情上却像个傻子一样。”   看着她越发糊涂的呆样,铜钱无奈道:“你难道没发现殿下是真心喜欢你吗?”   玉如颜更加傻住了   要说穆凌之喜欢自己,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   从来,她只知道在他的心里喜欢的人是青梅竹马的木梓月,在他眼里,自己不过一个出身低贱的军妓,他堂堂大梁三皇子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铜钱看着她一脸不相信的形容,气恼道:“殿下虽然外表冷冷的,对你也没什么好言好语,但心里对你怎么样你不明白?上次你被乌金梢咬了,殿下可是连命都不要帮你吸蛇毒。还有,上次你与木小姐一事,木相把状告到圣上面前去了,若不是殿下一直为你求情,只怕贵妃娘娘早就要你的小命了,你都不知道,殿下在贵妃娘娘面前说了多少求情的话,他之前可从来不屑说那些话的”   铜钱还在一边喋喋不休,数着桩桩件件给她听,而她却一脸呆滞的默默向前走着,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其实,穆凌之对她的改变她也有感觉到了,只是,这样的喜欢来的太突然,让她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她当初咬牙放弃逃跑回到他身边,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让他喜欢上自己,然后再狠狠的抛弃他,以报当初那一箭之仇,可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她却迷茫了?   她要怎么办?   来到云松院,铜钱催她进去,她却无由的胆怯了。   在门口磨蹭半天才走进穆凌之的房间,这个房间她住过一段时间,之前都很随意,但今日却拘束得手脚没地方放。   穆凌之靠在窗沿下的软榻上看书,见她进来立刻招手让她过去。看着越来越近的他,玉如颜的脸‘轰’的一下火烧火撩起来。低着头立在榻前,久久不敢抬起身。   穆凌之指了指身边的一套衣服,道:“锦绣庄送衣裳过来了,你试试可还合身?”   她低着头去接衣裳,手却一空,穆凌之拦下衣裳定定的看着她,冷冷道:“你今日怎么了?进门开始就低着个头,说,是不是今日出府做了什么坏事了?”   “没没有!奴婢马上去试衣裳。”玉如颜连忙抬起头朝他咧嘴一笑,看着她恢复以前厚脸皮的样子,穆凌之放下心来。把衣裳拿给她。   玉如颜拿着衣裳站在屋里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换,可房里里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可遮身的地方。   换做以前,她早就大大咧咧的换好了,看着今日她促局不安的害羞样子,穆凌之心里不免奇怪了,这个一向行事大胆的丫头今日怎么了?   “那个殿下,奴婢去隔壁房间换好再过来?”玉如颜抱着衣裳正准备偷偷往外走,却被穆凌之拦下了。   “你今日怎么了?怎么这么别扭?”穆凌之冷冷的看着她,满面的嫌弃。   “回禀殿下,男男女有别!”她涎着脸假笑道。   “你在本宫面前还有何好遮掩的?”穆凌之突然邪魅一笑,薄唇微微勾起,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淡淡道:“妖精何时改邪归正不吃唐僧肉了?”   啥?她是妖精?   玉如颜气得鼻子冒烟,她决定呆会出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铜钱,让他敢胡说八道,说什么殿下喜欢她!   如果真的喜欢她,会这样说她?他从来对木梓月可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同样是喜欢,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气哼哼的抱着衣裳走到床边,三两下就脱下身上有衣裳换好了新衣裳,穆凌之一看。大小倒是刚好合适。   衣裙很漂亮,柔和的流光银颜色衬得她绝美的面容更加熠熠生辉,纤腰高束盈盈一握,撒开的裙摆轻盈飘逸,让人移不开眼睛!   穆凌之眼睛眯了眯,这一身装扮漂亮奢华,越发让她美得不像话。不过   “过来!”穆凌之向她招招手,玉如颜狐疑的走过去,刚到榻前,他长臂一伸就将她拉到身前坐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上的簪花被他取下,一头如瀑布般的黑亮青丝倾泻而来   骨格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将她头发绾起,他动作轻柔,神情专注,手指在她长长的黑发中穿梭,不一会儿帮她重新绾好头发,从身上拿出一根洁白无暇的蔷薇花式玉簪给她簪好,清冷的声音缓缓在她头顶响起:“从今以后,只能由我帮你簪花!”   “啊?”穆凌之的一连串动作已让她不知所措,现在突然听到他突兀的话语,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回答。   “以后若再敢让其他男子为你簪花。本宫”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流光一闪,冷冷道:“本宫帮你绾发,为你制簪,从此以后,你生是本宫的人,死也是本宫的鬼了。若是再有其他男子敢为你绾发插簪,他的脑袋别想要,你的一头青丝也休想再留。”   玉如颜全身一震,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竟然还一直为当初校场格斗之时,她用计迷惑李将军让他帮忙插簪的事耿耿于怀   心头一暖。原来,他真的开始在乎自己了!   虽然他话语严厉,还带着恐吓,但此刻玉如颜心里却一片甜蜜,她终于、终于走进了他的心。   回头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玉如颜展颜一笑,流光的水眸里波光滟潋一片深情,她突然上前勾了他的脖子欺近他,故作轻松道:“看来,铜钱所说非假,殿下当真当真是喜欢上奴婢了!”   她的语气轻佻。带着三分揶揄,眼神七分热烈三分捉弄,然而内心却砰砰直跳,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嗓门了。但她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却又害怕听到他回答,万一、万一他否认   穆凌之俊脸一红,眼神竟然躲避起来,突然,他看清了她眼里的希翼,眸光一转,不再躲闪,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淡然道:“铜钱一向喜欢胡说八道”   全身一滞,闻言她的心咯噔一声向下沉,她就知道,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这一次却说对了!”穆凌之深邃的眸子带着丝丝笑意,看着她瞬间暗下去的小脸,心里一乐   谁让你知晓我的心意就蹬鼻子上脸,胆敢捉弄我!?   下一刻,在玉如颜还没从他最后那句话里回过神来时,一阵天旋地转,穆凌之轻松翻身就把她压倒榻上。半眯着眼睛打趣道:“刚刚说妖精改性不吃唐僧肉了,你又来撩,你胆子不小”   薄唇狠狠的钳住她的娇唇,声音沙哑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性感魅惑   “不过,本宫很喜欢!”   窗外,天空不知何时又飘洒起洋洋大雪,晶莹透亮的雪花像落入人间的精灵,院子里的梅枝又染上雪白,点缀着朵朵红梅娇艳无比,清雅的梅香四处飘逸,钻进春意浓浓的房里在子。让榻上交织的身影微微一顿。   穆凌之从她身上下来,看着她像只慵懒的小猫蜷缩在自己怀里,不禁笑道:“此时雪景正好,你换上今日新到的衣裳,咱们去院子里,我为你作画!”   玉如颜缩了缩肩膀,不乐意的嘟囔道:“外面这般冷,还是呆在屋里舒服。”说罢,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你可知,本宫的画作价值千金?”兴致勃勃的某人脸顿时黑了,“你竟敢拒绝!”   穆凌之长腿一迈就起身来到书桌前。摊开画纸,一本正经道:“若你再不起身,本宫不介意将你画成春宫!”   “”   玉如颜身着流光银的百褶裙端坐于院内的凉亭里,身后的红梅尽数开放,朵朵红霞染上晶莹的白雪,在残阳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穆凌之站在她对面,手执画笔,全神贯注的一笔一画勾勒。风雪渐停,残阳似火,静谧的云松院里一片祥和。   再一次被他专注认真的样子迷住移不开眼睛,直到穆凌之咳嗽两声玉如颜才反应过来,立马移开眼睛转而去看侧旁的梅枝,忍不住问道:“殿下,还要多久?”   穆凌之手上不停,冷冷道:“你再动只怕天黑前都画不完了!”   “殿下不如先把我的眼睛画好吧”这样我就可以看你了!   “最后画眼睛,赶紧坐好了!”你色迷迷的看着我,我还有什么心思画画?   安丽容与安岚携手走进云松院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情意绵绵的情景,两人皆是心口窒息,不约而同的停下步子。   看着院内的情景,安丽容眸光黯淡,安岚也是一脸的落寞,安丽容酸酸道:“看来今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还是回去吧!”   说罢,领着婢女转回离开。   院一事‘真相大白’之后,安丽容恢复了侧妃之位,只是掌家之权仍然给了安岚,只因安岚‘明察秋毫’查明了院里的真相!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来感谢殿下的恢位之恩。   安岚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看了一眼奢华动人、倾国倾城的玉如颜,冷冷道:“既然来了,咱们不如好好看看,学习学习人家的过人之处。”   话虽这么说,见安丽容走了,也不好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得跟着她身后出了院门。   她语气酸溜溜,面上的神情也是一脸不甘的样子,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从来,安岚心里即使有再大的不满都隐瞒在心里,任何时候都不露声色,但如今她成了掌家主母,并且怀了身孕后,不自觉的把自己的身份看高了,觉得有理由有资格吃醋生气了。   安丽容眸光一闪,眼神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凉凉道:“看来妹妹之前花那么大的心思扳倒院那位却是使错劲了,只怕以后对妹妹最大威胁的是眼前这位,妹妹可得好好筹谋才是!”   闻言安岚心里一惊,连忙收敛脸上的神色,换成惯常的低眉顺眼道:“小姐误会了,奴婢所做一切,皆是不满院那位污蔑姐姐,害小姐降了位份,还被罚禁足,奴婢心里太过气愤,一心想为小姐沉冤昭雪。所以才会”   她说得深情动人,好似一心一意都是为安丽容做打算,后者闻言浅浅一笑,眼光微寒,停下脚步摘下路旁伸出来的一枝红梅,缓缓道:“多谢你时时刻刻心里想着我,只不过,我罚都罚了,你又何需再为我去冒险,若是那日竹香不受你掣肘反咬你一口,你岂不危险?你刚刚掌家就对她发难,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忌恨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借机打落她呢?”   她目光冰冷的从红梅移到安岚脸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温婉胆怯的女子,想到她所做的一切,她心里一片冰寒,这,还是当初跟在自己身边那个胆小怕事的婢女吗?   若是当真为她好,为何这么久都不出面为她申冤,而是等她解禁后才出手对付古清儿   尖尖的指甲掐进花瓣里,红色的花汁蜿蜒流到她的掌心,双手瞬间像沾了鲜血一样可怖。她不以为然的看着手掌内的鲜红,眼底寒光一闪而过!   安岚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一直乖巧懂事,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所以她才会赐了她‘安’姓,让她在众婢女里身份高上几分。   后来嫁成王府后她也把她一起带了进来,只因为喜欢她的稳重懂事,没想到进府半年不到,殿下就在一次喝醉酒后将她收了房。   犹记得自己当时发现那一幕时的悲愤心情,自己信任无比的婢女与夫君滚在一起,她心里也是恨的。牙齿都咬碎。但当时安岚可怜巴巴的跪在她门外一宿,祈求她的原谅,还说自愿削发为尼去庵堂了却残生免得她难过。看着她可怜害怕的样子,她一时心软留了她下来,还向殿下提起抬她做姨娘   现在想来,殿下所谓的醉酒收房恐怕都是她一手操办而成,她从一开始就想往上爬,如今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对她阳奉阴违,背后联合古清儿陷害她,害她颜面丢尽。痛苦不堪!   “话说,这段日子以来殿下去你的屋子次数也多了,怎么不见你肚子有动静?”安丽容一边往前走,一边假装很关切的对她说道,眸子里却寒光四射。   安岚全身一震,脚下步子一停   “小姐说笑了,奴婢命薄,没有这么大的福份!”她低着头掩下眼神里的不安,假装沮丧灰心的说道。   “不要小看你自己,连当家主母都轻而易举的当上了,再为殿下生个一男半女有什么难的。只怕到时妹妹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侧妃也说不定!”安丽容头上的翡翠流苏一闪一闪,映着四周的雪色,闪着幽深的绿光。   安岚全身一滞,眸光一寒,安丽容似乎知道了她的秘密!   正要开口,安丽容回头对她缓缓一笑道:“天色不早了,妹妹早点回去吧!”说罢脚下再不做停留,领了婢女浩浩荡荡的往芙蓉院去了。   望着安丽容离开的方向,安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元儿害怕她冻着,连忙上前小声道:“主子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万一着了风寒可坏事了。其实刚才您就应该好好在屋里歇着,根本不需要陪她走这一趟!”   安岚眼风轻轻在元儿脸上一扫,吓得她一个哆嗦,只听她冷冷说道:“我若不来,万一殿下一时被她说动,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掌家之权让给她,我岂不空欢喜一场?我经历千辛万苦才怀上孩子,若无权势傍身,你以为这个孩子保得住吗?”   元儿这才明白她陪安丽容走这一趟的用意,不由担忧道:“主子,小晴那个贱婢已经知道你有孕之事,而侧妃娘娘似乎也话里有话,主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还要继续瞒下去么?”   安岚眸光一沉,面露愁容,叹息道:“我本想挨过怀孕最凶险的头三月再告诉殿下,但如今看来只怕等不得了。”   元儿一听她有打算将有孕的秘密公之于从,不由欢喜道:“殿下若是得此好消息,定会高兴不已,一定会抬了主子做夫人的!”   “别高兴太早!”安岚却不这么想,她清秀的脸庞一片冰凉,语带悲凉道:“古清儿一直深得殿下宠爱,可她的夫人之位都是贵妃娘娘抬上去的,而我,一直不受宠爱,只怕殿下更不会在意了。而经古清儿一事,贵妃娘娘只怕也会为了防止我成为下一个古清儿持宠而娇,也暂时不会抬我位份,但若是我以一个侍妾的身份怀着身孕,一来太凶险,二来,就算将来能把孩子顺利生下,只怕也要抱给别人抚养,这,就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第七十七章 十年今日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如颜一有时间都会去无为医馆看望安哥,而安哥在越羽的医治下病情有所好转,面色也恢复了以前的红润,只是胞衣仍然无法从体内取出!   这一日玉如颜又一大早去看安哥,陪安哥说了好久的话,准备回去时越羽叫住她,笑道:“今晚你可得空?”   “嗳,公子有事吗?”玉如颜有些奇怪。   “若是有时间,晚上带你去逛逛东都的夜市,听安哥说,你一直很想念齐国的小吃,夜市上倒是有。”越羽披着玄色披风静静立在院子中间,他面容清俊无双,眸光清亮如泉,披风上的纯白狐毛衬得他面如冠玉,仿佛有亮光照在身上,让简陋平常的院子都明亮起来。   玉如颜咽了咽口水,巴不得现在就跟他去游夜市,但转念想到出门前穆凌之的吩咐,只得讪讪拒绝道:“公子,晚上有事不能出府抱歉!”太可惜了,不能吃到好吃的。   越羽眸光微转,一丝失落一闪而过,他缓缓一笑:“无事,下次再去吧!”   回府的路上,玉如颜见路旁的街铺都挂着红艳艳的灯笼,连路旁的树枝上都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整个东都好似都热闹起来,玉如颜不由疑惑的问赶车的小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小厮愉快一笑,乐道:“姑娘不知道吧,今天是咱们大梁的寒瑞节,晚上有灯会。年轻的男女们都会成双成对的出来游玩,晚上这长街上可热闹得很啊!”   玉如颜突然想起越羽的邀约,心里微微一怔。   回到王府,玉如颜径直回到了云松院,自那日以后,她又被穆凌之毫无理由的留在了云松院。   路过小花园时,玉如颜突然瞥见红梅从里人影闪过,幸而她眼尖,看清了人影是谁,不由面露疑惑,难道。他们俩在一起了?   回到云松院,穆凌之正好午睡醒来,也不见铜钱在身边伺候,他正要开口叫人,玉如颜连忙上前伺候他更衣,穆凌之回头见是她,脸色一缓,不满道:“铜钱小子越来越放肆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不知道跑哪去偷懒了?”   玉如颜想起刚刚在小花园里见到的人影,忍不住笑道:“铜钱也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事,殿下谅解一下吧!”   穆凌之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今日笑容满面的欢喜样子,似乎心情大好,不由问道:“你的朋友病好了?若是外面的大夫医术不精,你可以让伍大夫去帮你的朋友看看,她早日好,也免得你天天往外跑。”   她莞尔一笑,感激道:“虽没好全,但病情已有所好转,比之前好多了,谢谢殿下关心。”   她一边帮他系腰带一边问他:“殿下说今日府里有事,可有何事?”   “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穆凌之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禁不住皱眉喃喃道:“吃那么多,怎么就不见你长半点肉?”   “我知道啊,今日是寒瑞节,外面有花灯会,殿下要带我出去玩儿吗?”玉如颜涎笑着挨到穆凌之身边,像只贪吃的小狗一样往他身上蹭。   穆凌之嫌弃道:“街上吵吵闹闹,还不如府里清静,你要看花灯。王府里也有,干嘛要去外面凑热闹。”   看花灯是次要,主要是夜市上的小吃啊!   玉如颜咽了一下喉咙不死心道:“府里的花灯能跟外面的比吗?过节不就是要人多才热闹,而且听说,寒瑞节是年轻男女相会的节日殿下若不去,那我自己去了!”   “你敢!”   被他一瞪,玉如颜委屈的瘪着嘴巴缩到一边,心里不愤的想,早知道自己就不回来,让越羽带自己去吃齐国小吃多好!   “叭嗒!”斜刺里飞来一套衣裳砸到她脸上,她懵懂的拿下衣服一脸错愕的看着穆凌之,后者倨傲的看着她,冷冷道:“还不赶紧换衣服?”   啥?   她反应不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手里的衣裳,怔忡的望着穆凌之,迟疑问道:“殿下的意思你要带我出去玩!”   明白过来,玉如颜兴奋的蹿起来,跳起身吊着他的肩膀摇晃:“谢谢殿下,殿下真是太好了!”嚷完,还没等穆凌之反应过来,已抱着衣裳一溜烟跑到隔壁房间去了。   原来,他竟一早就打算带她出去,所以才会在她出门时叮咐她早点回来。   玉如颜心里暖暖的,打开衣裳一看,是一套普通的月白色云雁细锦衣,样式简单却很精致,走在人群里倒不会太显现。   她心里一乐,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细致,连忙换好走出门,却见穆凌之身着同色衣裳站在门口等她了,虽然换掉了身上的锦衣华服,但简单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还是好看,高贵的气质遮都遮不住,整个人玉树临风,翩翩俊雅!   玉如颜上前围着他转了两圈,嘴里‘啧啧’称奇:“呀,这谁家的公子长得真是俊啊,今日这东都的女子们可有眼福了。”   穆凌之冷冷睥了一眼某人蹿天猴一样在自己面前蹦哒,冷冷问一旁的铜钱:“有一句话形容皮猴叫什么来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铜钱躲在一旁笑得欢畅,连声应道:“正是这句话,主子说对了!”   玉如颜讪讪一笑,立马温顺无比的倚在穆凌之身边,涎笑道:“殿下。时候不早,咱们出门吧!”   三人踏出府门口,正要上马车,见到燕飞打扮精致簇然一新的守在门口,见到玉如颜欢喜的迎上来,眼风在穆凌之与铜钱身上不露痕迹一扫,甜甜笑道:“姐姐这是要出门看灯会么?”   玉如颜看着她打扮一新准备出门的样子,再看了一眼铜钱脸上的急切不安,缓缓一笑,对穆凌之请求道:“殿下,人多才热闹。不如让燕飞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陈燕飞听到她的话,大大的眼睛瞬间亮了亮,抿着嘴巴有点不安的看着穆凌之,生怕他不同意。   铜钱闻言也是一片欢喜,连忙上前挨到穆凌之身边道:“主子,多个人伺候你与小晴姑娘也是好的。”   穆凌之看了一眼燕飞,转头对玉如颜道:“随你便吧!”说罢,翻身上了马背。   玉如颜带着陈燕飞上了马车。车轮转动,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天真浪漫一脸兴奋的陈燕飞,想到今天在小花园看到的人影,不动声色的对她笑道:“听陈妈说,有人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我在这里恭喜妹妹了!”   一脸兴奋的陈燕飞听到她的话,顿时小脸一白,眼神暗下来,不悦道:“我娘就喜欢乱说,姐姐不要信她的话,我是不会嫁到顾家的。”   玉如颜看着她思索半刻,缓缓道:“你当真喜欢铜钱吗?铜钱只是一个小厮,人家顾二少可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刚才在小花园,她看到的人影正是燕飞与铜钱!   陈燕飞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头拨弄着衣角边儿。圆圆的大眼睛眸光躲闪   “姐姐怎么知道?”   玉如颜道:“今日你与铜钱在小花园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之前陈妈托我劝你同意顾家的亲事,所以我想问问你自己的打算?”   陈燕飞脸色绯红,面容踌躇不安,声音却异常的坚决:“姐姐,顾家我是肯定不嫁的。”   见她这般坚定,玉如颜挑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外面一脸欢喜的铜钱,缓缓道:“那铜钱呢?你认定他了?”   陈燕飞脸色一滞,身子压得很低,手指用力的掐着鞋面上的蔷薇绣花,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害羞的侧开脸。小声道:“我与铜钱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还请姐姐帮我保密。”   玉如颜心里一片了然,见她不要当少奶奶去选择一个小厮,不禁赞赏道:“铜钱虽说是个小厮,但跟在殿下身边多年,为人诚恳本份,吃苦耐劳。我也是很看好他,你若跟了她,日子定会不错。如果你担心你爹娘不同意,我可能帮你去劝劝他们。”   陈燕飞的头始终低着,似乎很害羞的样子。语气有几份飘忽,轻轻道:“谢谢姐姐一片成全之心,只是现在过段时间再说吧。”   夜幕来临,整个东都被花灯点缀得亮如白昼,街上人头攒动,年轻的男女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一下马车,穆凌之就将玉如颜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叮嘱道:“人太多,不要走丢了。”   四人走进人群,大街上到处是人。穆凌之突然一把将玉如颜拽到路旁的一个角落里,顺手拿过一旁小摊上卖的花灯挡住身子,玉如颜被他压在墙角里,不明所以着急道:“殿公子,怎么了?”   “嘘!”穆凌之示意她噤声,看着他一脸严肃紧张的样子,玉如颜心里一滞,连忙闭上嘴巴一动也不敢动   难道是面具刺客又追来了?不会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啊!   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又不敢吭声,只得着急的拿眼神询问穆凌之。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铜钱与燕飞的着急的呼喊声,穆凌之突然得意一笑,等他们走远了才放开玉如颜,神气的拍拍手,得意道:“终于将两个跟屁虫甩开了!”   闻言她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此时一脸孩子气的穆凌之,惊讶道:“殿下,你竟然恶作剧?我还以为”   “啪!”头上挨了他一下打,穆凌之得意的睥了她一眼,冷冷道:“有他们跟着,怎么玩得尽兴?我们与他们分开。各玩各的不好吗?还有,你敢再叫我一声殿下试试?”   看着他装起来的凶相,玉如颜很不嗤道:“啧啧,只怕铜钱一晚上没找到你会哭死,殿公子也真是忍心!”   “哼,上次让他好好照顾你,他竟然把你直接带到相府领罚,这件事我还没找他算帐呢!今天且让他急一急,就当是对他办事不利的处罚!”   说完,他毫不在意悠闲的从身上掏出一张简单的图纸来,辨了一下方向,笑道:“咱们朝东边走,夜市这个时候开始做生意了,本公子今日心情好,带你去吃各地的小吃!”   玉如颜瞄到他手中的图纸上写着今晚的各种安排,心里一震   没想到他为了安排好今晚的一切,竟提前耐心的做好了功课,带她吃东西,赏花灯,游湖,桩桩件件他都记录得仔仔细细!   心口暖暖的,眼睛酸涨难受。她扬起笑脸对他道:“我要把夜市上所有小吃都吃个遍,不知公子钱袋里的银子够不够帮我付钱啊?”   穆凌之假装嫌弃的睥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却暗藏笑意:“和你在一起真是丢人!”   拉着她的手穿过重重人群,灯火通明的街头,他始终紧紧攥着她,将她小心的护在身后,防着人群撞到她,他的手温暖舒服,让她无比的安心。   怔怔的看着前面为自己挤开道路的男人,玉如颜滟潋的水眸波光盈盈,心里从未如此满足过!   两人好不容易到达夜市。玉如颜兴奋的拉着穆凌之扑到卖烫锅的摊位上,闻着鼻间传来的熟悉香味,她的口水直接掉下来了!   烫锅是齐国最有特色的一种食物,鲜骨熬出的高汤,再配上齐国最具特色的麻辣佐料,放在炭火上翻煮,然后根据各自的喜好在锅里加入自己喜欢吃的蔬菜肉类,烫熟后捞出来吃就行了。   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寒冷季节,守着一锅热气腾腾香辣爽口的烫锅简直是人生最圆满的一件事了。   玉如颜圆满的摸摸圆圆的肚子,擦了擦嘴巴才蓦然想起自己光顾着吃把某人给忘了,回头一看,却见穆凌之一脸悠闲的坐在一旁喝茶,嘈杂熙攘的夜市里车水马龙,人流如川,而他却稳如磐石的端坐着,目不斜视悠闲的喝着手里的粗茶,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她,见她吃得一脸满足,眉眼不禁舒展深邃的眸子里满满的宠溺之色。   虽然他不吃,却耐心十足陪着她,见她辣得满头大汗,递过自己的帕子帮她擦汗。冷冷道:“吃那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玉如颜夹了一筷子毛肚递到他嘴边,怂恿道:“殿公子尝尝,这个最好吃。”   新鲜的毛肚在烫锅里烫透后,颜色油亮,薄薄的一片儿沾了辣油看了让人胃口大开。玉如颜见穆凌之面露难色,不甘心的把筷子再递近些,“呐,公子赏脸尝一口呗!”   穆凌之脸色悄然变了变,他一向怕辣,现在看着毛肚上面裹的那层红红的辣椒油,小心肝抖了抖,拿过面前的小碟子去接,闷声道:“刚从锅里出来太烫了,凉一凉再吃!”   听他这么说,玉如颜连忙凑上嘟着嘴巴对着毛肚吹几下凉气,确实不烫了执着的递到穆凌之嘴边,眼睛晶晶发亮的看着他,在看到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惧色后,忍不住打趣道:“殿下不是说行军之人什么都吃过,怎么一片小小毛肚倒把你吓住了?”   说罢,筷子一收,挑眉道:“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尝尝,真是太可惜了。”嘴巴凑上去,准备自己吃了它。   油亮诱人的毛肚片儿近在咫尺,下一秒落入她的嘴里,然而,她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突然某人欺身上前,动作如闪电般凑到她面前,到嘴的毛肚连带她的嘴巴一起被他吃进去了。   “唔”   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嘴里一卷,顺道还溜了一圈她的嘴皮子,然后毛肚没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玉如颜还像个傻蛋一样愣在当场,然后肇事原凶却已一脸满足的嚼着嘴里劲道的毛肚,虽然觉得毛肚上的辣经过她过一道工已减清了不少,但还是感觉很辣,他呲着嘴吃着,无视对面小脸变黑的某人,心里乐呵一笑,嗯,此番味道确实不错!   一块吃完,他犹自回味无穷,见玉如颜呆呆的还没回过神来的傻样。不禁挑眉得意一笑:“本公子何时怕过?来,继续!”   看着他满脸春风得意的形容,玉如颜叫苦不迭,自己怎么一高兴竟忘记他的本性了呢?自己何时在他面前赢过,挑战他不是自寻死路么?   气呼呼的站起身,玉如颜满脸羞红,冷脸道:“我已吃饱了,公子要吃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慢慢吃吧!”说罢,甩手走了。   穆凌之不紧不慢的追上去,手一伸就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想着刚才四周众人看他们的异样眼光。玉如颜脸红得滴出血来,撇嘴道:“殿下欺负人!”   穆凌之迈着阔步,悠闲道:“你吃东西我付钱,到底谁欺负谁?”   “我不是说这个,刚才那那毛肚”想起他刚才当众亲自己,玉如颜脸又烧起来,难堪得无地自容。   “毛肚是你让我吃的,我乖乖吃了你还要如何?”某人完全一脸清风之姿,悠闲的看着她红透的脸,心里乐成一团。   小妖精,终于有让你害羞的时候了!   “你”无耻!   两人顺路走到河边,一艘两层高的花船停在那里,铜钱领着燕飞站在花船边上眼睛都快望穿了,街上找了一圈,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找到穆凌之二人,铜钱只得带了燕飞到花船边守株待兔,他知道穆凌之一定会带玉如颜上花船游玩。   铜钱吊了一晚上的心在看到两人身影后总落安稳落入心腔里,燕飞看着牵手结伴来的两人,眼神微闪,大眼扑闪几下迎上去,看着玉如颜甜笑道:“姐姐随殿下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   玉如颜想到刚才夜市的事,脸又红了。她呐呐道:“也没去哪里,就去吃了点东西随便逛了一下,你们呢?”   燕飞脸色一暗,本想着好不容易有机出来好好玩一下,却因为与他们走散,一晚上只顾着去寻穆凌之与她,哪里还有半点心思玩儿啊?   现如今看到两人完好无损的回来,她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两人突然走散绝对不是无意,而是有意,就是嫌弃她与铜钱碍事了,顿时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闷不过气来。   她闷声道:“我们也看了花灯,玩得挺好!”   玉如颜拉她一起上船上去,燕飞微微一愣,推辞道:“天色晚了,我还是早点回去,怕爹娘担心。”说罢,敛身退开独自回去了。   原以为今晚带她出来让她有机会与铜钱好好单独相处,但燕飞似乎并不太高兴,脸上的失落之情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可由不得她细想,眼前人影闪过。木梓月一身绛翠纹裙外披银狐披风,施施然来到她面前,盈盈杏眼里寒光乍现,面上却一副巧笑嫣然的和蔼样子:“有时间没见妹妹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偶遇到你,还真是巧!”   玉如颜眸光一寒,心里冷冷道,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能碰到她!   面上她淡漠道:“木小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想与谁巧遇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她才不会相信什么偶遇一说,王府的船明明停在这里,她要找过来还不容易!   木梓月眼光透过她看到不远处与自己大哥交谈的穆凌之,待看清他身上竟穿着与玉如颜一样颜色的衣裳时,俏脸顿时失血,一颗心像盛水的筛子,瞬间空了!   当她听到下人禀告说是穆凌之今日竟带玉如颜出府,她当时还斥责监视的下人眼睛花了,定是看错了人,因为,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后,十年来,每年的寒瑞节穆凌之都守在府里不肯出门。   十年前的今日,他父皇带兵谋了反,杀了先皇,也是他的皇伯,夺了帝位。   而他,虽然当时只有十三岁,却不得不为他父皇冲锋陷阵,当胸一剑刺进当时的太子、他最敬爱的堂兄穆翼之的胸膛   那日的东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漫天的火光,赤红的鲜血都深深印进他的脑海里,堂兄穆翼之被他刺中胸膛后绝望愤恨的狰狞样子更是铭刻于心   之后,每年的今日,他都闭门不出,不管外面有多热闹喧哗,尽管他也是迫不得已   ☆、第七十八章 自食其果   木梓月曾多次求穆凌之在这一天陪她出府玩,但任她各种手段用尽,撒娇、扮可怜、假意威胁,穆凌之都没有同意,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拒绝她的唯一一件事情。   然而今年的寒瑞节他竟然不声不响的带着那个贱婢出府了,这样的打击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何时,在他的心目中,那个卑贱不堪的军妓竟占了他的心,夺了他的情,抢了她珍爱多年的男人!   熊熊妒火几乎把木梓月焚烧干净,她抑住身体的寒冷,气得双手颤抖不已,狠狠磨着牙齿,冷冷看着玉如颜,一字一句道:“看为闻香还真是个善良的姑娘,无故枉死后竟然不找仇人索命?或许是你为她守七感动了她,让她饶你一命,让你苟活到现在。”   她的话阴毒无比,比她身上的寒意更让人胆颤。然而玉如颜只是轻嗤一声毫不在意道:“活着都奈何不了谁死了也只是个无用鬼,何况,要说真的寻仇,闻香大概也会去找木小姐吧,毕竟,是你让她做亏心事才会无故丧命的。”   木梓月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在玉如颜面前她似乎从来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这让一向顺风顺水威风八面的相府小姐如何心甘?   淬毒的眼光阴冷的看着玉如颜,心里恨意滔天等着吧,等我撬出你的老底,看你还得意嚣张!   正在此时,穆凌之和木梓阳一起走了过来,木梓阳是第一次见玉如颜,瞬间就被她的样子吸引了。相比他之前玩弄过的女人,玉如颜简直就是九天玄女,而其他女人则成了无盐。   他暗暗的打量着玉如颜,心里一边妒忌一边叹息,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妹妹都将此人视为劲敌,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倾城的绝妙人儿!   他的目光似火锁在玉如颜身上,她当然感觉得到,默默向穆凌之身边靠近,半个身子掩在了他的身后。   木梓阳悻悻的收回目光,笑着对穆凌之道:“殿下可是要游船?清风朗月,美人相伴。还真是好兴致,既然如此,我与妹妹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木梓月一见到穆凌之,心里酸楚难言,似乎受到了无尽的委屈,盈盈杏眼里泡了一眶泪,泫然欲泣。此时听说他还要带她游船,感觉心都麻木了,声音哆嗦不能自己,咬牙颤声道:“凌之能放下过去出来游玩。真是太好了!”   她目光殷切的看着穆凌之,满心希望他能开口留她下来一起游船,最好是将那个贱婢赶走独留下他们两人最好!   闻言,穆凌之眸光暗了暗,她的话让他禁不住又想起十年前的人和事,心里一紧,声音轻飘淡漠,冷冷道:“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前的人和事我不会再耿耿于怀,是时候放开过往向前看了。”   他的话里带着难以言喻的落寞伤神,然而听在木梓月心里却蓦然一震,内心一片焦灼,难道,自己与他多年的感情他也要一并忘记了?   想到这段日子他对自己的冷落,转而却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一个低贱的军妓身上,木梓月的心仿佛掉进冰冷的冰窟里,冻得她全身麻木。   她咬牙挤出一抹浅笑,看到穆凌之携了玉如颜的手转身踏上花船,突然出声道:“凌之,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出来游玩时遇到的那个糖人铺子么?我今日经过时,它竟然还在,你小时候与翼不是最喜欢那家铺子的糖人么?今日既然来了。不如我们现在去”   她目光殷切炽热的看着穆凌之,见他神色有所松动,眉目间涌现出丝丝怀念向往,连忙伺机上前拉了他的手,饱含深情道:“凌之,小时候的种种真是让人太想念,我时常想起当年我们四人的事情来,只是,时过境迁,当初的四人只剩下你和我,所以,我对你更加珍惜!”   果然,她一番动人的说词打动了穆凌之,见他点头同意,她又连忙对木梓阳道:“哥哥,你陪着小晴姑娘在这里游船,我与凌之去去就来!”说罢,拉起穆凌之的手迫不及待的往街上走。   突然,脚步一滞,身后的穆凌之停下了脚,回身对静立一旁冷眼旁观的玉如颜道:“过来,我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吃过的糖人!”   玉如颜本来见穆凌之被木梓月拉走,心里涌上丝丝失落,她心酸的想到,不管她现在与穆凌之感情有多深厚,但因为没有参与他过往的二十三年岁月,终是轻易的败给与他一起成长的木梓月,这一分由岁月沉淀下来的感情,是任她再多努力也争取不来的。   然而现在听到穆凌之主动拉她融入过往的记忆里,她又惊又喜,心中的郁结一扫而过,滟潋的眸子熠熠生辉,飞快的跑到穆凌之身边,坚定的拉起他的手!   木梓月的心又开始往下坠,看着穆凌之当面**爱其他女人,她的心一片死灰!但从来只体会到‘得’,从未尝到‘失’的她,如何甘心,心中的妒火愤恨像泼了火油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   离他们不远处的小摊边,一道白色身影默默低头吃着碗里的馄饨,清茶安静的守在一旁边,每年的寒瑞节主子都会到这里吃馄饨。   吃完最后的几个,他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不远花船边的几个人。目光最后锁定在穆凌之与玉如颜相握的手上,平静淡然的眸子燃起点点寒光。   掏出绢帕轻轻拭净嘴角,越羽起身离开   四人一行来到长街上的糖人铺,小小的铺子座落在不起眼的角落边上,不大的店门口摆放着插着各色糖人的架子,一个个糖人鲜艳亮丽,栩栩如生,许多路过的游客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买上一两个自己喜欢的。   不大的店铺一下涌进四个人顿时逼仄许多,店家迎上来,正要自己的糖人,穆凌之丢给他一个钱袋。道:“门口你可以继续做生意,后面的作坊租给我们一个时辰!”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小心的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脸色大惊,这么多银子够他一年的糖人有余了。   他欢喜的收好钱袋,连忙乐呵呵的将四人迎到后院制糖人的地方。   为表她与穆凌之的亲昵,木梓月特意对玉如颜解释道:“你不知道,凌之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做一个糖人师傅,以前每年的寒瑞节他都要到这里自己亲手捏几个糖人过过瘾。话说,他的糖人确实捏的好,几乎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   说罢,亲昵的拉着穆凌之的臂膀娇笑道:“糖人师傅,这么多年没动手了,不知手艺如何?是进步了呢还是倒退了。今天我可得好好验验你的手艺。”   穆凌之淡然一笑,来到台案前细细打量了一下案面上的各种工具,下一刻已熟练的操作起来。   熬糖水,插签儿,捏糖人,吹气定型。道道工序他做得有条不紊,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而且,那一脸的开心满足也是玉如颜从没看到过的。   他神情像个孩子。眼神却异常的认真专注,手中不再是舞弄剑气吞山河,而是小心细致的摆弄着小小的糖人,用心捏出糖人的眉眼,四肢,衣衫   不知为何,这样的穆凌之让她更加陶醉痴迷!   很快第一个糖人就捏好了,却是一个美艳的少女亭亭立在竹签上,木梓月欢呼一声迎上去,认定这第一个糖人穆凌之必定要送给她,没想到她伸出手时穆凌之的神情微微一滞。   他不知不觉就照着玉如颜的模样捏好了第一个糖人。捏好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过来,所以,这个糖人理所应当是要送给玉如颜才对。   看着木梓月伸在半空里的手,穆凌之迟疑着没将糖人交出来,而在这时,木梓月清楚的看到了糖人那双熠熠生辉的流光水眸,顿时全身一震,如坠冰窟!   他竟然第一个就帮她捏!!!   木梓月的心仿佛瞬间被人活生生的撕裂成两半,短短数月的时间,她在穆凌之心中的位置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她不再是他生命里最在乎的女人   其实。从木梓月第一次设计陷害玉如颜起,一桩桩一件件穆凌之都心若明镜清楚明白,只是,顾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宁愿相信小月只是一时的置气才会做出那么多阴险毒辣的事,选择一次次的原谅她。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心已悄悄发生转变,心中的天平不再倾向一直信任的木梓月,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性格倔强大胆,隐忍不服输的玉如颜!   气氛有瞬间的尴尬。木梓月的手已伸出,这个时候再收回只怕更是难堪,她咬牙准备继续向穆凌之要,却听见他冷冷道:“好久没做,这第一个练手的糖人就给你吧。”说罢,当着木梓月的面将手中的糖人塞到了呆愣在一旁的玉如颜手里。   转头他对木梓月温和笑道:“马上做一个最好的糖人给你,说吧,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木梓月的心已绞成一团痛到无法呼吸,她怔怔的看着面前俊美无畴的男人,心里的恨意像凶猛的洪水决堤泛滥,她抑住心头的屈辱。咬牙挤出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寂静的作坊里只听到煮沸的糖水在锅里发出‘噗吱’的沸腾声,丝丝甜香在空气里流淌,可此时的气氛却异常的诡异沉默,四人都不再说一句话,木梓阳上前安慰的搂了搂木梓月的肩膀,木梓月靠在他怀里面容僵硬,目光似乎一直在追随穆凌之的身影,可空洞的眼神出了她此时的心情,而玉如颜却捧着精致小巧的糖人爱不释手。根本舍不得下嘴!   ‘叭嗒’突然屋里丢进一个冒烟的小圆筒,紧接着五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紧跟着杀进来,穆凌之眼光一转,惊呼一声:“不好!”还来不及丢下手中的糖人,身子已被黑衣人的长剑逼得连退好几步。   他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拼命敌退围攻的黑衣人着急的向玉如颜靠近,一边焦急喊道:“快跑!”   另一边木梓阳也反应迅速的拔剑相迎,顿时,狭小的作坊里一片刀光剑影。   木梓月与玉如颜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在当场,玉如颜更是震惊到不敢眨眼,五个黑衣人中一马当先冲进来的领头者脸上明晃晃的银色面具震慑她的心,没想到,又是他!   三名刺客包围了穆凌之,剩下两名与木梓阳纠缠在一起。烟熏弹里的浓烟不过片刻就将整个作坊笼在一片白烟里,眼前一片白茫茫,谁也看不清谁,耳边只闻刀剑声,只听到穆凌之沉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急促:“小晴,快带小月离开这里。”   玉如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一秒,她凭着先前的记忆往木梓月之前的方向靠拢。小声道:“木小姐,你在哪里?咱们快逃到街上去!”   白烟里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来,玉如颜心里一喜,连忙抓紧她的手,拉起她凭着记忆沿着墙边往外面逃。   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她们安全离开这里,穆凌之才不会分神,他若不分神,就不会有生命之虞!   突然,身后的木梓月脚步一滞。似乎绊到什么东西摔倒在地,玉如颜回身去扶她,近在咫尺的距离,倒在地上的木梓月突然诡异一笑,盈盈杏眼里一片冰寒,玉如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狠狠一拉,反而被她拽到了地上。   她摔倒在灶火旁,带翻桌子,桌子掀倒砸到她身上,死死的压着她动弹不得。她惊恐的抬头去看木梓月,灶膛里柴火未熄,柴火的亮光照亮了木梓月眼里的狠辣,她爬起身端起滚烫的糖水,阴狠的面容让她整个人有如厉鬼,咬牙道:“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人!”   木梓月的面容有如恶煞让人胆寒,玉如颜全身冒冷汗,脸色煞白恨恨道:“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要对付我?”   木梓月忍不住得意一笑,冷冷道:“卧榻之侧岂能他人安眠!我警告过你不要动我的东西,可惜你一点也不长记性。还越发的得寸进尺,今日不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你不会知道得罪我会是什么下场!”   说罢,眸光一冷,端起滚烫的糖水朝玉如颜泼过来   玉如颜想挣扎躲过,可身上压着重物让她无处可藏,她绝望的用手护着脸,全身害怕惊恐到直颤抖   没有那个女子不珍惜自己的容颜,玉如颜心里一片绝望,她怎么也没想到木梓月歹毒到如斯田地。   ‘咣当’一声,她没有等来预料中痛苦的炙热烧灼感,反而听到木梓月惨烈的叫喊声。   她懵懂抬头,不知何时,银色面具刺客竟护在她的身旁,手中长剑挑翻木梓月手中的糖水,盆子撞到墙壁上,糖水飞溅,有一部分竟落在木梓月的头上,滚烫的糖水粘上她的头发,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一阵青烟,紧接着乌黑的青丝大把的脱落,木梓月抱着头痛得在地上打滚,一声接一声的惨叫让其他人遍体生寒!   穆凌之与木梓阳听到木梓月的惨叫声,都心急如焚,两人拼命的往这边杀过来,穆凌之挑翻一个黑衣刺客刚要赶过来,面前寒光一闪银色面具刺客手中的长剑挽成一朵朵凌厉异常的剑花,把他逼退回去,匆忙间他见到玉如颜被压在桌子下动不了得,而木梓月却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心里不由急得冒火!   他踢起一条板凳砸向关着的窗户,窗户塌开,外面的空气流蹿进来,冲淡了屋内的白烟,眼前的形势终于明了,穆凌之一眼看出银色面具刺客是领头人,擒贼先擒王,只有抓住他才能制住其他几个黑衣刺客!   想明白这一点,他手中的长剑如出水的蛟龙凌厉的攻向面具人,面具人半点也不畏惧,手中的长剑同样半点不留情,然而,这里的打斗声到底惊动了外面的人。糖铺老板已去叫来巡街的官差,看着官兵到来,黑衣人再次扔下烟熏弹,趁着烟雾逃离现场。   官差们去追刺客,而穆凌之与木梓阳却急切的去查看玉如颜与木梓月的情况。当穆凌之将玉如颜从桌子下面救出来时,却听到木梓阳惊恐的一声尖叫。   不知何时,木梓月似乎疼晕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木梓阳抱起她时,看着她头上被糖水烫得脱皮流血,一头乌黑的青丝断在地上,头皮坑坑洼洼一片烫伤后的血洞。看了让人心里发瘆。   在大家的心里,木梓月从来都是亮丽动人,妆容精致,发髻别致,是东都贵女们急先模仿的榜样,如今,头皮烫伤,一头青丝脱脱断断,整个形容像个癞皮狗一样恶心难看,这样的打击让木梓阳全身冰冷妹妹这一生,只怕就此毁了!   穆凌之看着昏迷过去的木梓月,心里涌上一阵伤痛,他们抱着木梓月离开作坊回府医治,路上,穆凌之脸色深沉,低声问玉如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说是她本意要拿糖水泼我,结果被刺客的剑挑翻糖水溅到自己身上,你信吗?”   玉如颜双眸如水定定的看着穆凌之,她说出实话却紧张到手心全是汗,对于这样的真相,他会相信吗?   穆凌之闻言全身一震,脸色大变。嘴唇翕动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望着前方的虚无眼神空洞,全身弥漫着莫名的悲伤。   良久,他无力的垂下头,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失落道:“我信!”   他心目那个单纯善良的小月真的已经死了!   东都第一美女木梓月惨遭毁容的消息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东都。原本她只是头皮被烫伤,但在传言越演越烈的情况下,最后的传言成了木梓月彻底毁了容貌,成了一个极奇丑陋的怪物!   这样的打击对一向自负美貌过人的木梓月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醒来后看到自己的脑袋成了坑洼不平的恶心样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了大半个月,摔坏了府里所有的镜子以及一切可以映出人影的东西,并把一屋子丫头的头发都绞了,整个人像着了魔的疯子一样,见人就骂,遇物就摔,疯狂到没人再敢近她的身。   木相看到美丽大方的女儿突然变成这样,痛心疾首,一头黑发一夕间染上了白霜,他四处求医问药,想帮木梓月治好头上的烫疤,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旦严重破损。那里还有完好无缺的一天?   木梓月疯狂闹腾了大半个月后开始心如死灰,天天躲在闺房里绝食米水不进。不管木相在门外怎么劝怎么哄都不开门,最后木相无法,只得认命道:“女儿,你说吧,为父要怎么做你才能出来吃饭?”   话音未落,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木梓月站在暗阴里,头上包着头巾,面容还是美丽如常,只是神情憎恶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有如厉鬼   “我要当皇后,我要毁了那贱婢的脸,我要她生不如死!”   木相全身一震,木讷的看着暗阴里的女儿,最后苍白着脸咬牙点了点头。   木梓月见父亲点头答应下来,咧嘴冷冷一笑,面容狰狞可怕。   看着女儿如今的样子,木相心里非常清楚皇后之位已与她无缘   不管皇子们有多看重木家在朝堂的权势,但一国之母,不求倾国倾城举世无双,至少要容貌端正,身无瑕疵,她如今这个样子只怕嫁到一般人家都会被嫌弃了!   但,要毁那贱婢的脸并杀了她倒不是不可能。   看着女儿如今这般**低沉,木相心里一阵刀割般的疼,他此生最偏爱这个嫡女,如今见她这个样子,只有尽量达成她的心愿让她满足。   木相握紧手中的拳头,眸光一沉!   ☆、第七十九章 中计入局   太子在听闻木梓月出事后,去木府亲眼目睹她的样子后大受惊吓,从此以后再也不提纳她为太子妃一事,也不再踏足木府看望。   虽然木梓月此番遭劫纯属她自作自受,但穆凌之心里仍是诸多不忍,他不同太子,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放心不下木梓月,每日都到木府看她,安慰她,并且广招天下名医为她诊治,只可惜效果不大。   这一日玉如颜照常去无为医馆看望安哥,酷寒过去,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看着外面的鸟语花香,玉如颜准备带安哥去郊野走走散散心,出门时碰到越羽,他清亮的眸子在她们身上微微一转,笑道:“你们要出去?”   玉如颜笑道:“安哥一直守在医馆里没有外出,如今春暖花开,听人说西郊的云英山迎春花开得正好,我想带安哥一起去看看。”   闻言,越羽脸色微变。   玉如颜回头帮安哥整理头上的发簪,并没有察觉越羽脸色的变化,她回头看看空下来的医馆,不禁出言相邀道:“今日医馆似乎也清闲下来,公子若有兴趣不如同我们一起外出走走?”   越羽眉头微微一皱缓缓道:“春暖乍寒,天气看似回暖许多,但寒气仍在,安哥身子刚刚好转一些,我提议她暂时不要外出,好好在这里休养。”   闻言,安哥兴致勃勃的小脸不禁暗了下来,玉如颜见了,心里暗暗怪自己的冒失。没有向他问清楚安哥的病情就擅自想带她出去,不由语带疚意道:“是我冒失了,没有顾全到安哥的身体,我们不去了。”   说完,她送安哥回房,一边小声的安慰她,答应她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再带她出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景,越羽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一声   清茶跟他禀告过几次了,连着几日来,日常有可疑的人影在医馆附近走动,最初他以为是一般的江湖小偷在打无为医馆的主意。但后来他发现,那些人竟然是跟着玉如颜才到的医馆,每次玉如颜离开医馆后,那些人影也就不见了。   他心思透明,心中微微一思量,就明白这些人定与木府有关。   想那木梓月心思歹毒,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此番她遭到这么大的变故,想必这份深仇又记到玉如颜身上了。   清亮的眸光闪过寒光,见小刀从外面进来。招手让他过来在他耳边轻声嘱咐。   自从认识越羽后,他成了小刀除玉如颜以外第一个信任并且尊敬的人。他莫名的从越羽身上感觉到亲切信任,所以平时只要是越羽的话他都听从,更不要提他还是让自己保护玉如颜的安全了。   听说有人在暗中跟踪玉如颜,小刀脸上顿时戾气乍现,想也不想就拔剑往外冲,却被越羽一把拦下。   他一脸不解的看着越羽狠声道:“你为何要拦我?谁敢害我姐姐我定不饶他。”   看着他冲动的样子,越羽解释道:“敌在暗我们在明,你这样出去只会打草惊蛇,如今我们并不知道那些人的打算,所以惟今之计只有让你守在她身边,好好看着她。”   按照越羽的安排,玉小刀换下一身衣服,换上普通不起的粗布衣裳,戴上帽子压低帽檐,装成普通的车夫。   越羽对他的改装很满意,目光在他的剑鞘上一转,皱眉道:“你的剑太扎眼,暂时不要用它,换一把普通的剑吧。”   小刀曾经把自己的长剑给他看过,所以越羽知道他的剑非同一般的普通剑,容易暴露身份。试想,一个车夫身上会带着一把名贵的宝剑吗?   只要是为了玉如颜好,小刀都乐意听从,弄好一切,玉如颜刚好从安哥的房间里出来,看到小刀样子不由一愣。   她打量了一下小刀,流光的水眸转向越羽,玲珑心思的她瞬间就明白是越羽安排了这一切。   看着她询问的目光,越羽缓缓道:“云英山最近闹过劫匪,东都的治安近日也不太安宁,所以我让小刀乔装在你身边照顾你,他武艺不错,保护你应该绰绰有余!”   小刀性急,想一口气将跟踪的事告诉她却被越羽一个眼光拦住,他只得改口道:“姐姐,我正好无事,这以后你出府回府的马车就由我来赶车。”   玉如颜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猜到定有是什么事越羽瞒着自己了,但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强求,总之知道他不会害自己,相信他就对了。   马车在王府的后门口停下,玉如颜叫住要驾车离开的小刀,目光严肃的盯着他,认真道:“到底何事?你与越公子瞒了我什么?”   小刀把脖子往旁边一撇,嘟嘴道:“刚刚不是说了吗?不过是最近治安不好担心你的安危嘛!”   玉如颜好气的扳正他的脸,一本正经的道:“看来你现在听越公子的话胜过我这个姐姐了,既然这样好吧,你以后就一直跟着你的越大哥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门里走。   小刀急了,连忙求饶道:“姐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越大哥是好,但姐姐在我心目中永远是第一位的,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玉如颜回转身默默的看着他,“嗯?真的吗?”   “真的。”小刀无比的认真,他再也不敢瞒着玉如颜,一口气将跟踪的事全盘托出了。   闻言,她弯弯的柳叶眉拧了起来,有人跟踪她?   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与越羽想到一块了   如果说如今的东都谁最恨她,谁最想置她于死地,除了木家大小姐还会有谁?   她犹自记得寒瑞节当晚她与穆凌之一起送她回府医治时,木梓月醒来后看她的狠毒目光。那目光将她千刀万剐还犹不解恨,那滔天的恨意她如何不明白?   她本是要毁了玉如颜的容貌,却没想到反而将自己的样子毁了,这对她来说,只怕比杀了她更难受。   小刀看着她的神情,猜到她已明白是什么人在跟踪她了,想起越羽的叮嘱,小刀虽然巴不得能天天见到她,但想到她的安危,还是严肃道:“越大哥说了,最近一段时间你都不要随便出府。好好呆在王府里。”   见她面有犹豫,小刀知道她是担心安哥的病情,不由着急道:“安哥有越大哥照顾,还有我在,再加上她的病情也好多了,你就放心好好守在府里,那里都不要去,听到了吗?”   看着小刀满面担忧的样子,玉如颜郑重的点了点头,心思百转千回间,她蓦然想到一件事情,认真叮嘱道:“小刀,你回医馆后,好好守着安哥,别让木府的人发现她了。”   小刀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立马跳上马车往医馆赶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如颜都守在王府里不再出门,几天过去了,也没见到小刀给她传来什么消息,她心里一边担忧一边暗自安慰自己,没消息就代表小刀与安哥他们都好好的。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穆凌之下午去木府看木梓月,说好回来陪她一起用晚膳,可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见他回来,想着他可能是有事拌住了,玉如颜自己吃了点东西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等他回来。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声响,她以为是穆凌之回来,连忙迎上去,却不想却是陈伯来了。   见她出来,陈伯紧张的神情有半刻放松。看了一眼旁边的护院,道:“姑娘,你花园里的屋子里好像闹老鼠了,可别把什么贵重的东西咬坏了,我特意来告知你一声,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天都黑了,陈伯不辞辛苦的来找她竟是为了她花园里的平房里闹老鼠了?   玉如颜不由疑惑的看向陈伯,只见他神情平常,可微皱的眉眼间却暗藏着急色,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她心头一禀。想到或许是燕飞或陈妈出了什么事,于是不再多问,跟着他急忙走了。   一路上陈伯的神情都异常的严肃,嘴唇紧抿,一向沉稳的人竟然紧张到脸都红了,但眼睛里又闪着丝丝难以言喻的亮光,玉如颜开口问他何事,陈伯回头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疑惑探究,嘴唇嗫动几下却一个声音也没发出来,最后闷声道:“姑娘快随我去吧。有一个人要见你。”   两个人赶到平房,陈伯直接领着她进了他自己家,他谨慎的叩了三声门后,半晌陈妈才在里面将门打开,见他们到来,着急的将陈伯和玉如颜拉进屋,反手关上门着急道:“总算来了,他都等不急了。”   陈伯一听,比玉如颜还着急,掀开帘子进到里间,玉如颜跟在他身后进去。等看清里间床上躺着的少年时,她的瞳孔蓦然睁大了   陈伯家床上躺着人的竟然是小刀!   而让她更为震惊的是,小刀右腿上插着一根冷羽,箭头从后面穿过,刺穿了整个大腿,森森的箭头闪着血光,而肩膀上也撕开一道血口,鲜血直流,让玉如颜头目一阵晕眩。   小刀竟然受伤了!   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来不及多想,小刀已忍着身上的伤痛爬起身。脸色煞白,声音急促道:“姐姐,安哥”话到嘴边差点脱口而出,最后的关头,他看了一眼屋内的陈家三口,最终还是咽下了喉咙里的话。   玉如颜心里已明白发生了何事,她用眼神示意小刀先稍安勿躁,转身向陈伯道谢:“多谢陈伯收留我弟弟,我现在带他走。”说罢,上前去扶小刀,准备悄悄带他出府去无为医馆找越羽。   小刀刚一动身就痛得满头大汗,陈伯一直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他,此刻见他负伤要走,眉眼中闪过急色,连忙道:“天都黑了,他身上有伤能去哪里?不如留在这里让我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玉如颜闻言有片刻的犹豫,她害怕陈伯他们知道小刀的身份,但想到他身上的伤口,更担心他会出事,她本来还担心陈伯他们会害怕无故惹上事端不肯帮她一起照顾小刀,现在见他主动愿意帮忙,既使心里有顾忌。但一想到小刀的伤情不由要开口同意。   没想到小刀自己却不同意,他刚刚负伤溜进府找玉如颜时,因为腿伤不小心惊动了隔壁的老头子,害怕他会暴露自己,他想也没想就拔剑上前,然后令他没想到的是,小小的王府一个打扫花园的下人竟然武艺超群,他竟然打不过他,还被他制住了手脚。   原以来他抓了自己会交出去,没想到那老头竟然将他带进自己的房子,让他好好在此养伤。   一想起他看自己的怪异眼神。小刀就浑身不舒服,他单脚站起身,假装无事道:“我没事,不过中了一箭,拔掉就没事了,姐姐我们走吧。”   说罢,率先走出房门来到十米开外玉如颜的房间里。   陈伯见他要走,禁不住追上前两步,呆呆的看着离开的身影,震惊中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怔忡的看向一边同样震惊的陈妈,两人的神情皆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玉如颜扶着小刀来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他还来不及坐下就迫不及待说道:“姐姐,他们把安哥抓走了!我追到木府去抢人,没想到他们早就埋伏好人等着我落网,真是太可恨了。”说完,小刀气恨的一拳砸在墙上,差点将手砸出血来。   她闻言心头一凛,心咯噔一声往下沉,眸光暗下了去。   她就知道,木梓月终究是发现了安哥,他们抓走安哥肯定是想从她嘴里得到关于她身份的秘密。   “你去王府可有见到安哥?她如今怎么样了?”玉如颜一想到安哥有病在身。本就十分脆弱,如今再受到这样的打击惊吓,不知道病情会成什么样子?她不由心急如焚,同时也能理解小刀为何会这么鲁莽的闯府抢人了。   “没有,相府很大,我摸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安哥,他们有意以安哥为陷阱来抓我,又怎么会让我轻易找到她呢?”想到自己掉进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小刀越说越气恼。   闻言,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玉如颜瞬间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珠蹦豆子一样的冒出来,一颗心无止境的往下沉   如果真像小刀说的那样,木梓月故意以安哥为诱饵来抓小刀,又怎么让他轻易逃脱了?   还有,她为何不直接绑了安哥到穆凌之面前指认自己,何必花那么大的心力去抓小刀?   心思回转间,一道亮光在脑子里滑过   是了,安哥对自己忠心耿耿,定不会出卖自己,所以即使木梓月抓了安哥也没办法,所以她才会布下圈套来抓小刀。   只是,以她对木梓月的了解,她如今必定是恨毒了自己,又怎么会让已经落进陷阱的小刀逃脱呢?   难道   “小刀,你一路逃过来可有发现什么异样?”玉如颜心中似乎想到什么,一颗心止不住的颤抖,眼神焦急的看着小刀。   小刀凝神细细回想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硬撑着起身拖起受伤的右腿艰难的往外走,玉如颜一惊连忙拦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小刀到底是聪明的,之前他受伤被人追捕没想太多就跑进王府来找玉如颜,但现在经她一问起,细细回想追捕过程中那些官差的举动,似乎有意堵了其他道路惟独留下王府这边的路让他逃,所以,瞬间明白过来   他脸上懊恼愤恨交替着,漆黑的眸子里涌上狠厉的颜色,恨声道:“姐姐,我们中了木梓月的计了,她是故意放我逃走,又让官兵将我往王府这边赶,我一时糊涂竟连着了她两次道。她的目标是你。所以我要立刻出府,免得连累你。”   到了这个时候小刀还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玉如颜心里一片滚烫,但一想到木梓月的阴谋,她全身一阵战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果然没猜错,木梓月的目标最终只是她。   如果不出所料,木梓月马上就会带人到王府来搜人了!   小刀见她突然慌乱起来的样子,惊讶道:“姐姐怎么了?”他转而想到自己给玉如颜惹下的麻烦,心一硬,漆黑的眸子里戾气盈盈。狠狠道:“姐姐莫怕,我现在就闯出府去,谁敢拦我就杀了谁,我要杀回相府要了那毒女的命!”   眼见小刀冲动的要走,她死命拉住他,咬牙道:“晚了,只怕木梓月早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你根本踏不出王府半步了。从现在开始,你听话好好呆着,千万不许再轻举妄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小刀脸色惨白无光满是焦虑,看着他全身血糊糊的样子,玉如颜心里又心痛又慌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投无路。   如今,安哥在木梓月的手里,小刀也落进她的陷阱,而木梓月马上就会带人到王府来搜人了!小刀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安哥如何救出?她要如何破了这个死局?   看到屋角放置的水缸,她想都没想走了过去,将脸埋了进去水里   冰冷的凉水浸在脸上让她瞬间冷静下来,浮燥焦虑的心也沉静下来,流光的水眸一闪,面容渐渐恢复如常。   快步来到小刀面前。时间紧迫,如今首要是赶紧帮小刀拔下腿上的长箭。   看了一眼小脸苍白的小刀,她疼惜不已,声音哆嗦道:“小刀,姐姐要帮你拔箭了,你你忍耐一下。”   她虽然一向胆大坚毅,但这种事情她从没经历过,何况受伤的人是小刀,关心则乱,她根本不敢去碰那寒意森森的长箭。   但没有其他办法,不能出府,越羽那里也不能去。而这箭矢也不能再留在他腿上,只怕时间一长小刀的这条腿就要废了。   见状,小刀吃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安慰道:“姐姐别怕,我相信你!来吧。”   看着小刀坚韧的样子,玉如颜眼睛酸涨难受,下一刻,她咬牙拿起他的剑‘唰’的一声砍断箭头,双手稳稳握紧箭羽,一声低喝猛的一下将箭矢从小刀腿上拔了下来。   血水四溅,玉如颜心里已害怕紧张到不能呼吸。手抖到不能自己,但仍然咬牙哆嗦着手拿过从衣裙上撕下的布条认真仔细的帮他包扎伤口。   由始至终小刀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滚而下,俊美的小脸白得像一张纸,见玉如颜担心的看着自己,连忙咬牙勉强笑道:“这点小伤小痛难不到我,姐姐不要担心!”   见着她单薄的身影抖个不停,小刀苍白的脸上露出懊恼之情:“姐姐对不起,我我尽给你惹事了!”   他的声音很低,但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进玉如颜的耳朵里。   她心里一暖,怜惜的帮他擦干脸上的汗渍,心痛道:“姐姐不怪你,姐姐只是心疼你受伤吃苦,所以你以后一定要记住,遇事记得冷静,不要再冲动了!”   小刀将脸靠在她的手掌心里,鼻音很重:“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有事也会记得与你商量,再也不冒失了。”   堪堪将小刀安排好,前面的府门口就传来沸腾的人声,玉如颜抬目望去,只见无数火把正朝自己这边而来,她回头递给小刀一个宽慰的微笑,转身朝外走去。   “姐姐!”看着她单薄决绝的背景,小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闪过,他禁不住出声唤住她,担心的问道:“姐姐,你真的应付得来么?”   玉如颜回头淡然一笑,流光的水眸波光滟潋,眼神坚定道:“相信我,姐姐有把握。”   她步伐坚定的往前走,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支撑着她   她要保护好小刀,她要救出囹圄中的安哥!   木梓月,你为了对付我,竟不惜伤害无辜之人,安哥与小刀受的伤害我定会向你一一讨回!   ☆、第八十章 一举两得   急冲冲的走着,还没走出花园,迎面碰到一群人,正是穆凌之领着木家兄妹还有京兆尹的官差过来了。   她脸色一白,连忙低头敛下眼神里慌乱的情绪上前给穆凌之见礼。   见是她,穆凌之神情愣了一下,不由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云松院?”   玉如颜收起心里的慌乱,抬头咧嘴笑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晚上吃得太多,到花园里走走消消食。”   她一边说,眼光扫到站在穆凌之身边的木梓月   一个多月未见,木梓月似乎已从上次作坊遇刺事件中走出来,一身火红的骑马装,面容美丽高贵,就像她初见她时一样,明媚动人,不同的是,此时她头上包着红色的头巾,满头不见一根青丝,盈盈杏眼含春,只是里面一闪而过的恨意让玉如颜心里一片了然。   她轻盈上前,亲昵的对玉如颜笑道:“最近东都的治安可不太好,妹妹晚上要消食也得注意安全才是,可别遇到凶狠的刺客才好。”   她把‘刺客’二字咬得很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玉如颜,盈盈杏眼里寒光闪过,看得玉如颜心头一跳!   自己料想的一点都没错,果然是冲着小刀与自己来的。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不能乱了阵脚。压下心头的慌乱,她淡然一笑,缓缓道:“木小姐说笑了。王府里守卫森严,怎么会有刺客?我看是木小姐多心了。”   木梓月眸子里寒意渗人,见穆凌之在场,她咬牙克制住心里滔天的恨意,微不察觉的勾起唇轻嗤出声,还未等她开口,一旁的木梓阳阴阳怪气的接口道:“是不是家妹多心一查便知。”   说罢,他转身对穆凌之恭敬的抱拳道:“殿下,追寻的官兵亲眼见到那刺客逃进了贵府,还请殿下准许我与王大人带人在王府里搜一搜。”   闻言。穆凌之脸色阴沉下来!   见他脸色不郁,木梓阳连忙解释道:“殿下恕罪,下官并无他意,实在是这刺客太猖狂,今日之事殿下也亲眼见到,一出手竟杀了府上三名护院,上回也划花了月儿身边侍女的脸,一二再、再二三的跑到相府滋事,手段残忍,实在是可恶。若是他真的潜藏在殿下府邸里。只怕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还请殿下允许下官与王大人一起擒拿刺客,免了王府的灾患!”   闻言,玉如颜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若是他劝服穆凌之同意全面搜府,必定会发现小刀!   双手在衣袖里紧张的握起,她抑住内心的慌乱淡淡道:“木大人说得好轻巧,如今天色已晚,后宅女眷多数已安寝,你带这么多人闯进后宅搜人,只怕会将整个王府的人都惊动了,到时生出其他事端只怕不妥!”   她的顾虑穆凌之早就想到,所以他眉头紧皱,并没有理会木梓阳的话。   木梓阳见他一直不开口同意心里不由急了,把目光看向一边缩着脖子的王大人,暗示他出言劝穆凌之同意搜府。   王大人躲闪着他的目光,头压得低低不敢抬起来。想他一个小小的京官,那里敢踏足皇子的府邸,更加不要说还让他带人搜府了。如果到时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可就真的无法交差了,到时只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见王大人退缩的样子,木梓阳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施。   玉如颜眼风不着痕迹的从木梓月脸上划过,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若是她开口,穆凌之肯定难以拒绝。   果然,一直没吭声的木梓月开口说话了   从刚才开始,她阴狠的目光一直停在玉如颜的脸上久久不离开,嘴角噙着一丝残酷的冷笑,盈盈杏眼里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秘密。   玉如颜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来恐慌心虚来。看着她的心虚慌乱,木梓月得意一笑,盈盈杏眼里狠毒之色乍现,突然转向穆凌之,面容顺和语气诚恳道:“凌之,因我家府上的事惊扰到王府真是不应该,大哥他提出搜府更是不妥,堂堂皇子的府邸怎么能这么草率的说搜就搜?”   她盈盈目光看向木梓阳嗔道:“哥哥做事真是太欠妥当了!”   木梓阳闻言一怔,错愕的看着她,一脸糊涂!   今天这个局是她一手布下的,抓来安哥引来刺客是她,再故意放走刺客也是她,将刺客往王府赶的还是她,让他搜府的更是她,如今怎么又站出来反对了?   其实那日在糖人作坊,银色面具的刺客突然出面挑翻木梓月泼向玉如颜的糖水,救下玉如颜,帮她逃过毁容的劫难,却让木梓月自食其果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癞头。木梓月在绝望愤恨过后,冷静下来终是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当日的银色面具人与玉如颜是相识的!   若不是认识,他为何要站出来帮玉如颜!   之前在小刀划花木梓月侍女脸蛋时,她心里就已怀疑过刺客与玉如颜有关,然而经过糖人作坊里的事情后,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念头钻进她的脑子里再也无法去掉,她此生最恨的人就是玉如颜,她想尽一切办法要令她下地狱,只是一直找不到对付她的办法。   与玉如颜交手几次,她已深深明白,玉如颜远远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她的背后一定隐藏秘密,而那位刺客就是她挖出玉如颜背后所有秘密的突破口!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得的几晚都睡不着觉,她细细布局。先是抓来安哥关进府里拷问,再故意在穆凌之来看她时引小刀进府救人,最后又将他放走,逼着他往王府逃,到最后带人搜府   如果真像她所料那般玉如颜与刺客有关,那么当刺客落难逃进王府时绝对会来找她求救,到时再当着穆凌之的亲自将他们一起抓获,看这个贱婢还如何狡辩?   木梓月克制住心头的振奋,冰冷的目光冷冷瞟过玉如颜,语气轻缓。却仿佛淬毒的利器往玉如颜心头扎去   “围捕的官兵亲眼见到刺客逃进王府,这么大的一个隐患若不是找不出,只怕会令后宅不安。但大肆搜查又会惊扰众人,所以,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她盈盈杏眼波光粼粼的看着穆凌之,语气温柔诚恳:“王府守卫森严,我想那刺客不会挑人多的地方逃,应该会去人少偏僻的地方躲身,他身上有伤,沿途必定会留下血渍,咱们不如去花园四周找找,这样即不会惊扰到府中众人,应该也能很快就能找到刺客!”   说罢,纤纤玉指朝玉如颜来的方向轻轻一指,正好指向玉如颜小平房的方向。   木梓阳回过神来,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欢喜道:“小月的主意甚好,分析得合情合理,这样即不会惊扰到后宅女眷,也缩小了搜查的范围。真是一举两得!”   穆凌之见木梓月所指的方向正是玉如颜的小平房,心中一片了然,冷冷道:“小月真有把握那刺客就在花园内?”   木梓月正要出声,玉如颜抢先道:“殿下,奴婢刚刚从那边过来,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那刺客的武功可非常了得,翻墙入室更是小事一桩,你怎么就能保证你没看走眼?”火光的照映下,木梓月的脸明明美丽动人,看在玉如颜的眼里却有如罗刹。   穆凌之眼神里闪过犹豫   从木梓月口口声声要搜王府花园时开始。他已隐约明白,今天所谓的搜府捉刺客,只怕木家兄妹真正的目标是玉如颜,他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对付她,所以一直很纠结是否同意搜府?   说到底,他到底还是害怕玉如颜再次受到害怕!   他凝神想了想,眼神轻轻扫过一旁的玉如颜,坚定道:“我相信她不会看错,既然她刚才从这边过来并没有发现刺客,那就去花园其他角落看看。”   穆凌之的出言肯定让玉如颜心头一暖   他竟这般相信自己!   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的信任袒护。玉如颜心头振奋,之前心中的恐慌不觉间消失,有了他的支持和信任,她的胜算更更大了!   想到这里,她咬牙坚持道:“殿下英明,奴婢确实没有看见什么刺客,小月姑娘要搜,不如去花园其他地方看看,免得在此浪费时间让刺客逃跑了!”   她语带挑衅的看着木梓月,后者早在听到穆凌之帮她说话时已妒意滔天。   “哦。小晴姑娘就这么肯定?”她一步一步逼近她,阴狠的目光仿佛要戳穿她的内心,她本就恨她入骨,现在听到穆凌之帮她说话,心里的恨意更加汹涌,森冷的目光如毒蛇的信子在她脸上扫过,让玉如颜心里一阵发毛。   眼见一亮,她突然一把拿起玉如颜的手,阴狠的目光闪过厉色,抬高她的衣袖得意道:“大家看看。她的衣袖上沾了什么?”   木梓阳闻言连忙接过一旁下属手中的火把凑过来,明亮火光下,只见玉如颜藕白色的衣袖上竟沾了一声块血渍,却是她刚才帮小刀擦身子时不小心沾到的。   木梓月抓到把柄了,盈盈杏眼里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她用力将玉如颜拖到穆凌之面前,冷冷道:“这么晚了她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花园,而且身上还带着血渍,一看就是帮那刺客时不小心留下的,凌之。如今你还相信她的话吗?”   玉如颜的手被她紧紧钳着,动弹不得,流光的水眸有淡淡的寒光一闪而过   鱼儿咬勾了!   看着她衣袖上的鲜红印记,穆凌之眸光一沉,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单凭一块血渍就怀疑她,我觉得太失妥当。小月说话不可太武断了。”   玉如颜心头巨震,愣愣的看着面前对她一脸信任的男人不可相信的瞪大眼睛   万万没想到,穆凌之竟然第一次不站在木梓月身边而是站在她这一边,相信她维护她!   眼睛涨得通红难受,心里有热流涌动,终于,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有了依靠、有了陪伴!   穆凌之的话像把尖利的匕首狠狠扎进木梓月的心里,她心头一窒,心头血液翻滚,咬牙抑住心头的恨意,煞白着脸不甘心的逼问道:“就算这血渍不能证明是刺客身上的,但好端端的为何身上会沾上血渍?”   她的手始终死死钳着玉如颜的手不愿放开,阴冷的目光狠狠盯着玉如颜,一副不死不休的神情!   “我的房间里闹老鼠。大概是刚刚打老鼠的时候沾上的。”玉如颜目光如水泠泠的看着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听在木梓月的耳边里,比打她耳光还要讽刺!   她挣脱她的手,缓缓道:“木小姐似乎对我成见颇大,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往我头上栽,你家府上闹刺客关我何事?”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云松院了。”玉如颜甩开木梓月的手,向穆凌之咧嘴笑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木梓月恨不得将她活活生吃了。岂会就这么容易让她走?   她拦住她,狠狠的瞪着她一字一句道:“呵,不关你事?真相没有查明之前一切言之太早!”   说完,她转头看向穆凌之道:“凌之,有一事我一直没来及同你说,你可知道今日那名刺客来我府里要抢走的那位姑娘正是小晴的朋友,如果刺客不是与她们相熟,为何会拼了命闯进相府抢人。”   她悲泣道:“凌之,上次在作坊那刺客挑翻糖水毁了我一头长发,让我成了一个人人嘲笑轻视的癞头我的一辈子都毁在刺客的手里,他将我害得这么惨,你都不心疼,不为我抱不平么?”   说罢,她双膝一软直愣愣的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跪行上前抱住他的双腿哭泣道:“我只求你让我搜一下你府里的平房,找出谋害我的凶手,这样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么?”   她哭泣的样子实在可怜,泪水磅礴,一双盈盈杏眼里泪水涟涟的望着穆凌之,语气哀怨。“如今全世界的人都嫌弃我,你也要弃我而去么?”   穆凌之心头一滞,心情异常的复杂,他从头到尾都不相信玉如颜会窝藏刺客,但看着木梓月如今这般形容也确实可怜,看着她,脑子里不由想起自己的堂兄穆翼之,心中的愧疚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与自己所想并无偏差,是时候添上一把火了!   玉如颜流光的水眸轻轻一闪,她不动声色的上前也跪在了穆凌之面前,仰起头满脸委屈道:“殿下,搜房事小,可木小姐对奴婢的污蔑却让人齿寒!”   她跪在那里,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字一句决绝道:“奴婢不过齐国陪嫁的丫环,蒙殿下惜爱,从边关跟着殿下回来,一直呆在王府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做人,从未有过半点害人之心。奈何,不管奴婢如何息事宁人,还是成了别人眼中不除不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没有眼泪落下,但玉如颜的声音已带着哭腔,她寒心道:“进王府不到半年,先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卖到青楼,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逃出来,好好的去参加太子的宴会又被当成不守妇道的娼妇,差点被殿下误杀。如今,又成了与刺客合谋的歹毒之人,这桩桩件件污蔑栽脏陷害实在实在欺人太甚,让奴婢生不如死,还请殿下还奴婢一个公道!”   她的话像颗惊雷炸在众人心里。木梓月全身一抖,身子瞬间冰冷   玉如颜控诉的事情全是她对她的阴谋陷害,如今被她当众说出来,木梓月又恨又羞。她偷偷抬头去看穆凌之的神情,只见后者一脸冰寒,神情间皆是了然的的形容,似乎刚刚说的阴谋他已完全清楚明白!   心头巨震,难道他早已洞悉了她对那个贱婢所做的一切?   她全身哆嗦战栗起来,埋起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神情。身上的寒意犹如缺堤的湖水汹涌的漫遍她全身   难怪,难怪她总感觉穆凌之与她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她在他身上不再感觉到那种甜蜜的男女之情,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陌生,陌生到让她惊恐害怕!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最后,穆凌之伸手拉起面前的木梓月,再将玉如颜拉到自己身边,语气冰冷道:“搜房可以,但若是房内并没有你们要找的刺客,你们就是在污蔑她。要如何向她请罪??”   木梓月刚刚兴奋起的神情在听到他后面的话后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一个贱婢的房间搜就搜了还需要跟她请罪么?!   她的目光触及到穆凌之眼神里的坚决冷漠,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咬牙点头应下,冷冷道:“若是房内没有发现刺客踪迹,我甘愿向小晴姑娘领罚!”   下人来报,亲眼看见刺客呆在玉如颜的平房里,暂时忍下这口气,只要穆凌之同意搜房,到时让他亲眼见到刺客在那贱婢的房间里,看她怎么死?   听到她的回答,玉如颜不由全身一松。   穆凌之回头对铜钱冷冷吩咐道:“搜!”   听到穆凌之终于同意搜玉如颜的房间,木梓月面露欢喜,盈盈杏眼里得意之色一览无遗到底,凌之还是在乎她的。   一行人来到玉如颜的房门前,木梓阳正要带兵上前团团将平房拦住,穆凌之伸手一拦,冷冷道:“刺客既然光临本府,就不必你们操心了。来人,将四周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走!”   木梓阳被拦,全身一震,神色尴尬的看了一眼穆凌之,对方眼里森森的寒意让他心里惧怕,默默退到一边再言语。   木梓月不由急了,上前着急道:“凌之”   话未出口已被他打断,穆凌之语带微凉道:“我答应搜府,并没有答应让外人搜。你放心好了,王府里的护院不比外面的官差差,最主要他们对本宫忠心耿耿,我相信他们!”   派自己府里的人搜府,就不怕再有人做手脚了!   木梓月浑身一哆嗦,穆凌之话里的意思她很明白,他不再信任她了。   小小的房门打开,火把探进去,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一张床,一方桌子,一个斗柜,三条板凳。简简单单的房间里除了这几样简陋的家具,再也找不出其他东西了,更别说有什么刺客!   木梓月脸色顿时变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下属不是来报说亲眼见到刺客进到平房里,如今怎么不见人了?   玉如颜随她一起进到房内,看着她陡然变色的神情,冷冷道:“木小姐可看仔细了,我这小小的房间可有你想找的人?”   木梓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房间一颗心恨得无以复加,脸上青白交替,呆在了当场。   木梓阳的脸色也变了,之前听妹妹一口笃定说刺客就在这里,所以他才会向穆凌之请求搜府,可如今   眸光一暗,他不死心的进屋四处搜寻,可平房拢共只有那么大,不管他如何翻找还是看不到半个人影   留下铜钱带护院继续搜查,其他人都随穆凌之回到了前厅。   前厅里烛火高照,空气里流淌着诡异的气氛,穆凌之端坐在上首位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眼风轻轻瞟过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的木梓月,眸光一凉。   然而其他人也同他一样,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神情难安的木家大小姐。   她亲口承诺,若是屋内找不到刺客要向玉如颜请罪,这样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如今一个个看尊贵高雅的相府小姐如何向一个低贱的军妓请罪?   玉如颜收敛眉目静静的站在穆凌之身旁,面容平静淡泊,不催促,也不着急。   ☆、第八十一章 好好等着   玉如颜收敛眉目静静的站在穆凌之身旁,面容平静淡泊,不催促,也不着急。   感觉到四周众人灼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木梓月小脸一片煞白,盈盈动人的杏眼一片灰暗,嘴唇嗫动几次都没办法开口,指甲深深掐进手掌里,恨不得掐出血来   她死咬着唇迟迟开不了口,一旁的木梓阳见了,很是疼惜自己娇贵的妹妹,出面替她解围,上前两步对穆凌之抱拳道:“今日打扰了殿下的府宅,还麻烦了小晴姑娘,真是很抱歉,明日在下一定备好厚礼向殿下以及小晴姑娘赔罪,还请殿下谅解!”   木梓月见状也弱柳迎风般上前可怜兮兮道:“今日之事太过突然,我与哥哥也是抓人心切才会还请殿下见谅!”   玉如颜心里冷冷一笑,兄妹俩还真是一样的无耻,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与刺客是同伙,坚持要搜房,如今刺客没找到就假装没事人一样,三言两语就想轻轻打发了。   穆凌之心里同样冰冷一片,面容阴郁语气冰冷道:“你不亏欠我什么,所以不需要求得我的谅解,但你欠小晴的,希望你能诚心的向她致歉,求得她的原谅。”   闻言,木梓月全身一滞,盈盈杏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上首俊美无畴的男人。   她心里愤恨难平。她把对穆凌之的怨怼全部怪到了玉如颜的身上,心里坚定的认为,若不是她在中间挑拨他们的关系,穆凌之一定不会这样对她的。   然而她从不会去反思,是她一次次对玉如颜的阴谋伤害,让穆凌之彻底看清她伪装的真容,从而对她寒心,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木梓月的世界里,她所做的一切皆是理所当然,不光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那都是别人应当受着的,而若是这些伤害有一点点加诸到她自己身上,她就会无比的愤恨难安。   现在也一样,明明之前是她逼迫着一定要搜玉如颜的房间,还堂而皇之的怀疑她与刺客有勾结,并承诺没有搜到人到玉如颜面前请罪,可事到临头,她却反悔了!   穆凌之双目如炷的看着她,眼神里坚定容不得她半点推却!   木梓月全身抖糠一样哆嗦,全场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她无所可藏,怔怔的看着面若寒霜的穆凌之,咬牙走到玉如颜面前弯下腰去   “小晴姑娘,今天是我太冲动冒犯你了,还请你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   明亮的灯火照得木梓月面容一片惨白。玉如颜想起秦香楼之辱、东宫之苦、雪夜里的乱葬岗以及安哥和小刀无端遭受到的痛苦。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忍不住要好好教训面前这个虚伪恶心的女子,牙齿咬得酸痛,最后的理智让她收起心里的愤怒。   众目睽睽之下,她面容平静的看着面前形容惨淡的木梓月,缓缓道:“我可以不与木小姐计较,但还请木小姐行个方便,放了我的朋友!”   木梓月闻言豁然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眸子里恨意滔天,冷冷道:“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怎么能与其他事混为一谈?我诚心跟你道歉,你还想如何?”   刺客没抓到,设好的局不了了之,如今安哥已是她手里最后一张对付玉如颜的王牌了,她如何肯轻易交出来!   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放人。玉如颜浅笑道:“那我只问木小姐一句,我的朋友只是一个病人,她不知哪里得罪小姐你,以至于木小姐花尽心力将她抓走?”   不等木梓月回话,她清冷的眸子毫不示弱的回视着木梓月,语气铮铮的继续说道:“木府虽然权势滔天,但也没有随便抓人的道理,更没有私自囚禁人的规矩,我说的对吗王大人?”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王大人正看着津津有味,没想到玉如颜话锋一转竟到了他身上,他一时都懵住了!   他不敢得罪相府,但当着三殿下的他又不敢枉法,三殿下可是出了名的规矩严,所以,一时间他真正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磨蹭了半天,见大家齐唰唰的看着自己,连三殿下都放下茶杯很关注的看着自己,王大人手心冒出一层冷汗,嗫嚅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向木梓月问道:“敢问木小姐,贵府抓人可是因为何事?”   木梓月冰冷的眼光从王大人身上划过停在玉如颜身上,冷笑道:“几个月前,我哥哥好心收留一个女子进府,没想到她心存歹念花尽心思爬上我哥的床,可她之前并非完璧,同你一样都是下贱至极的军妓,这样的卑贱之人岂可留在堂堂相府,留在我哥身边?”   木梓月一心要打击玉如颜,所以说出的话都歹毒之极,那里还顾及到穆凌之的颜面,他闻言脸色已灰黑一片。   看着她阴狠目光里显露出来的得色,玉如颜展颜微微一笑,竟然摆出一副认真的神情来听她继续说下去,但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她阴沉的眸光里寒光如冰,衣袖下的双手已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安哥一直不愿意告诉她是谁将她卖进青楼,又是谁让她怀上孩子后始乱终弃,原来,这一切竟是木府所为!   如今想来,她不愿意告诉自己。就是怕自己去与木府为敌,试想想她如今的身份,那里会是权势滔天的相府对手?   说到底,她忍下心中的仇恨就是怕自己有危险!   心口苦涩难言,无尽的恨意有如狂潮一卷一卷的袭击着她,想到安哥经受的痛苦不公,玉如颜银牙咬碎   木梓月、木梓阳你们好好等着!   “所以,就因为安哥的出身,就因为她配不是你们相府大少爷,你们就将她卖进秦香楼了!”玉如颜面上神情一片淡然。眸子里却寒意凛冽,心里滔天的怒火恨意已快将她吞灭!   木梓阳闻言一怔,不太相信的回头看向木梓月,后者神色大变,盈盈杏眼里闪过慌乱,正要出言狡辩,玉如颜又冷冷开口了   “没想到堂堂相府动辄就将人卖进青楼,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香楼是你们木府开的呢!”   此言一出,大厅里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唏嘘声,还夹杂着几声讥笑声。木梓阳脸色苍白的呆在当场,而木梓月却气极的拿手指着玉如颜,半天说出一句话来。   “你”   “王大人,这私下贩卖良家妇女可是应该?”玉如颜看也不看气得全身发颤的木梓月,向王大人再次问道。   王大人才刚刚缓过劲过,没想到玉如颜又把问题扔到他头上,顿时全身一僵又呆住了!   “贱婢休要胡说!”木梓月缓过一口气来终于出声了,她狠狠道:“我母亲只不过将她赶出王府,并没有卖她进青楼,是她自甘堕落自已卖身进楼。与我木家有何干系?”   “呵!”玉如颜怒极而笑,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阴谋手段都同样的阴毒肮脏,就连敢做却不敢当的卑鄙行径都是一模一样。   她懒得同她争辩,清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的看向一边呆滞住的木梓阳,一字一句道:“木公子既然嫌弃安哥出身低贱,为何一开始还要留她在身边?即使你最后将她玩腻了,厌烦了,好歹也看在她怀上你骨肉的份上留她一条活路,给她一点银子将她打发掉也是好的。何需还要将她卖进青楼赚钱?权势滔天富贵泼天的相府还缺少这点个银子吗?”   玉如颜字字诛心,凌厉的眼神恨不得杀了面前可憎的两兄妹,对她如此,对安哥竟然也是如此,真是太可恨了!   想起自己见到安哥时她可怜的样子,想到如今还留在她体内威胁性命的胎衣,玉如颜气得全身发抖,眼前一黑,堪堪要倒地。   身后伸出一双手稳稳的将她搂进怀里,穆凌之深邃的眸子里涌上几份疼惜。温暖的双手覆上她冰凉的指尖,坚定道:“别着急,一切有我!”   木梓阳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嗫动几下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而木梓月看到穆凌之护着她的样了,杏眼顿时一片通红,再也顾不上伪装,心里漫天的恨意让她失去最后的理智,一甩手中装饰精美的马鞭抽向玉如颜,尖利道:“贱人。无凭无据休要口出狂言。”   精美奢华的马鞭携带寒意抽向玉如颜的脸,她没想到木梓月会突然发难,来不及回避,眼看马鞭就要迎面抽到,穆凌之眼都不眨一下就伸手捞住了马鞭,语气冰冷刺骨:“听说东都出名的地痞刘麻子是相府蒋管家的亲舅子,他惯常的买卖就是贩卖良家女子去秦香楼卖钱,如果去将他抓来拷问,相信不难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   手一抖,木梓月震惊得拿不住手中的马鞭。‘叭嗒’一声掉到地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穆凌之。   玉如颜冷冷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马鞭,声音冰冷道:“我只再问木小姐一句,当初木府将怀有身孕的安哥毫不留情的舍弃,为何如今又要将她抓回去?她犯了你们相府何事?”   流光的水眸仿佛一汪寒潭,冒着丝丝寒气,她定定的看着面前如蛇蝎般恶毒的女人,咬牙抑住心头的恨意,咬牙又问:“只要木小姐愿意将我的朋友放了,我与木小姐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不知道木小姐意下如何?”   她刻意将‘之前’二字说得很重,就是告诉木梓月,若是她胆敢再扣留安哥,她之前陷害自己的那些肮脏事就不要怪她大曝于天下了!   木梓月被逼得无路可逃,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绝望的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穆凌之,他脸上的冷漠之色让她心颤,咬牙对玉如颜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再到府上来接人吧!”   “不,我现在就随木小姐回木府接安哥!”玉如颜太了解面前这个女人,一晚上的时间,不知道她又弄出什么花样,她必须立刻把安哥救出来!   果然,听到她的话,木梓月眼神一暗,正要出言驳回,穆凌之冷冷开腔道:“我陪你一起去接安哥!”   穆凌之此话一出再无回旋,木梓月心里一片冰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去相府的路上,玉如颜看着穆凌之。犹豫半天才鼓起勇气道:“殿下,谢谢你!”   闹腾了一晚上,穆凌之似乎也累了,他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身子随着马车的移动微微晃动,听到玉如颜的话神情一滞,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在灯火的映照下清亮夺目   “谢我什么?”他看着轻轻问道。   “呃,谢殿下今晚”玉如颜正要掰着手指一桩桩的感谢他今晚的仗义相助,若不是有他站在自己身边。相信她,维护她,木梓月根本不会这么快答应放了安哥。   “谢我明明知道小月对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却假装不知吗?”   穆凌之突兀的一句话让整个车厢顿时陷入沉寂!   他一直高仰的头不知何时垂了下去,玉如颜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忧伤。   她心里一酸,过往的种种从眼前划过,眼睛顿时酸涨无比。   “原来殿下竟什么都知道!”过了好久,玉如颜轻轻说道。   “所以你都不恨我怨我吗?”车厢里摇晃的灯火让他的神情忽明忽暗,深邃的眸子里涌满愧疚,一向沉稳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乎低到尘埃里。   “恨!我当然恨!”玉如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此时的他仿佛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梁三皇子,而是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的心里翻腾起一滚滚的浪潮   浪潮平息,她的声音带着无奈与谴眷   “可我知道殿下的心意,也知道殿下的难处,殿下是个重情之人,珍惜心中的每一份感情,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木小姐诸多宽容谅解。所以,我最终却恨不起来!”   穆凌之闻言一怔,沉下去的眸子突然闪起亮光。他朝她伸出手来。她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下一刻,已被带进他温暖的怀里。   “你听过十年前大梁的兵变吗?”穆凌之眼神犹豫挣扎,身上弥漫起难以言喻的悲伤,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玉如颜感受到他心里的挣扎,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悲伤之情,心里一片澄明   关于大梁皇室十年前的那场兵变她多少有些听闻,只听说当时的场景十分惨烈,整个东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她长在宫闱,知道皇室的残酷,单凭相像,她都能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惨状。现在听到穆凌之主动提及,她的心蓦然揪得痛了一下。   “十年前,还是摄政王的父皇带兵反了先皇,也就是我的皇伯。那一天正是寒瑞节,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与堂兄也就是当时的翼太子还有小月晨之相约去糖人铺捏糖人,可临出门时父皇将我拦下,让我找机会杀了堂兄”   穆凌之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听在玉如颜的耳朵里太不真实   “我怎么都下不去手,毕竟,我与堂兄、晨之还有小月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匪浅,而堂兄更是待我如手足,从小教我下棋画画武艺,在我的心里,他不单是我的兄长,更像是我的良师益友,是我最尊敬敬仰的人,所以,无认如何我都下不去手,直到”   “皇宫起了大火,堂兄发现了不对劲,带我们一起赶回去。等我们赶到时,父皇正与皇伯拼命打斗,堂兄气愤之下拿箭对准了父皇,而我,终是一剑”   穆凌之的眼角不觉间湿润一片,过了好久才接着说道:“小月八岁那年就封了太子妃。只等过了及芨之年就与堂兄成亲,她本应该有一个辉煌的前程,可却统统被我堂兄死了,晨之也遇害了,四人当中只剩下我与小月,而因为心里对她的愧疚,也因为对孩提之时的怀念,这些年来我一直怀着赎罪的心情对她百依百顺,即便查出她将你卖进青楼,在东宫设计害你。我也没办法对她狠下心来!”   穆凌之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悲伤与愧疚,“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他坚定的对她说道。   玉如颜抬起衣袖给他擦眼泪,为了缓解压抑沉闷的气氛,她故作轻松俏皮道:“这可是殿下自己保证的,殿下以后再也不会欺负我了。”她晶晶亮的眼睛眨巴几下,偏着脑袋认真道:“若是殿下做不到可就是说话不算数的癞皮狗了!”   穆凌之脸上一红,被她打趣得脸红起来,心中的郁闷也一扫而过,他拽起她的衣袖看了一眼,直接气到吐血:“你衣袖上沾有老鼠血又拿来给我擦眼睛,真是你的手帕呢?”   她的手帕在帮小刀擦血渍后烧毁掉了,现在突然听到他问起,心里一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涎笑道:“我又不流泪,干嘛要带手帕!”   话一出口她恨不是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果然,心细的穆凌之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回想了半天盯着她的眼睛奇怪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与你在一起这么久。我确实还没有见你哭过,在东宫被打得那么惨都没见你流一滴眼泪,啧啧,俗话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你倒像是石头做的。”   心里苦涩无边,面上她咧嘴一笑,玩笑道:“小时候爱哭,把眼泪都哭干了,现在想哭都哭不了了。”   闻言,穆凌之眸光微闪,修长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颊,拉过她的手重新将她搂进怀里。   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有神奇的力量瞬间温暖她的全身,心中的苦涩寒冷被他温暖的怀抱驱散,此刻的玉如颜心中再也没有阴暗,只剩下阳光。   顺利接出安哥后玉如颜连夜将她送到无为医馆,一晚上来回奔波眼睛没合上一刻,然而天一亮,等穆凌之出门后她赶紧爬起身偷偷离开云松院来到了花园里。   一晚上她都在担心小刀,并不是担心他会被人发现,而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口。   昨晚事发突然。明白木梓月的诡计后,玉如颜明白无论如何小刀都不能再呆在她的平房里,但王府之内她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让小刀藏身,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小刀告诉她,在花园里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石洞,这个石洞也是之前小刀的藏身之所,它帮他逃过穆凌之身边暗卫的搜索,想来木梓月搜府也搜不到他。   安排好小刀后,她故意在木梓月面前流露出慌乱紧张的情绪,让她以为自己将小刀藏在了平房,然而适时的让她看到自己衣袖上的血渍,进一步让她以为小刀必定与自己有联系,进而信心十足的坚持要搜她的平房,她再添把火,道出心中的委屈,最终让穆凌之在同意搜府的同时让木梓月做出承诺。   在她的房里搜不出小刀,木梓月就要向她赔罪,这样她就可以借此问她要安哥了!   一把死局被她改变结局,但其中的凶险玉如颜现在想起都是后怕!   寂寞的花园里空无一人,天色尚早,府里的女眷都还没起身。玉如颜小心谨慎的来到石洞边,搬开外面的一块假山石朝里一看,不由脸色大变   石洞里竟然空无一人!   玉如颜脸都白了,心突突的往外跳,小刀去哪里了?   突然,眸光一转,她想到一个可能,连忙遮好洞口转外走去。   玉如颜走后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石洞前,身影照着玉如颜的样子搬开石洞外的假山石,待看到里面的洞穴,眸光一沉,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第八十二章 无泪之症   在石洞里没有找到小刀,玉如颜想或许是王府的护院搜查过后小刀又重新回到平房去了,毕竟初春的天气,外面太冷。   玉如颜飞快来到自己的小平房,可等她一脸欢喜的打开房门后,才发现平房里也没有小刀的身影,心一下了就慌了!   小刀去了哪里?他身上还带有伤?不会被人发现抓走了吧!   玉如颜心里乱成了一团糟,然而正在此时,隔壁的陈妈走了过来,向她眨了眨眼睛道:“一大早的你还没吃早饭吧,不如来我家一起吃,刚好新蒸了馒头。”   玉如颜看清了陈妈眼里的示意,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连声应下马不停蹄的随陈妈来到了她家。   开门进去,小刀果然在里面,而陈伯却不在房间内。   小刀一脸阴沉的靠在**上,神情恍惚好像丢了魂一样,玉如颜进屋连叫了他两声都没回答,直到她坐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却猛然一惊,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怔愣的看着玉如颜,好半天才回过神脸色慌乱的叫了一声姐姐。   玉如颜从没见小过刀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到了,连忙细声安慰道:“没事了,小刀,都过去了,安哥也被我救出来了,现在好好的呆在无为医馆,你不要担心。”   小刀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怔怔的望着前方的虚无,眉头紧紧皱起,似乎陷入了困境迷局一般。   陈妈到外面的厨房弄早饭去了。房内再没有其他人,玉如颜小声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小刀神情一滞,似乎从可怕的噩梦里清醒过来,他睁着漆黑的眼睛呆呆的看了玉如颜好久,嘴唇艰难的翕动,好像有千言万语在心里却又不知如何说出来一般。   “小刀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从进门到现在,玉如颜明显的感觉到小刀奇怪的变化,她不放心的伸地手去摸小刀的额头,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躲开。   换做以前,只要她一伸出手。小刀必定会挨着她的手撒娇赖皮,可今日   玉如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失落。   下一秒小刀回过神来,将她正要收回的手牢牢抓住,急切道:“姐姐,对不起,我刚才迷糊了。”   说罢,他神情恢复如常,像往常一样将脸轻轻的在她手掌心里摩挲,将昨晚后来发生的事告诉了玉如颜。   原来,昨晚小刀躲进石洞后竟被木梓月偷偷派来的人跟踪发现了。他正要回去禀告惊动了小刀,小刀忍痛与他博斗,可惜腿脚有伤不方便,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眼看他就要到前面去通风报信,小刀急到不行,就在这时,陈伯出现了,一刀就了结了他的性命。   虽然那人死在了陈伯的刀下,但陈伯还是不放心把小刀一个人丢在花园里,再加上经过刚才的打斗,小刀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于是陈伯坚持着把他半捆半拖的拉到了自己屋子里   听到小刀说完,玉如颜眼神里透出深深的疑惑陈伯到底与小刀是什么关系,为何一二再,再二三的冒死救小刀?   现在他不在屋里,估计是处理跟踪之人的尸体去了!   小刀见玉如颜一脸深究的看着自己,脸上闪出慌乱的神情,突然嚷嚷道:“哎呀,一天没吃东西了,好饿。我闻到馒头香味了,姐姐快帮我去拿几个进来吧。”   玉如颜一肚子的猜疑。但眼下也没办法知道,只得暂时放下不管,想着怎么把小刀悄悄送出府去,送他到越羽那里她才放心。   正吃着馒头,陈伯回来了,看见玉如颜微微一愣,不等她开口闷声道:“你把他府外居住的地方告诉我,我自有办法送他出去,你不要管了。”   陈伯说到做到,下午玉如颜就接到他的消息,小刀安全到达无为医馆了。   秋葵院里的杏花开得甚好,白白粉粉的一片煞是好看。花树下摆着美人榻,安岚半躺在榻上,身上盖薄毯,半阖着眼帘听元儿汇报昨晚花园之事。   元儿从头到尾不漏掉一言一语详细的向她禀告,安岚听完,徐徐坐起身子,任由身上的薄毯滑落到地上也不理会,一双温和的眸子突然精光四射!   “那个刺客当时必定在王府内不假,只可惜木大小姐太急于求成了。”接过元儿递过的乌鸡汤,安岚喝了两口,缓缓说道。   “主子如何知道?”元儿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主子,感觉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安岚闻言勾唇一笑,神情里不觉带上了几份得意,讥讽道:“想那木梓月一心想当着殿下的面将刺客与那贱婢人赃并获,但她也忒蠢了点,不但自己蠢还把对手想得跟自己一想蠢。那贱婢一向鬼主意最多,试想想,就算她真的与刺客有,也不会蠢到把他塞在自己的屋子等着木梓月来瓮中捉鳖。”   元儿顿时恍惚过来,不由好奇的又问道:“那照主子的猜测,那贱婢真与那刺客是同伙么?”   安岚眉心收紧,蹙眉想了想,冷冷道:“这个尚且不知,不过,我倒是希望是真的!”语毕,敛起眉目复又躺下闭目养神。   说话间,门口的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进来,小声的向元儿禀报什么,元儿闻言微微一怔,眼光不由自主的向门口处瞟了瞟,等看清来人身影后,不耐烦的斥道:“不用理会她,来过多少回了。撵走又来,真是厚脸皮!”   她的嘀咕声听进安岚的耳朵里,眼看着小丫头就要将来人撵走,安岚突然想到什么,‘呼’的坐起身道:“且慢,让她进来!”   看着面前的女子,只是一眼,安岚已明显感觉到她此次的不同   以前她每次进秋葵院都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伏小做低,可这一次,她款款站在安岚面前。神情自然随意,不卑不亢,微闪的眸光里竟还带了几份兴奋得意。   安岚的眸子亮了亮。   “奴婢燕飞给姨娘请安。”   陈燕飞身子娇若杨柳堪堪要弯下去已被安岚拦下,她半眯着眸子上下打量她一下,温和笑道:“妹妹此番前来,找我有何事?”   “姨娘昨晚可睡得安好?”燕飞乖巧问道。   安岚眉头一挑,脸上笑意越浓,缓缓道:“昨晚府里热闹不凡,估计没几个人睡得下,妹妹只怕也是彻夜不眠吧!”   燕飞并不隐瞒,泠泠笑道:“姨娘真是料事如神,奴婢昨晚确实忙了一晚上,幸好收获颇丰,所以才会一大早就来找姨娘。”   说罢,拿出身上的东西亮到安岚面前,她定睛一看,却是几条染血的布条。   安岚心里已明镜一般明白过来,元儿却一脸迷糊嫌弃道:“一大早的,你把这些个脏东西带给主子看做甚,真是恶心!”   陈燕飞毫不在意的笑道:“元儿姐姐莫嫌弃,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拿到的东西。”   安岚满意一笑,眯着眼睛对元儿道:“是呀。你可不要小看这几条布条,这可是昨晚刺客包扎伤口留下的,你看仔细了,这布料的面料和绣花一看就是从女子的衣服上撕下来的,若能顺藤摸瓜,还怕找不到王府里与刺客同伙的内应吗?”   不等元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燕飞已心悦诚服道:“姨娘果然聪明非凡,什么事都过不了您的眼睛。”   安岚满面赞赏的看着面前的燕飞,笑道:“妹妹此番可立了大功,不过”   她话风一转冷冷道:“妹妹得此有力证据为何不去向殿下邀功,或是交给木小姐。昨晚花园之事可与他们有直接关系。你来找我,我却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了。”说罢,眸光微闪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她。   陈燕飞神情一怔,眉头皱起,神情闪现出几份为难   此事到底牵扯到自己爹娘,若是让殿下或木府知道父亲帮助玉如颜一起掩护刺客,只怕爹娘性命不保。   最主要,她的目的不在暴光刺客,而是   她舒出一口气,眸子里寒芒一闪而过,快到让人无法察觉。爽朗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姨娘聪明绝顶又怎么看不透奴婢这点小小的心思?奴婢不管刺客与什么人有,只希望拿这些证据与姨娘做个小小的交易。”   安岚早已料到她心中的所想,眸光一暗,面上却笑得亲和,挥手让元儿收下布条,定定道:“成交!”   “姨娘都不问问奴婢想要什么吗?”见安岚这么爽快,陈燕飞不禁有些不安了。   “呵,这点心思我都猜不到,拿什么本事来当这王府的当家主母?不过,事先言明。我只能帮你进云松院,至于后面你要怎么做看你自己的本事。”   闻言,陈燕飞心里一直狂喜,忍不住弯腰叩谢:“多谢姨娘相助。”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微风吹过,安岚伸手接下头顶落下的白色花瓣,语气淡然道:“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些布料与你的好姐妹小晴姑娘昨日穿的衣裙正好相符。”   话音一顿,她看着陈燕飞微变的脸色继续道:“你应该清楚明白,若是这些布料让殿下或是木梓月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只怕呵。你与她一向交好,情同姐妹,为何这次却要在背后下这等毒手?”   陈燕飞的脸色一片煞白,咬牙恨声道:“姨娘不要笑我,只怕这府里没有哪个女人不盼着她死的。”   看着她脸上的狠色,安岚眸子闪了闪,逼人的寒光一闪而过,面上云淡风清的笑道:“妹妹此话何解?”   陈燕飞圆圆的大眼睛里厉色凛然,冷笑道:“她若不死,即便承了殿下的身也进不了殿下的心,那又有什么意思?”   陈燕飞走后。安岚复又在榻下躺下,元儿在一旁轻轻帮她锤着肩膀,不服气道:“还没当上主子呢口气却大得很,野心不小,还想霸着殿下的心,真是狂妄自大。”   安岚似乎睡着了了,对元儿的话不置一言。   元儿知道她没有睡,不禁着急道:“主子,这好不容易扳倒柴紫罗院那位,现在又来一个窥视殿下的人,野心比紫罗院那位更大,主子可要好好想想主意不让她得逞才行。”   榻上的人双眼遽然睁开,眸光冰冷一片,冷冷道:“不着急,我正愁着这王府最近静。如果府里突然多出一位利害出众的姨娘,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么我们做事就不会那么扎眼了。”   第二天一大早,玉如颜就出府去了无为医馆看望小刀与安哥。   小刀的箭伤经越羽重新上药包扎后已无大碍,反而是安哥身上的胎衣一直了取不出让越羽很费神。   最终,他铤而走险想到一个办法,在与玉如颜细细商议后开始动手。   越羽用银针封死胎衣与身体相联的血脉,胎衣没了身体供血存活。在体内渐渐干竭,最后脱落成块,离开身体排出体外。   此次施针过程异常艰辛,为了封死血脉,银针要一直留在安哥身上直到胎衣落出,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里,安哥小腹上日夜都插着银针,而越羽也为了防止银针脱落,一直不眠不休的守在她边上看守着她。   终于,在辛苦坚持在半个月后,安哥体内的胞衣终于与身体脱离。免除了生命之忧!   当越羽被清茶搀扶着走出房间时,玉如颜与小刀正一脸着急的守在门口,清晨的薄曦照在越羽苍白透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光华,清亮的眸子此刻满是疲色,走路都靠清茶搀着。   看着他虚弱疲惫的样子,玉如颜心里满是感激和愧疚,他的身体本就有恙,若不是因为答应她一定要治好安哥,他也不会这么辛苦!   玉如颜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越羽已知晓了她的心意,朝她微微一笑,吃力道:“成功了,进去看看她吧!”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怔,下一秒已抑不止的高兴欢呼起来,她跑进房里,只见安哥静静的躺在**上,脸色虽然同越羽一样满是疲态,但眼神里同样是抑不住的欢喜。   “公主,谢谢你!”安哥拉着玉如颜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含泪感谢道。   玉如颜心疼的将她额前的头发撂整齐,笑嗔道:“傻丫头。感谢我做甚?全是越公子与你自己的功劳,你坚持这么多天,真是辛苦了。”   病去一身轻。安哥的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舒畅开心过了,她顾不上疲劳,坐起身拉着玉如颜认真说道:“公主,越公子医术这么高明,不如让他帮你看看”   她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可玉如颜已清楚她想要说什么,不自禁的摇摇头,落寞道:“不必了。想当年师傅为我花尽了那么多心力都没能帮我治好,又何必再麻烦越公子为我伤神,他身体本就羸弱”   安哥想到齐国众人对玉如颜的冷眼对待,想到公主背负着‘不祥人’的罪名坚苦渡日,明明是金贵的公主却过得比婢女还不如!   “公主,凡事不能一概而定,说不定越公子懂得医治无泪之症呢!若是治好您的病,让你像常人一样会落泪,相信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叫你不祥人了。”   为了劝服玉如颜,安哥急得口不择言,等发现自己心急说错话时,连忙向玉如颜请罪。   “公主奴婢不是有意的!”   “无事!”玉如颜扶她重新躺好,眸光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语气淡然道:“我天生无泪,此事已不是什么秘闻,父皇也没有刻意为我遮掩,这么些年来,因为无泪,人人视我为不祥人,辱骂挨打,冷嘲热讽我已经历到麻木,麻木过后已成习惯,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早春的艳阳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映下片片光晕,她单薄的身影淹没在光晕里感觉飘渺不真实。安哥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凉,心里微微一痛,眼泪差点出来   “公主”   “你好好养身子,我有时间再来看你!”玉如颜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轻轻离去。   走出安哥的屋子,她想了想,转身朝后院走去,清茶正守在后院门口,一见她进来,气恼的哼了一声,撇开头不理她。   见她要往自家公子的房间走,清茶上前伸手一拦。冷冷道:“公子累得都快虚脱了,你就快些走吧,不要再来打扰他!”   “让她进来!”屋内传来越羽虚弱吃力的声音。   清茶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心里极其不想让她进去打扰自家公子休息,但越羽的话又不敢不听,极不甘愿的收回手。   玉如颜踌躇不前,但一想到心里的担心,还是忍不住推门进去了。   略显昏沉的房间里点着安神香,房间内很是简洁,除去中间一张长桌,靠窗一方暖榻。其余只剩下东面墙壁上一整墙的书籍。   初春的天气房间里还烧着炭火,越羽拢着厚厚的被子靠在榻上,面前放着一个黑瓷方盅,冒着丝丝热气,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她进去时越羽正好端起方盅喝药,似乎被开门时漏进的风惊到,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手中的药盅一颤抖,浓黑的汤药撒出来,淋了他一身,雪白的棉袍顿时污了一大块。   顾不上身上的污渍,越羽弓起身子撕心裂肺的咳起来,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身子难受的蜷缩成一团,手紧紧的扣着自己的前襟,‘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玉如颜大惊失色,正要上前,身子一斜,清茶已万分着急的冲了进来,一把推开要帮忙的她,气恨道:“走开,不要碍事。”   清茶上前。顾不上替越羽擦除嘴角的血渍,飞快的从暖榻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喂到越羽嘴里,回身又打开针包,挑出一根粗大的银针交到越羽手里,神情万分的着急心痛。   “主子”   吃了药,越羽的咳嗽声似乎减少了些,但他脸色乌紫,形容很是痛苦,清茶手忙脚乱的将他的衣襟撕开,他自己拿着银针毫不迟疑的朝胸口扎去   “啊”叫喊声从玉如颜的嘴里发出,越羽手上动作地一滞,清茶见了,回头狠狠瞪了她下眼,恨道:“你快走,别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尽添乱”   “清茶,不得无理!”下一刻,银针从胸口撤下,越羽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他吃力的坐好身子拢合衣服,面带尴尬的对惊慌失色的玉如颜道:“吓到你了吧?”   玉如颜呆呆的看着面容苍白无光的他,之前只是听说他身体有恙。但竟没想到这么严重。她怔怔的看着他,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   自己身体这么羸弱还坚持每天给穷苦的百姓看诊,这份慈悲与大度真是难能可贵。   想到他拖着这样的身体守在安哥**边不眠不休半个月,玉如颜心里对他的愧疚之情越甚,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清茶见越羽安稳下来,将榻上收拾好,再给越羽换上干净的衣服,玉如颜见了,连忙上前帮他一起换衣服。   不知是他长年与药草打交道还是常年喝药的原故,越羽的身上衣服上都有一股子淡淡的药草清香。玉如颜帮他整理衣袖时,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只感觉触手一片寒凉,让她心头一跳。   越羽看着她轻轻一笑,缓缓道:“谢谢你,希望刚才没有吓到你。”   玉如颜心里愧疚得无地自容,她低着头站在那里,嗫嚅道:“公子怎么能对我说谢谢?刚才是我不小心进屋带进了风才让公子公子现在可好些了?”   越羽淡雅一笑,毫不在意道:“哪能怪你,我这是老毛病,从娘胎里出来便是如此,怪不得任何人的。”   想起他自己给自己扎刺,玉如颜心里涌上一阵酸楚,心疼道:“公子医术非凡,可否能治好自己的病?”   “医者往往不能自医。”他苦涩一笑,突然想到什么,面色凝重起来,看了看玉如颜沉声道:“对不起,我虽然保住了安哥的性命,却没法”   话未说话,玉如颜已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咯噔’一下往下沉去   ☆、第八十三章 水清无鱼   越羽已跟她提及过,此番替安哥医治有七成把握能帮她取下胞衣,但却会留下巨大的后遗症,那就是终生不可再孕!   银针封死身体向胞衣供养血液的血脉,却也伤害了她的胞宫,让胞宫无法再受孕。   虽然之前越羽已预先提醒过她,但玉如颜犹自不愿相信,所以才会着急冒失的来找越羽,希望发生奇迹,没想到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案。   见到她眼神里的失落,越羽清俊的脸庞闪过一丝愧疚,然而不等他开口,玉如颜已回过神来,宽慰一笑,感激道:“公子不要多想,你能尽力救下她的性命我已是感激不尽,公子的这份厚恩,我永世铭记,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越羽听着她的诺言神情一动,苍白的脸上似乎红润了一些,眸子微阖,里面亮光闪闪。   走出无为医馆,初春的艳阳已高高挂在头顶,照得人身上暖意洋洋,可玉如颜的心情异常沉重,心底仿佛浸入寒风,冰凉刺骨。她眼风轻轻扫过安哥屋子的方向,心里涌上一阵疼惜   一个女子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力,是何等的残酷?   安哥素来喜欢小孩,她曾经私下跟她说过,将来她必定要生一群孩子,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家产立。也盼着人老的那天儿孙绕膝共享天伦,可如今   她的眼睛又开始酸涨起来,想到一路上听到东都人人交耳相传的喜事,她清冷的眸子闪过恨意   木梓阳这样的败类也配娶公主当驸马吗?老天同意她都不同意!   清冷的眸光一闪,她吩咐小刀调转车头朝七三巷更深的地方驶去   原定二月十五的棋艺大赛不知何故往后顺延了一个月,铜钱告诉玉如颜这个消息时一脸的可惜。她倒没多大反应,本来对什么棋艺大赛就没什么兴趣,当初答应跟穆凌之去也是因为想趁机出府去看安哥,如今他给了自己自由出府的权力,所以也就不再稀罕什么棋艺大赛了。   她毫不在意的应下,手中继续往灶膛里添柴火。大火燃起,锅里的骨头汤发出浓郁的香味,她满足的吸了一口空气里的香味,心里已是迫不及待。   自从上次在夜市吃过烫锅后,玉如颜越发的对它日思夜想,抵不过心里的馋虫,于是趁着下雨天无事干脆自己学起了做烫锅。   她在灶台边忙活着,铜钱说完话后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门槛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脸上布满落寞,嘴唇翕动几下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玉如颜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搭着个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到有日子没看到燕飞来云松院找他了,不由问道:“怎么好久不见你去找燕飞玩儿了,怎么,吵架了?”   铜钱闻言脸上一红,挠着头丧气道:“没吵架,不过最近她总说有事,让我不要去找她。我想,会不会会不会是她爹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   话未说完,铜钱已是脸色灰暗,一副挫败的样子。   玉如颜心里与他有同样的顾虑,毕竟让燕飞放弃做少奶奶去跟一个小厮过日子,只怕陈妈不会同意。   心里这样想明面上她却不敢说出来打击铜钱,只得宽慰他道:“别想那么多,可能她家里最近有事,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铜钱听了她的话,脸上神色缓了缓,神情忸怩不好意思道:“你不是与燕飞家里走得近吗若是她爹娘说起我们的事,你能不能帮我说上几句好话?”   话没说完,脸已涨得通红。   看着他认真执着的样子,玉如颜会心一笑。笑道:“好话我当然会帮你说,但最主要是你自己要对人家闺女好,你对燕飞好了,我相信陈伯陈妈也就不会反对你了。”   闻言,铜钱立马恢复了自信心,咧嘴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说话间,院外走进一个小丫头,虽然撑了伞身上还是淋湿了大半,见到玉如颜连忙径直走到她面前客气道:“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去一趟!”   面前的小丫头是秋葵院的人,玉如颜不明白安岚突然让自己去她院子干什么,还是这样的雨天?她想到安岚的阴险狠辣,心里不由自的排斥道:“不知你家主子叫我过去有何贵干?”   小丫头怯怯的缩着肩膀站在门口,低头道:“主子只是让奴婢请姑娘过去,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   玉如颜厌烦的继续往灶膛里加柴,并没有要去的意思。那小丫头见她不去也不走,呆呆的站在雨地里,虽然打着伞却也很可怜的样子。   她无法,站起身叹了口气,嘱咐铜钱帮她照看一下锅里的鲜汤,极不情愿的跟在小丫头后面出门了。   进府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秋葵院的大门。   相比院的奢华,秋葵院有如它的名字一样简洁朴实,只见宽敞的院落里没有过多的装饰物,只有几枝茂盛的杏花树,这个时节,杏花开的正好,红粉一片有如云霞,倒是将整个院子衬得格外温馨宁静。   雨不觉得停了下来,玉如颜走进院子时,安岚正在和丫头们一起捡地上被雨水打落下来的杏花瓣,一片片规整的放进簸箕里晾着。   见她进来,安岚眸光微微一闪,吩咐丫头把簸箕收下去,热情的迎上来对玉如般颜笑道:“下雨天还让妹妹过来,真是辛苦了。”说罢,亲昵的抽出绢帕很自然的帮她擦拭肩膀上沾到的雨水。   玉如颜侧开身躲开她手中的绢帕,淡然道:“姨娘百忙之中还抽空叫我过来,不知有何贵干?”   安岚抽起绢帕甩了两下,捂嘴笑道:“妹妹见笑了,我不过闲来无聊同丫头们拾些杏花瓣做点小玩意,妹妹不要笑话姐姐小家子气才好。”   玉如颜眼风轻轻在她面上扫过,浅笑道:“姨娘聪慧异常。别人眼里最平常不起眼的的残花落叶都能被姨娘善以致用,这份巧思实在难得!”   安岚闻言微微一怔,眸光一闪,不禁流露出钦佩的神情来:“平常之人看见我这样,多般会嘲笑我小家子气,连几片落花都舍不得丢弃,只有妹妹慧眼识物,看事待物的眼光胜于寻常,这份心思更是难得。”   她拉长了尾音,话里毫不遮掩对玉如颜的赞美认同,但平淡的眸子里却闪过寒光这样一个聪明的对手。既让她不敢小觑,也让她兴奋!   “只是”话音一顿,安岚的眼光落在玉如颜娇艳胜过满庭杏花的美丽面庞上,眸子微微一暗,笑道:“妹妹既有倾城的容貌,又有过人的智慧,如今还拥有殿下的无上恩宠,真正可谓是集齐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可妹妹为何不向殿下要一个名份。”   丫环奉上茶水,她亲自端起茶杯送到玉如颜手里,缓缓道:“以殿下如今对你的宠爱,只怕你开口要那正妃之位,只怕殿下也会给的。”   ‘正妃’二字让玉如颜心头一颤,想当初她千里迢迢冒着酷暑赶来和亲,正是以和硕公主之尊嫁与穆凌之为妻,也就是王府的正妃,可后来徒生枝节,她沦为军妓,冒着生命的危险救出一同落难的陪嫁丫头,一为是心里对她们的愧欠。二是希望她们回去后能让父皇知道自己出事了,希望他会派人来救自己,可苦等父皇那么久,没有等到一兵一卒,连一声抗议之声都没有,她顿时心里陷入绝望   亲人将她当成无用的弃子抛弃,从未谋面的夫婿更是莫名其妙的恨她如骨二话不说就射她冷箭,她的人生仿佛彻底陷入一片死地。   父皇将她当成弃子她并不意外,只是初次相见的穆凌之为何那么恨她,却是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一个迷。   她之前听他说过,他要娶的是齐国传闻中血液可解百毒的玉女。可她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并没发现他身中巨毒,身边的人也同样如此!   这些疑问她当然不敢去问穆凌之,而铜钱平时咋咋呼呼的,可在这件事情上她一直从他嘴里套不出话,嘴巴咬得很紧。不过现在   心思百转间,她看着面前的安岚,眸光瞻清,好似随口回道:“姨娘真是太抬举奴婢了。不过这样的话姨娘可不能再说了。”   说完,她眸光一暗,神情失落继续道:“我本不过随五公主嫁到大梁的陪嫁丫环。后来机缘巧合才遇到殿下,侥幸得到殿下的一点怜爱。但听闻和亲的五公主还活在人世,若有朝一日公主她回来了,只怕这王府的正妃之位就得物归原主了。所以,姨娘千万不要再说这样话,到时不但我会被责罚,姨娘只怕也会惹祸上身”   “呵!”安岚闻言毫不在意的嗤笑出声,她为人一向谨慎,可这一次却仿佛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神情笃定道:“关于这个,妹妹倒是可以放宽心。你们的五公主啊,只怕今生是踏不进王府半步了,更别说还想成为三王妃!”   闻言,玉如颜全身发凉,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道:“好奇怪,姨娘为人一向谨小慎微,为何这次却这般肯定?听你的口气,好像堂堂齐国的五公主配不上殿下似的,这是为何?”   安岚冷冷一笑,得意道:“殿下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当初一直不肯随便娶妻纳妾。最后贵妃娘娘无法,只得趁着他不在府里偷偷将侧妃娘娘还有古、花两名侍妾娶进府里,为此,殿下同贵妃娘娘置气好长一段时间。由此看出,不是他首肯的事情,特别是娶正妻这样的大事上是没人能随意左右他,包括当今圣上”   “殿下一直讲究情投意合,而且之前他心中一直属意木梓月当他的正妃,但后来突然自愿娶你们的齐国的五公主却是因为听到了一个传闻,传闻你们齐国公主里出了一位神奇的玉女,身上的血液可以解百毒。所以殿下才会主动要求和亲,但后来没想到,娶回来的五公主并不是什么玉女,所以殿下当然不会再把她放在心上,即便她没死,可当初殿下射出那一箭后,就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情份,只怕此生两人也没办法再续姻缘了,妹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玉女?解毒?”玉如颜心头震动,面上却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片刻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道:“难道是殿下中了毒了?如此一来,殿下是不是还在继续娶齐国的玉女解毒?”   “嗳。”看着玉如颜惊慌失措的样子,安岚毫不以然的微微一笑道:“妹妹莫怕,中毒的并不是殿下,而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娘娘每个月都有三天的毒发日子,每次都是痛到死去活来。殿下孝心,一直在寻找可以解毒的方法,所以才会在听说齐国有玉女血液可以解毒后主动与齐国和亲。但经过上一次的事件后,贵妃娘娘与皇上都不会再同意殿下娶齐国公主了,而齐王虽然懦弱,想必也不会再答应把女儿嫁给殿下了吧!”   玉如颜心里一震。万万没想到中毒之人竟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困扰在心里的疑问一旦知晓,心里涌上五味杂陈的味道,众般滋味涌上心头,她的眸光不觉暗了下去   安岚说得很对,五公主玉如颜与穆凌之之间横亘着一柄冷箭,今生都不可能再结姻缘了。   幸好,现在她是小晴,是齐国的一个小小的婢女,但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如何?!   心底瞬间坠入低谷,她漫不经心的问安岚:“姨娘叫我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安岚眸光一闪。心中突然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念头一出,把她自己都吓住了   怎么可能,面前的婢女怎么可能是齐国的五公主?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一个下贱之至的军妓怎么可能会是尊贵的和硕公主呢?   她不禁想到玉如颜进府后的众人对她的各种污辱,那样的耻辱连她都无法忍受,换做公主的话更加不可能承受。而且,她会想方设法的回齐国去,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留在王府做婢女?   但若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婢女,那刺客又是怎么回事?她平时的做派也与一般的婢女相差太远   太多的疑问闷在心里,安岚平静的眸子里亮起了寒芒,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玉如颜道:“妹妹跟在殿下身边,虽然至今还没有名份,但到底是伺候殿下的人,我作为当家主母岂能委屈了姑娘,再加上殿下的云松院诸事繁忙,大小琐碎事都是铜钱一人在打理,所以,特意派了一个丫头到你身边伺候帮忙,你看意下如何?”   玉如颜闻言心里一惊,冷冷道:“谢谢姨娘抬爱,只是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哪里配有人伺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姨娘的心意我铭记在心,但”   话未说话安岚已摆手拦下她的话头,笑意盈盈道:“妹妹别急着拒绝,我知道妹妹不是那等娇纵狂妄之人,为人谦虚谨慎。只不过我派给妹妹的人是你的好姐妹燕飞,若是妹妹不愿收下她,其他院落也没有她的去所,我只得忍心让她去杂役房了。”说罢,眸光轻轻在她脸上一扫,叹息道:“只是她年纪轻轻,细皮嫩肉,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了这个苦!唉!”   玉如颜心头一滞冷冷道:“她呆在花园里好好的,为何突然要给她安排差事?她那么小的年纪怎能受得了杂役房的苦差?”   安岚顺了顺耳边的头发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每年开春,府里都会清点安排空闲下来的丫头仆人,燕飞之前因为年纪太小一直呆在花园帮衬着做点活计,但如今她年纪不小了,花园的活计拢共也只的那么多,再让她吃闲话也不妥啊,前两天刘妈把调整的丫头名报上来,燕飞被派去了杂役房,我想着她是你的好姐妹,就想照顾一下,让她跟你进云松院伺候得了。可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勉强。”   闻言,玉如颜不由沉思起来,难怪铜钱说最近燕飞不愿见她,敢情是知道自己要被发派到杂役房去了心里不舒服,如果能让燕飞进云松院,不但可以帮她免了去杂役房之苦,还可以让她与铜钱天天见面,对他们的感情也是好的,也算是报答一下陈伯陈妈的恩情。   但安岚突然对她这样友善并主动帮助她,这让她很狐疑。   定定的看着面前神情温和的女子,玉如颜开门见山的问道:“姨娘为何突然这么好?这可不像是姨娘一向的做派。”   她深知像安岚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无利不往的,何况她对她并没有善意,甚至可以说是仇人!   安岚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她对她的质疑,上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花园雪夜同妹妹说过的话妹妹可否还没记得?风高路险,两人相伴总好过一个独行,这么简单的道理妹妹应该明白。”   这一次,玉如颜没有立刻回绝她,反问道:“姨娘为何选择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自保都难,能有何做为?姨娘不怕我成为你的拖累吗?”   安岚爽朗一笑道:“妹妹可不能妄自菲薄。妹妹冰雪聪明,胆识过人,做人做事更是异于常人,这样的拍档我最中意!”   目送玉如颜离开,安岚皱着眉头低头不语,元儿在一旁轻轻说道:“主子,你手中都已握有她的把柄了,为何还要与她结盟?”   安岚好似累了,阖上眼此缓缓道:“我与她之间永远不会有真正信任结盟的那一天。今日与她提起,不过是为燕飞那丫头进云松找个动机,让她误以为我是想与她结盟而向她示好。哼,不管她信与不信,等燕飞那丫头进了云松院爬上殿下的床,我想这个打击也够她吃一壶的。”   半晌她复又睁开眼睛,阴冷的眸子冰冷异常,望着头顶花团锦簇一片繁花,冷笑道:“寒冬过去春天来了,王府也该好好热闹热闹了,人多热闹才好办事,水至清则无鱼啊!”   离开秋葵院,玉如颜本想直接回云松院,但想了想,转身去了花园。   她要去找陈伯打听小刀的身份!   自从上次搜府事件后,玉如颜敏感的感觉到陈伯与小刀必定是相识的,而且关系匪浅,但事后她匆忙间也问过陈伯关天小刀身份的事,可他当时一直回避,一个字也没提起,可玉如颜并不死心,她想帮小刀找回记忆,找回身份   三年前,她难得出宫参加小姑姑、也是父皇最小妹妹玉茗公主的婚宴。在公主府迷路走到了后门,发现了因偷吃东西,被公主府的下人围殴的玉小刀。   当然,当时他并不叫玉小刀,他忘记自己叫什么,多大年纪,从哪里来,只是死死守着手里的烤鸡,任由别人怎么打骂也不松手,凶狠残忍的眼神像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于是,她救下他后,就给他取名叫玉小刀。   玉小刀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受伤的地方流血化脓,很是可怜,而且一问三不知,除了身上带着的那把佩剑,其余什么都没有。救下他后,玉如颜给他钱让他也不要,只愿意像条尾巴一样时时刻刻跟着她。没办法,她只得找到丫环的服饰让她穿了,也幸好他长得好看。假扮成宫女随她进宫别人也未曾起疑。   三年前的玉小刀还是个孩子,没想到,进宫后没多久,他的身量像雨后春笋似的‘突突’往上窜,短短半年时间不到,他就长成了男子的身量,宫女的服饰一个月换一次都嫌小,而他渐渐也胆大起来,终于在一次游园时,被人发现他竟然是个男儿身。   素来最受冷落的五公主竟然私自在后宫豢养男宠!这一消息在本就看热闹不嫌事小的后宫炸开了锅,齐王震怒之下,第一反映就是要砍了玉小刀的脑袋,可玉如颜拼死相拦,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齐王竟破天荒的头一次依顺了玉如颜的话,放了他一命,还睁只眼闭只眼的继续留他呆在玉如颜身边。   三年来,小刀一直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虽然看上去一天到晚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样子,但玉如颜知道,他内心里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往,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来自哪里?   所以现在从陈伯身上发现线索,让她如何不兴奋?   ☆、第八十四章 真相大白   下雨天的花园很安静,玉如颜一路向陈伯家走去,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最初她以为是路过花园的仆人,但后来她发现不对劲,那脚步声一直尾随在她身后不远处,她走脚步声走,她停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心头一凛,她连忙转身躲进一旁边的花木丛里,把身子藏好,小心的透过花丛缝隙朝来路看去。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走来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走一边探头张望着,似乎知道自己把玉如颜跟丢了,顿时哭丧着脸嘀咕道:“明明在前面,怎么不见了?这下可要如何交差?”   小丫头焦急的往前急走几步又折回来,呆在当场手足无措,下一刻却是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玉如颜满脸疑惑,这个丫头从没见过,她跟踪自己干什么?   她悄悄的绕到小丫头的后面,突兀问道:“你找我干嘛?”   突如其来的人声将小丫头吓得直接跌倒在地,她惊恐的回头看着消失不见的人突然近在咫尺的瞪着她,脸上一红爬起来跪在玉如颜面前惊慌道:“姑娘,请你救救我家主子!”   闻言玉如颜一脸懵懂,她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两眼,疑惑道:“你主子是谁?你又是谁?干嘛突然说这样的话?”   小丫头匍伏在地,害怕的小声道:“奴婢叫冬草,是求求姑娘随奴婢走一趟吧,主子等着姑娘救命呐!”说罢砰砰砰的在地上朝着她叩了几个响头。   玉如颜一头雾水,她拉起地上的冬草,不解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你让我救人却不告诉我救谁。我如何敢跟你一起走?”   冬草急得都快哭了,小脸憋得通红,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出口,只得一个劲的求道:“绝对不会害姑娘的,确实是有事求姑娘,主子不让我说她是谁姑娘随我去了就知道了。”   玉如颜认真审视她几眼,见她神情着急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疑窦丛生到底是谁向自己求救?   丫头带着她顺着花园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看着她带自己走的方向,玉如颜心头一滞停下了脚步!   “你是院的人?”她皱眉冷冷问道。   眼看院子就在眼前。冬草知道瞒不住了,只得轻轻的点点头,玉如颜想也没想转身朝回走了。   腿上一沉,冬草竟然追上来抱住了她的双腿恳求道:“姑娘,求求你发发慈悲吧,主子真的不太好了,她说她说王府里只有你能救她了,所以才让奴婢偷偷去找你。姑娘,求求你随我进去吧!”   玉如颜根本不想再踏进院,可冬草一直死死抱住她的腿。全身都趴在地上,地上的积水弄得全身湿湿一片,很是可怜。   无法,她只得回身道:“你先起来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再思索要不要进去!”   冬草听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喘着气道:“今早上主子在院子里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肚子一直痛到现在,她让奴婢来请姑娘,还请姑娘帮帮主子!”话一说完,冬草又跪到地上去了。   听说古清儿摔到了,玉如颜眸光沉了沉,思索片刻咬牙道:“别跪着了,起来带路吧!”   院里一片死寂,曾经繁华的院子如今荒废萧条,长满杂草落满枯叶,明明已是开春的季节,然而这里的世界仿佛一直笼罩在寒冬里,人走进去莫名的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冬草急忙引她进屋,房门打开,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已是掌灯时分了,屋内没有点蜡烛,光线很暗。只有中间一座屏风发出红的白的光华,正是之前穆凌之送给她的珊瑚屏风,屏风的光亮照亮不远处的床榻,玉如颜顺着光芒看过去,只见一人半躺在床榻上,听到门口的声响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竟把玉如颜吓了一大跳!   许久未见古清儿,再次见面,她的形容让玉如颜大吃一惊   床榻上之人挺着大大的孕肚,看样子似乎已有六七个月的样子,腹大如鼓高高的隆起可身子和四肢却干瘦如柴,看上去异常的怪异可怖。往昔娇艳的脸蛋也瘦得不成样子,妩媚的大眼睛深深的凹进去像两个空洞无神的洞穴,没有点半光芒,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玉如颜,好半天才呆滞的转动一下干涸的眼珠,嘴唇翕动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眼泪堪堪要滴下来之前她把头撇向一边,不想让人看到的样子。   冬草点亮了屋内的蜡烛,灯火亮起来,古清儿仍然躲在床榻上,面朝里面不发一言,冬草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主子,小晴姑娘来了。”   古清儿还是没有吭声,玉如颜站在屋子中间冷冷道:“古夫人巴巴的叫人过来,怎么又不言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床上传来干涩的声音,冷冷道:“我已被贬为庶人,你还叫我夫人做甚?”   话音落下,古清儿缓缓转过身来,在冬草的帮忙下吃力的起身。披着一件撒青色的袄子坐在床沿边上,双手堪堪扶着床沿边上,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倒下了!   玉如颜开门见山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古清儿脸色苍白,眸光一片灰暗,咬唇犹豫了半天才出声道:“你是真心愿意帮我么?”   玉如颜冷冷笑道:“你既然不相信又叫我进来做甚?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请留步!”身后传来古清儿急促的声音,她哆嗦道:“以前我害过你,处处与你为难还请你原谅我,看在殿下的份上帮帮我。救我的孩子!只要你愿意救我的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得又快又急语无伦次,玉如颜闻言惊讶回头,怔怔的看着她,眸光一沉,冷冷道:“你的孩子不是好好的么,出了什么事?”   古清儿面色一暗,话未出口中已全身颤栗,仿佛遇到凶猛的猛兽般可怕。她突然向玉如颜坚起自己的五指,哆嗦道:“你看看我的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说罢。吃力的弯曲了几下手指,可简单的弯曲动作她做起来异常的艰难。   玉如颜心里一震,凝神朝她手指看去,只见她干瘦的手指一根根仿冻住一般,动起来十分僵硬不灵活。冬草拿过一边小桌子上的核桃递到她手里她让抓,结果,她努力了半天核桃还是没抓稳,从手掌心里滑落,滚到了玉如颜的脚步。   弯腰拾起脚边的核桃,玉如颜一脸震惊的看着满面凄苦的古清儿,怔忡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古清儿冷冷一笑,边笑眼泪边往下淌:“近一个月来,我一天天的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笨重,成天除了想睡觉其他什么事都干不了,起初我只以为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可直到”   “一个礼拜之前,我突然发现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开始以为是自己在床上呆久了身体不适应了,就让冬草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可好不容易挪到院子里。我放开冬草的手,还没走出三步,就被一颗鹅卵石抖倒了,呵呵,比鸡蛋都小的一块石头就能将我拌到,我简直成了一个废人!”   越往下说古清儿的眼泪越汹涌   “我倒下去时想侧开身子免得肚子着地,可全身僵硬的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任由自己朝地上扑若不是冬草见机行事拿自己的身体垫在我身下护住我肚子,只怕我的孩子早就没命了!”   玉如颜后背腻出了一层冷汗,双手不由自主的扣紧。心里一阵发毛。   “你的身体出什么毛病了,为什么突然这样?”想都没想,玉如颜不由脱口而出的问道。   古清儿听了用眼神向冬草示意,冬草立刻拿出一个白布包来,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堆熬过的药渣。   看到这里,玉如颜眸光微凉心里已是明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冬草低头轻声道:“回姑娘的话,这是主子平时吃的安胎药,只是只是”接下来的话她不敢说出来。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古清儿。   古清儿脸色由白转青,指甲深深的抠着自己的衣襟,颤声道:“明着是安胎药,可里面却加了黄心草,刚开始服药时发现不到异样,可吃久了母体会越来越虚弱,不但身体僵硬不便,就连行动思维都会受影响,我私下让冬草偷偷问过大夫,大夫说。如果我没有发觉继续吃下去,不出三个月人就会成了空有躯壳的空心人,全身不能动,脑子也坏掉,什么都记不起,什么都做不了,成了一个一个活死人!”   全身一抖,手中的核桃握不住掉到了地上。玉如颜怔怔的看着面前形容枯槁僵硬不便的女子,虽然之前她做过很多可恶之事,但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她的心里不禁软了下来,抑不住问道:“到底是谁下药害你?我不是让殿下派了人暗中照顾你吗?怎么还会被人陷害?”   古清儿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玉如颜喃喃道:“原来原来是你替我向殿下求的恩情”   灰暗的眸子微微一闪,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纠结之色,双手碰到高高隆起的肚子后,她复又坚定狠声道:“殿下只是派人照顾院的安全,但饮食汤药是王府的厨房供给,现在王府她掌家,我手中握有她的秘密,她不弄死我又怎能长久的安心?”   玉如颜眸光一暗。心道,她何止是因为你知道她做恶的秘密,最主要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挡了她孩子的前程,所以势必留你不得!   面上她平静的说道:“当日你相信她的话去扳倒安侧妃,可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安侧妃失势后你得到什么?她又得到什么?一个背信弃义背叛前主之人你也信吗?”   古清儿面容一滞,神情震惊的看着玉如颜,她万万没想到,她与安岚之前的勾当她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   “虽说乌金梢是你所放不假,但将我推向蛇口的人却并不是你,而且,那个巫蛊用的小木人”玉如颜清冷的看着她,缓缓道:“假山,小木人全是安岚给你出的主意,为了让你信任她,她更是亲自备好木人放入假山,以此获得你的信任,我说得对吗?”   “”   古清儿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女子,蓦然一股冷意从脚底蔓至全身,她哆嗦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玉如颜眸光一寒,冷冷道:“当日小木人被铜钱发现后拿回云松院,全身上下都是泥,隐约看到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后来掉到地上被我拾起,上面的泥块摔掉了,我清楚看到上面的名字,虽然写着你的名字古清儿,可仔细一看却发现三个字都是多笔少划,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说到底你还是怕巫蛊之术真的会对你的孩子和你有害。所以不敢拿自己做赌注,于是安岚给你出主意,把字故意写错,再裹上泥,让人乍一看以为诅咒的人是你,其实,也算不得是你!”   “安岚是个左撇子,木头上写字不比平铺的纸张上,所以她写在木人上的字都向左微微倾斜”   越听到后面,古清儿脸色更加煞白,她原本想拿安岚的事与玉如颜做个交易,好让她信任自己帮助自己,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玉如颜已对她们之间的龌龊勾当知晓得一清二楚,她不由心里一空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当日她算计揭发我时你不站出来告诉殿下揭发她?”   “你们狗咬狗关我何事?”玉如颜残酷的看着她,冷冷道:“当日之事,你已受到责罚,而她”玉如颜眸光微微闪动,一字一句道:“终会有人向她讨帐!”   其实。更多的是她实在不想掺与后宅阴暗的斗争里去!   古清儿脸上露出绝望之色,怔怔的看着她艰难开口道:“既然你已知道一切,你你还愿意帮我么?”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她静静的看着面前形容黯淡的女子,若不是为了穆凌之,为了保住他的孩子,玉如颜根本不想再去理会这些事。   “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找大夫进府为我看病解了这黄心草之毒我走不出这院门,我担心这黄心草会伤及我腹中的孩子”   听到她愿意帮自己,古清儿脸上又是高兴又是慌乱,急忙又道:“厨房提供的伙食我也不敢再吃了,还请姑娘替我想办法,请殿下恩准我恩准我在自己的院子里开设小厨房”   闻言,玉如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伍大夫前段时间离府回老家探亲去了,刚好不在府上,难道,又要麻烦越羽?   她一想到越羽虚弱的身体心里又不忍,但除了越羽她却是不知道应该找谁帮这个忙?   思来想去,她让冬草将药渣包好让她带回去,准备抽空出府先让越羽看看药渣再说!   临出门时,古清儿恳求她不要将院里的事告诉穆凌之,更不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说:“若是让安岚知道我已识破她的阴谋,她必定会想出更狠毒的招数对付我,而我如今连动一下身子都困难,又天天困在这院,想要防她,根本不可能!”   不可否认她考虑的确实有道理,在事情未明确之前,她也不想过早让穆凌之知道,刚好最近他为了朝堂的事也是愁眉不展,玉如颜不想让后宅的事再让他伤神。   从院出来,天色已晚,玉如颜只得下次再找赶时间去问陈伯关于小刀的事,她回到云松院刚刚将药渣藏好,就听到穆凌之回来了,她连忙赶到他的卧房去,进门看到里面的形容却顿时吃了一惊!   穆凌之满面疲惫之色的靠在软榻上,一向冷静自恃的他脸上满是烦闷难受,等她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银色锦袍竟被撕烂一角,而露出的手臂上多了几条深深的抓痕,样子添了几分疲惫狼狈!   铜钱正在帮他的伤口擦药,玉如颜上前接过铜钱手中的活,细心的替他抹着药膏,心疼道:“殿下不是进宫了么?怎么一身伤的回来?难道同人打架了?”   穆凌之本来心里烦闷郁结,见到玉如颜心中的烦恼莫名的消散许多,他看着她一脸心疼的样子,心里涌过丝丝暖意,为免她为自己担心。故做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我同别人打架挂了彩,我没打赢?”   正围着她忙碌的玉如颜闻言懵懂的抬头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某人,不知道他此话为何意,穆凌之已一本正经道:“你竟这般看不起我?哼,放眼天下,还没有谁打架能打过我的,从来只有我让别人挂彩,别人休想动我一丝分毫!”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神气样子,玉如颜毫不客气的往他胳膊上的伤口处戳上几下,打击道:“都挂彩了还在狡辩,呐,呐,这是什么?这是谁抓的?”   穆凌之呲牙倒抽了一口冷气,却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身上的伤怎么来的。铜钱见了,替他抱不平道:“才不是,主子身上的伤是娘娘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嘴快了,连忙后怕的捂着嘴巴往外溜。   涂药膏的手一滞,玉如颜正不知要如何开口询问关于谢贵妃的事,头顶上传来穆凌之低沉的声音。   “你不要担心。我母妃很多年前不小心中了巨毒,虽然不危及性命。但这么多年来每个月都会定时发作。今天就是毒发的时期。”   “我一早进宫就是为了在母妃最痛苦难受之时能陪在她身边,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这么多年来,每次毒发母妃都生不如死,很多次都熬不过想自寻短见,但因为有我与父皇在,她一次次咬牙坚持下来,日复一日的忍受着非人的折磨。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在寻找齐国玉女的真正原因!”   虽然玉如颜已从安岚处得知道了和亲的前因后果,但现在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玉如颜心头大震   “所以,当殿下得知五公主不是玉女后就出手杀她?”她咬牙抑住声音的颤抖问出了心里一直的疑问。   “不,怪只怪齐王不信承诺,将我欺骗得太惨!”深邃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寒霜,穆凌之神情瞬间阴冷下来,语气带着寒意,冷冷道:“当今天下四分,梁齐魏吴,齐国国势最弱,魏吴一直对它虎视眈眈。当初我向齐王要玉女时,齐王许下的条件是大梁与齐国结永世之好,并与大梁结成同盟。若是魏吴攻打齐国,我们大梁要毫无条件的派兵增援。其实这样的条件对于大梁来说实属苛刻,要知道,大梁若是要拿下齐国,简直是易如反掌,可为了母妃的病情,父皇与我都同意了齐王的条件”   “然而就当我满心期待迎娶齐国玉女进门时,却听到探子来报,说齐国和亲的公主并不是真正的玉女,而是齐国声名狼藉,名声败坏的五公主,五公主玉如颜不但公然在后宫豢养男宠,还是出了名的浪荡无德,这让我颜面何存、情何以堪?”   穆凌之的神情不觉间染上了萧杀之气,而玉如颜的心却越来越冷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即便不是玉女,我也不可能痛下杀手,可齐王竟将这样的女儿当破布一样扔给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当真相赤裸裸的摆在自己面前时,玉如颜的心坠到了黑暗的边际,她就知道,当初父皇逼迫她和亲,就是做好了放弃她的准备。   明明知道大梁要的是玉女,却将不是玉女的她送过来,明明知道此去是一条死路,可父皇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她往绝路上逼!   眼睛又开始酸涨起来,她难受的眨眨眼睛,可惜挤不出一滴眼泪来,心里的酸楚痛苦涌上心头,她突然咧嘴笑了   是了,她因为从小天生无泪,被视为不祥之人,从小被赶出皇宫扔进深山老林让她自生片灭,后来有幸遇到师傅才留下一条性命   所以,这样的自己,被视为不祥人的自己,又有什么值得父皇痛惜留恋得呢?   眸光微沉若是她没有猜错,齐国真正的玉女应该是父皇当成珍宝一样呵护的大姐   齐国最出名亮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玉明珠!   ☆、第八十五章 背后动机   她脸色暗藏晦暗,愣愣道:“殿下是否还要继续寻找齐国的玉女?”   她心中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他?   穆凌之神情露出几分为难,凝神想了一会叹息道:“齐国的玉女一直只是个传说,但究竟真有其人却无从考证,说到底还是当初我自己太心急,看着母妃月月受折磨心里不忍,才会病急乱投医经过和亲公主之事,我已与齐国交恶,玉女之事也不太可能了。”   闻言玉如颜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种滋味,良久才喃喃问道:“那殿下就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她”   穆凌之拿手指重重叩了几下额头,皱眉道:“母妃我当然不会放弃,只是她身上的毒太过诡异歹毒,寻遍天下名医都无人能解,着急也急不来”   玉如颜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按摩太阳穴,她动作轻柔,力道掌握得再好不过,不过几下的功夫穆凌之就感觉绷到生疼的额头舒服了许多。   他惬意的躺下身子,情不自禁的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与玉如颜在一起越久,穆凌之越发的发现,只有与她在一起自己才会格外的放松舒适。她不争不抢,不求不闹却又聪慧异常,自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能体会他的心意,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此刻看着她专注用心的用自己推拿松骨,穆凌之心里涌上暖流,伸手拉过她的双手,深邃的凤眸定定的着灯火下她那双波光滟潋的眸子,突然开口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为何不像她们一样。向我要一个名分?”   玉如颜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神情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讪然道:“我的出身其实,只要能天天看到殿下,守在殿下身边已是知足,其他的,奴婢并不看重。”   安岚说得对,五公主玉如颜与三皇子穆凌之之前隔着一根森冷的寒箭,今生,只怕无缘再结姻缘了。   所以。她不想再当玉如颜,她只当自己是齐国后宫毫不起眼的婢女小晴,能够借着这个身份一辈子静静守在他身边   她觉得现在日子很好,她以婢女的身份日夜守护在他身边,没有太多规矩也没有太大的压力,若是穆凌之真的给她定下一名名分,那么以后她就得规规矩矩的守在自己那方小小的院落里,每天等着他盼着他,再也没有如今的真情随意。   其实这也正是穆凌之心中想到的,给她一个名分简单。可有了身分后,她反而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跟在他身边了,身份会带来诸多禁锢。   而且,以她的出身,最多只能提她做个侍妾,可在他的心目中,她的位置已不是一个小小侍妾可以涵盖的,如果可以,他想给她正妃之名,只是,她的身份横亘在那里,正妃永远不可能是她   他不提,她自己也毫不在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什么,那怕府里总有冷言冷语声嘲笑她跟在殿下身边,却永远只是一个通房丫头!   玉如颜心中酸涩,不觉间想抽开他的手,可穆凌之反而握得更紧,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晦涩,心生不忍。认真道:“名分和感情之间,我宁愿把名分给她们,将自己的感情留给你,你可否愿意?”   他话语里的真挚让玉如颜全身一颤,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一脸深情的男子,毫不犹豫坚决道:“我不要名分,我只要殿下的心,一颗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心!”   穆凌之展颜欢笑,深邃的眸子里溢满深情,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刮着她秀气的鼻子宠溺道:“本宫准了!”   玉如颜心里浸满了甜蜜,心里的郁结一散而空,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帮他按摩肩膀。   明亮灯火下,她的面容恬静满足,专注的帮他推拿解乏。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何脑子里突然想到军营里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初见时的她,明明身上带着倔强不甘胆怯,可她却咬牙爬上自己的床还费尽心力的挑拨自己。他犹自记得,那一晚的她,就像暗夜里怒放的玫瑰,鲜艳夺目热情似火却已带着寒刺,让人欲罢不能!   身体蓦然一紧,他幽深的目光炽热的打量着身边一本正经帮自己推拿的玉如颜,突然语带不满道:“你现在倒是规矩了,手不乱摸,也不撩拨人了,看来,小妖精真的改邪归正要当良家妇女了。”   说出的话似乎在夸她,可眼神里的幽怨和语气里的酸气却带着深深的不满,突然出手握住她的纤腰,她来不及惊叫出声已被他提起跨坐到他的身上   此时两人的姿势与她第一次伺奉穆凌之的情形一模一样,那时的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将自己睡了,可此时   她脸上红到滴血,尴尬的骑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全身绷紧羞恼道:“放我下来!”   穆凌之的双手牢牢的扶着她的纤腰,深邃里的眸子里涌上邪魅的颜色,勾唇道:“我发现关系越熟你反而越害羞了,之前的小妖精跑哪去了,本宫着实怀念得紧。”   玉如颜抿着嘴唇羞愧得无地自容。又羞又恼道:“妖精被假和尚吃到肚子里去了,我!”   “假和尚?!”穆凌之一个没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一种人,或许平常笑容罕见,但一旦露齿会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让人一见就深陷其中,而穆凌之恰好就是这种人。   他平时眉目冰冷,神情冷峻,但此时畅开心怀的一笑,俊美的面庞熠熠生辉,让人太动容了。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俯下身子勾住他的脖子张口朝他的下巴咬去。穆凌之顿时全身僵硬,咽结艰难的滚动,声音都哑了   “你不是说妖精被假和尚吃了!”   “启禀殿下,妖精又复活了!”   风吹过长廊,吹动珠帘发出沙沙的细响,云松院里春意洋洋,屋内更是春光旖旎。   然而在昏暗的墙角里,一个娇俏的身影静静贴着窗户站着,里面羞人的声响听得人耳红,却像尖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双手扯过手旁的花草狠狠撕成碎片,陈燕飞圆圆的大眼里妒意滔天。   知道殿下宠爱她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殿下宠幸她却是另一回事,眼前的一切刺激她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滞住了,连铜钱叫她的声音都没听到。   玉如颜前脚出了秋葵院,陈燕飞后脚就进了云松院。   刚才,她看着铜钱贼兮兮的溜出殿下的卧房,心里好奇忍不住上前查看,铜钱将她拉回来,特意吩咐她这个时辰内都不要去主屋。然后铜钱越是这样她越是忍不住,趁着铜钱到饭厅为殿下置办晚膳之际,她又偷溜了过来,然后没想到,自己看到的竟如此香艳的一幕!   妒恨过后她的神智收回,魂不守舍的回到饭厅里,铜钱正在忙活,见她进来,欢喜的从兜里掏出一块鲜花饼递到她的嘴边,高兴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特意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呐,趁着殿下与姑娘还没过来赶紧吃了。”   陈燕飞没有张嘴去接嘴边的饼子,伸手从铜钱手里接过饼子随手放在桌子上,一声也不吭的围着桌子忙活起来。   铜钱一直沉浸在以后可以与燕飞天天朝夕相处的欢喜里,没有察觉到她眼色的不寻常,嘴里还在叽哩呱拉兴奋的说个不停:“燕飞,这下好了,你进了云松院当差,以后咱们就能天天见面了,我想。这样你的爹娘恐怕不会再阻拦我们了,以后啊”   “叭嗒!”   桌子上的鲜花饼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铜钱闻声回头,见到摔在地上有些破裂的饼子,有些心疼道:“哎呀,掉了。”他抬头看见陈燕飞一脸阴沉的站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以为她是可惜饼子心情不高兴了,连忙哄道:“傻丫头别不高兴,明天天一亮我就出府去陈记给你买一打饼子来,保准让你吃过瘾。”   说完。准备把地上的饼子捡起来拍干净上面沾到的灰尘留着晚上当宵夜吃。   陈燕飞刚好走过来,一脚踏在地上的饼子上,将它踩成了碎屑!   “铜钱大哥。”陈燕飞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水灵动人,她定定的看着面前对自己一片痴情的小厮,心里厌恶之至,可面上却一片纯真,眨巴着眼睛真挚道:“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和爱护,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一直以来都将你当成亲大哥一样亲近,你对我的好我也记在心里。所以以后我一定会向大哥好好学习,努力当差,用心伺候殿下!”   铜钱闻言面容一滞,再蠢的人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何况铜钱并不傻。他不愿相信的看着面前天真得像一张白纸的陈燕飞,懵懂道:“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陈燕飞露齿甜甜一笑道:“傻哥哥,这还不明白吗?我想与你结拜成兄妹,让你当我的亲大哥!”   ‘亲大哥’三个字像盆冰水泼得铜钱滚烫的心里没了半点热气,只剩下一片冰寒,他怔怔的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孩。想起之前她与自己的种种,根本不愿相信两人的关系会突然变成她嘴里的兄妹之情。   然而,老实本份的铜钱一直以来就自卑的认为自己配不上漂亮活泼的燕飞,在听到她家里人为她寻了好亲事更是自惭形秽,如今听到燕飞亲口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铜钱受伤的心灵仿佛撒是一层厚厚的盐水,生疼起来   但眼前的陈燕飞却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真挚的看着他,他连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咬牙低头应下,呐呐道:“你不嫌弃,就将我当成大哥吧!”   玉如颜与穆凌之携手进去时刚好看到铜钱一脸落寞难过的样子,穆凌之一门心思全在玉如颜身上倒没在意,玉如颜倒是敏感的察觉到了铜钱面色的不对劲   只见铜钱脸色发白,闷闷不乐的守在一旁,也不上前为穆凌之布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应该啊,他之前不是眼巴巴的想着燕飞,怎么人家如今就在一个屋子里呆着他倒不高兴了?   难道两人一见面就吵架了?   玉如颜的眼光不由看向陈燕飞,只见她神色平常没有一丝不悦的样子,脸上挂笑的为他们忙前忙后,见她看过来。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将汤锅里烫好的羊肉捞出来夹到玉如颜的碗里,亲切道:“羊肉温补,姐姐多吃点!”   看着她乖巧伶俐的样子,玉如颜心里一阵安慰   有她在自己身边帮忙也是好的,刚好最近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正愁脱不开身,现在倒是好了。   思及此,她亲热的拉着燕飞的手让她一起坐下吃东西。燕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穆凌之,胆怯的推辞着不敢上桌。玉如颜宽慰一笑,抿嘴打趣道:“别怕,殿下看着像其实不吃人的,这里就咱们四个人,一起吃才热闹!”说罢,拿胳膊碰了碰穆凌之的手,让他开口也让铜钱上桌吃东西。   穆凌之这只老虎被她把一身皮毛捋得顺顺当当、舒舒服服的,嗯都没嗯一声掀起眼皮对低头站在一旁的铜钱道:“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大家一起吃吧。”   见他开口,铜钱才上前小心的拿起碗筷站在一旁吃起来,他到底不敢真正上桌,心情跌入底谷,再好的东西吃进嘴里都是无味的。   陈燕飞见铜钱动筷了,这才扭捏的学他的样子拿了碗筷站在一旁吃。   玉如颜夹了一筷子毛肚放进锅里烫,等烫熟了穆凌之正要伸过碗去,她却把毛肚放进了燕飞的碗里,亲热道:“今天是你进云松院的第一天,这顿饭就当欢迎你了。”   燕飞满面感激之情,乖巧的吃着碗里的东西,水灵灵的妙目里闪过冷色,然而在看到穆凌之时又情不自禁的涌上了狂热   玉如颜悄悄带着药渣去了无为医馆。有段日子没来这里,推门进去见到安哥与清茶一起在院子里翻晒草药,因这段时间越羽在养身子没办法看诊,院子里没有其他病人在,他难得清闲的躺在躺椅上盖着薄毯晒太阳。   听见开门的声响,院子里的三人回过头来。见是她,安哥第一个迎上来,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你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安哥一直唤玉如颜姐姐,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安哥,见她脸色已恢复已往的红润,脸颊也长肉了,心里很欢喜,安哥终于好全了!   越羽也从躺椅上站起来,休养了一段日子,他也好了许多,脸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但神色已平静淡然,犹如初见他时的云淡风清。   见到玉如颜,他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玉如颜朝他莞尔一笑,神色担心道:“公子最近还好吗?”   越羽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内心涌过暖意,浅笑道:“我已无碍,谢谢你挂怀!”   想到古清儿之事又得麻烦越羽,玉如颜面上涌上不安,她嘴唇嚅动几下都没办法开口再请他帮忙,最后讪讪说道:“安哥多亏公子的救治已痊愈了,也不方便再住在这里麻烦公子,我今天过来是接她回去,顺便顺便”   清茶虎视眈眈的瞪着她,害得她一连说了好几个顺便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突然想到什么,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塞到越羽里手,红着脸道:“这是安哥这段日子的诊费,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说完,又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迟疑的再次放到越羽的手心,结巴道:“这个这个是想请公子再帮我一个忙!”   越羽还没发声,一旁的清茶忍不住气恼道:“我就知道你每次来找公子必定没有好事,我家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你以为你拿点银子就能使唤”   “住口!”越羽喝住还要往下说的清茶。回头对满面愧疚的玉如颜安慰道:“他一向皆是如此,你不要往心里去。”   清茶气呼呼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玉如颜面含愧色道:“不怪他,清茶说得不错,我每次来找公子都是给你惹麻烦,是我不对!”   越羽浅浅一笑,将钱袋还回她手里,笑道:“我开此医馆都是义诊,从来不收费用,所以安哥的诊费我不能要。但这个银锭”   他偏头看了一下一脸愧疚的玉如颜。玩笑道:“看你的样子这个忙可能有一点难度,我就不客气暂且收下了。”   他将银锭子郑重的收好,笑道:“我既收下你的钱,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玉如颜知道他此时这般做态是为了让自己不要那么内疚,闻名天下的巨贾怎么会在乎这小小的一锭银子?想到他处处为自己着想,她的心里愧疚之情越重,越羽的这份恩情太重,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偿还了。   屋内,她将手里的布包打开,露出褐色的药渣,在越羽查看药渣时,她在一旁轻轻的把古清儿的情况说了出来。   闻言,越羽拨弄药渣的手一滞,面色凝重道:“黄心草确实能让人四肢僵硬无力,长期服用更是能让人心智全无,空有躯壳却没有心智情感,就是所谓的活死人!”   下一刻,他从药渣里找出一根褐的药块,捻在手里细细察看。还不忘放在鼻子间闻了一闻,叹气道:“就是它!”   玉如颜见他真的在药渣里找到了黄心草,心想这一回古清儿倒没有再骗她,看来真的是遭到陷害了,她问道:“若是孕妇服用黄心草会不会对腹中胎儿有害?”   越羽将整剂药渣细细翻查过,眼神中闪过一丝诧色,“下药之人每服的剂量下得很轻,暂时还不会危害到腹中胎儿,但若是时间久了,超过三个月的时间毒素就会透过胞宫危害到胎儿身上了。”   玉如颜闻言一怔,心里的疑问止不住的往外冒。   若是药中的黄心草是安岚所下,相比让古清儿成为活死人,只怕她心中最想要的是她腹中胎儿的性命,又怎么会下这么小的剂量只是谋害母体却不陷害胎儿呢?   要知道,古清儿腹中的孩子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要出生了,也就是说,黄心草的毒根本危害不到他了!   这么一想,好像不是安岚的手段,难道,这次又是古清儿自己捣弄出来的阴谋?   可是。她这样做又是图什么?   她手脚僵硬的样子她亲眼见过,而且越羽也证明黄心草确实对身体有害,如果她是自己给自己下药,岂不是自寻死路!   若不是安岚,又不是古清儿她自己,王府后宅还会有谁要这样做?   玉如颜眸中寒光闪过,看来,有人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越羽给她开好解除黄心叶的药,她拿好药带着安哥向越羽告辞,临出门时越羽突然道:“好久没见到小刀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玉如颜心里一震,面上温和笑道:“小刀太顽劣了,我让他守在屋子里好好收收心性。”   越羽淡然一笑,取出小刀留在他这里的宝剑,托玉如颜带回去给他。她正要上马车,他突然在身后叫住她,眸光沉静,语气认真道:“七三巷虽然住的多数是贫苦百姓,但也有许多乌梢之众混淆其中,你若要找人替你做事,一定要先摸清对方的底细。若是你需要帮忙,请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玉如颜迈出去的腿收回来,她回身定定的看着一脸云淡风清的越羽,心里却翻腾起巨大的波浪   没想到,自己悄悄让小刀去做的事竟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小刀答应过她一定不会将此事告诉他们二人之外的第三人知道,她特意叮嘱也不能告诉越羽,虽然现在小刀跟他的关系很亲密,但她相信他会记住她的话,不会私下里把他们的计划告诉越羽的。   既然不是小刀说的,他又是如何得知她的计划?   一层寒意蓦然的从脚底蔓延至全身,看着暖阳下一脸平和善意、人禽无害的清俊公子,她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她从来都是谨慎小心的人,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从越羽第一次从秦香楼的追捕中救下她,她就莫名的对他信任有加,从没没有去想过,他对她的好,无偿的一次次为她帮忙的背后,是否别有动机?!   ☆、第八十六章 日久生情   看着她眼神里的疑惑,越羽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毫不在意的笑道:“你别多想,不过是七三巷的居民跑来跟我说巷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听他们形容却是与你一般无二。所以我便猜到是你。但”   他眸光一沉,语气严肃道:“你去那种地方终是不妥,若是有事要办可以托付给我,我找人帮你办好!”   看着他坦诚的眼神,玉如颜为自己刚才的猜忌和不信任感到羞耻,她红着脸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良久才呐呐道:“谢谢公子的照拂,我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你你怎么会害我呢,是我多心了。”   她慌乱的向他致歉,越羽并不在意的淡然一笑,“无事。你有防备之心实属应当。”   看着马车离去,他静静的立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去,平静的眸子里涌起波涛,想到将来的种种可能,眼神里不禁闪过诸多不忍。   清茶上前轻轻问道:“公子,许多街坊都来问医馆什么时候重新开门看诊?”   越羽眸光里闪过疲色,叹息道:“告知街坊,无为医馆要暂时关门了,你好好跟街坊们解释致歉,请他们谅解!”   马车往安哥之前居住的小院子走去,一路上玉如颜都陷入沉思,越羽刚才的话倒是给了她提醒,自己之前那样显眼的去七三巷确实太引人注目,若事后被人查起只怕也会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来。   安哥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担心道:“公主在烦恼何事?”   话一出口她转而想到刚才门口越羽提及的七三巷之事。不由奇怪的连问道:“公主去巷子里干什么?听说那一带很多瓦窑,出入皆是”   说到瓦窑安哥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秦香楼的遭遇,心里一沉,脸色暗了下去。   玉如颜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看着她沉寂下去的黯淡样子,不由感觉到万分的痛心,即便如今治好了她的身体,但心灵上所受到的创伤却是再也无法复合了   将安哥安排好,玉如颜出门回府时正好看见小刀回来了,她将越羽托她带回的宝剑交给小刀问道:“事情进展如何了?”   小刀脸上闪过兴奋的光亮,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人选已找到了。已找机会送进府里,不出所料,应该   很快就有消息。”   经过越羽的提醒,玉如颜不禁担心的问道:“人选是否牢靠?会不会突然反目供出你我来?”   小刀明白她的担心,笃定道:“姐姐放心,她得此病本已被人抛弃街边等死,家中父母也是年老力衰,一贫如洗,父亲还是个赌鬼,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将她卖到那种地方。所以我承诺事成后给她银两让她治病帮她赎身。还帮她父亲还赌债,最重要,我明白告诉她,事成后相府必定会杀她卸恨,若没有我们的帮助,她是逃不出相府的魔掌的。她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踏上这条船就别想再回头了。”   说话间小刀脸上又显现戾色,他冷冷道:“以防她半路退缩,我已将她父母弟弟看管起来,这样就万无一失,不怕她不听话了。所以姐姐的担心根本不需要!”   看着面前满面戾色的小刀,玉如颜心里震惊不已,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曾经单纯简单的小刀变了,变得手段老辣,行事果断,并且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戾气息让她很陌生。   她不过是找了一个与她长相有五分相似的姑娘做笔交易,双方自愿,无怨无悔,但没想到小刀却已将交易变成胁迫。背着她竟然将人家父母家人都控制住了   她怔呐道:“当初同她说好是花钱请她做事,但如今你控制人家爹娘只怕不妥吧?”   小刀不以为然道:“只要她好好办事,我自不会对她家人怎么样,但若是她敢出卖我们,我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小刀在说‘出卖’二字时牙齿咬得咯咯响,面容竟然变得扭曲狰狞。   玉如颜心里一颤,自从上次王府搜府事件后,她总觉得小刀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发呆,仿佛有了满腔的心事和烦恼,然而当她问起时,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以前的小刀可是从来不对她藏话,事无巨细都会跟她说的。   她由后门进府进接去了院,将越羽的话传递给古清儿,让她放宽心,把解毒药包拿给冬草去煎熬,正要出门却听到古清儿在后面问道:“姑娘聪慧,可有想到是谁害我?是秋葵院那位吗?”   玉如颜没有将心中所想告诉她,只是冷冷道:“我并不知道是谁下药害你,但如今大夫已说药中剂量对胎儿无害,你只管安心喝下解毒药,相信不用多久你身体就能恢复如常了。其他事暂时不要去管,好好养胎吧!”   路过花园往云松院走,突然看见花圃里围满了人,走过去一看,只见仆人们一个个掀着铲子将珍贵的牡丹芍药连根挖走,再种下新的花苗。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穆凌之也在人群里,见她过来,搂着她的纤腰站在花圃前,指着新种下的花苗笑道:“这些全是蔷薇茉莉花苗,你看可还喜欢?”   玉如颜见好好的牡丹花芍药被挖掉不要,心里疑惑道:“殿下,这些花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把它们挖了?这些可是非常珍贵的名品啊!”   穆凌之看见她满脸惊讶之情,会心一笑,宠溺的捏了把她的鼻子笑道:“再好看的花你不喜欢都是白搭,以前在军营,天天看见你在外面采了野蔷薇山茉莉回来。所以我就把这把花圃全种了各种各样的茉莉和蔷薇,现在种下,到了夏天就可以开花了。你可喜欢?”   玉如颜心头一震,她万万没想到穆凌之大动干戈的修改花圃只是因为讨她欢心。这样突如其来的恩宠让她半天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面前成遍成遍的花苗,心里感到无比震憾!   半天,她回过神来满面惊喜道:“我很喜欢。”   种什么花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的一片真情!   终于,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心酸,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日久生情!   她仰头看着穆凌之深邃的眸子。眼睛酸涩难受,声音激动哆嗦道:“殿下,谢谢你的一片真心,我我,能得到殿下如此对待,就是现在让奴婢去死,奴婢都知足了。”   她不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心里的情感,语无伦次的说着,穆凌之闻言心里一滞,突然神情严肃,皱起眉头怜惜道:“傻丫头,你怎么如此容易满足?一片小小的花圃而已就值得你如此”   他为她感到心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光洁的面颊,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无奈又心疼道:“你这样的性子让人从来不求不闹,一点点小小的恩惠就感动到不行,坚强懂事到让人心疼让我心疼!”   穆凌之突然的话语让玉如颜呆住了,她怔怔的看着面前对自己满怀怜惜的男人,心里翻腾起滚滚热浪,过往的心酸。如今的甜蜜齐齐涌上心头,她感动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他宠溺的目光舍不得移开眼睛。   良久,她听到自己飘渺声音,“殿下你对我这般好,我要如何回报?”   穆凌之拉起她的双手,摊开掌心细细看着她掌心里纵横交错的伤痕,心疼的细细摩挲,缓缓道:“我之前一直怀疑你是齐国的五公主,直到在军营昏迷后我看到你的双手”   “你的双手是我见过最丑陋的一双手。布满伤痕老茧,一点都不像女儿家应该有的样子。但却是让我最难忘最心疼的一双手。”   “我知道你曾经必定吃过很多苦所以我想说,你的过去,我无从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一定奉陪到底!”   他铿锵坚定的话语像最温暖的阳光照进她晦暗的心田,一颗心狂热的仿佛要跳出心口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快,趁着现在将你真正的身份告诉他!   玉如颜艰难的咽了下喉咙,到嘴的话堪堪就要破口而去。但她实在不愿在这样难得的眷恋时刻扫了彼此的兴,于是指着面前的花苗仰头看着穆凌之,滟潋的眸子晶晶发亮,深情道:“看着这一圃花苗,我已迫不及待的盼着夏天快点到来。我想,到时这里必定成为一片绚烂的花海,芳香扑鼻蝶舞成双,殿下,到时你可要陪我一起来看花!”   “不止你我,还要加一个人!”穆凌之眸光含笑。神情却异常认真道。   “还有谁?”玉如颜有些懵懂的看着他。   “还有我们的孩子!”穆凌之的语气坚定,看着她一脸错愕害羞的样子,他板起脸冷冷道:“你欠我一个儿子你不知道吗?”   “啊”   还没等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穆凌之突然打横抱起她疾步往云松院去,一路上,撞见无数下人丫环,众人见殿下亲自抱着玉如颜,一个个惊羡不已,不到半刻时光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玉如颜羞愧的将脸埋在穆凌之的怀里,脸红到滴血。不停的求穆凌之将她放下来,可他仿佛听不见似的,大步流星的往云松院走。   径直走到主屋将她往床上一扔,欺身压上去,勾起唇角邪魅笑道:“看来,为了咱们的儿子,我们要更加努力了”   红帐翻滚,情意飞扬,云雨过后,穆凌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根低喃道:“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可我只愿求得一生挚爱。如今与你在一起,别的女人在我眼中不再是女人,有了你,我仿佛有了全世界。安氏她们已成定局,但我向你保证,往后王府不会再有新人。”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模样,玉如颜眼睛又酸涨起来,男人三妻四妾平是寻常,何况他还是尊贵无比的皇子,后宫三千佳丽都不为过,可他竟然愿意为她放弃天下美色,惟独宠爱她一人!   她动容的看着他,流光的水眸仿佛落下满天的繁星,捧起他的脸颊印上自己的深吻,声音坚定深情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其实从军营回到王府后,她每次侍寝穆凌之都没有再让人给她准备避孕的汤药。可这么久时间已来,穆之已很少到其他院子过夜,基本留宿在云松院。可她身体却没有一丝动静   第二天一早,玉如颜坐车来到无为医馆,可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应门,隔壁的街坊探出头来看到是她,道:“姑娘别敲了,医馆关门了,越大夫他们昨晚都搬走,院子里没有人了。”   玉如颜心里一空,莫名的涌上慌乱,虽然与越羽相熟至久。但她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每次要找他都会习惯性的来无为医馆,可如今医馆关门,她要去哪里寻他?   她跑到锦里客栈找掌柜打听越羽家在何处?可掌柜的也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越家到底在哪里?   穆凌之曾经跟她提起过,说越羽是一个很神秘的商人,身份成迷,与外界相交甚少,外界关于他的身份传闻也是寥寥数语,只知道他是闻名天下的商贾,其余信息一概不知。   站在繁忙的街头,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流,玉如颜心里茫然失落,直到此时她才想到,她对越羽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除了知道他的姓名,他年纪几何?哪里人氏?家居何处她一概不知道!   心里仿佛空了一块,越羽是她在大梁的第一个朋友,一直对她呵护有加,现在他突然消失不见了。她的心顿时空缺了好大一块,天大地大,他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一言不发就悄悄离开了?   小刀也舍不得越羽就这样消失了,但在看到玉如颜失落的神情后,他不免劝道:“姐姐,越大哥或许是有事出远门了。你放心,只要知道他的商铺在哪里,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他的。”   听了小刀的话,玉如颜心里宽慰了些许,是啊,只要知道他的商铺在哪里,她总是有办法可以再找到他,她还欠着他那么多恩情没还呢   在街上发了半天呆,她只好走进其他医馆看病。大夫帮她把过脉后告诉她,她之所以一直不怀孕是因为胞宫过寒,只有先将胞宫养好才有机会怀孕。   买了一大堆药回府,她不想让穆凌之担心她,想着反正如今安哥身体已好,她不用天天出府,有的是时间,就悄悄把药拿到小平房,悄悄自己熬着喝。   从平房喝完药出来,穿过长廊往回走,新种的花圃前站着一位素衣丽人,却是安岚亭亭站在那里打量着花圃里的新苗,玉如颜避之不及迎面撞上,安岚见到她,收起眸光里的灰暗,换上平淡的样子笑道:“听说殿下劳师动众特意为妹妹开辟了一块新的花圃,我慕名过来瞧瞧。”   纤纤玉指指着花圃里娇嫩的苗儿笑道:“一颗颗长得还真是好,冬日已过去了,日头越来越暖和,这样的好天气最适合花木生长,不过几日已是长高了一大半,这冲天的势头跟妹妹如今得宠的情形倒是很像啊,只怕不用多久,妹妹就能坐上王府第一把交椅了,我在这里提前祝贺妹妹了。”   她话里含义颇多,玉如颜不动声色道:“花圃就在这花园里,殿下种下的花任何人都可以看。其实算不得为我一个人而种,所以,没什么好值得庆贺的!”   她敛身行礼朝前继续走,安岚的声音在后面徐徐响起:“前两日府里管事来跟我禀报,说是殿下特许让院设下小厨房,妹妹可知情?”   玉如颜回头浅淡一笑道:“我只在云松院当差,府中其他事从不过问,所以院里的事并没有耳闻。”   “呵,院自从封院后殿下再也没有去过,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给她设置小厨房。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妹妹成天在花园里走,而院就在花园的边上,我想,会不会是妹妹看到什么去跟殿下说了,才会让殿下对院上了心?”   不等玉如颜回她的话,她一步一步上前盯着玉如颜冷冷道:“不过短短几日妹妹就忘记当日之约了么?”   玉如颜嗤笑出声,同样冷漠道:“当日之约全是姨娘一厢情愿,我并不苟同,所以”   话未说完,安岚怒极而笑,截断她的话冷冷道:“别以为我真的必需靠你才行。我只想奉劝你一句,管好自己事,固好自己的宠,有心去关闲事,不如小心看好自己的后院,小心起火才对。”   她冷冽阴狠的目光如利刃扎向玉如颜,这样的威胁她从来不怕,只是今日她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   三月初一是穆凌之的生辰,他老早就跟她讨过要生日礼物,玉如颜很为难。想着他做为皇子,什么金银珠宝奢侈宝贝没见过,绞了脑汁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到要送什么东西给他才好,若是也像其他姨娘夫人一样送他衣物刺绣啥的,估计他会把她绣成衣服晾起来!   直到生辰前的第三天,她才绞破脑汁想到要送他的礼物,于是天不亮就出府去了。   她每天早出晚归,穆凌之奇怪的问她在忙什么,她不肯说,只是朝他神神秘秘的傻笑着,穆凌之大概猜到她是在为自己折腾生日礼物去了,也就不再多问,暗自在心里期待。   三月初一的一大早,穆凌之就进宫去了。每年生辰他都是中午在谢贵妃的宫苑里和父皇母妃过,晚上再回自己的王府和府里的女眷们一起过,今年也不例外。   送他出门后,玉如颜也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糖人铺子。想了好久她才想到,要亲手做糖人送给穆凌之。   三天时间里,前两天都是跟师傅学手艺,后面一天却要赶制出十二个不同的糖人来。这对于初学的她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她所要做的十二个糖人全是穆凌之一人,只不过是他不同时候的样子,有他穿着铠甲时的威风凛凛,也有他穿着便服喝茶小憩的随意自然,还是他闲庭阔步的潇洒俊朗   十二个糖人浓缩了他在她心里的所有影相,她一边认真的捏着糖人,一边回想他们之间的重重过往。想到穆凌之见到自己这份礼物的时的惊讶样子,她心情雀跃无比,恨不得立刻把礼物拿回去给他看。   从早上一直忙到太阳西沉,她腰酸背疼,手上不知道被糖水烫出了多少个水泡,但一想到穆凌之得到这份礼物时的惊喜,顿时所以疲惫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甜蜜幸福。   等最后一个糖人成型做好,她小心翼翼拿着做好的十二个糖人飞快往王府赶,这个时候恐怕穆凌之早已回来了吧。   回到府里,前面的大厅里已张灯结彩,红烛高悬,丫环仆人一个个穿梭其中忙碌不停。玉如颜提着手里装置糖人的盒子向云松院走去。   不知是不是下人们都到前面忙活去了,云松院里今日格外的安静,静到她还没走到卧房就听到了让人心跳的喘息声   这样的喘息声她并不陌生,她呆滞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然而卧房的门并没关牢,透过半开的门扉,她清楚的看到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男的当然是穆凌之,而女的女的竟然进云松院没几天的陈燕飞!   仿佛一道惊雷炸过头顶,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声响已经停了下来,而她却一直怔怔的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她好想逃离这里,可全身仿佛被人下了定咒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其他女人在她面前云雨巫山,心口的撕疼让她痛不欲生   ☆、第八十七章 蔷薇花簪   不久前的誓言还萦绕耳畔,他说,他此生只求她一人挚爱,他说其他女人在他眼里都不再是女人,他还说,王府不再添新人   誓言终犹在,可许诺之人心已不再。   她傻傻的看着他,原来,他在床上的温柔缱倦并不是只对她一个,他对其他女子同样爱怜疼惜   不知何时,安岚陪着安丽容以及花影邝勤勤也来到了云松院,似乎是过来请穆凌之到前厅入宴。看着脸色苍白的呆站在门口的玉如颜,安岚眸光一闪,神色间一片了然,快步走上前扬高声音道:“小晴姑娘怎么呆站在这里不进屋。哎呀,手怎么这么凉,这是站在外面多久了?”   她刻意的高声引来屋内的一阵慌乱,不到片刻,衣衫不整的陈燕飞白着脸打开房门,扑嗵一声跪在了门槛边上,全身哆嗦战栗道:“奴婢该死,殿下殿下”   众人看看玉如颜的形容,再看看衣衫不整的陈燕飞,顿时一个个心里了然。   安岚眼风轻轻扫过已完全呆滞住的玉如颜,对地上跪着的陈燕飞道:“起来吧,你该不该死,得由殿下说了算。”   闻言,陈燕飞全身害怕的抖了一下,跪在地上抬起眼泪汪汪的脸对一言不吭的玉如颜道:“姐姐,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殿下喝醉了酒”   突然,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听到穆凌之的一声闷哼声,众人心里一惊,安丽容面色大变率先踏进了房间。其他人也一个个尾随侧妃进屋。玉如颜不知道被谁拖着也一起进到屋内。   明亮灯火下,屋内的床榻上一片狼籍,一抹鲜红的亮色染在雪白的被褥上格外的刺目。   穆凌之身着寝胞颓废的坐在床前,脸上红晕未消,头仿佛被针扎一样难受,脸色铁青,一片阴沉。   看着房里突然涌出来的人,他脑子里一片混沌,皱眉难受的扫了一圈众人,面上闪过懵懂之色,似乎并不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   “你们为何全部在这里?”   他眼光扫过跪在屋子中央的陈燕飞身上,见她衣着凌乱。蓦然想起什么,再抬头时脸色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目光不由自主的去搜索玉如颜的身影,见她脸色苍白的呆呆站在那里,眼神里的失望愤恨让他瞬间慌乱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向她伸出手,忍着头要疼到炸掉的难受急切对她说道:“容我解释!”   直到此时玉如颜的神智才一点点收回,她冷冷的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再看看跪在中间瑟瑟发抖的陈燕飞,心里涌上无数的愤恨,喉咙却仿佛刺满尖针,呼吸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岚见了,连忙上前道:“殿下,今日是您的生辰,您看,要不要喜上加喜,收了这丫头?”   一声轻嗤从安丽容嘴里逸出,她冰冷的眼光睥着地上的陈燕飞,嘲讽道:“刚刚这个丫头说,是殿下醉酒收了她。呵。好巧,一个两个都碰到殿下醉酒了。看来,以后这府里窥视殿下的丫头们都有好样可以学了。”   此话一出,不光陈燕飞白了脸,安岚的脸色比她更白更难看!   全府里的人都知道,安岚当初也是这样被殿下收的房!   旧事重提,而且还是在这样微妙的时刻说起,安丽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她当年之事是她耍心机故意为之。   穆凌之冰冷的目光划过安岚最后停在地上的陈燕飞身上,声音比酷九寒冬的天气还要冰冷:“赶她出府!”   陈燕飞全身一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穆凌之,脸上一片惊恐绝望,失声道:“殿下,我已是你的人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她匍匐的跪在地上求了半天,额头都叩破了。然而穆凌之却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只是神情慌乱愧疚的看着玉如颜,再一次恳求道:“晴儿,容我解释!”   玉如颜始终不发一言,眼神空洞呆滞,满脸失望之色,心里又冷又麻!   惊慌惧怕的陈燕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玉如颜,绝望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希翼,连忙跪行到玉如颜面前哀求道:“姐姐,帮我说句话,求求你了,不要让殿下赶我走,我已是殿下的人了,我还能去哪里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圆圆的大眼里泪水琏琏,仿佛将玉如颜当成最后救命的稻草,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姐姐,殿下最宠爱你,你帮我求情他必然会听的,姐姐,求求你”   屋内众人皆是沉寂不语,只剩下陈燕飞嘶哑的哭泣声。好久,玉如颜才低下头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看见她头上摇摇欲坠的白玉花簪,心里顿时一片雪亮。   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语气轻得仿佛像一缕轻烟:“我只问你一句,今日之事,是你自愿还是殿下强迫于你?”   此言一出,陈燕飞怔在了当场,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问她,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穆凌之一脸怆然的看着面色已恢复如常的玉如颜,心里一片惶然,他知道,她越是如此平静,心里对他的误解恨意只怕更深。   大家的目光都灼灼的看着陈燕飞,看她要如何回答?   见陈燕飞半天没有回答自己,玉如颜冷冷一笑,她蹲下身子拿下她发髻上摇摇欲坠的白玉蔷薇花簪,手指轻轻抚过温润玉质上的娇艳花朵,一字一句道:“这是殿下送我的簪花,我一直舍不得带当宝贝一样收在箱匣里,前几日突然发现不见,遍寻不到,没想到竟是跑到了你的头上了,呵,你很喜欢这花簪吗?”   从玉如颜拿下她头上簪花的那一瞬,陈燕飞心里已绝望冰冷到极至,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她花尽心力悄悄在穆凌之的茶水里下药迷惑他。可奈何他心智坚定异于常人,对她无动于衷,无法,她只得假装成玉如颜的样子,头戴穆凌之亲手为她所制的簪花才彻底迷幌到他   她本想借口说是穆凌之醉酒将她收了房,可刚才太过慌乱,她竟然忘记将头上的蔷薇花簪藏起!   玉如颜冰雪聪明,在看到花簪的那一刻已是心里透亮。她虽然没有跟陈燕飞交心,但自问对她也不赖,后来更是因为陈伯陈妈的缘故将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诚然没想到,她竟背着自己干出这样下贱的事情来。   穆凌之同样意识到今日这一切是眼前这个丫头设下的阴谋。他眼神冰冷,狠狠喝道:“还不将她赶出去!”   陈燕飞被拖走,屋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静谧,穆凌之脸色铁青的坐在床边,其他人半句话也不敢说,连开口请他到前面入席都不敢了。   他挥手让安氏她们都离开,独留下玉如颜一人。   明亮灯火下,她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低着头,始终不再看他一眼,穆凌之起身来到她面前,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毫不犹豫的避开。   其实,今日之事对于穆凌之而言更不好受,他此刻心里有愧疚、难堪与愤怒,若不是因为今日是他的生辰,他都想一刀杀了那个贱婢。   他看着对他一脸冷漠的玉如颜,心里凉到了底,手停在半空,面色发白,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你既然已知道今日这一切是她故意所为。为什么还要同我置气?”   玉如颜心里漫上一波波的苦涩酸楚,心里有无尽的委屈无尽的难受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她轻轻抬头看着一脸憔悴的穆凌之,将手中一直死死拽着的盒子放到他身旁边的桌子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殿下。今日是您的生辰,奴婢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做了点小玩意,还请笑纳!”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去。   她很久没有在他面前自称‘奴婢’了,这样的自称瞬间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穆凌之脸色一白,想都没想就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不愿放开,颤声道:“今日是我错了,我跟你认错”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样低声下气的恳求就是在圣上面上他都不曾有过。从来他都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手握重兵的大梁三皇子。何时需要向一个卑贱的奴婢这样乞求过?   为了赶制十二个满意的糖人,玉如颜忙了一整天,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她头脑一阵晕眩,手上的水泡被他握得一阵生疼,内心酸楚语气冰冻道:“殿下身分尊贵,奴婢担当不起。只是,殿下对奴婢说得每句话奴婢都拿刀刻在了心里,而且都当真了。奴婢生性较真,认准的事就死嗑到底,殿下既然做不到,为何还要对奴婢许下诺言?!”   说到后面,她几乎嘶吼出声。   就算她知道今日之事是陈燕飞的阴谋。但两人在她面前的欢爱却是她亲眼所见的,她看着他的大手在别的女人身上游走,看着他吻着别的女人,看着他与别人女人紧紧贴合,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如何承受?   现在只要看到他,她的眼前就会不由自主的出现他与别的女人苟合的画面,她都要疯掉了!   心里的委屈痛苦疯狂膨胀,她呼吸都滞住了,即便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但心里的怨气仍然忍不住朝他身上发泄。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朝外面逃去,可还没走到门口又被穆凌之追上   他深邃的眸子里亮起了血光。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狠狠朝她的唇上吻去,疯狂的索取她嘴里的甘甜。   看着她眼睛里的疏离和反感,他无端的感觉到害怕,他害怕她一走再也不回来,,只有将她锁在自己怀里他才会有一丝安全感。   玉如颜牙关死死咬住,用尽全身力气却挣脱他的囚禁,现在他的每一下触碰都让她反胃恶心!   可她越是挣扎,穆凌之越是疯狂,他仿佛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将她死死抵在桌子上。伸手去撕扯她的衣物,她拼命挣扎,一口咬在了他的唇瓣上,可即使他的嘴唇被咬出血,他还是不愿意松开她   一片混乱中,装糖人的盒子被推下桌子,‘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盒子裂开,里面十二个栩栩如生的小糖人摔了出来,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   两人被响声惊醒,双双回头朝地上看去,等穆凌之看到地上摔坏的糖人,心里一滞。急怒的心智瞬间清醒过来,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糖人,眼睛里闪过亮光,想起自己刚才对她的举动,心中的愧疚更盛,亮起的眸光死灰一片   窗外亮起了白光,不知不觉间天都亮了。   玉如颜坐在小平房的木床上,睁着眼睛从昨晚枯坐到现在   后来太子与木府众人到王府来贺寿,穆凌之去了前厅,而她一个人摸黑跌跌撞撞回到了小平房。   她很累,全身酸痛脑子混沌,可一点睡意都没有,从昨晚到现在,眼睛没合是过一刻,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问自己,她要怎么办?是忘记昨晚的一切和他毫不芥蒂的过下去还是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全身一颤,木然的抬头看去,却听到一个悲凉的妇人声音在门外响起   “姑娘请开门,我是陈妈,燕飞对不起你,我替她向你认错,是我教女无方,没有教养出一个好女儿。我来替她请罪。”   话音一落,有叩头的砰砰声传来。她全身一震,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清晨薄薄的晨光里,陈妈一脸凄苦的跪在她的门口,不停的向她叩头,吓得玉如颜赶紧拦住她。   她的心里是恨透了陈燕飞,她不光欺骗了她,还欺骗了全心全意对她的铜钱,她为了一自私利,成了玉如颜与穆凌之感情之间永远的膈应,也离散了穆凌之与铜钱之间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   可陈妈却是无罪的。还一直对她诸多照拂。她被古清儿罚家法,是陈妈挑着灯火帮她将后背的倒刺一点点挑出来,帮她敷药熬粥,小刀出事也是她帮着照顾掩护,这份恩情她都牢牢记在心里。   她上前拉起陈妈,缓声道:“陈妈这是干什么?燕飞是燕飞,你是你,我恨她但并不恨你。”   一夜的时间陈妈仿佛老了好几岁,脸上布满忧伤愧疚,眼泪像缺堤的河水一样滚滚往下流,哽咽道:“燕飞该死,姑娘你恨她是应该。可是,可是”   话未说完陈妈已是一脸悲色,眼泪流淌得更快:“可她再不对还是我的闺女,说到底还是我的不对。她天天眼在我身边,我竟然不知道她对殿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更不知道她还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姑娘,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年过半百,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求你看在我的份上原谅她一次吧”   玉如颜道:“我虽然恨她,但如今殿下已处罚了她,我不会再追究,你让她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陈妈哭着摇摇头道:“她疯魔了。一心要跟着殿下。昨晚送她出府后,我把她托付在表亲家里,没想到,没想到她寻死觅活,又是投塘又是上吊,一定要回王府才肯罢休。姑娘,殿下最疼爱你,求求你去跟殿下说句话,让殿下发发慈悲留下她,她如今的身子给了殿下,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殿下的人了,姑娘,陈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陈妈声泪俱下的哭求着,嗓子都哭哑了。玉如颜看着她鬓角多出的白发,心里涌起不忍,但穆凌之已将她赶出府,他的性格说一不二,即便她愿意留她,估计穆凌之也不会同意。   正在此时,铜钱过来了,他的脸色也很难看,陈妈见到他,想到自己的女儿之前利用他,伤害他的感情,面上顿时又白又红,神情愧疚尴尬到极点,看了一眼玉如颜不再多说什么,低着头抹泪默默的走远了。   铜钱似乎也是一晚没睡,脸色苍白无光,目光呆滞像个傻瓜一样。怔怔道:“殿下请你去前厅,说是有事要说!”   玉如颜看着他眼神里的憔悴心里一阵心疼,同样的疼所以她能理解铜钱此刻心里的感受,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朝他咧嘴一笑,安慰道:“好男儿还愁无妻么?放心,我以后一定帮你寻门好姑娘。”   铜钱见她自己难受还来安慰她,心里一暖,同样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嗯,我记下了。”   一大早,除去院的人,王府的其他人全部聚集在了前厅,这里昨晚刚刚为穆凌之办过寿宴,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到酒菜的余香。   大大的厅堂里站满了人,穆凌之坐在上首位,安丽容坐在下侧,安岚与花影邝勤勤立在两边,下面站满了丫环仆人。   而堂中间跪着的女子却是晚被赶出府的陈燕飞,此刻她却已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端正的跪在中央。神色不比昨夜,平静的面容上抑不住流露出丝丝得意兴奋!   三年前她随爹娘进了王府,在花园里看到穆凌之第一眼时,她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要成为穆凌之的女人,所以才会花尽心思爬上穆凌之的床,没想到最后并没有像想像中的被抬做夫人姨娘,而是被殿下毫不留情的赶出王府。   她昨晚寻死觅活了一晚上,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王府,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被王府派人接了回来,还给她换上新衣,梳妆打扮,聪明如她。顿时想到肯定是殿上后悔了,又把她接回来了,脸上一片得意之色。   安丽容与安岚她们都是一脸的糊涂,不知道一向说一不二的殿下明明将她赶出怎么一大早又接回来了?   与她们一样惊诧的还有刚进门的玉如颜,她随铜钱一同进来,待看到屋子中间跪着的陈燕飞时,不由脚步一滞!   她竟然被接了回来?   来这里的路上她还在思索这么大早穆凌之叫她过来有何事,如今看到衣服首饰打扮一新的陈燕飞,她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他竟是反悔了,又把她接进府里,看情形还要给她名份了!   可是,他要迎她进府给她名份,叫她来做什么?   心里又气又恨,她冷冷的望着上首的穆凌之,看着他嘴角的伤痕,犹恨自己昨晚没有咬得再重些!   穆凌之昨晚似乎也没睡好,眼底一片乌青,神情颇是疲惫不堪,见她进来,灰暗的眸子微微一亮,却在看到她眼里的寒意后,面色阴沉下来。   见人到齐了,安岚正要开口却被安丽容抢了先。她徐徐开口问上首的穆凌之:“殿下一大早唤众人过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从玉如颜进来,穆凌之的眼光一直胶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听到安丽容的话他冷冷道:“母妃一直责怪本宫后宅不兴,子嗣凋零,所以,本宫决定纳陈氏为妾,赐居迎春院。”   闻言,陈燕飞全身一颤,欢喜到眼泪都出来了,趴在地上叩着响头,颤声道:“妾身谢谢殿下的恩典!”   众人虽然心里有诸多疑惑,但殿下亲自开口绝对不会错,一个个都上前为她祝贺,一声声‘陈姨娘’刺痛了玉如颜的心!   她咬牙抑住全身的寒意,缓步来到陈燕飞面前,拿出被她偷走的白玉蔷薇花簪送到她的面前,浅笑道:“恭喜姨娘成为殿下后宅的新宠。姨娘不是喜欢这个玉簪吗?奴婢将它送给姨娘做贺礼,希望姨娘笑纳!”   说罢,抬手将玉簪插到陈燕飞的头上,认真打量一番后道:“这花簪果然很配姨娘,还望姨娘时常带着!”   这根白玉蔷薇花簪助陈燕飞顺利爬上穆凌之的床,却也是她心里永远的耻辱,只要看到此花簪,就会提醒她是用了何种卑贱的手段得到了姨娘之位。所以,当玉如颜帮她戴好簪花的那一刻,她深身不自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气样子。   穆凌之看到玉如颜将自己亲手制成送给她的花簪转手送给了他人,心里一阵闷痛,他知道,她心里的这道坎只怕越来越深了。   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他沉声宣布道:“婢女小晴,深得本宫的心意,封为侧妃,赐居蔷薇院!”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哗然,大家的目光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比任何人都震惊的玉如颜。   安丽容‘呼’的一声从座椅上站起,面上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一个低贱的军妓竟然一跃成了与她平起平坐的侧妃!   安岚与花影她们皆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而新晋的陈燕飞更是被了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底   原以来她成了姨娘终于可以高玉如颜一头,然后没想到,穆凌之的一句话,她却成了侧妃,反而高出了她不知道多少头!   众人看向玉如颜的目光有震惊、诧异、艳羡、妒忌,然而在一片哗然声中,回过神来的玉如颜眸光清冷的看着给她无上荣光的男人,冷冷道:   “奴婢不同意!”   ☆、第八十八章 阴差阳错   “奴婢不同意!”   玉如颜清冷的声音在稍显嘈杂的厅堂里响起,众人再次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比之穆凌之封她为侧妃,她的这句话更加让大家震惊!   穆凌之握茶杯的手一抖,不相敢信的看着她。   毫不理会四周打量的目光,她澄明清冷的眸子平静的看着震惊到呆滞住的穆凌之,讥嘲道:“奴婢虽然只是一个低贱的军妓,可奴婢也知道这后宅封赏抬位也是有规矩的,以奴婢的出身别说侧妃,只怕就是侍妾也是担不起的。”   大厅里静到一根锈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大家都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些话她竟然自己说了出来。   只见她面带一丝晦暗的苦笑,毫不在意不急不缓的继续往下说:   “奴婢出身卑贱,当不起侧妃之位,这是其一;其二,奴婢不善生养,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没能为殿下生下一子半女,又有何脸面舔居高位?其三,奴婢生性自由散漫,太多束缚反而不喜欢。所以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她恭敬的跪下,敛下眉目不去看穆凌之苍白的脸色,心里却仿佛有一把钝刀在狠狠的刮着,疼得她全身抽搐。   聪明如她,已然明白穆凌之今日是想借纳陈燕飞为妾的由头给自己一个更高的名份,她知道他心里对她的愧疚,她也知道他这样做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和舆论,且不说他的父皇母妃不会同意他封一个军妓为侧妃,就是天下人的嘲笑讽刺都会将他淹没!   如果是因为昨日陈燕飞之事的愧疚他要给她补偿,她不想要;   如果为了她一个人,他要与全世界为敌。与疼爱他的父皇母妃为敌,这样的结果她更不想要。   听了她的话,安丽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扑嗵’一声跪到穆凌之面前急切道:“殿下,小晴姑娘言之有理,您虽然钟爱小晴,可祖宗家法还是要顾及,她不过军妓出身,怎么能封为侧妃呢?皇室侧妃可是要造玉碟入宗庙的呀!若是让皇上和贵妃娘娘知道了,只怕又会掀起一阵波澜。朝中大臣与坊间百姓都会嘲笑殿下的英明。妾身恳请殿下三思啊!”   一旁的安岚领着花影邝勤勤也跪到了穆凌之面前。安岚接着安丽容的话劝道:“娘娘言之有理,殿下宠爱军妓本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再将她封妃只怕只怕会成为大家的笑淡,殿下不如先将姑娘她抬做姨娘,等她以后为殿下生下一男半女再”   “闭嘴!不要再说了!”穆凌之一声断喝吓得地上跪着的女人们一个个瑟瑟发抖,他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在玉如颜身上,目光变得坚定,一字一句道:“不管她出身有多不堪,但本宫就是喜欢。本宫不在意外面的传言。更不在乎祖宗规矩。本宫心意已决,你们休要再说!”   听到他话语里的绝决,既便安丽容她们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一个个灰白着脸跪在那里,想着以后要被一个军妓出身的丫头压着,不由一个个心里又气又恨!   听着穆凌之坚决的话语,玉如颜心里一酸,但她心里明白,昨夜之事已成了她与穆凌之心中横亘住的一道伤疤,是她心底永远的痛,她无法再心无芥蒂的守在他的身边,她的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出现昨晚的画面,她无法控制内心的心魔。   她微微一笑,对穆凌之缓缓道:“殿下可还记得曾经对奴婢许下的誓言?”   闻言,他脸色一白,还来不及开口她已冷笑道:“殿下当日在枕边亲口给奴婢许诺,从此以后只宠奴婢一人,王府不再添新人,可转眼就纳了陈姨娘进府。既然殿下说话不做数,奴婢也不必再遵守白头之约。更不会稀罕什么侧妃之位,不如继续当花园的打扫丫头来得自在。”   若不是曾经答应他做他一辈子的奴婢,她只怕会远走他乡再也不要看到这里的人和事!   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穆凌之的好意,还指责他背叛诺言,无疑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他脸铁青一片,一颗心沉入冰窟浮都浮不起来   他顶着舆论与压力,受着父皇与母妃的责难立她为妃,今早答应陈伯的恳求纳陈燕飞为妾也是想趁这个机给她一个更好的名份,可没想到自己辛苦所做一切,换来却是她如此糟蹋嫌弃宁肯当打扫丫头也不愿做他的妃子。   明明知道昨日之事是他人的阴谋,他也不过是受害者之一,她却还要当众揭他伤疤让他难堪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放弃,从昨日起,他总有一种预感她终将离他而去,所以,他心慌的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她留下   压下心中的痛楚,穆凌之语气带着衰败,缓缓道:“你要本宫如何做才能答应当本宫的侧妃?”   说话间,他已不觉间捏碎了手中的青瓷玉杯,破碎的瓷片扎进他的掌心,鲜血一滴滴的从掌心滴落,惊得安丽容她们惊慌失措,一个个连忙围上去帮他查看伤口。   玉如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那鲜红的血液刺疼了她的心,她还是咬牙让自己狠下心来,抬手轻描淡写的指着围着他忙碌担心的女人们,浅浅一笑道:“若殿下将她们统统休出王府,奴婢就答应当殿下的侧妃!”   如此狂妄的话语一出,全场再次寂静下来,安氏她们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一脸倨傲的玉如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环竟然说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话来。   安丽容再也忍不住,手指着她尖利的斥道:“你太狂妄了,殿下虽然宠你,没想到你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我们跟随殿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个小小的军妓竟然威胁殿下将我们休弃,实在太可恶了!”   她越说越气。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扑上前去撕打玉如颜,玉如颜侧身避开,她收脚不稳竟扑到了一边的安岚身上,将安岚推倒在地   一声尖叫在混乱的厅堂里响起,安岚被推倒,碰到肚子,顿时疼得冷汗潸潸,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她的丫环元儿脸都白了,哭着嚷道:“快叫大夫。主子她怀有身孕,万万不能出事啊!”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隔着慌乱的人群,玉如颜深深的看了一眼穆凌之,而他终是在听到安岚痛苦的呻吟声后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上前去察看安岚的情况。   玉如颜苦涩一笑,转身默默的离开   安岚幸而腹中胎儿已过了最危险的头三月,所以在大夫的救治下并没大碍,孩子好好的保下了。而她本人也被抬做了夫了,也算因祸得福。   当铜钱将这些消息告诉玉如颜后,她心里的担忧彻底放下了,喝空最后一壶酒,她头痛欲裂的蒙头睡下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睡来已不知过了几日,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上干净的衣物,房间里还留着淡淡的龙涎香。   她心里一酸,原来自己睡梦中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睡梦中一直陪伴在自己床边的人真是的他   门‘吱呀’一声推开,她全身一震抬头看去,却是小刀端着一碗米粥进来了。见她醒来他连忙上前欢喜道:“姐姐终于醒了,来。把这粥喝下吧。”   玉如颜猜到这粥必定是陈妈帮她熬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闻到小刀手中的粥香后肚子开始饿得慌,她坐起身一口气喝光碗里的粥,抹一下嘴巴问小刀:“你怎么又进府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刀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拉长脸道:“本来你说好前天来院子的,可等了一天也没见你一个人影,我怕你出事就偷偷溜进府来了,没想到陈妈将她女儿与王府里的事都跟我说了,姐姐做得对,谁稀罕什么侧妃之位。这府里人心狡诈,没几个好人,等将安哥的仇报了,我们三人还是回齐国去吧,也不必回皇宫,就去普陀寺呆着,那里青山绿宛水宛如世外桃园,最是逍遥快乐”   若是之前,玉如颜必定不愿离开,可如今听着小刀描述着。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向往,她苦笑着看向小刀,嗔道:“你之前可是最讨厌寺庙里的木鱼声,每次带你去普陀寺都仿若要了你的命,如今怎么主动要回那里生活?”   说到此,她眸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定定的看着小刀的眼睛问道:“小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姐姐?”   小刀神情瞬间慌乱起来,他把背朝向玉如颜。闷声道:“我那里有什么事?不过是看你和安哥都过得不开心,想带你们离开这片烦土,却清静的地方过日子罢了!”   他眼神里的慌乱没有躲过玉如颜的眼睛,她疑惑道:“小刀,你可认识陈伯?他有没有同你说起些什么?”   小刀背对着她的脊背一僵,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认识他?”   “那他为何不顾性命的帮你?”玉如颜扳过他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问道。   玉小刀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他冷冷道:“姐姐多虑了。我不过是因为长得同陈伯死去的儿子有几分相像他才会出手帮我,姐姐想多了。”   “陈伯还有一个儿子?”玉如颜一直以为陈家只有陈燕飞一个女儿,从来没有听过他家还有儿子。   “听他说有一个儿子,不过在死了!”   玉如颜醒来后穆凌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王府里也没谁再提起立侧妃之事,仿佛那日的风波不快只是大家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散了。   她不再去云松院,每日呆在小平房里,晨昏两次安分的打扫着南花园,其他时候就一个人找处幽静的地方发呆。   这一日阳光正好。她爬到一处假山顶上躺着晒太阳,迷糊间却听到底下传来人声,她继续闭着眼睛,耳朵里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你再帮我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烦你了。”女声很熟悉,不是新晋的陈姨娘还有谁?   另一人似乎并没理会她,她继续求道:“外间有传言殿下要娶木府小姐为妃了,这王妃马上要进府,而殿下已冷落了我好久,我又不像安姨娘有身孕傍身,这以后以后我要如今在这王府立足啊?”   陈燕飞的声音带着哭腔,而玉如颜在听到木府小姐几个字后眼睛遽然睁开!   他竟然要娶木梓月为妻么?   呵,没想到兜了一圈,他还是回到她的身边了!   嘴角逸出一丝苦笑,玉如颜复又闭上眼睛。   “你休要胡说,殿下如今心里只有小晴姑娘怎么会娶了木小姐,哼,若不是你在他们中间弄那些见不得光的下贱手段,姑娘何止于会与殿下置气?之前他们俩可好得很!”   男的竟然是铜钱,玉如颜不禁好奇了。她侧过身子悄悄从上面打量着下面的两人。   “还有,殿下昨日不是才去过你院子,怎么冷落你了?”铜钱冷冷睥了一身珠翠的陈燕飞,眼神里全是厌恶。   陈燕飞脸色一白,神情闪过一丝难堪,嗫嚅了好久才咬牙道:“殿下虽然去了我房里,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睡主屋他睡东屋,连顿饭都没和我同桌吃过。这这算什么事儿?若不是如此,我为何还厚着脸皮来求你。我也知道,如今你与姐姐一样恨毒了我!”   玉如颜勾唇一笑,都闹成这样了,她还有脸开口闭口的姐姐叫着,她不羞耻她都难堪!   铜钱冷冷一笑,道:“这是你应受的,你就好好受着吧。”   说罢抬腿就走。   陈燕飞到底聪明,她从铜钱的话语里敏感的察觉到什么,伸手拦住铜钱,咬牙道:“你告诉我,殿下为何明面上宠我,可暗地却厌恶我至极,他为何要这么做?如果讨厌我直接丢我在院子里不理就行,可却天天来我院里,来了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铜钱回头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的破事关我何事?我有事要忙,没时间搭理你!”   “哗拉!”陈燕飞突然一把扯乱了头上的发髻,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逼着铜钱道:“你今日若不说个明白。我就叫人了,说你强暴我!”   看着铜钱憋红脸手足无措的样子,玉如颜眸光一寒正要下去,却听到铜钱慌乱说道:“你快离我远些,我告诉你就是。”   玉如颜动作停下,继续留在假山顶上冷眼看着。   “八年前你大哥陈少将为救殿下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之前殿下并不知道你是陈少将的妹妹,直到你父亲来求殿下,殿下才知道殿下欠你陈家一条命,你父亲说,这条命请殿下还在你身上,所以殿下才会将你重新接进府纳你为妾。”   闻言,陈燕飞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这才明白当日为何殿下在赶她出府后突然又接她进来,还纳了她做姨娘,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虽然现在她当了姨娘,可府里的其他妻妾暗地里嘲笑她用下作手段爬殿下床榻的事,连府里的下人都瞧不起她,暗下闲言闲语不知听了多少?   若是早知道殿下欠她们陈家恩情,她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做出这些事,她完全有更好的方法让穆凌之接纳自己!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铜钱犹不解恨,冷冷道:“别以为殿下接你回来是喜欢你,不过是看在你大哥和你爹娘的份上才给了你这个名分,我劝你好自为之。老实的当你的陈姨娘,不要再抱什么非分之想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玉如颜突然心里很堵,得知穆凌之纳妾的苦衷后,她沉寂下去的心又漾起波动了。   日头偏西,她翻下假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圃间,然而那里已站了一个人,那寂寥的身影正是多日未见的穆凌之。   只见他负手立在花圃边上,神情很是落寞,眼神空洞无光,与之前那个有着凌厉眼光的三皇子相差太远。   玉如颜将身子隐着高大的树木后面,看着他包扎着白纱布的手,心里无端的涌上一丝心酸   何时,她与他竟到了相遇不相见的地步!   铜钱从一旁走来,请他回院子用晚膳。他长长叹息一声问道:“她今日可吃了什么东西?”   铜钱认真回道:“按照您的吩咐,陈妈给姑娘她烧了一条鲫鱼,炖了蘑菇汤,还炒了一盘鸡蛋,她每样吃了一点。”   “饭呢?”   “饭饭只吃了几口,倒是喝了喝了三杯酒!”   穆凌之眉头一皱,道:“最近,她的酒越喝越多了,让陈妈将她房里的酒偷偷收起,她实在要喝。就往酒里渗点水。”   “殿下,这样做会不会让她发现是你在背后偷偷安排?”铜钱小声的嘀咕道。   “不会!”穆凌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惆怅,“她心里怨毒了我,我背守诺言,还不顾她的感受纳了陈氏,她心里恨我,所以才会找那么多借口不愿接受侧妃的身份。”   谈到她时,他空洞黯淡的眼眸又闪起了亮光,“她虽然只是一个婢女,可心气很高,别看她平时一副惟惟诺诺的样子,实际她有她的骄傲,她不同其他人同流合污,也不像寻常女子爱慕虚荣,坚强不屈服。很多时候,我都忘记她的婢女身分,反而觉得她比东都那些贵女都要好上几分!”   说起玉如颜,穆凌之面庞不觉笼上了柔和的光芒。见他如此,铜钱在一边小声道:“殿下,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这么与姑娘她僵下去么?上次立妃之事传到贵妃娘娘那里后。她可是明确说了”   “别说了,回去吧!”穆凌之郁烦的拦下他的话,转身回去了。   玉如颜无力的靠在树枝上,心里翻滚起层层波浪,原来,陈妈并不是向她赎罪才天天好菜好饭的伺候着她,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安排!   她心里堵上了一块大石,原以为上次那样当众与他闹翻后,他不会再将她放在心里,没想到   眼睛不由又酸涨起来   回到自己的小平房天已擦黑,玉如颜进去时小刀已着急的在里面等她,脸色发白,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为的事?   见她回来,小刀扑上来慌乱道:“姐姐,大事不好了!”   小刀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第一次在他脸上发现这种不安的神色,她不禁皱眉道:“发生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转念一想,她脱口而出:“是不是素娘那边出现问题了?她被发现了?”   小刀咽下喉咙摇摇篮头着急道:“不是她,是她传出来的消息。那个木木梓月竟悄悄的派人去齐国皇宫打探你的情况,没想到,没想到让她找到真正的小晴,还将她带回相府了!”   心‘咯噔’一声往下沉去   原以为经过上次搜府之事木梓月终于懂得收敛了,没想到她沉寂的这段日子竟是跑到齐国去挖她秘密去了!   她就知道,像她那种吃不得一丝亏的歹毒之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收心?   一丝冷汗从额头滴落,玉如颜不知道木梓月是否已猜到自己真正的身份,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木梓月必定带着真正的小晴‘登门造访’,让她们当面对质!   小刀同样冒出冷汗,他之前是害怕穆凌之知道玉如颜的身份会再次杀了她。可如今,他却知道他肯定舍不得要她性命,但他却更加不想让穆凌之知道玉如颜的身分!   如果知道她就是他真正要娶的齐国和亲公主,只怕他会借此之名彻底将她留在身边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可这却是小刀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从玉如颜救下他并冒着危险将他带进皇宫护在她自己身边起,玉小刀空白一片的心里就对她产生不可抑制的情感。   不懂男女之事时,他一直将她当成亲人,不知道所谓的男女情爱,只知道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存在,那就是玉如颜此生只能属于他玉小刀一人。   如今他长大成人,才明白,玉如颜已深深的刻进他的心里,他已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的‘姐姐’。   可是,阴差阳错,她竟成了   ☆、第八十九章 千刀万剐   玉小刀想到玉如颜身份暴光后的种种可能,心里比她还要慌乱,咬牙道:“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我直接去杀了那个小晴,这样一来一了百了,就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玉如颜闻言心里一惊,连忙拦下他道:“别冲动,你忘记上次安哥之事了?说不定这次木梓月又布下陷阱等着我们跳进去。 ”   “那要怎么办?难道真要让她带着真正的小晴和你对质吗?”小刀急不可耐。   越是着急她越让自己冷静下来,玉如颜闭上眼睛凝神揣测着木梓月的心理,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冷冷道:“不急,小晴没有见到我本人之前,光是听木梓月的描述应该不敢百分百断定我就是玉如颜,所以,这个时候木梓月不会冒然行动的,她必定会让小晴先认确定我的身份再做打算。”   小刀疑惑的看着她,不解道:“那姐姐的意思是?”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听到下人们说,木府小姐今天要来王府串门   玉如颜知道,正面交锋终于要来了!   虽然与穆凌之闹僵,但她自由出府的权力还在,木梓月从前门进王府,她从后门出府来到了漱玉馆,坐在二楼的雅间。她让小二上好茶,静待木梓月的到来。   果然,一个时辰后,木梓月在漱玉馆门口下了马车,一路寻到了二楼雅间,正在外面向小二打听玉如颜的雅间房号,她丢给面前倒茶的小二一块银子。让他去将木梓月逗引进来。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玉如颜佯装不知的不悦问道:“谁?”   听到她的声音,木梓月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进来,盈盈笑道:“是我!”   玉如颜坐在桌子前也不起身,半边身子隐在屏风后面,冷冷道:“木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我想清静尝尝漱玉馆新出的菜品都不让啊!”   玉如颜毫不掩饰的嫌恶木梓月丝毫没放在眼里,看着端坐在桌前的玉如颜,她心里恨出了火,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可一想到门外带来的丫头。她心里不禁冷冷道,贱人,让你再猖狂得意一下,只怕以后就没你的好日子了!   她眼神里的阴恨怎么会逃得过玉如颜的眼睛,她冷冷道:“这个雅间我包了,木小姐若是没有其他事就离开吧!”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杯送客。   木梓月的脸顿时白了,她阴狠一笑,冷笑道:“我今日去相府玩,听铜钱说姑娘来漱玉馆品尝新菜品了,所以忍不住一起过来尝尝。姑娘知道的,我素来最喜欢这漱玉馆的东西了。但眼下席位已满,姑娘方便搭个桌么?”   玉如颜轻嗤了一声,嘲讽道:“漱玉馆的菜虽然出自同品,但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木小姐喜好山珍海味,而我却钟意田园鲜蔬,所以,我并不认为我与木小姐有搭桌的可能。”   她知道,她越是如此木梓月越不会离开,面前这个女人她实在太了解。   果然,不管她怎么冷嘲热讽冷脸对待,木梓月就是不肯离开雅间一步,美丽的杏眼里划过冰刃!   她不但不走,还走到窗边将临街的窗户打开,见到对面茶馆窗户里的人影,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回身擅自坐到玉如颜对面,道:“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今日借你半方桌了。说不定来日姑娘也有要将求本小姐的地方。”   玉如颜的眼光越过她看向了对面茶馆的包房窗户,那里人影一闪,不过多时,雅间外响起敲门声,木梓月的贴身丫环捧着一方帖子进来,小声道:“小姐,方才遇到尚书家小姐,邀您明日去她府上上赏花。”说完,将帖子交到她身上,躬身退下了。   木梓月当着玉如颜的面迫不及待的打开手中的贴子,在展开素色笺纸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死寂般的滞住了!   玉如颜勾唇冷冷一笑,淡然道:“听外间传闻,木小姐很快就要入主王府成为三王妃了,如果消息当真,我倒是要提前祝贺木小姐了。但,若是当初与三殿下和亲的齐国五公主突然出现,你说,你这门婚事还有几成的把握?”   木梓月完全被笺上的六个字震呆了,虽然之前对眼前女子的身份有过怀疑,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   她目瞪口呆的死死盯着玉如颜,脸色一片煞白惊慌,头脑一片空白,听到玉如颜的询问,呆呆回道:“啊?”   玉如颜会心一笑,毫不在意她手中便笺上写了什么,缓缓道:“我的意思是说,三王妃只有一个,若是那个消失的齐国公主突然出现,以当初齐梁两国结成的和亲条约,木小姐有把握再入主王府吗?”   “你”木梓月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狠狠喝下一口茶水,冷冷的看着对面巧笑嫣然的女子,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愤恨!   原以为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军妓,没想到她的身份竟比她还要尊贵许多!   她咬牙抵住心中的慌乱,冷冷道:“你真是好演技,竟然将大家骗得团团转。若是让凌之知道你真实身份,他肯定不会饶过你”   “木小姐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了?”玉如颜扬眉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木梓月,面带笑意语气淡然道:“我不过是善意的提醒木小姐,如果想当三王妃。最好还是不要让齐国的五公主玉如颜出现在殿下面前,不然”   她含笑将面前温酒的炭炉移到木梓月面前,看着她煞白的脸色一字一句道:“听说太子殿下已撤下与相府指婚的折子,改而向秦国公的嫡孙女提亲。如今这东都贵门,除了三殿下,木小姐好像没有更好的婚配对象了。若是再让那齐国公主扰了你与三殿下的姻缘,只怕木小姐还得继续待嫁闺中了!“   她话尾里最后几个字让木梓月全身一颤,眸光暗下去   虽然恨毒了对面的女人,但木梓月不可否认的是,她说得一点都不错!   如今她头皮受损。成了让人嫌弃的癞头,太子早已将她剔除出太子妃人选之外,嫁给太子已成泡影。以她如今的样子,只能借着相府的权势嫁到一般的官家,可以她的心性,她如何肯嫁给普通人家,她可是做梦都要当皇后的呀!   如今太子妃已成泡影,皇后之位也不可企及,但至少要嫁给皇子当王妃,皇上如今只有两位皇子,穆凌之无疑成了她最后的选择。   虽然因为玉如颜的事穆凌之对她的感情不复从前,但她想,凭着他们多年的情谊,若是她主动要求嫁给他,估计他不会拒绝。以穆凌之如今在朝堂的声势,再加上相府的支持,或许那一天他取代太子坐上龙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那时,她的凤后之愿也就实现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穆凌之知道与他尚有婚约的齐国公主就是眼前的她!   但她花尽心思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如何甘心被她三言两语就瓦解了?   “凌之最恨别人欺骗他,而你却将他欺骗得团团转,如果让他知道一切真相,他绝对不会饶过你,更不会再娶你”   “是吗?”玉如颜毫不畏惧的睥着她,拿着钳子往红泥小炉里添上两块银炭,火苗立刻窜起来,跳动的火光映得她流光的水眸一片血红。   “木小姐,敢与我打个赌吗?”   “赌什么?”木梓月眸光一片阴沉。狠狠的瞪着她。   “就赌殿下在你与齐国五公主玉如颜之间,他会选择谁!”   全身一颤,木梓月银牙都要咬碎了   前几日关于穆凌之要纳玉如颜为侧妃的事早已传到她耳中,她同安氏她们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大梁三皇子,竟然要娶一个军妓为侧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他怎么会冒着触怒皇上母妃的危险做出这样令天下人嗤笑的事!   所以,如果真的让他知道他喜欢上的人就是他的未婚妻。只怕他的欢喜会远远超过被欺骗的那点愤怒!   这个赌局,她注定惨败!   看着面前倾城夺艳的女子,她心中闪过疑惑,眸光一寒,冷冷道:“你死皮赖脸的跟在凌之身边,不就是想当王妃吗?怎么,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为何还要隐瞒自己,将机会让给我?”   玉如颜眸光一闪,并不想回答她。木梓月想起自己打听到的事。不禁面露讥讽道:“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纳了一个妾室伤了你的心了?呵,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何况还是皇家。你还真是痴心妄想,真以为这天下有从一而终的男人吗?”   玉如颜心里烦乱,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轻蔑一笑,冷冷笑道:“木小姐真是大度。以后王府后宅就靠你去振兴了,相信会热闹很多!”   木梓月神情一滞,看着面前红泥小炉里蹿起的火花,盈盈杏目里要滴出血来,内心激烈的斗争着。最后,她咬牙狠下心来将手中的笺纸扔进火炉,火舌卷上来,不到片刻素笺就成了一缕黑烟消散了!   “你若想继续以现在的身份呆着,本小姐成全你,只希望你不要半途反悔!”   玉如颜微微一笑,向脸憋到通红的木梓月举杯道:“多谢!”   木梓月走后,她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怔怔坐着,桌上的饭菜再没有动一下。全都凉了!   她今日以缓兵之计拖住木梓月不去曝光自己的身份。但她说得没错,她现在完全可以将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穆凌之,相信以他现在对她的感情,他或许会原谅自己对他的欺骗,从而重新接纳她。   但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隔着她与他之间的那根寒箭,她对他从头至尾的欺瞒已成为他们之前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破境不可重圆,覆水也不可再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切皆已不可再回到重前!   或许,以小晴的身份,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守在他身边,但若是一切曝光,她却没有勇气以玉如颜的身份面对他!   枯坐好久,茶都凉了,她怔怔起身走出雅间,走到柜台结帐时,她问掌柜:“最近越当家可有到这里来?”   越羽曾带她到漱玉馆吃过饭,她容貌太过注目,所以在掌柜心里留下的印象。于是客气回道:“小可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当家的了,姑娘是否找当家的有事?”   玉如颜心里一空   越羽消失的这段日子以来,小刀已将越家在东都的所有商铺寻了个遍,可每处都没有他的消息,所以伙计掌柜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家在何处,他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有消息!   她苦涩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如果那天掌柜看到他了,麻烦告知他一声,就说。就说有个朋友一直记着他的恩情未还!”   心里烦闷,她从酒肆里打了两壶酒回去,一口气灌下半壶酒倒头睡下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银色面具上散发出幽冷的寒光,面具人静静的看着**榻上醉倒的人,眸光闪过一丝寒芒。   玉如颜不舒服的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踢开。面具人默默将被子重新盖好,看着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的玉如颜,他心里突然堵得很难受,眼光落在她右手腕上的疤痕上,眼神里涌上酸涩,苦笑道:“此处一别,不知还能留下性命与你再相见?”   “我的命是你救下的,可我却不得不”   “希望你不要恨我!”   面具人堪堪走出玉如颜的小平房,一旁的花丛里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扑嗵’一声跪在了面具人面前,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哆嗦道:“公子,他们说你要去行刺”   “你怎么在这里?”面具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面色一寒,伸手将她拉到隐蔽的地方,冷冷道:“你这样冒失。是要害死她么?”   “勤勤不管他人死活,只要公子好好的!”邝勤勤死死的拉着面具人的衣袖不撒手,哭泣道:“进宫行刺太过凶险,但我知道我劝不住公子,只求公子带上奴婢一起。我愿同公子共生死!”   面具人眸光一寒,冷冷道:“我说过,你既然已成了他的侍妾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打听我的事情,此番行刺我不会带上任何人,你不要再说!”   “公子”   “不要再说了,你若真想帮我,就帮我好好照顾她。”   “公子可是可是喜欢上她?”眼看面具人转身要离去,邝勤勤咬牙问道。   身影一滞,他终是没回答她的话,转身离去   邝勤勤绝望的眸子里闪过狠厉,她突然失声凄惨笑道:“这一次,我断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早上起得晚,打扫花园的时间就晚了,直到中午,玉如颜才将自己负责的花园范围内打扫干净,然而,不等她收拾好东西回平房吃午膳,冬草却一脸苍白的跑来找她,全身哆嗦道:“姑娘姑娘快去,我家主子出事了”   玉如颜有些懵懂的看着面前慌乱成一团的小丫头,疑惑道:“我前天才去紫罗院看过,你主子不是好好的吗?出什么”   话未问完,她突然看到冬草颤抖双手上沾满的鲜血,猛然抬头看着她,却发现冬草身上也有血渍,不由惊恐道:“你身上的的血渍”   话未说完,她已扔下手中的东西没命的往紫罗院跑去。   紫罗院死一般的沉寂,刚到房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屋子中间从桌子到**边上,一路撒满鲜血,桌上倒着一只倾斜着的瓷碗,而放置在**前的紫玉珊瑚屏风推倒在地,砸碎了   古清儿倒在破碎的屏风里,脸色已一片苍白,身下的衣裙鲜红刺目。全身仿佛泡在了鲜血里,鼻间的气息已几不可闻,只是拼命的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绝望的看着呆滞在那里的玉如颜。   “救我救救孩子”她吃力的启唇向她求救,玉如颜哆嗦的呆滞站着,头脑一片昏沉,直到听着冬草嘤嘤的哭声,才猛然喝道:“快去叫大夫!”   冬草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去,玉如颜全身抖颤的守在古清儿身边,哆嗦道:“你挺住,大夫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她想将古清儿抱到**上去,可只要一动她,她身下的血涌出得更汹涌。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手足无措的守在古清儿身边一遍一遍同她说着同样的话,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帮她止血,如休救她,只是心里迫切的祈求大夫快点出现。   躺在碎片里的古清儿眼睛睁着滚圆,面容痛苦狰狞,可紧紧扣着的双手却渐渐无力松驰   玉如颜望眼欲穿,没有盼到大夫,却看着穆凌之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王府的一众女眷。   他进屋看到玉如颜,着急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嗫嚅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玉如颜悲凉的看了一眼地上泡在血泊中的人儿,眼睛酸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古清儿死了,连着腹中即将足月的孩子一起死了,一尸两命!   穆凌之震怒悲愤之下令彻查此事。仵作在检查古清儿尸首后禀告他。古清儿死于砒霜剧毒!   下一刻,大夫就在屋内桌子上倾斜瓷碗撒出的汤药里查出了砒霜!   全府震惊,连宫里的谢贵妃都出宫亲自质问此事!   沉寂多时的紫罗院重新热闹起来。   谢贵妃一身绛紫宫装脸若寒冰的坐在上首,头上的赤金凤簪随着她身体的气愤微微的晃动,厉声道:“将那个贱婢带上来!”   玉如颜被人推搡着跪在了屋子中间,身边的木板上放置着蒙着白布的古清儿,即便她的面容被盖上,可那肚子上高高隆起的白布看得人心里发瘆!   直到此时,玉如颜还没从古清儿的暴毙中晃过神来,她怔怔的看着身旁的尸首,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当桌上的药里发现砒霜后,一路追查下去,冬草说出了药的来源,正是玉如颜从越羽那里带回来的给古清儿解黄心草之毒的解药!   谢贵妃眼神凌厉的投向地上的玉如颜,想到古清儿腹中马上临盆的孙儿,心里恨得无以复加,咬牙恨道:“大胆奴才,竟敢下药残害皇嗣,来人,将她给我乱棍打死!”   玉如颜全身一震。怔愣的抬头看着上首怒气滔天的谢贵妃,咽喉艰难滚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上有人来拖玉如颜下去执刑。   围在四周的女眷见贵妃娘娘亲口下了绝杀令,除了花影面上露出了几份悲悯不忍之色,其他人都是无比的欢喜解恨!   人影一闪,一身凛然的穆凌之拦在玉如颜面前,面色阴沉到仿若要结出冰来,眼风狠狠扫过要动手的宫人,冷冷道:“谁敢动她!退下!”   宫人面面相觑,既不敢得罪面露杀气的三皇子,也不敢不听谢贵妃的命令,一个个为难害怕的呆在当场。   穆凌之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呆傻住的玉如颜,突然一掀衣袍跪在她身边,对一脸震怒气到说不出话来的谢贵妃乞求道:“母妃,此事还未完全查明,不能这么草率的定她的罪”   “闭嘴!”谢贵妃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穆凌之,眼神凌厉如同冰刃。   “仵作已查明古氏死于砒霜之毒,而此毒正是出自这个贱人带回府的药里,不是她还会是谁?”   谢贵妃咄咄逼人的质问着,穆凌之毫不畏惧的迎着她的目光冷冷道:“母妃常年居在后宫,难道还不知道栽脏陷害的伎俩吗?母妃英明,还希望母妃多给儿臣一些时间,让儿臣将背后真正凶手找出来!”   谢贵妃的脸上结满冰霜,语气已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她不过一个小小婢女,竟值得你堂堂皇子这般维护相信她”   “她跟在儿臣身边多时,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儿臣相信她的为人,此事必定不是她所为,是有人陷害她!”穆凌之的声音异常的决绝,神情坚定不移!   闻言,谢贵妃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她缓缓起身来到两人面前,尖尖的护甲挑起玉如颜的下巴,等看到她倾城绝艳的容貌时,神情一滞,片刻后回过神来,心里一片了然   “原来,她就是那个让你不顾祖宗规矩,宁肯得罪你父皇,让全天下人嗤笑也要立为妃们的腌脏军妓!?”   穆凌之全身一颤,谢贵妃身上浓郁的杀气震撼他的心,他神色慌乱道:“母妃,一切都是儿臣的意思,与她无关!”   “将这贱人给我千刀万剐丢到乱葬岗喂狗!”   ☆、第九十章 陷入迷茫   “将这贱人给我千刀万剐丢到乱葬岗喂狗!”   熟知谢贵妃的人都知道,谢贵妃是一个爱憎异常分明之人,她此生最看重她两个儿子,特别是小儿子大梁已故八皇子穆晨之。因为八皇子也是一个爱憎分明之人,性格完全像及了她,所以她也更喜欢他!   但三年前她最疼爱的小儿子遇刺身亡后,她在悲惨过后就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穆凌之身上,一心盼着他夺了太子之位,继承圣上的大业!   这些年穆凌之也没有让她失望,不光在军权上,还是在朝堂政务上他都运筹在握,功绩彪勋,梁王已不止一次在谢贵妃面前流露要将太子之位易主,让穆凌之继任大统,可以说,他的前程一片光芒!   可如今,他竟然被一个低贱至极的军妓迷蒙了心,不单要忤逆圣上与她的心意去立这个贱婢为侧妃,还在她害死他的孩子后还要一力维护她   谢贵妃凌厉的凤眼里闪过寒芒,今日,不管古氏之死与她有多少干系,她都必须死!!   眼风冷冷扫过呆立在一旁边的宫人,厉声道:“还不快动手,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宫人硬着头皮去拉玉如颜却被穆凌之一脚一个踢翻在地。他一把将玉如颜拉起护在身后,冷厉道:“母妃,她是我府上之人,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休想动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激烈的对抗过谢贵妃,何况还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不堪之人,所以,谢贵妃彼时心头的怒火就像六月灼热的烈阳,要将玉如颜烧成灰烬。   她克制住心头滔天的怒火,纤纤玉指指着地上古清儿的尸首,冷冷道:“地上躺着的人是你的妻妾,她肚子里还有你未曾出世的孩子,你竟为了这样一个腌脏的东西包庇一切罪责,本宫竟不知道你何时竟瞎了眼了!”   穆凌之面上一片灰败之色,看着地上惨死的古清儿,深邃的眸光里染上血色,但他仍然坚定的将玉如颜护在身后,咬牙道:“儿臣不会不顾古氏的枉死,但也不会随意冤枉无辜之人,所以恳求母妃给儿臣三天时间,让儿臣查出真凶,为古氏和我枉死的孩儿报仇!”   谢贵妃凝视着他脸上决绝之意,凌厉的凤眸里闪过寒芒,一拂长长的袖袍冷冷道:“既然这样说,本宫就暂且多留她一条贱命三日,若是三日后你找不出真凶,拿她人头来祭奠我的孙儿!来人,将她关进囚房!”   玉如颜被关进了王府的囚房,从古清儿死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看着穆凌之转身离去的背景,她突然道:“殿下都不用审问奴婢吗?”   前面的背景一顿,他回过身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目光谴眷难舍,声音带着些许疲惫,缓缓道:“这三日我要忙着找出真凶,你暂时好好呆在这里,不要胡思乱想!等我找出真凶就接你出去。”   “殿下为何如此相信我?”玉如颜眼睛酸涨难受,想到他在贵妃面前力保自己时的坚决,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穆凌之神情泯灭在囚房暗淡的光线里,一双眸子深如寒潭,定定道:“即便所有人都站出来指证你我也不会相信,只因我在你眼神里看到了悲伤。你的眸子不会骗人,与你在一起这么久,你的每一个眼神我都明白!”   说罢,他转身朝外走去,声音消散在狭窄的过道里:“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两天过去了都没有一丝消息传进玉如颜的耳朵里,穆凌之也没有出现。这段时间里,她片刻都没闭过眼睛,脑子里全是古清儿全身血渍暴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无数疑问闪过心头   到底是谁下的砒霜?   院如今的吃食都是自己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与外界没有联系,而那些药却是她亲自从越羽那里拿来的,那么?这中间是谁下了手脚?   从来她都是心思冷静细致,再精密的事她都能抽丝剥茧,从中窥出一线端倪来,可这一次,她彻底陷入迷茫,一丝头绪都没有。   看着外面再次落下的日头,她如今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穆凌之身上,希望在明日天黑之前可以查出真凶来。   然而这个时候,穆凌之踏着夜色进来了。   短短两日不见,他憔悴了太多,眼睛窝了进去,脸上长出胡渣,嘴唇干涸,声音都是哑的了。   他看着她好久没有转动眼睛,玉如颜心里一沉,看他的形容,肯定也是没有查到真凶的线索。   良久,穆凌之缓缓开口了:“告诉我,你的药从何处买来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移开。怔怔的看着一脸疲惫憔悴的他,她的心‘咯噔’一声不停的往下沉   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穆凌之怕她误会,连忙嘶哑着嗓子解释道:“我已排除了其他一切可能,院无其他人出入,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接触到药,所以如今,药的出处是惟一的线索了!”   闻言,玉如颜的眸子瞪得更大,满脸不敢相信的形容   如果他排除所有可能,只剩下这一条线索,那么,她之前否定的怀疑就   不,不可能,越羽不可能在药里下毒!   但若不是他,药里的砒寒到底从何而来?   一颗心仿佛泡在冬日的冰窟里,虽然她自行否决越羽下药的可能,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一切皆有可能!   在东宫设计闻香,他毫不手软,他还跟她说过,他是一个生意人,并不软弱可欺!   冷汗腻在背上无比的难受,玉如颜喉咙仿佛冻住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穆凌之迫切的看着她,看着她突变的脸色,眸光一沉,问道:“药是谁给你的?”   他不再问她药从何处买的,而是直接问她药是谁给的,看来,他已完全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给药人的身上了!   玉如颜全身一滞,嘴唇张合好久才嗫嚅道:“不过是我在街头随便找的医馆开的药,绝对不会有事的,那大夫与古清儿并不相识,无仇无怨根本没有理由害她!”   穆凌之眼神闪过一丝失望,他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去过你上次送安哥去的那家无为医馆了,医馆关了门,听周围百姓说,医馆的大夫姓越,根本大家的描述画师将他画像描出,竟是七分像越羽的样子”   玉如颜已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头刺扎般的疼,只是苍白着脸无力的辩解着:“他不会下药害古清儿,他是好人,自己有病还义务为贫苦的百姓看病,这样心善之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孕妇下毒手,他与古清儿连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害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是他干的!”   “你有没有想过。若砒霜真的是他放的,他就是在间接的置你于死地?”穆凌之心里泛起一片酸楚,她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她难道不知道她自己都命在旦夕吗?   何时,在她心里,那个神秘的商人竟让她如此信任,如此在乎!   穆凌之心里泛起酸意,这种滋味他从来未曾有过,他竟然不知道,世间竟还有这样一种比痛与苦更难言喻的味道   然而,不论他怎么说,玉如颜还是不愿相信此事是越羽所为。就在此时,铜钱进来小声催促道:“主子,今日皇上为太子与秦国公府的嫡孙女指婚,如今宫里正大摆宴席祝贺,主子也要出发了,娘娘已请人过府请了三次了”   穆凌之看了一眼玉如颜,心酸道:“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走出门口时,他还不忘回头看着她安慰道:“你不要担心,虽然只有一日的时间了,但我一定会想法为你洗脱冤情放你出来的。”   看着他眼神里的担忧,玉如颜苦涩一笑,想说什么最后又无力的收回   穆凌之走后,玉如颜头痛欲裂,终于熬不住倒下沉沉睡去   王府幽深的后宅深处,一盏幽暗的莲花灯引着几个身影悄悄朝囚房走去,半夜里这样诡异的灯火让人心颤,然而灯火下来人脸上的阴狠更让人心寒!   玉如颜被噩梦惊醒,梦里她见到穆凌之被人一剑穿心,而刺他那人脸上森冷的阴色面具闪着冰冷的光芒   她尖叫一声弹坐起来,头脑一片迷蒙,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阴暗的囚房里竟多出了这么多人。   她怔怔的望着狭窄的囚房里突然多出来的女人,下一刻已心生寒意。   安丽容高高在上的睥着躺在地上的玉如颜,冷冷笑道:“都这种时候了姑娘竟然还能放心安眠,这份气度真是让人佩服。看来,姑娘对殿下百分百信任,认为殿下一定会找出真凶救你出去了罗?”   安丽容深更半夜带人悄悄来到这里,绝对不是来找她淡心聊天的。玉如颜咬了一下舌尖,让舌头上的疼痛刺激自己混沌的脑子保持清醒。   她冷冷的看着安丽容,缓缓道:“难道娘娘不信任殿下吗?还是说娘娘有把握真凶隐藏得非常好,能躲过殿下的细查?”   闻言,安丽容不以为然的笑了,冷冷道:“你不用耍小聪明套我的话,我明确告诉你,砒霜并非我下!”   “是啊,砒霜当然不会是你下的。你还盼着古清儿吃了你的黄心草后成为活死人,抢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认你做娘,你怎么会舍得下砒霜要了她们母子的命呢!”玉如颜面上含笑的看着脸色大变的安丽容,眸光里闪过厉色。   从越羽告诉她古清儿安胎药里的黄心草剂量后,她心里闪过无数疑惑   首先她排除了安岚,如果是她,一定不会下这么小的剂量,肯定恨不得一次性要了古清儿母子的两条命。   而花影与邝勤勤一向在王府里与人无争,过着自己的日子,所以也不会是她们。   而古清儿自己也不可能给自己下这么歹毒的药,活死人比直接杀了她更痛苦。何况她一心盼着等生下孩子能够获得穆凌之的原谅,重新翻身,又怎么会让自己成为一具没有生气的活死人呢?   所以,排除到最后,只有安丽容有做此事的动机。   她嫁进王府多年,一直没有子嗣,这也是她心里最担心的事,所以当年她忍辱留下安岚提她成姨娘,表面上看是是她的善心,其实最大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她想借安岚的肚子生下一男半女过继给她抚养。   以安岚与她的关系,她要抱养安岚的孩子实在是理所应当!   聪明如安岚,当初就是掌握了她这个心思,才会在爬上穆凌之的床后,一边向安丽容可怜兮兮的请罪,一边向她许诺,将来若是自己有了孩子,必定心甘情愿的送给安丽容抚养。   她的确利害,光这一条许诺就打动了安丽容的心。   她抬了安岚做了姨娘,不光得到外人一片赞扬,还在凶险的后宅多了一个帮手,更是有了一个为自己生孩子的工具,何乐而不为?!   原以为安岚会乖乖的像她自己所承诺那般对她忠心,然后没想到,她羽翼丰满后,不但不守承诺,还联合古清儿一起陷害她,夺了她掌家之权。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背叛自己,后来在发现她怀孕的秘密后,她才知道,她心底从来没有真正想过把孩子送给她抚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花尽心思扳倒自己,让自己上位   安岚与古清儿合谋她的事一直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这两个人她必定要报复才能心安。   所以她才想到在古清儿的安胎药里下黄心草,不但可以让她痛苦的活着,还可以抢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安岚,她想到了更直接的法子   原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没想到黄心草还是被人发现,不但如此,玉如颜竟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到是她下的毒手!   温和的眸子瞬间变得狠厉,面前这个女人,心思实在太过聪明,知道她这么多秘密,还拥有殿下全部的宠爱,上次竟然还敢威胁殿下休弃她们,这样的人必须得死!   她脸色恢复如常,语气冰寒刺骨:“你既然知道我的打算竟然还敢多管闲事,若不是你去帮那个贱人解黄心草之毒,也不会让她命丧砒霜,连累我丢了儿子。所以,这条命我只得向你讨还了!”   话语一顿,她一挥手,立刻上前两个粗壮的婆子狠狠抓住玉如颜的手脚,细帘手拿着白绸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一步步逼近   玉如颜心往下沉,她眼神慌乱的看着眼前一脸杀气的安丽容,脑子急速的运转   这个时分,穆凌之去了宫里还没回来,而小刀也被自己叫去监视相府的动静去了,并不知道自己陷入囹圄。   所以,此刻就算自己呼救,只怕王府其他人也不会来救自己,她心里明白,在这个深暗的府宅里,没有那个不盼着自己死的   心里一片绝望,看来,今日自己真的就要命丧此处了!   她抑住全身的战栗,用力去挣脱婆子的制钳,可奈何她的力气如何抵得过两个粗壮婆子,手脚被死死钳住。   脖子上一凉,细帘将白绸套到她脖子上,眸子里一片狠辣。狠狠道:“过了明日,你就要被贵妃娘娘千刀万剐丢到乱葬岗喂狗,还不如让我家娘娘帮你了结了,留你一具全尸,还让你免受那么多痛苦,你实在不应该心存怨恨!”   白绸一头套在她的脖子上,一端被婆子抛过屋梁,看着她的身子慢慢被吊起来,安丽容眼里闪过得色,缓缓走到她的身前,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来惊恐绝望,得意笑道:“姑娘自从进府开始。真是让人意外不断,小小的一个军妓将整个王府搅得风云变色,若是再留你下来,长此以往,这王府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所以我今夜所为,一是为王府除害,二是为殿下解忧!”   “所以,不要怪我,安心上路吧!”   她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拉绸子的婆子再也不耽搁,手上用力将她吊得越来越高   脖子被勒得死死的,心口的憋闷让她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一步步靠近。神智一点点的抽离身体   细帘陪着安丽容看着吊在半空垂死挣扎的玉如颜,两人面上都不约而同露出舒心的笑意,仿佛此刻在她们面前,不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消亡,反而是在看一场精彩的戏曲!   破空之声携着寒风如约而至,一柄森冷的寒刃准确无比的削断白绸,玉如颜的身子从屋梁上掉下,黑影闪过,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在狭窄的囚房里,飞快的接住往下坠的玉如颜,身子落地的瞬间,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已对准了完全呆滞着的主仆二人。   安丽容惊悚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尖叫卡在喉咙里。黑衣人朝惊吓住的安丽容道喝道:“滚!”   不到片刻的时间,安氏一伙人狼狈不堪的滚出了囚房,黑衣人解下玉如颜脖子上的绸带,隔绝的空气突涌入胸腔,玉如颜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都咳红了。   黑衣人抬手帮她拍着背顺气,片刻后见她气息稳定下来,他低声道:“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陈伯留步!”   玉如颜急忙出言喊住他。   黑衣人身形一顿,下一秒他转过身来,伸手扯下面上的黑布,沉声道:“姑娘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是我!”   “不,我闻得您身上的花木香。”陈伯常年与花木为伍,身上衣服上都会染上花木清香,再者她想到,在她所认识的人里,除了穆凌之与小刀,也只有陈伯会武功。   “谢谢陈伯救我,我”玉如颜感激的对陈伯说道。   陈伯毫不在乎的挥挥手,脸上神情闪过一丝为难,沉声道:“姑娘不用感激我。姑娘是个好人,之前也救了别人,种善因得善果,我就当为主子偿还你的恩情!”   听到他的话,玉如颜眸子里闪过疑惑,怔怔道:“陈伯的主子是谁?难道不是三殿下吗?”   闻言,陈伯不禁苦笑了一下,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道:“三殿下对我陈家有恩,他自然是我的主子,所以我现在不能救姑娘出去,因为,我不能背叛三殿下,还请姑娘谅解!”   玉如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是穆凌之关起来的,他对穆凌之忠心,所以只能救她性命却不能带她逃出去。   陈伯说完向玉如颜微微躬身告退,身影一闪消失在子茫茫夜色里。   陈伯走后,玉如颜睡意全无,她摸着脖子上的勒痕心里却一直在思量陈伯话里的意思,他说他为主子偿还恩情,可她对穆凌之并没有什么恩情。   眸光一闪,她不由想到,难道,他还有其他主人?   心里一惊,然后不等她想明白,囚房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铜钱来了。   玉如颜被铜钱领着往云松院走,一路上,铜钱异常的严肃,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同她说。   看着如此反常的铜钱,玉如颜心里蓦然冒出不好的念头,她拉住铜钱问道:“殿下怎么突然放我出来了?可是找到残害古清儿的真凶了?”   铜钱脚步突然一滞,咬牙回头看着她,脸上竟闪过了恨意   他很想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可一想到主子的叮嘱又狠命咽下,冷着脸道:“你跟我来吧,主子等你好久了!”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云松院,站在卧房门口,玉如颜脚步很沉重不由缓了下来,铜钱催促道:“快进去吧。”说罢,将她往里一推,将门从外面关上。   此时,天色已近黎明,微亮的天光透过卧房的纱窗给屋里蒙上一层暗影,靠近床榻的地方点了一支蜡烛,穆凌之半躺着身子身上盖着被子似乎睡着了,等玉如颜缓缓走到他身边时。他遽然睁开了眼睛。   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光深沉幽冷,看得她心头一跳!   颔首示意她再走近些,穆凌之看着她脸上的慌乱,突然开口问道:“当日军营格斗比赛时,我赏了你一块龙纹祥云麒麟白脂玉佩,你放在哪了?拿来让我看看!”   玉如颜全身一颤,没想到他突然叫自己过来,竟是问那玉佩?   那块白脂玉佩在几个月之前为了筹钱替安哥赎身治病,已被她托陈伯送到当铺死当了,如今,他突然问起。却是叫她如何拿得出来?   嘴唇艰难的翕动,她不知道要如何向他解释玉佩的下落,心里无端的生起一股凉意,手足失措的呆在了当场。   见她一脸慌乱回答不出来的样子,穆凌之突然冷笑起来,下一刻,他将一直死死握在手里的东西扔到她面前,声音犹如从地狱中出来   “今日皇宫起大火,有刺客趁乱刺杀我父皇,打斗中,刺客身上掉下这块玉佩,你且看看。这玉佩可是当日我赐给你的那块?”   ☆、第九十一章 无底黑洞   “今日皇宫起大火,有刺客趁乱刺杀我父皇,打斗中,刺客身上掉下这块玉佩,你且看看,这玉佩可是当日我赐给你的那块?”   穆凌之的话让玉如颜全身瞬间坠入地狱,脸色发白呆在了当场!   而穆凌之自己回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犹自心里发寒   酒宴正酣之时,突然皇宫里冒起了大火,火势凶猛,不到片刻已是烧到了宴会的大殿内,众人忙着救火,然而正在此时,面具刺客从天而降,手中利剑毫不犹豫的对准了呆滞住的梁王   好好的一场宫宴被突发的大火以及可怖的刺客搅得天翻地覆,若不是穆凌之替梁王挡下一剑,只怕梁王已成为剑下魂!   肩膀中了一剑,可穆凌之毫不理会,抽出腰间的软剑同刺客博斗起来。   刺客脸上的银色面具他很熟悉,与他多次交手,刺客的身手他同样熟悉,不知为何,这种熟悉与他心底深藏以久的那份熟悉很相识,他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肯定。   越来越多的卫林军往大殿这边赶来。刺客见行动失败,手中的招式越发的凌厉,想尽量摆脱穆凌之的纠缠逃出宫去   打斗间刺客身上掉下一物,穆凌之一眼望去,神情一滞,脸色瞬间大变,手中动作也慢了下来,刺客趁机扔下烟熏弹逃走了。   白烟消散,看着地上的东西,穆凌之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此物正是军营之时他赐给玉如颜的那块龙纹祥云麒麟白脂玉佩!   地上的玉佩不止他一人看到,梁王与其他人同样看到了刺客留下的东西,但这东西太扎眼,太让人震惊   众人都认出,地上躺着的玉佩正是穆凌之的!   穆凌之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已有内侍将玉佩小心的拾起呈到了梁王手中。梁王细细察看后,无比确认,此玉佩就是当年自己亲手赏给穆凌之的那块!   梁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着手中的玉佩朝穆凌之冷冷问道:“此事你做何解释?你的玉佩为何会出现在刺客身上刺客是谁?”   梁王生性多疑,他的皇位是他拿非常手段得来的,所以,但凡有一丝让他感到怀疑可能威胁他性命与皇位的可能,他立马就会敏感尖锐无比。   只是看到玉佩的第一眼,他心里就已将穆凌之归与刺客同类了!   穆凌之头脑一片昏沉,他自己更想知道刺客身上为何会有他的玉佩,此玉佩他明明就给了她的   见他半天回答不出来,梁王一掌狠狠击在面前的席桌上,气恨道:“没想到刺客竟然是你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弑君的罪责有多大大家心里都清楚!   谢贵妃脸色一片灰白,她着急的扑到呆滞住的穆凌之面前,急切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好好跟你父皇解释清楚!”   然而,不管谢贵妃如何催他,穆凌之在震惊过后反而冷静下来,他心里异常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告诉父皇,玉佩已被他赏给了玉如颜!   太子见了,心里闪过得意,连忙上前故做痛心道:“皇弟,你怎可如此糊涂,竟派人行刺父皇?”   “不是的!”听到太子的煽火,谢贵妃连忙跪到梁王面前,指着穆凌之还在流血的肩膀哭求道:“皇上,凌之不是这样的人,他刚刚还舍命为您挡剑,怎么会是刺客同党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的。”   听到谢贵妃的话,梁王想起刚才惊险之下穆凌之毫不犹豫的替自己挡下的一剑,面上盛怒缓了下来,不由拧眉思索谢贵妃的话,或许。这其中确实有隐情。   太子却不阴不阳的又再次开口了:“或许皇弟与那刺客的目标不是父皇,而是儿臣。今日是儿臣的好日子,皇弟定是心中对父皇为我赐婚感到不满,想派刺客来刺杀我的!”   太子此话一出,又将梁王刚刚熄下的怒火点燃了!   十年前,梁王弑兄夺位,他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所以认为穆凌之很有可能如太子所说,也起了不轨之心,顿时心中压抑下去的怒火燃得更利害,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看着梁王暴怒的样子,谢贵妃脸上冷汗潸潸,她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自己的儿子无端竟与刺客牵扯上了,她再次求道:“皇上熄怒,太子说得并无根据”   “娘娘此话说得可就不妥了!”看着地上一脸灰败之色的穆凌之,太子感觉终于风向完全朝自己这边吹来,心里实在大爽,他冷冷道:“宫禁森严,为了今日的宴会,宫门四处更是加派了防守,每一个进入禁宫之人严加审问,若没有他的玉佩,刺客如何进得宫来,如何混入宴会行刺父皇?如今证据确凿,娘娘还要替他狡辩么?”   想起今夜的凶险,再听到太子的挑拨,梁王气不打一处来,手一抬,将桌子上的玉杯向穆凌之砸去,狠声道:“来人,将这个忤逆子抓起来关进大牢!”   回过神来的穆凌之正要开口为自己辩驳,护主心切的铜钱见卫林军上来押解穆凌之,慌乱的滚到梁王面前,再也顾不上其他,失声道:“圣上明鉴,此玉佩早在半年前殿下已赏给了府里的婢女小晴,所以,刺客与殿下并没有关系!”   穆凌之闻言,眼神闪过慌乱,心中暗呼不好,冲铜钱一声断喝:“闭嘴,休要胡说!”   然而谢贵妃已反应过来,她眸光一闪,已知道铜钱嘴里的小晴是谁,如今,不管玉佩是否真的被他赐给那贱婢,眼下,也只有死咬此事才能救下自己的儿子。   她冲着穆凌之恨铁不成钢道:“你,你竟然还要包庇她?”   此时,穆凌之眸光已一片灰暗,当日在军营无数官兵都看到他将玉佩赐给了玉如颜,如今被铜钱说出,是再也隐瞒不住了!   他嘶哑着嗓子开口:“父皇,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让儿臣将此事彻查清楚!”   “小晴?你说的可是皇弟从军营带回来的那个军妓?”太子故做不知的故意向铜钱问道。话一问完他又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惊讶道:“啊,我知道了,没想到皇弟竟对那个军妓当真了不但不顾生命危险帮她吸吮蛇毒。前几日我还听说皇弟不顾祖宗规矩执意要立那军妓为侧妃,最后,竟还被那军妓拒绝!”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唏嘘之声!   本来堂堂皇子与军妓搅在一起就有失身份体统,玩一玩可以却不可当真,然后穆凌之不但当了真还动了心,这岂不让天下人嗤笑。   梁王听到这里已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神情间全是失望,眼神在穆凌之与谢贵妃身上游走,失望道:“爱妃,太子说得可属实?”   到了这个时候,谢贵妃岂敢欺君。即便心里恨毒了太子落井下石,但也只得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咽,颤声道:“皇上,凌之他是一时糊涂,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军妓的”   “是啊,皇上明鉴,三殿下一直与臣女情投意合,心中喜欢的人也一直是臣女,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卑贱军妓呢!”   突兀的声音在大殿里徐徐响起,木梓月一身玉涡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头上一头青丝挽成螺髻,斜插着一根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脸上妆容精致淡雅,清脆有如百灵鸟的声音带着三分娇羞,瞬间将全殿人的眼光都吸引到她身上去了。   自从寒瑞节她头皮被烫成了癞头后,木梓月一直饱受东都贵女们的冷嘲热讽,之前她有多风光,之后她就有多狼狈!   然而,她心气如此之高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受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暗下里一直重金四处聘请能人异士,希望有其他办法可以让她头皮恢复,重新长出秀美的头发出来。   经过相府的不懈努力,相府的门生为她引见了一位能人,竟用别人的头发为木梓月制成了一头假发,戴上此假发后,无人再看出她头上的癞子,而相府对外声称,只说是木家小姐经过神医的救治,头发重新长出来了!   对于相府的言论,许多人都抱不相信的态度,认为相府不过是为了挽救木大小姐的面子撒的谎。然而,今日宫中盛宴,木梓月一头青丝亮相,故意只在头上戴着简单素雅的头饰,反而衬得一头青丝更加引人注目。   众人皆是惊讶,一边心里愤愤不平,一边也不得不佩服木梓月的好运气!   从刚才开始,木梓月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见此机会,心里闪过灵光,想也没想,连忙上前跪在了梁王面前当众娇羞的说出了嘴里的话,低头敛目的样子看在众人眼里完全是小女儿家的娇羞,然而敛下的眸子里却一片得意之色   眼下,因为刺客和玉佩的事,再加上太子在一旁煽风点火暴出了军妓小晴,穆凌之已彻底惹怒了梁王。此时他必定不敢承认他喜欢玉如颜,而她恰好在此时挺身而出,看似是为了替穆凌之解围逼不得已之下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恋情,实际却是变象的逼迫穆凌之承认她的话。如果不出所料,不管梁王相不相信她的话,为了断绝穆凌之对那军妓的心思,梁王也必定会当场为自己与穆凌之赐婚!   所以,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岂能错过!   不得不说,木梓月确实聪明,脑子转动得快,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此举不但可以解救穆凌之于困境,还让他再也摆脱不了自己。当着梁王谢贵妃的面在此公众场合公开了关系。让穆凌之退无可退,只有承认了与她的恋情,从而娶了自己!   果然,她此举正合谢贵妃的心意,她本就对木梓月的身份样貌人品样样满意,一度也认定她是三王妃的最佳人选,但后来听说她头皮受损成了癞子,也就将此事从心中淡了下去,但如今见她青丝依旧,美丽大方,心中不由欢喜起来,更重要,她适时的解除了自己儿子的危机!   所以,不待穆凌之从木梓月的话语中回过神来,谢贵妃已庄重的朝梁王拜下,面容激动道:“圣上英明,木家小姐从小与凌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感情一直深厚,凌之怎么会舍弃她而喜欢上一个低贱的军妓呢?所以,此等谣言并不可信,还请圣上为凌之与小月赐婚,成全这一段好姻缘!”   穆凌之全身一震,正要出言驳回,跪在他身旁的谢贵妃手在袍子下狠狠扣紧他紧握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若敢再反驳一句,我必让那个贱婢死无葬身之地!”   手上一抖,穆凌之再也说不出话来,脸色一片苍白,深邃的眸光里一片失落绝然!   梁王看着穆凌之的神情,冷冷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情愿。那你说,你自己心中做如何打算?”   说罢,将手中的玉佩扔到了穆凌之的面前,冷冷睥着他,“木相之女与军妓之间,你要选择谁?”   全场的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穆凌之的身上,木梓月紧张到都无法呼吸,虽然她胜券在握,但她越来越看不懂穆凌之的心思,生怕他会当庭否决她的话。   谢贵妃目光急切的看着穆凌之,手中尖尖的护甲已深深的扣进了他的肉里,嘴唇嗫动颤声道:“天堂地狱皆在你一念之间,晨之已死,你若再让母妃失望,我必定跳下北定门,死在你面前!”   北定门是大梁皇宫最高的宫门,也是穆凌之回王府的必经之路,谢贵妃脸上一片决绝,他知道,她说到就必定做到!   一颗心陷入绝望的黑洞里,让他无法挣脱   对木梓月他心怀愧疚,对母妃他心怀孝道,然而对玉如颜,他如今只能舍弃她!   他心里明白,舍弃她才能保全她!   良久,久到他自己都麻木了,他终于臣服的向梁王低下头,心中一片死寂,声音低入尘埃:“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闻言,梁王眼里的戾气收回,缓缓道:“既然如此,朕就为你与木梓月赐婚,等太子大婚以后,由礼部为你们选择黄道吉日。”   木梓月欣喜万分的跪下谢恩,木相也欢喜不尽,他之前一直为女儿的亲事担心,如今能被圣上赐婚嫁给三皇子为正妃,却是最好的结局了。   穆凌之在谢贵妃的示意也向梁王谢恩,梁王冷冷道:“婚事虽然已定,但刺客一事还得查明。既然你的玉佩转赐给了别人,刺客一事就与你无关,但此事仍然交由你去调查。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穆凌之闻言,吊着的心有半刻的舒缓   此事交到他手里,至少玉如颜的命保住了!   宴席散后,群臣百官都上前向木相与穆凌之道贺,相比木相脸上的春风得意,穆凌之却是满脸寒霜,不与前来道贺的人寒喧半句,一言不发的往王府赶去!   马车急疾的往王府驶去,寂静的车厢里,穆凌之的心头乱成了一团糟,眉头拧成了一团   给她的玉佩怎么到了刺客手里?   她到底与刺客是何关系?   她到底是何人?   此刻。玉佩被他扔到了她的脚下,玉如颜哆嗦的手指捡起来,只是一眼,她的心就颤抖起来   白脂的质地,玉佩双面都刻着龙纹祥云的图案,图案中间栩栩如生的麒麟兽仿佛要跃出玉面跳出来。她手中的玉佩正是当日她托陈伯死当到当铺的那块,也正是军营中时他赐给她的那块。   玉如颜傻傻的看着手中的玉佩,触手温润,她心的却冷了,怔呐道:“殿下,当初我急缺银子,就将它将它卖到当铺了。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刺客手里?”   闻言,穆凌之阴沉的脸色有丝丝缓和,冷冷道:“哪家当铺?”   当初典当玉佩时,是陈伯帮她经手的,不过幸好陈伯当初怕她半途反悔想要赎回玉佩,将当铺地址详细的告诉了她,还给了她一张当条。   玉如颜明白此事的严重性,连忙将当铺的名字告诉他,她担忧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当铺的人估计也不记得了”   “不会。”穆凌之拦下她的话,冷冷道:“此玉佩非同寻常,乃当年父皇登基之时特意寻下的美玉,让能工巧匠为太子与我还有八弟制做的,玉材珍贵,雕工也是一流,像这样的珍品,当铺的人一定会留下印象,所以只要去当铺寻问经手之人,他必定会想起玉佩转手卖给了何人?”   说完,立刻吩咐守在门外的铜钱带人去玉如颜所说的那家当铺查问玉佩之事。   铜钱走后,玉如颜怔怔的呆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对自己有诸多怀疑,但他一句话也不说,满面的愁容,眉头紧锁,眉眼里难掩疲色,看得她心头一滞!   一直以前,穆凌之都是异常冷静聪慧之人,在战场上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他都从未皱过一丝眉头,何时竟愁苦成如今这个样子?   玉如颜知道,如今他所面临的一切烦恼苦闷皆是因为她   光是查明谋害古清儿的真凶已让他焦头烂额,如今又多出了刺杀事件,还是刺杀梁王,更可怕的是此事又莫名的牵扯到了她的身上,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好的交代,只怕不光是谢贵妃要她的命,梁王也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现在惟一希望的就是铜钱能带从当铺带回好消息,只有查到刺客买玉佩的证据,她至少可以洗清嫌疑,保下一条命来。   日头升高,屋内一片透亮,穆凌之靠在床头紧闭着眼睛,脸色一苍白,玉如颜见他双唇干涸出血,去桌边倒来茶水递给他喝:“殿下,喝口水吧!”   闻言,穆凌之眼睛遽然睁开,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半天都不移开,眼神里有担忧、有疑惑、有害怕还有眷恋与愧疚!   他担心自己找不到真正的刺客无法为她洗脱嫌疑,也疑惑她典到当铺的玉佩怎么就出现在了刺客身上,他更害怕事实的真相是他不可承受的,他又愧疚他终是要娶了木梓月,而她不知还能不能再留在自己身边?!   他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茶水,没想到牵扯到肩膀上伤口,忍不住轻哼出声。   直到此刻,玉如颜才发现他藏在被子下肩膀被刺开了好大一处口子,正在往外流血,她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杯子去帮他包扎伤口。   几天几夜没睡,再加上受伤流血,又经历了刚才大殿上的那些事,穆凌之确实累了,玉如颜帮他包扎伤口时,他忍不住无力的将头靠在她怀里,喃喃道:“突然好怀念军营里的日子,只有我和你,没有其他的打扰,也没有世俗的纷扰,我练兵,你采花,日子平静逍遥,多么惬意!”   想着这几日的遭遇,玉如颜心里也酸楚难言,眼睛通红可终是无法落下一滴泪来,她双手轻轻抚过穆凌之紧皱的眉头,心酸道:“以后,殿下若是再行军,记得一定要带我同去,到时,我还为殿下松骨推拿,还为殿下采下满山的娇花!”   穆凌之神情一滞,心头无比的难受。他艰难的咽下咽喉,沉闷的‘嗯’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铜钱回来了,一头大汗的站在两人面前,白着脸愣愣道:“主子,那家当铺早在四个月前就关门了,现在人去楼空,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而那掌柜也不知道所踪”   玉如颜全身一震,搂着穆凌之的手无力垂下   四个月前?自己当玉佩时不也正是那个时候吗?   难道,玉佩到了当铺之后当铺立刻就关门歇业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玉如颜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黑洞里,她蓦然发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仿佛已走进了一个别人设定好的圈套里,然而她却一点知觉都没有,直到现在才察觉事态的不对劲!   长在宫闱,她当然知道刺杀帝王的严重性,没有那个天子愿意放过威胁自己性命的人,如果此次刺杀找不到真正的刺客,那么,这块王佩的所有者就将承担帝王所有的怒火!   玉佩是穆凌之的,但他给了自己,所以,承担所有罪责的只能是她!   穆凌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呼’的一声从床上坐起,完全顾不上肩膀的伤势,冷冽道:“你说什么?当铺不在了?”   包扎好的伤口在他的大动作下撕裂开来,鲜血浸红了纱布,但他哼都没哼上一声。心里一沉,冷汗漫上后背,并不是伤口的痛的,而是心里涌上来的恐惧让他身生冷汗。   一想到昨晚父皇的暴怒,他的心往下沉去,如果,如果找不出真正的真凶证明她的清白,那么她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一阵骚动,安丽容领着后宅女眷也来到了云松院。当玉如颜看到安岚手中拿着的染血的布条后,全身一颤,再也站立不稳,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   ☆、第九十二章 望君珍重   房门打开,涌进一群人,却是安丽容携了王府女眷进来了,而安岚手中拿着的带血的布条更是让玉如颜心头一颤,无尽的恐惧让她再也支持不住,身下跌倒在地!   穆凌之看着突然出现的众人,眸光一寒,冷冷道:“你们来此做什么?”   安丽容毫不在意他脸上的冰冷,缓缓上前脸上带笑道:“刚刚听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已正式为殿下与木府小姐赐婚,妾身与众位姐妹特意来恭喜殿下,如此,等王妃过门,王府总算有了女主人了!”   穆凌之脸色一暗,不由心虚慌乱的去看玉如颜,只见她怔怔的爬起身,满脸不敢相信的形容   之前在漱玉馆,玉如颜为了缓住木梓月不要暴光自己的身份,违心的祝福她与穆凌结为夫妻,成为三王妃,其实在她的内心,穆凌之娶谁都比木梓月好,她心思歹毒,性情倨傲虚伪。..手段狠辣,她成为王妃,绝对不是王府之福,更不会是穆凌之之福!   看着她满脸不愿相信的样子,安丽容展颜一笑,温和道:“殿下要迎娶亲王妃,姑娘为何这副表情?难道姑娘不愿意看到新王妃进门吗?”   她左一句新王妃,右一句新王妃,就是想让玉如颜心里难受,如今还故意问她心中感受。   不等玉如颜开口,穆凌之已满面怒气的斥道:“少在这里罗嗦,若没有其他事,快点离开这里!”   闻言,安丽容领头‘扑嗵’一声跪在了穆凌之面前,其他人也悉数跪下,安丽容痛心道:“殿下,宫中之事妾身们都已听说,有些事妾身们本想瞒着不让殿下知道,怕殿下伤心,但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说了,不然,整个王府都要跟着她遭受灭顶之灾了!”   听她说得如此严肃认真,穆凌之不禁看向玉如颜,两人身子皆是一震,玉如颜已全身颤栗,而穆凌之却满脸疑惑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穆凌之脸色一片灰暗,从刚刚铜钱回禀当铺已不存在的消息后,他心里已开始冒出不好的念头,心思慎密的他,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玉如颜身上。   东都那么多当铺,为何偏偏她去的那家就关门歇业了呢,这一切太不寻常,不寻常就代表有阴谋,如今听到安丽容她们的话,他的心一阵发寒,定定的看着身旁的玉如颜,却见她已是满头冷汗!   安丽容向跪在她身边的安岚示意,安岚连忙上前将手中的带血的纱布呈到穆凌之面前,缓缓道:“殿下且看看这染血的布条是否眼熟?”   穆凌之眸光闪过,拿起沾了血渍的布条凝神打量,从最开始的眼熟熟悉到后来已是脸色大变。   看到这里,安岚心里满意一笑,面上却继续温言道:“上次木府发现刺客,后来刺客一路逃到王府来了,当时,木小姐怀疑是小晴姑娘将刺客藏起来了,可后来木小姐搜了小晴姑娘的平房后却一无所获。为了此事,木小姐还向小晴姑娘认了错”   安岚一边说一边冷冷的打量着脸色已一片灰败的玉如颜,冷冷道:“恕妾身无礼,之前妾身也一直觉得搜府之事是木小姐太过冒失冤枉了小晴姑娘,可第二日,就有王府的下人在花园的隐蔽处发现了这些带血的布条。殿下请看,这些布条可是与小晴姑娘常穿的那件藕白绣连枝花衣裙出自一处?”   闻言,玉如颜心中一片冰凉,全身战栗不止,但却咬牙让自己平静下来,面色却已恢复如常的形容。   穆凌之反而比她更慌乱紧张,他将那带血的布条死死拽在手里,眸光冷冷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玉如颜,沉声道:“将她的衣裙悉数拿过来了。”   虽然自上次两人闹翻以后,玉如颜回到平房居住,但她的衣服大部分还是留在了云松院的卧房里,此时听到穆凌之的话,立刻有下人打开衣橱将她的衣服全部拎出来,一件件摆放着。   穆凌之眼光瞬间在一堆衣服里看到那件与布条一模一样的藕白色衣裙,等衣裙被展开放在眼前,虽然衣裙边儿完好无损的样子,但还是不难发现重新缝补过的痕迹。   他心里一片冰凉,拿着血布的手禁不住抖了起来,陈燕飞见了,连忙上前说道:“启禀殿下,妾身也有话要禀!”   背影止不住一晃,穆凌之心口仿佛拿着利刃狠狠的扎着,他的声音悲凉难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们一次性全部说了吧!”   陈燕飞眼神里闪过得意,一字一句道:“搜府当晚,妾身正好在花园里,亲眼见到小晴将一个黑衣蒙面人藏进了花园里最隐秘的一个石窟里,那个石窟在花园靠近莲湖的边上,平时根本不知道,那里竟然有一个天然的洞穴,外面被假山挡着,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发现不了”   生怕穆凌之不相信她的话,陈燕飞绘声绘色说个不停。玉如颜已心如死灰一片沉寂   今日之事,安氏她们有备而来,连陈燕飞都冒着被她供出陈伯陈妈的危险也要将她置入死地,她们看向她的眼里,无一不是包含恨意,平时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妻妾们竟然为了对付她,竟难得的统一团结起来。   她心里冒过酸楚绝望,自从进府以来,她自问从没主动害过人,很多时候的反击都是迫不得已,但她还是招人恨,就像在齐国皇宫一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整天谨小慎微的守在自己的槿樱殿里,活得比一般奴婢还差,还是招人恨碍人眼,其他公主完会不顾姐妹之情,时不时要跑到槿樱殿羞辱折磨她   听到陈燕飞详细的说出了洞穴的一切,穆凌之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阴狠,到了此时。他真的无法再去相信玉如颜了!   下一秒,藕白裙子连带带着血渍的纱布被扔到了玉如颜的面前,穆凌之冷冷的看着她,心里一片冰凉   即便亲眼见到玉佩从刺客身上掉下来,即便当铺诡异的消失,他还是一直选择相信她,可如今,条条证据证明她窝藏过刺客,还撕下自己的衣裙帮刺客包扎伤口,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鲜血淋漓的事实,那就是,他深深爱着的女子。竟真的是与刺客一伙的!   想到古鱼镇客栈的大火,他差点命丧火里,而她明明在混乱之时逃走却又折回,当时他还满怀信心的以为是她心里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他,现在想来,她竟是早有图谋!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东宫宴会前夕,他发现有刺客擅闯他的卧房,而当时他在她眼前没有看到一点惊慌,反而是失落担心;   木梓月罚她为闻香守七后,马上有黑衣人跑到相府划花小月侍女的脸进行报复;   后来寒瑞节的糖人铺里。明明是小月向她泼糖水,却被黑衣人挑翻,不但救下她还让小月自食苦果;   而此次皇宫刺杀,他更是亲眼见到自己送给她的玉佩从刺客身上掉下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证明,眼前他深爱的女子,他不顾天下人反对,舍弃一切只为保全她的女人,竟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还与刺客里应外合谋害着要他的命她   为了她一人,他宁肯负了后宅其他妻妾只宠爱她一人;   为了给她一个名分,他选择忤逆父皇母后立她为妃;   忍着丧子之痛,他还四处奔波为她洗涮冤情;   面对着父皇的滔天怒火,他不顾自身安危还在拼命要保全她。   活了二十三年,他从未如此深爱过一个女子,在她面前,他几乎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当陈燕飞爬上他的床后,他甚至放下皇子身段,卑微的亲口向她认错,求她原谅   当爱变成恨时,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穆凌之的眸光一片血红,胸口窒息般的疼痛,下一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看着他扭曲痛苦的形容,玉如颜的心已痛到麻木,见他恨极吐血,她顾不上其他,扑上去想要向他解释,双手碰到他的身子时却被他狠狠的甩开!   穆凌之面容扭曲,眸光一片血红,死死的盯着她,咽下咽喉的血腥,突然仰天笑道:“原来,这就是你不肯接纳侧妃名分的原因,我穆凌之在你眼里究竟成了什么”   一声闷哼,他竟是将她刚刚帮自己包扎好的纱布用力撕下,纱布扯动肩膀上的伤口,鲜血瞬间再次冒出来。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穆凌之绝望悲愤的样子,心里麻木一片,心口有无数解释无数的话想同他说,可咽喉仿佛被钢刀切成两半,疼得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呆呆的站着,脑子里一阵白一阵黑,时刻要晕眩过去!   安丽容她们万分心疼的上前扶穆凌之坐下,一边派人去叫大夫。一边为他擦拭着身上的血渍。看着他伤心到吐血,安丽容无比的心痛,她一边帮他重新包扎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哭道:“殿下再难过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让妾身怎么活?”   看着穆凌之如今的样子,安岚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咬牙说道:“殿下,如今她与刺客同谋已是证据确凿,身上还背负着古氏与她孩子的命案,殿下要如何处置她?要不要妾身将她交到京兆尹,那里有各种利害刑具,一定会让她开口说出刺客的下落,这样殿下也可以向皇上交差了!”   闻言,穆凌之冰冷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的定定的看着她,安岚心里一凉,连忙低头躲到一边再也不敢言语,而穆凌之终是将目光再次投到玉如颜身上   虽然全身止不住的哆嗦,她却依然无比镇定的站在那里,艳阳在她身上投下光圈,她面容平和,神情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无   看着她毫不在乎的样子,穆凌之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湿润,竟落下泪来   “我一直喜欢你的坚强,不像其他女子容易落泪,可如今看来,你并非坚强,而是冷血”   “世人皆道大梁三皇子穆凌之最是冷血无情,可我和你比起来,我却不如你!”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到最后竟讨不到你一滴眼泪!”   他眼角的泪水化成最凌厉的刀剑刺向她的胸腔,她再也忍受不住,情不自禁想逃离这里   脚步踉跄的往外跑去,可刚到门口被面前的身影拦住,穆凌之顾不上身上的伤口将她拦下,抵到墙角狠厉道:“当初你千方百勾引我,让我喜欢上你,如今东窗事发你就想逃吗?”   冰冷的手指掐住她脖子,身上的冷冽杀气仿佛要冻住她的心,冷冷道:“哼,想逃?别忘记了你当日的承诺,为了其他三十六条人命,你可是要给本宫当一辈子的奴婢,岂可让你说走就走?”   说罢,手上劲道一松,玉如颜身子一软滑倒在地上,他用力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冷冷道:“关进囚房,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安氏她们原以为玉如颜窝藏刺客,与刺客同谋的关系暴光后,再加上古清儿母子的两条性命,殿下无论如何都会要了这个贱婢的性命,可没想到,到最后穆凌之还是舍不得杀她,只是将她重新关起来!   玉如颜被人拖着向囚房走,穆凌之的身影拢在光影里,声音却冰寒刺骨:“今日之事,谁若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本宫刮了她的舌头扔到荆地流放,让她当一辈子的苦疫,活活被折磨死!”   屋内众人皆是闻言色变,荆地是大梁最恐怖的所在,关押着穷凶极恶的罪人,关到里面的人无日无夜的劳作,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   听说那里饥寒交迫,已多次传出人吃人的骇人消息!   安氏她们脸色皆是灰败起来   若是让宫里的皇上或贵妃娘娘知道了实情,那么即便殿下饶过她性命,只怕皇上与娘娘都不会放过她。   原以为穆凌之得知玉如颜欺骗他的真相后,一定恨毒了她,没想到他不但不杀她。到现在还想一心保全她!   众人脸上又恨又怕,皆是跪下低头道:“妾身(奴婢)谨遵殿下的话!”   然而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惊呼求救声,还有打斗声,穆凌之面色一变,下一刻已飞身出门来到院子里。   屋人众人也惊慌的往院内跑,等穆凌之领着众人来到院子里,不由被面前的情形吓呆了!   只见院子中间凛然立着一位少年,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他的形容,只是一双如黑曜石的眼睛在艳阳下熠熠生辉却透露着浓郁的寒意。   他手里抓着一个女子,女子头部被布袋罩着,看不清是谁。少年手中的寒剑笔直的指着押着玉如颜的两名护院。在他脚边已躺下两名护院,皆是一剑削断脖子尸首分离,手法残忍可怖,而少年身上凛冽的杀气更让人心颤!   见穆凌之出来,他眼神里闪过片刻犹豫,然而下一秒,手中长剑蓦然一转,却是对准了穆凌之。   “放了她!”少年声音冷冽刺骨,眸光里涌上血光。   穆凌之见到他,待看到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时,心中蓦然一动   此人并不是昨晚的银色面具刺客,他认得那人的眼睛。并不眼前这个少年。   而且,少年的眼睛他蓦然感觉好熟悉,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走神思索,他冷冷道:“你是她何人?”   少年冲口而出:“她是我姐姐,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就杀了你的未婚妻!”说罢,伸手揭下手中人质的布套,长剑一收,却是架到了人质的脖子上。   布套揭下,众人一声惊呼,少年刺客挟持的人质竟然是刚刚被殿下赐婚的三王妃木梓月!   只见木梓月脸色发白,眼神里里惊慌失措,花容失色,全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嘴巴不停的张合,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就不出来,却是被脖子上森冷的寒剑吓傻了!   她才刚刚被赐婚,费了那么多心机才当上准三王妃,可万万不能命丧刀下啊!   终于,她哆嗦着发出颤抖的声音:“凌凌之救救我!”   在看到人质是木梓月的那一瞬间,穆凌之眼光立刻沉了下去,走到玉如颜面前,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眸子,冷冷笑道:“你跟我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利害的弟弟!”   说罢,转过看向刺客,眼光冰寒,冷冷道:“你的好姐姐害死我的妻妾和我的孩子,她本是我的奴婢,一辈子的奴婢,怎可放她走?”   听他这样说,少年急了,眸中杀气越甚,将手中利剑往木梓月娇嫩的脖子压下去,一道血痕马上出现,血珠子沿着剑身颗颗滚落!   木梓月痛苦的呻吟一声,惊恐的尖叫道:“凌之,快放了她,救我!救我!”   看着木梓月可怜的样子,穆凌之心念不停的转动,良久,他无力咬牙道:“好,一人换一人,你放了她,我将你姐姐放了!”   少年神情一松,但他突然又道:“等等,你还要立下字据,此生都不得再纠缠我姐姐,不得再为难我姐姐,从此以后,与她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关系!”   少年的话让在场众人都面露讶色,穆凌之心往下沉,眸光一片灰暗,而玉如颜却怔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少年,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安氏她们都满心欢喜,人人心里都不由的想,这样一来,贱婢被刺客带走,殿下也就不会再惦记着这贱婢了。   安岚眸光一闪,连忙上前诚恳的对一脸犹豫不舍的穆凌之劝道:“殿下,眼下为了救下木小姐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了,您就依了他的话,放了她。这样一来,殿下与她没了干系,大家又亲眼所见她被刺客救走,殿下到了圣上面上也好交差啊!”   木梓月也哀求道:“凌之,快答应他,救我、救我”   穆凌之面色铁青,眸子里怒火滔天,最后却也只无奈的让铜钱拿来纸笔,扬手‘唰唰’几下写好,扔到一脸灰败的玉如颜面前,冷冷道:“恭喜你!你彻底自由了!”   玉如颜白着脸缓缓展开地上的纸笺,待看到上面所书后,全身冰寒   她跪伏到他面前,颤声道:“多谢殿下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拂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从来只是为殿下增添了许多烦恼麻烦,还请殿下统统忘记吧!”   她的眼睛一片通红,酸涨到无以复加,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同他说,可心口滞堵绞痛到无法呼吸,喉咙哽咽。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前两日路过花圃,花苗长得长得甚好!我想,待不过多久,那里必将姹红百花齐放,殿下请恕奴婢不能陪您看花了”   她心里已泪水泛滥,可眼底还是一片干涸,心痛到滴血。   她痴痴的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突然咧嘴笑了,重重叩头   “与君此处一别,望君多珍重!”   从方才她开口起,穆凌之一直双手负在身后死死握住。握到关节都白了,将头撇向一边不敢去看她。他怕自己只要再看她一眼,就会反悔不愿放她走。此时见她决然离去,他突然伸手拉住她,深邃的眸光死死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一眉一眼,把她的样子全部镌刻进心里。   眼泪滴下,他艰难开口道:“爱了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闻言,玉如颜全身滞住,嘴唇艰难的张合。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向他呐喊:我就是冒着酷暑千里迢迢来嫁与你的和硕公主玉如颜啊,我才是你名媒正嫁的三王妃,可你为何为何要拿箭射我,还让我沦为世上最可怜最可卑的军妓!   若是没有那森冷的一箭,或许我们如今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就在木梓月生怕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已紧张到快窒息时,只听玉如颜清冷的声音幽然响起   “殿下忘了我吧!”   ☆、第九十三章 价值连城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烛火,半开的窗帘里透进外面西垂残阳的点点亮光,玉如颜一直浑浑噩噩的沉睡着,梦里全是可怕的噩梦,她又梦到穆凌之对着她的鸾轿拉满了手中的玄铁长弓,而那森冷的寒箭笔直的向她飞来   额头间沁出无数冷汗,她害怕的绷紧身子,手死死握成拳。   有人拉开她紧握的手,让她放松。有人拿着绢帕小心的帮她擦拭着额头滚下来的汗。   耳边有哭泣声传来,玉如颜浑身针刺般的痛,脑袋里像被千军万马踏过,混乱混沌,现在被耳边的哭泣声一搅,她更是头痛欲裂,忍不住轻哼出声。   “终于醒了!”   玉如颜徐徐睁开眼睛,看到了守在床头的小刀,而后者正一脸欢喜的看着她,而趴在她身边哭的安哥正是哭得让她睡不安宁的人,此刻见她醒过来,欢喜的擦了脸上的泪水,迭声道:“太好了,姐姐终于退热醒了!”   被小刀带着离开王府后。玉如颜大病了一场,高热三日不退,小刀抱着烧到昏迷的她不知走了多少医馆   一双略带冰冷的手搭上她的脉博,玉如颜吃力抬眸一看,昏暗的光线下,一双清亮温润的眸子正怜惜的看着她,温言道:“脉相稳定了,但还是得卧床多休息,药也得继续喝!”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他,仿佛做梦一般   面前的人正是许久未见没有音讯的越羽。   怔怔看着他好久,她的手猛然间从越羽的手下收回,想起古清儿解毒药里的砒霜,她的心蓦然间就冷了,看向越羽的神情多了无分疏离冷漠。   幸而屋内光线暗淡,越羽并没有察觉到她神情间的不对,转身去桌子上给她重新开药。玉如颜艰难的坐起身,眼风扫了一圈屋内,发现并不是在安哥所居的小院子里,她不禁问道:“这是哪里?”   小刀道:“这是我另外租的房子。”   说罢,神情颇为气愤道:“若不是这几日为查刺客,城门只许进不许去,我早就想带你离开这里了。”   “她病得这般重,赶不得路的。”越羽在一旁凉凉接口道。   小刀急着带她离开,他是担心穆凌之反悔又会来纠缠玉如颜,所以才会连安哥的住所也不回,带着她躲到了这么隐蔽的地方。   玉如颜当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心里不禁涌上苦涩的味道,他是最遵守诺言之人,决别书都已写,又怎么会再来纠缠于她?   思及此,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去摸贴身放着的他写给自己的决别书,等手触到那张薄薄的纸笺后,心里一阵抽疼,脸色又暗下几分。   心痛的同时,她还忍不住的担忧,自己跟着小刀一走了之,他要怎么办?他要如何向盛怒的梁王交差?   越羽开好药,小刀拿着药单出门拿药,安哥也去厨房给她熬粥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玉如颜与越羽两人。见她脸色不好,他走到床前伸去手去探她的额头,没想到却被她避开了。   手下一空,越羽苍白的脸色显过几份难堪,片刻后他自嘲的笑笑:“看你如今的样子。估计也快好全了!”   “解药里的砒霜是你下的吗?”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疑问忍不住脱口而出,古清儿暴毙之事是她与穆凌之决裂的导火线,也是梗在她心里一直解不开的迷团,如今看到他,她张口第一句话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屋内光线虽然昏暗,但她仍然努力去看清他面上的形容,专注的看着,一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他脸上的神情。   “不是我!”   越羽清亮的眼睛仿若孩童般干净单纯,对于她的怀疑他毫不介意的缓缓笑道:“如果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   说罢,他朝她宽慰一笑,俯身开始收拾药箱,半点也没将她的怀疑不堪放在心中。   他的眼神神情都无比的坦然无畏,纯粹的让人莫名的就相信他的话。玉如颜心里稍稍松下一口气   是啊,他是她认识的最磊落之人,上次闻香之事他半点隐瞒都没有,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必定是承认。   幸好,他没有让她失望!   她就知道,他必定不会对下一个从未谋面的孕妇下手。   但倘若不是他,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袋又开始针扎般的痛,眉头不由紧紧蹙起,越羽心思通透,不过一眼就明白她心里所想,不禁叹息:“如今你都不再是王府之人了,何必再去想那些不想干的人和事!”   玉如颜心里一滞,心口又抑不住绞痛起来,脑子里全是那日与穆凌之决时的他脸上的痛苦与恨意,那么多误会与巧合凑合在一起,仿佛一把锋利的利刃将她与穆凌之从中削开,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停留与惋惜!   虽然她也知道越羽说得很对,但她的心里却越发的苦涩难受,心口窒息,脸色难看起来。   见她如此,越羽在屋里点燃一支安神香,看看袅袅升起的香烟,他的神情笼上一丝落寞怜惜,喃喃道:“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日子久了,再多的痛苦都会随着时间消散,只是,过程更痛苦!”   天完全黑下来,安哥熬好白粥端进来喂玉如颜,小刀也从外面买药回来,一直门神情高兴道:“我刚刚出去打听了一下,城门明日起开始恢复通行了,咱们明天一早就走,回齐国去。”   越羽闻言神情微微一动,不自觉的把目光看向玉如颜,果然,她脸上流露出犹豫担忧的神情。   他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不由随口说道:“听说七日后的三月十八是九公主与木家公子成亲的大喜日子。估计是为了这事梁王才会同意暂时放过刺客一事恢复城门的通行。听说此番九公主下嫁相府会是东都难得的一次盛况,许多外地人都赶来看热闹,你们不如也留下来看完热闹再走?”   玉如颜眉心一动,转头见到安哥脸上难掩的悲色,眸光一寒,不由点头答应下来。   小刀却是满脸不乐意的哼了一声!   越羽走后,安哥收拾碗筷去了厨房,玉如颜将小刀拉到面前问道:“你怎么又遇见越公子了?”   小刀想起她之前的凶险心里还在后怕,道:“你病得很重,我背着你四处求医,可没有一大夫肯留你。于是我就想着碰碰运气,就去了无为医馆看看,没想到越大哥竟然回来了。也幸好有他在,姐姐才保住了一条命!”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接着道:“越大哥本来要接我们去他府上住的,但我怕姐姐不同意,就婉拒了他。我觉得这里条件虽然差点,但但自在。”   玉如颜会心一笑,小刀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有些方面都心思慎密,他不愿去越府。说到底还是怕越羽知道他们三人的身份罢了!   她摸摸他的头赞扬道:“小刀越来越聪明能干了,此事做得好,我们欠越公子太多,实在不方便再去麻烦他!”   更重要,她怕因为刺客一事,自己会拖累越家!   小刀得了她的夸赞眉毛高兴的扬起,然而玉如颜想起刚才越羽说的话,不禁皱眉道:“还有七日九公主就要与木梓阳成亲了,素娘那边有消息了吗?”   听她问起,小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哎呀,把最重要的事都忘记了,放心吧,前几日素娘已告诉我,那木梓阳已然开始发作,等着吧,就在这两日要将他的丑事暴出来,定让他当不成这个驸马!”   “那素娘呢?你可按事先安排好的偷偷接她出府送她离开东都?”   “这个本是计划好的,可这几天忙着没关系,过两日我就安排她出府。”   玉如颜心里一凛,知道是自己生病的事耽误到小刀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他行事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发现。   虽然他们不去越家住,但越羽却天天来看他们,每天细心的为玉如颜看诊,安排不同的药膳给她吃,不出三天,她身体已大好。   自从听说木梓阳要与公主大婚后,安哥时常偷偷独自落泪,被玉如颜发现她,她担忧的问她是否心里还记念着那个负心汉?   安哥摇摇头伤心道:“我并不是心里还记着他,相反,我已恨透了他,若是当初他肯为我说一句话,我也不至于被他母亲卖到秦香楼,我腹中孩子也就”说未说完,安哥勾动心里的伤心事,想起无辜枉死的孩子,她的目光变得恨辣,眼泪缺堤般的往下淌!   看着她小小年纪已是满脸沧桑的形容,玉如颜心痛的搂过她安慰道:“放心吧,人在做天在看,木府一门坏事做绝,总会有报应他们的时候。你且看着吧!”说到最后,玉如颜已是一脸冰霜!   这一日,午膳过后,玉如颜在厨房里帮安哥一起收拾灶台时越羽走了过来,看着她娴熟做粗活的样子心里显过惊诧,但面上却平静无波。   见他来到厨房,玉如颜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公子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越羽正要开口,看见她秀美的鼻翼上沾到了锅灰,不由扑嗤一声笑出了声。玉如颜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越羽笑过之后突然伸手将她拉到眼前,她惊呼一声,还不明白发生何事,越羽已掏出身上雪白的手帕轻轻覆上她的鼻子,替她擦净鼻子上沾到的灰尘,看着她懵懂惊吓的样子,微微笑道:“你曾说过要好好报答我的恩情,可还记得?”   他身体离得她很近,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沁人心鼻,一双清亮的眸子近在咫尺的看着她,仿佛天上最明亮的星辰落在了她眼前。   心里蓦然一慌,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离他远些,呐呐道:“当然记得,当初公子费尽心力救回安哥,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公子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见她一口应诺下来,越羽眸子里闪过亮光,点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为难之事,不过是让姑娘陪我去参加一个活动,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你!”   第二日一大早,越羽果然早早的就来接她,还给她带来一套绯色的衣裙。玉如颜展开衣裙一看,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纵然她生在皇家,虽然没有穿过太多奢华的衣裙,但大姐玉明珠衣服的奢华精致她也倒是见过,但不管之前她见过的有多好,都抵不过她眼前这一套衣裙。   绯色的衣裙颜色亮丽,面料轻盈飘逸,上面用金线织就着繁复的花式,领口、衣袖、裙摆皆是金线滚边,中间的腰带用无数晶莹透亮的明珠镶嵌而成,最主要,成千上万的明珠皆是颗颗一模一样大小,圆润光滑,发着柔和的珠光。   玉如颜有幸认得这种明珠,是一颗都能价值千金的深海鲛珠,平时一颗都稀珍难得,而现在,她的这身衣裙上不知镶嵌了多少颗。   可以说,这条衣裙真正是价值连城了!   玉如颜心里闪过震惊,她虽然知道越羽富甲天下,但他平时的衣食住行都与平常人无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想到今日随手给她的一套衣裙竟是这般奢贵!   玉如颜本不敢穿这么好的衣裙,但想到是陪越羽出席活动,也算是为他添面子,也就不再推辞。   换好衣裙后,还没梳好发髻却已是闪瞎了安哥的眼睛。   虽然安哥一直在她身边侍奉,看惯了她的美貌,但今日被这身绯色衣裙一衬,更是艳丽无双!   玉如颜本身面容就长得艳丽倾城,但她平素都偏爱素色衣裙,很少穿这种艳丽夺目的衣服,今日徒然换上这一身,不亮瞎安哥的眼睛才怪。   安哥惊叹道:“公主,你真是比天仙下凡还要美上几分。真是太好看了!”   玉如颜羞涩一笑,离开王府后,这还是安哥第一次见她开颜,顿时更加高兴的夸赞道:“公主真真是最亮眼的明珠,可惜圣上却看不见公主的好”   话一出口安哥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她口里的圣上当然是玉如颜的父皇齐王。   听到她的话,玉如颜眸光微微一暗,苦笑道:“别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从小到大,我已习惯了!”   坐到妆台前,安哥上前帮她梳妆。木梳一下一下的将她一头青丝理顺,突然,安哥低呼一声,手中动作一滞,梳子差点都掉了。   安哥的眼泪无端的就冒出来了。玉如颜见她突然这个样子,不由好奇的回头看向她,愣愣道:“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那里不舒服了?”说罢,她面露急色的拉过安哥的手上下打量。   “公主我可怜的公主!”看着玉如颜头上一夜之间冒出的白发,安哥心痛极了,玉如颜才十七岁的年纪。一头青丝却已染上白发   “公主我帮你将白发拔了!”安哥吸吸鼻子,开始为玉如颜拔头发里长出的白头发。   “算了!”玉如颜怔怔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涩笑道:“它若要长,你却也是拔不尽的。难道,你想把我拔成秃头吗?”   安哥的眼泪又出来了。虽然这几日玉如颜一直安安静静听越羽的话乖乖休息喝药,可她的内心却是痛苦难熬,从离开齐国皇宫到至今,她吃尽苦头,受尽磨难,愿以为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安静守在穆凌之身边,守在她爱的人身边也是好的,没想到,这么卑微的愿望都被破灭   为了安抚安哥,玉如颜毫不在意的一笑,故做为难打趣道:“如今你的主子成了这个样子,你可要想办法为我梳个好看又遮掩的发髻,可不能让人看出我是个白头翁!”   安哥抹把眼泪,哽咽道:“奴婢遵命!”   打扮好一切,安哥陪玉如颜出门了,当门口等候她的越羽看到她时,清亮的眸子点起亮光,微微笑道:“其实,红色很衬你!”   直到此时玉如颜才发现,一向只穿白衣的越羽今日竟然也换上一身玄色的锦衣,他面容清俊,平时只觉得他清雅无比,今日换身衣裳,竟然也是贵气逼人,俊朗无双!   清茶难得见自己家公子像今日这般好心情,不由也对玉如颜看顺眼几分,忍不住赞道:“果然还是主子眼光好,绯色配玄色,主子与姑娘走在一起,倒是十二分的登对!”   此话一出,越羽略显苍白的脸不由染上红晕,而玉如颜心里却闪过惶然,以她如今的形容,真正是残花败柳,那里配得上清风朗月的越羽,不由面带愠色道:“清茶别胡说,公子是我的恩人,而我别玷污了公子的名声!”   清茶被她一说,面上惶恐,心里去嘀咕道,道理谁都懂,可谁让自家主子一根筋,明知这小晴姑娘已是三殿下的人了,虽然如今被赶了出来,但也不是清白完璧之身,那里配得上公子分毫,可谁让公子自己喜欢,毫不在意呢?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低头道:“小的记住了,不敢乱说了!”   越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黯然,淡淡道:“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   安哥也被玉如颜带了同去,而小刀今天一早就跑出去了,没见人影,越羽问起时,玉如颜说他是置办回齐国的东西去了。   四人乘了越府的马车往京城的望月去。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到了望月玉如颜在东都的这段日子,虽然没有机会登上东都第一高楼,但听很多人说起过它,是东都乃至大梁都很出名的地方。   今日被越羽带她来到此地,她站在门口仰头看着眼前雄伟壮观的高楼,心里一片惊叹。   刚走到门口,望月楼里的掌柜恭敬的迎了出来,朝越羽作揖行礼道:“当家的,里面一切准备妥当,就等您来了。”   玉如颜一惊,没想到这望月楼竟然也是越家的家业!   听到掌柜的话,越羽满意的点点头,缓缓道:“今年参加棋艺大赛的人数如何?”   掌柜欢喜笑道:“自从当家的举办棋艺大赛以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好奇打听当家的消息,今年听说当家的会亲自参加比赛,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棋艺爱好者不知道多出多少,一个个眼巴巴等着一睹越当家的风采。东都权贵都是一个不落”   听到棋艺比赛几个字,玉如颜脚步一滞,她蓦然想起,今日正好是三月十五,之前穆凌之同他说过,要带她参加这次比赛的   越羽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拦下掌柜的话头,吩咐道:“好好侍奉每一个棋友,远道而来不容易。   掌柜点头应下,又小心翼翼道:“当家的,今年连太子与三殿下都来了。要不要要不要将楼上最好的雅间留给他们?”   ‘三殿下’三个字让玉如颜全身颤了一下,刚往门里踏的脚步收回,忍不住往要回走!   越羽不动声色的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面上对掌柜平静道:“棋艺大赛人人平等,并不需要差别对待!你去忙吧。”   掌柜领命走了,玉如颜想挣脱越羽的手回去,她哆嗦道:“原来,这棋艺大赛竟是公子所办,我并不知道公子,我想先回去了。”   越羽再次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他即将娶王妃,而你已与他没有丝毫干系,你还害怕什么?”   “公子”   “这里是我的地盘,没人敢对你怎么样,放心,一切有我在!”   越羽的话玉如颜心头一暖,但她眼神仍然闪过犹豫,她并不是害怕穆凌之要对她怎样,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次见到穆凌之!   越羽定定的看着她惊慌无神的眼睛,心里闪过一阵酸涩,缓缓道:“若想让自己放下,也让他放下,不如”   玉如颜看懂了眼神里的意思,心里一窒,眼光不经意看到不远处停着的精美马车,若是没看错,那是相府的马车,这样热闹的场合,怎么会少得了木家大少爷木梓阳。眸光一寒,神情坚定下来   是啊,既然已决定离开,那么,离开之前,该断的情,该了的债,一并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第九十四章 棋艺比赛   望月大的大堂已分席坐着无数来自各处各地的下棋爱好者,当越羽挽着玉如颜的手缓缓踏入大堂时,喧杂的人声瞬息间安静下去,无数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一对壁人,人人眼中无不一例外不是惊艳羡慕!   只见男的清俊高雅,一身玄色锦衣让他俊美的面容添上几份高贵,周围众人对他的关注他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只是眼神万分宠溺的看向身旁边绝艳的女子,把周遭一切当成空气,眼里心里仿若只有她一人!   而那女子更是美艳倾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只见她一身绯色衣裙,妆容素雅却光彩照人,一双流光水眸波光滟潋,身姿纤细婀娜,盈盈一握的腰身上缀满珠光闪闪的明珠,更显得她风姿绰约有如天仙。 明明满面娇羞却一举一动透露着无限风情,如此妙人真真让大堂里面的人们看傻了眼。   有识货的人眼尖,认出了她腰身上缀着的明珠来自深海鲛珠,顿时激动道:“看呐,她身上的珠子全是千金难得一颗的鲛珠,这一身的鲛珠真是啧啧!”   听他这么一嚷嚷,众人不禁再加将玉如颜从头到尾细细打量起来,只觉得面前的女子越看越好看,一眉一眼都牵动人心,真真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楼下的喧哗惊动了二楼雅间里的人,二楼的雅间窗户悄悄打开,当里面的人看到玉如颜时,心里一滞。   看着玉如颜被人众星捧月的拥簇赞美着,木梓月心里又是忌妒又是恼恨   只要这个贱婢出现的地方,永远要抢了她的光芒和风头。   本来她今天以准王妃的身份陪穆凌之一起来参加棋艺大赛。大堂里的人都对她赞美不绝,可如今玉如颜一出现,那些人禁不住拿两位美人做比,然而几乎是一边倒,众人都齐声赞扬玉如颜美貌胜过木小姐一筹!   她心里犹自恨着,突然想到什么,正要赶紧关上窗户,可她身边的人早已发现了下面的一切。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玉如颜,穆凌之死寂般的心田瞬间激动起来,眸光里划过一丝欢喜   自从她被人带走后,他的一颗心像盛水的筛子空荡荡的,每天醒来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枕畔搜索她的身影。一次次失望过后,他明明知道她已不在府上,他还是会忍不住去她曾经住过的小平房看一看,坐在简陋的床畔,想像着她欢喜的坐在他面前吃烤地瓜的样子   物是人非,原以为她走后不会再也现在自己面前,然而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再次见到她!   他目光贪婪的留恋在她身上舍不得转动眼睛,然而却在看到她与越羽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时,心中一滞,手中的茶杯瞬间被他捏成了粉碎!   一旁的木梓月看着他为她吃味的样子,心里更是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掌柜的将两人恭敬的引上高台,郑重的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越家的当家人越公子,也是咱们望月,更是每年一度的棋艺大赛筹办人,而他身边这位”   掌柜有些纠结的看了一眼越羽,越羽缓缓一笑,接过他的话朗朗说道:“本是定于二月十五的棋艺大赛因为上个月越某身体有恙不得不推辞一个月。在此越某向各位致歉。”   说罢,他清亮如泉的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玉如颜,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而我身边这位姑娘,正是越某爱慕已久的心上人,如果今日能当着大家的面,求得她做我娘子”   “哐当”一声,二楼雅间的窗户砸开,一道身影从窗户里一跃而下,瞬间落在了二人的面前,冷冷道:“今日有幸有见到越当家,本宫要与你好好赌一把!”   只见穆凌之一身流光银的衣裳面若寒霜的立在两人面前,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一脸惊慌的玉如颜,冷冷道:“巧得很,此位姑娘本宫也相中了,不如越当家与本宫比一局,谁赢了,她就归谁!”   穆凌之的突然出现,着实让玉如颜吃了一惊,她想过今日在这里终究会遇见他,但没想到这快、他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他身上的流光银衣裳,玉如颜心里一热,这身衣裳是当日他特意带她一起去锦绣庄做的,她选的面料,他也做了一身,说好棋艺大赛时,两人穿着一起出席,然而没想到,不过数月前的事情,到了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两人都已决绝,而他还记得这身衣裳,可是她却一身艳服陪在了别的男人身边。再相见,竟是如此不堪的境地!   看着他神情里的伤心绝望,玉如颜咬牙抑住心里的痛楚,不待越羽回话,她冷冷道:“承蒙殿下看得起小女,但小女并不是货物,可以任由你挑选。这个赌局,我替我家公子拒了。”   越羽却云淡风清的一笑,缓缓道:“三殿下身份尊贵,金口一开草民岂敢不尊,这场局我倒是愿意赔三殿下赌一场了”   玉如颜听闻他接下赌局,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脸柔情的看着越羽,眉目含情道:“不管赌与不赌,赢或是输,我只认公子一人!”   穆凌之身形一晃,她的话像尖刀一样狠狠刺痛他的心,怔愣半刻后他才冷冷笑道:“原来,当日东宫之事竟是真的,你一早就看中了这位富贾天下的富商,为了他,你竟连侧妃之位都愿舍弃,看来,你确实很喜欢他!”   他一边说,心口却像拿着钝刀在狠狠的刮着,喉咙上涌上腥甜,他死命抿住嘴唇将它逼下喉咙!   恰在此时,木梓月已从二楼奔下来,看着玉如颜得意风光的形容,狠狠道:“殿下同公子比,本小姐倒是愿意领教领教姑娘的高招,就是不知道,军妓出身的你,会不会下棋?”   木梓月的声音高亢尖利,全场人都听到了,众人闻言色变   没想到眼前这么气质高雅、美丽动人的美人竟是军妓出身,不由联想到之前东都关于三殿下宠幸军妓的传闻,一个个无端的兴奋起来   难道,这位姑娘就是传闻中三殿下宠爱有加,为她一个舍弃整个后宅的军妓?!   若真是她,只要她答应下木梓月的棋局,今日这场棋艺比赛就有好戏看了!   众人皆是一脸兴奋好奇的看着这四人对峙,感觉不光火药味很浓,吃醋夺情的味道更浓!   越羽如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玉如颜精通棋艺,只见他面露担忧正要替她拒绝时,玉如颜已挑眉看着木梓月,冷冷道:“天下女子并不只有你木梓月多才多艺,我棋艺虽然不精,但也愿意领教木小姐的高招。说吧,以何为赌?”   她自动忽略下面众人的嘲笑议论声,在他们眼里,木梓月仍大梁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大梁的贵女圈里的个中翘楚,如今与一个下贱的军妓比试,认输谁赢几乎毫无悬念!   在他们看来,玉如颜敢如此猖狂的应战,不过狂枉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见玉如颜毫不犹豫的接下战贴,木梓月心里一片狂喜,今日,她必定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这个贱婢,将之前在她身上受的气统统一次性回报给她!   木梓月脸上一片阴寒,冷笑道:“我要求很低,到时在你背上书上‘我乃军妓’四个字,游街示众三日即可!”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连穆凌之与越羽的脸色都变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要出声制止,没想到玉如颜爽快笑道:“好呀,那若是木大小姐输了呢?”   木梓月闻言一怔,她从没想过自己在棋艺上会输给玉如颜,所以,根本没有去想自己输了要赔上什么。现在听到玉如颜问她,倨傲冷笑道:“我的棋艺师傅是前朝的棋界国手暮钟先生,而且翼太凌之也是我的半个师傅,你想赢我,只怕等下辈子吧!”   她差点脱口而出说出翼太子是她的半个师傅,但是话说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其实不光是她,连穆凌之的棋艺都是前太子穆翼之教的。   从小他们四人一起长大,翼太子最年长,他聪明智慧,学东西一点既通,小小的年纪已是棋艺非凡,所以平日里也会教给木梓月和穆凌之兄弟二人。   事过境迁,穆凌之突然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堂兄,脸上一暗,眼神里闪过晦涩。   玉如颜不以为然道:“既然是赌局。就得双方都下注,木小姐这么知书达理的人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说完,不去理会木梓月脸上暴怒的神情,轻描淡写道:“若是木小姐输了,也同样在背上写下四个大字‘我是癞头’,再游街三日如何?”   “你”木梓月气到发狂,若不是四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恨得冲上去撕了玉如颜。   她好不容易才让东都的人相信自己头皮好了,渐渐也没有人再提及她癞头之事,没想到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玉如颜又揭开了她头上的伤疤,让她又气又恨!   看着她气到发狂的样子,玉如颜冷冷道:“木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并不是别人身上才会有伤疤痛处。你也有!所以,不要拿着别的人痛处说事!你的癞头是真好还是假好,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那日走在街上刮了大风,木小姐可千万记得要护好你的头发,别让风给刮跑了!”   木梓月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气又恨又生出几分惧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彻底呆在了当场!   她想不明白,自己假发之事明明就隐瞒得很好,除了王府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就连一般下人都不知道,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秘密的?   一阵寒意漫上身头,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的玉如颜,她愤恨之余莫名的感到一阵胆颤!   见玉如颜毫不留情的打击着木梓月,越羽会心一笑,面前的女子真是坚韧顽强到让他都折服,也让他钦佩。   穆凌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此时,他咽下嘴里的腥甜,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刺骨道:“越公子,不知你我以何作赌?”   越羽轻轻一笑,毫不在乎的笑道:“越某手里,除了有几份家产再无其他,若是殿下赢了我,我心甘情愿将我越家在大梁的所有产业店铺良田拱手交与殿下。若是殿下输了,越某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穆凌之彻底冷静下来,心里不复刚才那般火烧般疼痛,冷冷问道。   “假如那天越某有幸夺得小晴的芳心,十里红妆迎娶她时,还请殿下赏脸给越某当证婚人!”越羽修长的手指轻轻指着呆愣住的玉如颜,眼睛定定的看着穆凌之,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哗!’下面一阵哗然,众人都被越羽的几句话给惊呆了!   首先,大伙想到越家在东都的无数数不尽的家产就这样被他毫不在意的当成赌注,若是一不小心输了,那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啊!   然而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原以为他下这么大的本同三殿下赌,若是赢了会向三殿下索要更利害的东西,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让殿下为他主婚。   这样比例失衡的赌注实在让众人跌破眼界!   众人不禁眼巴巴的看向穆凌之,这样的赌注除非三殿下是个傻子,不然他完全不会拒绝。   二楼雅间里的太子听到这里眉头紧张的拧起   他可是觊觎越家财产已久,之前降下身份与越羽走近也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原以为越羽是个吝啬小气之人,没想到人家一掷万金都不皱一下眉头,更没想到越家数不尽的财富就被他这样当成赌注扔到了桌面上。   太子紧张到不行,若是让穆凌之赢了,得了越家家产,不是让他更加如虎添翼吗?   他正要下去阻拦,没想到穆凌之嗤笑一声,冷冷道:“你越家家产富可敌国,但本宫并不稀罕。若是本宫赢了,你只须答应本宫一条即可,那就是永生都不得娶她为妻!”   他的手指同样指向完全怔愣的玉如颜。   越羽脸色一白,清亮的眼神蒙上灰尘,最后缓缓道:“成交!”   大堂中间摆下两方红木方桌,棋盘早已备好,四人分开坐好,越羽向对面的穆凌之拱手:“殿下是客。请殿下先下第一子!”   高手对决,下棋的先后顺序往往暗藏很大的玄机,先下子者可以按心中所想布局,而后者却往往从被一步棋开始就处于被动,被先下手者所牵制,不能随心所欲,这也正是应了那句古话先下手为强。   另一边,木梓月却不顾玉如颜的反对,抢在前面下好第一步棋,这样的气度让四周围观之人暗自摇头。但木梓月顾不了这么多,为了能赢了玉如颜,她如今什么颜面风度都不能顾及了。   不多时,两边已酣战起来。木梓月原本以为不下五十步就能吃光玉如颜手中的黑子,然而让她再次意想不到的是,不但自己吃不了她的黑子,自己的白子倒是被玉如颜吃下不少。   之前,她听真正的小晴打听过玉如颜在齐国皇宫的事,知道她一直被齐王冷落,没有学过什么东西,天天干粗活,日子过得比一般婢女好不了多少。   原以为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没有学过棋术,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然而,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她又一次被眼前的女子骗了。   她不但会下棋,而且棋艺精湛,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还强过自己几分。   这样一想,她心里不由慌乱起来,心神不稳间,瞬间又被玉如颜吃掉一大片棋子。   玉如颜下棋的路数自成一派,之前与穆凌之下的时候,她还刻意收敛了点,遵循书上写的那般规规矩矩的下,可如今对面的人是木梓月,她可是半点不留情,将她不按套路出牌的诡异棋路尽情施展开来,直接杀得木梓月手忙脚乱,溃不成兵!   相对她们这边的胜负悬殊,穆凌之与越羽那一桌倒是平静很多,两人皆是一派悠闲的样子,但两人都下得异常谨慎,每落一子都会凝神思索,棋面看似平静无波,可周围围观的众人却看出了棋面上的波云诡谲,暗藏凶险,不由都看出冷汗来!   木梓月到底是拜过大师学过棋艺的,虽然处于劣势,但她定下心神后也立刻力挽狂澜,不再轻敌,全神贯注的与玉如颜耗了起来,如此一来,玉如颜倒一下子不能完全打败她了。   从早上下到中午,两边都还没决出胜负。玉如颜一边与木梓月对弈,一边拿眼光偷偷瞄了眼二楼的雅间,见那里迟迟没有动静,不禁心里着急起来。   然而正在此时,突然二楼靠楼梯边上的雅间里传来一阵‘乒乓’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公子从二楼冲下来,滚下楼梯,一下子摔在了众人面前。   大堂里本身安安静静,众人都是屏气凝神的观棋,突然冲出这样一个人,还冒出如此大的响动,着实把大伙惊得吓了一大跳!   大家低头去看地上翻滚折腾的人,一见之下却是人人面上显露出诧异惊悚!   只见地上的男子状若癫狂的在地上扑腾,脸上泛起诡异的红光,眼神迷离淫意,嘴里发生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呻吟淫笑。   随着他的闹腾,腰上腰带散开,身上的衣裳凌乱的坦露着,下身糜烂的样子将众人唬得齐唰唰的倒退几步,一个个忍不住捂了口鼻恶心道:“天呐,这一身的花柳病真是可怕,你瞧,那个地方都开始糜烂了!”   “可不是,看他的形容好似还吃了那东西,真是癫狂!”   有人认出男子的身份,惊呼道:“竟是竟是木家大少爷木梓阳,怎么会这样?”   “啊?那不是三日后要同娶九公主的新驸马吗?哎呀,怎么是这样一副德性!”   从男子滚下楼梯开始,玉如颜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她嘴角挂了着一丝残酷的冷笑,冷冷对一脸焦灼,全神贯注忙着应对她的木梓月缓缓开口道:“木小姐可要半途停下去看看你的好哥哥?”   对于处于焦灼状态,生怕输棋的木梓月来说,如今周遭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法关心。此时突然玉如颜冷冷说起,不由惊诧的怔愣道:“啊?”   下一刻她已听到了木梓阳在一旁的呻吟声,抬头看去。不由俏脸一白,再也顾不上桌面的棋子向他走去,可走去两步她又连忙回头,狠狠道:“封棋,等下继续同你比!”   玉如颜悠闲的朝她莞尔一笑,毫不在意道:“本姑娘奉陪到底!”   她们隔壁桌的穆越两人也终于被响声惊动,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棋子,越羽做为望月,也是棋艺大赛的主办人,此时发生这样的事,他岂能不管?   而穆凌之与木府一向交好,如今更是与木府有了姻亲,也不可能放着木梓阳这般形容在众人面前出丑不管不顾!   木梓月第一个冲到木梓阳面前去拉他起身,嘴里急切道:“哥哥,你怎么了?”然而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奈何得了一个男子?木梓阳看着面前的她。眼神突然一亮,诡异的咧嘴笑着,竟向她伸过手去   穆凌之伸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木梓阳擒住,将他压在地上,越羽上前伸手搭上他的脉门,凝神半刻,皱眉叹息道:“木公子食用了大量的五石散,身上还有催情香的味道,两药同时入体,木公子才会癫狂外加欲火焚身,惟今之计”越羽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木梓月以及一脸凝重的穆凌之,下面的话却是不好说出口了。   木梓阳全身还是止不住的扭曲呻吟,脸上青筋暴起,大汗潸潸,全身似乎架在火上烤一样。痛苦扭曲。   看着他可怖的样子,木梓月神情慌乱的问道:“如今要怎么办?”   越羽犹豫半刻沉吟道:“惟今之计,只有将公子送去烟花之地”   “不可!”木梓月突然想到什么,她的目光从越羽脸上移到一旁兴致勃勃看热闹样子的玉如颜身上,心里一寒,冷冷道:“越公子休要胡说,我哥不过是寒热症发作,那里是吃食了什么五石散,至于催情香更是不可能。”她眸光凌厉的扫了一眼呆在一旁的木府下人,狠声道:“还一个个柞着做甚?还不快将公子送回相府请大夫!”   冷静下来她突然想到,哥哥马上就要成亲当驸马了,在这样的时刻怎么能暴出他吸食五石散的事情来,如果让宫里人知道,岂不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木梓月听下人说起过,说她哥哥最近行为举止有些异常,她还不觉得,不过以为是哥哥要成亲了,心里或许有些紧张或不适,然后没想到,今日才发现哥哥竟是碰到那种腌脏害人的东西!   相府随侍的下人慌忙上前去拉木梓阳,可他一经摆脱穆凌之的制钳,立刻又扑腾起来,那几个下人不敢弄伤他,只会跟着他后面追着跑,那里奈何得了他?   越羽看着木梓阳狰狞可怖的样子,叹息一声道:“若是木小姐执意要将木公子送回相府,越某也不会多加阻挠,只不过,越某有言在先,照木公子此等情形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只怕就会性命堪虞!”   木梓月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此时却异常利害,她冷冷道:“哼,你少吓唬我,我哥哥后宅也有几位侍妾,何需一定要到腌脏的烟花之地”   然而,不等她话说完,二楼下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子,面容艳丽,哭哭啼啼道:“公子身上的花柳病越发严重利害,如今后宅的几位侍妾姨娘都不敢近公子的身,小姐不要再犹豫了,还是将公子送到先救公子性命再好!”   之前众人看到木梓阳身上糜烂的样子,只是猜测他是得了花柳病,如今得到他身边的人亲口说出来,人群里不由发出一阵唏嘘嘲讽之声,而木梓月的一张俏脸已难看到扭曲。   “啪!”她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女子的脸上,骂道:“贱人,自从你到了我哥身边后,他就染上各种怪病,肯定是你害了哥哥成了这个样了,如今你还敢在这里抹黑他!等回府后我有你好看!”   说罢,一挥手让仆人将女子拖了下去。   见女子被拖走,玉如颜眸光一暗。而木梓阳见到,突然发狂的朝女子扑过去,却被木梓月拦住,而他胡乱挥动的手一把拽住了木梓月的头发,顺手一扯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似乎要刺破屋顶掀到天上去。木梓月双手抱头蹲到地上,脸上的神情已是惊慌恐惧到极至,那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盈盈杏目里死灰一片,然而不管她将头皮护得有多紧,她头上那一片坑坑洼洼的疤痕还是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之前众人只是听说相府大小姐成了癞子,但后来看到的木梓月还是光彩照人与她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可今日亲眼见到她的癞头,众人眼神都像见了鬼一样,吓得倒抽几口冷气,连冷眼旁观的玉如颜心里都生出了几份惊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不动,众人都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而穆凌之从最初的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惊恐绝望的木梓月,眸光里闪过不忍,连忙上前脱了身上的衣服遮到她头上!   好好的一场棋艺大赛被木府兄妹之事一搅提前收了场。穆凌之送木梓月回去,路过玉如颜身边时,脚步一滞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得望月堂里一片明亮,光晕里飞舞着细小的尘埃,而那些微不足道的尘埃仿佛一道道枷锁困住了他们两个人,各在各的光圈里,各在各的世界里,明明离得这般近,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重重障碍,终是让两人成为陌路。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的沁入她的心鼻,让她呼吸都要窒住了,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将头撇向一边,对一旁的越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故作轻松随意道:“公子,下了一上午的棋,肚子好饿。”   越羽伸手将她额前的头发顺到耳后,宠溺道:“我陪你去漱玉馆吃你最喜欢吃的麻辣豆腐和水煮鱼,我亲自给你做!”   早春的艳阳照得人身上暖意融融,可穆凌之的心仿佛泡在数九寒冬里,再也暖不起来   爬上马车后,玉如颜卸下伪装出来的坚强,一颗心疼得像被人拿刀一刀一刀的刮着,她全身抽搐的缩在马车里,脸色一片发白。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越羽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淡淡道:“你若是后悔今日伤他之事,可以现在下车去告诉他,我与你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话一说完,越羽脸上神情淡下去,一向淡然平静的脸上多出了几份落寞。   玉如颜手死死拽着胸口放着纸笺的地方,以此提醒自己一切已不可回头,看着她的样子,越羽心里酸涩难言。过了好久才叹气道:“其实,那一纸决别书你也不必当真,毕竟当时是小刀逼迫他写的,你若是反悔,那一纸约定也就不作数”   玉如颜擦擦酸涨的眼睛,神情尴尬的扯开话题,问道:“怎么不见安哥出来?”   话音一落,车帘掀开正是清茶领着安哥回来了。当着越羽的面,安哥屈膝跪在了玉如颜面前流下泪来:“谢谢谢谢姐姐!”   她话里意味未明,但玉如颜知道她心里已明白今日木梓阳一事是她一手策划,是她在为她复仇向木梓阳讨债!   当越羽告诉玉如颜,安哥此生都不可能再做父母,从那一刻时,对安哥的深深的怜惜全部化成了对木梓阳深深的恨意,她自己的仇可以不报。但安哥之仇她却刻成了心里!   想到安哥被木府卖进秦香楼失去孩子染上花柳病,被人唾弃还差点失掉性命。而罪魁祸首却没事人一样准备当他的驸马爷,这让玉如颜如何能忍?   所以,她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木梓阳尝尝安哥经受过的痛苦,她也要让他身败名裂,再也在东都抬不起头做人,更别想着做什么风光无限的驸马爷了!   她在七三巷最下等的瓦窑里找到素娘,之前素娘因为身体染花柳病曾经去无为医馆找越羽医治过,玉如颜无意撞见她时,就发现她竟然与自己有五分相识。当她后来准备报复木梓阳时,想到寒瑞节在花船边木梓阳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炽热模样,立刻想到了身染花柳病的素娘,于是花钱与素娘达成协议,送她进相府到木梓阳身边。不但诱惑他,还悄悄在他的吃食里添加可以让花柳病情加情加快的鱼子草,更是让她在木梓阳的茶水里加入了可以让人上瘾并迷乱心智癫狂的五石散   而今日,趁着东都各人都在的时刻,素娘先是在雅间里点上小刀从木相房里偷出来给她的催情香,再让木梓阳喝上大剂量的五石散,让他药物发作后跑到众人暴露出他染上花柳病并吸食五石散的一切   玉如颜眸子里闪过寒光,相信经过此一闹,木梓阳在东都名声大坏,估计消息传到宫里,九公主是定不会嫁给一个得花柳病的驸马了!   然而,还有事情却是玉如颜没有想到的。   不光木梓阳的丑事传到宫里令梁王大怒,当即废了他驸马之位,就连木梓月的癞头事实也被人禀报给了梁王与贵妃娘娘。得知真相后,贵妃娘娘死活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癞头,而梁王也觉得皇室娶进这样样貌不雅的女子对皇室也是一种污辱,所以,连着废驸马的圣旨一并下到相府的,还有皇室的退婚旨意!   ☆、第九十五章 皇子晨之   不光木梓阳的丑事传到宫里令梁王大怒,当即废了他驸马之位,就连木梓月的癞头事实也被人禀报给了梁王与贵妃娘娘,得知真相后,贵妃娘娘死活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癞头,而梁王也觉得皇室娶进这样样貌不雅的女子对皇室也是一种污辱,所以,连着废驸马的圣旨一并下到相府的,还有皇室的退婚旨意!   一时间相府成了整个东都人的笑话   之前相府少爷娶公主,相府小姐嫁皇子,真是风光无限,门楣添光相府一时间也成为东都人人争先阿谀奉承的当红所在,但如今一夕之间,儿子女儿与皇室的婚事双双告推,而曾经最出众的儿子成了众人口里腌脏不已的伪君子,而天之骄女的宝贝女儿也成了人人嘲笑的癞皮头!   相府真可谓一夕间从天堂坠入地狱,再也难以翻身!   听到坊间的关于相府的种种传言时,安哥脸上难得的显露出几份高兴,她看了一眼玉如颜,她却毫不在意这些消息,只是神情紧张的看着院门口   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已过去一天一夜了,小刀还没回来,她的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小刀出事了!   安哥已收拾好一切东西,就等小刀回来她们就一起离开大梁回齐国,可直到晌午时分了,还是没有等到小刀回来。   玉如颜的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里,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必定怒火滔天,若是这个时候再他们发现小刀闯府救人,只怕会狠下杀手   一层一层的冷汗浸湿她的后背,她焦急的正准备去无为医馆找越羽帮她去打听小刀的消息,突然院门被重重推开,却是小刀踉跄着脚步回来了。   只见他一脸苍白,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额头前的碎发已被汗水完全打湿,眼神带着几分害怕担忧的看着玉如颜,半天回不过神来。   玉如颜见他回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安全落了地。她察觉到小刀神色的不对,连忙上前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关切关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麻烦了?”   小刀紧紧抿着嘴巴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什么,又点了点头,面色灰暗声音沙哑道:“素娘安全送出城了,她父母弟弟我也放了,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了?”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玉如颜刚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了。   “姐姐,我们赶快离开东都,他们他们发现我了!”小刀身子抖了抖咬牙说出嘴里的话。   “发现你?”玉如颜心里一凉,她突然想到什么,吃惊道:“木府的人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小刀脸色一白,怔呐道:“是的!”   他着急又道:“姐姐,我们快走吧,离开大梁,回齐国去!”   说罢,他急冲冲的往屋内走,喊出安哥,拿好准备的东西做足架势要离开这里。   玉如颜突然叫住他,眸光里闪过犹豫不舍,最后还是定定的看着小刀的眼睛,忍痛问道:“小刀,你确定你要跟我走不留下来?”   闻言小刀全身一滞,脸色变得青白,眼睛不敢去看玉如颜,呐呐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小刀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没能逃过玉如颜的眼睛,她心里一沉,心里之前的怀疑越发肯定。   马上就要离开大梁回齐国了,到了这个时候,玉如颜也不想再同小刀隐瞒什么,于是把心里对他的疑惑全部说了出来。   “小刀,你老实跟姐姐说,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恢复记忆知道自己是谁了?”   小刀全身一震。脸色一片煞白,然而想也没想就否认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我的记忆里只有姐姐,再没有其他人!”   他越是回答得这么肯定决绝,玉如颜心中越发不相信,她看着小刀躲闪的目光温和道:“可我感觉你对大梁的许多人和事都有一种熟悉感。”   “王府花园的石洞那么隐秘你都知道,对王府的地形你也很熟悉的样子。还有陈伯,陈伯三番五次的救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打听过,他的儿子与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个理由我不相信!”   玉如颜定定的看着小刀的眼睛,看着他闻言色变的惊慌样子,缓缓道:“如果东都就是你曾经的故土,那么,我不想带你再回齐国,希望你留下来找回你自己的记忆和身世,我相信,你的亲人必定在苦苦的等着你回去!”   “不!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跟姐姐走,姐姐去哪我去哪。”小刀听说玉如颜要将他留在大梁,神情瞬间慌乱起来,几乎咆哮道:“管他什么家人,在我心里我只认姐姐一人,我只喜欢姐姐,我要陪着姐姐一辈子,你休想丢下我!”   小刀吼完才惊觉自己激动之下把心里压抑的话说了出来,不由脸色一红,嗫嚅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玉如颜并没明白他那句‘我喜欢姐姐’的真正含义,在她心里,小刀就是她的弟弟,她从来没有把与他的关系往男女私情上想过,以为他说的喜欢就是弟弟喜欢姐姐那样,因为小刀之前也经常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看着小刀气闷的样子,玉如颜暗自叹息一声,默然道:“姐姐并不是要丢下你,相反,姐姐一直舍不得离开你。只是,你终归要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齐国时我感觉你与那里的一切皆是陌生,而到了大梁,却感觉你与这里很相熟,所以才会想让你留下来,或许时间久了,你就会想起以前的人和事,知道你自己是谁。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刀吼过以后心里的憋闷的情绪发泄了不少,此时听她温言的劝着自己,不由认真起来,严肃道:“其实我心里早已决定,不再去寻找之前的记忆,我此生只当自己是玉小刀,我就想一辈子跟着姐姐。所以姐姐不要再劝我。也不要再为我担心!”   说完这句话,小刀转身朝外走去,跳上车辕,做好驾车的准备。   玉如颜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既盼望着小刀能寻回记忆找到亲人,却又害怕舍不得小刀终有一天要离开她,内心很矛盾!   小刀将马车驾得飞快,有一种逃离牢笼的感觉。   车厢内。安哥看着玉如颜脸上郁郁的神情,忍不住道:“公主为何要瞒着越公子悄悄离开?连让他送你一程都不让,就这样悄悄走了只怕等公子去小院子找不到公主时会伤心的。昨日奴婢听您的吩咐去医馆送还衣裙时,公子的样子就很难看,似乎似乎伤心了。”   闻言,玉如颜嘴边漫上苦涩的笑意,脸色晦涩道:“殊途终不能同归,他是个好人,他有他生活,我不想拖累他让他操心。就像他送我那套衣裙般,那般华丽珍贵,不是我能占有的。所以留在身边反而对衣裙是一种耽搁。对他也是一种耽搁,不如送还给他让他找到更适合的人穿它!”   安哥面色微沉,眼神看向她带着几分心痛,“难怪公主坚持要将衣裙归还给公子,可我看到公子当时接过衣裙时的样子他可是真心要送给公主的。”   玉如颜撇开头怔怔的看着东都熟悉又陌生的繁华街道,心里不由想到清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告诉她的话   他说,那套镶嵌着名贵鲛珠的绯色衣裙是越羽母亲去世时留给未来儿媳的。   听到清茶说过后,玉如颜如坐针毡,一进屋就将身上的衣裙换下,立马让安哥送回无为医馆给越羽。   虽然以她的公主身份配越羽是是绰绰有余,但如今她已不是完璧,与穆凌之之间的感情越羽也完全知情。最主要,她的感情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穆凌之,已没有多余的再给其他人。对越羽,她注定是辜负又何必再给他无望的希翼!   所以只有悄悄离开,让他忘记自己   眼看就到城门口了,马车骤然停了下来,下一秒,小刀脸色发白的掀开帘子进到车厢内,神情着急慌乱道:“姐姐,城门上贴了你还有素娘的画像,只怕只怕我们出不了城了!”   安哥听了顿时惊慌得像只小兔子,害怕道:“公主,是不是三殿下反悔又派人来抓你回去了?”   玉如颜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眸光一暗,想都没想坚信回道:“不会是他,他都主动放我走了,又怎么会突然通辑我!”   话音落下,她心里已猜到,定是素娘之事被发现,再加是小刀在相府露出了面容,木相估计已猜到木梓阳之事是她做的,所以才会通辑抓她与素娘回去   但他们既然看见小刀把,为何没有通辑他?   心思百转回,她沉声道:“木相老谋深算,木梓月与木梓阳也不是愚蠢之人,估计素娘之事他们终是察觉是我的手笔,所以才会四处通辑我们,想必现在城里也到处是要抓我回去的官兵了。”   听了她的话,小刀恨声道:“想不到这木府动作这么快,之前我送素娘出城时告示都还没有张贴出来,早知道我就应该先回家把你们一起接走就好了。”   说完,小刀脸上已是满面懊恼。   安哥一想到相府的利害手段,心里已是打起了寒颤,哆嗦道:“公主,如今城门出不去,城里又有抓我们的官兵,我们要怎么办?躲都没地方躲了。”说一说完,安哥已着急害怕的掉出眼泪来。   “小刀,先将马车赶到一处隐蔽点的地方,然后再做打算!”玉如颜按下心头的慌乱,冷静的对小刀吩咐道。   小刀听了她的话转身出了车厢,调转车头朝城中驶去,没走多远,迎面一辆马车急驶而来,差点迎面撞上,小刀正要出言喝斥,然后当他看到马辕上坐着的人时,面上一惊。惊讶道:“清茶,你怎么在这里?”   清茶将马车横在他们马车面前,脸色气恼的从车辕上跳下,手中拿着一包东西径直走过来,将东西交到小刀手里,拉着脸气愤道:“哼,亏得我家主子时时刻刻为你操心着,竟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招呼都不见有一句,真是”   他嘴里的话看似是对小刀说的,可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车帘处,摆明是说给车厢里的玉如颜听的,嘴里的那一句狼心狗肺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回头看了看自家马车低垂的车帘一眼,他还是没有胆子把这句话骂出来。   清茶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玉如颜的耳朵里,闻言她微微一怔,面上闪过愧色,内心慌乱不安。她将车帘掀开一角,看着车外一脸愤然的清茶,愧疚道:“清茶,公子的恩情我必定记着,但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东都回家乡去公子的恩情我如今没有能力偿还,但我一直铭记在心里。我们不辞而别,正是不想再给公子添麻烦。他身体有恙,不宜过多操心,如果你心里不平,就代公子狠狠骂我几句吧,这样你心里舒服我也舒服些。”   清茶见她这样说,反而不好再骂了,只是气恼的看着她,气她不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意,恨铁不成钢道:“公子那里是惦记着你还他的恩情,他为你所做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只不过因为他喜”   心里着急嘴上就忍不住了,但最终他还是想起越羽的嘱咐,硬生生的咽下了下面的话,撇开脸哼道:“看着你平时一副聪明利害的样子,诚不想却是个浆糊铸成的脑子,一片糊涂!”   玉如颜任由他骂着,嘴角噙着一丝苦涩难言的笑,眼睛酸涨难受,对清茶道:“确实是我错了,请你代我向公子道声抱歉,望他原谅。公子身子有恙,身边又无其他人,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清茶见她面容含悲,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不由软下语气道:“算了,主子都不怪你,我又有何资格来说你。”   他指了指小刀手里的包裹道:“里面是公子送给你们饯行的礼物,或许对你们出城有帮助。”   他又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牌子递到玉如颜的手里,吩咐道:“这是我家主子送给你的,你好好收着,若是有需只要拿此竹牌到越家商铺就行了。”说完,回身跳上马车驾车离开了。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手中的东西,是一块墨竹制成的小小牌子,上面刻着一只长了双翼的飞马,样子很是古朴大方,玉如颜拿起竹牌细细摩挲打量,眸光里闪过疑惑。   安哥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叠银票还有几套寻常百姓穿的衣裳,衣裳下面有三张薄如蝉翼软趴趴的物什,小刀与安哥两人皆是一脸好奇,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惊奇不已。待玉如颜将竹牌收好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时,心里猛然一震   人皮面具!   小时候跟在师傅身边她见过师傅做过这种东西,本想等她长大一些师傅就将这门手艺传授给她,可惜后来她被接进宫里,等她后来再回普陀寺,师傅却已云游四海去了,更是四年前在邻国魏国的一间寺庙里圆寂了。   如今再次看到人皮面具,玉如颜的心里涌起莫名的熟悉感。她以前听师傅说过,世上知道这门手艺之人寥寥无几,但没想到越羽竟然也知道这种失传已久的秘术。   脑子是瞬间闪过诸多念头,有许多事情似乎要破土而出,但一想太多,她脑子又抑不住痛起来。   看着小刀与安哥拿着面具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回过神来帮他们一一戴好,等她也戴好人皮面具后,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彻底傻眼了。   三人的容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出众的容貌都变得再平凡不过,与大街上走过的那些路人一般无二。除了眼睛,其他五官都不再是她们原来的样子。   有了越羽为她们精心准备的人皮面具,再换上他细心备好的百姓常服,他们心里再无惧意,驾起马车朝城门口驶去   清茶将马车绕了一个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看着玉如颜她们的马车越走越远,清茶心生不忍,忍不住掀开车帘对里面静静坐着的白衣公子道:“主子,姑娘她就要离开东都了,你真的不出来看看吗?”   越羽静静的坐着,半敛着眼睑,清茶看不清他眼神里的神情。只是感觉此刻的主子很可怜,孤孤单单的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敞开心怀喜欢一个人,最后却成了这样的结局。   清茶踌躇着要怎么安慰他,越羽抬起头苦涩一笑,清亮的眸子里难掩灰暗失落,刚刚玉如颜同清茶说的话他全部听见,聪慧如她,又怎么不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呢?她急着离开,或许就是怕面对自己吧。   所以,既然知道她心里所想,他又怎么忍心让她难堪?   开口轻声向清茶吩咐道:“通知齐国的所有掌柜商铺,见羽牌如见我,不管她遇到何麻烦或是需要什么帮忙,定要不遗余力的帮助她。”   清茶默默点头应下,看着他脸上难掩的失落感,忍不住又问道:“主子,以你对姑娘的恩情,只要你开口让她留下她必定不会推辞的,主子为何不留她?”   闻言,越羽无奈的笑了,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落寞,缓缓道:“如今她的心里是满的,没有多余的地方容纳我,所以,我若是强留她在身边,对她来说,是另外一种伤害。有些事终是强求不得,我只希望终有一天她的心能空下来,再时”   清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很是为他感到委屈,怔怔道:“主子这是要等到何年何月?万一小晴姑娘她心里一直住着别人空不出来怎么办?岂不是委屈耽误了主子!”   越羽轻缓一笑淡淡道:“感情的帐又如何算得清?你之前一味的责怪她实属不应该,一切皆是我自愿,不能怪她!”   “可主子为她付出那么多,她怎么也不”清茶犹自不甘心。   越羽清亮的眼睛仿佛蒙上尘埃般暗淡下去,声音也无端的落寞孤寂   “不,是我欠她的更多!”   有了人皮面具的掩饰,玉如颜三人顺利的通过了搜查。车轮再次转动时,安哥一脸兴奋欢喜的小声对玉如颜道:“公主,没想到越公子的人皮面具这么有用,你明明就站在那些官差面前,可没一人认得出你。”   但即便如此,刚刚检查的时候玉如颜还是全身冒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听安哥这么一说,心里最后的大石放下,神情放松下来,但却没察觉赶车的小刀全身止不住的微微哆嗦着   他坐在车辕上,看着守城门的官差们手里拿着自己的画像对出城的男子一个个细细察看,那形容,比方才搜查女子更郑重急切。   他清楚的看到官差的手中画像上写着自己曾经的名讳   八皇子穆晨之!   其实,早在小刀一路追着玉如颜来到大梁后,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对身边很多事物感觉到熟悉,譬如之前玉如颜问他的,为何知道王府最隐秘的石洞以及熟悉王府里的地形   那是因为他从小与穆凌之亲密,在他建府后经常出宫来王府玩耍,甚至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对王府里的一切比他哥哥穆凌之还熟悉。   那晚他闯进穆凌之的卧房被人发现后,在暗卫的追捕下,他躲进了石洞,就连穆凌之亲自出马都没能发现他。   那个隐秘的石洞是他在王府躲猫猫时无意间发现的,就连穆凌之也不知道。   后来他脑子里渐渐模糊的想起一些人和事,他内心一边感觉到兴奋一边却生出莫名的害怕,他有种预感,自己身世大白的时候,也是他离开玉如颜的时候   可如果让他离开玉如颜,却是比要了他的命还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玉如颜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多大的位置   小刀遇刺侥幸活了下来,一个人流浪到了齐国,他身受重伤还常常为了抢别人的吃食被打个半死,三年前的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失去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对世界充满敌意,而这种敌意在遇到越来越多的冷眼和凌辱后,变得越发可怕,直到遇到了玉如颜!   玉如颜丝毫不嫌弃他,冒险将他带回皇宫,悉心照顾,日夜陪伴他,给予了他绝望痛苦中最可贵的温暖,所以从那以后,玉小刀的世界里除了玉如颜,再也容不进第二人   所以当他心里冒出这个可怕的念头后。他主动摒弃脑海里涌起的记忆碎片,不去想,更不去寻找,他开始害怕想起自己的身世,直到他中了木梓月的计受伤逃进王府遇到了陈伯   陈伯见到他第一眼就‘扑嗵’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老泪纵横的唤他八殿下,虽然他一力否决不愿相信,但陈伯那声悲切的‘八殿下’彻底打开了他记忆的匝门,过往的一切渐渐清晰明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是谁。   原来,陈伯竟是当年一直追随他的亲信侍卫!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一切。但他不想让玉如颜知道,也勒令陈伯不许将他的身份告诉他二人之外的第三人。   所以后来陈伯救下囚房中的玉如颜,也算是替小刀报答玉如颜当年救他之情   小刀一直苦苦隐瞒的身份,却在相府救素娘时不小心被木相等人看到了他的真面容。木相等人一眼认出眼前的少年刺客竟是三年前已故身亡的八皇子穆晨之,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任凭他们如何向他示好请他留下,八皇子却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发现这个惊天秘密后,木相眸光一闪,想到相府因为儿子女儿的事惹怒了圣上和贵妃娘娘,梁王怪他教子无方,而谢贵妃更是直接恨他隐瞒木梓月癞头之事,若不是看在他这么多年来为朝廷兢兢业业劳心劳力的份上。估计欺君大罪就要压到他头上去了。   虽然梁王没有重罚相府,却也对木相冷落了许多,木相正愁有何办法可以重获圣上与贵妃娘娘的信任和欢心,如今突然发现圣上娘娘最疼爱的八皇子竟然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这个契机他怎么可能错失?   木相马不停蹄的进宫将此事禀告给了梁王与谢贵妃,当时,穆凌之也正在贵妃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手中一抖茶水溅出泼了一身,滚烫的茶水烫得皮肤生痛,可他竟是惊喜到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而谢贵妃更是震惊到不能自己,呆呆的矗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开口的第一句就是   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找回八皇子穆晨之!   ☆、第九十六章 杀人灭口   马车出了城门后加快速度朝官道上驶去,离开东都城门的那一刻,玉如颜心里五味杂陈,既有酸楚难受,又有一种重生后的解脱   她掀开车帘看着东都那巍峨的城墙,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难言的笑意。   兜兜转转,她终是要离开这里   她曾经以为自己要陪在穆凌之身边一辈子,而他也曾说过她以后的人生他要奉陪到底   誓言终犹在,可物是人非已是枉然!   郊外原野里长满一簇簇娇艳的山花,红的黄的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样子。已是暮春的时节了,不过多久就是夏日,想必王府的花圃里介时已是繁花似锦了,恍惚间,她猛然想到,不知不觉间她竟来大梁快一年的时日,然而这短短的一年,却仿佛耗尽了她一生的时光   小刀驾车走得飞快,不做半刻的停留,好像后面有人在追着他似的。而车厢内安哥担忧的问玉如颜:“公主,我们真的要回齐国了吗?”   这个问题小刀之前也同样问过她,玉如颜无奈回道:“如今魏吴两国交战,烽火连天。天下大乱,到处是流民匪寇,百姓都往外逃我们岂敢前去送死?所以,除了齐国我们没地方可去。”   大梁呆不下,魏吴两国交战,除了齐国她还能去那里?   安哥听她这么一说,认真的点点头,但一想到玉如颜她如今的身份境地,估计回去后会受到更多的白眼难堪,心里开始酸痛起来,怔怔道:“公主,若是回宫后大公主她们要再为难你”   安哥心里担心的玉如颜早已想到,她知道,她和亲失败,还成了一名下贱的军妓,她之前就一直备受父皇的冷落以及其他姐妹的欺压,如今以这样不堪的身份回宫,估计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眸光里闪过寒光,玉如颜神情冷漠坚定,她冷冷道:“以前,我总是谨遵母妃的教诲,凡事与人为善,以为只要我不去欺犯别人,别人也定当友善对我。可经历了这么多,从齐国皇宫到大梁王府,我不犯人,人却必犯我,光是一味的退缩躲让,只是让人以为我好欺负,越发变本加厉的对待我。呵,以前我念玉明珠她们是自己的亲姐妹,凡事都让着她们,可以后我不会了,她们若敢再犯我,我绝不留情!”   说这些时,玉如颜的脸上一片冷漠淡然,想起从小到大父皇对她的冷漠不公,想到大姐玉明珠伙同其他公主对她的欺辱,玉如颜的心里一片冰凉,眸光里划过寒刃,冷冷道:“更重要的是,我此次回宫,不但要知道诸公主中谁是真正的玉女,更要找出到底是谁四处散播谣言败坏我名声!”   若不是因为玉女之故,她不会被父皇赶去大梁和亲;若不是有人故意撒播谣言败坏她名声,她也不至于在婚嫁的路上迎来夫君的冷箭,她的命运也不会悲惨到如斯地步!   她想到,自己除了普陀寺,一直呆在深宫,外人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所以,关于那些恶意伤人的谣言必定是齐国皇宫传出去的。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自己都已经远嫁离开了齐国,她们为何还要来破坏她最后的希望?!   双手紧握成拳,玉如颜努力平复心里的恨意,闭上眼睛休息养神   在王府,她至少还有穆凌之可以依靠,可如今回齐国,父皇从不正眼看她一眼,母妃更是苟且度日自身难保,无一人可以依靠,她不但要保住自己,还得保住身边的安哥与小刀,所以,她必须要打起十二份的精神来面对未来的一切!   急赶慢赶走了大半个月,终于看到了齐国的都城京都,小刀扬起马鞭赶在城门关上的最后时刻顺利进了城。   时别一年,当玉如颜再次站在京都的街头,心里感慨万千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被封为和硕公主远嫁大梁,出嫁的那一天,父皇在莲贵妃的春澜宫里还没起身,母妃因为身份低微只能送她到宫门口,其他兄弟姐妹更是无一个出来送她远行,她一人坐着精美的鸾轿冒着酷暑走过京都长长的长安街,街头两边着满了看热闹的人们,然而人人嘴里都在奇怪,议论纷纷,说为何公主出嫁无一个相送?   如今她悄悄回来,衣着朴素混迹在街头,无一人认出他们面前这个艳丽无双的女子竟是他们的五公主,只不过因为她容貌出众会多瞧上两眼,转头就忘记了。   玉如颜领着小刀安哥找客栈住下,赶了半个月的路,三人都是疲惫不堪,洗漱过后躺到舒服的床榻上,不一会儿功夫,同屋的安哥就已是酣然入睡,而玉如颜明明全身累到散架,躺在床上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瞪着眼睛想着心里的事情,迟迟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玉如颜将小刀留在客栈多睡一会,自己带着安哥早膳都没吃,换上男装,摇着折扇来到了京城最出名的早市,寻了一处人最多的粥铺坐下,叫来两碗小米粥外加几个春卷儿。泡上一壶新茶,坐在人堆里慢慢吃起来。   安哥以为她一早就会领他们回宫,没想到玉如颜一点回宫的意思都没有,悠闲的坐在人堆里喝粥吃茶,听着四周百姓闲聊嗑牙,半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安哥看着玉如颜如此模样不禁有些着急了,正要开口催她,却见玉如颜淡淡道:“先别急着回宫,我离开京都整整一年了,这一年里京都发生何事我一点也不知情,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要先了解了解京都、特别是离宫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以免什么都不清楚的进宫,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了可就不好了。趁着这难得的时光你也好好放松放松,再说,这么早进宫,父皇不知道在那个美人的宫里睡着还没起身,不用那么着急!”   闻言,安哥愣了愣,却是明白了玉如颜的意思,乖乖的坐着不再催促。   从早市出来已是晌午时分,玉如颜重新打扮一新。领着小刀安哥进宫了!   天下人皆知,当今齐王对美人的喜爱远胜祖宗给他留下的万里江山,一年当中难得上几次早朝,夜夜醉卧后宫乐不思蜀!   所幸他后宫美人多,美人生出了公主更多,这些年来,也多亏得有女儿可以和亲才换来齐国的数年的太平。   玉如颜突然回宫,把宫里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太监宫女见了她无一不像见了鬼一样吓得躲开   早在一年前,齐王告知众人,说是五公主玉如颜在和亲途中遇到劫匪被杀害了,宫里众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今日她突然出现,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不去理会四遭众人异样惊恐的目光,玉如颜拉过一个宫人问过后得知齐王昨晚歇在了春澜宫,于是目不斜视的朝莲贵妃的春澜宫走去。   脸上平静无波,心里却一个劲的冷笑,看来,莲贵妃真是盛宠不衰啊,都过去多少年了,父皇还对她恩宠有加,平素都是难得宠爱一个妃子超过三个月的。   春澜宫是整个后宫最气派奢华的宫苑,雕梁画栋,花亭暖处精美,样样奢华。   玉如颜在宫人的引领下一路走去,发现一年后的春澜宫奢华精美更甚从前了。   路过莲花池,远处迎面走来一位光彩照人的美人儿,身着五彩缂丝衫,面容与玉如颜有七八分想像,只是想较于玉如颜的内敛冷艳,那女子脸上的神情温和淡雅,让人一望如沐春风心神荡漾,真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然而只有玉如颜知道,她温和淡雅的背后有着怎么一张虚伪恶毒的真面容。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玉如颜的死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齐国长公主玉明珠,也是莲贵妃的爱女。   相比其他公主从小被带离母妃身边由奶娘嬷嬷带大,玉明珠却不同,从小就留在了莲妃身边,她母亲多年受宠,她也是众多公主中最得齐王的圣心。   齐王将这一对宝贝母女宠上了天,所以整个齐王皇宫也可以说是她们母女的天下。   同样是公主,玉如颜从小吃尽苦头,可玉明珠却养尊处优。明明众姐妹里她们俩长得最像,惟独一双眼睛各有不同。可玉明珠却最讨厌她,或许在她心里,一个下贱宫女生出的女儿却长了一张与她相像的脸,对于心高气傲的她来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而且,更让她憎恨的是,玉如颜明明饱尽风雨磨难,却一日日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那势头竟是要盖过她了,这让她如何不恨?   玉明珠心情甚好的沿着莲池散步,突然看见迎面而来的玉如颜。脸色一滞,琉璃般透亮的眸里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但下一秒她面上形容已恢复平常,温和一笑,却并不开口,等着玉如颜先开口向她请安问好。   心里冷冷一笑,玉如颜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向面前的女子道:“皇姐好!”   说罢,她径直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其实,从你出嫁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必定会再回来,所以,你的槿樱殿我还让人给你留着,只是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   玉明珠美丽的面容在阳光下发着熠熠的光芒,她从不叫玉如颜一声妹妹,因为在她的心里,玉如颜不配做她的妹妹。   她的话说得意味不明,似乎是料到玉如颜会再回齐国的样子,这不由让玉如颜心里一怔。   脚步停下,她回身看着面前一脸淡雅的女子,缓缓道:“皇姐料事如神的本领越发见长了,不知这回又是请那个神仙道长帮你推算的?若是云逸道长掐算的,那我奉劝皇姐不要再听,你忘了,十几年前,他一记卦书定我为不祥人,还说只要有我在,必定克亲灭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活得好好的,皇姐也还活着,齐国也还在,也算不得克亲灭国,由此可见,云逸道长的话不可再信。”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玉明珠,身上油然而生的寒意让玉明珠心里一怔。   她好看的眉头几不可乎的跳了一下,她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玉如颜再次回来,竟然气势凌厉、言语锋利了。   如琉璃般的美眸微微眯起,玉明珠勾唇冷笑道:“一年未见,你倒是长了不少本事。其实,没你在的日子里,这后宫也着实不太热闹,姐妹们少了许多乐趣,都找不到人消遣了,如今倒是好了。”   一听到‘消遣’二字。曾经的欺压屈辱一并涌上心头,玉如颜按下心头的愤恨冷冷道:“皇姐常年待字闺中不出确实无聊。如果我没记错,皇姐已过十八岁芳华,不知道何时可以听到皇姐出嫁的好消息?”   换做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估计会气到跳脚,然而玉明珠的心思岂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她缓缓一笑道:“我玉明珠要么不嫁,要嫁必嫁全天下最出众的男人,不是你这些和亲棋子可以相比的。”   说完,她轻摆柳腰款款踱步,一字一句似在喃喃呢语:“一朝和亲,千里远嫁,夫君不识,孤床冷枕。呵,这样的嫁还不如不嫁!”   说罢,再也不理会玉如颜,款款动人的向前走去。   她的话像根尖针扎成了玉如颜的心里,谁人皆知和亲公主的悲哀,远离家乡故土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夫君是高是矮,脾性是好是坏一无所知,同床共枕之人完全陌生。陌生到让人心颤!   然而玉如颜更可悲,迎接她的不是陌生的夫君,而是冰冷刺骨的寒箭   来到春澜宫的寝宫前,宫人进去帮她通传,好一会儿宫人才出来引领着她进去。只见稍显昏暗的偏殿里,齐王一身黄色便服随意的斜躺在软榻里,却不见莲妃娘娘的身影。   齐王看着跪在面前的玉如颜面容闪过惊诧,片刻后已是面色平静,不等玉如颜开口请安已面露不郁冷冷道:“你不好好的呆在大梁跑回来做甚?你可知,你嫁到大梁就已是大梁的人了!”   跪在地上的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唤作‘父皇’的男人,苦笑道:“父皇,难道一年前和亲队所遭遇的一切您一点都不知情吗?”   齐王闻言脸色微变   当日之事他早有耳闻,可是他食言大梁大先,欺骗了大梁,所以和亲团出事后他理亏之下根本不敢去跟大梁理论,也不去派人寻回玉如颜,只因为当时莲妃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等不祥人没了最好,省得祸国殃民!   他冷冷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你是和亲的公主,脚已踏上梁国的土地,就是大梁的人了,你的生死与我大齐又有何干系?”   齐王的冷血无情让玉如颜心里一片悲凉,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父亲一字一句道:“女儿拼了命救下三十六名陪嫁丫环,就是希望她们逃回齐国后通知父皇来救我,可女儿等了一日又一日,没有看到父皇派出的一兵一卒。父皇,当初是你对我说,要以大局为重,为了齐国,为了百姓臣民牺牲我一人去和亲,可父皇忘了。我也是你的臣民之一啊,为何我出事遇难父皇竟是丝毫不管呢?到如今竟然来还说我的生死与大齐无关!”   悲从中来,玉如颜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道:“为了大齐为了父皇的王位我牺牲自己和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呵,父皇不要忘了,我姓玉,大齐的国姓,我与玉明珠一样都你的亲生女儿。”   玉如颜的句句质问让齐国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最不受器重的女儿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由重新打量起玉如颜来。只见她跪在那里,单薄的身子挺得笔直,流光的水眸里寒意凛冽,神情坚定决绝,这样的形容却是他从来没发现过的。   齐王寒意重重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在对待这个五女儿时,他的心确实偏颇太多,从来没有给地过她一丝父爱,这么多年看着她被人欺负他也从没放在眼里过,只因为她从小生下来不会流泪,而德高望重的云逸道长认定她是不祥之人。以后必定会为齐国带到灾祸,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对她心生厌恶   如今看到她死里逃生的从大梁回来,齐王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忍,语气缓和几分道:“算了,过往的事不要再提,既然回来就好好过日子,不管你在大梁经历了什么,父皇仍当你是五公主”   “父皇,我只想问一句。众多姐妹中,到底谁是真正的玉女?”玉如颜打断齐王的话急切问道。   她再回齐国皇宫,就是要知道真正的玉女是谁?   齐王面色一震,刚刚缓和半分的脸又冷了下来,玉如颜见了,连忙问道:“玉女可是大姐玉明珠?”   然而不等齐王回答,殿外传来一声呼救声   “公主救我!”   声音正是安哥所发出来的,玉如颜瞬间傻了,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一脸残酷冷漠的父皇,下一刻已爬起身飞也似的跑到殿外。   面前一幕让她心脏骤然收紧   只见春澜宫的宫人们正拿绳索死死勒着安哥的脖子,殿檐下高高的台阶上莲贵妃正悠闲的站着。见玉如颜惊慌失措的跑出来瞧也不瞧一眼,声音妩媚中带着刺骨的冰冷:“手脚快点,别扰到了皇上歇息。”   宫人得了贵妃的令,手中再不停顿,用力拉紧手中的绳索。   玉如颜冲上去对拉着绳索的两位宫人一片拳打脚踢,可宫人得了贵妃的令,任由玉如颜打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用力拉着手中的绳索。   玉如颜恨得牙齿咬出血来,她气得深身发颤,可小刀先回槿樱院去了。她根本撼动不了两位宫人,而在莲贵妃的指示下,其他宫人更是准备上前制止玉如颜。   眼看安哥的脸色越来越玉如颜眸光里杀气毕露,她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将锋利的簪尖狠狠朝一名宫人的脖子上扎去   鲜血四溅,那名宫人一声惨叫倒在了一旁,手中的力道自然松了,而另一位宫人见到玉如颜凶狠发狂的样子,眼神中露出惧色,但没有贵妃的命令却不敢擅自松了手中的绳索。   玉如颜杀红了双眼,见那宫人还死死勒着安哥,眼都不眨一下又将手中的簪子朝宫人的脖子扎去   “住手!”   一声断喝下,宫人与玉如颜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是殿内的齐王被外面的响动惊动,再也忍不住走了出来。   他眼神颇为震惊的看着双眼通红的玉如颜,只见她手中死死握着带血的簪子,就连去帮安哥解脖子上的绳索都不放下,全身抖到不行脸上的神情却异常的可怕。   被她扎中脖子的宫人一命乌乎,莲妃还来不及向齐王告状说玉如颜在她宫里杀人行凶,她已凌厉的朝莲妃喝道:“你为什么要杀安哥?”   她的目光仿佛要滴出血来,不顾齐王在场。恶狠狠的瞪着莲妃,恨不得用手中的簪子朝她脖子上狠狠扎去。   “是朕让她杀的!怎么,你这副形容是不是连朕也要一起杀?”   看着玉如颜嗜血的样子,齐王冷冷喝道,脸上一片阴冷。   闻言,玉如颜不敢置信的看着齐王,怔愣道:“父皇为何要这样做?”   不知何时,玉明珠也来到了偏殿,看着玉如颜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里冰冷,面上却淡然道:“父皇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你当初救下三十六名陪嫁丫头让她们回宫。但你五彩缂丝衫可曾想过,你不是在救她们,而是在把她们往死路上推!”   玉明珠琉璃般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寒芒,看着玉如颜越发糊涂的样子,缓缓道:“你就没想过   ,你堂堂齐国公主沦为军妓,是齐国的奇耻大辱。三十六个丫头一人透露出半分,齐国还有脸存活在四国之列吗?所以,为了保全你,父皇只有统统杀了她们灭口!”   她尖尖的指甲往地上还没透过气过的安哥轻轻一指,轻描淡写道:“以保万一,她,也得死!”   ☆、第九十七章 晴天霹雳   她尖尖的指甲往地上还没透过气过的安哥轻轻一指,轻描淡写道:“以保万一,她,也得死!”   玉明珠的话像把冰刀切开她的心,不但生痛还夹杂着冰冷的寒意,她怔怔的无法从她的话里回过神来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想保下的三十六性命最终还是因她而死!   但相府里的小晴又是怎么回事?若是真像玉明珠所说,那三十六个陪嫁丫环都被灭了口,小晴为何还活着,还被木梓月找到带到了大梁?   心里漫过一个个疑问,但眼下容不得她多想,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救下安哥?   压下心中无穷无尽的慌乱,玉如颜冷冷的看了一眼一脸淡雅的玉明珠,转头对齐王咬牙问道:“父皇真的要保住女儿的名声杀安哥吗?”   齐王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而莲贵妃与玉明珠同样一脸疑惑。   过了片刻,齐王冷冷点点头道:“不错!”   听到他的回答,玉如颜缓缓一笑,学着玉明珠的样,纤纤素指朝周围宫人身上一扫,冷冷道:“好,既然如此,请父皇先血洗春澜宫吧,今日在场这么多宫人,如果不一一杀绝。女儿曾经的不堪还是会被人说出去,所以,春澜宫的宫人都得死。我说得对吗莲母妃?”   她的目光冷冷的停在莲贵妃身上,这个女人,心思同她女儿一样歹毒,若不是她在父皇耳边怂恿,单凭齐王散懒的性子,根本不会去想到要安哥的命。   她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瞬间让整个春澜宫的众人面色大变,一众宫人直唰唰的跪下来求饶。不光莲贵妃,就连齐王脸色也难看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玉明珠神情微微一震,眼睛看着玉如颜闪过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   没想到到大梁走一圈回来,她不但不因为不堪的身份低下头做人,相反比之前利害不知百倍!   琉璃眸子里寒芒一闪而过,看来,自己不能轻敌了!   玉明珠缓缓上前温言细语道:“你若是逼着父皇血洗春澜就太不妥当懂事了。父皇明明是一番好意,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赌气报复?春澜宫的人一向稳重听话,只要母妃一声令下,今日之事断定不会漏出半点风声”   “皇姐敢打下包票保证春澜宫上百的宫人个个守口如瓶吗?”玉明珠的话还没说完已被玉如颜冷冷打断,她冷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斩钉截铁道:“相比春澜宫的宫人,我更相信与我生死相依的婢女,如果今日皇姐一定要安哥的命,我不介意拿春澜宫上百条人命给她赔葬!”   “放肆!”莲贵妃一声厉喝拦住了玉如颜的话,妩媚艳丽的面容上结满冰霜,一步一步走到玉如颜面前冷冷道:“出去走一趟,诚不想你连尊卑长幼都忘记了,不但要血洗我春澜宫,竟还口口声声的威胁你皇姐,好大的胆子!”   莲贵妃气势凌厉的欺近玉如颜,想从气势上压倒她。换做从前,自己只要一个凉凉的眼神都会让面前这个贱婢所生的贱货胆怯生畏,她就不信了,她敢在她面前翻天了!   思及此,她又指着地上死去的宫人声音冰凉刺骨:“就凭你,也敢在我春澜宫行凶杀人?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只怕你已忘记宫里的规矩了。”说罢,手高高扬起,朝玉如颜光洁如玉的脸上狠狠甩去。   这一掌若是打在她的脸上,那尖尖的护甲势必划花玉如颜的脸,莲贵妃心里得意的想,她如今连和亲的价值都没有了,一个毫无价值的残花败柳,就算毁了她这张脸陛下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眼看她的手就要打到玉如颜的脸上,玉如颜突然抬起手,将带着血渍的簪花锋利的簪头对准了莲贵妃来势汹汹的手掌   “啊!”一声惊呼,即使莲贵妃反应迅速的收回手,避免了手掌被簪尖刺穿,躲过一劫,却也收力不稳,脚下一跄‘叭’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头上高高耸起的云鬓摔乱,狼狈的耷在头上。玉明珠与一众宫人连忙上前去扶起她,然而不等她爬起身,玉如颜的声音冷冷响起,却是对呆愣住的齐王说的   “父皇,您刚刚对女儿说过,说仍然当我是五公主,可父皇有一点忘记了,我不单是齐国的五公主,更是父皇当着众臣百官仍至全天下的面亲自封赏的和硕公主,论起尊卑,我可是比皇姐高出不少!”   说罢,她掉转头看着地上一脸恨意的莲贵妃道:“莲母妃,我贵为齐国最尊贵的和硕公主,手刃一两个贱奴又有何关系?呵,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大梁走一遭,别的没见长,但胆子却是长大了,若是这宫里往后再有人敢对我不尊,我不会再与他废话,直接要他的命!”   说罢,一双寒意闪闪的眸子冷冷扫了一圈四周的宫人,被她可怖目光触及的人都忍不住心里发毛,一个个往后退步,生怕离她太近被她一言不和给杀了!   一直以来,莲贵妃在后宫都是横着走的主,皇后早年过世后齐王一直没有再立凤后,整个大齐后宫就数莲贵妃的位份最高也最得宠。这些年来,她过得春风得意,不曾受到丝毫委屈,宫人乃至妃嫔个个惧怕她的狠辣手段,都屈服于她的淫威下不敢违忤她半分,如今却败在了刚刚回宫不到一个时辰的玉如颜手里,而她之前明明是个胆小怕事的没用货,怎么突然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就像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利剑,谁碰到她不死也得伤!   但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莲贵妃岂肯凭她说狠话就罢手,若今日不治服玉如颜,让她以后如何在后宫立威!   莲贵妃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被宫人搀扶起来后,突然扑到齐王的怀里全身哆嗦颤抖道:“陛下,这个忤逆女竟是要竟是要对我也下毒手了。刚才若不是臣妾躲得快,只怕现在也同那宫人般死在她手里了,太可怕了。陛下你一要为臣妾做主啊!”   玉明珠也一脸惊慌的对齐王道:“父皇,大家亲眼所见,她竟是要弑母了!若是父皇不好好惩治她,只怕以后以后就要”   玉如颜心里一惊,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必定是故意说她将来要弑父,虽然这只是一个假设,但玉如颜太懂帝王的心,此话若是让玉明珠说出口必定会给齐王的心里留阴影,那么以后,若是这对母女再煽风点火或是栽赃陷害,齐王的疑心就会生根发芽,自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莲母妃误会了!”玉如颜看似悠闲的一句话立刻截断了玉明珠的话头。她抽出身上的绢帕仔细擦着簪子上的血渍,边擦边说道:“女儿并不是要伤害莲母妃,女儿不过是想将这簪子好好擦干净再戴上,诚不想莲母妃正要伸手打我,差点自己撞上来”   认真将簪子重新戴好,玉如颜款款走到莲贵妃面前,冷冷道:“莲母妃不是要打我出气么?嗯,打吧,莲母妃就好好用你的护甲划了我这张脸吧,我为了齐国遭遇不幸,早已没脸见人,这张脸不要也罢!”   话一说完。将脸伸过去,等着莲贵妃下手。   莲贵妃全身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如花般的娇颜,全身僵住,迟迟不敢再抬手了   齐王虽然平时慵懒,前朝后宫的事他都不太放在心里,但却曾经在皇宫下过一条明令,那就是:但凡齐国后宫的女眷宫人,罚人不罚脸,不管犯了何事,都不能毁人容貌!   正是因为齐王的爱美之心,所以。在他的心里,最是不忍美人脸上出现任何缺陷遗憾。   之前如果莲贵妃打了玉如颜的脸,就算划花她的脸毁了她的容貌,她大可在事后狡辩说自己是一时激动气愤属于无意为之。可现在玉如颜当着齐王的面一语道出她手上的护甲暗藏的凶险,她若是敢再下手,只怕就真正在拂齐王的逆鳞了   跟在齐王身边多年,莲妃之所以能长盛不衰,恩情不绝,除了她容貌美丽手段高明,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她非常了解齐王的脾性   齐王平时随和慵懒,但若是真的触犯到他,他的冷血无情也会瞬间异常可怕。   果然,齐王一听玉如颜说起,眸光一寒,冷冷瞟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再不吱声的莲贵妃,片刻后缓缓道:“罢了,今日之事到此结束。”   他难得威严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冷冷道:“五公主之事若有人敢私下传出去,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齐王此话一出,众人头皮一麻,均是跪地应下,再也不敢有人多说半句。   不到半刻的功夫,玉如颜回宫并大闹春澜宫的消息就在宫里传播开来,众人心里皆是惊奇,很好奇这个‘死而复活’的五公主如何有胆子敢在回宫第一天就去触莲贵妃的虎须,实在是出人意料,私底下大家议论纷纷,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莲贵妃以后如何收拾玉如颜!   玉如颜领着安哥回槿樱殿,一路走来,四周的宫人见她不再是以前那般随意的样子,而是人人恭敬的向她请安,面上无一不带着惊恐之色。   安哥想起刚才的凶险还是抑不住的冒冷汗,但一想到玉如颜为了救她不惜舍了自己的命,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玉如颜回身看着她,知道刚才的情形把她吓坏了,不由温言道:“傻丫头别哭了,已经没事了,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负你的,别怕。”   她嘴里安慰着安哥,实际自己却止不住的冒冷汗。她从没像今天这样敌对过莲贵妃,以前的她总是听母妃舒嫔的话不去得罪莲贵妃她们,挨打受骂从不还手,一个劲的咬牙忍着。但现在她发现之前自己的懦弱逃避都是错的,在面对像莲贵妃玉明珠那样歹毒的恶人,自己只有比她们更歹毒更可怕才可以战胜她们。   回到偏僻的槿樱殿。推开布满蛛网的大门进去,幽深的院落落满了银杏叶的枯枝,台阶上长满青苔,屋内蒙满灰尘。   小刀帮她去内务府领东西去了,安哥开始收拾打扫起来。   玉如颜站在院内高大的根杏树下,伸手摩挲着粗糙的树杆,心里涌上阵阵酸楚。   她生下来不到两岁就被称为不祥人被扔进了深山,差点死于毒蛇之口,是师傅路过时救下她,将她带回普陀寺,一住就是六年。   那六年是她人生中最开心快乐的时光,除去每天泡三次药澡。还要喝下各种数不清的苦药让她难以忍受,其他时候倒是无忧无虑的。   师傅对她很好,除去她不肯泡药澡不肯喝药时师傅会拉下脸上责备几句,其他时候都惯着她。等她长大后她也明白了,六年不间断的药澡和数不尽的苦药,其实都是师傅的良苦用心。   师傅一直想治好她的无泪之症,好让她早日回到皇宫去。只可惜最后终是不能如愿。   八岁那年,皇太后到普陀寺烧香,不知道师傅同她说了什么,在回宫时,皇太后将她重新带回了宫里,赐居槿樱殿。   槿樱殿虽然是宫里最差最偏远的宫殿,但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直住到出嫁。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她心里涌起亲切的熟悉感,这方小小的殿宇是她最后的家了。   小刀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东西,阴沉着脸,进门见到玉如颜,话也来不及说一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着急的上前查看她身体是否受伤,玉如颜知道,她在春澜宫的事他肯定听别人说了。   安慰的冲他笑笑,玉如颜温言道:“我没事,好着呢。”   小刀听她这么说,虽然心里恨不得提了剑冲到春澜宫找莲贵妃报仇,但他却知道回了皇宫不比在外面,自己冲动只会给姐姐惹麻烦,而且玉如颜回宫之前明显跟他约法三章过,让他不许将宫外冲动的性子带回宫里去,凡事都得听她的话。所以只是担心的说道:“姐姐以后小心点,那个莲妃歹毒得很,小心她报复。”   说话间,内务府的肖公公领着几个丫头嬷嬷进来了,小心的给玉如颜请过安后指着地上跪着的宫人细声道:“公主,这是内务府给您新挑选出来伺候的宫人。”   说罢,回身对地上的丫环嬷嬷们喝道:“还不给新主子请安。”   众人慌忙给玉如颜伏地请安,她眼睛在地上众人身上微微一转,心里一阵冷笑,缓缓道:“我这个小小的槿樱殿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留下两个打扫院子做粗活的丫头就可以了,其他人散了吧!”   听她这么说,地上跪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肖公公很是为难的对玉如颜讪笑道:“公主,这是宫里的规矩,您是尊贵的和硕公主,按规矩要身边要配置这么多人”   “我不过是回宫吃白饭的,没那么多讲究!”玉如颜冷冷一句话噎得肖公公脖子都红了。她看着他为难的样子道:“你去回了莲母妃,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个小小的槿樱殿安静惯了,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   听她说得决绝,肖公公无奈道:“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就烦请公主挑选两个入眼的丫头吧。”   玉如颜缓缓一笑,淡然道:“呆在我这槿樱殿是门苦差,又没有打赏,谁愿意留下就留下,没什么好挑选的。”说罢,转身进了屋,留下院子里面面相觑的众人。   昨晚一晚没睡,等安哥收拾好床榻,玉如颜爬上床沉沉睡去   梦里,她毫无竟外还是梦见了穆凌之,他站在画架后面凝神为她画画,雪停后满天的霞光里,他丰神俊朗,眉目好看极了   他画得很认真,还不许她偷看他,就连画好后都将画像藏了起来不让她看,她好好奇他到底将自己画成了什么样子?是他心目的样子吗?   心里痛到无法呼吸,她遽然从梦中惊醒,醒来后胸口的地方还是痛的。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她才蓦然想起,自己却已是离开大梁回齐国了   这时,房门推开,玉如颜抬目一看,不由滞着了。   只见安哥端着吃食进来,后面跟着的竟是一年未见的母妃舒嫔!   一年的光景里,舒嫔似乎苍老了许多,看到玉如颜的瞬间她惊喜万分的上前,拉过她的手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倒是流得利害。半晌后才痛苦出声:“儿啊这以后,你要怎么办啊?”   在舒嫔的心里,玉如颜和亲失败,失了身子还被赶了回来,这一生算是彻底毁了。   玉如颜心里也是酸楚一片,之前,她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美好的愿望,那就是嫁到大梁后,能得到夫君的宠爱,再将母妃接到大梁与自己一起生活,远离齐国皇宫,让母亲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可最后,一切愿望落空,不光不能接母妃,就连自己都无法在大梁立足了   眼睛酸涨到不行,玉如颜下床跪到舒嫔面前面容含悲道:“母妃,女儿一事无成,让母妃失望了。以后常伴母妃身边再也不离开。”   舒嫔心中痛到无法呼吸,她明白玉如颜话里的意思,此生,她只怕也同自己一般要老死在这孤寂的后宫了。她看着尚不足十八岁的女儿心里一片悲凉,她在这宫里呆了大半生,深知日子的难熬,而女儿还这么年纪,想到她一生就要在此度过,心里悲从中来。   她伸手拉起玉如颜哭泣道:“孩子。你既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为何还要去得罪那莲贵妃,如今你得罪她,这以后还如何在这后宫生活?”   玉如颜闻言,知道她是说今日春澜院之事,不由冷冷道:“我就是明白以后在宫中的艰险,才会今天博出命也要斗赢莲妃。趁着刚回来父皇心里对我还有一丝愧疚怜悯,我与她对抗尚且还有一丝胜算,若是以后只怕”   她看着舒嫔担忧的眼神,叹息道:“只有在宫中下威信,以后日子才会太平好过一些,不然。母妃以为这宫里还能容得下我吗?”   安哥请母女两人过去用晚膳,舒嫔正要伸出手为玉如颜盛汤却又不觉缩了回来。玉如颜摒弃一切不开心强装欢喜道:“母妃,我在外面最想吃你亲手做的蟹黄酥,你明日做给我吃可好?”   舒嫔闻言一怔,半刻后脸色暗了暗,讪笑道:“好,母妃明日给你做。”   然而舒嫔话音刚落,她身边的丫环突然一下跪在玉如颜面前,哭道:“公主,你既然回来了一定要为娘娘讨回公道,娘娘她”   “福儿住嘴!”舒嫔听了福儿的话脸色大变,但已晚了。   玉如颜闻言神情一暗。走到福儿面前沉声道:“说,母妃怎么了?”   福儿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神色愧疚道:“公主,你离宫出嫁时曾吩咐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娘娘,可是奴婢失职了,没有护住娘娘周全。”   玉如颜全身一震,不可思议的回对看了一眼全身瑟瑟发抖的母妃,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她盯着福儿冷冷道:“快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何事?”   福儿全身一凛,咬牙道:“公主,娘娘的双手十指的手筋被莲贵妃派人悉数挑断了。如今如今娘娘再也无法给公主做蟹黄酥了!”   仿佛晴天一声霹雳,炸得玉如颜脑子‘嗡嗡’作响。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已是满脸泪痕的舒嫔,下一刻她犹自不相信的上前拿起母妃的双手,只发现十指软趴趴,上面布满伤痕,她哆嗦问道:“母妃,这是真的吗?”   舒嫔收起眼眶里的泪光,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声音却是颤到不行:“无事,反正母妃有人伺候,也不用干重活儿,即便、即便断了。并无多大影响”   玉如颜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   舒嫔原是一名普通宫女,但她容貌出众,又擅长推拿之术。齐王有头疾,在一次头痛发作时舒嫔帮他推拿缓解了许多,齐王一时兴起宠幸了她,纳入后宫,并在一年后生下了玉如颜。   宫里私下里传说舒嫔耍了腌脏的手段才得到齐王宠幸,而齐王曾经也很是宠爱过舒嫔一段时间,不过在玉如颜生下被云逸道长定为不祥人后,齐王就对她冷落了许多。   然而去年冬月,齐王头疾痛了好久,才蓦然想起冷落多年的舒嫔。连翻了两天舒嫔的玉头牌后,莲贵妃直接派人挑断了舒嫔十指全部的手筋   舒嫔的手筋悉数挑断,以后就再也无法为齐王推拿按摩了,她惟一可怜的固宠资本都没有了   冷艳的脸上戾气涌现,眸光划过恨意,玉如颜突然缓缓一笑,语气冰寒道:“以后的岁月长日漫漫,我有的是时间将莲妃的老底一一掀出,母妃的断筋之仇我必定一五一十向她讨还!”   然而,玉如颜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院内的两个小丫头连忙去打门,门闩一打开,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中间簇拥着一位打扮华丽的美妇。不等小丫头通传,美妇看了一眼偏殿里亮起的灯火,冷着脸上前一脚踢开房门,差点撞到闻声开门出来的玉如颜。   待看到美妇阴冷的脸,走在玉如颜后面的舒嫔心里一寒,全身止不住战栗,而玉如颜却已神情自若的上前曲膝行礼:“见过丽母妃!”   丽妃一见玉如颜,双目瞬间涌上血光,二话不说冲身边的人喝道:“将她给我捆起来拖走。”   场面瞬间大乱   而灯火辉煌的春澜宫里,宫人向莲贵妃禀道:“启禀娘娘。丽娘娘已带人到槿樱殿抓人去了,如今,里面乱成了一团”   闻言,莲贵妃妩媚的眸子里闪过寒光,她轻轻抚着自己如白玉般娇嫩的手指,上面尖尖的护甲闪着幽冷的寒光,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好一个贱人,竟敢跑到我头上撒野。呵,我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岂不以为我真怕了你?!”   ☆、第九十八章 祸国殃民   丽妃娘娘深夜跑到槿樱宫来抓人,别人云里雾里搞不明白,玉如颜心里却如明镜般了然。..   回宫之前,她就想过,丽妃这一关她终是要过的。   一年前,她远嫁大梁,没想到鸾轿走到半路被七公主玉念珠追上来,说是要同她一起去大梁玩玩!   玉念珠是丽妃最宝贝的女儿,平时在宫里,一众公主里除了玉明珠就她最尊贵,不光因为她母妃是丽妃娘娘,更因为她有一个利害的舅舅大梁定国大将军陆荣   陆家一门虎将,教出来的女儿性子也是泼辣利害,不光丽妃如此,七公主玉念珠也是如此。她执意要随玉如颜的送亲队伍一起走,玉如颜那里奈得了她,只能任由她一路跟着。   来到齐梁两国交界地,山路难走,日头又毒,玉念珠嫌弃轿子里不透风太闷热,又怕走山路,就将玉如颜从鸾轿上赶下来。自已爬上去坐好。   玉如颜念她年纪少不懂事又没吃过苦头,也不与她计较,只得自己下轿同安哥她们一起爬山路。   然而后面没想到的是,送亲队伍刚刚踏入大梁境地没多久,就被穆凌之的军队拦住,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柄森冷的寒箭挟带着浓浓杀意射向鸾轿,将一脸懵懂的玉念珠钉死在鸾轿里   所以,丽妃来势汹汹的抓她,是来向她报杀死女之仇来了!   小刀听到外面的声响急忙出来,正在上前救玉如颜却被她一个眼制止住,玉如颜喝道:“小刀回屋去!”   小刀急得脸都红了,却也没办法不听她的,着急喊道:“姐姐”   喝退小刀,玉如颜任由宫人扣紧自己不能动弹,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面前怒气冲天的丽妃冷冷道:“丽母妃深夜到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来抓我,可是为何?”   丽妃狠狠的盯着她那张倾城绝艳的脸,不由想到如果自己的女儿没死,如今也是出落得如花似玉,可万万没想到   她狠狠的磨着牙道:“下贱胚子不祥人,害死我女儿还在这里装疯卖傻。你赔我女儿命来!”   话音一落,舒嫔全身发抖的从后面扑上来,跪在丽妃的脚边死命朝她嗑头道:“丽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若要为七公主报仇,拿我的命去吧。我替女儿偿命给你”   舒嫔的话不但没有浇灭丽妃心里的怒火,相反脸上的厉色更甚,她重重一脚踹在舒嫔的心口上,将舒嫔直接踹飞,狠狠骂道:“贱人,就凭你的这条不值钱的贱命也配去抵还我女儿的命吗?”   丽妃出嫁前学过几天武艺。下脚极重,不但将舒嫔直接踢飞,更是踢得她心口吐血。   舒嫔嘴里涌出的鲜红刺痛了玉如颜的心,她心里一痛慌乱呼道:“母妃!”   再也顾不是其他,玉如颜拼命挣脱宫人的制钳,可她一个娇弱的女子那里是宫人的对手,根本脱不了身。   突然,被她赶回房里的玉小刀从房间里跳出来冲到玉如颜面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宫人一顿拳脚。   虽然他进宫后怕他冲动惹事,玉如颜将他的佩剑收了起来,可他的拳脚功夫同样利害。不消片刻已是将那些宫人打得人仰马翻,正要去抢回玉如颜,没想到面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却是丽妃身边的贴身丫头白鹤拦在了小刀面前,几下的功夫就将毫无防备的小刀逼退几步,两人打了起来。   白鹤是定国将军陆荣特意派到丽妃身边保护照顾她的,一身功夫很是利害,与小刀赤手空拳的打起来竟毫不逊色,小刀急着想摆脱她去救玉如颜却竟是被她缠住脱不了身,眼睁睁的看着丽妃押着玉如颜离开槿樱宫扬长而去!   福儿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舒嫔,安哥看着玉如颜被带走,眼泪涮的下来了,六神无主的正要追着玉如颜出门,却被福儿叫住,求她去给舒嫔请太医。   而那边打斗的两人,白鹤见丽妃成功将人从槿樱宫里带走,也不再多与小刀纠缠,一个翻身跳出打斗圈,跃出了宫墙。   小刀急得也要冲出宫门去追丽妃一行,可临到门边脚步却滞住了   从三年前他被玉如颜悄悄带回宫里养在槿樱宫被人发现后,齐王当时是直接要他的命,被玉如颜拼命保了下来,虽然齐王最后没有杀他,但却明令规定他入夜后不得踏出槿樱宫半步,就连白日也要少在后宫出现。   齐王此令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偌大的后宫那么多妃嫔公主和宫女,小刀是一个男子,虽然年纪还小,但他毕竟没有像宫里的太监一样净身,所以,齐王勒令他若是敢在入夜后踏出槿樱宫半步,格杀勿论!   想起齐王对他的禁令,小刀眼神里一片绝望,他深知丽妃是抓玉如颜去向她已故的女儿抵命的,此去凶多吉少。所以只是一瞬间间,他仿佛下定了注意,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一片绝然,再不做停留,飞身出门朝外奔去   槿樱宫地处偏僻,发生的声响并没有惊动宫里太多人,不一会丽妃就将玉如颜带回了自己的春和宫。   离春和宫不远处的春芜宫里,一个身形略显丰腴的女子仔细的聆听着春和宫里的响动,不一会儿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在女子耳边轻声道:“娘娘,丽妃下午被莲贵妃招进春澜宫后,果然晚上就去槿樱宫寻事去了,如今正是绑了五公主回来,据说是要替七公主向五公主寻仇。”   女子听了宫女的话,好看的远山眉微微皱起,脸上一片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冷冷问道:“皇上呢?今晚又被那个毒妇缠住了?!”   宫女看着女子面上不郁的神情,小心道:“是的,听说那毒春澜宫的那位借口说今日被五公主惊吓到了,心里慌乱怕得很,天一擦黑就让长公主去请了皇上去春澜宫,本来。皇上说好今晚来宫里陪娘娘的”   “别说了!”女子娇美甚至带着几分妖媚的小脸上一片寒意,恨恨道:“一直以来,这后宫里她一人独大,心思歹毒嚣张跋扈”   说到莲贵妃,那女子脸上闪过深深的恨意,眸光一转,对那宫女低声吩咐几句,宫女听后脸上露出为难和惧怕的神情,小声嘀咕道:“娘娘,那春澜宫奴婢进不去啊!”   女子闻言转身去手边的柜子底下拿出几张银票给她,冷冷道:“不用你进去。你将这些交给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魏公公,此人爱财如命,你将话告诉他,让他帮你跟皇上去说。”   宫女看了看手中大面额的银票愣了愣,下一秒已撒腿跑出春芜宫去了。   齐王在莲贵妃的伺奉下正要安寝,突然身边的大太监脸色惶然的进来,小声的在齐王耳边嘀咕几句,齐王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他穿上衣袍朝外走,正好撞见进门来的莲贵妃,陡然见到齐王要离开,莲贵妃心里一声‘咯噔’。连忙上前道:“陛下这是要去哪里?可是积食了,让臣妾陪您到莲池边走走吧。”   齐王拧起眉头道:“不是,是宫人来报,说是媚儿肚子突然痛了,朕去春芜宫看看,你不用等我,早些歇息吧。”   听到齐王嘴里那一声‘媚儿’,莲贵妃心里一冷,但脸上仍然是一副温和贤淑的样子,担忧道:“昭仪妹妹怎么了?她怀着身孕可得万万小心呐!”   齐王心里也很是着急,这些年来,他后宫的女人虽多,但不知道为何,生下的大半是公主,不多的几个皇子落地也是半路夭折,如今他也到了天命之年,这万里江山将来若是没有皇子继承,死后都无颜去见地下的祖宗。   皇太后也是心急如焚,天天在齐王面前念叨孙子的事,可宫里年年有妃嫔怀孕,奈何总是没有一个皇子带大成人,皇太后气得直接关了阳华宫的大门,天天在宫吃斋念佛,不愿再看到这满宫清一色的女人。   迫于子嗣的压力,每次有后宫的妃嫔怀孕齐王都会抱着急切的希望,希望能涎下一个皇子。所以吴昭仪的这一胎齐王同样抱着很大的希望,如今听到她肚子痛,立马往春芜宫赶去。   眼见自己拦不住齐王,莲贵妃心里闪过慌乱。她今晚的计划是,丽妃出面抓人,而她却是负责将齐王想方设法留在春澜宫里,以免有人通风报信,让齐王去救下玉如颜。   不管齐王如何不喜欢这个五公主,但她毕竟是他的女儿,还是他亲封的和硕公主,更重要的是,莲贵妃敏锐的感觉到,此番玉如颜回宫,不知道她在偏殿里同齐王说了什么,总之她感觉到齐王如今对她的态度有点让她捉摸不透了。   换成以前,玉如颜若敢像今天白天那样在春澜宫杀人行凶,陛下肯定会将她交到自己手里任由自己处罚,可今天齐王竟不咸不淡的了结了此事,还下死命不准春澜宫的人将玉如颜军妓的事说出去。一切举动竟像是站在了她那一边。   她继而想到春芜宫早没事晚没事,突然这个时候肚子痛了,而春芜宫离丽妃的春和宫又近,若是让陛下发现什么,计划就全泡汤了。   越想莲贵妃心里越不放心,连忙领着丫环追上齐王,担忧道:“陛下,昭仪妹妹不舒服,臣妾也无心睡眠了,还是陪陛下一同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齐王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赞赏道:“不愧是掌管后宫之人。大小事务都要操心,朕没有白疼你,也很放心将后宫交到你手上。”   莲贵妃心里讪然,脸上娇羞一笑,伴着齐王一起往春芜宫走去。   莲贵妃生怕齐王经过春和宫时会发现什么,故意引着他往远离春和宫的小路走着,然而没想到,走到半路迎面遇到了喊肚子疼的吴昭仪。   见莲妃果然故意带陛下避开春和宫往小路走,吴昭仪心里不由一阵冷笑,她早已料定莲贵妃会有此举,所以特意在此等候。   齐王一见她。连忙担心的嗔道:“不是肚子痛么?怎么不好好歇息还在外面走着?”   吴昭仪面容虽然不及莲贵妃美丽,但她妩媚多情并且年轻,娇滴滴的向齐王回道:“臣妾之前肚子疼了一会,担心胎儿有事心里害怕得很,但没想到,竟是这孩子淘气在肚子里拿腿蹬我呢。如今他不蹬我,我肚子也不痛了,再加上丽姐姐的宫里吵闹得很,臣妾没法歇息,就干脆来这园子里转转。没想到竟碰到陛下了。”   说罢,不着痕迹的挽了齐王的手,将他领着往春和宫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到了春和宫门口。里面果然传来打斗呼喊声。齐王面上一惊,想也没想就提脚进去了,等他到达春和宫里一看,不由惊住了。   只见春和宫宽敞的前院里摆着香烛道台,中间的桌子上供着一个牌位,一位道长正在周围施法念咒,中间的地上捆着一个人,三个小道士正往她身上泼粘稠的血渍和香灰,整个人已看不清样子。而另一边,一个少年与春和宫的大丫头白鹤正打得不可开交。看到这里,众人不禁都傻了。   众人竟没人发现齐王进来了。魏公公见齐王的脸都黑透了,连忙上前尖细着嗓子喝道:“都住手,惊到圣驾了!”   听到魏公公的话众人才回过神来,丽妃连忙迎上来,道士停止做法,白鹤与小刀的打斗也分开。小刀顾不上齐王他们,分开身立马冲到场地中间满身血污香灰的人面前,将她抱起急切道:“姐姐,你怎么样了?”   玉如颜脸上鼻子里到处都是血渍香灰,气都透不过来了。小刀见了,连忙解开她身上的绳子,狠狠抹去她脸上的东西,解下她身上沾满血渍香灰的外衣脱掉,披上自己的外衣。   他完全不管不顾的照顾着玉如颜,脸上的心疼与不舍毫不遮掩的展现在大家面前,看在大家眼里尽现暧昧之情,齐王面上一暗,眸光里一片杀气!   良久,齐王冷冷开口问丽妃:“深更半夜不好好安寝弄得宫里乌烟障气,你到底在做什么?”   齐王话里的冷意让丽妃全身一颤,突然伤心欲绝的哭泣道:“陛下,自从念珠无故枉死后,臣妾夜夜梦见她可怜兮兮的在外飘荡她年纪轻轻的死在异乡又死于非命,心有怨气,连地府都进不去,也不能再世投胎为人,成为孤魂野鬼在外飘荡着”   丽妃的话像盆凉水泼在众人身上凉飕飕的,然而看到她哭到憋气的样子又生出几分可怜,齐王心生不忍,扶她起身叹息道:“算了,这也是她的命数,事情都过去一年了,你就别再往心里去。”   “不,陛下。”丽妃回头狠狠瞪着刚被小刀扶起身的玉如颜,手指哆嗦着指着她厉声道:“是她害死了念珠。那大梁三皇子明明要杀的人是她,却让我的念珠替她挡了箭,我的女儿啊”想起惨死的女儿,丽妃嚎啕大哭起来。   “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一切都是就是因为她这个不祥人,所以今天要她向我女儿偿命,让我女儿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丽妃咬牙恨声道,眸子里的凶光恨不得杀了玉如颜。   “呵,鸾轿是她要坐的,箭是别人射的,七妹之死岂能怪到我头上?那我的冤我的苦又应该找谁讨要?”   玉如颜忍无可忍,在小刀的搀扶下咬牙走到齐王面前,冷冷道:“如果真要追究,丽母妃为何不怪自己?你不好好将七妹留在宫中,任由她小小年纪在外面乱闯?她嫌车轿闷热,嫌山路难走偏要坐我的鸾轿,如今一切倒成了我的不是?难道丽母妃从不教导七妹,别人的婚嫁花轿是不可以坐的吗?”   玉如颜的话将丽妃的一张脸说成了灰白色,合宫众人皆知她宠溺七公主已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如今听了玉如颜的话,不由都将目光投到丽妃身上,而丽妃一时语塞竟回不出话来。   莲贵妃见丽妃被玉如颜的话噎得一时回不了嘴。冷冷的给一旁的道长使了个眼色,那道长见了,连忙上前恭敬道:“贫道逸云参见陛下,贫道有话想说!”   齐王见竟是他,不由面色缓和道:“原来是道长,道长德高望重,有何话不妨直说!”   逸云道长微微一笑,面容谦和大度,神情祥和,缓缓道:“丽妃娘娘痛失爱女,心情郁结也在所难免。五公主的话也有道理。不过”他语气一顿。双目有神的向四周打量一番,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怜的东西,神情悲怆叹息道:“但七公主的阴魂不散,飘荡在春和宫一直不能安息却是真的。贫道曾在七公主降生时帮她看过面相,她天庭饱满,地庭方圆,仍大富大贵之相,无短命福薄的苦命相,所以,归根究底,七公主丧命他乡却也是五公主天生不祥命里带煞引起的祸端。”   逸云道长将‘天生不祥命里带煞’八个字说得抑扬顿挫,听在众人耳里却是心里发毛,人人看向玉如颜的目光都充满嫌弃。   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自从二岁时被眼前这个道长定下为不祥人之后,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自己悲苦的命运就从那时开始了。   她神情淡然看着逸云道长,冷冷嘲讽道:“道长是如何知道七妹的怨魂不能安息的?道长天眼可通阴阳吗?”   话音未落莲贵妃已出声斥道:“休得无理,道长仍修仙之人,法术高强,不要在他面前无礼!”   而逸云道长毫不在乎的满脸谦逊道:“贫道修仙数十载,虽不可点石成金,飞天入地。但一双眼睛却能看透阴阳两界,这点公主实在无须质疑!”   “道长既然如此利害,不如帮本宫看看,本宫肚子里的孩儿是男是女?”突然一道娇媚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吴昭仪一脸挚诚的看着逸云道长,眼巴巴的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齐王眼睛一亮,顿时也急切的望着逸云道长道:“还望道长开天眼帮寡人看看媚儿腹中胎儿或男或女?”   莲贵妃脸色一暗,神情慌乱起来,而逸云道长虽然面上还是云淡风清世外高人的形容,但微微颤动的袖袍却是泄露了他心里的慌乱。   玉如颜离他很近,清楚的看到他袖袍的颤动。心里不由冷冷笑了。   她不慌不忙的接腔道:“皇太后一直巴望着看到皇孙,下个月是她的生辰。道长若能提前告知娘娘腹中孩儿的性别,若是男胎,只怕父皇不用再愁要给太后准备生辰贺礼,这个好消息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此言一出,齐王更是心痒难耐,走近两步急切道:“颜儿说得有理,道长快开天眼看看!”   逸云道长再也镇定不住,额头间不觉滚下汗珠来,抬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莲贵妃的方向,向她求救!   逸云所谓的天眼不过是江湖骗术,专门帮莲妃害人的把戏,他又如何透过肚皮看清吴昭仪腹中是男是女?   莲妃心里一寒,没想到吴昭仪竟不声不响的出难题帮玉如颜解围,但她何等利害之人,只是一瞬间镇定下来,朝逸云道长微微眨动眼睛,逸云道长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他大可胡乱说吴昭仪肚子里的是个公主,反正莲贵妃也不会让她有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收起慌乱他故意重重叹息一声,缓缓道:“唉,贫道曾在十五年前说过,五公主的不祥之气会影响整个大齐的运数。陛儿受她影响终不能有后。所以,昭仪腹中的胎儿照例是一位公主。”   听到这话,齐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突然调转头狠狠的盯着玉如颜,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莲贵妃对逸云道长露出一个异常满意的微笑,转而轻轻向丽妃呶呶嘴,丽妃明白过来,扑到齐王脚下指着脸色发白的玉如颜痛哭道:“陛下,这个不祥人已害得陛下子嗣不兴,眼看大齐的龙脉都要被她葬送了,还害了我女儿一条性命。此等不祥之人,万万不可再留在人世祸国殃民啊!”   丽妃的话像把尖刀插进了齐王冰凉的心里,眸中杀气顿现   若是其他事他尚且可以顾念父女之情留玉如颜苟活在这世上,可如今殃及整个大齐的命数,害他无后,这就万万不可饶恕了!   齐王眼中的杀气不光玉如颜感觉到,一直死死护在她身边的小刀更是全身一震,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同样涌现杀气,不等齐王开口已将玉如颜挡在了身后。   齐王手指抬起来,冷冷的下令:“将他抓起来,午后斩首!”   他手指的正是玉小刀,声音冷冽刺骨:“寡人曾经说过,你若敢在日落后踏出槿樱殿一步就格杀勿论。而你”   齐王目光转向玉如颜,冷冷道:“虽然被大梁退婚赶回,还不知道收敛,与他关系不清不楚,公然暧昧,所以,不要怪父皇无情。”   眼睛闭上不去看玉如颜绝望的神情,齐王缓缓开口道:“五公主玉如颜不守妇道,私通男宠,败坏皇室名声,赐鸩酒一杯!”   ☆、第九十九章 逸云之死   齐王眼睛闭上不去看玉如颜绝望的神情,缓缓开口道:“五公主玉如颜不守妇道,私通男宠,败坏皇室名声,赐鸩酒一杯!”   此言一出,丽妃与莲贵妃以及闻声赶来的玉明珠皆是一脸欢喜,而刚刚踏进春和宫的舒嫔听到齐王的话,却是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玉如颜脸色一片死寂,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万万没想到竟为了一个假道士的话就判了她死期,还要带上小刀的性命   无尽的寒意从心底冒出,她突然全身一个激灵,推开面前的小刀声嘶力竭道:“快跑!你快跑!”   可小刀却死死的守在她身边,全身杀气凛然,冷冷道:“要走一起走,我决不会留下姐姐独活的。”   两人说话间,宫人已上前来抓拿他们,然而就在这时,吴昭仪突然出声了。   “陛下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她一双妖媚的大眼睛轻轻在玉如颜死灰般的脸上划过,对黑着脸的齐王柔声道:“陛下,能否听臣妾说完再定五公主的罪?”   齐王冷着脸还没开口。一旁的莲贵妃却说道:“妹妹有什么事回宫后再慢慢同陛下说吧。夜深了大家都累了,都散”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吴昭仪极其认真的对一脸祥和的逸云道长道:“道长真的十分确定本宫腹中是一位公主么?”   逸云道长到了此时已完全放下心来,敛着眉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语气看似随意却又异常肯定道:“贫道定不会看错,娘娘腹中正是一位小公主!”   见他说得这般肯定,吴昭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眼风一转,凌厉万分的瞪着逸云道:“亏得道长说自己是得道高人,原来也是同坊间那些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一样,只会凭一张嘴随便污陷人。”   她此话一出,不光逸云本人惊了一大跳,就连齐王等人也是惊得一跳。   逸云道长满脸通红,想说什么却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而莲贵妃正要出言喝斥,没想到吴昭仪已转过头对齐王说道:“禀殿下,昨日太医院院判大人亲自为臣妾诊脉,说臣妾腹中是非常难得的双生儿。所以且不论孩儿是男是女,单凭这个假道士说我腹中只有一个孩儿就可以看出,他根本不会什么天眼,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他随口编出来骗人的鬼话。抑或是受人指使在这后宫撒播谣言,假手害人!”   吴昭仪一口气说完,眼风定定的看着已是满面惊慌的莲贵妃,最后的那句话却是说给她听的。   听到吴昭仪曝出双生子的消息,齐王冷下去的心又热了起来,而逸云道长却已是一脸的死灰之色,全身抖得仿若筛糠一样,一个站立不稳竟是跌倒在了地上,脸上再也没有方才那种云淡风清装模作样的样子了。   齐王欢喜之余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逸云道长,想起刚才他信誓旦旦的鬼话,心里窜起无名的怒火。眸光里杀气越盛,语气冰冷道:“道长刚刚看错了,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道长开天眼看看昭仪的双生儿是男是女?”   逸云道长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莲贵妃,想向她求救,可后者已撇开脸再也不看他,冷厉的脸上一片决然。   “若是这次再看错,你这双天眼也就不必再留着了,脑袋更不用留了!”齐王冷酷起来连女儿都舍得杀,更别说是旁人。   下一刻。逸云道长已叩头如捣蒜般的开始求饶,只说自己刚刚才帮丽妃看过七公主的游魂太过费神一时看错了。   到了此时他竟还不知道悔改在垂死挣扎。   玉如颜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逸云道长的面前,冷冷笑道:“好,既然道长天眼累了不能看阴阳,不如就好好为自己算上一卦,算接下来你命数会如何!本公主的命数又如何!”   逸云道长的脸已和他灰白的胡须成了一个颜色,他颤栗的看了一眼齐王阴寒的脸,小心翼翼哆嗦道:“贫道的性命掌握在陛下手里,而陛下是真龙天子,贫道不敢枉自猜测,而五公主”   他之前一直说玉如颜命中带煞为不祥人,到了此时也只能死撑到底了   “五公主的命数贫道十几年前就说过,不需要再”   “啪!”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在了逸云的脸上,看着逸云呆若木鸡的样子,玉如颜冷冷笑道:“道长神机妙算,竟算不到我要打你么?怎么躲都不躲一下?”   “你”逸云道长这些年来一直在莲贵妃的抬捧下,受到京都贵门的尊敬爱戴,连齐王都对他礼遇有加,如今被当众扇耳光,不由傻住了。   “啪!”玉如颜又是一巴掌扇在了他另一边脸上,冷声道:“你既然敬畏父皇,又怎敢擅自断我大齐龙脉,口出狂言,口口声声说我父皇无子,更将这无需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   “因你的污陷,我从小到大吃尽苦头受尽白眼,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处处置我于死地!为何要在这后宫扰乱风云?”   玉如颜一步步逼近已全身瘫软的逸云道长,她冰冷的眸光一闪,狠狠道:“细想想,从你开始插手后宫诸事开始,父皇的子嗣就越发凋零,而且好不容易得来的几个皇子也无端夭折,你说我是不祥人,我看真正有鬼的是你!”   此言一出,全场众人都惊得跳了起来,莲贵妃脸色一片苍白,而齐王在怔愣半刻后仿佛大梦初醒,满脸的不可思议。   “说,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在玉如颜的一声厉喝下,众人的目光都灼灼的盯在了已一脸死相的逸云道长身上,而齐王更是暴怒的上前一脚将逸云踢得滚去老远,恰好撞在他徒弟身边刚刚用来泼玉如颜的狗血盆子上,半盆子的狗血倒在他身上,顿时一身整洁的道袍污秽不堪,一如他那颗腌脏的心。   然而就在此地,一直没有吭声的莲贵妃突然出声了,对已完全慌乱心智的逸云道长冷冷道:“是啊,道长好好想想,到底是谁让你欺瞒殿下犯下这欺君的大罪,幸好你无家人妻子,不然,她们都要跟着你无故遭殃了。”   逸云道长闻言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原本脸上还有一丝不死心,到了这时已完全没有了,他定定的看着莲贵妃,下一秒,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跃起狠狠朝一旁的假山石上撞去,头颅撞到坚硬的石头上,顿时脑浆迸出,一命呜呼!   众人吓得齐声尖叫。然后齐王在短暂的震惊后,想到玉如颜刚才的话,顿时暴怒道:“此等妖言惑众的贼人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将他的尸首拖下去鞭尸,将他全身的肉一鞭一鞭的抽下来,拿去喂狗!”   前一刻还春风得意的逸云道长下一刻已是死无全尸,连带他带进宫的三个小徒弟都被齐王五马分尸以卸心头之恨。   灯火通明的春和宫大殿里,齐王携了吴昭仪坐在主位上,下面跪了黑压压的一群人,除了玉如颜小刀,在齐王的盛怒下,莲贵妃与玉明珠以及丽妃这些与逸云道长有牵连的人都跪在齐王面前,一个个噤若寒蝉,想到刚刚那院子里逸云道长的惨状。个个心里毛骨悚然。   莲贵妃就跪在玉如颜的边上,离得这般近她毫不意外的感觉到她身上森冷的寒意,心里不禁又恨又怕,她恨明明齐王都已下令赐她毒酒了,为何事态反转的如此之快,不但她没死,反而将逸云道长的命给弄丢了;却又怕逸云的事齐王终究要将怒火发到自己身上,若是他怀疑到自己,只怕今晚真正丢命的不是玉如颜而是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莲贵妃全身抖个不停,而跪在她旁边的玉如颜看着莲贵妃毫无血色的脸色冷冷开口了。   “父皇英明,其实逸云道长之事,他不过是个傀儡,真正歹毒的是他身后之人,您试想想,他一个走江湖讨生活的骗子有什么胆量和动机来欺骗皇上,甚至谋害皇子公主,一个小小的江湖骗子目的不过是骗财,可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却是参与到内宫的斗争里来了。父皇不觉得太可疑吗?”   齐王面色已阴郁到滴出水来,他冷冷道:“你有何猜疑不妨直说出来!”   玉如颜眼睛死死的盯住已颤栗到不行的莲贵妃,冷冷笑道:“当初是谁将他引进内宫来,又是谁一力吹捧逸云法术高强的?哦还有,我一直有个想不明白的问题,我明明与大皇姐长得七八分像,为何到了逸云那贼人的嘴里,我就成了带煞的凶相,而皇姐却成了凤后贵相。呵,不知道是这贼人长了一双狗眼看不清呢,还是这一切都是他背后的黑手指使的呢!”   她的话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在场的任何人都已听出她话里所说的黑手是谁,不由一个个都将目光看向莲贵妃母女俩。   齐王的目光也看到两人身上,他也同样想到,这个可恨的逸云道长正是莲贵妃当初引进宫里来的,心里一沉,几步走到莲贵妃面前,不等她开口辩解,反手一个耳光扇在莲贵妃的脸上。   莲贵妃被齐王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得栽倒在地,嘴角破了流出血了,头发狼狈的散落下来。她面色惶恐的上前求道:“陛下明鉴,逸云这个贼人是我引进宫不假,但臣妾也是受他蒙骗啊,臣妾不过是以为他真有大神勇,可以为陛下分忧,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只是一个骗子,皇上,臣妾冤枉啊”   到了此时,齐王心里已再难相信莲贵妃,想到自己夭折的皇子心里一阵钻心的痛,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莲贵妃与逸云窜通起来的阴谋诡计,但一想到逸云开口闭口他大齐龙脉会断心里就不由火冒三丈,如今逸云已死,这一口中恶气自然要发泄到与他相熟的莲贵妃身上。   冷冷开口,齐王一字一句道:“贵妃失德,削去妃位。打入”   然而齐王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玉明珠突然一下扑到齐王脚下,哀哀哭道:“父皇,母妃不过是一时失察却是被那道士所蒙骗,她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父皇,还请父皇看到女儿的一点薄面上宽恕母妃之一次,再说”   想到不久后陈将军就要回京,若是听闻了母妃的消息,只怕会连累到他们的姻缘   陈将军是齐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也是国公府陈相的嫡长子。齐国男子中,除了她的父皇就属这个陈将军身份最是尊贵,更重要的是,这位陈将军人长得风流,才华也是出众,前程一片光明。   玉明珠嘴上说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实际近两年来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齐国贵门里的好郎儿,选来选去只有陈将军最合她心意。   可陈将军这两年一直带兵驻守边塞,她好不容易盼得他回京,若是因为母妃之事让他对自己却步,那自己岂不真的要成为老女了!   思及此,她再顾不上害羞,当着大家的面悲泣道:“父皇,女儿还未出嫁,若是你因此事处罚了母妃,只怕女儿也会被人嫌弃了”说完,梨花带泪的悲切的看着齐王,那双如琉璃般透亮的眸子不禁让齐王心里软下半分,冷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同样哭成泪人的莲贵妃,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莲贵妃主理后宫却失察不明,收回后宫之权,降为莲妃,禁足思过一个月!”   莲妃死寂般的脸上松懈下去半分,连忙跪下谢恩。   看见莲妃受罚被贬,吴昭仪眼里闪过一丝得色,甜甜开口道:“陛下,既然已知道逸云是个骗人的江湖神棍,那么他之前说过的话也就不能再信了,可怜了五公主被他污陷了这么多年,害得她吃尽苦头,错失父爱,还差点被那贼人唆使死在毒酒之下了,陛下,你赶紧收回刚才的旨意吧,好好安慰受尽委屈的五公主!”   听她这么一说,齐王心中对玉如颜的愧疚之情越重,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如颜,叹息一声道:“你起来吧,刚刚是父皇错听奸人谗言误会了你,如今一切误会解除,父皇自然不会要你性命!但是他”   齐王看了一眼守在玉如颜身边的小刀,在感觉到他身上的森森的戾气后,齐王冷冷道:“朕曾经说过,入夜后你不许踏出槿樱宫半步,可你竟然公然抗旨。如今看在五公主的份上,朕免你一死,但这后宫你是万万不能呆下去,明日起,你自行出宫吧。”   齐王愿意留小刀性命玉如颜感激不已,正要拉着小刀跪下谢恩,不诚想小刀直直的站在大殿上毫不惧怕的对齐王道:“若是让我与姐姐分开,不如杀我吧,我不会离开姐姐的。”   齐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被小刀的几句话激得又发起怒来,他一指小刀恨恨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在小刀开口之时玉如颜已死命拉他跪下,见此连忙对齐王道:“父皇,小刀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父皇不要与他计较,女儿会劝他离开皇宫的。”说罢转头对一脸倔强的小刀道:“你忘记你答应我的事了,快谢恩。”   小刀看着玉如颜决绝的形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让她为难,于是强忍住心头的不舍咬牙跪下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闹腾了一晚上再次回到槿樱宫,玉如颜与槿樱宫的众人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送走舒嫔,玉如颜坐在殿前的银杏树下,心里思绪万千。   不知何时,天光已渐白,她竟不知不觉间在院子里坐到了天亮。   小刀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她身边,低着头脸色暗沉,玉如颜蓦然想起天亮后小刀就要出宫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酸,眼睛不由酸涨起来。   小刀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站在她面前,好久才闷声道:“姐姐真的让我走吗?”   小刀跟在玉如颜身边么些年,虽说都是她在照顾他,就像在照顾自己的弟弟一般,可很多时候。也正是有了小刀和陪伴,她才会在艰险的齐国后宫以及大梁的重重危难中,心中一直有一丝难得的温暖和依靠在最后的支撑着她。   其实,她与小刀两人都是互相照顾互相依靠的。   看着小刀落寞的神情,玉如颜心里一酸禁不住将他搂进怀里,轻轻的摩挲着他柔软的头发,轻声道:“小刀,不要怪姐姐,姐姐也舍不得你。但你毕竟年岁大了,再天天呆在这后宫确实诸多不便。”   小刀听了她的话,心里难过。不禁难过道:“我跟在姐姐身边这么久,现在要让我离开,我”   他话里的意思玉如颜明白,但这些年为了跟在她身边,其实小刀受了太多的拘束,天天守在这方小小的槿樱宫里,那里也不能去。   在她内心深处,她不希望小刀一辈子就这样跟着自己缩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碌碌无为的过下去。他是个热血男儿,外面天高地阔,他要展现自己的才华实现心中的抱负才是对的。   想到这里,玉如颜细心安慰道:“小刀,你先出宫去,去普陀寺找方丈师叔让他收留一段时间,等姐姐查出真正的玉女和谣言撒播者,姐姐就去宫去找你,到时,姐姐也不会再回这里了,带安哥一起去找你,咱们三个好好过日子。”   听她这么说,小刀黯淡的心里瞬间光明起来,欢喜道:“姐姐真的做此打算?”   看着他满脸高兴的样子,玉如颜的心情也明亮起来。认真道:“深宫生活得太累,处处都是勾心斗角,我在这里又没有依靠,还不如在外面随心所欲的生活,所以,你放心好了,不用多久,姐姐就会与你在外面团聚了。”   听了玉如颜的话,小刀放心的离宫了,临走时,玉如颜将越羽给她的羽牌交到他手里。吩咐他如果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麻烦就拿此牌去越家商铺寻求帮忙。   小刀恋恋不舍道:“姐姐,你在宫里凶险,如今又彻底与莲妃丽妃决裂,你一个人千万得小心。”   玉如颜想起舒嫔十指尽断的手筋,心里涌上寒意,淡淡道:“放心,莲妃被罚,丽妃不过是她的爪牙,两人这段时间内都不敢再生事端了。”   玉如颜猜测得不错,春澜宫与春和宫这一段时间内都安静下来,宫里也着实平静了不少。   这一日午后,玉如颜领着安哥从春芜宫里出来,见暮春阳光正好,玉如颜拐了个弯走入了御花园,安哥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公主,刚才那吴昭仪的话你真的相信吗?我看她的样子妖气得很,而且宫里人对她的评论并不太好,其他妃嫔都不太与她来往,公主也离她远些才好!”   闻言,玉如颜淡淡的笑了一下。   刚才吃过早膳,她去春芜宫感谢吴昭仪上次的救命之情,还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她对吴昭仪道:“娘娘进宫时我已远嫁。两人素昧平生,娘娘为何得罪莲贵妃与丽妃出手帮我?”   听到她的疑惑,吴昭仪娇媚笑了,面容娇媚无比,说话的语气却意外的冰冷决绝。   “本宫出手救你,一是赏识你,在这后宫没人敢挑战莲贵妃的权威,你是第一个。若你这么快就被打倒,这往后就更加没有敢对抗莲妃,她只怕会越发的作威作福。”   “最主要,我还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第一个孩子报仇,更是为了保护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你以为,若是莲妃不倒台,我肚子里的孩子能留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吗?”   吴昭仪说此话时脸色一片冰寒,早在来春芜宫之前,她就听舒嫔说过,这个进宫时间不久但却深得齐王宠爱的昭仪娘娘,在进宫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怀了身孕,可惜不到一个月孩子就意外的没了,不用想,肯定是莲贵妃的手笔了。   吴昭仪看着她脸上平静毫不竟外的神情,淡然笑道:“陛下真是有眼不识珠,其实,这么多公主里,五公主才是了最聪明伶俐的一位,可惜啊,殿下被那对母女迷惑,眼睛里看不到真正的明珠!”   送她离开时,吴昭仪毫不隐避道:“我救公主一命,希望公主日后助我顺利生下腹中孩儿。”   想到刚才吴昭仪的神情做派,玉如颜回头对安哥笑道:“我在宫里不照样被人嫌弃诟病,难道我就是坏人吗?相比其他人的虚情假意我倒是更喜欢这位昭仪娘娘的爽快直白。”   安哥听了她的话认真思索一下,觉得有理,就彻底放下心里的不安欢喜的跟上去了。   主仆二人刚踏上御花园回廊,迎面走来一个人来,待看到玉如颜,惊喜又诧异道:“颜儿,真的是你吗?”   听到声音,玉如颜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去,只见几步远的距离处,站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他面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恬静,声音也是那般的舒服贴心。   看着面前的男子,玉如颜心里一怔,不由愣住了。   ☆、第一百章 上天入地   看着面前的男子,玉如颜心里一怔,不由愣住了。..   曾经在她初初远嫁大梁乃至后来被困军营,很多个伤心的梦境里都会出现面前这张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自己心中的样子越来越淡,越来越薄,仿若军营山谷里晨曦升起的青烟迷雾,风一吹渐渐就散了   面前温润踏实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尚书之子上官贤重,也是玉如颜第一次情动时喜欢的男子,可惜他却不喜欢她   犹自记得,十三岁初遇他时也是在这御花园内,不过当时的她很狼狈,被玉明珠领着其他公主捉弄得很惨,脸上用黑色的墨汁画满鬼符,当她们走后,她一个人使劲的擦着脸上已干透的墨汁,差点把皮都擦掉了,却也没有擦干净,黑一块白一块,模样极其难看。   然而恰在此时。上官贤重路过花园,看她如此形容,也不知道她是公主,还以为是那个宫苑里的小丫头,见她可怜,将身上的手帕送给她   后来一次次的接触中,他总是给人非常温暖的感觉,说话轻声细语,谈吐也是温文尔雅,最开始玉如颜以为他只是对她一人温柔,可没想到,他的温暖像太阳一样,对每个人皆是温暖照拂,并不是只温暖她一个的暖手炉。   而且,在她知道自己要和亲时,曾经鼓足一切的勇气去找他,希望他能娶自己抑或带她离开,可彼时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异常伤人。   他怜惜的看着她,缓缓道:“对不起公主,属下或许曾经做过让您误会的事,属下心中一直爱慕的是是长公主,对您,只当是妹妹一样的怜爱”   她曾以为,玉明珠对她说过的那些狠话是世上最狠毒的话了,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真正的狠毒是给了你无尽的希望最后却轻描淡写的否决打碎   自从被当面拒绝,玉如颜都一直躲开上官贤重,可事过境迁,如今的他在她心里已留不下一丝影子,她也释然了。   想起坊间的传闻,玉如颜礼貌的笑笑,道:“恭喜上官大人,马上就要迎娶四皇姐成为四驸马。真是可喜可贺!”   看着款款大方的玉如颜,上官贤重脸上闪过惊诧的形容。   一年的时间没见她,她的容貌明明没有任何改变,但看在他眼里却太多不同   她不再是当个那个只会躲起来的胆小姑娘,如今的她,看似随意,但一举一动中暗藏的坚韧凌厉,就如冬日里的腊梅般,枝头的花朵开得娇艳,可骨子里的坚韧不屈更让人折服,迎雪绽放。成为冬日里难得又独特的一抹美景。   并且入宫之前,他还听说了她大斗莲贵妃之事,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嘴里的那一声‘四驸马’,让上官贤重的脸色不由暗了暗。   众人皆知,众公主中四公主玉怀珠脾气最是火暴,一言不和就开口骂人,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齐王才会将她许配给京都性子最好的上官贤重,希望这一火一温能好好相处。   圣上赐婚又不敢抗旨,然而在他的心里,一心想娶的是温雅大方的长公主,如今却要娶一个这样脾性的四公主进屋,上官贤重心里不禁苦不堪言。   看到如今气质出众,灼灼芳华的玉如颜,上官贤重心时五味杂陈,嗫嚅道:“颜儿心里可还在记恨我?其实当年”   看着他如今的样子,玉如颜莫名的生出了几份嫌恶感,再见时,她宁肯他像拒绝她时的那般无情决绝,也不要这样毫不意义的温情贴心。   她冷冷道:“颜儿这呼唤只是年少时的称呼,而如今你已成为我四姐的驸马,还是唤我五公主吧。”说罢,她再也不想多做停留,越过他向前走去。   上官贤重心里一紧,看着她美丽的容貌在艳阳下如最娇艳的三月桃花,不由心神一荡,想起她如今的处境,不由追上去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你如今呆在宫里也是尴尬,不如不如我去求了皇上,将你一并许配给我做平妻,毕竟夫人之位只有一个,我不会去介意你之前的事”   “我介意!”闻言,玉如颜脚步一滞,愤怒的回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再也不想与他维持表面的客气,冷冷道:“我原本听宫人说,你平时很怕四姐,但没想到,四姐都还没下嫁到你尚书府,你就起了纳妾的心思了。”   起说越气,玉如颜嘲讽道:“从你告诉我你喜欢玉明珠那一刻时,我就对你死心了,不是因为你喜欢她我吃醋,而是我终于明白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品,你看得上她,表示你与她臭味相投,所以,我倒是真心感谢你当年的拒绝之恩。”   “虽然我现在身份尴尬,但永远轮不到你来可怜。”说罢,再也不理他,向前走去,走之前还不忘记吩咐道:“下次再见到本公主,记得要好好行礼问安。”   上官贤重黑着脸站在原地,不由呆住了!   玉如颜开始在宫里暗地里查起玉女和谣言之事。   她让安哥无事就去和那些老宫女的地方走走。与老宫人们闲聊,套听她们的口气,而她自己则是难得主动的走进了宫里其他嫔妃的宫里串门,向她们打探玉女的线索,甚至连冷宫她都不放过,可忙碌了好几天得到的消息皆是没人知道真正的玉女是众公主中的那一位,仍然一事无成。   最后,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吴昭仪身上,希望她能帮她从齐王的口里问出真正的玉女是谁?   玉如颜在齐王皇宫花尽心思的寻找玉女和谣言真相,而另一边,在大梁。穆凌之为了寻她与小刀,差点将整个东都都掘地三尺了   虽然玉如颜与刺客同伙的证据确凿,但在穆凌之的心里,不管她究竟是以何身份隐藏在自己身边,可想到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她眸子里对自己流露出来的真情,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她终究是真心爱过自己的。   可那日棋艺大赛时,他亲眼见到她与越羽出双入对,穆凌之的心沉入冰窟再也没有浮起过   当初为了保全她,不得不放手让她离开。可没想到转身她就去了别人男人身边   一想到那日她一身红艳的依偎在越羽身边,他的心就钻心的痛,这种痛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人已是瘦下一大半,心如死灰!   直到听闻到弟弟穆晨之还存活人世的消息,他那颗死寂般的心才复燃起来!   当木相告诉他皇弟穆晨之还在人世的那一瞬间,穆凌之除了惊喜,头脑里已飞快闪过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熟悉眸子,他立刻想到闯进王府带走玉如颜的那名少年刺客,顿时心里一片了然。   难怪当时他感觉那双眼睛异常的熟悉,只是情况紧急之下,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没想到,那个拿着剑对着自己满身杀气的少年,竟然就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亲弟弟穆晨之!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竟然一直跟随在玉如颜的身边,还唤她‘姐姐’?   可她明明只是齐国的一个小小奴婢,晨之是如何与她扯上关系的?为何见了他仿佛不认识一样,也不去宫里找母妃。更为了她挟持小月,剑指自己。   小月可是他最喜欢的大姐姐,他却毫不犹豫的将剑刃压在她脖子上,对自己也是丝毫不情,那般形容仿佛为了她一个可以舍弃会世界!   这三年的时光里,晨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玉如颜又究竟是何身份?她与银色面具刺客又是什么关系?   心中的迷团越滚越大,他心里强烈涌现出一种念头,那就是,玉如颜有秘密瞒着自己,只要找到她与晨之,解开她身上的秘密,当一切真相大白时,她又可以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他甚至兴奋的想到,如果真的是玉如颜救下了八弟,那么父皇母妃看到这份恩情上,必定不会再去在乎她的出身,也不会追究她与刺客之间的牵扯,同意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所以眼下一切的一切,就是寻到玉如颜和穆晨之!   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带着下属在东都上天入地的找小刀与玉如颜,可是十多天过去了,整个东都连地皮都差点被他翻过来了,就是没有他们的身影,他有怀疑过他们是否离开东都回齐国去了,可城门那边没有发现他们出城的踪迹,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他每日满怀希翼的出门寻找,却每每都是失望而归。心里涌起越来越多的失落,对玉如颜的思念却分分秒秒的强烈,云松院里的每一棵树下,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地方都有她的影子,而他更是不顾安氏她们的劝说,执意的每晚睡在玉如颜的小平房里,心里对她疯狂的想念让他如在火上煎熬   最终,他还是决定是找他!   清晨的薄曦浅浅的洒在医馆的后院里,丛丛娇翠的竹子下一群鸽子在‘咕咕咕’的啄着地上的玉米粒儿,越羽将手中最后的一把食料撒完后。一只灰色的鸽子刚好穿过竹林,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神情一喜,将鸽子拿在手里抚摸几下浅浅笑道:“还是你最准时!”   鸽子腿上套着小小的圆筒,越羽熟练的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来,待看到上面的话,眉头舒展开来,却在一下秒又皱得更紧。   他猜到她回齐国必定是寻找真正的玉女去了,却没想到她竟还在查当初撒播谣言污蔑她的黑手!   良久,他才取过写好的纸条塞进圆筒,正要放飞鸽子,突然后院的竹门被推开。惊飞了一地的鸽子。   清茶脸色惊慌的快步进来,神情略显惊诧道:“公子,三皇子来了,正在外面等候。”   越羽神情微微一怔,下一刻已一脸了然道:“他总算找上门来了!”   前院简陋的院子里,穆凌之静静的负手立着。越羽从后院出来,淡然笑道:“殿下这么早来鄙舍,可是哪里不舒服?”   穆凌之轻轻一笑,淡淡道:“越当家不是比我更早么。”   他眼风轻轻扫了一圈无为医院,语气清淡道:“人人都说大名鼎鼎的越当家在商叱咤风云杀伐决断,是个非常厉害的神秘人物。可万万没想到真正的越当家却是一个慈善好施的善心人。”   “殿下一大早来这里,竟是来夸草民的么。”越羽缓缓一笑,命清茶上茶。   “本宫不是来看病,本宫是想向越当家打探两个人。”穆凌之深邃的凤眸定定的看着他,越羽闻言并不问他要打探谁,只接回道:“殿下,草民这里是用来给穷苦的百姓看病的,并不提供寻人的服务。”   见他这么快的回绝自己,穆凌之反而毫不在意的笑了,他向他拱手告退,道:“上次棋艺大赛没有与越当家比个痛快。下次,我们赌注依旧,本宫希望将未了的残局下完。”说罢,带着铜钱转身离开。   翻身上马,铜钱气愤道:“殿下,咱们大清早的过来,没想到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少罗嗦,你回府上收拾行李,我去宫里向父皇母妃辞行。”   看着穆凌之快马加鞭的往前赶,而脸上的神情也是难得的欢喜兴奋,铜钱不由奇怪了,忍不住打马追上去问道:“殿下要出远门么?难道不找八殿下与小晴姑娘了?”   压抑这么久的心情今日却是最痛快,穆凌之忍不住回身敲了一记他的脑瓜子,嫌弃道:“亏得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不见你脑子长过一分,若我同你一样蠢,我宁肯重新投一次胎,换个聪明一点的脑瓜。啧啧!也亏得我不嫌弃你,还让你留在身边。”   铜钱得了他一记敲,更是抱着额头委屈道:“主子,哪里是我蠢了,明明那越当家什么也没说啊!”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亮光。穆凌之恨铁不成钢道:“你没见到刚刚后院里惊飞的那群鸽子吗?其他鸽子都是到处乱飞觅食,只有那只灰色的鸽子笔直朝东边飞去。东边是齐国,而小晴正是齐国人。她竟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出城回齐国去了。”说到这里,穆凌之的脸上显出深深的疑惑。   守城门的官兵先是得了相府的严命搜查玉如颜,而后来更是得到父皇的严旨将进出城门之人一一对照审查,带兵搜查的头领是他手下办事最为严谨的朱副将,为人办事最是严肃认真,有他守着城门,所以穆凌之才会一直没有去怀疑玉如颜他们悄悄出城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铜钱不以为然的嘀咕道:“光凭个信鸽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越家的生意遍布天下。或许只是他给其他国家的下属吩咐生意上的事也说不定”   “啪!”额头又被敲了一下,穆凌之道:“那个小厮开门见我们进去,身子不由自主的挡住通往后院的竹门,明明是害怕我们闯进后院窥见什么秘密,若只是越家生意场上的事,又有什么害怕被我发现的?如今全城人皆知道我在找人,他脸上慌乱的神情分明就是知道他主子处理的事正是我要知道的事!”   听了他的话,铜钱顿时恍惚过来,眼睛放光禁不住钦佩道:“果然还是殿下利害!”   看着铜钱离开,他不忘提醒道:“将我书房暗格里的画像一定记得带上!”   穆凌之离开医馆后,越羽突然面色暗淡下来。颓废的坐在屋檐下,神情从未有过的沮丧,一双清亮的眸子都暗了下去,没了半点光彩。   看见他突然这个样子,清茶心里一惊,连忙上前道:“公子,可是那里不舒服?心口又痛了?”   越羽无力的朝他摆摆手,苦笑道:“清茶,我后悔了!”   他突然的一句话说得清茶云里雾里半天没反应过来,待看清他脸上悔恨的神情,清茶突然恍惚过来。脸上神情一震,怔怔道:“公子是说”   下面的话清茶没有说完整,神情却也严肃起来,而越羽仿佛陷入沉思   良久,他沉声对清茶道:“告诉大梁的所有管事掌柜,让他们在近期都处理了各自手下的产业,越家在大梁不许再留下一田一铺。”   清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震惊道:“主子,这可是您花费多年的心血才建下的产业,难道你”   仿若知道他要劝自己什么。越羽抬头怔怔的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艰难发出声音:“我累了,我想忘记所以一切,我想去齐国找她,我想补偿愧欠她的一切!”   穆凌之正式向梁王与贵妃请命,出发亲自去齐国找回八弟穆晨之,顺便去探查齐国是否真有传闻中的能解百毒的玉女!   得到梁王与贵妃的许可后,穆凌之半刻也不做停留,连王府都不回直接上马领着铜钱上往齐国赶。看着他脸上扬起的喜悦,感觉他心里的酷九寒冬终于消散,迎来了春暖花开。铜钱心里忍不住也为他高兴,面上却故意不以为然的打趣道:“看主子这副高兴的样子,倒不像是因为去接八皇子,只怕更多是因为能见到小晴姑娘高兴吧!”   穆凌之一记眼刀子飞过去吓得铜钱直直打了个激零,本以为自己说错话惹恼他了,后怕的缩着脖子正要请罪,穆凌之却回身拍了拍他的脑袋,一本正经道:“不错,现在的眼力见倒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得到他的夸赞,铜钱扬了扬眉毛又多嘴道:“可是殿下都给姑娘写了决别书了,如今又去找她。可合适?”   穆凌之想起当日被自己的弟弟胁迫,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禁笑道:“既然知道那刺客就是晨之那个臭小子,你以为他说的话本宫还会作数吗?”   铜钱不禁也跟着乐了,但想起自己刚刚回府告知安侧妃她们殿下要出门的事,一个个哭丧着脸死气沉沉的可怜样子,不由道:“主子,你真的不回府看一眼安主子她们吗?听说,今日还是安侧妃的生辰,正盼着您回去办寿呢!”   神情一怔,穆凌之手中的缰绳不觉间也慢了下来。   半刻后他缓缓道:“我已打定主意,这次接小晴回来,我带她去别苑住,王府留给安氏她们。我无法将自己的感情分给她们每个人,也不能将她们赶出王府,只能让她们在王府安稳的过日子,保她们衣食无忧,其他”   他不禁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诸多无奈,铜钱当然是最了解他的人,也不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唏嘘道:“难怪殿下前些日子突然让人翻修了别苑的房子,还将里面的花园全部种上小晴姑娘喜欢的蔷薇花山茉莉,原来,殿下竟是早已决定安排好了。”   主仆二人心情甚好的驱马向前赶路,没想到刚出城门就被面前的人拦住了。   只见木梓月一身红衣,娇俏美丽,犹如一年前她接他进城时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她脸上蒙了轻纱,只露出一双盈盈杏目痴迷的看着他。   短短数日不见,她竟也是瘦了一大圈。细看之下,那痴迷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怨恨。   她拉马拦在他的面前,幽幽开口道:“殿下要去哪里?是去找她么?”   不知何时开始,她不唤他凌之改唤他殿下了。   她的心里对他又爱又恨。想到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舍弃自己她恨他,可只要一看到他,他的眉眼身姿又疯狂的让她爱恋痴迷,爱恨的交织让她异常痛苦,再加上自己癞头之事当着全东都人曝光以后,也再遮瞒不住,如今连出门都要戴上面纱,心里的不甘痛苦愤恨让她的心已完全扭曲   这么多的愤慨痛苦最后都就化成了滔天的仇恨记到玉如颜身上,所以当她得知穆凌之竟然要去齐国找他,她明明知道如今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可以阻拦他,她还是控制不住拦在了他的面前,一颗颗滚烫的眼泪仿佛要烧灼她的心。   “你也开始嫌弃我了?”她哆嗦的咬牙问出心中的猜忌和恐慌。   “不是!”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向你父皇求情,若你执意娶我,谁敢拦你!”她疯狂的一把扯下面纱看着一脸冷漠的穆凌忍不住咆哮出声   “到了如今你还要骗我么,你心心念念全是那个贱人。”   “我与你的婚约你可以说退就退,可你也与她写过决别书了,你为何还要去找她?你不肯娶我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艳阳下,木梓月的面容扭曲可怕。声音也不再是以往的清脆甜美,发怒疯狂的形容把铜钱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穆凌之一脸平静的看着她,许久,久到木梓月脸上的泪水都干透了,才听到他淡然道:“我不娶你,一是父皇母妃反对,二是我终究发现自己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爱,而是一份深深的愧疚,对翼之大哥的愧疚”   他喉结艰难的滚动,声音里不禁带着几分激动与颤抖:“但翼之大哥或许并没死,你是他从小定下的太子妃,我岂能娶你!?”   ☆、第一百零一章 狭路相逢   他喉结艰难的滚动,声音里不禁带着几分激动与颤抖:“但翼之大哥或许并没死,你是他从小定下的太子妃,我岂能娶你!?”   全身一颤,不光木梓月被他的话震惊到全身颤栗说不出话来,就连身后的铜钱都是目瞪口呆,完全呆愣住了。   十年前梁王兵变,皇宫起大火,梁王兄弟拼死决斗,当翼太子将冷箭对准梁王的那一刻,穆凌之手中的长剑刺进了他的胸口,此事却是木梓月与铜钱亲眼目睹的。   如今突然听到穆凌之说,翼太子或许还在人世,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古鱼镇客栈里第一次遇到银面刺客,穆凌之就莫名的感觉到熟悉,后来糖人铺里的刺杀以及宫宴上的狭路相逢,面具下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不由让他想起翼之大哥被他刺中胸膛时望向他的目光,一样的仇恨,一样的不甘,一样的绝望   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真容,但在穆凌之的心里。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却越来越迫切如果他真是翼之大哥,那么上苍真的听到了他内心的忏悔   这些年,噩梦里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无数次惊扰他的心,每年的寒瑞节他都不出府门一步,就连他最爱的糖人都不愿再碰,甚至因为对翼之的愧疚,他对木梓月无条件的宠溺,因为在他看来,就因为是他杀害了翼之,也因此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无故受到牵连   可自从认识玉如颜后,他明白喜欢一个人真正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他对木梓月那种愧疚的感情,而且,从那以后,他的心被玉如颜一人占满,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了   过了许久,一脸震惊的木梓月才慢慢回过神来,呆滞的目光突然狠厉,冷冷笑道:“没想到,如今你为了摆脱我,竟连这样的鬼话都编出来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十年前你亲手一剑刺进他的胸膛,怎么可能活下命来?你这样说,是让我放弃你,去苦等一个白骨都化成泥的死人吗?”   木梓月的话语里满满的全是不愿相信,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穆凌之叹息一声缓缓道:“我不是骗你,而是翼之大哥真的极有可能还活着,或许就是糖人铺和宫宴上刺杀父皇的那名面具刺客!”   他终于还是将心里的惑疑说了出来。   闻言,铜钱嘴巴张得老大惊得合不拢,而木梓月彻底傻住了   她的脑子里不由又浮现了此生她最难忘恐惧的那一晚。全身止不住再次战栗起来   明明手中的糖水是要泼向玉如颜,却被突然出现的面具人挑翻,糖水盆子撞到墙壁上,溅到她自己的头上   在可怕的噩梦降临到她身上时,最后的一眼里,她清楚看到了银色面具人眼神里深深的憎恨和冷漠!   如果他就是翼太子,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在帮玉如颜,还是他恨透自己以此报复自己?   难道,当年父亲所做之事被人发现了   一层一层的密汗爬满她的额头,她使劲甩头将穆翼之活在人世的消息驱除出脑子里。疯狂的吼道:“就算他还活着与我还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与他之间还有可能吗?”   穆凌之看着她如今的形容心里一凉:“难道,你对翼之大哥没有一点感情,当年,你可是很喜欢他。”   “那是因为他是太子。可现在他算什么?就算他没死,就算还活着,他还会是当年那个最尊贵无比的翼太子吗?皇上会留下他?他要以何身份再世为人?”   木梓月撕心裂肺的呐喊震得穆凌之心里一阵发寒,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是啊,如果翼之大哥真的还在人世,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只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灭口!   心里漫过一阵阵的寒意。若是真到了这一天,他要怎么办?   是像十年年那般帮父皇,还是偿还自己十年前愧欠下他的一剑之仇?   其实这些天,他除了寻找小晴与晨之,也在暗地里寻找一切与翼太子相关的消息,但关于这三人皆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想到,既然小晴与那银色面具刺客有联系,那么,要找到晨之与翼之大哥,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在小晴身上,只有找到她,一切疑惑都化解了。   修长的眉毛不觉拧起,如果银色面具人真的是翼太子,那么小晴就是他派到自己身边来的,但晨之又与他们有何关系,为什么消失三年后出现,竟是与他们在一起了?翼太子那么恨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放过晨之?   越来越多的疑惑涌上心头,穆凌之恨不得立刻飞到齐国找到玉如颜,当着面问出心里的一切疑惑。他一把扬起手中的马鞭抽在马背上,对拦在面前的木月道:“你回去吧,等我查明一切真相再回来告诉你。”   说罢,调转马头,他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疏离的花架洒下斑驳的清影,花架下,吴昭仪听着宫人回禀了春澜宫的事后,远山眉不觉拧起,气恼的将手中的茶花往桌子上重重一掼,茶水都溅出来了。   玉如颜领着安歌踏进春芜宫大门时,正好看到一宫的婢女宫人都跪在地上惴惴不安。   吴昭仪如今成了齐王最宠爱的妃嫔,肚子里的双生子更是珍贵得不得了,所以,她只要有一丝的不悦都把服侍的宫人吓得够呛,生怕她一气之下身子会出现不妥。   见玉如颜过来,吴昭仪脸上的神情缓了缓,挥手让众人退下,坐起身子面色讪然道:“五公主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玉如颜知道她心里在烦什么,不由上前轻轻一笑道:“娘娘如今怀着龙嗣,还是珍贵异常的双生子,可不要为一些小事动怒伤了身子,太不值得。”   吴昭仪听她一说,心里的闷气不由压了压,深吸几口气道:“你听说了吗。禁足期间,春澜宫那个毒妇竟然悄悄又将皇上引到她宫里去了,还借口说那陈将军不日就要回京了,要为长公主与陈将军筹备婚事,巴巴的将陛上拉过去商议婚事。呵,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陈将军脚都没踏进京都的大门那母女就急不可耐了,真是不要脸。”   玉如颜眸光一暗,无奈道:“莲贵妃的母家霍家是京都最大的望族,父亲贵为左相,掌管文官。而陈右相家多出良将,这一代的陈少将军更是难得的少年将材,领兵   布阵更甚他人,而如今魏吴两国交战,烽火不知何时就会烧到齐国来,父皇正是急需良将的时候,所以,能同时笼络两大权臣世家,对父皇来说是眼下最关键重要的事情,他重回春澜宫也是意料之中。”   “可是,可是那个毒妇的仇都还没找她报。你难道不想为舒嫔报断筋之仇了吗?”   玉如颜所说的吴昭仪都懂,可是她一想到好不容易扳倒的莲妃这么快就要东山再起,心里不禁又恨又惧怕   若是莲妃复势,只怕自己肚子的两个孩子又会遭到莲妃的毒手,没有临世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吴昭仪心里一阵愤恨,脑子里全是第一个孩子的悲惨下场,不由眸光一狠,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   见到她这般形容,玉如颜猜到她心中的担心害怕,不由轻声劝道:“娘娘放宽心,经过逸云道长之事,我想,不管父皇与莲妃是否重归于好,但此事终究会在父皇心里留下阴影,只怕即便再度宠爱她也不过是为了安抚霍相一门。而莲妃经由此事,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猖狂,只要娘娘多加小心提防,相信腹中孩儿一定会平平安安降临的。”   听了她的安慰吴昭仪焦虑的心不由平复了一些,突然想到什么,认真的对玉如颜道:“你托我打听的事我前几日拐弯问过陛下了,可是奇怪的是,陛下也不知道玉女是谁,看他当时说话的样子,并不像对我撒谎隐瞒,而是真的不知情!”   得到这样的答案,玉如颜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她万万没想到,玉女的身份竟然连父皇都不知情!   那这个突然冒出的玉女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有其人还是只是谣言造就出来的!?   一想到谣言,玉如颜不由又想起穆凌之曾经痛斥过的关于自己的谣言   臭名昭著?   残花败柳?   还私养男宠!   这么多无须有的不堪罪名加在自己头上,似乎就为激怒穆凌之,目的破坏两国和亲?   想到这里,玉如颜心里一凛   她之前一直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春澜宫那对母女身上。以为是她们不愿意见自己好故意撒播的谣言,但如今想想,莲妃虽然歹毒,但倒不至于分不清国事的轻重,明明是派她去和亲稳住大梁不对齐国用兵的,她又怎么会出面破坏呢!   而且,自己远嫁后,对她来说已是痛快的事,何必画蛇添足的破坏和亲让她重回齐国?   越想心里越是恐慌,想到谣言传播者的真正目的,一层层冷汗浸上脊梁,玉如颜双手抑不住的颤抖。   太可怕,原以为自己只是被人陷害,没想到陷害的背后竟牵拉上如此大的阴谋!   脑子里闪过无比疑惑,一个激灵,她蓦然想到,会不会玉女与谣言皆是幕后黑手一手造出来的假像   或许,齐国根本就没有什么血液可解百毒的玉女!   幕后之人或许是掌握了穆凌之的心思,知道他一直在苦苦寻找可以为他母妃解身上巨毒的良药,利用他这种病急乱投医的心理,故意造出玉女一说。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竟是毫无知觉的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炮灰!   思及此,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又乱又慌,胸口生痛,呼吸都粗重起来。   看着她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毫无血色,吴昭仪不禁担忧道:“五公主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惨烈一笑,玉如颜突然全身冰冷起来,她忍不住往花架外的阳光地下挪动,嘴唇哆嗦吃力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劳烦娘娘为我操心了!”   从春芜宫出来,玉如颜一直陷入在一片深深的迷茫和恐惧中,总感觉暗处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她,让她不由背脊发冷。   她努力让自己翻腾恐惧的心思平复下来,细细梳理着自己在大梁时身边一切可疑之人,想从中找出线索   蓦然眸光一亮,她的脑海里突想到了银色面具刺客!   第一次见他是在古鱼镇的客栈中,他提着明晃晃的长剑跳进着火的房间刺杀穆凌之,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恨意。   第二次是自己刚到王府被古清儿罚家法趴在床上休息,半夜突然醒来却见到他站在自己床前,还直接唤她‘五公主’!更是说要带她离开王府!   第三次却是她被困柴房大火里,他突然从天而降救她出来,并警告她不要知道他的身份!   第四次是在糖人铺,他替她挡开了木梓月手中的滚烫糖水,救下自己   他到底是谁?为何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一次次的冒险解救自己,而且他手中的那柄长剑与小刀的那把宝剑太过相似。   玉如颜心里一怔,蓦然想到,自己为何不去找小刀寻求答案?   她立刻转身调头朝齐王的御书房走去,事不宜迟,她要立刻请旨出宫。   刚踏进书房,却见玉明珠也在,正一边帮齐王磨墨,一边乖巧的陪齐王说话。   见玉如颜进来,她也并不避讳,声音反而抬高娇笑道:“父皇,如今天气正好,正是出游的好时机,女儿明日想去城外郊野郊游,父皇可同意?”   齐王了然一笑,打趣道:“据军营来报,明日陈将军就回京进城了,只怕你郊游是假迎人是真吧。”   齐王的话让玉明珠脸上飞起了红晕,不禁低下头娇羞道:“父皇就爱取笑女儿。”说罢,琉璃般的眸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玉如颜。眸光里闪过得色。   那得意的神色就是告诉玉如颜,同为父皇的女儿,她只可以可悲的做和亲的棋子,而自己却可以擅意的选择自己的夫婿,掌握自己的幸福。   这一幕不自禁的刺痛玉如颜的心,一年前,正是在这里,她可怜卑微的跪在齐王面前,请求他收回成命,不要让自己远嫁和亲。   当时,她的父皇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冰冷到结出霜来,不但斥责她不懂大局,不为齐国天下百姓着想,还恼她不懂得为他分忧。   她不死心的苦苦哀求,齐王烦了,狠狠道:“给你和硕公主之尊嫁与大梁三皇子为妃,你觉得这样的身份配你不上吗?”   “你从生下来享受公主的尊荣,就得承担这份荣耀应该担负的责任。婚姻幸福与你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皇家从来不谈感情,只讲利益!”   当日的话犹在耳边,可今日的父慈女孝又硬生生的摆在面前刺痛着她的心。   若论起责任。身为长姐的玉明珠不是更应该首当其冲吗?论起尊荣,与她从小被抛深山蛇窟相比,玉明珠才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可她却不需要为她所享受的尊荣付出任何代价!   齐王收笔抬头,对玉明珠宠溺笑道:“陈将军少年英才,你眼光不错,自己好好把握吧!只要是你喜欢的,父王都支持你!”   明明已麻木的心却无端的疼了起来,她深深呼吸,抬步走进去,恭敬行礼后淡然告诉齐王自己明日要离宫的事。   齐王倒没说什么。一旁的玉明珠却突然眼光一转想到什么,心急道:“你才刚回宫多久就出去?坊间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苛待了你这位和亲失败的公主,让你在宫里待得不安生,虐待亏待你了,让坊间的百姓误会父皇怎么办?”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齐王,乖巧道:“我说得对吗父皇?”   齐王皱眉想了想玉明珠的话,不由冷声道:“你大姐说的不错,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生辰,你若要出宫,等太后生辰过了再出去吧。”   听他这么说。玉如颜也不好再说什么,若是这个时候再执意出宫,只怕传到太后耳朵里就是自己的大不孝了。   她行礼告退出来,刚走出不远,玉明珠就从后面追了上前,拦在她前面冷冷道:“怎么,偷听了我与父皇的对话,想打陈将军的主意了?我告诉你,别像你那个下贱母妃一样不知道轻重,别说你如今是被人抛弃的残花败柳,就算是从前。以你的出身也是远远配不上陈将军的。”   闻言,玉如颜先是一怔,紧接着不禁好笑得冷笑起来。   呵,原来,刚才她着急的阻拦自己出宫,竟是以为自己也同她一般,也要去半路接回京的陈将军。真是以为个个都像她那般寡礼廉耻,不顾男女之防身份之别,眼巴巴的主动送上门。   见她眼神里毫不遮掩的嘲讽轻视,玉明珠冷冷道:“你笑什么?我警告你,你若敢像勾引上官大人一般去勾引陈将军。我定不会放过你。”   柳叶眉轻轻皱起,玉如颜眸光里划过冷芒,冷冷道:“看来,大姐离眼瞎不远了,有时间在这里胡乱咬人,还不如找太医帮你看看,若是再去外面请几个江湖道士帮你治好眼睛!”   “你”玉明珠被她的话一呛,气得脸都红了。   “其一,我是光明正大进父皇的御书房,何来偷听一说。其二,那个陈将军在你眼中是宝在我眼中是草。我真没瞧上他。其三,要说勾引上官贤重,只怕你的嫌疑最大,当初是谁对他欲拒还迎、刻意勾引的?我原本以为此次回宫可以听到你与上官贤重的好消息,毕竟嘛,当年你可是没少在他前面摆弄风骚,怎么,一年不见你对他腻烦了,改变口味看上陈将军了?哎呀,可惜了他当年为你写了那么多酸诗。若是那些酸诗让四姐或陈将军看到,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玉如颜毫不留情的掀她的老底。玉明珠被她气得全身发抖,却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狠狠的拿手咬牙指着她,手指都在抖。   玉如颜冷冷睥着她愤恨的脸颊,细继续冷冷道:“听说,陈将军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人,你若是拿勾引上官司贤重那一套来对付他,估计吃不香。还有一天的时间,皇姐赶紧想一想要用什么计策才好!”说罢,眼皮都不抬一下施施然朝前走去。   玉明珠气得半死,恨不得立刻冲进槿樱殿将她的利嘴拿针缝起来,但一想起母妃的嘱咐硬生生的将心头的怒火压下,阴狠的眸子盯着玉如颜离去的背影,冷冷道:“马上就有你的好戏看了,等着瞧吧。”   第二日一大早,玉明珠精心打扮出城迎接陈将军回京,然而,她的轿辇刚刚出城,便见远方的官道旁边卷起阵阵尘灰,灰尘里,两个身影打斗交缠在一起,一道银白一道玄青,刀来剑往,打得酣畅淋漓,旁边围满看热闹的兵士和路人。   玉明珠不禁奇怪了,到底是何人,竟敢在城门口打了起来!   心中好奇,不由让宫人将轿辇抬得近些,想看个分明。   她的轿辇刚刚停稳,突然,白衣公子手中的长剑骤然剑气如虹朝青衣公子身上划去,青衣公子躲避不及,向后仰倒身子躲开白衣公子手中的长剑,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刚想暗呼一声‘好险’,没想到身下的白马却被白衣公子手中的剑尖划到。   白马吃痛之下突然蹦起老高,摔下身上的青衣公子后,发狂一般的朝玉明珠轿辇冲来   四周响起一阵尖叫惊呼声,有宫人高声喊她快点下轿逃开,然而玉明珠却在爬出轿辇的那一瞬间,看着狂奔而来的高头大马,彻底吓怔住了,呆呆的半倚在轿辇上竟是动弹不得!   四周的宫人想要上去救她已是来不及,眼看白马发怒的前蹄就要将她踏在蹄下。凌厉的破空声传来,白衣公子手中的长剑飞奔而至钉进了白马的后腿上,白马顿时后腿一软折倒下去,马身‘哄然’一声倒向一旁,扬起巨大的灰尘。   死里逃生,玉明珠双眼失神脸色苍白,身子发软朝地上瘫倒下去,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子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男子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声音激动到颤栗   “小晴,是你吗?”   玉明珠怔怔的抬头看去,然而只是一眼,她慌乱的心绪瞬间沉淀下来,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吓得苍白的脸竟飞起了红霞。   她听到自己激动到哆嗦的问道:“公子是谁?”   然而,随着她的抬头,搂着她的双手骤然一松,穆凌之这才发现,面前的女人虽然容貌与小晴很相似,可那双眼睛却一点都不相同!   ☆、第一百零二章 江湖人士   然而,随着她的抬头,搂着她的双手骤然一松,穆凌之这才发现,面前的女人虽然容貌与小晴很相似,可那双眼睛却一点都不相同!   满腔的兴奋与激动瞬间降成冰点,穆凌之心里一沉,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四周的宫人围上来,一个个跪在玉明珠面前直呼‘该死!”,众人心里皆是慌乱害怕无比   以这位长公主的脾性,今天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她们不死也得有一顿好打了!   然而,今日的玉明珠却异于平常的好说话,并没有处罚她们,而是怔怔的看着穆凌之越走越远的身影急切道:“快,去打听他是谁?”   然而就在此时,有眼尖的宫人已看到从地上爬起的青衣公子,不由欢呼道:“公主请看,陈将军在那呢!”   宫人的一声欢呼将玉明的眼光从穆凌之身上转移到正往这边走来的陈将军身上。   只见青衣少将身上沾满灰尘。略显狼狈,等看到玉明珠时,神情微微一愣,赶紧拍去身上的灰尘,收敛神容向她拱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道:“微臣不才,竟让坐骑惊扰到公主,等微臣忙完私事再来跟公主请罪。”说罢不等玉明珠回礼已是朝那边的穆凌之走去。   看着他要离开,玉明珠心里一急,连忙问道:“敢问将军,刚才那位救本宫性命的公子是谁?”   陈益卿又是一愣,片刻后有点不自在道:“他呀,是微臣的一个朋友,多年未见忍不住切磋切磋,没想到惊到公主殿下了,还请恕罪。”说罢,拔下白马腿上的长剑,走过去扔到穆凌之手里冷哼道:“好呀,一见面就毁我坐骑,说吧,你要如何赔我?”   穆凌之接过长剑收进剑鞘,睥了他一眼偷笑的神情,一脸了然道:“你这匹马不也是我送的吗?你最是喜新厌旧,不过是想趁机讹我再送你一匹,好让你换新的罢。”   陈益卿听了他的话,不觉脸红反而眉飞色舞道:“那里是我喜新厌旧,明明是你打伤它的老腿,怪不得我。话说你们大梁专出良驹,送我十匹百匹的也是正常。这次我要一匹汗血宝马,要红色的毛发。你可一定要送我,不许反悔。”   二年前,齐梁边境出了一伙非常利害的山匪,利用两国的交界地轮流作案,齐国抓他们时就往大梁逃,大梁抓他们就往齐国逃,弄得两国的官兵都异常恼火,最后,两国的将军不不约而同的约好同时追捕,将那伙庞大的山匪逼到无路可通。成功抓获,保住齐梁边界的宁静和过往商旅的人财安全。   而当时的两国领兵的将军正是穆凌之与陈益卿。   当时在争夺谁去斩杀山匪头领的时候,两人互不相让,最后只有打一架解决问题。   陈益卿当然打不过天下闻名的穆凌之,败在了他刚刚使出的那一招‘天女织锦’上,但那一架打过后,两人惺惺相惜,从盟友变成了好友,脾性相投的很。而为了补偿陈益卿不能与头领悍匪酣战的遗憾,穆凌之送给了陈益卿一匹上好的千里马。   看着白马被人送下去医治。陈益卿当着穆凌之的面假意抹了两滴眼泪,摸摸它的头声情并茂道:“跟我跑了这么多的路程,辛苦了你了我的白公子。不过跟在本将军身边,风景你也看足够,好吃好喝也没少亏待你,所以你不要心存遗憾好好养老去吧。”   穆凌之脸上划满黑线,凉凉道:“确实,陪你上过战场,杀过山匪也追过美人,它确实辛苦,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呀,这话说的,好似你这个妖孽没追过姑娘似的。说吧,此番突然微服私访我美女如云的大齐有何意图?”   看到穆凌之翻身上马进城不搭理自己,陈益卿连忙也翻身爬上下属牵过来的马追上去,一脸好奇兴奋的追问道:“一年前的和亲之事我可都听说了,你小子胆子也真是大到天了,公然毁亲不说,还杀了陆将军的亲外甥女,也是宫里泼辣出名的丽妃娘娘的七公主,你可知道那个丽妃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你竟然不带一兵一卒大摇大摆的就来了,你是想来大齐送死么?”   穆凌之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有你陈少将军在,谁还敢动我么?再说,当初不守两国盟约的是你们的老皇帝,我为何要怕?说不定若是让他知道我找来算帐了,只怕躲在皇宫里都不敢出来见我了。至于那个陆将军手下败将不足为患!”   “啧啧,若是让那鳏夫陆荣和老皇帝听到你的话,估计会气死。”陈益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太好了,此番回京,有他在此,京都必定热闹惊险刺激,他不用担心会无聊枯燥了!   “话说,你真的是来找老皇帝秋后算总账的么?哎呀,若是到时老皇帝一怒,要把你五马分尸,你说我是帮你分、还是不分啊?”   “你的马是我给的,你敢分!?”穆凌之一个眼刀子飞过去。陈益卿顿时憋不住笑出了声,却听到穆凌之悠闲说道:“本宫没那闲工夫找他。像你说的,我从没追过女人,这次倒是从大梁一直追到齐国来了,所以你要帮我!”   看着穆凌之一脸的严肃,陈益卿面色一怔,眸子里的亮光越盛,心里的好奇心更是喷涌而出,激动到声音都在颤抖了:“快说快说,你要找谁?是哪家姑娘。哎呀。悔亲之后,兜了一转,你终究还是要做我们大齐的女婿了。啧啧,孽缘啊孽缘!”   穆凌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想起刚刚那个与小晴长得十分相像的女子,看她出行的排场,再听那个宫人对她的呼唤,心里不由微微一震   长公主?!   小晴竟然与齐国的长公主长得相像,那么她会不会   看他的脸色凝重起来,陈益卿不免更是好奇。着急道:“快说说,你同那姑娘怎么样了,翻过床榻儿没?怀你孩子了?你欺负她让她伤心之下带娃回娘家了?快说快说!不要急死我。”   “今天你又败在‘天女织锦’上。等你破了这一招,打赢我再告诉你!”穆凌之想也不想就回呛他。   陈益卿一愣神,正要直接拉他去校场再比一次,身边的随从元宝追上来小声禀道:“主子,长公主一直在后面追着主子,好似主子要不要”   闻言,陈益卿才蓦然想起自己重逢穆凌之后太过兴奋,竟把那尊大佛给忘记了。想起回京之前父亲给他的家书里提到的事情,他俊朗的眉目不禁微微皱起,想了想,吩咐元宝道:“好好领着三皇子回府上去。记住,若是家里人问起他的身份,先不要告诉他们,只说是我的远道而来的挚友,让他们将我的院子腾出来给他住,我住隔壁的院子。我应付完那尊大佛就赶回去。”   说罢,向穆凌之打了一声招呼,自己调转马头来到后面的玉明珠的轿辇前,收起刚才与穆凌之在一起的恣意玩笑,面色沉稳严肃,好似换了一个人般正正经经道:“微臣参见公主,见驾来迟还请公主见谅。敢问公主刚才可还安好,没有被白马惊吓到吧?”   想起自己一大早起身精心梳妆,满怀欢喜的出城迎他,没想到他却生疏的同她见过礼后,将她当空气一般甩在身后陪着那人走了,玉明珠心里已气到发狂。   若换做平时,她不知要如何大发雷霆了。   此时见陈益卿返回来同自己说话。玉明珠按下心头的怒火温言道:“无事,我虽然长居宫中,没有陈将军那般见多识广,但这点胆量还是有的。敢问将军一句,刚刚救我那人是谁?他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怎么也得知道他的名字才是!日后好报答恩人。”   陈益卿为难的想要怎么回答她,既不能告诉凌之的真实身份给她,但又不敢欺骗她,万一那天她知道了真相,自己岂不犯了欺瞒之罪?   最后只得模棱两可道:“他不过是微臣在江湖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白马是我们在比试时受惊才会吓到公主,他救下公主也是理所应当,公主不必记怀。”   只是一个江湖人士!?   闻言,玉明珠神情里不禁流露出几份失望。   那么,任他有多出众的武艺和好看的容貌,她都不会去考虑了。   因为,无论如何,她堂堂大齐的长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一个混迹江湖的浪子。   顿时,她心中对穆凌之升起的好感瞬间降了下去,只是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陈将军,越看越顺眼。   感觉到她脉脉含情的目光,陈益卿头发一麻,正要找借口避开,没想到陈相和陈夫人满脸惊喜惶恐的迎了上来。   原来,一大早,陈相与陈夫人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长公主亲自出城迎接自己的儿子去了,受宠若惊之下竟也是惶恐的亲自从府里迎到大街上来了,正好看见陈益卿骑在高头大马上陪在公主的轿辇一侧,两人聊得也是开心,两老心里不由欢喜不尽,连忙上前向玉明珠请安问候,并恭敬热情的邀玉明珠到陈府里用午膳。   想到好久没有同穆凌之喝酒聊天了,陈益卿根本不想玉明珠跟着同去打扰他们两的兴致,正要婉言劝她回宫,没想到玉明珠毫不推辞的一口应下,略带娇羞的随着他一起进府去了。   陈府今日真是喜事连天,不光镇守边疆好久不回家的嫡长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气宇不凡的朋友,而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竟也亲自出城迎陈益卿进城,这让陈家二老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之前莲妃透露出想与陈家联姻的事只怕要成真了。   饭桌上,穆凌之正好坐在玉明珠的对面,看着面前那一张很是相似的脸,他不时的恍惚,感觉就像玉如颜就在他面前一般,但待看到那双不一样的眸子以及不同的举止做派,他又醒悟面前之人并不是小晴。   他状似随意的夸赞道:“听说齐国的公主一个个花容月貌,今日见到大公主确实所言非虚,不知公主的其他姐妹是否也像公主这般天姿,众公主中,可有容貌与公主最是相像的?”   闻言,玉明珠的眉头几不可乎的皱起来,手中的银筷也缓缓停下!   本来与一个江湖人士同席用膳对她来说已是屈尊,若不是看在陈益卿的份上,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如今他还当众问起这样的事,让她心里甚是恼火!   宫里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最厌恶的事,就是有人将她与五公主的容貌联系起来做比较,如今被穆凌之当面问起,她脸色不郁闷声道:“母妃只有我一个女儿。并无相像的姐妹!”   穆凌之心里一怔,不由看向陈益卿。   陈益卿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默默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而陈相夫妇怕玉明珠心里不悦,连忙赔笑道:“长公主不仅是诸位公主中最出从的,也是咱们大齐的第一美女,这相貌却是无人能及啊。”   陈相与夫人虽然不知道穆凌之真正的身份来历,只是看在自己儿子对他恭敬客气的态度上,也对穆凌之礼遇有加,所以才会在刚才陈益卿提出让穆凌之同桌与玉明珠用膳也没反对。如今见情形尴尬,怕长公主生气,不禁出言化解,也算是在帮穆凌之说话了。   穆凌之敛目微微一笑,自嘲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公主见谅!”   玉明珠看着他俊美无畴的样貌,还有那一身非凡的风度,心里暗自可惜,心想,若不是出身太差。他倒是比陈益卿更合自己的心意。   如今见他向自己致歉,再想起他今日救自己之事,也不好真与他计较,假装大度的表示无妨。   临走前,玉明珠邀请陈相夫妇以及陈益卿参加五日后的太后寿宴。   送走玉明珠,陈益卿重重舒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同自己的父母亲谈心几句,已是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进门前,他悄悄的从窗户里朝里看去,却见穆凌之怔坐在书桌前。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一副画卷,看着画像,他的神情痴迷竟还带着莫名的伤感,看得陈益卿心里大是惊奇!   自从认识穆凌之以来,他是陈益卿第一个佩服崇拜之人。   在他的眼里,这位声名远赫的大梁三皇子,在外人嘴里是冷血无情,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冷血皇子,带兵打仗更兵法诡异,战无不胜。让敌军闻风丧胆,无人能敌,这也是大梁在经历宫变夺位的震荡后,这么快又位于四国之首的主要原因。   而在陈益卿的眼里,这位神秘又利害的三皇子其实是个异常重情重义之人,却也是个完美无缺之人,在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缺点,从来都是胸有成竹,运筹为握的冷静自负之人,何时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他心中不禁对那副画像产生了十二分的好奇!   他猝不及防的推门进去。然而在听到门响的那一刻,穆凌之已动作快速的收起了画卷,宝贝般的收好。   见他如此,陈益卿不禁哭丧着脸赖皮道:“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怎么也得给我一丝甜头不是?画像上就是让你一路追过来的姑娘吧,求求你让我看看她的仙姿风貌吧。能将你迷住之人,必定非同一般。我真的好好奇啊!”   穆凌之收好画像,回头看着缠着自己不放的陈益卿,不禁好笑道:“你好歹也是大齐最年轻有为的将军,若是让外人看到你这副赖皮狗似的样子。只怕你在他们心目的形象会跌下云端,连那位对你青睐有加的长公主也被吓跑了。”   “我巴不得她离我远远的,我最是怕招惹宫里的女人,真是无趣极了,成天脑子里就想着斗来斗去,根本不知道多花点心思在闺房之乐上,面上看着光鲜,内里”   “你在宫里行走,有没有发现与长公主面容相似的公主或是宫女?”一说起男女之事,他必定滔滔不竭。穆凌之无法只得打断他问道。   “不曾见过。”陈益卿此话一出,见穆凌之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不禁眸光一转恍悟过来:“哦,敢情你的那位心上人真的是与长公主长得一般模样么!呀,难怪你刚刚在桌子上那么唐突的问人家公主,我还在纳闷,你不像这么不知轻重之人啊!”   皱眉思索良久,穆凌之终究还是将手中的画像再次展开给陈益卿看,沉声道:“想来你陈家在这京都也是人多识广,相比我一人之力。人多总是好办许多,还请麻烦你用心帮我寻找此人!”   画像展开摆在书桌了,陈益卿一眼望去,不觉呆了!   只见画像上的女人一眼望去竟与长公主玉明珠相差无几,但细细看去,那双波光滟潋的眸子里却是比长公主胜出几分。神情看似恬静淡然,一颦一笑里却蕴藏的动人风情,简直勾魂摄魄。这些却是玉明珠远远不能相及的。   只见她静静坐在那里,明明身后有绚烂的红梅做陪,她的容貌却远胜那万树红梅,就仿若暗夜里绽放芳华的百合花,花姿迷人,暗香陶醉。   眼底的浓浓情意更是隔着宣纸都能感觉得到。   看着落笔,却是去年冬月大寒之时穆凌之亲手为她执笔画的,这也不怪女子为何有着这般动人的姿态了。   穆凌之将画像收起好久,陈益卿还在‘啧啧’惊叹不已,他不禁抚掌唏嘘道:“相貌风姿犹胜长公主的我至今没有见过,能与长公主长得这般相似的我更是没有见过,但估摸着能与她长得相识的也只能是她的姐妹了,唉,早知如此,我这些年就不应该推掉宫里的那些宫宴,说不定就认识了未来的嫂嫂,如今想想,本公子竟是失礼了!”   “你见过你们齐国的五公主玉如颜吗?”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穆凌之不禁心头一颤,脱口问道。   “五公主?”陈益卿听后不禁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皱眉道:“我没见过,只是耳闻这个五公主似乎很小的时候就送在宫外抚养,回宫后也是鲜少在众人面前露相,所以见过她真容之人恐怕并不多。”   “那世人对她的评价如何?”穆凌之不禁追问道   “评价?几乎没有听到过关于五公主的消息评价,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觉得,这个五公主倒是很神秘的一个人呐。话说你和亲之时竟滑看到人家的容貌就将手中的箭射出无去了?啧啧,真是冷血无情啊,万一人家长得美丽动人,岂不可惜”   陈益卿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穆凌之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不由想起之前属下打探到的关于五公主玉如颜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不守妇德,放浪形骸,残花败柳,豢养男宠!   连京都之人都不曾知道五公主的为人,那这些消息又得从何而来?   穆凌之深邃的凤眸危险的眯起,他突然觉得,自己却是中了别人的计了。   听到陈益卿说五日后要进宫赴宴,穆凌之想也没想冷冷道:“我随你一同进宫,我要会会传闻中的五公主我的未婚妻了。”   而彼时皇宫里的槿樱殿内,玉如颜当然不知道穆凌之已从大梁追她追到齐国来了,而且已怀疑到她的身份。   她让安哥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等着五日后太后的生辰一过,自己就带安哥出府去普陀寺找小刀,如果玉女与谣言的线索皆不在皇宫内,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回到这里。   想到这里,她吩咐安哥将越羽上次送她的银票拿出一大半给舒嫔送过去。   虽然宫中吃穿用度都自有内务府安排,但暗下里要花费银两的地方却并不少,舒嫔除了不多的一点月俸外,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平时也盼不到齐王的一点打赏,在宫里的日子很是难过。   但离宫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替母妃向莲妃讨一个公道,报了她的断筋之仇!   ☆、第一百零三章 事端漩涡   玉明珠回宫后,除去受白马的惊吓外,对此次出宫之行甚是满意当莲妃问起她时,她欢喜的将陈益卿及相府诸事都说了,只是蓦然想起饭桌上穆凌之的那句话,心里一沉,拉长脸道:“母妃,你安排得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再将那个贱人赶出宫去?我如今只要一看到那贱人的脸,心里就堵得慌,再好的心情都没了。如今、如今竟还有眼瞎之人说她长得比我好看。哼,真是瞎了狗眼。”   一想到宫里的人私下将她与玉如颜做比较,玉明珠心里就万分的恼火,在她心里,同是公主的玉如颜只怕给她提鞋她都是嫌弃的。   莲妃看着自己宝贝女儿气恼的样子,心里万分舍不得,连忙安慰道:“放心好了,我已让人去唤丽妃过来商议此事,估计不一会儿就过来。”   想起上次逸云道长之事,自己受罚降位,莲妃也同样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将玉如颜杀了才解恨。   想起玉如颜回宫后自己在她手里栽的跟头,莲妃美丽的面容变得有几分扭曲,眸子寒光闪闪,冷冷道:“逸云虽说天眼是假,但他的面相却是看得很准的,如今想想,真是应验了。”   “当年舒嫔那个贱人趁着我怀孕期间无法侍寝勾引了陛下,更是接连生下五公主。那个小贱人一出生逸云就偷偷为她看过面相,唉”   看到莲妃眼里的担忧,玉明珠心头一震,慌乱道:“母妃,这些年你始终不肯告诉我逸云道长当年为我与她看面相说了什么。如今还不能告诉我吗?”   莲妃心头一冷,冷冷道:“不说也罢,她虽然再次回宫,终归也只是个当过军妓的残花败柳,是万万不能与你相比的,你只放宽心做好嫁入相府的准备,别的事自有母妃帮你料理妥当。”   玉明珠见到莲妃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反而更加不安,她不由恨声道:“母妃,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是个不祥人,终归是对我没什么好事,既然如此,母妃不如悄悄派人将她杀了,这样一了百了以免后患不是更好。”   莲妃看着她眼里的戾气,叹息道:“因为逸云的事,母妃如今不敢再轻举枉动,再加上你与陈将军的好事将近,母妃为了你更是不能出事。”   想着之前自己在宫里的舒适畅快,而如今没了掌宫之权还处处受到掣肘,莲妃眸光里恨意森森,狠狠咬牙道:“但就此让我放过她,我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此法倒是最好的。”   她拉过玉明珠的手,一字一句道:“女儿,你要知道,让人受尽折磨、生不如死远远比直接杀了她更解恨!”   看着她眼里的狠辣,玉明珠心里一片得意,但转念一想,不禁担忧道:“丽妃虽然平时最听母妃的话,但此时关系到她娘家的门声,只怕她不会同意。”   莲妃得意一笑,眸子里精光乍现,缓缓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她比我更恨那个贱人,所以,母妃自有办法说服她的。”   话音刚落就有宫人来禀告说是丽妃来了。   果然。丽妃初初听到莲妃的建议也是一力反对,但后来被莲妃三言两语的劝说,再加上她心里恨透了玉如颜,最后终是点头应下,并立刻行动起来。   玉如颜中午去舒嫔那里陪她用午膳,想着自己不日就要离宫再也不回来,心里最后的牵挂就是舒嫔了。   但她知道,母妃虽然在宫里不受宠爱,但一旦成了帝王的女人此生都只能守在这深宫里内苑不得再出宫半步了。   所以,趁着不多的几个时日,她尽量的抽空多陪着舒嫔,并且将心里打算也告诉了母妃。   舒嫔初初听到她的打算时很是不舍,因为这次走后,玉如颜如她说的那般。真的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再回来了,母女俩也没了再相见的可能。   舒嫔默默流了好久的眼泪,但一直不开口留她,最后擦干眼泪颤声道:“走了也好,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一处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放下过往恩怨,好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你打从娘胎里出来,因为我的出身连累你被大家瞧不起,从小到大吃尽苦头受尽磨难,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你如今才十七岁,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如果呆在这深宫里实在是可怜,所以,不要担心母妃。你放心的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穿过花园,玉如颜一边往回走,一边细细的思索着刚才母妃对自己说的话,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在出宫之前帮母妃报了断筋之仇,固然解恨。可等自己走后,莲妃必定会将所以仇恨怒气加倍的还到母妃的身上,到时吃苦受难的还是母妃。   想到这里,她叹息一声,无奈的回头想告诉安哥,让她停下之前自己吩咐她做的那些事。   然而,不等她开口,突然从一边的花丛里扔出一块小石子砸在她脸上,虽然力道不重,却也把她吓了一大跳。   “谁?”玉如颜厉声喝道,眼风飞快扫过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到一角衣袍闪过,等安哥反应过来跳进花丛里去追那人时,却已不见了踪影。   安哥找不到人生怕玉如颜再次遭到暗算,吓得连忙回来护在她身边,眼睛警惕的望着四周,惊慌道:“公主,你躲到奴婢身后去,奴婢掩护你回宫!”   玉如颜从最初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弯下身子捡起刚刚砸在她脸上的小石子,一看,只是花园里到处可见的那种圆圆小小的鹅卵石,所以即便被砸到,也没伤到什么,只是在脸上留下一块小小的红印子。   “不要惊慌,或许是路过之人一个玩笑。若真是要害我的人,就不会只是扔这种无痛无痒的小石头,直接给我来一发暗器我已是没命了。”   玉如颜安慰着安哥,扔掉手里的石头拍拍手继续往前走,然而还没走出两步,面前的路被人拦住了。   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绛锦服,大约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容貌生得不错,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很是好看,此时正稍稍偏着头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玉如颜没看到,这个面生的男子看到她时,脸上的神情并不是惊讶而是惊喜!   “敢问一句,您可是小嫂嫂啊呸,您可是五公主如玉如颜?”男子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泽,明明脸上的兴奋笑意已要憋得脸变形,可他死命忍着,装出一脸的正经样。   男人穿绛衣裳其实有几分轻挑浮夸,很不正经的模样,何况这还是宫里。玉如颜的眉头不禁拧了起来,身子不自主的离远他几步,冷冷道:“是谁?”   “嫂嫂清瘦了!”不用玉如颜回答,陈益卿已确定她就是穆凌之苦苦思念的心上人,关怀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今天是陈益卿回京城的第二天,按理要回宫见齐王述职的,所以,一大早他穿戴一新迫不及待的往宫里走。临走时郑重的拍了拍穆凌之的肩膀道:“放心,我定会帮你找回小嫂嫂的。”   穆凌之看着他一身花哨的锦衣嘴角不禁抽了抽,善意提醒道:“你去面君,要不要换身素雅或沉稳一点的衣裳,毕竟你是进宫不是逛青楼!”   陈益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很是委屈的样子,下一刻他径直打开他的衣橱门,指着一橱红的黄的绿的衣裳严肃道:“这已是本少最正经最沉稳的衣裳了,你难不成让我学你一样,要么一身孝,要么一身寿吗?”   看着那一橱的花哨衣裳,穆凌之的额头痛了,蓦然想起昨晚他让府里下人为他置办的那件惊艳的桃红色寝衣,不禁抚额道:“罢了罢了,是我多嘴了。你这一身甚是好看,颜色也是刚刚好,你们的老皇帝定是非常喜欢。”   陈益卿听了他的评价,满意的进宫了。   进宫后,没想到刚路过游廊就让他发现了不远处的玉如颜,只是一眼他就认出这个女子正是昨日穆凌之给他看的那个,顿时问了带路的小宫女。   他朝小宫女眨巴了两个桃花眼,那小宫女立刻告诉他,那边的女子正是五公主玉如颜。他心里欢喜极了,待小宫女犯花痴的功夫已是窜到了玉如颜面前去了。   玉如颜被他的话说得云里雾里,脸都黑了,不禁叱道:“你到底是谁?刚刚那个小石子可是你扔的?”   说罢,她指了指刚刚被她扔掉的那块石头。   “是啊,你这人真是无理。怎么能朝公主扔石头呢,你看把公主的脸都砸出红印了,你”安哥一见陈益卿就感觉面前的人太不靠谱,完全一副吊儿啷当的不正经样子,开口闭口嫂嫂前嫂嫂后的,摆明了是占自己家公主的便宜,实是让人窝火。   “呀,可不敢胡说!”顺着安哥的手指,陈益卿也看到了玉如颜脸上的还未消退的红印子,不由惊慌道:“真的不是我,我那敢拿石子砸嫂嫂啊,若是让他知道还不得打死我么?”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说漏嘴了,为了防止玉如颜刨根问底,他连忙收敛神情,正儿八经的向她行礼告退:“公主,微臣还要去向圣上请安,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逃也似的走了。   安哥气愤不已,正要追上去却被玉如颜叫住,看着陈益卿的背影,她皱眉道:“能进这后宫的也不会是寻常的男子。那陈将军昨日回京城,估摸着今日就要进宫面圣,若是没猜错,他便是那位玉明珠当成宝贝夫婿的陈将军吧。”   听她这么一说,安哥更是气到不行,气恼道:“原来竟与那长公主是一伙的,难怪举止疯疯癫癫,那里有什么将军应该有的样子。两人真是好般配!”   玉如颜将此事当成一场闹剧并没放在心上,带着安哥朝前继续走。   自从知道玉如颜就是传闻中的五公主,更中穆凌之千里要寻的心上人,陈益卿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出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穆凌之。他本就是一个心里藏不住话之人,如今心里知道了这样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让他如何忍得住。   进到齐王的御书房,本想叩个头请个安走过个场就火速出宫寻穆凌之去,可没想到,有人比他早一步到了御书房,正在那里向皇上请恩旨,左右还坐着莲妃与丽妃,以及昨天才见过面的玉明珠。   陈益卿一进去,一身出众的衣袍顿时将书房内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玉明珠一见他。顿时满心欢喜,而那莲妃也是将他上下打量个不停,完全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形容。   他的小心肝抖了抖,感觉自己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更是悔恨今天打扮得英俊亮眼,早知道就听穆凌之的穿一身黑乎乎的寿服来才是正好。但如今再退下也不可能,只有低着头站在一旁等齐王先忙完。   比陈益卿早一步到御书房的却是陆荣。   同样回京不久的陆荣昨日突然接到宫里妹妹的消息,让他今日务必进宫一趟。原以为是妹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一大早就进宫了,没想到刚进内宫,丽妃已眼巴巴的等在了宫门口,见面后更是直接告诉他一件事情,着实将这个年近四十旬的莽汉吓了一大跳。   经不住丽妃的一番劝说,再加上刚刚悄悄在花园里看到过玉如颜的真容,陆荣顿时心花怒放,欢喜答应下来,在丽妃的陪同下来到御书房求皇上赐婚,将五公主玉如颜嫁与他续弦!   原来,莲妃之前说的让玉如颜生不如死的方法,就是把她嫁给年过四十旬的陆荣为妻!   京都众人皆知,陆荣此人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怪异癖好,发妻离世多年,也继续续弦过,家中小妾也是无数,可是身边的妻妾日子久了皆是无法容忍他的怪癖,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是没有那家姑娘愿意近他的身了。   如今他看上玉如颜,再加上丽妃对玉如颜的仇恨,若齐王真的同意了,只怕她一过门,不光要忍受陆荣的非人折磨,丽妃更加不会让她有一刻的好日子过,只怕凌辱折磨必不可少!   只见陆荣跪在书房中间,将丽妃在路上教给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皇上,微臣一只镇守边关,发妻离世多年,孤苦伶仃身边连个说暖心话的都没有,成天与黄沙刀剑为伴,着实清苦,还请陛下看在微臣多年来兢兢业业为大齐镇守疆土的份上,赏微臣一个恩典。”   齐国一向缺兵少将,像陆荣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将更是难得,所以,听到他的话,齐王亲自上前扶他起身诚恳道:“陆将军为我大齐身先士卒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朕都记在心里。说吧,你想要怎么样的恩典,朕恩准了。”   此言一出不光陆荣脸上放光,莲妃三人也是满脸欢喜得意,而玉明珠一想到玉如颜马上要嫁成一个老鳏夫更是感觉到无比的解恨,一双琉璃般的眸里子涌起无尽的得色!   得到齐王的许可,陆荣再无顾忌,欢喜道:“微臣刚刚在花偶遇了五公主,真是一见倾心。微臣不介意公主之前的过往,愿意娶她过门当本将的夫人。还请陛下恩准。”   “噗”陈益卿刚刚接过宫人递过的茶喝了一口,还来不及咽下,已是悉数喷了出来,力道距离也正好,茶水全部喷到陆荣身上,半边身子都湿了!   众人不由惊了,一个个看向陈益卿,被喷得一脸茶水的陆荣脸色通红,正要发火,丽妃连忙用眼神止住他,不动声色道:“大哥,刚才陛下已恩准你的请求,就表示已同意你娶五公主,快谢恩下去换身衣裳吧。”   齐王见自己话已说出口,也不好再收回,再说,以玉如颜如今的处境,沦落成了军妓,能有人愿意再要她,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正要最后点头应下,没想到陈益卿却也突然冲到中间的地上跪下,急切道:“陛下,微臣刚才也在花园偶遇了五公主,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了,微臣也要娶他为妻,还请陛下恩准!”   ‘叭嗒’!   玉明珠手中的茶盏从手中滑落掉在光洁的地板下摔成了粉碎。而其他人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个个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屋子中间的少年将军,而玉明珠下一秒后,更是委屈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都已跟父皇母后表露过心迹,想要嫁给面前的陈益卿,昨日更是不辞辛苦放下颜面去城外迎他回来,没想到他却将自己的一片真心当成空气毫不在意,却是要娶那个残花败柳、不堪入目的贱人为妻,这让一向心比天高的玉明珠如何忍受得了?   想她堂堂齐国长公主,又生得美貌无双,天上不知多少男人对她朝思夜想,没想到到了陈益卿这里,却   玉明珠越想越伤心,眼泪滚滚而下,仿佛没了尽头。   然而陈益卿却不去管她哭得有多伤心,他只知道,今日必定不能让齐王定下玉如颜与陆荣的亲事,只有自己掺进一脚将它搅黄了,才能给自己的兄弟争取机会啊。   想到这里,他一本正经的侧头对一脸怔愣的陆荣道:“陆将军,你今年贵庚也有四十了吧,那五公主才十七八岁芳华,给你当女儿还差不多,怎么能给你做老婆呢?你这一身老肉与人家的花容月貌也太不相配了,还是让给我吧。”   陆荣直接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他却毫不在乎的又回头对一脸震惊的齐王道:“陛下,陆将军都有好多老婆侍妾了。可微臣一个都没有,微臣常年镇守边关,莫说有个说话的,就是天冷了暖床的都没有一个,所以请陛下三思。若陛下实在为难,不如好好思考几日,最好是与五公主本人商议商议,看她自己愿意嫁那一个,再给我们答复!”   说罢,陈益卿叩头跪安,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一阵风似的滚走了。   他一走,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都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堂堂陈相家的嫡长子、年少有为前程无量的少年将军怎么会看上一个残花败柳的玉如颜?!   但刚才这些话都是陈益卿自己说的。齐王并没听错,而且最重要的是,相较于陆将军,这个陈益卿更是难得的将帅之将,运兵打仗更是远胜武夫出身的陆荣,而如今魏国与吴国的战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烧到大齐来了,所以,齐王不但不敢在这个时候处罚他的鲁莽,更不得不将他的话放进心上好好惦量思索了!   玉明珠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感觉都没有脸再活下去了,而莲妃也是气得全身发抖,齐王颇为头痛的看着陈益卿扔下的烂摊子,无奈道:“罢了,先散了。四日后是太后生辰,到时朕再给你们一个答复吧!”   处于事端漩涡中的玉如颜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御书房里已是乱成了一团,她刚领着安哥回到槿樱宫,却见已有不速之客在她的宫里等候多时了。   见过进来,四公主玉怀珠二话不说就冲上来要打她的耳光,却被玉如颜扬手拦下了。   其实在众位公主中,玉怀珠虽然性格火暴,但心却不坏,所以在众公主中是难得与玉如颜关系过得去之人,但今日她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并且见面就一副要吃了玉如颜的可怖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她抓住玉怀珠的手冷冷问道:“四皇姐,我并没那里得罪你。干什么一上来就打人?”   玉怀珠恶狠狠的看着她,眸子里要喷出火来,气得太利害竟是哆嗦了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玉如颜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心里一寒,不由出言问道:“是不是因为上官大人?”   今天早上她听安哥说,私下宫里竟不知何时开始传,上官贤重当年与玉明珠以及玉如颜的感情纠葛,连上官贤重给玉明珠写过的那些酸诗也被人翻了出来,竟说得头头是道。   玉如颜想,玉怀珠大抵是听说了什么,不敢去找玉明珠,只用将所有怒气撒到她身上了。   听到她主动提起,玉怀珠更是怒火中烧,缓过一口气恶狠狠道:“说。是不是你怂恿他与我退婚再娶你的?”   闻言,玉如颜不由怔住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四皇姐此话是听谁说的?”   玉怀珠面色一暗,咬牙道:“不是听别人说的,却是他当着我的面亲口说的!”   此话一出玉如颜彻底怔住了   原以为玉怀珠是听到有心人的挑唆故意来寻自己的麻烦,没想到这话竟是上官贤重自己说出来的。   玉如颜相信性格耿直的玉怀珠不会骗自己,但要她去相信上官贤重那样性子的人敢去顶撞玉怀珠已是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他还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为何,玉如颜总感觉此事当中有蹊跷!   她拉过玉怀珠手到宫中的银杏树下坐下,让安哥去沏茶,温声对玉怀珠道:“四姐先息怒,此事当中肯定是有误会。”   玉怀珠看着她诚恳的样子,心里的火气降下去几分,但仍是没好气的说道:“能有什么误会。话是他自己说的,说是宁肯娶你也不要娶我。我耳朵又没聋怎么会错!”   玉如颜苦涩一笑,缓缓道:“四姐,不瞒你说,一年前我被告知要远嫁和亲之时,绝望冲动之下是有去找过上官大人,请他娶我或是带我离开。可是,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告诉我他心中一直将我当成妹妹,并没有男女之情。”   “一年前的我虽然同如今一样照样不受父皇宠爱,但至少我还是个完璧之身的少女,而如今,呵所以,大人说得是气话。绝对不可能看上我的。”   “呵,你真是长了一张利嘴,黑都能说成白,难怪那些个男人一个二个的被你迷得团团转。”宫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玉明珠冷着一张脸进来,厉声打断她的话,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她,心里恨不得杀了她。   她脸上的泪痕都还在,连回宫梳洗都等不及直接从御书房冲到槿樱宫来兴师问罪,想到陈益卿上官贤重一个个的争着抢着要娶她,玉明珠心里伤心难过到窒息   明明自己身份比她尊贵,样貌也是相差无几,为何到了这些男人眼里,一个个像被她灌了迷魂汤一样见一面就没了魂,而自己却无人问津!   想到今天受到的屈辱,玉明珠全身气得直发抖,一把掀了玉如颜面前的桌子,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全部倒在了玉如颜的身上,还没等玉如颜从桌子底下爬起来,一记耳光狠狠扇了玉如颜的脸上!   “啪!”一声清脆,玉如颜满是茶水的脸上顿时浮起了清晰的手指印。   玉明珠恨声道:“本来父皇好心要为你与陆将军赐婚,虽然以你如今这般残花败柳的形容是没人肯要你的,没想到,呵,我真是少瞧你了,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勾引了陈将军,让他也跑到父皇面前请求赐婚。你说,若不是你像你那个贱婢娘一样不要脸的到处勾引人,他们岂会看上你这样一个腌脏的贱货?”   安哥扑上来拉起玉如颜,正要开口说话被玉如颜止制住,她心里被玉明珠的话惊得一跳,面上却毫不在意的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冷冷嘲笑道:“你被疯狗咬了还是自己就是一头疯狗?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你那个陈将军今日又将你甩在屁股后面不理不睬了,所以你跑到我这里来发疯么?”   其实昨天玉明珠追着陈益卿背后跑的事阖宫上下乃至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大家明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都不知道如何嘲笑这位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玉明珠被玉如颜的话一激,顿时更加俏脸苍白,她伸手指着玉如颜哆嗦道:“你你这个贱”   “啪!”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却是玉如颜一记耳光扇在了玉明珠的脸上,将她嘴里那句惯常骂她的‘贱人’打得再也说不出来了。   玉如颜这一巴掌下去,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不光打得玉明珠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脸也肿起老高,连嘴角都打破了磕出血了。   在场的众人皆是惊得连气都不敢出了,整个槿樱宫顿时鸦雀无声,就连玉怀珠都被玉如颜的突然之举震呆了,怔怔的看着她满脸的杀气走到玉明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光里寒意瘆人,语气冰冷刺骨   “从我回来第一天起就说过,这个宫里谁若是再敢欺负我,我决不手软,你玉明珠,也不例外!”   “我与你身上同样流着父皇身上的血液。我母妃同你母妃一样都是父皇后宫的妃嫔,谁又比谁高贵!你一口一个贱人骂谁呢,是骂你自己,还是骂你那个只会养女不会教的母妃!”   玉明珠被她慑人的气势吓得瘫在那里半天起不了身,哆嗦着嘴唇几次要说话都说不出来,全身气得筛糠一样抖到不行,最后也只得在宫人的搀扶下灰溜溜的走了。   玉怀珠也被她吓到了,跟在玉明珠的后面一起走了。   众人如洪水猛兽般来得快也去得快,等她们一走,玉如颜突然疲惫的跌坐在台阶下,头疼道:“安哥,你速速去外面打听一下,刚才玉明珠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安哥得了令连忙出去了,而玉如颜呆呆的坐在台阶下好久都没有起身,心里涌起无数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陆荣求婚之事必定是莲妃与丽妃为了对付她,赶她出宫想出的主意,但陈将军也向父皇求亲却是怎么回事?   自己与他之前从不相识,连面都没见过,今天才在花园里偶然遇到他,他为何会突然要娶自己?   心力交瘁之下,玉如颜脑子里不禁开始出现嗡嗡嗡的声响,她咬牙起身回到屋里躺下,心里涌过无尽的悲凉   若是父皇真的如玉明珠所说,命她再次嫁人她要怎么办?   而另一边,给玉如颜造成困扰的陈益卿却是马不停蹄向家里赶去,他要赶紧将一肚子的事情告诉给穆凌之,再晚了他都要憋成内伤了!   ☆、第一百零四章 公主如颜   而另一边,给玉如颜造成困扰的陈益卿却是马不停蹄向家里赶去,他要赶紧将一肚子的事情告诉给穆凌之,再晚了他都要憋成内伤了!   然而,不等陈益卿火急火燎的跑回去给穆凌之通风报信,他自己的老爹爹,同他一起进宫的陈相却是听到御书房的消息后,气得在半路上追上他,一棍子下去就打折了陈益卿的腿。   盛怒之下的陈相,本想抬着断腿的他直接返回宫去给皇上与莲妃请罪,收回刚才陈益卿说的胡话,奈何看到他疼得一副大汗淋漓的死样,心里又心疼了,再加上考虑到皇上与莲妃必定此时都在气头上,只得自己舍了一张老脸,先写一份请罪的奏折向皇上莲妃与长公主请罪,再表示出必定让自家儿子娶了长公主的决心,如此一来,等莲妃长公主心中的怒火灭了再让陈益卿亲自上门去求亲。   陈益卿瘸着一条腿在一旁哀嚎:“爹爹啊,你不能坑了儿子我啊,想当年你厚着脸皮娶我娘,美男计、英雄救美、装可怜、假死、死缠烂打,可一样都没少使过,不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真爱嘛,为何到了我这里就赶鸭子上轿让我当新郎官呢!啊,没有天理啊!谋杀亲儿啊!”   陈益卿嚎了一路。结果不到半天时间,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原来古板严肃的陈相当年竟是那般死皮赖脸才娶了相府夫人,不由一个个跟在相府的马车后面捂着嘴看热闹。   陈相胡子都气白了,忍无可忍,脱下袜子塞了他的嘴,扔进了院子里锁了院门,还加派了十多个家丁护院牢牢守住了院子,免得陈益卿逃走。   陈夫人心疼的找来大夫帮他接好断腿,可他还是不遗余力的嚎着,嚎了半天也不见隔壁院子的穆凌之有动静,不禁好奇了,叫元宝去打听,才知道穆凌之一早也出府去了,如今还没回来。   陈益卿急得直跳脚,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出去,你的小娘子马上要成老鳏夫的老婆啦,到时就轮到你成了鳏夫啦!!   穆凌之从外面回来,刚进府就听到相府的下人在议论纷纷,一路走来,竟是听到了陈益卿要娶五公主的消息,他心里不由一沉。   铜钱跟在他身后不满的嘀咕道:“主子,我怎么觉得这个陈将军太不仗义了,明明是去宫里帮你打探五公主的消息,怎么一转身就自己娶上了?哼,真是!”   穆凌之眸光一沉,冷冷道:“益卿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其实是个很有分寸之人,不管五公主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小晴,光凭我与五公主之前有过的婚约,他都不可能再去娶她。另外,他并不是感情随便之人,之前也并不认识五公主,怎么进了一趟宫就突然求亲了。所以我猜想,此事十有八九与我有关!”   其实,他的心里还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出来,隐约间。他已猜到,或许宫中那个神秘的五公主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小晴!   益卿今日进宫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是不是真的见到画像当中的人了?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娶五公主了?   心里越来越多的的疑惑,穆凌之脚下生风,快步向陈益卿的院子走去,走到门口却发现院子四周守着好多家丁护院,但下人皆知眼前这个风度非凡的男人是自家公子的挚友,也就不敢拦他了。   穆凌之正要抬步进去,却被紧随而来的陈相叫住,陈相无奈道:“公子是小儿的好友,而且看他的样子,对公子很是尊崇,希望公子进去好好劝说他几句,让他回心转意娶长公主。其实长公主才是与他最般配的。那五公主实在唉!”   陈相长长的一声叹息让穆凌之眉头一皱。心里微微一沉,面上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听陈相的口气,同样是公主,怎么好像那个五公主却很不受待见一般。”   陈相心里苦闷,不由多说了几句,叹息道:“五公主的生母只是个卑贱的宫女,所以从小生下来就不受待见,加之、加之她生下来天生无泪,被视为大齐的不祥之人其实,本相也并不是看不起她这些,主要是因为她一年之前和过亲,还被抛弃,这前不久刚从大梁回来。本是要被嫁到陆家续弦,没想到这臭小子失心疯一样的冲上去也要娶那五公主嗳,公子,你去哪里?你不进去劝劝益卿么?”   陈相话还未说完,面前的穆凌之突然神色大变,下一秒竟是一个腾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陈益卿听元宝说穆凌之已到院门口了,立马在床上摆出一副痛苦不已的可怜样,那一声声的哀嚎也是震彻整个相府。   可嗓子都喊快嚎出烟了也没见人进来,元宝再去看时,却回来禀告他,明明已到院门口的穆凌之却转瞬就不见人影了。   而铜钱也不过回院子里打了个转身,待来隔壁院子找穆凌之时,也没了个人影   天色擦黑,安哥从外面回来,进屋后站在玉如颜面前好久都不敢吭声,低着头,眼泪却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她这般难过的样子,玉如颜心里一凉,却是一片了然   看来,玉明珠刚才所说一切皆是真的了,父皇真有将自己送给那个陆荣做续弦的打算。   呵,她才刚刚从大梁逃回来,没想到转身又要被父皇嫁给一个年过四十的老鳏夫了!   安哥强忍的眼泪终是从眼角滑了下来,伤心的哭道:“公主,原来,原来今日在花园里砸你小石子的竟是那个死不要脸的陆荣,他为了看清你的样子,才故意拿石子引你转脸过去一把年纪了竟然这般不知轻重,还想着娶公主续房”   安哥伤心的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神情绝望的玉如颜,心疼极了,不禁又哭了。   “公主,那陆荣是丽妃的哥哥,而丽妃她又将七公主的死恨在你身上,若公主真嫁给到陆家,只怕会被活活折磨死的。公主,你还是去求了皇上,选择嫁给那个陈将军得了,虽然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样子,但总好过嫁给陆荣那个老”   “你真以为此事可以任我挑选吗?”   玉如颜心里一片死寂,流光的水眸此时也仿佛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光,无力道:“陆荣之事是莲妃与丽妃特意为之的,她们岂会这么容易死心!而那个陈将军,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出自何原因突然也要娶我,但莲妃与玉明珠是肯定不会同意的,陈将军可是玉明珠相中的驸马,又岂会让他娶我打她的脸?所以,最后的结局必定是逼我嫁给那陆荣!”   “可是公主,那陈将军可是当着皇上与众人面亲口求的亲,怎么会任由春澜宫的人左右呢?听说那个陈将军虽然年纪轻轻可却是个利害的,说不定最后皇上敬畏他手里的兵权同意了也说不定!”   之前在花园遇到陈益卿,看着他一身绛俏衣裳。再加上一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样子,安哥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但如今与四十岁的陆荣比起来,她倒是希望玉如颜能嫁给他了。   可是,就在此时,窗外传来院子里那两个丫头的说话声,声音不小不大,却正好让屋内的她们听见。   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正是陈相因为陈将军擅自求亲的事打断了他的腿,并亲自上书向莲妃长公主请罪,并表示一定会风风光光将长公主娶进门的事。   闻言,安哥嘴里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看吧。这个是必然的,莲妃与皇上之前已默认陈将军为长公主的驸马,所以陈相又怎么敢再得罪皇上与莲妃,拂了他们的意呢,再说,我与玉明珠比起来,任谁都会选她不会选我”   想到玉如颜终究是要嫁给陆荣那个老鳏夫,再想到她在外面打听到关于陆荣的那些变态事情,安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伤心道:“公主,他们太欺负人了,怎么可以这样?将你当阿猫阿狗一样的送人,一年前不管你哀求将你送去和亲。如今刚刚回来又将你赐给鳏夫做续房,公主,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不管是陈将军还是陆将军,我一个都不会再嫁的,所以,你不要担心了!”   玉如颜怔怔的望着跳动的微弱烛火,心里一片冰凉又乱又麻,全身如坠冰窟,可说出的话却异常决绝。   安哥猛然想起,等太后生辰一过,她们就要出宫再也不回来,到时,自然也就不用再嫁了。   想到这里,刚刚还一脸绝望心痛的安哥顿时欢喜起来,正要高兴的嚷出声,被玉如颜一个眼神制止住。   玉如颜朝外面轻轻示意两下,安哥顿时吃惊的捂上自己的嘴巴,片刻后才小心翼翼道:“主子,你的意思是,外面两个小丫头靠不住?”   玉如颜冷冷一笑,摇摇头道:“当然靠不住。”   安哥犹自不太明白,不由问道:“主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玉如颜缓缓一笑,眸光里闪过寒芒,冷冷道:“当初内务府送那么多丫头进来伺候,我只留下两个,我直白说过,在我这槿樱宫当差,什么都图不到,所以,其他宫人都选择离开,而这两个丫头明明脑子机灵,长相也不错,却愿意主动留下来呆在我这小小的槿樱宫里,说白了,就是莲妃安排她们进来监视我的。”   “今天下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将玉怀珠众人放进宫来,也不来禀告我,就是想看我猝不及防的吃亏。刚刚更是故意说出这么样的话让我死心。试想想,这样的消息你我都不知道,两个小小的扫洒宫女竟然知道。不是很奇怪吗?”   安哥听了心里一阵发毛,想到之前那两个丫头总是有意无意的找自己聊天,若不是记住玉如颜的话,不随便同她们搭腔,更不许她们进殿,只怕,就中了两个死丫头的计了。   晚膳都来不得吃,玉如颜身心俱疲的爬到床上睡下,安哥点燃越羽之前送给她们的安神香,希望能让玉如颜早点入睡。   即便有安神香稳定心绪,玉如颜的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再次出现他的身影   她禁不住的想,若是有他在,父皇还敢随便将她送人吗?莲妃她们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她吗?   若是他在,他必定会像当初谢贵妃要杀自己时那般,将她守护在身后,不让这些人伤害她分毫   一想起穆凌之,玉如颜心口的地方一下子就空了,空荡失落酸涩,眼睛无比的酸涨难受,她一把死死的抓住胸口,闭上眼睛撇弃脑子里关于穆凌之的一切影子,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告诉她自己   死心吧,你们此生再无可能了!   可越是想忘记他,他的身影却越在心里浮现,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脑子里一遍遍的重现。她遽然睁开眼睛,脸色一片苍白,看着守在床头的安哥,她突然无助问道:“安哥,人在伤心时,将眼泪流出来是不是会舒服一点,难过与心疼会不会少一点?”   安哥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不由心里一酸,刚想哭又怕勾起玉如颜的伤心处,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安慰道:“公主,会哭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只会让人更脆弱,像公主,不是比奴婢更坚强吗?所以,公主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奴婢一定会赔在公主身边的。”   听了安哥的话,玉如颜心里更是难受,想着自己这一生,注定孤寂无依,也只有安哥与小刀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她不由又想到穆凌之曾经满脸痛苦的对她说的话。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到最后竟讨不到你一滴眼泪!”   心口一阵绞痛   又是一夜无眠,直到东方露白玉如颜才累极睡去   一道身影从窗外飘进来,怔怔的站在她在床榻边,痴痴的看着睡梦仍然蹙着眉头的玉如颜,神情无比的惊喜和凌乱   穆凌之听到陈相那句‘天生无泪’心里猛然一颤,他脑海顿时出现玉如颜倔强而通红的眸子,心中顿时一片了然,原来,她真的就是齐国的五公主玉如颜!   无数次,她明明难受痛苦,却眼眶通红不掉下一滴泪来   从第一次被当做军妓被下属送到他的营帐,他就发现她异于寻常女人,身上有一股不屈不饶的坚韧,更是未曾见过她流过一滴泪。   之前,他一度恨她冷血,原来,她并不是不流泪,却是想哭都不能尽情的哭出来   穆凌之的心里堵满了沉重的石头般难受起来,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的误会,心里的内疚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他曾经无意间问她为何不哭,当时,她苦笑着说,因为小时候哭得太多,眼泪都流干了,长大了反而不哭了。   他当时竟然像个傻瓜一样相信了,如今想想,呵,眼泪那里会有流干的那一天   心一阵一阵的揪痛起来   进宫后,因为找不到玉如颜所在的宫殿,穆凌之抓了一个宫女问路,一想起心中的众多疑问,譬如,她明明是公主。为何要忍受军妓之辱,更是为了救陪嫁婢女以身犯险牺牲自己一个救出大家;明明出身尊贵,却甘愿住在王府小小的平房里,每天任劳任怨的打扫花园,一个小小的地瓜都让她无比的满足;明明是天下最应该娇生惯养的人,手上却布满老茧和伤痕   也正是那双比婢女都不如的手彻底迷惑了他,让他不再怀疑她隐藏在屈服下面的不甘和坚韧,只当她是一般普通的婢女。   但既然她的真实身份是齐国的五公主,那么她与晨之又是怎么回事?与面具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解开了玉如颜的身份之迷,但脑子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他长剑架拦住正要离去的小宫女,让她将知道关于玉如颜的一切过往消息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关于玉如颜的一切,简短却又让人无比的心痛心酸,听着小宫女哆嗦着讲了一个时辰,穆凌之收起长剑找到了槿樱殿。   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去,虽然心里已百分百知道里面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妻,也是自己一时冲动向她射出冷箭的人,更是自己不知不觉中爱到痴狂的女人,直到刻入他骨髓之人,他心里的懊悔,心疼,内疚,欣喜交织在一起,真是五味杂陈,呆在当场,即便亲眼看到她,穆凌之仍然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竟然真的是齐国的公主。千里迢迢远嫁自己的王妃,却因为命运的阴差阳错,成了如今难堪的局面。   玉如颜在床上翻滚了好久都没有睡着,一声声的叹息揪着窗外他的心,穆凌之无数次控制不住自己想冲去房内将她单薄的身子紧紧拥入怀里,告诉她,自己错了,真的错了,从一开始那一箭就错了   一想起自己朝她的鸾轿射出的那一箭,刚刚伸出的腿又不由缩回。   他终于明白,为何在他身边这么久,就算到了后来感情最浓之时,她为何都不愿意告知他一切实情。不告诉他她就是齐王的和亲公主,宁愿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卑微在守在他身边,说到底,在她的内心,那柄森冷的冷箭始终横亘在她心里,成了她心里永远的伤痛   穆凌之在窗户站了一晚,霜露打湿了头发,双腿也感觉不到知觉,他心里一遍一遍的想,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换回她的原谅,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让她重新再接受自己回到自己身边?   天光露白。床是的玉如颜才沉沉睡去,外面已响起脚步声,是晨起的宫人开始洒打干活了,他本应该马上离去以免被人发现,但最终,忍了一晚上,他终究是忍不住进去。   站在床边贪婪的看着好不容易入眠她,穆凌之的眸光里涌上无尽的愧疚与不舍,看着她消瘦下去的小脸,他心里一片心痛,弯下腰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他的眸光一片柔情,恋恋不舍道:“既已找到你。我决对不会再放你走,余下的人生,我不会再让你伤心,更不会让你在心里默默流泪,那一箭的伤害,我用下半生来偿还你!”   等陈益卿坐着藤椅高高吊着伤腿,被下人抬着满大街找穆凌之时,突然听到下属来报,陆荣将军在自己的府邸里被人打了,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不说,巧得很,腿也被打断了,并且是双腿!   陈益卿刚要幸灾乐祸大笑几声。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连忙吩咐打道回府。   果然,他瘸着腿刚进屋,穆凌之已一脸冷霜的坐在了他屋子中间,见他们回来,眼风凌厉的在他脸上一扫,却是一言不吭。   陈益卿单拄着的左腿不觉间抖了抖,看着铜钱欢快的向穆凌之扑去,他也涎着脸上去欢喜道:“穆兄,你可回来了,你昨晚一夜没回,我伤心难过的都无法入睡。瘸着一条腿满京都的寻你,还以为你被哪个妖精给勾走了”   “你很想我被妖精勾走你好娶嫂嫂是吗?”穆凌之的嗓子有些嘶哑,铜钱听了连忙心痛的给他倒茶。   “哎哎哎,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陈益卿俊脸一红,边骂边往一边躲着身子。   “为了救下嫂嫂,我可是冒着欺君的罪名去救她,若不是我伸腿那么一搅和,只怕嫂嫂就要二嫁了。”   说到搅和时,陈益卿忍不住想伸出吊着的伤腿形象的往地上搅几搅,可奈何一动,腿伤又痛了,呲着牙道:“你看你看,为了你。连腿都给我爹给打断了。我那不过是缓兵之计,拖住老皇帝不要下了圣旨罢了。说罢,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要如何谢我?”   “送你十二匹汗血宝马,让你每月换一匹!”   “还有我这断腿呢?”   “我不是打断那个老鳏夫两条腿给你做赔了吗?”   “噗”陈益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见误会解开,欢快的跳到穆凌之的身边坐下,高兴道:“我一听到下属来报说那陆荣被打了我就猜到肯定是你,不然这京都除了本少谁敢动他!虽然不是打断你自己的双腿赔我,但是陆荣的两条狗腿我也乐意。”   他一说完,又发觉不对,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我都没跟你说那陆荣要娶五公主,也没说那五公主就是你要找的心上人,你怎么都知道了。”   “听你父亲说的。”   “那你一晚上没见,进宫了?”   “去了槿樱宫。”   “可见到嫂嫂了?”陈益卿的桃花眼亮了亮,兴奋道:“快说说,你们这么久没见,嫂嫂看着你千里迢迢来寻她,是不是感动到相拥面泣,感激涕零?”   “”   “难道,直接干柴烈火烧起来了。哎呀,真是直接啊!”看着穆凌之不言不语的样子,陈益卿兴奋到无以复加。   “如果如果你曾经对你爱的人下过杀手,你觉得她还会原谅你吗?”穆凌之全身浸在深深的无奈愧疚里,一想起玉如颜心中的伤痛,他的心里一片慌乱难安,总有一种感觉玉如颜不会愿意原谅他,这让他陷入深深的恐慌里。   陈益卿看着他痛苦的样子,难得收起了嘻笑的形容,叹息道:“这个嘛,确实是个难题,我估计嫂嫂一想到当初你不分青红皂白射她一箭,心里还是很伤心难过的。换做是我,就算不回射你一箭,也要躲得你远远的,让你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偏偏看不到、得不到,让你得相思病,内疚一辈子才是好的。”   听到他的话,穆凌之灰白的脸色更暗了,沙哑着嗓子道:“如此说来,我宁肯让她射我一箭。不,射十箭百箭我也愿意,只要她放下心里的芥蒂愿意回到我身边!”   “啧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益卿恼恨道:“你当初但凡冷静一点,怜香惜玉一点,也不会酿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所以,我已让我的暗卫去查,当初的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些。”想起当日自己听到关于玉如颜的种种不实传言时的气愤,若不是如此,一向冷静的他也不会做出如今后悔的事情来。   “嗯,散播谣言之人确实可恨。且动机太歹毒,就是要让齐梁和亲失败,让你杀了公主挑起两国战端,啧啧,真是心思歹毒。不过,更可怕的竟是,这种不实的消息竟迷惑住了你手下的人传进你的耳朵里,或者换个说法,你的人里有细作。”   陈益卿不愧是少年有为的将军,看着嘻嘻哈哈的人,其实心思也很缜密,不然,也不会成为齐国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将军。   他想到的穆凌之更是早已想到,他已悄悄手下的暗卫去调查此事,甚至,他已经猜到,这些人十之八九是翼太子的人。   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今天在京都街头碰到的人,心里不由一凛!   与他不期而遇之人正是越羽!   穆凌之知道,他来齐国与自己的目的一样,都是来寻玉如颜,他心里不禁在想,越羽又是否知道玉如颜的真实身份呢?   正冥思苦想中,突然元宝从外面进来,冲到陈益卿的面前喘着气道:“公子不好了,长公主听说你腿受伤了,来府里来看望你了,轿辇过了长街,马上就要进府了。”   ☆、第一百零五章 断袖之癖   正冥思苦想中,突然元宝从外面进来,冲到陈益卿的面前喘着气道:“公子不好了,长公主听说你腿受伤了,来府里来看望你了,轿辇过了长街,马上就要进府了。 ”   闻言,陈益卿瞬间呆愣住了,下一刻他忍不住跳脚道:“哎呀,这位长公主到底有多喜欢我啊,本公子都那么明显的拒绝她了,怎么还来。”   突然想到什么,他邪恶一笑,靠在床榻边,没折的右腿得意的晃着,慢条斯理道:“不过,细想想,这长公主虽然不及嫂嫂风韵动人,但也长着一副好皮相啊,娶来做老婆却是也不错。最主要呢”   他闲闲的睥了一眼低头喝茶不理他话的穆凌之得意道:“我年岁比你小,打也打不过你,所以呢总是被你压着,如今倒好,只要我娶了这长公主。你是不是也得随五公主唤我一声大姐夫,啧啧,单凭这一句‘大姐夫’,这个长公主倒是非娶不可了。”   “你若想两条腿都不要了,大可去娶那个女人。不过,我下手可不会像陈相那么轻,打断还能接好。我若下手,直接敲碎你膝盖,大腿的骨头至少断成三节吧,这样肯定接不好了。”   穆凌之慢慢阖上茶杯,掀起眼皮看也不看一脸惊悚之色的陈益卿,回头对铜钱吩咐道:“告诉押送汗血宝马之人,让他们打道回去,就说陈将军两腿已成残废,此生都骑不得马了。”   “哎呀,别别别,我宁肯要马也不要人啊,若是此生再不能骑马了,那还有什么乐趣?”陈益卿慌忙让元宝去拉住往外走的铜钱,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穆凌之,气不找一出来,痛心疾首道:“真是狼心狗肺啊,刚救了你这头狼就来咬东郭先生,啊呸,早知道就应该在陆荣求亲时,好好向他道一声喜才好,祝他与五公主白头偕老,早生贵”   穆凌之一记眼刀子杀过去,陈益卿缩了缩脖子趴在床柱边上,可怜兮兮道:“你如今找到心爱之人,却丢下我孤家寡人一个,太没天理,想我陈家一脉单传,却因为你断了香火”   “二年前你与我初识时,军营那个可爱的小兵你还想再见她么?”   陈益卿闻言脸色突然红了起来,神情扭捏难安。怔愣片刻才着急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穆凌之会心一笑,不紧不缓道:“我有一个表妹,年芳十八,姓谢名钰涵,号封钰涵郡主,不爱女装爱男装,骑马射箭犹胜男儿,二年前曾偷偷混在我的军营里随军抓匪”   “大舅子!”   穆凌之的话还未说完,陈益卿的一声大舅子却已是喊得肝肠寸断!   “怎么,不让我唤你姐夫了?”   “大舅子,赶紧帮我想个法子赶走外面那尊大佛吧!”   穆凌之自从听到小宫女说玉如颜之前的事后,想到玉明珠一直以来对玉如颜的欺辱。心里对这个长公主已是厌恶到了极点,若是让她成了陈益卿的夫人,只怕他与他连兄弟都做不成了,不由冷冷道:“她堂堂公主既然喜欢主动往上贴,你不如让她好好留在这里照顾你,借此让她看看你的‘真面目’,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个…咳!”   “噗”他的话还没说话,陈益卿已是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指着一脸严肃认真的穆凌之道:“啧啧,我的乖乖,真没想到你想起损招来比我还缺德过份。不过。此法可行,我喜欢!”   玉明珠在得知陈相的心意后,再一次咬牙舍下脸面来找陈益卿,只因为,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输给玉如颜!   如今,能不能拿下陈益卿在她看来,不单单是找个好驸马这么简单,而是她与玉如颜之间的战争了!   昨天挨了玉如颜一巴掌脸都肿了起来,敷了一晚上的冰袋才消了肿了。玉明珠这一次特意打份得素雅简洁,一改之前的奢华,心怀忐忑的来到相府,然后没想到,这一次陈益卿竟然瘸着腿亲自迎到了院门口,恭敬的将玉明珠请进他的院子。   他的突然转变让玉明珠受宠若惊,而陈家二老更是倍感欣慰,陈相一致觉得自己那一棍子打得着实有用。   陈相夫妇将玉明珠送到院门口就识趣的退下了,巴望着两人单独相处后感情会日益加深,最后就会水到渠成的忘记五公主,心甘情愿的迎娶长公主进门。   然而,玉明珠欢天喜地的随陈益卿进屋,不到一个时辰就脸色灰暗的回宫去了,并在回宫后跑到齐王面前一顿好哭,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陈益卿了,让齐王拒绝陈相的婚事。   齐王与莲妃都一头雾水,不明白好好一心要嫁陈益卿的她为何去了一趟陈府就死活要退婚了。   但是,任由齐王与莲妃怎么问,玉明珠就是咬牙一字不说,只说自己与陈益卿无缘无分,不能做夫妻。   等回到春澜宫,莲妃摒退所有宫人才关起门来问玉明珠到底怎么回事?   心里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没法说,如今见母妃问起,玉明珠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母妃,那个陈将军陈将军竟是个断袖!”   “什么是断袖?”莲妃同玉明珠一样,初初一听并不明白断袖是个什么意思。   “母妃,断袖断袖就是,陈将军他不爱女人喜欢男人!”玉明珠想起陈益卿说的话已及自己进屋后看到的一切,心里凉到底了。   原来,玉明珠随陈益卿进屋后,本想同他好好聊聊天加深感情,没想到一进屋,屋子里竟是还有其他人在。   若只是服侍的丫头下人也罢,可他屋子里的其他三人竟清一色全是男人,且一个个穿红着绿,一个比一个妖娆。   一人坐在铜镜前描妆,一人见了陈益卿就贴上来,而上次在桌子上与她同席吃过饭的那位俊美公子,更是悠闲的躺在了床上睡得正香。   “公主妹妹请坐。”   玉明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陈益卿的一声‘妹妹’让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懵懂的回头问道:“你叫本公主什么?”   “妹妹呀,在我眼里,你就像我的亲姐妹一样,我是姐姐你是妹妹!”陈益卿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巴嗒巴嗒的眨个不停,看着玉明珠越发不明白的懵懂样子,最后却是重重叹息一声道:“公主可知断袖之癖?”   玉明珠长在深宫的公主,那里听过这样的事,呆呆的摇了摇头,看着她一片迷茫的样子,陈益卿痛心疾首道:“实不相瞒公主,微臣外表是个七尺男儿。内心却有一颗女人心,所以,我喜欢的都是男人,我同公主一样,也需要男人的呵护和爱。对女人嘛,就同姐妹一样,所以,公主若真要嫁给我,可是要经得起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独守空房之苦,我除了给你一个夫妻名份,夫妻之实实在是给予不了。公主。你可想好了?”   玉明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不由目瞪口呆。   瞠目结舌的望着屋内妖娆的四个男人,玉明珠感觉浑身的不适和恶心,下一刻却是再也支持不住,逃也似的回宫去了。   当她将这些说与莲妃听后,莲妃也是一脸的震惊,不可思议道:“怎么会,一个这么好的男儿竟然唉。若是喜欢男的,又怎么可以娶妻呢。”   但莲妃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啊,既然他不喜欢女人,昨日为何还突然想到要娶那个贱人?”   玉明珠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伤心道:“正是因为他喜欢男人之故,却又抵不过陈相催促他结婚生子,才会想到娶那个贱人回去掩人耳目,反正、反正又不会有夫妻之实,即便她已不是清白之身他也就不介意了。”   一觉醒来,玉如颜恍惚间觉得屋里子有极淡极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她遽然睁开眼睛,待看清床边之人时,她先是一愣,淡淡的失望涌现眼底   肯定又是自己做梦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下一秒她坐起身子拉过少年的手惊诧道:“小刀,你怎么入宫了?什么时候来的,可被人发现?”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没有逃过小刀的眼睛,他神情微微一暗,刚想告诉她自己昨晚就来了,可话到嘴边他只是轻轻道:“早上随寺里的师傅进城买粮食,我我就顺便进来看看姐姐。”   其实小刀进城已两天了,本来不想冒险进来看她的,可是昨天在街上听到陈益卿之事后,得知玉如颜又被赐婚,他再也忍不住偷偷溜了进来,可是   想起窗前守了一晚的穆凌之。玉小刀的心里又难受又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要想起一切,想起自己就是穆晨之,是他的弟弟   如此一来,让他如何去同他争夺玉如颜!   他可以毫无讳忌的与全天下的人争夺玉如颜,可就是不能与穆凌之抢,因为,那是他的哥哥,是他同样敬尊的人。   他知道自己对玉如颜的感情实属不应该,因为,她已是亲哥哥的女人,若他还不放手,这将是违悖人论的恋情,他不可以再对自己的亲嫂嫂抱有不轨之心   这些道理他明明都懂,可一看到玉如颜,一看到她那双温暖的眼睛,玉小刀就止不住的沉沦,爱憎异常分明的他偏执的认为,是自己先喜欢上玉如颜的,不是他在与自己的哥哥抢,而是穆凌之抢了他心爱的女人   他还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自己一日是小刀不是穆晨之,他都有权力继续喜欢玉如颜,所以,既便在大梁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却不去找谢贵妃与母妃相认。即便昨晚他的亲哥哥在他面前站了一宿,他终是不愿意走出去与他见面   但不论他找出几千几万个借口继续喜欢玉如颜,可隐藏有心底深处的罪恶感还是深深的刺痛他的心,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   他像往常一样将脸深深的埋进玉如颜肩头,拼命汲取她身上的体香,哆嗦着声音道:“姐姐,我听说狗皇帝又要将你嫁人,姐姐,你跟我走吧,我现在就将你带出宫去。”   一想到穆凌之已知道了玉如颜的身份,小刀知道。他必定会想办法再让她回到他身边的,所以,他急切的想带她离开。   玉如颜仍然当他像小孩一样哄着,柔声道:“你不用担心姐姐,姐姐已想好办法,只等大后天太后寿辰一过,我就带安哥悄悄离宫去找你,再也不回来了。”   小刀听到她的话,心里很着急却又不好再说什么,怕自己若是太着急催她反而让她产生怀疑。   安哥从外面进来,见到小刀,也是很惊讶,幸好外面两个小丫头因为太后的生辰被内务府借去阳华宫帮忙去了,并不在宫里。   她手里端着早膳,去扶玉如颜起身,招呼小刀一起用早膳,却见小他还趴在玉如颜的身上不肯起来,安哥不禁笑道:“小刀,虽然不知道你是何年何月出生的,但看你的身量应该与我年岁差不了多远,估算着也有十五六岁了,寻常百姓家的小伙子到了这个年龄都应该娶亲成家了,你可不能再天天这样黏着公主了,这让你以后的小娘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吃醋呢!”   安哥说笑吃吃的笑了起来,而玉如颜听她这么一说,也对小刀打趣道:“是啊,你都是个大男人了,以后不能光想着跟姐姐与安哥混在一起,你得想着怎么成家产业,姐姐还盼着你娶一个漂亮的小媳妇生一堆的小小刀呢。”   “啪!”小刀刚刚到桌子前坐好,听到玉如颜的话,突然发怒将手中的筷子硬生生的折成两截,生气道:“谁说我一定要娶媳妇,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此生只跟姐姐在一起。那里也不要去,更不要娶亲生子。以后不准再笑话我。”   玉如颜心里一怔,以为小刀肯定是误会自己不要他了,她知道小刀的心里一直缺乏安全感,所以连忙上前安慰他道:“傻瓜,怎么一点玩笑都生气,姐姐又没说要与你分开”   看着他低垂着头懊恼的样子,玉如颜也不忍心再说他什么,只是关心的问他,在寺里过得可好,是不是很寂寞。等看到他红润的脸蛋,不由惊喜道:“没想到你自己把自己照顾得挺好。我还天天担心你跟着师傅们餐餐吃素食会瘦了,没想到你还比在宫里时胖了些,气色也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小刀俊脸一红,蓦然想起什么,神情闪过几丝别扭,将头埋得更低。   用过早膳,玉如颜催他离宫,小刀恋恋不舍的看着玉如颜很是舍不得,最后一遍遍的叮嘱安哥,说是夏天到了,蛇虫鼠蚁开始出没,让安哥睡觉前一定要将玉如颜的卧房门窗关牢关好,万万不可松懈。   而陈相府,顺利送走玉明珠那尊大佛后,陈益卿感觉全身轻松,心里再无顾忌,正要拉着穆凌之兴致勃勃的向他打听谢钰涵之事,却见穆凌之飞快的脱下身上碧绿色的衣裳,嫌恶的还给他,招手叫过铜钱出门去了。   陈益卿一人呆在屋里多闷啊,正想着让他陪自己说话,若是不愿说话陪他下下棋也是好的,如今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他装可怜道:“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也不多陪陪我。”   穆凌之懒得理他:“若你想要人作陪,我可以将京都的万花楼里的姑娘都给你叫家里来。我有急事要办,恕不奉陪。”   “呀呀,你现在帮我叫姑娘是想害死我么,首先让我爹知道了肯定会将我另一条腿打断,那些姑娘也会被他一手一个扔到后院的池子里去,刚说我好不容易才唬走玉明珠,让她知道我转身召妓,不又得跑来让我娶她,真是的你如今人也找到了,还陪了她一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   穆凌之回头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好气道:“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我有一个弟弟,三年前遇害了,但如今有人亲眼看到他还活在世上,并且并且一直跟在五公主身边,但最近却离开皇宫了,我从宫人嘴里打听到,五公主小时候出宫一直住在普陀寺,所以,我要去一趟普陀寺。你好好休息,等我找到八弟,带他回来陪你一起喝酒!”   听他这么说。陈益卿不再赖着脸皮留他,反而恨自己腿伤没好,不然可以陪他一起去趟普陀寺,早点见到传闻中的大梁八皇子!   小刀并不知道穆凌之此番来齐国不只是来找玉如颜,也是受父皇母妃之托带他回去的。   他刚回到寺门口,听到寺里的小和尚跑来告诉他,说是有两位施主在他屋里等候他多时了。   他心里一惊,蓦然想起什么,连忙向小和尚打听来人的音容相貌,等听到小和尚的描述后,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想也没想,就拜托小和尚说并没看见他回来,转身又朝京都走去。   走出几步,他心里又禁不住酸涩难受起来   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在穆凌之的后来,跟他学骑马射箭习武,从小到大,他这个哥哥都对他百依百顺,什么事都依惯他,自己做错事也让哥哥帮他顶罪受罚,可如今,他还会让着自己,将玉如颜还给他吗?   小刀的心里又痛又乱,他心里非常明白,哥哥什么都可以让给他,那怕是大梁的万里江山他都可以让给自己,可玉如颜,他必定不会相让的,就如他自己一样。   小刀悄悄从后山绕回自己的房子后面,躲得远远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只见穆凌之坐在他的床边,一一打量着屋内简陋的陈设,脸上露出心痛的形容,还不停的向院内的师傅问些什么,似乎在打听他的消息。   屋外的玉小刀心里一片酸楚,他很想进屋与哥哥相认,但一想到玉如颜,他又狠心的任由穆凌之在屋内焦急的等待。   而屋内的穆凌之同样心酸,看着屋内简陋的陈设,四周的荒凉寂静,想到晨之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更是喜欢热闹,从来不会一个人过日子,还是过这么清苦的日子。   玉小刀被赶出宫离开玉如颜身边的事因穆凌之都听小宫女说了,所以更是愧疚伤心   玉如颜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发现小刀,如果自己早点知道这一切,玉如颜不会离开自己。而兄弟二人也早已围聚,免得晨之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直到日头落山,等了一天的穆凌之才离开寺庙回去了,临走前写了封信托寺里的和尚交给小刀,让他看到留信去陈相府找他,自己也快马离去了。   屋外的小刀见他走了,默默的折身往外走,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寺庙下面的一间小小的农舍旁边,犹豫半刻还是推开柴门进去,从窗户里跳进厨房,窝在灶台边睡着了   快马赶回京都,穆凌之让铜钱回陈府休息。自己转身去了皇宫。   铜钱见他从昨日开始,还没合上一刻眼,也没吃上什么东西,不禁想劝他回去休息,可来不及开口,穆凌之已迫不及待的进宫去了。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槿樱宫,时日尚早,殿内的玉如颜还没入睡,他不敢靠得太近,只得跃上屋檐取开屋顶的一片瓦,小心的从瓦缝里痴痴的看着下面的玉如颜。   然而天公不作美,不一会儿竟下起了大雨,穆凌之怕雨水从缺开的瓦缝里灌进去,只得依依不舍的将瓦片盖好,淋着雨等在屋檐上,盼着下面熄了灯火才敢下去。   好不容易夜深宫里的人都熟睡了,穆凌之跃下屋檐,正想好好看一看玉如颜,不由愣住了。   原来,听了小刀的吩咐,再加上不相信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安哥真的将门窗关得死死的,一丝缝都没留给他。   他很想打开房门进去,但他也知道玉如颜睡眠浅醒,万一惊动她,他要如何面对她?   在没有想好要如何向赔罪之前,穆凌之都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不知为何,从来都是胸有成竹,所向披靡的大梁三皇子,头一次畏缩得不成样子,在她面前,一丝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偷偷的看着她   无奈之下,穆凌之再次跃上屋檐,却猛然一惊   不知何时,屋檐上竟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面上寒光闪闪的面具正是在大梁与他多次交手的面具刺客!   ☆、第一百零六章 太子翼之   不知何时,屋檐上竟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面上寒光闪闪的面具正是在大梁与他多次交手的面具刺客!   第一次,面具刺客没有将手中森冷的寒剑对准穆凌之,只是站在几步之外冷冷的看着穆凌之,声音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无尽的讽刺。   “三殿下好兴致,千里迢迢从大梁追到这里,却又近乡情怯连进去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呵,这还是天下人敬畏的神勇似天人的大梁三皇子吗,还是说,你也自知自己之前对她有多冷血无情,没脸再见她!”   ‘哗哗’的雨声里,他的声音透出刺骨的寒意,阴冷的眸子在灰暗的月色下发出幽冷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看着穆凌之,“既然放手就不要再来纠缠,她跟在你身边吃的苦还少么?如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重新开始,殿下又何必纠缠”   “你也是来找她的?”不等面具人说完,穆凌之已开口问道,声音淡然却也是寒意凛然。“究竟是谁,与她又是何关系?为何也一直紧随她不放?”   面具人冷冷一笑,并不回答他话。而是冷冷道:“你的玉佩,确实被她卖到了当铺,不过恰好落入我的手里,所以,她与我并无关系,可我却与她有关系。”   这些穆凌之心里早已明白,他怔怔的看着他手中的那一柄精美的宝剑,愣愣的开口道:“你你是翼之大哥?”   面具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问出这样的话,身形微微一晃,下一刻已厉声道:“你认错人了。翼太子早在十年前被你当胸一剑刺死,掉进大火里烧成灰烬,又怎么可难还活在世上?”   “大哥,我知道是你,我认得你手中的剑。这把‘龙吟剑’我八弟晨之也有一把。我此次回宫特意问过父皇,他告诉我,这两把‘龙吟剑’是开祖时皇爷爷特意让人铸造的,一共两把,送给了父皇与伯父,父皇那把给了晨之,而皇伯父那一把必定是给你了,所以”   “不要再叫我大哥!”   下一刻,翼太子手中的龙吟剑已挟着龙吟之声出鞘。架在了穆凌之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浸上雨水的冰凉,触肌生寒。   而穆凌之一点也不感到惧怕,听到他终于承认他就是自己的堂兄穆翼之,穆凌之激动的全身发抖,克制不住的向他走近,惊喜到:“大哥,你真的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别过来!”锋利的长剑抵住了穆凌之向前的脚步,穆翼之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大梁的翼太子已在十年前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心怀仇恨的复仇者,为了大梁的百姓免遭战祸之苦,生灵涂炭,我可以不去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灭家之仇誓死不忘,你父亲弑兄夺位、丧尽天良,而你正是他的帮手,所以,你与他都必需死。”   话间一落,龙吟剑寒光一闪,已是刺进了穆凌之的肩胛处   穆凌之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着穆翼之的长剑刺进自己的身体,他仿佛不知道痛似的,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声音颤抖到不能自己:“谣言是大哥传的,八年前狩猎时的那一次刺杀也是大哥做的吗?我母妃替父皇挡下的那一箭淬满巨毒,若不是抢救及时,她也早已丧命,可即便如此,这八年来月月忍受毒发的非人折磨大哥要寻仇找我便是,千刀万剐我都甘愿。还请放过母妃,她是无辜的。还请大哥给她解毒的药方”   “你母妃无辜,那我的母后呢?!你可知道母后被害时肚子里还怀着四个月大的孩子!!”穆翼之虽然面上戴着面具,但隔着冰冷的面具都能感觉到他痛苦到扭曲的形容,随着他的怒火手中的剑又刺进去几分,彻底刺穿穆凌之肩膀,鲜血混着雨水洒落   闻言,穆凌之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祝皇后死时竟然还怀着身孕。他一脸的悲痛内疚,全身震惊到无以复加。   下一刻,身上的长剑抽离身体,穆凌之‘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苍白着脸看着穆翼之将剑收进剑鞘,一脸苦笑道:“当年我一剑刺穿你的胸膛,我父亲更是害了大哥一家,血海深仇,大哥为何不一剑杀了我?为何还要留我性命?”   穆翼之的身影仿佛要湮灭在漆黑的夜里,他冷冷的看着负伤的穆凌之,声音像把寒刃生生劈开穆凌之的心:“不,我已改变主意,我现在不杀你,我要让你尝遍我曾经所经受的痛苦,也让你尝尝被亲人背叛的伤害。”   不知何时,穆翼之已取下的脸上的面具,闪电划过,穆凌之抬头的瞬间,清晰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俊美的面容,眉眼像是刀斧精心雕琢出来般好看,面容与他有几份相识,深邃的凤眸里却恨意滔天!   穆凌之全身一震他真的是翼之大哥。   大雨终于停下,穆凌之全身湿透的站在屋檐上,清冷的月亮出来,照在浑身湿透的穆凌之身上,更是增添了深深的寒意。   身上嘀嘀嗒嗒的往下掉着雨水,还夹杂着鲜红的血水,肩膀上的伤口在雨水的冲涮下已疼到麻木,而他的全身更是如坠地狱般痛苦难受。   穆翼之不知何时走了,看着天光露白的天际,穆凌之全身颤抖着想从身上撕下布块来包扎伤口,这个样子回去全吓到铜钱和陈益卿,他已无力再向他们解释什么。   身上掉下一样东西,穆凌之麻木的看去,却是一株已有几分萎缩的蔷薇花枝。   他蓦然想起,自己从普陀寺回来的途中看到山上开的野花,想到玉如颜喜欢不禁下马采了一把带回来。而因为翼之大哥的出现,他竟然将花都忘记了。   吃力的跃下屋檐,穆凌之任由着伤口流着血,痴痴的看着玉如颜卧房的方向,身上的伤痛远远不及心口的痛   外人眼里他是战无不胜的大梁三皇子,他却觉得自己败得一败涂地,亲情上伤害了最敬爱的堂兄,爱情上伤害了最爱的女人,而后,他注定还要让父皇母后失望,因为。随着翼之大哥的出现,父皇的追杀令也会来临,十年前已错过一次,十年后他注定不会再让这种悲剧发生在翼太子的身上,他会拼命去保全他,所以,他注定要忤逆对他信任有加的父皇   将怀里的花枝一株株的拿出,伤口流的鲜血竟将洁白的山茉莉染成红色,穆凌之在院子里打量一番,看到墙角的水缸,走过去将山茉莉一朵朵清洗干净。连同蔷薇花一起插进玉如颜窗台下的花圃里   穆翼之离开槿樱宫后,黑暗里窜出黑色的身影跟在他身后,不解道:“主子,明明你刚才可以杀了他报仇,为何要手上留情放过他?”   前面的人脚步一滞,片刻后,穆翼之幽深的眸子里划过冷光,冷冷道:“我说过,我只报家仇,如今他的身上还关乎着大梁的命运,杀他简单,可大魏的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怕攻下吴国后就会逐一征服其他二国能对抗大魏兵马的,只有他带领的大梁雄兵,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死!”   下一夜的大雨,安哥晨起打开窗户时,屋内的玉如颜顿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这些花香不同于御花园里的那些牡丹芍药,有着浓郁的香味,这些香味里清闲淡雅。   她不禁披衣下床来窗前朝外面看去,却见到窗台下的花圃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簇野山花。   玉如颜心里很是惊讶,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穆凌之在王府在花圃里为自己栽种山花的情景来   如今已是初夏时节,王府的花圃里此时想必已是繁花如锦了吧。   他如今在干嘛?可还在恨她怨她?看到花圃时可会再想起她?   眼睛酸痛起来,玉如颜收回心神,正要唤过安哥来问花的事,收拾房子的安哥发现在掉在床角的羽牌,捡起来送到玉如颜手里道:“主子,你给小刀的羽牌被他落在屋子里了。”   玉如颜看了眼手中的羽牌,突然想到什么,不由笑了,对着花圃里的那簇山花笑道:“若是我没记错,这个时候普陀寺周围的山峦上定是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山花。小刀昨天对我们发了小脾气。估计回去后又后悔了,偷偷摘了这些花送了进来,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安哥看着外面有点蔫的花枝不禁也笑道:“公主喜欢,奴婢去找个漂亮点的花瓶好好养着,让它们多新鲜几天。”说罢,欢喜的忙去了。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玉如颜陪着舒嫔在花园里散着步,走到四周无人的地方,舒嫔想起宫中的传闻,不由着急道:“听说,丽妃的哥哥陆将军向你父皇求婚了,可他明明年纪与为娘差不多”   知道她会担心,玉如颜特意嘱咐母妃宫里的人不要将此消息告诉她,然而也只不过瞒了一天她还是知道了。   怕她担忧难过,玉如颜连忙安慰道:“母妃忘记女儿之前说过的话了吗?”   小心的看了眼四周,玉如颜小声道:“陆荣的求婚不过是莲妃与丽妃的阴谋,我明明知道是阴谋怎么可能嫁过去,所以,等太后生辰一过,我就会悄悄离宫,任父皇将我赐给谁都是枉然。”   舒嫔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稍稍定下心来,转而催她道:“既然已打定主意要走,也有必要再留到太后生辰之后了,早点离开才放心。”   玉如颜闻言轻轻一笑,眸子里却一片冰寒,冷冷道:“莲妃为了防止我逃跑,此时必定将我盯得很紧,要想悄悄离开并不容易,不如等到太后生辰那晚,宫里大办宴会,我给太后祝过寿后再混在出宫的大臣里出宫。没人怀疑也不会被人发现,所以母妃完全放下心吧。”   听她有了精细的安排,舒嫔也彻底放下心来,仔细嘱咐她几句话,先回宫去了。   玉如颜领着安哥也往回走,路过四公主玉怀珠的如意宫时,听到里面传来‘砰砰砰’的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哭喊谩骂声,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宫人,见到玉如颜经过也不躲闪,继续看热闹。   在宫人眼里,即便这个五主公从大梁回来后利害许多,连莲妃与长公主都敢惹,但一想到她过不了几天就要嫁到宫外给老鳏夫当续房,众人心里之前对她生出的敬畏也就没了,一个个毫不避讳她的面看着如意宫里的热闹。   玉如颜当然不会与她们一般见识,领着安哥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后,安哥忍不住叹息道:“唉,四公主也是可怜,明明已定好的婚事一夜间就被长公主给抢走了。虽然她平时脾气火暴,但心地比春澜宫那位却要好很多。可惜啊!”   今天一大早,齐王就正式颁下圣旨,将长公主下嫁给了尚书之子上官司贤重。下月初八完婚!   众所周知,上官贤重之前可是许配给四公主玉怀珠的驸马,虽然没有正式下旨,可也是齐王当着尚书大人与四公主亲口许下的婚事,可如今却突然改变主意将长公主玉明珠嫁到尚书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莲妃与玉明珠的横刀夺爱罢了。   玉明珠在得知陈益卿是断袖之后,知道嫁他无望,只得重新在京都的贵胄里寻找合适的婚嫁男子。挑来选去。最终觉得除了陈益卿也只是上官贤重最是出众了,可惜他已配给了四公主。   但玉明珠一想到自己已是快十九岁的年纪,若不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家,只怕年岁会越拖越大,再而想到上官贤重对她的一往情深,不由再次厚着脸皮,母女二人齐上阵求了齐王,反口将上官贤重配给她做驸马。   为了怕再起变故,莲妃还郑重的让齐王下了诏书通告天下,上官贤重是她女儿的驸马了,生怕再被人抢去。   今天这诏圣旨在前朝后宫颁布后。自然引起了哄动,但朝臣们也只敢在私下议论不再当面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皇帝的家事,他要嫁那个女儿随他自己便,而尚书家能弃下性格暴跌的四公主改娶性格温婉尊贵的长公主,更是欢喜到无边,一点非议都没有。   而四公主玉怀珠却是在听到消息后,直接闯进御书房去质问她偏心的皇帝老爹。然而不管她有多不心甘,齐王只是告诉她,上官贤重自己已亲口说他心中喜欢的人是长公主玉明珠,所以成全一对有情人。让上官家改娶长公主也是理所应当。   玉怀珠万念俱灰,她虽然平时对上官贤重呼呼喝喝,其实心里很是喜欢这个温柔多情的驸马,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气话跑到槿樱宫找玉如颜的麻烦,如今陡然被玉明珠抢了驸马,还正式下了旨意让天下人皆知再无转圜,不由伤心欲绝,回到宫里哭着砸了一宫的东西。   听了安哥的感叹,玉如颜正要开口,却见远处走来一人,满脸春风得意喜气洋洋。连走路的身姿都更是风流倜傥。   能如此高兴得意的,除了刚荣升长公主驸马的上官贤重还会有谁!   平素在后宫里遇到他,玉如颜都会避路走,但今天,她却在微微思索后正面迎上去,拦在了上官贤重的面前。   “恭喜大驸马!”玉如颜朝有些惊讶的上官贤重轻轻一笑,莞尔道:“上官大人一直对长公主爱慕有加,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也不枉费大人之前煞费苦心的在宫里四处撒播谣言,自暴出年少时之事,如今看来。上官大人确实是深谋远见,已定的局都能翻手改变,大人真是高明。”   闻言,上官贤重得意的神色一暗,面上涌上难堪的形容,嗫嚅道:“我原没想娶长主,只是想摆脱暴躁的四公主”   “所以,大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就可以随便陷我于不义么?”玉如颜拦下他的话,眸光里寒意凛然,冷冷道:“大人随口一句自己不当回事,可却没想过那样的话会将我陷入一个怎么样的境地?大人心里明明喜欢的大姐。为何还要拿我出来说事呢,你何不当着四姐的面直接说你要娶大姐不要娶她!”   上官贤重俊脸一红,面对玉如颜的质问,神情没有一比愧疚,反而摆出一副无比真诚的模样出来。   “虽然当时确实是一时的气话说宁愿娶你也不要娶她,但我的心里确实很是怜悯你,同情你的遭遇,若是可能,也想给你一个温暖的”   “呵呵,真是恶心!”玉如颜毫不掩饰心里的嫌恶,打断他的话直接了当道:“你知道世上什么样的男子最可恶吗?就是你这样的”   “遍地撒网。处处留情,恨不得天下女人都被你的甜言蜜语、温情脉脉所吸引沉醉,以此让你获得无上的满足感。”想起上官贤重刻意在宫里撒播关于之前他们之间的传闻,更是故意在脾气暴燥的玉怀珠面前说那样挑拨事非的话,无非就是欺负她在宫里无依无靠,可以拿来做他的挡箭牌罢了。   事情都已被她识破,他还想花言巧语的骗她,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玉如颜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上官大人一直自诩万人迷,人人爱,人人喜欢。没有那个女人能逃得过你的甜言蜜语,孰不知,如此惹人喜欢的上官大人不过也只是玉明珠挑剩下才捡回来的将就货。”   玉如颜摞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眼前的男人实在太让人恶心,多看一眼都心里难受。   用过午膳,一直喧哗的如意宫终于安静下来,手中的经书抄到最后几页,玉如颜停下来活动活动手指。安哥给她沏上一杯茶递给她,看着桌子上的经书有些担忧道:“公主,听说太后生辰,别的公主都准备了精美贵重的礼物。公主单单给太后抄本经书,只怕”   余下的话她没说完,玉如颜却明白她心里的担忧,不过是担心她的礼物太过平常,会被其他公主比下去,惹太后嫌弃。   玉如颜轻轻按着酸痛的手指缓缓道:“我在太后的眼里,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无用孙女,所以拿不出像样的礼物也是正常。太后喜欢佛经,可年岁大了眼睛花看细密的经书吃力,我特意将字写得比寻常经书大上许多,这样一来太后看起来也方便。”   御花园里的粉蝶许是嗅到了屋子里的山花香。有几只径直飞过庭院进到屋内,围着桌子上的山花嘻戏打闹。   看着面前自由飞舞的蝴蝶,玉如颜的神情流露出几丝向往,一想到自己马上可以离开这个有如牢笼的地方,而母妃却不得不在这里苦苦的熬着,不由心生难舍道:“我走后,母妃在宫里彻底失去了依靠。她生性懦弱,实在不适合生活在这样凶险的深宫里,但她注定是父皇的女人了,此生都逃不开这个牢笼”   “我只希望,在我离宫后。太后能在看到佛经时,心里能想到我,想到我就能多少顾念一下母妃,让她在宫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安哥眼皮浅,眼眶又湿了,心疼道:“原来公主竟是花了这么多心思,真是难为公主了。”   休息一会,玉如颜正准备将留下不多的两页写完,突然外面传来震天的喧闹声,听声音像是从如意宫传来的。   玉如颜眉头轻轻拧起,正要让安哥出去看看。却见院里子的两个小丫头脸色发白的从外面跑进来,脸上会是汗,神情慌张害怕极了。   安哥见她们没点规矩的样子,不由叱道:“慌慌张张跑什么呢?没看到公主在这里吗?”   两个小丫头连忙跪到玉如颜面前,声音哆嗦道:“公主那那四公主竟是将将大驸马的舌头都剪了!”   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从早上开始一起在如意宫看热闹,亲眼看到玉怀珠剪了上官贤重的舌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尖叫着从如意宫里跑出来!   玉如颜一听到两个小丫头的话也是吓得脸都白了   她有想过性情暴燥的玉怀珠心里会不甘会发怒,以为她砸砸东西骂几句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将上官司贤重的舌头给活活剪了!   安哥虽然没亲眼见到剪舌头的可怕情景,但光想想也是全身吓得直发抖。犹自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上官大人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怎么会让四公主说剪就剪?”   两个小丫头舌头打结,哆嗦道:“四公主说是要见驸马最后一次,同他说几句话,大人进屋后,可能可能是喝的茶水里被下了药,一下子就倒地不醒了。四公主公主将门扇关起,不让人进去,后来却是听到一声惨叫,如意宫的宫人怕出事将门撞开,却见到、见到四公主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大剪子,而而上官大人嘴里直污血滚滚,痛得在地上打滚,一截舌头也在地上滚妈呀,太吓人了!”   玉如颜全身一震,无端的全身打了个寒颤,不由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赶去了如意宫。   ☆、第一百零七章 毫无防备   玉如颜全身一震,无端的全身打了个寒颤,不由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赶去了如意宫。   等赶到如意宫时,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太医院的太医都赶了过来,而齐王领着莲妃和玉明珠也脸色煞白的赶过来。玉明珠路都走不稳,由两个宫人搀着进去,待见到地上痛的到晕死过去的上官贤重,再看看裹满血水灰尘的一截舌头,竟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而莲妃与齐王同样不敢相信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如意宫,想着早上才下的圣旨,没想到转眼大驸马就成了一个哑巴残废,这让爱女心切的莲妃如何忍受,一想到女儿此生要与一个哑巴为生,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四公主玉怀珠已疯魔般,手里死死拽着带血的锋利剪子,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的看着痛到晕死过去的上官贤重,边哭边笑,一遍遍的重复道:“让你骗我、让你负心、让你会说那么多甜言蜜语、让你不要我”   齐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竟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收场了?   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查看了上官贤重的伤口后,无力的向齐王禀告道:“皇上,驸马的舌头及根而断,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再让他开口说话了!”   皇上脑子一声‘嗡’响,不忍心再听下去,挥手让人将上官贤重抬下去,竟是跌坐在桌子边说不出话来。   莲妃母女被宫人压了人中后相继醒来,莲妃一醒来就要扑到齐王脚边,哭喊着让皇上狠狠处置玉怀珠。   而玉明珠一想到自己以后的丈夫竟是个哑巴了。再想起刚刚亲眼见到的那一截可怕恶心的舌头,心里滚起一波波的寒意,一想到以后人人在背后指着她的背心说她嫁个残废哑巴,一想到以后只要一看到上官贤重就会不由想到他滚在地上的舌头,心里再也忍不住,扑到齐王面前哭到绝望道:“父皇,女儿不要嫁哑巴,你立马收回成命,将他还给四妹,我不要了。”   齐王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一副伤心欲绝的可怜样子,正要心软下来,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暴喝   “混帐,这人岂是你想要就抢,不要就弃的!”   人群分开处,却是久不出宫门的太后亲自驾到了。   太后许久不出阳华宫的宫门,此次出来,确实也是如意宫的事闹太大了,将她老人家都惊动了。   太后气势凌厉的往屋内一站,先是让人夺下玉怀珠手里的剪子,再让宫人将屋内的血污收拾了,指着齐王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做为一个帝王行事说话岂能被女人左右,出尔反尔,许下亲事是你,无故悔婚也是你,难道除了长公主,其他公主就不是你女儿了?”   “今日若不是你们母女唆使齐王改变旨意,抢了四丫头的驸马,她能一口气咽不下做出这种事吗?你还好意思怂恿皇上处罚她?”   太后凌厉的眼风从脸色讪然的皇上身上转移到脸色苍白的莲妃身上,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还有你!”太后越说越气,又指着对玉明珠骂道:“天下男子那么多。你挑挑捡捡,偏偏要抢妹妹的夫婿,如今好了,你心心念念要抢走的驸马残废了,成哑子了,你又不要了,你当你父皇的圣旨是你的裹脚布吗,说扔就扔?就换就换?”   “佛说,凡事有因必有果,种下恶因必种恶果,你既然要抢了妹妹的夫婿,从你挑起恶因的那一刻起,你就得食下恶果,尚书家的小子因为四公主成为残废,尚书大人必定心痛难受,但事因皆因你而起,所以不管上官贤重成了什么样子,你都得老实嫁到尚书府,偿还恶债,圣旨以下,你要么嫁,要么落发出家,由不得你再毁婚,更由不得你坏了皇家的名声。”   太后的话字字如刀扎在了玉明珠的心里,她绝望的闭上眼球,眼泪哗哗的往下滴,犹自不心甘道:“太后,虽然事因因我而起,但四妹动手伤我驸马也不能任之不管,她若不受罚,我如何肯依?”   太后凝眸想了想,看着已慢慢恢复神智的玉怀珠,缓缓道:“此事虽然不全怪你,但也与你平日不修养心性有关,若是你能像其女子多份温柔体贴,少与驸马争吵,收敛脾性,也不至于让人家嫌恶你,以及退婚。从今日起,你随我搬进阳华宫,一起念经抄佛,收敛心魔,不要再这般冲动怨恨了!”   玉怀珠从疯魔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对上官贤重所做一切,也感觉自己失去利智后做下的事情太过狠毒。不由跪到太后面前,心灰意冷道:“太后,孙女已看透情事,此生不愿再牵扯男女情爱,自愿遁入佛门。”   此话一出,不仅众人闻言一惊,就连太后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情,不由怜爱的上前扶起她道:“傻丫头,你小小年纪经受一点挫折就心灰意冷怎么行?人生的路还那么长,苦难也是伴随一生。你若真心要改改脾性,可以去我的宫里陪我一起念经参佛,说不定等你改变了这暴怒的性子,属于你的真正姻缘也就来了。”   玉怀珠流泪的感激向太后叩谢,“多谢太后教诲!”   此时的玉怀珠心里一片迷茫恐慌,若不是有太后给她指点迷津,此生恐怕都要受心魔的困扰了!   如意宫的事经由太后出面,不一会儿就消散了。   回去的路上,安哥不禁对玉如颜道:“想不到太后娘娘竟是一个这么明理善辩之人,虽然天天关着宫门,可这宫里的大小事没有那一件逃得过她的眼睛。”   玉如颜到这时才完全放下心来,叹息一声道:“我之前还担心四姐会遭到莲妃母女的报复,如今随太后住进阳华宫,有太后庇护着,想那莲妃有再多的不甘也莫奈何了。这一关四姐也算暂时平稳渡过了。”   穆凌之从宫里回去后,陈益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淋了一身的雨,肩膀上也伤得很深,心里很是诧异,问他发生了何事?是谁刺伤他?   可不管他如何问穆凌之就是不发一言,倒头睡下,陈益卿连忙让下人熬了浓浓的姜汤给他灌下,又找来大夫给他包扎好伤口,吊着一条腿在一旁长吁短叹   “唉,情之一事最是伤人。没想到这五公主还真够狠的,下手这么重,肩头都刺穿了。”   铜钱看着自己家的主子去了一趟宫回来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心痛到不行,但却也不敢相信穆凌之身上的伤会是玉如颜刺的,不禁疑惑道:“五公主虽说平时胆子是大了些,也惯会扮猪吃老虎,但但她在殿下面前却一直惟惟诺诺,重话都不敢说一句的,如何还敢拿剑刺他?”   陈益卿看傻瓜一样的看着铜钱,唏嘘道:“啧啧,你这般不开窍,凌之怎么会容忍你让你留在他身边伺候。”   看着铜钱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叹息道:“还不明白?哎,你想想啊,之前五公主假借婢女身份守在凌之身边,可如今人家可是正经的公主了,虽然不太受待见,但那也是公主啊,与你家殿下是一个等级的,凭啥还要在他面前低声小气的啊。”   “再说,你可别忘了,如今是你主子哭着求着让人家五公主回心转意,若是那公主想起当日那一箭之仇,一气之下拿剑捅他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再或者,人家公主心里气未消。你家主子一时忍不住想霸王硬上弓,把人家公主惹急了,捅了一刀再扔出屋让他淋一夜雨不是很应该吗?”   铜钱听陈益卿说了这么多,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心服道:“公子,为啥你说得像亲眼见到似的。”   “咳经验之淡!”   太后的寿辰转眼就到了,晚上宫里要举行宫宴,齐王也将当众定下玉如颜与陆荣的婚事。   穆凌之一宿没睡,一晚都在想着今日要如何阻止齐王的赐婚。天刚透亮,铜钱却急冲冲的跑进来,脸色发白道:“殿下,给您猜准了,刚刚暗卫来报,大魏已是攻下吴国都城,一路朝东面打来。四十万雄师已离大齐不过百里。”   彼时,穆凌之正在喝茶,手一抖茶水泼出来不少,神情严肃起来。   他有猜到魏国攻下吴国后会一路南下对大齐用兵,但没想到魏军的速度如此之快,竟是不做半刻休整,直接往大齐来了。   眸光一沉,穆凌之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冷冷问道:“大齐皇宫可得知消息了?”   铜钱脸色也是难得的严肃,沉声道:“因主子早已防备让暗卫一直关注着大魏兵马的动静,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估计陈将军的人稍后也会得到消息了。”   穆凌之神情异常的严肃,下一刻他伸手从怀里拿出兵符交给铜钱,沉声吩咐:“马上回去集结兵马,让我的五万亲兵先行。再给大魏放出消息。暂时先稳住他们几天,等大梁兵马集结再听我指示。”   铜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忍不住出声道:“殿下,没有圣上的旨意”   穆凌之厉声道:“快去,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铜钱走后,穆凌之转身去了隔壁陈益卿的院子里,将他从被窝里拎出来,“起来,有事做了!”   陈益卿懵懂的穿上衣裳,嘟囔道:“一大早扰人清梦真是缺德,我知道你是担心今日赐婚一事,放心好了,大不了我呆会与你一起去将那瘸腿的老鳏夫拿麻袋装起沉江里去,人都不见了,老皇帝还赐什么婚呐!”   “大魏的四十万兵马离大齐不过百里的路程了,你若再不起身,估计等着沉江的就是你了!”   穆凌之的话还未话完,陈益卿却已是单脚从床上跳了下来,神色大变,正要此时,元宝也已风一般的冲进来,急得说话都结巴了,禀告的话却是与穆凌之说的一般无二。   陈益卿再也呆不住,让人即刻进宫禀告齐王,而他自己也发出兵符开始调兵!   齐王一大早在莲妃的被窝里还没转身就听到边关来报,说是大魏已是攻下吴国都城,一路朝东面打来,四十万雄师已离大齐不过百里,看那架势,竟是要一路挥兵南下将齐国也一并收拾了。   齐王火烧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差点从床榻上摔下去,早膳都顾不上吃,连忙招陈益卿陆荣进宫商议战事。   然而,等他看着大齐最出众的两位将帅同时坐着躺椅觐见时,不由傻眼了!   陈益卿的左腿被陈相打断,不过还可以勉强拄着拐杖支起身子,而那个陆荣,却是双腿都被穆凌之打断,全身上下也是伤痕累累,直接躺在躺椅上直哼哼,身子都坐不起了。   看着大齐最骁勇善战的两员大将都成了伤员,齐王一个踉跄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脸上急得冒冷汗。声音都哆嗦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挑这个时候出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陈益卿见齐王急成这样,不禁开口道:“陛下,齐国的兵将加起来不过区区二十万,就算我与陆将军身上无伤带兵出征,与大魏的四十万大军只怕也是力量悬殊。何况我与陆将军如今都不能带兵出征了,所以,惟今之计,只得向大梁借兵寻求支援。”   齐王眸光一亮,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但转念想到一年前的和亲失败,不由又打起退堂鼓,愁眉不展道:“陈卿不明白,大梁一年前因为和亲之事已与我大齐产生缝隙,如今大梁必定是稳坐山头,隔山观虎斗,只等大魏灭了我大齐,再等大魏兵将疲惫之时,大梁再挥军攻打大魏,岂不简单,到时四分的天下就归集到大梁一人之手了。”   这么浅简易明的道理,齐王都懂,老谋深算的梁王更是明白,所以,穆凌之才会想抢在梁王发现之前,动用兵符将大梁的兵马调至三国边界,可是他确也低估了梁王的心机,对于魏吴两国的战事,梁王可是一直密切关注,就是想着借此天下大乱的机会收复三国,一统天下!   “齐王料得不错,梁王确实会做如此打算,但”穆凌之一身银白锦袍,负手迈进大殿,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惧色的出现在了齐王面前。   齐王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只见他俊眉朗目,深邃的凤眸闪着凌厉的光芒,脸上的神情看似随意淡然却无端透着庄重的威严,让齐王都忍不住心生敬畏!   “是?”   齐王迟疑半刻终是开口问道。   躺椅上的陆荣吃力的扭头着看信步进殿的穆凌之,待看清他的样子,气得要从躺椅上爬起身,奈何身子动弹不得,只得哆嗦着拿手指着穆凌之,气恨道:“陛下,就是这个贼人无缘无故的跑进臣的卧房将臣打伤的。快派人将他抓了!”   “陛下,他可不是贼人,他是大梁三皇子,也是微臣的朋友,听说大魏的事后,特意随臣一直进宫来面见陛下的。”陈益卿生怕齐王分不清状况将穆凌之真抓了,不由连忙道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三皇子?!”   不光陆荣石化在了当场,就连齐王都惊得倒退几步跌坐回龙椅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在去年和亲时对大梁的欺瞒,想到这个传闻中冷血残暴的三皇子,可以一气之下一箭射了鸾轿,心里顿时惶惶然吓得直哆嗦,以为穆凌之是要找他算去年的老帐了。   “但本宫是五公主的驸马,也算半个大齐人,更是一不小心打伤了陆将军,所以,本宫决定以齐国女婿的身份代齐国出征,不知陛王意下如何?”   穆凌之不去理会齐王惊惶的样子,负手立在大殿中央,朗朗说道。   此话一出,全殿之人的下巴华丽丽的掉了个光。   齐王万万没想到这个神勇似天人般的三皇子,愿意主动请缨帮齐国对抗强大的大魏,心里欢喜得以为自己听错了。而陈益卿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穆凌之不是落井下石,而是仗义的挺身而出解决齐国这么大的一个难题,心里顿时对他的钦佩之情更是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齐王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哆嗦半天终于说出话来:“五驸马能在此时仗义出身,实是在我大齐之福,寡人感激不尽”   齐王转口甚快,五驸马也叫得很顺溜,早已忘记旁边的陆荣了!   “所以。看在小婿如此诚意的份上,以后五公主回娘家省亲时,还请齐王多多照拂,看在小婿的份上对她多加照顾,更不可再让其他肖小鼠辈打我王妃的主意,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不是帮齐国对抗大魏了”   穆凌之凌厉的眼光从陆荣身上转到齐王身上,两人被他凌厉的眼风扫过都不由全身僵硬。   齐王知道自己给玉如颜指婚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所以才会将陆将军好一顿修理,不同神情露出几尴尬,嗫嚅道:“五公主回国时独自一人,又没鸾驾,也没有诏书,朕还以为”   “她不过与本宫置气几句就悄悄跑回娘家来了,本宫此番千里迢迢赶来就是来接她回去的。”   穆凌之眼也不眨的回着齐王的话。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陈益卿在一边感叹   想不到堂堂大梁三皇子也有赖皮说谎不脸红的无耻时候啊!   有穆凌之出马,齐王吊在半空的心顿时十二分安稳的落了地,但他毕竟精明,想到此次交战,将集结大齐二十万兵马,若是将这二十万兵马之权悉数交到穆凌之手上,到时战争平息了,万一他不交出兵符岂不是相当于将整个大齐拱手交到了他的手上了!   想到这里,齐王神情顿时犹豫起来,眼神闪烁沉吟道:“兵符之事”   齐王闪烁的眼神那里逃得过穆凌之的眼睛,他接过齐王的话毫不在意道:“此番我替齐国领兵出战,只可当副将,主帅之职还是交与陈将军,兵符自然交与陈将军,本宫一切行动听从陈将军的安排!”   他的坦荡心襟让齐王老脸一红。不免有些羞愧,半晌后才硬起嗓子道:“五驸马此番安排甚好,陈将军也是难得的英才,相信有两们的神勇英名,必定让来犯的大魏虎豹豺狼闻风丧胆,再也不敢踏进我大齐领土半步!”   穆凌之不置一言,拱手告退:“小婿许久没见王妃,甚是想念,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朝后宫走去。   “来人,快带驸马去槿樱宫!”   “不用了,本宫识得路!”穆凌之头也不回道。   他已想好了,不管是何种结果,不管玉如颜心里如何怨怼他,他都要去见她   陈益卿追在他后面出来,神情兴奋却又带着几分为难道:“能与天下第一战神的你一起并肩作战已是我的荣幸。怎么好让你屈就副将?主帅之位非你莫属。”   穆凌之淡然道:“统共不过是一个虚名,我毕竟是大梁的皇子,没有父皇的皇命擅自决定为别国出征已是不妥,若是担任掌大齐兵马大权的大帅,我怕到时战争结束,就算我愿意交还兵符父皇也会你赶紧回去调整兵马,我的五万亲兵已拦在了吴齐两国的交界,希望能替我们多争取几日的时日,最迟后日清晨出发!”   陈益卿面上一怔,心里对面前之人的敬仰之心油然而生,不由放下手中的拐杖单膝跪下,满面庄重道:“我替大齐百姓感谢殿下的恩德!”   穆凌之叹息一声拉他起身,缓缓道:“当初,她千里迢迢远嫁给我,也是为了牺牲一已保大齐百姓的安宁。如今。为了她,我也愿意披挂上阵,冲锋陷阵为她保住她故土的平和。希望希望她能原谅我当日的冲动吧!”   陈益卿诚然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要付出这么多,他是梁王最器重的皇子,如今明知道梁王的心思是让齐魏两国交战,大梁坐收渔翁之利,而他却要忤逆梁王之意,打破他心里的计划,只怕今后回去,梁王必定不会放过他   为了一个玉如颜,他已是选择舍弃梁王的厚爱,更是舍弃大梁万里江山了!   陈益卿喉咙不觉哽咽,不由硬着喉咙道:“你与五公主好不容易重逢,不如多留下来陪她几日,由我带兵先打头阵”   “你腿上有伤如何打了头阵。再说,行军打战那有主帅做先锋的道理!”穆凌之淡然的一句话赌住了他下面的话,凉凉道:“既然知道我与阿颜相处时日不多,你还要继续跟在我后面浪费我时间吗?”   说罢,撇下怔愣住的陈益卿大步朝槿樱宫而去!   夏日的艳阳穿透疏离的银杏树枝,在小而宁静的宫院里留下一地的斑驳疏影,玉如颜想着以后都不能回来这槿樱宫了,看着院子里那一株傍了她近十年光影的银杏树,心生不舍。   夏日林木长得异常的长,杏树上抽出很多新的枝叶,也留下不少的枯枝,玉如颜让安哥搬来木梯,亲自拿着修剪林木的剪子登上高处帮树枝修剪枝叶,安哥在下面小心的扶着木梯,一个劲的叮嘱她小心些!   院门悄悄的推开。主仆二人都以为院子里的小丫头在外面玩儿回来了,也没理会。   头顶上方有一处枯枝,玉如颜抬头看见了,对安哥道:“我要剪最高的那枝了,你扶稳了。”   半晌也不见安哥在下面回她的话,玉如颜不免又重新叮嘱了一遍。   “放心我必护你周全!”   全身一震,玉如颜双手停在半空半天没有动弹   这声音竟是   好久,她才鼓起勇气迟疑的低下头看过去   斑驳的光影里,穆凌之一身银白衣裳立在树下,双手牢牢握住木梯,深邃的眸子里爱意泛滥,含笑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神情微微一滞,面上飞起愧疚难安。嘴唇噏动几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高高站在木梯上的玉如颜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使劲擦擦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树下的穆凌之,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旖旎的梦,梦里的他太不真实,身影裹在淡淡的光影里,眉目俊朗,与梦中他没有异样,只是消瘦了许多!   心口一窒,玉如颜咬牙抑住心里的悸动,僵硬的抬起手继续去修枝,可手哆嗦的快拿不住剪子,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灼灼日光照得她眼睛生痛,内心已泪水泛滥!   他竟来寻自己了!   她原以为。此生与他只能在梦里相见,没想到,一丝防备都没有,他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玉如颜惦起脚咬牙去剪那枝树枝,手颤得利害,身子不能自己,一个晃身从木梯上掉了下来   一声惊呼,玉如颜尖叫还没叫完整,穆凌之已腾起身将她搂进了怀里,嗅到熟悉的龙涎香,玉如颜才相信,真的是他,他真的来的!   全身一颤,玉如颜痴痴的看着近在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心里涌过无尽的酸楚。往日的一幕幕在眼里浮现,但想起最后两的人决别,她本能要去推开他,然而,穆凌之却将她死死搂在怀里再也舍不得放开,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唇疯狂的吻上她的眉目她的唇,混着他炙热的吻还有滚烫的泪   “阿颜,我错了,真的错了,原来原来你就是我的妻我的王妃,你何需稀罕区区侧妃的名分,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给了你足够多的好,却不知自己到底亏欠你更多!”   “你为何这般傻。明明是明正言顺的王妃,为何要一直这般为难自己”   玉如颜心里涌里众般滋味,酸楚,苦涩,激动,欢喜   自己的身份终是被他知道了,可是,彼此已被伤得遍体鳞伤   良久,她从怀里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穆凌之,怔怔问道:“殿下殿下怎么来了这里?”   她突然心里一震,蓦然想起前两日房间里淡淡的龙涎香,心里一窒,怔怔问道:“难道殿下之前就来过这里?”   穆凌之轻轻抚着她消瘦的脸颊,眼光飘过窗台上花瓶里精心养护着的花簇,深深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记。心痛道:“为何瘦这么多?”   “殿下来这里干什么?”玉如颜迟疑半刻终是问出了心里话。   “我来接你回去,接你回大梁!”   说出这句话,穆凌之紧张到自己的心都要窒住了,他生怕,生怕玉如颜会拒绝他。   玉如颜心里翻腾起巨大的波涛,回齐国的这段日子,脑子里日日夜夜的都是他的影子,备受思念的煎熬,但她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做好了带着安哥小刀归隐山间的准备,也做好了忘记他的准备,可如今他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要接她回大梁,她沉寂许久的心像被投进了一颗巨石,翻起了阵阵波涛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穆凌之心里一滞,拾起她掉在地上的剪子,逃避似的道:“我来帮你修理树枝吧。”说罢,跃上树枝,帮她修剪起树枝来。   玉如颜默默回到屋内,心里乱成了一团粥,安哥不知道何时已悄悄避开,特意将空间留给他们,然而,久别重逢的两人,陡然再想见,心里蓦然生出了几分生疏胆怯   玉如颜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胸口的地方,那里放着他给她写的决别书,书犹在,她原以为此生他们都如书上写的那般此生不再相见。恩断义绝!没想到,他竟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他来大齐真的是为了来找她吗?还是,在找为谢贵妃解毒的玉女?   怔怔的看着在树上忙碌的身影,玉如颜心里又酸又苦她与他还能破镜重圆吗?   穆凌之的心里同样慌乱不堪,好几次剪子都要剪到手上。终于,修理完整棵树枝,他跃下树枝,迟疑一下,终是走进了她的房间内。   玉如颜沏了杯茶端到他面前,轻声道:“多谢殿下!”   穆凌之的手刚刚触到杯子,她的声音冷冷响起:“殿下喝完茶就请离开吧,毕竟”   穆凌之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倾倒出来,他竟像个傻子一样躲都不躲一下,任由滚烫的茶水将手烫到通红。   玉如颜心里一痛,手禁不住的要上前拿起他的手,却在最后咬牙将手伸向倾倒的杯子,将杯子扶正后,默默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当日分别时,殿下已亲手写下决别书,殿下还是走吧!”   ☆、第一百零八章 兄弟相争   玉如颜心里一痛,手禁不住的要上前拿起他的手,却在最后咬牙将手伸向倾倒的杯子,将杯子扶正后,默默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当日分别时,殿下已亲手写下决别书,殿下还是走吧!”   闻言,穆凌之全身一震,一颗心瞬间坠入地狱般,见不到半丝光明,独留下无穷无尽的黑暗,眸光死灰一片,全身没了一丝力气   半刻后才嘶哑着声音颤声道:“你不肯原谅我,是因为那一纸决别书还是还是因为我射你那一箭?”   玉如颜的心已痛到麻木,她低下头不敢去看穆凌之绝望灰暗的脸色,更不敢去看他死寂般的眸子,咬牙冷冷道:“都有!”   “当初听从父皇之命去和亲,我心里难受、害怕、彷徨不安,甚至恐慌,但我还是奢望着,希望未曾谋面过的夫君能给我一丝疼爱,我不求他多宠爱,但至少至少接纳我,让我在陌生的大梁,陌生的国度里有一席之地,能容纳下。不至于被父皇、被齐国抛弃后,连个、连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我冒着酷暑,千里迢迢从大齐日夜兼程的往大梁走,离开大齐时,没有一人为我送行,我原想、原想到了大梁,能看到迎亲的队伍来欢迎我为此,高温的天气,爬那么远的山路,我都不敢脱下身上沉重闷热的凤冠霞帔,就怕就怕自己有一丝的没做好,会惹夫婿不欢喜,极尽小心的维护着一个和硕公主的体面,可是”   “一路上,我幻想过无数种我们相见的场面,我也想过,或许你或许你会对我冷眼,不喜欢我,但没关系,只要维持表面的客气也是好的,至少我有王妃的头衔,想必在王府也不会、也不会再像在宫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但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迎接我的是一根森冷的寒箭”   “那一箭射来,将我所有的愿望都判了死刑,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只以是遇到了山匪,为了活命我只得脱下一身的凤冠霞帔随着陪嫁的丫环们逃命,然而,没想到,我被抓回军营沦了世上最可怜最可悲的军妓”   “直到被送到你的营帐,看到营帐内那一柄玄铁长弓,听他们唤你三殿下,我才知道,原来,射我冷箭之人竟就是你我千里迢迢要远嫁的夫婿”   “我放下所有尊严勾引你,祈求你,就是希望你能收留我,让我避免被万千兵士沦奸的下场在古鱼镇逃走时,我想走离开你,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人生会过得如此凄惨,一无是处,我想试着努力挽回我俩之间的一切,可是”   “可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我才终于明白,其实从那一箭开始,我与你之间的情缘就已隔断,再勉强终是不幸。”   “所以,殿下还是走吧,我已决定放下一切重新过自己的生活,请殿下放手吧!”   穆凌之脸色一片死灰,玉如颜每一句话像细密的针扎进他的心里、身上,封住了他所有的思绪,连呼吸都滞住了。最后辩解的话都没有勇气再说不出,良久,他拖起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到门边,全身痛到极至,连开口说句话嗓子都要被人生生撕裂般疼痛。   离开前,他嘶哑着嗓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穆凌之走后,玉如颜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眼睛痛到不能睁开,内心已是崩溃。却一滴泪都哭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暗了下来,安哥欢喜的从外面回来,原以为回来会到看自家主子与殿下情意绵绵的高兴样子,没想到却发现玉如颜呆呆的跌坐在门边,眼睛通红吓人,神情像失去魂魄的布偶,没有一丝生气,全身上下也是冰寒一片,将安哥直接吓哭了。   “公主,你怎么了?殿下呢?发生什么事了?”安哥看到穆凌之亲自从大梁追到齐国,心里很是喜欢,因为跟在玉如颜身边这么久,她心里的想法安哥是知道的。所以,看着穆凌之进来,原以为两人久别重逢,必定是欢喜高兴,然后没想到,屋内空荡荡不见了三殿下的身影,而玉如颜更是失魂落魄的枯坐在地上,看情形,竟是比之前更伤心难过了。   安哥料想两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却又不敢再问,怕勾起玉如颜的伤心事,只得扶她坐起,连忙倒了杯热茶喂她喝下,帮她搓着冰冷的手指,故意岔开话题道:“公主,入夜了,前面的宫宴马上就要开席了,公主是不是准备”   “帮我梳妆吧!”   看着玉如颜通红的眼睛,安哥终是没忍住心痛的问道:“公主又难过了?与三殿下重逢,公主不是应该高兴吗?”   怔怔的望着面前的菱花铜镜,玉如颜心里的苦涩无穷无尽到不了尽头,神情无比的伤痛:“破镜哪能重圆?我与他之间隔了这么多人和事,满心的伤痕沟壑,再难填平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和大梁的一切,都慢慢忘了吧。”   安哥心里一疼,看着满面悲痛的玉如颜,想开口劝她却不知从何劝起,只得低声道:“奴婢记下,公主,还是按原计划宴会结束就出宫吗?”   玉如颜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眸光里微微不舍,片刻后下定决心,“嗯出宫!”   前朝的战事并没有惊动后宫的女眷们,所以包括太后在内,诸人皆不知道前方战事吃紧,一个个仍打扮华丽的出席宴会。   而齐王有了穆凌之这一张王牌,心里的顾虑也放下许多,欢喜的亲自将穆凌之迎上高位,坐在了他与太后的下手位置。而玉明珠正好坐在了他的对面。   待看到穆凌之的位置竟比陈益卿的位置还要靠前。不禁心里疑惑不解,心想,一个下贱江的湖人士怎么也配出现在宫里的盛宴上,还受到父皇的青眼相加,实在让她费思不解。   然而就在此时,齐王郑重的站起身兴奋的向大家介绍穆凌之。   “这位是大梁最神勇出众的三皇子,也是全天下最神勇英明的大将军,更是朕的五公主玉如颜的驸马,特意千里迢迢过来为太后贺寿,是我大齐难得的稀客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穆凌之,一眼望去,只觉得面前的男子面容俊美异常。神态稍显冷漠,但一身的贵气却将一殿人都压了下去,让众人不禁心生敬畏!   想到外间对于这位三皇子的传闻,一个个不由从心里钦佩起来,主动上前给穆凌之敬酒。   闻言,玉明珠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对面的穆凌之,惊得手里的酒杯都端不稳撒出酒来   怎么可能,陈将军不是说他只一个江湖人士吗?而且、而且与陈将军还有着断袖之情!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大梁鼎鼎大名的三皇子,还是天下人敬仰的战神!   玉明珠不由将目光看向坐在穆凌之身边的陈益卿,待看清他眼里的促狭,顿时心里一凉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断袖。只不过找借口让自己拒婚罢!   一口气堵在胸口,玉明珠的俏脸顿时憋到通红!   想着如今躺在床上面无人色的上官贤重,再看看对面两个俊美出众的英年才俊,玉明珠气得差点要吐血,胸口憋得生疼,恨得银牙咬碎!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可以拥有天下最出众的夫婿,而自己花尽心思挑选,最后却落个与一个哑巴终生为伴可悲地步!   老天爷何其不公,她才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容貌才情样样比那个贱人出众,为何命运相差如此之大,这让她如何甘心啊!   一口气喝光杯里的酒,再抬头看向穆凌之时,玉明珠越看心里越是爱慕不已,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胶在他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了。   穆凌之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一丝表情都没,若不是因为之前答应齐王,此刻他那里有什么心思参加宴会,心里一遍遍响起的全是玉如颜说的那些话,眼前也全是她的影子,想到因为自己,她无端受的那么多苦难,穆凌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但即便他再沉默,他身上自带的光华气度却如同漆黑夜空里最亮眼的银辉,其他人犹如微小的萤火虫般,被他的光亮一衬再无光彩。   众人上前轮番给穆凌之敬酒,他心里痛苦不堪,借酒烧愁,所以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面色越发的悲怆阴郁。   一旁的陈益卿见他的样子,知道他心里的苦闷,但想着他身上有伤,不由叹息一声,拦下他的酒怀道:“你去槿樱宫到底与五公主说了什么?怎么信心满满的去却灰溜溜的回来了,一点活气都没有,是不是跟五公主吵架了?”   穆凌之从回槿樱宫出来后,不管陈益卿如何问他就是一字不说,但那死寂般的神情陈益卿却是看得很明白。不由担心道:“哎呀,五主子不肯原谅你,我觉得吧,你也没什么义务再帮齐国卖命了!”   穆凌之眼风冷冷睥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拿起面前的酒往嘴里倒。   见他喝了这么多,陈益卿正要抢下他手中的酒杯,突然伸过一只娇柔白嫩的小手,执着酒杯递过来,甜美的声音徐徐响起:“上次殿下在城门外舍命救我,明珠一时眼拙,意没认出殿下,真是失礼,如今知道恩人竟是大梁来的贵客,明珠特来敬殿下一杯,还望殿下赏脸!”   她本就对对穆凌之印象很深,若不是因为陈益卿诓她说他是江湖人士,她早就相中的这俊美不凡,气度翩翩的公子,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如此高贵,她不甘的心又燥动起来   若是自己能拿下这位声名远赫的三皇子,到时随他一起去大梁,不就可以逃脱嫁上官贤重那个哑巴了?   看着穆凌之对众人的敬酒来者不拒,玉明珠实也端起了酒杯朝他走去。   她容貌美丽,打扮出众,如她的名字般是最耀眼的明珠,夺目出众。   有那么一瞬间,三分醉意的穆凌之几乎将面前的女子当成了玉如颜,但鼻间传来的熏香让他莫名的嫌恶。   玉如颜身上从来不会熏这么浓烈的香料,她的身上永远是清雅淡香,还有带着丝丝甜气的好闻体香!   微微凝眸,穆凌之认出面前的女子正是处处给玉如颜苦头吃的长公主玉明珠,不由脸色一寒,看也不看面前笑到恰到好处的玉明珠,连身子都向了一旁,摆明的嫌恶她,不想搭理她。   今晚,不论品级多低的官员敬穆凌之的酒他都喝了,可论到身份尊贵的长公主给他敬酒却遇到他如此冷脸对待。玉明珠不禁神情万分尴尬的呆在了当场,脸由红转青,送到穆凌之面前的酒杯尴尬的停在半空。   其他众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长公主要如何下台?   看着气氛尴尬下来,陈益卿不由出来打圆场,端起酒杯对玉明珠道:“公主,三殿下今晚已喝了不少酒,想必现在已有几分醉意,这一杯酒就由下官替三殿下陪公主喝了吧。”   玉明珠看着从始至终穆凌之的目光看都没正经看过她一眼,更是直接连敬酒都不理她,心里又是委屈又不愤恨不甘,眼泪都快出来了。   如今见到陈益卿打圆场,想起之前他骗自己的话,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将在穆凌之身上受的气放到他身上,突然见到一旁的穆凌之眼神一亮,怔怔的望向了门口。   顺着穆凌之的目光,玉明珠回头一看,款款而来的正是玉如颜!   只见她身上着素雅的衣裙,画着淡雅的妆容,目不斜视的从众人面前走过,径直走到太后面前给太后贺寿。   齐王第一次亲热的招她上前,对她嘘寒问暖几句,玉如颜淡淡的回他几句,还不等齐王安排她坐到穆凌之身边去,她已转身退下去了。   往年,每次宫宴。玉如颜都没有出席的资格的,因为被称为不祥人,不管是宫宴还是大型的场合,都没有她参加的份,今年原本她也像往常一样去阳华宫给太后叩个头就老实的回自己的槿樱宫呆着,但突然接到齐王的旨意,让她来前殿给太后祝寿。   她倒是不感到奇怪,这不过是齐王看在穆凌之的份上赏她的脸面,所以,她给太后拜了寿后,片刻不停识趣的退下,不愿在多做停留。   许多大臣都是第一次见到鲜少在众人面前露面的五公主,今日陡然在这里看到她。不由一个个惊诧不已。   不光是因为她长相与长公主相似,美艳还犹胜长公主几分,更主要,这么多公主中,玉如颜的气质最为淡然出众,让众人惊艳不已。如今更因为她拥有一个全天下最出众的夫婿,不由让大家更加高看了她几分。   看着她进来,穆凌之的神情顿时变得炙热又难安。见她转身就走,在酒劲的催使下,他竟是想也没想起身追了上去。   玉如颜本想回宫后就带着安哥乔装出宫,但没想到的是,穆凌之跟在她身后一起回了槿樱宫,更是守在她卧房外面不走了。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靠在门槛上竟是闭上了眼睛。   安哥在屋内着急道:“公主,如今要怎么办,殿下守在外面我们怎么脱身?”   玉如颜心里也乱如麻,她看了眼倒在门槛处的穆凌之,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宫墙上传来人声。   “小嫂嫂,三殿下已喝醉了,还请嫂嫂好心扶他进屋让他歇一下。”   蓦然听到人声,玉如颜吓了一大跳。   闻言看去,却是陈益卿瘸着一条腿竟不知怎么也爬到宫墙上去了,骑在上面,指着地上的穆凌之满脸疼惜道:“嫂嫂。你那一箭之仇也报了,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还让他淋了一夜的雨,你摸摸他的额头,还低烧着呢,嫂嫂赶紧扶他进屋躺着,喂他喝点醒酒汤,哦,还有,姜汤也要再灌他一碗,伤口还要换纱布,嫂嫂可记住了?”   玉如颜脸色一暗,正要让他将人带走。那陈益卿已麻溜的滚下宫墙,在外面嚎道:“嫂嫂也别害羞了,都老夫老妻了,他即已是你的驸马,就没有再让他住我家的道理。嫂嫂好好照顾他哦,过门是客啊!”   陈益卿嚎完就麻溜的走了。   玉如颜想起他的话不由心里一怔,犹豫了半晌,和安哥一起将门口的穆凌之扶进床上躺好,迟疑半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惊确实发烧了。   玉如颜不再怀疑陈益卿的话,立刻解开了他的衣襟,待看到他肩膀上被血染红的纱布。心里一滞,手竟哆嗦了起来!   他竟然受伤了?是谁刺的他?   心里无比的心痛,立刻让安哥拿来干净的纱布,小心的帮擦净伤口,拿新的纱布重新帮他包扎好,又喂他喝下姜汤   穆凌之似乎很难气,不停的喘着粗气,脸上通红,身上却冷得打着哆嗦。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玉如颜眼眶又涨了起来,看着花瓶里日渐枯萎的山花,心里已是明白,山花必是他冒雨给自己送进宫来的。还还傻傻的在屋外呆了一夜,那么大的雨,竟然不知道躲一下么   为了帮他退热,玉如颜只得整夜的给他拧着棉巾帮他敷着额头,这一忙,竟一晚,连出宫之事都忘记了   安哥也不催她的,反而很支持的陪着她一起为穆凌之忙前忙后,看着玉如颜看向昏睡的穆凌之那关切心痛的眼神,安哥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忙了一晚上,穆凌之终于退烧了,玉如颜也累得忍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小刀自从发现穆凌之在找自己后,一直不敢再回普陀寺。而是留在了寺庙旁边不远处的那处农舍里,虽然不太喜欢那家小姑娘天天黏着自己,但一想到要逃避穆凌之也只得忍着不适住下来,还让那个叫小茹的小姑娘另外腾出一间屋子,他亲自打扫干净,再添置上几件家具,就专心的等着玉如颜的到来。   小茹会做各种野味,特别是烤兔子和山鸡,那味道一个叫绝。   小刀住在普陀寺在一次无聊时上山打猎遇到了她,见她烤的东西很好吃,就跟她讨要了一点,没想到,从那以后。这个叫小茹的姑娘整天有事没有的黏上了小刀,常常将烧好的东西悄悄送到寺庙里给小刀吃,所以,之前玉如颜发现小刀胖了,全是小茹的功劳。   小刀为了让玉如颜高兴,特意亲自跟小茹学做烤兔子与烤山鸡,并在玉如颜要来的当天上山抓了兔子与山鸡,烤好放在锅里温好,等着晚上玉如颜出宫后到了这里第一时间就能吃了。   玉如颜与小刀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亥时到达普陀寺。小刀生怕她到寺里找不到自己会着急,所以,从入夜后一直抱着包好的兔子与山鸡守在普陀寺的山门外等她,心里一想到,从今以后。玉如颜再也不会离开他的身边,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只有他与她天天生活在一起,小刀的心里就前所未有的高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兴奋的亮光,脸上的欢喜遮都遮不住,一个人都欢喜的傻笑了好几次。   初夏的夜晚,山间蚊子很多,小刀全身被叮了无数又痒又肿的包包,可他一点也不在意,满心的欢喜只为等玉如颜的到来。   可等了好几个时辰,约定好的时辰已过去了好久,前面的路上仍然没有等到车轮的声响。小刀从最被的欢喜到开始着急。他心里不由揣测,是不是姐姐在出宫时被人发现了,但她们有越大哥给的人皮面具,应该不会被人发现,那为何这么久了还不见她到来?   天上的寒星散尽,怀里的吃食也已凉透,小刀心里着急,竟是不由自主的沿着通往京都的山道冒黑向前走去,怀里紧紧抱着做给玉如颜吃的东西,脚下不停,走了一晚,竟是一路走到了京都。   天光露白,小刀终于赶到了京都。他来不及喘一口气,也顾不是已累到麻木的双腿,马不停蹄的潜进了皇宫,飞也似的朝槿樱宫而去。   来到槿樱宫门前,看着静悄悄的宫门,小刀的心里突然生出不几分不安。   他没有敲门,而是翻墙悄悄进去,径直朝玉如颜的卧房走去。   只见卧房半开的窗户里透出亮光,小刀从窗户朝里一看,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了   彼时,穆凌之恰好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竟是在玉如颜的卧房里微微一怔,才蓦然想起自己昨晚在宴会上看到她后。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玉如颜后面走,后来,醉酒加上低烧,他却是迷糊了过去   看看自己肩头新包扎的伤口,还有额头上搭着的棉巾,他心里一动,死寂的心里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复燃   或许,她并没有真正要忘记自己!   看着玉如颜守在床边睡着了,他悄悄下床,将她轻轻的抱到床上,看着她熟睡中的娇颜,终是没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娇唇   然而,他并不知道。窗外,他的弟弟已被这一幕刺激到要疯狂!   ☆、第一百零九章 奔赴战场   玉小刀全身血液凝固,虽然他早已知道玉如颜已是自己哥哥的人,但他心里一直自欺欺人的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愿意去接受,但如今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却是打破了他心里最后的底线,比杀了他还痛苦。   看着玉如颜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两人还如此亲密,小刀心里之前对玉如颜的担心着急全部化成了熊熊的醋火   自己苦苦的整夜整夜的等着盼着,害怕她出事,更是一路步行冒着黑夜从普陀寺一路走到了京都,脚都磨出了血泡,心里也是急火焚心,然而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残酷!   因为与他在一起,她竟是完全忘记与自己的约定,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弃在山门外,也将自己一腔的爱意化为灰烬!   手中整夜都抱在怀里舍不得丢掉的吃食早已凉透,再也没有力气抱住,手一松,东西‘叭嗒’一声掉在地了。   穆凌之一惊,回头望去,蓦然看见窗外的小刀,凌厉的眼风顿时一惊,转而惊喜不已,正要开口叫他,没想到玉小刀在看到他的眼光后,阴冷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竟是转身走了。   怕惊醒睡梦中的玉如颜,穆凌之没有出声唤他,而是连忙将她放好,盖好被子,追了出去。   然而不过须臾的功夫,视线里已不见了小刀的身影,穆凌之犹自不甘心,从皇宫里一直追到城门口。仍然没有追到小刀。   他正要出城再去一普陀寺,然而正在此时,城外驶进一骑马匹,马匹堪堪驶进城门,已是口吐白沫,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哄然倒在了地上。   穆凌之随眼望去,马背上之人的衣着竟是大齐的驿使,却也是满脸风霜之色,身子被压在马下。   守门的将士连忙上前去扶他,那驿使却已沙哑着嗓子急道:“边关告急,速速将信送给陈将军处!”   穆凌之一眼看去。却见那牛皮信封上插着三支翎羽,竟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不禁心里一‘咯噔’,脸色沉了下去。   既然已亲眼见过晨之,知道他人好好的,那么终有找到他的一天,但军情如此情急,他想也没想,转身朝陈府赶去。   大魏的大军丝毫不在意大梁的兵马也列兵三国边界,竟加快行程,还派了先锋军夜袭大齐的粮草营。   陈益卿将军报拿给穆凌之看过后,面色难得的凝重道:“大魏此番竟是对我大齐势在必得,竟不顾你们大梁的军队也列兵在界,迫不及待的对大齐对手了。”   穆凌之眸光阴沉,冷冷道:“其实大魏正是对大梁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会着急在我大梁的兵马尚未集结之前着急对大齐下手,或者,大魏已探清,大梁的兵马不过是我的五万亲兵,抑或是,大魏已猜到了我父皇的打算,所以,毫不顾忌的对大齐下手。”   陈益卿面色一暗,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听说,此次带兵是大魏手段最狠辣的大皇子司马容,此人生母只是魏王当皇子的通房丫头,此前一直受魏王冷落,这几年横空出世,夺了兵马之权,为人很是狠辣阴鸷,手段也是异乎常人,听说征战吴国就是他一力主张的,他也确实利害,不用三个月时间攻下了吴国,只怕对我齐国也是势在必得!”   穆凌之一脸了然,淡然道:“魏王年事已高,皇位之争在大魏已是摆上擂台。他一个出身卑贱的皇子。没有母家势力依靠,想要继承魏王的皇位,只怕很难。所以,只有拿军功来换皇位了。为了皇位,司马容必定会拼死也要带领大魏打赢这场战。所以,此番,必是一场恶战!”   陈益卿思索半刻不禁疑惑道:“他打败吴国已是天大的军功一件,何不就此收手,干嘛还要冒着兵将疲惫的风险继续攻打齐国?半刻修整也等不及。”   “若是我没猜错,这个大魏皇子必定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夺了齐国回国邀功,以便有资本继承魏王皇位。但我听说,魏国的太子司马杰的势力同样强大,他的母后家庭势力更是庞大,司马容就算有了战功估计也难以撼动太子的地位,所以,他已做好了第二手的打算。”   “什么打算?”陈益卿满面疑惑道。   “开山辟地,自立为王。”   陈益卿面色一沉。   穆凌之接着说道:“魏国太子必定会视军功显赫的司马容为最大的威胁,若是最终夺不了魏国皇位,等司马杰登位,想他司马容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必定是想,打下齐国后,在这里自行称帝为王。”   “如此说来,真是一场生死恶战了。”陈益卿听明白后,眼神里暗了下去。   “第一批军粮被毁,你需要重新筹备了,但战事却不能因为军粮搁浅,更不能因为没有粮草兵将不上前线,所以,如今之计,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带兵绕远道伏击大魏后方,也毁了他们的粮草营。相比我们,他们的大军离国更久更远,而且兵将已全部开出,粮草断一日都不行,所以,断其粮草也是断其后路!让他们不敢再继续前行。为咱们筹备粮草和集结兵马多争取些时日。”   这个道理穆凌之明白,大魏大帅司马容同样明白,所以大魏的粮草营必定如铁铸般坚固。   而且要深入敌军后方,异常凶险,可陈益卿还来不及反对,穆凌之已带五千精兵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陈益卿凌自己的盔甲送给他穿上,不忘叮嘱道:“事出突然。为你打造的盔甲尚未做好,先穿我的将就一下。”   “你身上有伤,切记不可硬拼,若实在不行,立刻撤退,性命第一这是军令!”   “放心,她都还没原谅我,我如何甘心去死?!”   穆凌之看着好友担心的眼神,想起不肯回头的玉如颜,心里苦涩不已,却仍然假装轻松的同陈益卿玩笑着。   陈益卿送他到城门口,定定道:“等殿下大胜归来。我定当陪你一起去给嫂嫂请罪,她若还不原谅你,我就我就在她宫门前哭上三天三夜,哭到她受不了原谅你为止。”   穆凌之一挥手中的马鞭绝尘而去,声音从风中远远传来   “此法甚好!”   等玉如颜再次醒来时,屋内早已没了穆凌之的身影,她仿佛真的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人也随着梦境一起消失了。   错失了宫宴当晚的好机会,想再找机会悄无痕迹的出宫就很难了,再加上安哥从外面回来,告诉她关于穆凌之的消息后。玉如颜整个人都震住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一个大梁皇子竟然为了她替齐国出战!   虽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神勇利害,但此番大魏可是四十万雄兵,而齐国才区区二十万,再加上他身上伤,此次只怕   玉如颜再也没了出宫的心思。每天天一亮第一时间就是往御书房跑,询问兵部每日上奏的军情。   每日得到的消息不过是战况一日一日的激烈,伤亡无数,兵部每日递到齐王案桌上的伤亡人员名单折子一日一日比多,每次玉如颜忍着心中的恐慌害怕去翻阅那些伤亡名单折子,每翻过一本心都要凉到底。   从最开始的害怕看到穆凌之的名字,到后来看到那撂成山高的死亡名单,玉如颜仿佛看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亡,想着这些生命背后的亲人,或许他们的家人妻儿也如同她一般,正心急如焚的等着们的消息,心里顿时悲痛到无以复加。   蓦然,她觉得,当初被迫和亲的痛苦与这些为国家失去性命的男儿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犹自觉得,若是和亲,能用自己一条性命去换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去归还那么多完整的家庭,她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没日没夜的担忧难安心痛,折磨得她整日整夜都无法入睡。整个大齐的人也被战事搅得人心惶惶,就连不久后玉明珠与上官贤重的婚事,齐王也下令不许再像以前那般肆意操办,低调从简进行。   舒嫔见玉如颜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绷紧着神经,吃不下也睡不着,这样下去只怕身体会熬不住。于是让太医给了她开了安神的汤药,强制灌她喝下,终于,近一个月不能安眠的后,玉如颜在汤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穆凌之一身白色盔甲,如天神般领着五千精兵杀入敌军后营,他手中的银枪如出水的蛟龙横扫千军。一丈之内无人近得了他的身。他突破敌军阵营,第一个冲进了粮草营,执起火把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粮草堆,大魏的粮草营马上成了一片火海   一柄明晃晃的长弓拉成满满的满月,上面同时搭着三根冷羽,三根冷羽皆是对准了穆凌之。正在火海里搏斗的穆凌之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冷箭,下一刻,背部被三箭齐齐射中,鲜血在他的身上四处横流   被箭羽射中那一刻,他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眼神无比的绝望痛楚,下一刻,身体一晃,从马背上掉进火海里   “啊”玉如颜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赫然睁开眼睛,绝望的失声喊道:“凌之,不要啊!”   在床边守着她的安哥被吓了一大跳,见她全身抖筛一样的抖着,神情惊恐绝望,连忙上前拥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公主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梦都是假的。”   即使睁开眼看到自己是处在安静的槿樱宫,是在自己的卧房床上,但梦境里的一切太过真实。那漫天的大火,插在他背上的箭羽,还有他眼神里的绝望痛苦,玉如颜仿佛都能感觉到那鲜血溅到她脸上的温热感   她全身冰凉,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再也暖不起来,身子抖到停不下来,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惊慌恐惧,一想到那三只凌厉的利箭同时向他射去,狠狠的刺进他的后背,玉如颜的心痛到窒息,一把死死的抓住了胸口。   安哥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安慰她,见她全身止不住的打哆嗦。以为她冷,连忙去桌边倒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玉如颜咬牙喝完茶,将茶杯还给安哥,没想到手一抖,茶杯‘砰’的一声砸到地上摔了粉碎   她仿佛傻了般怔怔的看着地上破碎的杯子,心里突然涌现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她已翻身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御书房跑去。   她心里充满深深的恐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穆凌之出事了!   然而,刚走到院门口,却迎面撞上一队人,却是许久未见的玉明珠领着丫环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第一次,她不再是对着玉如颜冷眼相向,看向她的眼神竟带了一丝怜悯,然而说话的声音却异常的得意。   “天下人皆羡慕你嫁了一个好郎君,可惜啊,好景不长,这才多久你就成寡妇了!”   “你胡说什么!”玉如颜绷紧的神经在听到‘寡妇’两个字时更是崩溃,她上前一把死死拽着玉明珠的衣领,神情狰狞的看着她,咬牙道:“你敢再胡说一句,我也像四姐一样剪了你的舌头,让你们夫妇配成一对。”   听她提起玉怀珠,玉明珠的脸上闪过阵阵恨意,但眼神却不经意的露出一丝害怕来。她用力挣脱玉如颜的手,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心里不禁异常的得意解恨起来。   从来,她在这宫里都是凌驾在所有公主之上的,可自从出了上官贤重的事,再加上后来人人亲眼见到大梁三皇子穆凌之的风采,宫中众人不由一个个的转了风向,都羡慕尊崇起玉如颜来,再加上穆凌之为齐国征战出力的缘故,连齐王都对玉如颜另眼相待,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一个一个的反而说起五公主比长公主强上许多,这让一直以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玉明珠如何忍受?   想到穆凌之已战死,以后这个贱人就再也没有靠山可以依靠,还成了一个寡妇,玉明珠心里无比的得意和解恨。   她冷冷睥着脸色苍白的玉如颜,得意道:“之前因为吴昭仪之事,父皇一力否定了逸云道长的所有言论,说他是江湖骗子。但如今看来,他的话也不全是骗人,至少,说你是不祥人却是说对了。”   “如今,你最是神勇的驸马都被你克死,战死在沙场上,你还敢说你自己不是不祥人吗?”   玉明珠恨不得用最世上最高兴最得意的口气告诉玉如颜这个消息,她越是伤心悲痛,她就越会开心解恨。   果然,玉如颜听到她的话,原本苍白的脸色再也见不到一丝血色,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嘶哑着嗓子怔怔问道:“你、你、你说什么?”   “呵,我是来告诉你,你的好夫婿死了,万箭穿心,一身白色盔甲生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啧啧,真是不要太惨。”   玉明珠红艳的嘴唇一结一合吐出的话,像是世上最恶毒最锋利的刀刃,生生刺进玉如颜的心里,她身形一晃,再也撑不住向后倒去。   安哥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起她,玉明珠居高临下的看着已面无人色的玉如颜,冷冷的声音里恶毒至极。   “你好夫婿的盔甲已被人悄悄送回京城,如今正在父皇的御书房中间摆着呢,因为怕大梁知道,父皇命令对外瞒住死讯”   玉如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的御书房,她只记得推开殿门的那一瞬间,殿中间摆放着的染血的盔甲刺得她的心开始流血崩溃。   她眼睛红到滴血,脸上的死寂让殿内的众人都不由心生悲悯,就连齐王都第一次真正心痛起自己这个苦命的女儿来,走到她面前拉过她没有一丝温度的双手,好言安慰道:“女儿,别太伤心”   玉如颜甩脱齐王了的手怔怔走到盔甲面前,双腿一软,‘扑嗵’一声跪在了盔甲前,双手哆嗦的抚上上面已干透的血渍,看着盔甲上利箭留下的箭口,还有刀剑划破的缺口。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心痛到窒息。   下一刻,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血迹斑斑的盔甲上。   “公主请节哀!”   四周的大臣看着面前可怜的五公主,都不由掉下了眼泪。   “他在哪里?他尸首在哪里?我要见他!!”   一声嘶吼仿佛用尽的玉如颜全身的力气,她双眸鲜红状若疯狂的对齐王厉声喝道。   “三皇子的尸首暂时还没找到,只是找到了这件盔甲,但但兵士亲眼看着他身中数箭从马背上摔下来”齐王被玉如颜的形容吓得心里一哆嗦,怔了半刻才心痛的回她。   转念想到穆凌之一死,不知如何向梁王交差,齐王顿时也拧紧眉头头痛起来。   听到齐王的话,玉如颜死灰的心微微一颤,她的脑子里蓦然浮现当初在军营里,穆凌之操练兵马的样子。   他那么利害,那么神勇,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   她不相信,只要没见到他的尸首她绝对不会相信他已离开人世!   相到这里,玉如颜突然全身注满力量,呼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鲜红的血眸闪着坚定的光芒,咬牙道:“一日没见到殿下的尸首,我一日不会相信他已出事。父皇,我要出宫去找他!”   又是一年最热的酷暑时节,仿佛历史重演一般。玉如颜再一次离开京都,朝着未知的前路走去。   出城门前,玉如颜找到一家标记着越家标志的店铺进去,亮出羽牌,那掌柜一见,连连恭敬的亲自从柜台后面迎出来,玉如颜将手中的信交给他,让他派人送到普陀寺给小刀。   其实,这么长的时间来,玉如颜也有想起过小刀的,知道他在等自己,心里很是愧疚他。但后来发生的事让她无暇再顾及到他,只得在信中向他解释请他谅解。   拜托好掌柜,临出门时,玉如颜突然想起许久未见的越羽,不禁问道:“最近可有越当家的消息?他还好吗?”   那掌柜微微一怔,片刻后满面笑容的客气回道:“谢谢姑娘挂心,虽然越当家的消息我们知之甚少,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想必当家的如今一切平安!”   玉如颜看了看手中的羽牌,又问道:“我听说越家的生意遍布天下,不知之前的吴国境内是否还有越家的生意在?”   掌柜道:“虽然那边如今战火连天,但生意还是在做,只不过相较之前关掉了不少店铺罢了。”   玉如颜谢过掌柜,再也不做停留,带着安哥骑马离开了京都,朝战火纷飞的战场奔去   小刀自从那日亲眼看到穆凌之与玉如颜亲密相吻后,他的心里涌起了无穷无尽的醋意,等这些醋火冷却后,却凝固成了对穆凌之的深深的恨意。   他也想恨玉如颜,可惜,无论如何,小刀对她都恨不起来,所以,即便心里伤心绝望愤恨,但他仍然舍不得离开齐国,离开普陀寺,因为,他心里一直奢望着,奢望只要自己坚持等下去,姐姐必定会按照约定来找他,然后他们一起归隐山间田园,过着世外桃源的幸福日子。   从那以后,小刀仍日日夜夜的守在普陀寺的山门外,守在山道旁等着玉如颜的到来,然而,日复一日。在他的心快冰冷成霜时,却等到了许久未见面的越羽。   越羽一身雪白的对襟衣裳静静的站在小刀的面前,温和笑道:“小刀,你长大了!”   陡然看到越羽,小刀心里涌上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找到了亲人般,心里感到无尽的委屈和煎熬,他眼眶一红,哽咽道:“越大哥怎么来这里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未见,小刀的脸上一改之前的稚嫩染上沧桑,越羽眸光里闪现怜悯,上前轻轻抚着他的头温言道:“你姐姐让我给你送信来了。”   听说玉如颜给他写信了。玉小刀沉寂的心里燃起了火光:“是不是姐姐马上要来这里了?”   说罢,来不及看清越羽眼神里的流露出来的怜悯和失落,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信,迫不及待的展开看起来。   事过突然,玉如颜只不过在信中寥寥几句跟他说自己要出远门办事,让他不要担心。   小刀满心的欢喜再次化为灰烬,心,一凉再凉。   他颓废的低下头,压抑住心头的失落难过,满心疑惑不安道:“姐姐要出远门?她要去哪里?为何不带上我难道,她真的不要我了?!”   慌乱涌上心头,小刀顿时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慌乱害怕起来,冲动的往京都方向走去:“我要去找她!”   “天大地大你去哪里找她?”越羽轻轻的一声叹息让小刀停下了急促的脚步。   他着急的回身巴巴的看着一脸怆然的越羽,满脸希翼的恳求道:“越大哥,你知道我姐姐去哪里了吗?”   看着面前一脸慌乱失神,却又充满希翼看着自己的小刀,越羽的心里涌上几分不忍,片刻道:“听说,大梁三皇子在帮齐国军队偷袭魏国粮草营时出了事,估计、估计你姐姐是去战场上寻他去了。”   小刀一听自己的哥哥出事,心里一沉,虽然心里恨他,但若是他真的出事,他的心还是很痛很痛。   还有,一想到玉如颜竟是去了刀剑无眼的战场,玉小刀也再不敢耽搁,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同越羽说,已是消失不见。   清茶扶越羽上马车坐好,问道:“公子,我们可是回京都?”   越羽苍白的脸色显出几分难安,最后叹息道:“我不放心她,跟上她吧!”   ☆、第一百一十章 愿意一试   越羽苍白的脸色显出几分难安,最后叹息道:“我不放心她,跟上她吧!”   越羽也离开后,不远处的草丛里冒出一个小脑袋,女孩脸上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看着小刀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几丝落寞,不自禁的抿紧双唇,下一刻,仿佛下定某个决定,转身飞快的走了   离开京都后,玉如颜领着安哥一路北上。天气越来越热,可玉如颜为了早一点到达战场寻找穆凌之,日夜不停的赶路,她本就已好久没有好好歇息,被烈日暑气一烤,再加上心里对穆凌之的担忧难过,心力交瘁之下,终于病倒在了半路上。   玉如颜头脑晕沉,身上忽冷忽热,呕吐不止,一张脸已瘦得不成人形。   安哥被她的形容吓坏了,连忙扶着她下马找医馆看病。但因为战乱,沿途别说医馆,就连投宿的客栈都找不到一家,安哥只得扶着玉如颜挨着沿途的农舍找去。希望有个地方让她们暂时落脚,能给玉如颜熬碗姜汤也好啊。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有人居住的农舍,安哥给了他们银子,求了好久,主人才答应让她们暂时住下来治病。   但玉如颜的病症并不是简单的风寒,所以,不管安哥给她熬了多少碗姜汤,终是不见她好,而且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吃不下任何东西却连黄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那家人见玉如颜病成这样,连水都喝不进了,以为她是得了什么可怕的疫症,生怕被传染,不管安哥如何恳求,不由分说的将她们连夜赶了出来。   安哥绝望之下,只得摸黑背着玉如颜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的走的,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玉如颜,安哥伤心难过不已,六神无主之下终于忍不住绝望的哭了起来。   这些天以来,玉如颜一直昏昏沉沉的昏迷着,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全是穆凌之的影子,从他们第一次的相见到后来的所有过往   他们第一次的肌肤之亲,他看她的每一个眼神,他在灯下仔细为她涂抹药膏时的细致;还有乌金梢咬上她的那时,他的暴怒和舍弃性命为她吸汲蛇毒;   她想起,寒瑞节他带自己出去游街玩耍,漫天的花灯下,他紧紧的牵着她的手陪她吃烫锅,亲自为她制做糖人;   他为她种下的那一圃花苗,说,等夏天开花时,带他们的孩子一起来看花开花落;   他爱惜的抚摸着她布满老茧伤痕的手,半点不嫌弃,还说,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他千里迢迢从大梁赶来齐国找她,站在银杏树下满脸愧疚的对她说,放心,我必护你周全!   他绝望离开,说对不起!   她从来都没想到过,为了她,他宁肯忤逆他的父皇,以齐国女婿的身份负伤替齐国出征,结果却命丧沙场,连尸首都找不到   那件染成鲜红的白色盔甲成了她心里永远的痛,也是永远的悔恨!   她恨自己生来不祥,连累他年纪轻轻命丧沙场,万箭穿心,尸首无存   她恨自己为何在他千里迢迢的来找他,却绝情的将他赶走;   若那天注定是最后的决别,自己为何不能好好与他道别,为何要将心中的伤疤狠心的拿出来。鲜血淋漓的揭开在彼此的面前,伤了自己也伤了他   虽然哭不出眼泪,但玉如颜的心里已哭成泪河,黑暗里,那个熟悉身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看不清,她不禁疯狂呐喊   凌之,我悔了!真的后悔了,等我,等我来找你   黑暗中听到安哥的哭声,玉如颜迷糊转醒,她怔然的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知道如今是被人赶出来流落在了野外。她也料定自己是活不下去了,但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也不伤心,反而觉得定是上苍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活得太痛苦了,让她下去陪他。   是啊,与其这么痛苦的煎熬着,还不如去黄泉路上找他   她解脱般的笑了笑,伸出干瘦的手指吃力抚上安哥的头发,吃力道:“别哭了,跟在我身边这许久,你也吃了太多苦,我注定是个不祥人,身边的人只会被我连累,被我伤害。我只希望,我死后,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安哥已哭成了泪人,点点泪光在惨淡的月色下闪着悲凉的光亮,她伤心悲泣道:“公主,求你,求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知道公主心里苦,心里想着三殿下痛不欲生,可是公主,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公主一个亲人了,我要怎么办啊?!”   安哥崩溃的大哭起来,看着她可怜的样子,玉如颜心里一片酸楚,脑子里又开始昏眩起来,她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费力朝安哥笑道:“傻丫头,我终不能陪你走完一生,剩下的路即使只留你一个人,你也要坚强的走下去。还请你,还请你在我死后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将我葬在看得到他的地方”   “公主”   “我虽是嫁给他,但奈何、奈何我们没有拜过天地,名册也没入大梁皇室的宗庙,不但梁王贵妃他们不会承认我,就连上天也不承认我是他的妻,所以,必定不会让我与他葬在一起”   “所以,只要远远葬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就好”   话未说完,玉如颜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看着玉如颜再次昏迷不醒,安哥哭到绝望。看着天光一点点的亮起来,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将玉如颜背到大道边,跪在中间向过往的马车行人求救。   但在战火纷飞兵荒马乱的紧急时刻,人人都保命要紧,都是步履匆忙的往四处逃窜。没有一个愿意停下来帮安哥一把,甚至有些人看到面如死人的玉如颜后,生怕会被她传染病症,都远远的避开她们。   安哥不死心的抱着奄奄一息的玉如颜跪在大道中间,向行人嗑头求救,可是额头都嗑破了,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帮她们。   就在安哥都要绝望时,一辆马车飞快的驶过来,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车辕上赶车的清茶一见路中央的两人,吊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地,拉马停下,对车厢里的人喊道:“公子,终于找到姑娘了!”   下一秒。越羽脸色苍白的从车厢里冲出来,来不及等马车停稳已是跳下车,看着躺在路中央的玉如颜,只是一眼,他的心就痛到窒息生痛。   只见玉如颜面无人色的躺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中间,消瘦不成样子,眼睛闭着,那形容、那形容竟像一个死人!   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的面前,越羽一把抱起地上的玉如颜,手搭上她的脉博,咬牙让自己的颤抖的手停下来去摸她的脉像,心都快跳了出来。   等终于感觉到她微弱跳动的脉博后,越羽跳到嗓门口的心终于落了地。   绷紧的神经放松后。一直强忍着的身体不适终于抑止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清茶脸色一白,连忙上前掏药给他喂下。   看着他稍稍安定下来,安哥嘶哑着哭哑的嗓子担心急切的问道:“公子,公主她公主她还有救吗?”   越羽喘息一声,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的坚定,声音微微颤栗道:“放心,有我在,阎王爷都不敢要她的命。”   从他抱起玉如颜那一刻,他就再也没舍得放开手,一直将她抱进马车,坐到车马里也舍不得放开,一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看她病成这个样子,越羽清亮的眸光里一片爱怜不舍,顾不上安哥与清茶在,轻轻靠在她的耳边声音哆嗦道:“对、不起!”   越羽让清茶将马车赶到离此地最近的小镇上去,那里有越家的一间米铺在。   清茶将马车驾得飞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镇上,米铺虽然还有守店的伙计在,但因为战乱,白天也是关了铺门,独在门上留下一扇小小的窗口,有百姓要买米的,也只从窗口买卖做生意。   清茶上前敲门,越羽抱着玉如颜等在一旁,不一会里面的人找开小窗口,清茶朝伙计亮出手中的牌子,那伙计见了,连忙打开铺门迎他们进来,再将门关上,转身去后面请了掌柜出来。   掌柜却是认得越羽的,想不到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越当家竟然出现在这里,惊诧之余,连忙请他们进后间的院子里歇下,看着四人皆是灰头土脸满面疲惫的样子,又吩咐伙计烧来热水给他们沐浴更衣。还贴心的备好饭菜。   越羽水也顾不上喝一口,将玉如颜抱到床上放好后开始凝神为她把脉,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松开她的手重重叹息了一声,安哥见了,着急的上前问道:“公主怎么样了?”   越羽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轻轻一笑,道:“我不是说过吗?只要她还有脉像,我终是要将她救回的。你放心好了。”   说罢,开好药单让清茶立刻去找药铺抓药,幸好米铺的掌柜刚好识得邻街的药铺老板,直接带清茶去老板家里找他,请他帮忙开店卖药给他们。   等安哥帮玉如颜擦洗了一遍身子,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清茶的药也抓回来了。等药熬好端上来,却是两碗,越羽指着一碗色泽稍淡的中药对安哥道:“你的嗓子哭坏了,这是特意为你熬的,你照顾她这么久肯定也累了,喝了药好好去睡一觉,她有我照顾着你不要担心。”   听了他的话,安哥放心的点了点头,而清茶看着同样一脸疲惫的越羽心里却心痛不已   明明这几日为了找玉如颜他自己也没好好休息过,现在还要留下来照顾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底细吗?   但他也知道玉如颜在自己公子心里的份量,所以嘴里的话终是不敢说出来,只是陪着他一起照顾着玉如颜。   越羽拿起勺子细心的将汤药吹得凉一点再喂给玉如颜喝。但玉如颜的牙关咬紧,汤药竟是一滴也入不了口,越羽心里一沉,不由露出几分着急来。   半晌后,他对守在一旁的清茶低声道:“你也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一人就行。”   清茶虽然心里不放心,但却从不敢违抗越羽的任何命令,于是乖乖的退下,顺手关上房门。   望着床上面无人色的人儿,越羽脸上突然飞起了红晕,平静的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对着昏迷的玉如颜地轻轻说了声‘抱歉’,接着端起药碗喝下一口药含在嘴里。倾身上前,待看见玉如颜的容貌近在咫尺,他全身一滞,犹豫半刻终是俯下身子,轻轻撬开玉如颜嘴,将药汁渡进她的嘴里   一碗药喂了小半个时辰才喂完,越羽出了一身的汗,全身微微的颤抖,沉寂的心激动翻腾不已   虽然是迫于无奈要与她亲密接触,但他却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对她的感觉,当他双唇碰上她双唇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全身悸动颤栗   痴痴的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玉如颜,他的双手情不自禁的轻轻的摸上她的眉眼,心里苦涩一笑,脑子里不由想起初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那时她也不过才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髻,一双好看的眼睛担心的看着他,问他怎么了,却被他狠狠推倒在地上。   那时的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好了结身上的痛苦,可是,手中的长剑却已被面前的小丫头踢开的远远的,好想知道他想自杀一般。   他狠狠将她推倒在地,她却一点也不生气,挣扎着爬起身。一身灰土的再次来到他面前,去拉不受控制疯狂痛苦的他,看着他狰狞咬牙的可怖样子,她并不害怕,反而担心的急忙说道:“小哥哥,你很痛吗?你千万不要咬自己的舌头,师傅说了,不能咬舌头,不然会咬死自己的。”结果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若是知道会是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不起,对不起”   陷入黑暗里的玉如颜,模糊的听到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声音仿佛是穆凌之又不像,玉如颜想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是谁,奈何眼皮太重,怎么了睁不开。   她好好奇,到底是谁,是谁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   喝下药后,玉如颜的身体慢慢回暖,等到半夜时分,已是悠悠转醒过来。   醒来的那一刻,玉如颜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帐幔,有片刻的失神   这是在哪里,难道已来到了阴曹地府了?   她全身酸涨难受,动也动不了,只是眼珠子微微转了一圈,这才明白自己竟然没死,竟还活着。   那如今她又是在哪里?穆凌之呢!?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穆凌之,她心里猛然一痛,不禁忍不住逸痛出声,顿时将床边守着她的越羽惊动了。   越羽一直靠在床边守着她,安哥休息过后也不放心她,执意一起守在房间里。   如今听到她发出声音,两人都欢喜的扑上来,看到她终于醒过来,安哥喜极而泣。而越羽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抑住心里的喜悦淡淡道:“醒来就好!”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越羽,玉如颜感觉在做梦一样,不明白他怎么会与她们在一起,但她喉咙一阵撕裂般的疼,开不了口得用眼神询问他。   越羽看懂了她眼睛里的疑惑,不由轻轻笑道:“你托我的掌柜给小刀送信时,我正好就在京都,猜到你是来两国交界地找三殿下了,心里不放心就一路跟了过来,正好碰到你生病了你如今感觉身体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毫不避讳的关心让玉如颜心里一怔,她脸上一红,听他问起的自己病情。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米铺休养了三日,虽然越羽一再强调说她的身体还没好全,至少还要再躺床休息一个礼拜才会行,但玉如颜根本等不得,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去找穆凌之。   堪堪能下地走动,玉如颜就执拗的带着安哥要离开继续往北走。越羽知道拗不过,只得驾着马车陪她同行,一起去战场上寻穆凌之。   对于越羽要求陪她同行,玉如颜拒绝了。   她说:“越大哥,你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此番是去战场,你身体有恙,这几日为了照顾我更大是费尽心力。万万不可再”   “我虽然身体不及他人健硕可以上场杀敌,但我是一个大夫,我可以救死扶伤!”越羽看也不看玉如颜一眼,已是率先上了马车准备出发了。   玉如颜脸上一红,神情愧疚难安,她想了想,终是跟在他身面爬上马车,对已稳稳坐着的越羽道:“越大哥,我并不是小瞧你,而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越羽清亮的眸子仿佛一汪温泉让人望之生暖,他对着满面愧疚的玉如颜温言笑道:“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天生身体羸弱,却因此久病成医学了一身的医术,也算是因祸得福,所以,你不用为我难为,也不要为我担心。”   越羽坦荡的胸襟让玉如颜也放下心里的愧疚,她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道:“越大哥,你能治无泪之症吗?”   闻言,越羽神情怔住半刻,他缓缓抬头看着她真挚的眼神,眸光里闪过怜悯疼惜,缓缓道:“此症需得打通你堵塞的泪脉,但泪脉错宗复杂。比头发丝还细,稍有不慎会弄瞎眼睛所以,我不建议你”   “我愿意一试!”不等越羽的话说完,玉如颜想都没想已是坚定的回道。   “为何突然想治它了?”   玉如颜苦涩一笑,淡淡道:“越大哥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不祥人,我想”   越羽心思通透,已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一痛,不由叹息道:“关于不祥人的传言我确实听说过,但这跟你的无泪之症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去在乎那些不负责任的谣传,并且。三殿下的尸首不是还没找到吗?我相信,以他的能力绝不会这么不堪一击。相信我,他必定无事!你不用自责!”   不知为何,听了越羽的话,即便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玉如颜莫名的开始坚信,穆凌之必定没有死,他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五日后找到了大齐的军营处,玉如颜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齐的旗帜,心里一酸   为了这面旗帜,大齐无数好男儿战死沙战,留下的只是父皇案桌上堆积如山的死亡名单。   而他也是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玉如颜不由眼睛红了。   陈益卿听到下属的报告后,连忙走出营帐亲自上前来迎玉如颜。   陈益卿虽然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却也是一个感性的人。一眼看到玉如颜,他的眼眶也红了,叫了一声‘嫂嫂’就难过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越羽领着安哥他们等在外面,玉如颜单独与陈益卿在房间里说话。   玉如颜向他仔细问起穆凌之出事之事,陈益卿脸色悲痛,对于穆凌之的出事,他的悲痛不亚于玉如颜。   他满脸伤心愧疚的在玉如颜面前跪下,悲痛道:“嫂嫂,是我没有好好拦住三殿下,若是当初我能拦住他,他也就不会出事,嫂嫂心里有恨,等我亲手斩了那司马容的颈上人头,再亲自向你请罪,到时,要杀要剐我定不会有半句怨言!”   从陈益卿嘴里得到一样的消息,玉如颜死寂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但即便是陈益卿亲口告诉她穆凌之已出事的消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就离开人世了。   想到这里,她拉起跪在地上的陈益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陈将军言重了,你为了齐国奋战沙场,不但是护国为民的好将军,也是殿下的好朋友。我有何资格怪你?”   “再说,他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说一不二,但凡是他决定的事没人能让他回得了头。所以,此事根本怪不得你。”   “但是,我坚信,只要没有发现他的尸首,他必定还活着。”   陈益卿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通情达理并明白国之大义的女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由自主的赞道:“难怪殿下心心念念的喜欢着嫂嫂,原来嫂嫂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心胸不输男儿。见识更是非同一般。我却与嫂嫂有一样的想法,只要一日没找到殿下的尸首,我也不会相信他已离世了。”   玉如颜苦涩一笑淡淡道:“陈将军要对抗强敌已是辛苦,寻找殿下之事就交给我吧,我必定将他带回来。”   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将他带回家!   陈益卿听后面上不由涌上担忧,迟疑道:“如今两国的战状越来越严峻,你一个女子冒着战火往战场上跑,实在是危险,我想,若是殿下在的话,也不会放心让你这么做的。”   玉如颜不以为然坚定道:“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去找他。带着他回来。”   然而,在玉如颜满世界找穆凌之时,一个人影却静静的立在一处隐秘的山头,细细的打量着盘踞的大魏军队的情形,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人影回头一看,一个俏丽的女子穿着火红的盔甲英姿飒爽的向他走来,对他抱拳道:“五万精兵我已为你带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天开眼   陈益卿终是不放心,派了手下身手了得的十个兵士乔装成平民,跟在玉如颜的身边,随她一起深入大魏的后方去寻穆凌之。   玉如颜原本是想马上出发赶路去找穆凌,她自己倒不在乎,但后来考虑到越羽的身体吃不消,便同意在大营里歇息一晚再出发。   然而,第二天做好万全准备要出发的玉如颜,在打开营帐门的那一瞬间,脚却移不动了。   穆凌之带兵袭击大魏粮草营,虽然付出惨烈,生死未卜,但也拼死毁了大魏的粮草。   原以为,粮草被毁,大魏的主帅司马容必定退步并且不敢再向前征战,然后,此人却是思维完全不走寻常路。   粮草被烧了后,他不但不停军休整,等待新的粮草到来再开战,反而加快行程,四十万雄军直接开进了齐国境内。司马容还在军队里下了命令,想吃饭不被饿死的,想活命的,就去大齐的粮草营抢,抢到的就归谁,没抢到就等着饿死或是被杀死!   此令一下。大魏那些大将兵士们,估算了自己手里的余粮后,不由都开始舍命的开始向大齐发起进攻,更是将大齐的粮草营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时不时的来偷袭,伤亡不断!   玉如颜走出营帐里,被眼见的伤兵震到了   因为昨晚大魏的军队偷袭粮草营,大齐又死伤了几千人马,此时那些受伤的伤员们缺胳膊少腿的躺在营地中央,痛苦的呻吟哀嚎着,有些小兵的年纪竟是比小刀还要年纪,那鲜血淋漓的场面,那一声声痛苦的呼唤让玉如颜心头巨震!   此次交战,大魏的兵马整整比大齐多了一半,所以,为了对抗强大的对手,大齐的军营几乎所有兵将都开往了前线,而且听他们说,一日后还与大魏有一场正面交锋,必是一场恶战,所以,整个齐军大营,就连烧饭的火夫都上了战场,除了几个军医,根本留不下几个人来照顾这满地命在旦夕的伤员!   看着满地痛苦挣扎的伤员,还有源源不断往大营里送来的伤兵,玉如颜眸光一沉,转身走进了越羽的营帐。   彼时,越羽已在自己的营帐里帮那些伤员看病扎伤口了,见玉如颜进来,以为她是催促自己上路,忙得头也抬不了,却说道:“你再等我半刻,等我处理好这位伤兵马上就随你动身。”   他手中抢救的伤员,是一位年轻的小兵,右眼被刀剑所伤,已没了眼珠,半条手臂也被砍掉,白骨都生生的露在了外面,痛到全身痉悸还在不忘恳求道越羽:“大夫,救我啊我不要死啊,我家里还有老母,我还没有成亲”   然而比这个小兵惨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玉如颜心里涌过酸涩,上前挽起衣袖招呼安哥开始一起帮越羽救人,语带苦涩对越羽回道:“暂时不去找他了他为了我大齐可以付出生命,而我做为齐国的公主,有何理由看见他们见死不救!”   越羽闻言手头一滞,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一脸坚毅的玉如颜,眸光里闪过赞许的亮光,轻轻道:“你放心,三殿下吉人天相,必定无事。等我们救治完这里的伤员再去寻他。”   玉如颜吸吸鼻子轻轻的‘嗯’下。再不多说话,开始与军医一起帮忙照顾救治的伤员。   从早到晚,水都没时间喝一口,玉如颜与越羽他们在伤员中间忙碌奔走,竟是眨眼的功夫已到天黑。   可前方的伤员还在源源不断的抬进来,玉如颜的双手裹满鲜血,双腿已累到麻木,腰更是酸痛到竖不起来。她不禁担心起越羽的来,自己不过是帮帮下手,而他做为大夫,却是要看诊接骨处理伤口,比自己更累更辛苦,他身体羸弱。不知道他忙了这么久,身体是否吃得消?   思及此,她连忙回头去人群里搜寻越羽的身影,只见他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给一个伤员接骨,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嘴唇都干涸出血了,因帮伤员包扎,裹了一身的血污,一身的雪白衣裳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可他丝毫不在意,只管看病救人。   玉如颜心头憾动,不由自主洗净手,端了茶水走过去,递到他嘴边,亲手喂他喝下,温言劝道:“越大哥忙碌了这么久,赶紧回营里歇歇吧。”   看着递到嘴边的茶水,越羽人片刻的怔愣。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见明亮灯火下,她的形容也是同样的疲惫不堪,但一双眸子却滟潋无双,神情也是无比的关怀,当看到她同样干涸脱皮的双唇时,越羽心头一跳,喉咙艰难的咽下,就着她的手喝光杯里的水。   平淡无奇的一杯水却让他感觉,这是他有生之年喝过的最甘甜可口的一杯水了。   入夜时分,陈益卿带着下属满脸疲惫的回到大营,陡然见到没有离开的玉如颜,神情一怔,待看清她的形容,知道她是为了帮忙救治伤员没有离开,不由心里更是佩服玉如颜心中的大义。   想起明日的一场恶战,陈益卿心里一酸,默默的将玉如颜拉到一边,面容黯淡道:“公主忙了一天赶紧休息去吧,明天一早明天一早请公主速速离开军营,这些伤员也要连夜撤走的,公主再呆在这里实在危险。”   玉如颜已听那些伤员说起过,说明天一早两国正面交锋,生死存亡就在明天这一战了。   看着陈益卿面上的决绝,她心头一震,知道此战凶多吉少,他必定、必定也是抱着战死沙场的绝心了   面上淡然一笑,她缓缓道:“听说,殿下因走得匆忙,身上的盔甲都是陈将军亲自赠于的,这份情谊犹自珍贵!”   听她提起穆凌之,陈益卿面上一暗,神情悲痛起来,自责道:“其实,当时应该由我带兵去偷袭敌军的粮草营。若是殿下还在的话。明日一场,必定还的五成的把握能赢,可如今”   两国兵力悬殊,简直成压倒式的趋势,一向潇洒成容的陈益卿嘴唇紧抿,面色凝重,突然惨烈一笑道:“可不管如何,那司马容的人头我必定是要取下的,那怕与他同归于尽!”   玉如颜知道,在男人的世界里,有一种兄弟之情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而陈益卿对穆凌之就是如此。   她心里涌上一片苦涩,眼睛涨得难受。却对着陈益卿淡然一笑道:“陈将军放心去吧,不要担心我的安危,我不会走,我要留在这里等陈将军大胜归来,到时,我必定陪陈将军不醉不休,还会原谅你当初擅自爬我槿樱宫宫墙的罪责。”   陈益卿忆起之前的事来,想起不久前,他还与穆凌之一起住在相府朝夕相处,他为他爬槿樱宫的宫墙向玉如颜求情,而他也是为他出计骗走长公主玉明珠,那时虽然被情事被困也有诸多烦恼,但至少。他还活着,一切都那么美好。   眼眶不觉湿润,陈益卿抱拳在玉如颜面前跪下,定定道:“公主,臣一定不负辱命,为了殿下,也为大齐的百姓,一定拼死保住大齐的疆土。”   玉如颜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心头一震,同样在他面前跪下,恭敬道:“我替父皇和大齐无数百姓感谢将军的拼死守护!希望,将军平安归来!”   走出主帅大将,夜风袭来,闻着空气里久久不能消散的血腥味,玉如颜蓦然的打了个寒颤,虽然忙了一整天,但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一个人爬上营地一侧的高台上,望着满天的星辰,心里不可抑止的又想起了穆凌之。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设计刺杀秦中将的事来。   那时,她刺伤秦中将,绝望的闭上眼睛等着暴怒的秦中将挥来的大刀,心中最后的尊严让她咬牙不肯出声求饶,其实心里却已是害怕到不能自已,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他一颗小石子就替她挡开了大刀。   那一晚天上的星子也像今晚这么闪烁明亮,满天星光中,他一身银色绣龙纹便服,负手向她走来,额间随意飘散着几络碎发,俯下身子定定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戏谑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拿你终身自由,换三十六人性命,你觉得亏吗?”   “给本宫当奴婢,一辈子供本宫差遣!”   本是她答应给他做一辈子的奴婢,可最后。他却为她付出了性命!   玉如颜的心一阵阵的绞痛   后来,他对她越来越信任,也越来越好,回府后发生太多的事,他告诉她,如今他倒是最怀念与她在军营里的那段时光,他练兵她守营,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二人,再也不会有第三人打扰   若是今日他还在这里,会不会陪她一起坐在这里看满天的星光?!   她怔怔坐了好久,突然安哥寻了过来,着急道:“公主,你去看看吧,越公子不太好了。”   闻言,玉如颜心里一惊,连忙下了高台朝越羽的营帐走去。   掀开营帐进去,只见简陋的床榻上,越羽虚弱的躺在那里,脸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那样子竟是与上次帮安哥看诊后的形容差不多,玉如颜想起他上次的凶险,脸色不由也白了。   其实从出京都追玉如颜开始,越羽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特别是那晚突然失去玉如颜的消息,他着急到不行,连夜让清茶驾了马车四处寻找玉如颜。整整找了一夜才找到她,最后又费心费力的照顾,再加上今天的劳累,他的身体确实有些支持不住了。   看着玉如颜满面愧疚的样子,不等她开口,越羽已坐起身朝她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看着他都这个样子了,还时时刻刻怕她愧疚心安,玉如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情不自禁的走到他的床边,关切问道:“胸口痛吗?药带了没?”   越羽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让清茶搬了凳子给她坐下,温和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你不用担心。”   “可你也说了医者都却不能自医。”想起上次他凶险的样子,玉如颜犹自感觉到心惊胆战,不由担心道:“明日,估计会有更多的伤员,但你不要下床,好好休息,比起他们,我更担心你。”   昏黄的灯火下,玉如颜绝美的容颜笼罩在柔柔的光晕里,看起来更是娇美动人。   听到她话里的那一句‘担心’,越羽平静的心里又泛起了涟漪,他怔怔的看着玉如颜,缓缓道:“虽然三殿下如今生死未卜,但你知道吗,我却是无比的羡慕他,羡慕他有人挂念,有人为他伤神心痛,而我”   苦涩一笑,越羽下面的话似乎没有勇气再说下去,过了好久,他鼓起勇气道:“若是有一天让你有机会手刃司马容为三殿下报仇,你你会杀了他吗?你为替三殿下向他的仇人复仇吗?”   蓦然听到这样的问题,玉如颜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没想过。   从得知穆凌之出事那一刻起,她心里最强烈的念头就是希望他还活着,希望自己能找到他,可如果真的像越羽说的那样。让她有手刃仇人为他报仇的机会,她会替他报仇吗?   会的,一定会的!   如果遇到司马容,如果穆凌之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她一定会向他索命替穆凌之报仇的。   她在越羽面前从不欺瞒,所以心里如何想,嘴里就如实说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越羽的神色暗了暗,眉目敛下看不清他的眼神,嘴边的笑意却变得苦涩难言。   “是啊,有仇不报心难安,可复仇之事却也是一条不归路,在伤害别的人同时却也是在伤害自己”   看着他的形容。玉如颜心里一惊,不由脱口问道:“难道越大哥也有仇人?”   越羽面容微微一僵,笑道:“生意场上多的是敌人,之前我也较真,认为有仇必报,但如今我却不那么想了!”   “人生苦短,与其那么痛苦的陷入复仇的漩涡里,不如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以前,一直听人说,爱可以化解恨,我犹自不信,可如今我却是信了,爱,真的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能化解世上最戾气的心绪,最深的仇恨。”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三殿下真的不幸离世,我希望公主不要去复仇,而是心怀美好,还有勇气去重新去去接纳爱你的人,好好活下去。”   屋内的气氛突然沉寂起来,越羽的话让玉如颜心里一滞,他话里的意思她是明白的,但但他是知道的,她的心里除了一个穆凌之。已是挤不进任何人了,即便、即便他真的死了,不在人世,她还是忘记不了他的。   然而正在此时,外面突然鼓点阵阵,急促如雨的鼓点听在人的耳朵里,让人莫名的感觉到心慌惶乱,帐内众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奔出营外。   不知何时,陈益卿已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的站在了高台上,二十万大齐兵将乌压压的集结在高台下,鼓声一停,陈益卿大声对底下的兵将道:“本欲明日与来犯的大魏豺狼决一死战,但军情有变。如今有一个最好的时机让我们可以血洗魏贼,所以,所有兵将即刻出发,与本帅一起冲进魏营杀他个落花流水!等大胜归来,本帅将与大齐的热血男儿们大醉三天三夜,然后,一起回家!”   兵将在外,日子艰苦不说,最主要每天都是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人在最害怕孤独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自己温暖幸福的家了,所以,他最后那一句‘一起回家’彻底激起了大齐二十万将士的热血,一个个顿时志气高涨!   陈益卿面上的振奋与之前的黯然太不相同。之前还一副视死如归的绝然样子,但此刻却已是信心满满,适时的调动将士们的雄雄志气,让一旁的玉如颜不由微微一怔。   恰好,陈益卿的眼光朝她这边看来,眼睛里闪着晶亮兴奋的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但容不得玉如颜去问他,他已争分夺秒的带着将士们向前奔去。   大军一走,整个大齐军营顿时落落空空,玉如颜再无半点睡意,她再次爬上高台,遥遥向大军前行的方向瞭望。   虽然魏营离这里不下十里,她这样根本看不到什么,但玉如颜眼前已不由自主的显现两军拼命撕杀的惨烈场面。她双手紧紧攥成拳抵在胸口,默默的向上苍祈求陈益卿能带着二十万齐兵,打赢这场势力悬殊的战争,保住大齐的安宁。   不知何时,天已大亮,玉如颜能看到远处飘起的阵阵狼烟,她知道,那里就是战场,也是人间炼狱。   不一会儿,开始有源源不断的伤员往营地送,玉如颜急忙跳下高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伤员的营帐里。一边帮他们包扎伤口,一边急切的问着战状。   可这些伤兵受伤早早的从战场上下来,也不知道如今那里是个什么情况,看着越来越多的伤兵,玉如颜的心悬在半空又凉又空,手中的纱布都快握不稳,双手紧张到直打哆嗦。   然而正在此时,守卫营帐的兵士押了一个小丫头来到玉如颜面前,恭敬的问道:“公主,这个小丫头从昨晚开始一直鬼鬼祟祟的在营帐外溜哒,我们将她抓起来,她却说是来找你的,还直呼公主名讳。公主可认识她?”   玉如颜闻言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全是胆怯害怕,小小的身子缩着,见玉如颜在打量她,怯怯的说道:“你是玉小刀的姐姐玉如颜吗?”   听到她提起小刀,玉如颜全身一震,连忙道:“我是他姐姐,你是谁?是不是小刀出什么事了?”   为了怕她担心,越羽并没有把小刀来寻她的事告诉她,所以玉如颜并不知道小刀已离开普陀寺也来到了北边的战场。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道:“我是玉小刀的朋友,叫小茹,听说他来找你,我我也一起跟着来了,但是我一路找来,却没有找到他。”说罢,嘴巴一撇伤心的哭了起来。   听说小刀竟然到战场上来寻自己了,玉如颜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   不好,小刀定是听说了穆凌之的事,以为她去了敌军后方去寻他,他肯定也是去了敌军后方了。   一想到这里,玉如颜心急如焚,拔腿就往外走,那守卫的士兵得了陈益卿的令连忙拦下她道:“公主请稍安勿躁,如今前方战事吃紧,各个关上卡都有守兵,没有大帅的令牌都不许出入的,所以公主还是等阿将军回来再做打算。”   玉如颜一想到小刀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危险的敌方苦苦找寻自己,一颗心就害怕的‘咚咚’直跳,看到那兵士腰间的腰牌,眼睛一亮,不由道:“我有办法,请借你腰牌给我,这样我就可以过关了。”   那士兵听了玉如颜的话脸色一白,为难道:“公主,陈将军有令,一定要护住公主的安全,我们不敢放你出营,不然。以军法处治!”   看着士兵为难的样子,玉如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而一直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茹突然朝那士兵窜过去,要去抢他腰间的腰牌。   士兵对玉如颜客气却并不见得对小茹客气,见她突然袭来,连忙向一旁闪开,虽然腰牌已被小茹抓在了手里,但系得紧她一时也拿不下来,却被士兵甩到地上。   被甩在地上的小茹却死也不放手,死死抓着腰牌对玉如颜嚷道:“姐姐,你快来帮忙,我要拿腰牌出关去找小刀。”   看着小茹不要命的样子,玉如颜脑子里蓦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一举一动与小刀是那般的相像。都有一股子的不怕死的冲劲。   然而正在这时,却传来震动,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众人疑惑的朝外看去,却是大军胜利归来了!   陈益卿一马当先脸上振奋不已,人人脸上都是浴血奋战后胜利的狂喜,一个个高呼道:“赢了,我们赢了,魏狗被打败了!”   玉如颜站在一旁激动到全身哆嗦,她万万没想到,大齐二十万大军竟真的打赢了大魏四十万雄兵!   真是老天开眼!   看着一个个兴奋到无以复加的兵士们,玉如颜脑子里不由又浮现了御书房中间那套染血的盔甲,一颗沸腾的心里充满悲痛   若是此时他也在该多好。他们可以一起庆贺难得的胜利。   正在此时,陈益卿身边的元宝悄悄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请她到副将营去,说是有一个伤员请她帮忙包扎一下。   玉如颜听了连忙拿了纱布跟在他后面进了营。   只见偌大的营帐里安安静静的,床上面朝里边躺着一个人,玉如颜走过去轻轻问道:“不知将军伤在哪里?”   “心里!”   啊?!   男子充满魅惑的低沉声音让玉如颜心头一震,她呆呆的抬头看向男子的面容,下一刻已石化当场!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终成眷属   只见偌大的营帐里安安静静的,床上面朝里面躺着一个人,玉如颜走过去轻轻问道:“不知将军伤在哪里?”   “心里!”   啊?!   男子充满魅惑的低沉声音让玉如颜心头一震,她呆呆的抬头看向男子的面容,下一刻已石化当场!   耀目的日光穿透营帐的天窗明亮的照在床上男子的脸上   那深邃的眸,俊美的眉眼,嘴边挂着的最耀眼的笑意,皆是日日夜夜的出现在玉如颜心里梦里的人   床上之人正是玉如颜奔赴千里苦苦寻找的穆凌之!   原以为、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   手中的纱布握不住掉到了地上,玉如颜傻傻的看着面前满脸爱意看着她的男子,不由呆滞的抬手去掐自己的脸   不会又在做梦吧!   然而,不等玉如颜的手掐到脸上,床上之人已坐起身,将怔愣住的她一把搂进怀里,滚烫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   一阵天眩地转中,玉如颜被穆凌之紧紧的压在了身下,细密深情的吻死死的缠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久违的龙涎香,让玉如颜死寂的心沸腾起来,全身激动到颤栗   等他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唇,玉如颜捧起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受脸庞,看着他深邃动人的眸子,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殿下,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听说娘子在找我,我就乖乖回来了!”穆凌之满脸风霜之色,可眼眸里满满的全是兴奋欢喜的亮光。   想到她也被自己骗了,像其他人一样以为他死了,为他伤心,为他难过,更是不顾生死千里迢迢的跑来危险的战场找自己,穆凌之心里一痛,摸着她消瘦不成样的小脸。心痛道:“为夫以后必定乖乖的,不会让娘子担心了。看你,越发的瘦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这一刻,他熟悉的气息温温的落在耳畔,玉如颜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面前的人是真的,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他们都说你说你,我我都伤心死了”玉如颜的眼睛又红又涨,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又不见了。   “娘子,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我说过,论打架,这天下还没有人能打得我过,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的。怎么,你又忘记了!?”   “这是打架吗!有这样打架的吗!人家四十万人,你才五万人,你这是你这是”玉如颜紧紧抱着他,想到他经历的凶险心里好心痛,如今听到他轻描淡写的将如此凶险的战事说成小孩子打架一般无关紧要,她的心里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八个打一个,不过就是群殴嘛。放心,群殴我也不怕。”穆凌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红肿的眼睛,“如今这天下,估计也就独有你,我是打不过的。”   玉如颜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不由仔细打量着他,奇怪嗔道:“怎么感觉你此次回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都没一句正经的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凌之爽朗一笑,道:“不过是男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你想知道我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你听。”   原来,从得知大魏夜袭大齐的粮草营开始。穆凌之不单想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计谋,更是因为两国兵力的过于悬殊,想出了连环计。   他想到,如果靠一刀一卒硬拼的话,大齐的二十万兵士根本不是大魏四十万雄兵的对手,何况大魏之人素来好斗,骁勇善战,比大齐兵马的战斗力也强上许多,所以,按正常的打法,无需置疑。大齐根本不是大梁的对手。   穆凌之想到借偷袭大魏粮草营之际故意诈死,然后悄悄潜入大魏后方,让他的表妹谢钰涵悄悄领了他的五万精兵与他在大梁后方与他会合,再与陈益卿前后夹击,打了大魏一个措手不及。   心思缜密的穆凌之从看到粮草被毁的第一时间里,就已怀疑大齐的军队里混进了细作,继而想到司马容此人心思也是利害异乎常人,所以,为保万无一失,此次行动,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人知晓,包括陈益卿。   直到昨晚,他才在行动前一个时辰悄悄给陈益卿发出消息,让他立刻带兵马夜袭魏军大营,与他会合。   这一仗确实漂亮,为了不让司马容太早识破他的计谋,他的五万亲兵都是由谢钰涵带兵,佯装成大梁大军正式向大魏起兵的样子,让司马容在震惊之余乱了马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将所有兵力都调转方向,去对付他的五万亲兵,当后方悬空时,让陈益卿杀他个措手不及!   虽然最后司马容带着几万亲兵突围逃脱,但大魏此战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灭,大齐的边塞稳稳保住,想那一心贪功的司马容就算逃回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玉如颜听着穆凌之轻描淡写的说完这些,彻底惊呆了!   看到玉如颜脸上的惊讶,想起她为了自己伤了心,穆凌之心里又欢喜又愧疚,不由厚着脸皮往她腿上一蹭,内疚道:“实在是军情太过险峻,司马容很是狡猾,这当中若是出了一丝差错被他察觉,不但赢不了大魏,只怕我就真的要与二十万齐兵死在这里了,所以,请原谅我的苦衷。”   玉如颜当然知道军情的重要,这关乎着整个大齐的命数,敌军又那么强大,他这样做完全是对的。   但是   看着此时一脸惬意的躺在她大腿上的穆凌之,玉如颜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狠狠道:“你这只老狐狸。骗得我好苦”   她的牙齿咬得他又酥又麻,心头一阵激荡,再也顾不上其他翻身将玉如颜压在了身下,可是   看着他脸上强忍的痛苦,玉如颜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脑子里蓦然想到他肩头的伤,还有盔甲上那么多伤洞,心里一寒,满心的欢愉消失无踪,她‘呼啦’一声爬起身,凶狠的扒掉了他身上的衣服。瞬间心都凉了   只见面前人的身上布满了无数深深浅浅的伤痕,箭伤、刀伤、烧伤胸口和后背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还有一些地方包扎着纱布,估计是很严重的伤口,而刚才他一时把控不住却是带动了身上的伤口,有些地方又撕裂开来,将纱布都浸红了!   虽然玉如颜这两日已见识过太多太多惨烈的伤员,但看着他这样满身是伤的躺在自己面前,还是无法接受,一双手哆嗦着想帮他抚平伤痛却、却颤抖心痛的不敢去碰他。   “这就是你说的你打赢了?这就是所谓群殴你也没关系吗?都伤成这样,你还要没事人一样的骗我”   虽然流不下眼泪,但玉如颜却忍不住掩面痛心起来。不忍心看他如今伤痕累累的样子。   “你跟着我不是也添了一身的疤吗,如今我也一身的疤正好,这样更般配!”穆凌之知道她心痛了,连忙拿被子盖住身子,拉过她的双手细细摩挲,细声的安慰道。   玉如颜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蜜,不由气恼的嗔道:“你如今身上成了这个样子,这般丑,不怕我嫌弃你吗?”   “我不嫌弃你就成!”穆凌之咧嘴一笑,认真的向她招手,让她陪他一起躺下,忍着一身的伤痛将她甜蜜的拥在怀里,满足道:“我做梦都想再这样好好抱抱你,我真的好想你,每天每夜每时每刻的想着,想得这里都痛了。”一边说,他一边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玉如颜鼻子一酸,空荡的胸腔里再次溢满幸福的感觉,这样劫后重逢的时光对他们来说,太过珍贵,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的依偎在他的身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啧啧啧啧,歪腻这么久了,我都实在等不及了,喂,床上两位,外面三军都到齐了,大家都在等咱们最利害的大将军出去喝酒,麻烦你起个身,等下再歪腻可好?”   隔着帘子,陈益卿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扯了嗓子嚎道。   “本宫身上有伤,要静养,我那酒你替我喝了!”穆凌之不但不下床,反而将玉如颜搂得更紧了。   玉如颜脸上一红,正要起身,外面的陈益卿拉着脸不乐意了。   “公主,他赖皮不肯出来,你可得出来啊,之前可说好的,等我领军回来,公主可是要与我不醉不”   话音未落。穆凌之已冷冷道:“我在前方卖命,你却在勾搭嫂子喝酒,你是皮痒痒了还是嫌头太重了在脑袋上碍事了。”   相比穆凌之的无关紧要,玉如颜知道外面的人都在等他们,已是羞得满脸通红,早已挣扎着从穆凌之的身边起来,慌乱的整理了一下容颜,羞愧道:“陈将军,我马上就来,实在抱歉。”   床上的某人看着她羞红脸的样子,闷声道:“你对他这般客气做甚?你相公我,是他的大恩人,以后很可能还会是他的大舅子,而你呢,不但是公主,还是他的准舅妈,你干嘛对他说话那么客气,凶回去就是了。”   玉如颜简直无语了,她想去拉他起身却又怕弄痛他身上的伤,只得好言好语的劝道:“殿下,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但你是此次大战的最大功臣,外面的将士们都想一睹你的天人之姿,你出去同他们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我那里都不想去,我只想与你二人在一起呆着!”   “”   帐外的陈益卿实在受不了,冲进来拉起玉如颜的手就往外走,回头对穆凌之得意道:“殿下好好在这里休息,我与嫂嫂一起去喝酒。”   说罢,低声对玉如颜道:“公主,你不必跟他罗嗦,他是越哄越来劲的主,你只要走了,他铁定乖乖的跟上来。”说罢,一阵风似的把玉如颜拉走了。   果然,陈益卿领着玉如颜尚未在营地中间的庆功宴上坐好,穆凌之已神情严肃庄重的走了出来,不着痕迹的挤开陈益卿坐到玉如颜身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在底下的官兵眼里,完全当他像战神一样敬仰着。   玉如颜一想到他刚才在营帐里赖着自己不肯起床的样子,与现在相比,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她不禁疑惑的看看一旁的陈益卿,心里暗叹,真是交什么样的朋友就成了什么样了的人,毫无察觉间,一向高冷无情的穆凌之竟被陈益卿带歪成了如今的样子,真是让她大跌眼界!   此次大齐能这么逆转的打赢大魏,可以说,穆凌之的功劳当之无愧,所以,一见他出来,底下的众将士忍不住欢喜呐喊,酒一端上桌,立刻有人上前给穆凌之与陈益卿敬酒。   人前的穆凌之早已没了刚才在营帐里与玉如颜单独在一起的那般恣意随心,只见他端正的坐在那里。与每一位上来敬酒的将士都会说上几句勉励的话,敬他的酒也来者不拒,完全是大将之风!   玉如颜本想劝他少喝些酒,但在这样欢喜的时刻,谁又能忍得住呢。   摆脱战争的苦恼,免去性命之忧,人人脸上都发自内心的轻松畅意,看着一张张高兴兴奋的脸,玉如颜也不禁被他们感染,不免多喝了几杯。   她望人群里看了看,却一直没找到越羽的身影。招手问安哥越羽去了哪里。安哥回道:“越公子估计还在伤员营里帮人看病吧,我之前去请他过来,他说要看完病人再来。”   闻言,玉如颜心里微微一怔,下一刻,她拿了一壶酒向伤员营走去。   伤员营里静悄悄的,除了几声细微的呻吟呼痛声,没有听到其声响,也没有看到越羽在,玉如颜微微一思索,抬头朝远处的高台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独单的身影在那里。   夏日的圆月无比的静谧迷人,然而越羽此刻脸上的神情却无比的悲凉。   他看着玉如颜迎着月色向他一步步走来,心里心痛到窒息,他知道,他一回来,她的眼中不会再有他,那怕就是余光也不会留给他了。   心里一阵绞痛,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怔怔的看着走到他面前的玉如颜,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缓缓道:“三殿下平安归来。恭喜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笑意里的苦涩一闪而过,但言语里的言不由衷玉如颜却是感觉到了,她的心一片愧疚酸楚   对于面前这个湿润如玉,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她除了愧欠,再也给不了他什么,此生注要辜负于他了。   她微微一笑上前将酒壶递到越羽的手里道:“若不是越大哥,我早已死在了路上,那里还有机会再见他,所以,我与殿下的一切。皆是因为越大哥的帮忙与成全,我在此多谢你!”   玉如颜淡淡的一句‘成全’让越羽全身一震,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心思通透的他又如何听不明白呢!   但情之一事,并不是心思通透或是糊涂就可以辩得清的,有时,越是心思通透的人越是执着,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爱的是什么,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所以,不会将就、更加的执着。   之前越羽一度想鼓起勇气将心里的话告诉她,但那里,穆凌之生死未卜,她伤心绝望,在那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同她说这些,反而是一种自私,不但不会减轻她的痛苦,反而在她沉痛的心里增加了负担。   但如今穆凌之已平安回来,越羽突然觉得自己若再不争取,只怕就真的彻底失去她了,所以。他不想再隐瞒心中对她的感觉了。   他痴痴的看着她,眸光里一片痴狂,一鼓作气的想将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即便知道说出来的结果必定是得到她的拒绝,但那些话日夜憋在他的心里,已压得他窒息透不过气来。   “如果,我厚着脸皮说希望你偿还我的”   “我娘子欠越当家的恩情,以后统统算在本宫头上,由本宫代妻偿还!”   两人皆是一震,抬头望去,却是穆凌之踏着月色大步而来。   深邃的眸子在越羽震惊的脸上不露痕迹的划过,穆凌之上前一步手一伸。就将玉如颜的纤腰搂进了怀里,两人肩并肩相拥的站在越羽的面前,他朝他笑道:“听说,阿颜在路上生病很严重,是越当家伸手相救为她治好了病,本宫真是感激不尽,这份恩情必定铭记于心,日后定当向越当家偿还这份恩情。”   “不必了!”看着她被拥进他的怀里,越羽心口一痛,一口气灌下酒壶里的酒,望着玉如颜苦涩笑道:“她欠我的。这一壶酒已是抵过了。不劳烦殿下了。”   说罢,一步一步下了高台,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越羽走后,玉如颜腰上一紧,穆凌之将她拉得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冷着脸不高兴道:“你再跟他走这么近,本宫就要用醋泡澡了。”   玉如颜面色讪然道:“你不要多想,我不过看越大哥这两天为了伤兵辛苦那么多,却没有来参加庆功宴,就想寻他一起喝杯酒”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穆凌之打断她的解释,不知为何,玉如颜越是解释他心里越是慌乱,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棋艺大赛那日,他拉着她的手一起出现的形容   心里一紧,他连忙岔开话题,拉起玉如颜的手往军营走去。   玉如颜不由好奇道:“殿下要带我去见谁?哦,是不是刚刚众人口里那位骁勇善战的钰涵郡主?话说,她今天怎么也没来参加庆功宴,她可也是大功臣啊!”   穆凌之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神神秘秘道:“此人,你也认识!”   听他这么一说,玉如颜更是奇怪了,不由跟着他加快脚步的往前走。   然而就在此时,陈益卿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面色扭捏的对玉如颜道:“那个嫂嫂,又得麻烦你一件事情了。”   一听到他的话穆凌之本能的将玉如颜往身后一藏,冷冷道:“你不守着你的女人,总是来缠着我家女人干甚?想要打一架是吧!”   “哎呀,你别那么紧张兮兮的,是钰涵钰涵有事请公主帮忙。”   玉如颜挣脱穆凌之的手道:“我去去就来,你告诉我去哪里找你就成。”   穆凌之想了想,终是不放心道:“算了。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随陈益卿一起来到谢钰涵的营帐外,玉如颜进去后,陈益卿却将穆凌之拦在了门外,脸红道:“人家女孩家的事,我们大老爷们就不要进去了。”   穆凌之睥着眼看他,不以为然道:“里面一个是我女人,一个是我妹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益卿脸上一红,恨到不行,最后只得脸色通红的附在穆凌之耳边低嘀几句。   闻言,他顿时安静下来,脸色也红了红,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脸已红成虾公的陈益卿,想打他又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鬼样子,终是放下了拳头。   两个大男人在外面守了一会儿才见玉如颜出来,陈益卿上前脸红道:“多谢公主帮忙了。   玉如颜来不及回答,已被穆凌之拉走,临走还不忘冷冷道:“你若敢再我可不饶你。”   看着穆凌之一脸恶狠狠训斥陈益卿的样子,玉如颜不由奇怪了,等走出几步不由道:“殿下干嘛对陈将军这个态度,不过是唉,不过是女儿家每月都有的事,你怎么能怪陈将军?”   想起陈益卿的话,穆凌之脸上一红,却也不好将实情告诉瞒在鼓里的玉如颜,不吭声的拉着她来到自己营帐隔壁的一间营帐里   两人来到营帐门口,那里守着好久不见的铜钱,见到玉如颜连忙行礼道:“卑职见过公主!”   之前他不知道玉如颜的身份,一直将她当成普通的婢女,后来得知她的真正身份后,着实把老实的铜钱吓了一大跳。   此时再见玉如颜,铜钱满脸的不自在,玉如颜倒没什么事,像往常一样对他笑道:“铜钱这次也立了大功,回去让殿下好好奖赏你才好。”   “谢谢公主!”听她这么说,铜钱更加恭敬的回道。   穆凌之问道:“他在干什么?怎么也不见他出来?”   铜钱看了一眼营帐内,小声道:“好像一直不太高兴,闷闷不乐的样子,殿下赶紧进去看看吧。”   穆凌之闻言面色一暗,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领着玉如颜进去了。   帐帘掀开,里面的人初初见到进来的人是穆凌之,不由脸色一沉,继续坐在桌子边不言不语。   然而等他看到穆凌之身后的玉如颜时,却神情大变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是嫂嫂   帐帘掀开,里面的人初初见到进来的人是穆凌之,不由脸色一沉,继续坐在桌子边不言不语。   然而等他看到穆凌之身后的玉如颜时,却神情大变   小刀脑子转得飞快,当着哥哥的面,姐姐必定会马上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竟是大梁的八皇子,还是她夫君的弟弟,她的小叔子,那么,姐姐更加不会与他在一起了   他心里巨痛,他不想这样,他只想永远当姐姐心中的小刀,他不要当大梁的八皇子啊!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掩面朝外逃去   然而,为时已晚,玉如颜已看到他了。   之前听了小茹的话,玉如颜本来心里已是着急到不行,一心急着要去寻他,但后来因为大军胜利归来,再加上与穆凌之的喜悦重逢,太多太多的事都让她抽不出时间去找小刀,而如今看到他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玉如颜的心里欢喜极了,不由上前拉过他的双手。像往常一样惜爱的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欢喜道:“小刀,没想到你也随大军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姐姐之前听小茹说你离开普陀寺来找我,都着急死了,没想到你竟然与殿下在一起了。这下姐姐就彻底放心了。”   “姐姐!”一看到玉如颜那双美丽温暖的眸子,小刀心里心里一酸,知道自己不愿面对的事终是要大白天下,到了此时,他再也不想去顾及其他,扑到了玉如颜怀里,紧紧抱着她,委屈道:“姐姐,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你不要我了?”   小刀的话说得玉如颜一阵心酸,她内疚道:“怎么会?姐姐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只是当时事出突然,姐姐来不及”   “臭小子!”穆凌之看着小刀搂着玉如颜又蹭又抱,上前拎起他离开玉如颜的身边,道:“以后她成了你嫂嫂,怎么还能像个孩子一样黏着嫂嫂。你如今这么大了,等你回了大梁,父皇必定会给你在宫外建府,大不了,将你的府邸修在我家傍边,让你可以经常”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玉如颜懵懂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里一震,惊诧道:“殿下,小刀是?”   “小刀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大梁的八皇子穆晨之。”穆凌之抚着小刀的肩膀,疼爱的说道。   玉如颜全身一震   原来,小刀在听说玉如颜来战场找穆凌之后,也一个人风雨兼程的赶了过来,因为玉如颜生病在路上耽搁了,小刀竟比她先到了大齐军营,他悄悄在的军营里打探后,发现玉如颜并没有在军营里,就料定她必是跑到大魏后方去寻穆凌之去了,于是也脚下不停的去了大魏。   小刀一个人在大魏后方找寻玉如颜,可她没找到,却意外的找到了自己的亲哥哥穆凌之!   他本来不想留在穆凌之身边,但转念想到,只有留在他身边才有可能在人海茫茫里寻到玉如颜,所以才答应了穆凌之,同意跟他一起回来。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在这里遇到了玉如颜,可这样的结果却也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原本的打算是,找到玉如颜后,带上她悄悄离开,不让他人知道,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隐瞒下去,可如今   “什么?小刀竟是你的亲弟弟?!大梁的八皇子?!”   玉如颜石化在了当场,怔怔的看着脸色已变得灰暗的小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   “小刀,殿下说的是真的吗?你你恢复记忆想起一切了?!”   小刀脸上并过于欢喜的样子,反而脸色难看的低着头不言不语,玉如颜却独自在震惊中一直回不过神来   穆凌之看着她震惊住的样子,知道这样突兀的消息定是将她惊吓住了,不由笑道:“怎么办?我欠你的债还没还,如今又多了晨之的救命养育之恩。你这个嫂嫂简直太称职,好似早就料定会嫁给我,会与我穆家扯上关系,早早的就开始帮我们照顾最调皮的老幺了”   穆凌之的打趣让玉如颜震惊的心渐渐平息下来,面上露出了几份羞涩,怔怔的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养育了三年之久的小刀,为他高兴之余,心里也生出了几份不舍的心酸。   如今他恢复记忆,想起自己的身份,只怕以后就再也不会跟在自己身边了,他要回大梁,回属于他的世界去了   轻轻抚着小刀柔软的头发,玉如颜心里突然万分的舍不得,声音哽咽道:“姐姐恭喜你找回了记忆。没想到、没想到我的小刀竟然是一位出身尊贵的皇子可惜,却跟在姐姐身边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的委屈,实在是委屈了你。以后,都不能再叫你小刀了,得改口唤你八殿下了”   “不,我只愿意当小刀,当姐姐身边一辈子的小刀,即便如今知道了身份,我还是要留在姐姐身边与姐姐一起生活,你姐姐休想赶我走!”   小刀心里一慌,他就知道,一旦身份被姐姐知道,他们之间就疏远了!   听了他的话,穆凌之眉头几不可闻的皱起,深邃的眸光定定的看着神色慌乱的小刀,敏锐的感觉,自己这个弟弟确是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以前的小刀,身份尊贵,聪明机智,心高气傲,仍是梁王与贵妃最喜欢最器重的儿子,梁王更是将象征储君身份的龙吟剑送给了他,当时,朝野上下皆道,大梁的太子非八皇子穆晨之莫属!   那时的小刀,虽然年纪小,但从小就表现出他独立自主的能力,从不过分的黏人,最多就是有些黏着穆凌之带他出去玩,其他时刻,都是很独立的一个人,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黏着玉如颜不肯放,那怕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还是如此。   穆凌之上前对小刀道:“晨之,你今年也有十六岁了,说不定等你回去,母妃就得给你张罗娶王妃了,你怎么还能像个小孩一样黏着你嫂嫂,你自己都是大人了”   “她不是我嫂嫂,她是我姐姐!”小刀突然回头厉声对穆凌之吼道,面容狰狞可怕,眸光里戾气闪现,声音尖利高亢,将穆凌之与玉如颜都吓了一大跳。   穆凌之心里一沉,眸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玉如颜知道他生气了,而小刀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营帐里的空气竟一下子凝固起来。   玉如颜生怕两兄弟起争执,连忙拉着穆凌之将他往外推,道:“八殿下与我好久没见了,我与他说几句悄悄话,殿下回避一下。”说罢,将穆凌半推半哄的推出了营帐外。   穆凌之看着她转身要进营,心里一秒都舍不得离开她,不由拉住要走的她,满脸不舍道:“你快点,我累了!”   “殿下累了就回营好好歇息。”玉如颜一时间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惦记着他身上有伤,连忙对一旁的铜钱吩咐道:“快伺候殿下回营歇息,他今晚喝了不少酒。睡觉之前给他喝一杯解酒汤”   “我等你一起睡!”穆凌之眼不眨脸不红的当着铜钱的面对玉如颜说道。   玉如颜的脸倒是红了,铜钱的脸也红了,而当事人都无事人一样认真道:“分别这么久,好不容易重逢,你还忍心再让我独守空房真是天理不容!”   铜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老天才没那么多闲功夫来管你们夫妻间这些闲事呢!”   “嗯?!你说什么?”穆凌之满脸杀气的盯着铜钱。   被他凌厉眼风一杀,铜钱缩着肩膀违心道:“小的的意思是说,殿下的家事,老天爷都不敢管,全由殿下说了算!”   “嗯。”穆凌之满意的应下,转身再次叮嘱玉如颜道:“给你半个时辰,别与那臭小子说太多,你是他嫂嫂,该训他的地方不必客气。”   玉如颜嗔了他一眼。神情有几分落寞不舍道:“我从没想到过小刀会是你的弟弟,更没想到他竟是你们大梁的皇子,当年当年遇到他时,他仿佛吃了很多苦。殿下可能感觉他变了,或许,他自己刚忆起一切,也如同我一样,心里有太多震惊,请殿下原谅他刚才的冲动。”   想到小刀刚才冲撞穆凌之时的可怖样子,玉如颜心里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念头,不由自主的想为小刀解释。   听她这样说,穆凌之也收起了嘻笑的形容,面色恢复以往的冷静严肃,叹息道:“说实在话,我确实感觉我这个弟弟与之前改变太多,之前他与我最是亲厚,但此次他却将我当成仇人般,总是一副冷眼相待的样子,问他这三年之事也一句不说,还还坚持不肯跟我回去,好似一点也不想念皇宫里的父皇母妃般,这些,实在过于反常!”   “对不起,是我没有把他照顾好”玉如颜心里很难过,她与穆凌之也有同样的感觉,感觉自从到了大梁后,小刀确实与之前改变了许多,身上的戾气很重,情绪稍不如意就会眼露凶光,这与之前那个心思单纯如白纸的小刀实在相差甚远,连玉如颜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不,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这些年还得多谢你的拼死相护。我知道,你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还要护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因为他,你必定受到许多非议,我怎么能怪你。相反,你是我穆家的大恩人。”穆凌之想起之前关于她私养男宠的谣言,看来,所谓的男宠就是弟弟晨之罢了。   想到这里,想起自己之前因为这个对她的嫌恶误会,穆凌之的心里又涌一阵阵愧疚,不由深情道:“这些年,辛苦你一直照顾小刀,想必,以后等你再随我回大梁,母妃与父皇也会感谢你对小刀的这份恩情。”   想起这些年来与小刀的相依为命,玉如颜心里一酸,苦涩道:“我当初救下他带他回宫。并不是图着以后要他的报答,完全是一种缘份,我一直当他像亲弟弟一样喜欢着,只怕以后”   穆凌之轻轻道:“晨之有幸遇到你这样的好姐姐,才让他在失忆的三年里能快乐的长大。我也想很想知道这三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先陪他说说话,等下再和我说说这三年晨之的事。”   “嗯!”玉如颜乖巧的应下,朗朗月色下,她那双波光滟潋的眸子仿佛世上最明媚的春光,闪着熠熠动情的光亮,穆凌之看着都舍不得移开眼睛,玉如颜被他灼人的目光看着满面娇羞,连忙不好意思的返回小刀的营帐。   营帐内,小刀静静的站在门边听着外面两人谈话,等玉如颜进来,他一脸的颓废心伤,默默的拉着玉如颜坐下,而自己像往常一样趴在她腿边,脑袋伏在她腿上,咬牙忍着心里的酸楚和即将缺堤的眼泪,翁声道:“姐姐,你真的会与我大哥在一起吗?你要嫁给他吗?你不是答应过小刀,与我一起归隐山野,过平淡的世外生活,姐姐,你小刀求你,不要回大梁,不要嫁给他!”   闻言,玉如颜不由全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怔怔道:“小刀,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何也要反对我们?”   对于玉如颜的质疑,小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的苦涩像无尽的海岸,连绵不尽,却又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心里对她的爱恋,只得切切的看着她,眼眶都红了。   玉如颜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只以为他跟在自己身边习惯,陡然再回以前的生活会不习惯,不由轻言细语的劝道:“小刀,之前你失忆,姐姐不知道你的身份,将你一直带在身边,但如今你的身世已知道,从今日开始,你必须过回你原来的生活,当你的八殿下,做你的穆晨之,至于玉小刀,只能成为你生命里的一个印记。”   “以后。我不会再唤你小刀,你要做回你原来的身份,姐姐更不会再带你归隐山野,你有你的使命和责任,你的父皇母妃以及其他亲人都殷切的盼着你回去”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当大梁八皇子,我更不是什么穆晨之,大梁八皇子穆晨之已在三年前死了,我只是小刀,玉小刀,我那里都不要去,我只要跟姐姐在一起”   小刀牙齿咬得‘咯咯’响,脸色阴郁到滴水,眸光死灰一片,双手哆嗦着死死的抱着玉如颜,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姐姐我不能和你分开”最终,小刀满腔的情意只能化成这样一句模糊的话说出来。   玉如颜完全没想到自己当成弟弟养的小刀,会对自己起了男女情愫的心思,所以,至今还将他当成弟弟一样哄着,听了他的话,以为他还在闹小孩子脾气,不由笑道:“小刀,姐姐之前就同你说过,你已长大了,得有自己的抱负和责任。不可能永远与姐姐在一起的。何况,如今姐姐也没离开你,就算到了大梁,我也会去,到时,你可以常出宫到王府来看我。”   泪水不觉间已悄悄流下,玉小刀知道自己再这样无理的纠缠终不会有结果,他偷偷擦干眼泪,仰起笑脸巴巴的看着她道:“姐姐,你好久没有陪我在一间屋子里睡过觉了,你今晚留下来陪我,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我要与姐姐好好说说话。”   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着殷切的光芒,玉如颜不忍心拒绝他,只得点点头应下了。   小刀见她同意了,欢喜的跳了起来,连忙迭声的吩咐伺候的人去搬来被铺,紧挨着床边睡下,舍不得吹熄灯火,就这样望着玉如颜,兴奋难耐。   而另一边,穆凌之却已在自己的营帐里等到心焦难奈,命铜钱去催,铜钱悄悄去看过后回来告诉他,说是八殿下将玉如颜留下了。睡在了八殿下的营帐里。   穆凌之面色不由沉了沉,想也没想的就起身朝小刀营帐走去。   等他来到隔壁营帐时,里面的两个人都已睡着了,玉如颜忙碌了一天也累了,而小刀因为有玉如颜在,心情特别舒畅,不由挨着床榻也是睡得香甜。   穆凌之站在帐内半刻,眼神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亮,心里涌上一丝烦乱,很想上前抱了玉如颜离开这里,但下一刻他终是上前帮小刀盖好被角,吹灭营帐里的烛火悄悄退了出来。   走出营帐,穆凌之的脸上笼上愁容。他静静的伫立了好久,一脸的沉思,最后对铜钱吩咐道:“再过二日就送八殿下回大梁,父皇母妃已等不及想看他了,务必将他安全送回去。”   铜钱颔首应下,蓦然想起什么,道:“殿下,今天下午一直有个叫小茹的姑娘在营帐外求着要见八殿下,说是八殿下在下普陀寺认识的朋友,可八殿下却不太愿意见她,听人说,那小姑娘却也是一路追着八殿下到了这里,您看,若是把八殿下送走,是不是也差人将那个小姑娘送回普陀寺去?”   “不,让她随晨之去大梁吧,毕竟路上让他多一个伴他也热闹点!”穆凌之眸光一闪,定定说。   第二天一大早,玉如颜趁着小刀还在睡觉,起床去了穆凌之的营帐。   穆凌之身上有伤,再加上这些天一直紧张的筹备着战事,半刻也没休息,昨天也是很晚才睡,如今也睡得香甜。   玉如颜坐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熟睡中的他,想起他为了自己。此番受了一身的伤,吃了这么多苦,也受了这么多累,不由心神激荡,满心的甜蜜,俯下身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原意只是想偷偷吻一下他,没想到明明睡熟的人却遂然睁开眼睛,下一刻已是抱着她就势一滚,成功将她压在了身下。   穆凌之冷着脸看着她,冷冷道:“答应陪我却让我独守空房,娘子倒是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嗯?”   玉如颜脸颊一红,嗫嚅道:“小刀好像久没有看到我,有许多话想同我说,所以”   “下不为例!”穆凌之恶狠狠的咬住她的双唇,毫不客气的对其上下其手,吓得玉如颜连忙抵住他的手,脸红到滴血道:“你身上还有伤呢!”   “休息一晚已无事了!”穆凌之的声音里已带着浓浓的情欲的喘息声,堪堪要脱去玉如颜的衣服,一个冒失鬼却极讨嫌的跑了进来。   “哎呀,我得长针眼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哈,等你们忙完了,麻烦公主去钰涵郡主”   “叭!”穆凌之气得想杀人,手一扬已是将床头的佩剑连同剑鞘一起向陈益卿砸去,恨极道:“不准再靠近我营帐半步!”   穆凌之的起床气很重,何况陈益卿还是拢了他盼了这么久的好事,让他如何不恨?   陈益卿知道自己惹祸了,心里哀嚎一声连忙逃了出去,但一想到某人,又不敢退缩,战战兢兢的站在营帐外,哆嗦道:“那个殿下好好忙哈,我不急,我在外面等着,等两位忙完了再抽时再去钰涵的营帐”   陈益卿就像夏日里一盆透心凉的井水,‘扑嗵’一声将穆凌之熊熊燃起的欲火浇了熄灭,他坐在床上拳手握得‘咯吱’响,恨不得立刻冲去出将他往死里揍一顿。被玉如颜拦住了。   看着穆凌之气是冒烟的样子,玉如颜实在没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道:“这个陈将军也是有趣,钰涵郡主不过是来了月事,他怎么那么紧张?好像丢了魂似的。而你的表妹,也像是丢了魂,这两人在做什么?”   “做-坏-事!”穆凌之简直是咬牙切齿的恨着。   “做什么坏事?”玉如颜不明白的脱口而出,等穆凌之拿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她顿时明白过来,不由脸红了。   原来,陈益卿与谢钰涵两人于两年前结缘,双双看对了眼,好久未见。这次再次见面,情到浓时不由把持不住,想那谢钰涵天生性子爽朗犹胜男儿,不比一般女子害羞扭捏,更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再加上那晚两人都多喝了些酒,经不起陈益卿的挑逗,干柴烈火之下,谢钰涵倒想着把陈益卿给睡了,只是,等做足一切准备,陈将军提枪上阵时,还没到达阵地。谢钰涵却及时的来了葵水,血染山河   两人偏偏都是第一次经历人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陈益卿以为自己弄坏了谢钰涵什么地方,而谢钰涵也吓得忘记自己要来月事一事,揪了陈益卿好一顿猛揍,揍完才猛然想起自己有可能是来月事了,于是让陈益卿厚着脸皮去给她借月事带   等穆凌之黑着脸咬牙将这些告诉给玉如颜时,她已笑得在床上打滚,半天才缓过气来,问道:“昨天不是都弄明白了,这一大早让我们过去又怎么了?”   然而,等玉如颜再次去了谢钰涵的营帐才发现事情不太好。   她此次月事似乎与往日不太相同。整个人都虚脱了,昨日见她还是精神头很好的样子,今日却脸都白了,抱着肚子在床上直哼哼!   谢钰涵是大梁难得的女将军,平时与男儿们一起操练打仗,即便受伤也没见她皱过眉头,但今日痛得额头上冒冷汗,白着脸身子弓成虾球一般,很是痛苦难受的样子。   玉如颜虽然同是女人,但这样的症状从没见过,也束手无策,而陈益卿又是着急又是心痛,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营帐里团团转,玉如颜见了,突然想到越羽   他医术了得,应该能知道钰涵郡主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心中着急,她等不及出声就直接闯进了越羽的营帐,等看到面前的一幕,却不由呆住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山美人   玉如颜一时情急闯进越羽营帐时,他正在沐浴   氤氲水气里,他靠在浴桶里,闭着眼睛。   听到响动,他蓦然睁开眼回头,陡然见到门口的玉如颜,脸上一红,突然想起什么,身子一震,正想将身子淹进水里,然而,他终是没这么做。   他知道,即便他再将身子淹入水里,该看到的她终究是看到了。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越羽露出水面的背部   他的背部竟全是伤疤,狰狞的暗红色,好似烧伤后留下的伤痕。   看着她被吓到的样子,越羽一声苦笑,伸手拉过一旁的衣物披到身上,回头朝玉如颜苦笑道:“公主可否去外面等我片刻。”   玉如颜猛然想起,他还在沐浴,自己竟然还这样站着不走?!   她满脸通红的掩面逃出来,一面羞赧说道:“越大哥,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她离开营帐好一会儿。越羽都呆在沐桶里没有出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悲色   自己如今满身伤疤的样子被她看见,只怕她若是嫌弃,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最终还是从沐桶里出来,整齐的穿好衣物出来,等再次来到玉如颜面前时,他又成了那个一身白衣的清俊公子。   “公主急忙找我可有何事?”越羽重新请玉如颜进屋,仿佛忘记了刚才尴尬之事,不紧不徐的缓缓问道。   玉如颜却难为情起来,想到自己鲁莽的撞破了他的伤处,心里很是愧疚,不由低着头小声道:“越大哥,是我鲁莽了,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冒失的撞了进来,实在是抱歉”   “无事!”越羽毫不在意的轻轻一笑,“只要没吓到你就好。”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他,想到他身上的伤疤,心里隐隐的为他难过   他虽然没有高贵的出身,只是一个下九流的商户,但他身上淡雅的气质让人从来不敢轻视他,甚至与穆凌之这样出身尊贵的皇子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看着他总是一副淡然于心的感觉,玉如颜从来都以为,他的人生毕定是祥和平静的,才会让他永远那么淡然、那么云淡风清   然而,在看到他一身的伤疤后,玉如颜突然觉得,在他平静的面容下面,似乎也在隐忍着无数的伤痛   她将钰涵郡主的事同他说了,越羽微微颔首就同她一起往谢钰涵的营帐走,快到营帐时,他突然轻轻说道:“公主今日见到之事,希望公主不要再向第三个人提起!”   玉如颜连忙点头应下,坚定道:“越大哥请放心,此事我必不会与任何人说起。”   谢钰涵得的仍女子月事时的一种病症,越羽替她把过脉后对急得满头大汗的陈益卿道:“将军无需着急,不过是寻常病症,喝些汤药调剂一段日子就会好。”   说罢,开好处方让人去抓药。   听说谢钰涵无事,等越羽他们离开后,陈益卿满面愧疚的对穆凌之道:“殿下,我真是罪该万死,打扰了殿下的好事,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不准靠近我的营帐半步。”穆凌之黑着脸毫不客气的回道。   玉如颜送越羽出来,他犹豫片刻终是向她提出了告辞。   “公主,如今,你已如愿找到三殿下,大战也结束了,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不舍与无奈,玉如颜一惊,心中不舍道:“越大哥,你是不是因为因为刚刚早上的事”   “不是。”越羽清亮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苦涩笑道:“公主曾说过感谢我的成全所以,如今看到你幸福了,我也无憾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清茶驾了马车过来,玉如颜看着他车上的早就备好的行李,才明白,他一早就准备好要离开了,行李都早早已准备妥当。   看他去意已决,心里一酸,但玉如颜也不再多做挽留,因为她也清楚,自己终究是要辜负他了,又何必留他在身边让他难受煎熬。   她心是愧疚难安,轻轻问道:“越大哥是回无为医馆吗?等以后我去了大梁再去看望你。”   越羽静静的坐在马车里眼睛清亮眷恋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道:“大梁我只怕以后都不会再回去了,我是一个闲散的生意人,以后四处走走,四海为家也是一种惬意。公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无须为我操心了。”说罢,缓缓放下车帘,轻声道:“出发吧!”   清茶得令,一扬鞭,马车朝前方驶去   玉如颜忍不住追上去几步,心里怅然若失。   虽然对越羽没有男女之情,但他屡屡的帮她,从第一次她逃出秦香楼他救下她,并将她带回去帮她治腿伤,再到后来,在太子府的辰宴上,他出面为自己解围,并帮她设局回击木梓月;再到后来因为安哥的病情,她走投无路下来到无为医馆找到他,也是他不顾自身的安危,连续守在安哥身边半个多月为她扎针才使她体内的胞衣顺利脱落,保下命来   不知为何,每次他的出现,都是她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玉如颜不是傻子,前面之事尚可说是因为巧合,但后来的诸多事,她明白,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一切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情谊与牵挂罢了   马车越离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玉如颜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对于越羽,只怕是她今生最为愧欠的人了。   回去时,顺路去看看小刀,到了他的营帐门口,却见小茹捧着一个托盘怔怔的站在门口,低着头不言不语,神情却是很是失落的样子。   玉如颜上前轻声问道:“小茹,你在这里做什么?到了门口干什么不进去?”   小茹一见她,脸上飞起红霞,闪着一又漆黑的大眼睛道:“公主姐姐。我为小刀烤了他最喜欢吃的烤鸡,可可他却不让我进去,我要怎么办?”   小茹从小在山野长大,对于人情世故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她并不知道小刀拒绝她后,她要走开或是伤心,只是执着的觉得,自己做了他喜欢吃的东西给他吃,他必定是要吃的,所以,一直等在门口不肯离开。   看着她,玉如颜仿佛又看见到三年前初初见到的小刀的样子。那时的他也像如今的小茹一样,把一切的事物想成自己心中想成的那般,不会看人的脸色,也不会去猜度别人的心思,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玉如颜对小茹微微一笑,亲切道:“小茹,小刀与你一样,也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你对他的好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所以,你不要灰心。还有,你以后不要再叫他小刀。他是大梁八皇子穆晨之,你以后得尊他一声八殿下才对!”   “可小茹觉得,还是小刀这个名字好听!”小茹一派天真的看着玉如颜笑道。   她看着玉如颜好看的眼睛,羡慕道:“难怪小刀说姐姐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眼睛,之前我还觉得他是吹牛皮的,但如今看到公主姐姐,确实美得很。”   玉如颜被她说得脸一红,正要领着她进去见小刀,穆凌之寻了过来,一见她,神情一松,不由自主的将她搂进怀里,后怕道:“听说越当家走了,我还怕幸好!”   “怕什么?”玉如颜懵懂的看着他,好奇问道。   “怕公主被越公子拐走呗!”铜钱不经大脑的话想说就说了出来。但话一出口,他立即知道又说错话了,吓得死死捂着嘴巴神情慌乱的向玉如颜求救。   穆凌之咬牙道:“等这次回去,我必定要换掉你。你去马棚养马吧。”   铜钱哀嚎一声,立刻求情道:“殿下,小的下次也再不敢了求你原谅小的最后一次”   穆凌之黑着脸道:“该聪明的时候你比谁都蠢,该不关你事的时候你却脑子灵活的很,嘴巴也关不住事了!”   “小的回去拿锈花针将嘴巴缝起。殿下小的从小跟在殿下身边,殿下怎么舍得”   “算了,殿下就不要吓他了!”玉如颜莞尔一笑,想起昨晚两兄弟闹的不快,不由道:“小茹烤了烧鸡,我再去伙房让他们多炒几个菜,殿下与小刀好好喝几杯,聊聊天。”   穆凌之明白她心里的意思,知道她是担心他与小刀的关系,于是点了点头。   小茹终于可以进到小刀的营帐了,欢喜不尽,黏在那里就不想走了,玉如颜想将空间单独留给两兄弟,正想拉着小茹出去,穆凌之却让她留下。道:“我与你之间还需要回避吗?我的事无须对你隐瞒什么。”   见玉如颜留下,小茹也自发的留下,玉如颜见她天真可爱,也不再让她出去。   小刀的情绪相较昨日已冷静了许多,见了他们进来,恭敬的唤穆凌之‘哥哥’,但对玉如颜,他仍然唤她‘姐姐’,坐桌子时,身不由已的挨着玉如颜坐到最近。   小茹好久没有见到小刀,一上桌就高兴的连忙将鸡腿撕下来放进小刀的碗里,而鸡腿却没带半分停顿又被小刀挟到了玉如颜的碗里。   小茹看着玉如颜碗里的鸡腿愣了一下。锲而不舍的将剩下的另一只鸡腿撕下放进小刀的碗里,说道:“你最喜欢吃鸡腿,这一只不许再给别人了。”   小茹的简单直白让玉如颜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她想了想将鸡腿重新挟给小刀,道:“你正在长身体,多吃一些!”   小刀正要重新将鸡腿挟给玉如颜,一双筷子伸过来拦住了他,穆凌之道:“你嫂嫂说得没错,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是好的,免得回宫让父皇母妃看见你太瘦担心!”   说罢,顺势挟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玉如颜碗里,宠溺道:“你也瘦了,我特意让伙房从今日起,每餐都要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加辣的,你多吃点,也争取将掉的肉长回来。”   看着面前那盘喷香诱人的红烧肉,玉如颜蓦然想起以前跟他在大梁军营时,他怕自己饿,也让人特意给她准备了红烧肉做宵夜,心里不由一阵甜蜜,同样挟了一块放进他的碗里,笑道:“殿下也瘦了。而且带兵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吃多些。”   两人之间不禁意流露出来的情意让一旁的小刀心里难过到不行,看着碗里的鸡腿,一口也吃不下,自己给自己倒着酒,一杯接一杯的灌着。   小茹只是觉得小刀似乎不开心了,但他为什么不开心她却看不清白,还以为是自己的烤鸡没做好,不由撇着嘴难过道:“小刀,是不是我的烤鸡没做好?你以前一个人可以吃下整只鸡,怎么现在两条鸡腿都吃不下了?你尝尝,我在里面加了你喜欢的茴香”   小茹情急之下挟了鸡腿送到他嘴边,却被小刀嫌弃的挥手挡开,鸡腿‘叭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小茹的眼睛立刻红了。   “你若想在这里吃饭,就好好闭上你的嘴,若还再多言,给我滚出去。”小刀指着门口冷冷朝她斥道。   看着他斥人时的冷漠样子,穆凌之蓦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个弟弟又回来了   之前在宫里,八皇子穆晨之可是最威气霸气的,对人说话从不留情,喜欢的人就极喜欢,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他都烦。   思及此,穆凌之再想想这两日见到了他对玉如颜的态度,不由心里一凉   他为了玉如颜,可以不认母妃父皇,不当八皇子;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他都甘之如饴,甚至为了现她同睡一间房间,甘愿睡地铺也是一脸的满足幸福!   这与之前的穆晨之实在相差太远。   想到他对玉如颜完全不同的态度,那种态度穆凌之从来没有见过,就连以前对他最喜欢的母妃谢贵妃时,穆晨之也没像对玉如颜这般炙热爱护。   聪明如他,早已从昨日小刀的情绪里已发现了不对劲,如今再想想当初他逼着自己给玉如颜写下决别书,似乎就是不想自己跟她重新在一起   穆凌之深邃的眸子暗了下去,眉头几不可闻的皱起来,看着小刀不停的往玉如颜的碗里挟各种菜,惟独不挟刚才他给她挟过的红烧肉,心里已是一片了然,一颗心不由又往下沉了沉   小茹被小刀斥了后,不高兴的独自坐在那里伤心,也不吃饭了,穆凌之见了,连忙挟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道:“小茹也辛苦了,你也多吃些。”   原本是想让兄弟俩亲络的吃一顿饭,可如今气氛却异常的沉默,小茹不敢再开口。小刀只同玉如颜说话,穆凌之则沉默不语,玉如颜左右顾及,却是很累。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穆凌之起身拉起玉如颜的手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小刀突然在后面凉凉问道:“皇兄,江山美人二选一,你要哪一个?”   穆凌之闻言脚步一滞,缓缓回头看着小刀,眼神定定的看着他,见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与玉如颜交握的手上,心里一凛,不由自主的将玉如颜的手握得更紧,郑重道:“如今大皇兄是太子,你切不可说这样的话,小心被有心人听到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呵!”小刀不以为然的随意笑笑,黑曜石的眸子里一片冰寒,语气不以为然道:“皇兄的争储之心又不是什么秘密,之前皇兄在听说太子要娶木梓月时,不是还信心十足的要夺回太子之位,连同木梓月也要一并夺回,怎么?有了新欢忘旧爱,皇兄不要木梓月了!”   小刀轻挑的话摆明就是想挑拨玉如颜与穆凌之的关系。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话不对,但一看到那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小刀心里的戾气就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   听到这样的话,玉如颜心里一痛   她不是痛小刀的话里提到穆凌之之前与木梓月的过往,而是,她没想到小刀怎么会成了如今的样子,说话狠毒,毫不顾及的伤害着自己的亲人。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小刀,眸光里涌上怒色,沉声道:“小刀,殿下是你亲哥哥,你说这些话,若是传到太子或梁王的耳朵里,你是在害他知道吗?你明知姐姐与殿下的事,为何还要”   “姐姐,你忘记之前他对你做过的事了吗?你忘记他因为木梓月伤害你了吗?”小刀已被醋意冲击得失去了最后理智,他冲上去,一把将玉如颜从穆凌之的手里抢过来。   “你若执意要一个答案,我可告诉你,没有那一个男人不爱江山,也只有保住了江山才能保住自己喜欢的人。”穆凌之冷冷的看着一脸戾气的小刀,淡然道:“我与阿颜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你毕竟太年轻,今日之话我不会记在心里,只希望等你真正长大后。你会明白,喜欢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说罢,绕过他,重新牵起玉如颜的手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直到此时,玉如颜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到,小刀对她,或许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回到营帐,穆凌之的脸已冰寒如水,虽然他身上的怒意不是冲着玉如颜来的,但却也让她心头一寒,毕竟,所有的事似乎都是从她这里开始   她似乎是想为自己解脱,也想为小刀解脱,不由道:“小刀对我或许是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一直跟在我身边,习惯了与我天天守在一起,现在突然要与我分开,他或者是不适应,等以后时间久了,他必定不会这样了。”   穆凌之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让她担心了,想到他们好不容易解脱所有嫌隙重新在一起,他也不想因为小刀的事影响他们好不容易的团聚。于是笑道:“你不要担心,那个臭小子从小就喜欢与我对着干,但他的心里对我是好的,只是孩子性子太重,还没长大罢了。”   玉如颜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担心,既然如此,她更加不想给他的心里添上烦忧。   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玉如颜像往常一样习惯的走上前,伸出手轻轻的帮他揉捏着额头。正在此时,恰好有军医进来给他换身上的纱布,穆凌之手一挥让他们出去。自己去床上躺好,招手让玉如颜过去,放下心里的烦忧,惬意道:“听他们说,你换纱布的手法不错,以后我的纱布就拜托娘子。”   玉如颜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却也乖乖的上前帮他拆换下身上的纱布,细细的抹上药后再包扎上干净的纱布   虽已是傍晚日落时分,但天气仍然很热,虽然营帐的窗户大开,四面透风,但还是像个蒸笼般热气腾腾。   玉如颜出了一身的热汗,跟穆凌之说要回去自己的营帐沐浴再来陪他吃晚饭,穆凌之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睛朝营帐一角一瞄,得意道:“你的东西我早已让铜钱与安哥搬到这里来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得与我同衾共食,不得与我离开半步。”   说罢,抬手让伺候的下人抬进浴桶,备好沐浴的一切,亲自动手抱起玉如颜放进浴桶,乖巧道:“为了答谢娘子帮我换纱布的恩情,为夫亲自伺候娘子沐浴!”   玉如颜看着他又开始老不正经的样子。不由‘扑噗’一声笑出了声,打趣道:“照你这么个说法,那些帮你换过纱布的军医们,是不是你也要一个个的伺候他们沐浴才行啊!”   穆凌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之前因为小刀的郁结在看到她娇美的笑颜后,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双手灵巧的解开她的衣带,正要将脱个精光,玉如颜惊呼一声,红着脸道:“殿下,你这个报恩的方法我实在消受不起,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穆凌之将脸一板,不乐意了:“都老夫老妻了。你竟然还害起羞来,当初那个撩人的小妖精去哪里了?本宫日夜思念得很呐!”   玉如颜一听他提起妖精,脸上红得更是要滴出血来,看着他眼神里的炙热,知道他肚子里在打坏主意了,连忙向外躲去,“我还是去别处”   然而,早已等不及的穆凌之早已等不及,抱着她连同自己一起跌进了浴桶里,即便有清凉的泉水湿身,仍然浇不灭穆凌之心中的欲望,火热的唇铺天盖地而来。将这么久的思念化作浓浓的爱意在水下恣意放纵   仿佛搅乱了一池春水,连浴桶里温凉的浴水仿佛都开始烫人,整个营帐一片旖旎春光   然而,窗外一个人影像石雕一般呆立着,他不知道站了多久,那交缠的身影,那火热的情话以及一声声酥人心骨的呻吟声,全部化作最狠毒最无情的利刃将他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手中的长剑几次都控制不住要冲进去杀了那个在他姐姐身上恣意放纵的男人,可一次次,额头青筋都要绷断,牙齿咬了一嘴的血腥,他终是咬牙忍住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佳偶天成   看着屋内的情景,小刀手中的长剑几次都控制不住要冲进去杀了那个在他姐姐身上恣意放纵的男人他的亲哥哥,可一次次,额头青筋都要绷断,牙齿咬了一嘴的血腥,他终是咬牙忍住,一身的戾气化成满满的绝望不甘,良久,他绝望的转身离开   日暮西垂,圆月也爬上了树梢。   当水花恢复平静,玉如颜搂着穆凌之的脖子竟累极睡着了,穆凌之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出浴桶放到床上,拿过棉巾帮她擦干身上的水渍,盖好被子。   弄好一切,铜钱在外面禀道:“殿下,卑职有事要禀!”   怕吵醒熟睡中的玉如颜,穆凌之道:“等下,我出去说!”   爱不释手的在她脸上亲了几下,穆凌之穿好衣物走出营帐。   看着他心情甚好的样子,铜钱颤抖的小心肝不免轻松了半分,但还是跪到地上,极害怕的说道:“殿下,属下无能,只是去去茅房打了个转身,八殿下就不见了听守营的官兵说,殿下走了”   穆凌之神情一怔,担忧道:“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铜钱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动怒的样子,愧疚道:“听说,听说他对那守营的官兵说,他是回大梁去了,让咱们不要担心他”   听铜钱这么一说,穆凌之的心倒是放下半分,他细细想了想,晨之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一直要找的玉如颜也完好在这里,想必他确实是回大梁去了。   想到他之前问他的话。穆凌之心里隐隐涌上不安,对铜钱吩咐道:“派人回大梁关注八殿下的举动,保护他的安全或有异常的举动也速速来报我!”   若是他没猜错,晨之此番回大梁,必定与太子之间掀起一翻腥风血雨!   只是,他离开三年之久,朝堂上的势力单薄,单凭父皇与母妃的宠爱万万不是太子的对手了,所以,即便他有了争储之心,也要等他回大梁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三年前,梁王就有立八皇子穆晨之为太子的想法,所以才会把象征太子身份的龙吟剑赐给了晨之。   然而,就在赐剑后不久,晨之就出了事,被人谋杀,失踪了三年。   如今他回归大梁,只怕父皇的心思也会有改变,但太子辛苦这么多年才爬上了储君的位置,岂会那么容易让晨之拿了去?   穆凌之曾一度怀疑谋害晨之的人就是当年的太子,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与太子针锋相对,与他争夺储位,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想为自己的弟弟报仇。   “你让暗卫给李大人他们传话,就说,八殿下回归,让他们像效忠我一般效忠追随八殿下,不必顾忌我。”   闻言,铜钱全身一震,明白他的意思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震动道:“殿下,您辛苦谋划这么多年,培养了这么多势力。难道就此放弃供手让给八殿下了?!”   月色下,穆凌之的神情很是淡然,缓缓道:“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你难道不明白,从我自动请缨为大齐出征开始,父皇的皇位就与我无缘了。”   “殿下,你这样不太便宜了太子,你明明才是最好的太子人选啊!”铜钱不愿相信他就这样放弃筹划多年的伟业,试图再劝他回心转意。   “殿下,你此番虽说忤了圣上的意,但你却大败了大魏,已是天下扬名,想必圣上不会再追究你擅自用兵的罪责。还有,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梁的百姓着想,那太子心胸狭隘、妒才”   “住口!”穆凌之冷冷喝住铜钱继续说下去,冷冷道:“你一个小小的随侍也敢这样枉评太子,你是嫌你命太长了么?”   “可是殿下”   “别说了,我心里自有分寸。”穆凌之微不可闻的拧起了眉头。   其实,从得知晨之还在人世后,再加上梁王与贵妃对玉如颜的反对,那时起,穆凌之心里已萌生了退意,不想再去争夺太子之位。   但若是让无德的大哥当太子他也不甘心,所幸知道晨之还活着,所以,只要晨之愿意,他愿意助他登上储君之位,这样,他心里对他的愧疚之情也就少些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晨之也喜欢上了玉如颜,而且,感情不会比他的浅   晨之之前问他江山美人选那一个时,他的心里明确的知道,江山美人,他只要玉如颜!   所以,他拥有了玉如颜,大梁江山就给晨之吧!   这样,他不但可以放心大梁的江山稳固,还可以放心的跟玉如颜厮守在一起了,不用管朝堂烦事,也不用理后宫三千,带着她,就他们两人,游历山川湖海,过着神仙般逍遥的日子岂不是最好!   所以,江山美人,在他主动提出帮齐国征战时心里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铜钱走后,陈益卿从一旁走了出来,嗟叹道:“唉,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要放弃大好天下,这份深情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啧啧啧!”   “若是让你这个爱马如命之人在汗血宝马和钰涵中间选,你会选什么?”穆凌之凉凉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想搭理他。   铜钱猜不透他的心思,可眼前这人可是对他了解得很,所以,穆凌之心里所念所想,陈益卿知道的清清楚楚,当然。他心里所想,穆凌之也是一目了然。   “废话,这能比吧!什么都比不过她的。”陈益卿憋红了脸气闷道。   “你与我一样的没出息,你又有何脸面来说我?”穆凌之丢给他一个大白眼,懒得再理他,转身朝伙房走去。   “看你神清气爽的样子,怎么,顺利攻上阵地了?!啧啧,恶中色鬼,哼!”陈益卿看着穆凌之一脸满足的样子,又是羡慕又是妒忌,眼睛都红了。   “总比某人好。猴急得都差点弄出人命了。”穆凌之一边吩咐伙房的人今晚的红烧肉再烧烂些,油少些,辣椒再多放一根,一边不忘回击陈益卿。   吩咐完,回头看着已没脸见人的陈益卿,严肃道:“我与颜颜已是老夫老妻,少别胜新婚激烈冲动点也是情有可原,可你呢,你与我表妹一没婚约,二没媒人,双方父母长辈也不知晓,你擅自将她睡了。你不怕我那脾气火暴且爱女如命的舅舅拿刀和你拼命么,到时,他打你,你估计也不敢还手,我更不会帮你。若是他老人家一不小心拿刀割了你的”   话语一顿,他眼风轻轻朝陈益卿的裤裆一扫,陈益卿的脸色顿时白了,吓得双手护着裤裆哆嗦道:“冤枉啊,那日我不过忍不住多亲了她几下,是她、是她将我掀倒在床上的。我我也想等成亲后再再可她将我掀倒在床上直接剥我衣裳”   “我想吧,这事怎么能让女的占了主动权,何况还是永生难忘的第一次,若是这以后让她养成了这个坏毛病,那我那我岂不是彻底丢了主动权,所以才会将她反压到身下诚不想刚压上去就出事了!”   说罢,幽怨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穆凌之,委屈道:“你们谢家人都这么热情似火、生猛无敌么?”   穆凌之老脸一红,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将浴桶都毁了,不由难为情的将脸撇向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热情不好么?我还想着我家颜颜有钰涵一半的热情呢!”   陈益卿一直跟在穆凌之的后面,问道:“殿下,如今战事结束,我不日就得领军回京复命,你与公主,是回大齐还是回大梁?”   穆凌之闻言皱起了眉头,不加思索道:“此番回大梁,少不得挨父皇一阵骂,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处罚。可如今我好不容易才与颜颜重逢在一起,还是先带她回娘家躲一躲,等我父皇的气消了再带她回去,风风光光娶她进门,从此以后本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咄,不过是你想与公主好好在一起多歪腻罢了,找这么多借口作甚!若是回了大梁,你的后宅那些娘娘们,独守空房如此之久。豺狼虎豹般饥渴,那里肯会放过你!到时,你那有清静日子与公主天天厮混啊!”   陈益卿心里很是欢喜他与自己一起回大齐,但面子上却忍不住打击他。穆凌之不以为然道:“你说得有道理,我确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想回去,免得她们打扰我与颜颜之间的二人世界。”   “殿下,之前还听你唤公主阿颜,怎么一个下午就变成颜颜了,好肉麻!”   “肉麻不好吗!”穆凌之将他关在营帐外,嫌弃道:“不要再跟着我,你去守着你钰涵就好。”   “那殿下,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大齐。”   “你走你的。我和颜颜单独走。”   陈益卿在营帐外嚎道:“可是圣上已说,在我们进城之时,会亲率文武百官到城外相迎,你若不出现,圣上多失望啊”   两人的谈话终是将玉如颜给吵醒了,她怔愣半刻迟疑问道:“殿下竟是要与我一起回大齐么?”   “嗯,先回大齐,再回大梁!此次回去,我要重新奏请父皇,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王府,当我的王妃。”穆凌之贴身的上前帮她穿好衣物,怕她出汗口渴,又给她端来茶水喂她喝下。   听到他的话,玉如颜全身一震,心里一阵激荡,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亲的事情来,那时的他那般嫌弃自己,可如今   看着他如今对自己的宠爱,玉如颜心里涌上诸多欣慰   终于,自己苦苦坚守没有白费,那么多的努力和真心,也换来了同样的真心以待。   思及此,之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在她心里都不再算什么。反而成了她与穆凌之之前难得的回忆和念想,真正是风雨过后才能见到最美丽的彩虹!   穆凌之又笑道:“今晚的红烧肉我已让他们多放些辣子了,味道一定比中午的好,你记得多吃点,多长些肉!”   玉如颜嗔道:“自从你回来,长肉二字就被你天天挂在嘴边。你让我吃这么多,是巴望着我成为胖子么?”   穆凌之上前揉揉她的脸蛋道:“不长胖些,以后怎么给我生胖娃娃!”   此言一出,玉如颜的脸又红了。看着她羞红的人,穆凌之一本严肃的说道:“我父皇子嗣少,从小到大我都感觉很寂寞,一点也不热闹。所以我的愿望是”   看着他严肃认真的样子,玉如颜不由紧张的看着他,怔愣道:“殿下的愿望是什么?”   穆凌之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晃,“我的愿望就是,你至少也得给我生五个孩子。这样家里才热闹些。”   玉如颜脸上飞霞,心里也生出了向往,但一起想起之前在大梁时大夫对她说过的话,心里一凉,端茶杯的手微微滞住了。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五个孩子,只怕一个孩子都是难的   她眸光暗了暗,低下头掩住心里的痛苦难安,苦涩笑道:“殿下这么喜欢孩子,其实其实可以让王府里的”   “不,我只想与你生孩子,属于我们俩的孩子。”穆凌之知道她要说什么,斩钉截铁的拦下她的话头。   “如果,如果我不能为殿下生孩子怎么办?”玉如颜心里苦涩一片,怔怔的抬头看着穆凌之,心里伤痛不已。   看着她脸上的悲苦的神情,穆凌之想起她之前在王府里说过的话,不由心里一痛,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我问过太医了,你不过是患有宫寒,太医说了,你只要将身体养好了,必定会怀上孩子的。所以,从今以后要乖乖吃话,多吃点东西,好好休养,不许再胡思乱想。”   玉如颜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应下,想起刚刚他与陈益卿的话,不由道:“殿下,你此番是我大齐的大功臣,也是大恩人,父皇领文臣百官厚礼相迎也是一片心意,我们还是同三军一起进城吧。”   “嗯,你说的都依你,只要你开心就好。”穆凌之宠溺的亲亲她的脸颊,抱起她下床用膳。   第二日一大早,三军齐齐出发回京都,穆凌之陪玉如颜坐在马车里,同她说话解闷,不去搭理陈益卿邀他骑马。   听他说小刀悄悄回大梁了,玉如颜心里一沉,知道小刀终究是伤心了。   即便她心里不舍心痛,但想到他对自己生出的不该有的感情,想到或许分开也是好的,省得他心里难过。也希望他回了大梁后会想明白他与她之间的不可能后,会理智的舍下心里不该有的感情,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来路,两人心里都是诸多感叹。   穆凌之领兵先行来到战场时,玉如颜还没有原谅他,他心里一边想着与她的感情,一边担心着凶险的战事,两头牵挂,内心也是痛苦煎熬!   而玉如颜自从在玉明珠嘴里听到他的‘死讯’,再到御书房里亲眼见到那染血的盔甲,一颗心已是踏上了黄泉路般绝望悲伤。乃至最后伤心过度病倒在半路上,差点丧命归西   如今,两人冰释前嫌,喜悦重逢同,相较来时路程上的艰苦心痛,回去时的路程是那般幸福圆满。   白天日头毒的时候,穆凌之陪玉如颜坐在马车里下棋说话;清晨或傍晚天气凉爽时,两人同骑一乘,在朝霞和夕阳下或散步或驰骋。   穆凌之早已严令陈益卿离他们远远的,不许他来打扰。所以,没有外人的打扰,一路的时光完全属于他们二人,每日看朝霞万丈,看夕阳满天,耳鬓厮磨情意绵绵。不由感叹回去的路程太短,希望就这么一直相伴相依的一直走下去才好。   可是,越美好的时光越是短暂,不过数日,大齐京都已遥遥在望。   明日就要进城了,看着玉如颜怅然若失的神情,穆凌之知道她心里的不舍,不由宽慰道:“放心吧,等以后我放下一切烦务,定带你好好游历山川湖泊。只有我们两个。”   玉如颜知道他是在安慰,不由笑道:“有殿下一片心意我已知足,但殿上是大梁的皇子,身上有你应当承担的责任,岂能因为我一人放下所有。若殿下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世人就要说我是红颜祸水了。”   “不,等八等朝中事务稳定下来,我不会再去理事务,到时自然可以陪你过恬静的生活。天下太平,又有谁敢诽议?”穆凌之望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玉如颜苦涩一笑,轻轻道:“殿下的责任中只有朝堂政务吗?殿下可是忘记了王府里还有安氏她们,殿下是重情之人。怎么能放任她们不管!”   “之前我确实有过顾虑,但在你离开我身边的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我想通,人生苦短,冬去春来也不过几十载,与其因为责任去伤害自己真正所爱的人,还不如放下俗世,在有限的年岁里与自己相爱的人好好相依相伴,这样才不枉费来人世活一场。”   “所以,在我来大齐寻你之前,我都已安排好,安氏她们继续住在王府当她们的侧妃夫人,我与你去别苑住,不用看到她们,你也不用心烦了。”   玉如颜闻言一震,愣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为了自己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心里一热,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翌日,大齐的军队凯旋而归,班师回朝,齐王亲自领了群臣百官以及京都所有百姓出城欢迎凯旋归来的大军们。   大齐此番能逢凶化吉,真是谱天同庆,齐国上下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举国皆是欢喜无尽,齐国皇宫更是连摆上半个月的宴席庆祝。   五公主玉如颜的驸马,大梁三皇子成了齐国人人交口相传的传奇利害人物,每次宴会必定会被齐王恭敬的迎上高位受大家崇拜敬仰,连带五公主玉如颜都成了为齐国女子中人人钦慕的对象,羡慕她嫁了天下最好最出众的如意郎君!   但凡看过穆凌之风姿之人,无人惊叹五公主嫁了天下最好的郎君,而看过玉如颜的人也皆是称道齐国五公主才是这天下第一绝色。   两人相依相伴出现在众人面前,男的风姿无比,女的貌比天仙,人人都道,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天成呐!   当关于玉如颜与穆凌之那无数的赞美和数不尽的荣光被宫人传进春澜宫时,玉明珠一张煞白的脸在一身孝服的映衬下更是苍白无光,心里疾恨的要出血,手中握着的丝帕都要绞碎了   大军进城那日,她也悄悄出宫了,亲眼见到穆凌之骑着高头大马领着雄雄大军凯旋归来,马背上的他,丰神俊朗,意气风发,那一身的朝气如同娇阳般耀目,虽然神情冷漠,却更加令人着迷。在场的女人皆是被他吸引,人人的目光追随着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然而,他从马背上下来后,径直走到后面的马车旁边,当着齐王与全京都人的面,宠溺的抱着玉如颜下车,看向玉如颜的眼神也是无比的宠爱痴狂,那火热的目光与嘴角只对她展露的微笑不光让全城的女子羡慕,也让她堂堂大齐长公主玉明珠,更是妒忌得心都在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才是出身最为尊贵的长公主,明明只有她才配得上这天下最出众的男人,可结果呢?!   那个扬名天下的出众男人,却挽着那个贱人的手双双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光父皇对他们礼遇有加,其他人更是将他们看作天人般敬仰尊敬,而她呢?   纵是花尽心思挑为选去,最终却要嫁成一个哑巴,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甘心!   但太后已下严令,让她非嫁不可,所以,在两人大婚前的前三日,上官贤重突然自尽在自己家里!   新郎都死了。这个婚自然也就不用结了。   但没想到的是,她明明还没有过门到尚书家,可太后在听闻上官贤重的事后,竟然让她披麻戴孝,为他守孝一个月!   没有夫婿却要守孝,玉明珠都快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甚至开始有流言说,她是个克夫的扫巴星,还没过门就克死了驸马,让她羞恨不已。   然而,在她最难受之际,玉如颜却与她的如意郎君恩爱无边的出现在她面前,抢尽了她的风头,也彻底激红了她的眼睛!   自从在城门口看到穆凌之那雄伟的风姿后,玉明珠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男人,可如今他已是玉如颜的夫婿,让她如何是好?   这一日,齐王又歇在了春澜宫,入夜后,齐王刚刚准备就寝,玉明珠所居的牡丹起一阵喧哗,将齐王与莲妃给惊动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娥皇女英   入夜后,齐王刚刚准备就寝,玉明珠所居的牡丹起一阵喧哗,将齐王与莲妃给惊动了!   玉明珠一根白凌将自己给挂在牡丹大门上!   当然不会真死,等齐王赶到时恰好还留着半口气,主要是让齐王瞧瞧她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   在莲妃的一阵哭诉下,再看着玉明珠可怜兮兮的模样,齐王从小到大也是与她最亲厚,心里也是最舍不得这个长女,所以,无奈的表示,这守孝之事由他亲自去与太后说,不让玉明珠继续为上官贤重披麻戴孝了,让她从明日起开始以长公主之尊参加宫里的庆贺宴会。..   可玉明珠听后,还是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知女莫若母,莲妃当然知道她心里的心思,因为玉明珠早已将心里的话告诉给莲妃了。所以,就着今晚的机会,母女俩又梨花带雨的跪在了齐王面前,求齐王效仿娥皇女英,将可怜的玉明珠赐婚给穆凌之,即便不能做王妃,侧妃她也是愿意委屈屈就的。   齐王一听,满脸愁容,心里有点后怕   赐婚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三皇子他实在不敢惹!   而且齐王脑子虽然糊涂,眼睛却不瞎,穆凌之对玉如颜的爱意那么浓烈,心里眼里仿若只有她一个人,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甜蜜时刻,怎么会愿意让玉明珠突然插进去!   齐王为难道:“女儿,天下好男儿比比皆是,你没必要就看着眼前这一个,你忘记四公主之事了?其他事父皇都可以依你,但此事。父皇却无可奈何了。”   玉明珠一听急了,不由道:“天下男人虽多,可是有谁可以领着五万精兵打赢四十万大军的?父皇,三殿下喜欢五妹妹,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但是你看,我与五妹妹长得这般相似,殿下没理由不喜欢我的。”   为了说服齐王,玉明珠第一次腆下脸拉低自己,主动说起她与玉如颜长相相似之事,更是头一次唤她妹妹,真真是被穆凌之彻底迷住了心,连她自己最反感厌恶的两件事。如今都成为谈资拿出来说了。   见齐王还是摇头不同意,玉明珠又道:“父皇,咱们大齐素来不善征战,可这两年来,大魏一齐对咱们虎视眈眈,若是有三殿下一直为咱们保驾护航,想那大魏就不敢对咱们大齐怎么样了。”   “虽然五妹妹已和亲嫁给他,但父皇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些年来父皇对五妹妹的亏欠,她又是个爱记仇的,万一以后她随三殿下去了大梁,再不管大齐的死活,也不会劝三殿下再为大齐出力怎么办?”   “若是有女儿在殿下身边就不同,女儿从小备受父皇爱护,深受父皇恩典,若是嫁到王府,必定日夜熏陶,让殿下对大齐上心为父皇分忧,这样一来,岂不免了父皇的后顾之忧!”   玉明珠舌灿莲花的劝说着齐王同意她与穆凌之的婚事。齐王被她一说,眉头微微蹙起,不由深思起来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这个五女儿都不亲厚,甚至可以说是狠毒无情。   在她才二岁时,便听信逸云道长的谗言将她扔进深山,差点死在蛇窟里   她命大被云游四海的高僧所救,还养在身边五六年,直到八岁那年才被太后重新带进宫里。   这些年来,她窝居在小小的槿樱宫里,一年难得见她一次。   前两年,坊间突然开始谣传齐国的众公主里有一名玉女,身上的血可以解百毒,然后大梁突然向齐国提出和亲,直接表明要娶齐国的玉女。   齐王并不知道齐国的玉女是公主中的那一个,但因为要依附实力强大的大梁,齐王不敢不从,但又怕嫁过去的不是真正的玉女。大梁残酷冷血出名的三殿下会杀了和亲的公主,所以,当时一众公主里没人一人愿意和亲嫁到大梁去送死。   在莲妃的唆使下,齐王最后将一直默默无闻不受待见的五公主玉如颜打发去了大梁。   直到和亲前一个月,齐王才第一次招这个一直不受待见的女儿进御书房。   当玉如颜被带到他面前时,齐王有半刻的怔愣。   一直以来,在齐王心里,长公主玉明珠是众公主里长得最好看的,但当玉如颜被带到他面前时,他才惊觉,自己这个一直冷落在深宫的女儿才是最倾城绝艳的那一个。   虽说两人容貌很相似,但不同在于那一双眼睛!   玉明珠的眼睛已是很美,像琉璃一样通透明亮,而玉如颜的眼睛更是波光滟潋,如春日里最明媚的春光撒在波光辚辚的湖面上,明亮动人,还带着无限风情,摄人心魂!   但这双最好看的眼睛看向他时,却是冰冷的,即便在后来跪求他不要将她和亲远嫁时,眸光里也是隐忍着不屈与坚强。   这样的性子齐王很不喜欢,在他的定义里,他觉得女人就要如水一般婉转动人,笑的时候要娇美动人,哭的时候也要凄惨动人,该软下时一定要服软,不要像个刺猬一样,随时竖起满身的尖刺去防卫拼命。   然而,他却没去反省,玉如颜这样隐忍倔强的性子是谁给她的。   若是她也像其他公主一样,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关怀里,从小锦衣玉食,从小有人呵护怜爱,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心思悲凉,眼神冰冷!   一想起玉如颜看向他时的清冷眼神,齐王神情一动,竟是不由的被玉明珠说动了。   他拧眉想到,自己若是送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穆凌之,那么以后他必定会对大齐有求必应。   只要有他在,还怕大齐万里江山不保吗?   心里已是同意玉明珠的话,但面上他还是犹豫道:“此事也不全是父皇可以做主得了的。你也知道,那三殿下的性子,连梁王都敢忤逆,又怎么会将父皇的话做数呢?”   听到齐王松口,玉明珠心里激动欢喜到不行,她兴奋道:“女儿不会让父皇难做人的,父皇只要劝住太后不管我的事,然后再在三殿下面前稍稍提起此事就成。其他。女儿自己有主意!”   她就不相信,凭她的容貌出身,穆凌之连玉如颜都不嫌弃,还会不要她!   何况,她的母妃莲妃可是最会勾引男人的,也最是知道,如何伺候男人,才会让男人最是欢悦舒服。不然,她也不会跟在齐王身边几十年,虽然年华老去,却仍然胜过后宫那些年轻水嫩的妃嫔,得后宫第一恩宠。让齐王夜夜留连春澜宫舍不得离开   所以玉明珠深信,只要有机会让她接近穆凌之,与他共处,她必定将母妃教她的驭夫之术、床第之欢发扬光大,让穆凌之迷上她,彻底离不开她!   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定和信心,齐王缓缓道:“如此,父皇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余下就看你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了!”   “多谢父皇成全!”玉明珠欢天喜地的拜下谢恩,心中一直以来的郁结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然而,对于玉明珠的密谋和野心。玉如颜毫无察觉,彼时她与穆凌之携手一起回到自己的槿樱宫,看着那一树的银杏,穆凌之对玉如颜得意笑道:“你看,夫君我不光上得了战场,连这修枝也修得甚好!瞧,这一树枝叶修得多漂亮!”   经他一说,玉如颜不觉也忆起了当日他来这里寻自己之事,心里一甜,不由打趣道:“是呀,名扬四海的殿下如今都是万人迷了,没见到那些宫女们一个个见了你就像丢了魂似的,恨不得一副将你吃下去的样子,若是让她们还知道殿下会丹青,擅棋艺,还会捏糖人逗人开心,更是说情话的高手,只怕一个个会来与我博命,将你抢了去。”   穆凌之被她打趣得哑然失笑,‘叭嗒’一声当着众宫人的面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附在她耳边得意道:“此生我是抢不走了,她们再利害,那里斗得过你这个撩人的小妖精,我从里到外,从心到身,从头发尖到脚趾跟都属于你了,别人怎么抢都抢不过的。”   玉如颜被他张口就来的情话羞红了脸,不由嗔了他一眼,一脸绯红的回屋去了。   安哥之前一直有些惧怕这个时常冷着脸的冷血殿下,总觉得他不好相与。但这些日子以来,每每看到他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自家公主羞红脸,更是亲眼看见他对公主的宠溺,还有那些羞红脸的情话,安哥从最开始的跌破眼界,不敢相信,到如今已是习已为常了!   看着两人蜜里调油的甜蜜着。安哥赶走挤在门口偷偷想看热闹的宫人们,神气道:“殿下与公主要好好休息,你们若是再喧哗吵着他们,到时惹殿下动怒,可不同公主那般好说话,赏你们一剑也是正常。”   此话一出,吓得那些宫人们一哄而散,再也不敢抱什么非分之想了。   两人进了屋,玉如颜看着稍显简单平常的屋子,面带愧疚道:“之前父皇安排你住到殿,那里是宫里最奢华舒服的地方,你何不去那里住?我这里简单平常。实在是”   “再奢华舒服的地方没有你在也是枉然,再平常简单的地方有你在便是天堂。我虽然是个皇子,但常年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早已习惯,再苦也不会苦过行军在外,所以你不要担心我。”穆凌之笑着往她的闺床上一坐,很是惬意的样子。   看着并不宽敞的床,玉如颜想了想道:“殿下倒是可以去小刀之前住过的屋子睡,这张床太小,睡我一人尚好,若是让殿下也挤着睡,就”   “如今,还想让我独守空房,你是想都别想,就是打地铺,我也要与你睡在一起!”玉如颜的话还没话,穆凌之已果然拒绝,并就势往床上一躺,再也不肯起来了。   玉如颜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却是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招手让她过去,玉如颜还没站定已是被他拉倒跌在了床上,穆凌之翻身一滚,已是将她压在了身下。   看着他的样子,再想到上次浴桶那次。穆凌之身上的伤口因为激烈动作撕开了好几处,让她心痛不已。从那以后,玉如颜都离他远远的,后怕他克制不住又会将身上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撕裂开来。不由着急道:“殿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若是要睡这里,我就睡隔壁的屋子去。”   看着她急着要走,穆凌之那里会同意,情急之竟是当着她的面脱掉衣裳道:“你看看,一路走来,早已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再裂开了,你就从了为夫吧!”   来不及反驳,玉如颜的嘴巴已被穆凌之火热的吻堵住。他魅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呢喃道:“娘子,为了五个孩子,咱们可得多努力!”   帐帘翻滚,红烛摇曳,浓浓的情意让窗外的月亮都羞红脸躲到了树梢后   流火的七月,南方的天气热得烫人,流动的空气里都是冒着热气,内务府开始往各宫各殿分派去暑的冰块,槿樱宫今年倒是第一次收到了内务府送来了的冰块。   看着宫人抬着凉丝丝的冰块进屋,玉如颜问安哥:“去母亲那里看一下,她的遥春宫可有分到解暑的冰块?若是没有”她正要说将自己这里的给她舒嫔送过去,但一想到昨晚穆凌之热了一晚都没睡好的样子。余下的话忍不住顿住了。   槿樱宫地处皇宫偏西的偏僻地方,一天的毒日头从早晒到晚,而且还当西晒,一天的热气全闷在屋里,最是闷热难熬,穆凌之不过住了一晚,身上就长出了不少的痱子,虽然他不说,但玉如颜知道他昨晚必定是没睡好的。   齐国位于南方,夏日的季节又长又热,所以,皇宫每年解暑的冰块都供不过来。   往年,宫里的冰块一大半都被送进了春澜宫,剩下的一小半才会分到宫里的其他娘娘宫里,像玉如颜的槿樱宫和舒嫔的遥春宫是盼不到一块冰块的,今年的这些也不过是因有穆凌之在这里。   “将冰块送到母妃的遥春宫里去。”玉如颜咽下的话却被穆凌之给说了出来,他从外面进来,听到了玉如颜的话,竟是猜到她的心思和为难之处,主动替她说了出来。   听到他唤舒嫔‘母妃’,玉如颜心里一震,很是震动。   因为舒嫔只是宫女出身,而且位份也低,在宫里从来都不受待见。就连出来受贵为皇子的穆凌之的拜见都没有资格。   原以为穆凌之根本没有将她的母妃记在心里,没想到他竟这样直呼出身卑贱的舒嫔为‘母妃’,还主动将降暑的冰块送过去!   听了穆凌之的吩咐,内务府的人有些为难道:“启禀殿下,这些冰块是春澜宫的莲妃娘娘与长公主特意从春澜宫的例份里分出来,送给殿下避暑的”   闻言,玉如颜神情微微一冷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父皇早已将后宫之权重新给了莲妃,所以这阖宫大小事务都得经她之手,这些珍贵难得的冰块也自然是她安排给得,但挂上莲妃的名头还有道理。为何还要特意说明是长公主玉明珠的心意?!   想到一回宫就听到的传闻,玉如颜的眸光一闪,心里已是一片清明   是了,上官贤重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家里,玉明珠终是不用嫁给一个哑巴残废,但她今年都已十九岁了,一定急着再找驸马出嫁。   这些年,玉明珠与玉如颜之间的仇恨数都数不清,与玉明珠交手这么久,她如何不明白玉明珠的为人   对她无用之人,她脚趾头都懒得理你,而对她有用之人。却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   所到,不用怀疑,已年过十九岁的她,在上官贤重死后,已着急为自己相中了下家了,而这个下家,就是穆凌之!   “哦,没想到这些个冰块竟还是娘娘与长公主的一片心意。”玉如颜沉思的瞬间,穆凌之已冷冷的开口说话了。   他凉凉的眸光随意的往内务府那些人身上一扫,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敢问一句,这后宫什么品级以上才配用到这么珍贵的冰块?!”   内务府的人被他意味不明的眼光一扫,不觉身上一凉。连忙恭敬的躬身回道:“禀殿下,因为今年的冰块稀缺,只有太后圣上还有妃位以上的妃子才分到冰块,其余都没有,哦,春芜宫的吴昭仪因为怀有身子,也分有冰块。”   “那公主们呢?既然长公主都有冰块可用,为何贵为和硕公主的五公主没有,还得靠长公主的接济恩赏才有,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穆凌之悠闲的往躺椅上一躺,语气随意却冰冷道:“难道。是你们惯常的欺负她,将她这个和硕公主不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内务府的几个当差的宫人吓得‘扑嗵’跪下,全身簌簌发抖,连呼不敢。   其实,这些年来,长公主玉明珠与其他公主的待遇不同,众人已是习之为常,一则是齐王最宠爱她,二则是她母妃得宠,再者她母妃的娘家势力也是非同凡响,所以,她在宫里除了她母妃莲妃,就连丽妃一众妃嫔都对她毕恭毕敬,没人敢顶撞忤逆她半分,她能用上冰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穆凌之说的这些,往年来从来没有人敢非议半句,如今被他一问,内务府的人都傻眼了,不知道如何回他,感觉怎么回都是错的。   最后,为首的那名太监冷汗潸潸的上前回道:“是小的们当职不当,将五公主处忘记了”   “既然你们当职不当。怠慢了槿樱宫的差事,那么,如今这里这么热,你们要怎么办?”穆凌之也不叫他们起身,腰中的软剑倒是适时的抽了出来,他拿食指悠闲的弹了弹雪亮的剑身,‘铮铮’的声响听在跪着的几人耳里,就像催命铃一样,吓得一个个抱着头瘫倒在地上。   “这样吧,本宫给你们出个主意”   “要降热很容易,你们几个去挑水,沿着槿樱宫的宫墙院子泼撒,将这四周的暑热之气散了,这屋里也就凉快了。”   内务府的人一听,顿时苦不堪言。   槿樱宫里原来的一口浅井早已干竭掉,若要挑水,只得去前面很远的井里挑水。这大热的天,挑水走那么远的路,而这个槿樱宫虽说不大,但要全部泼湿却也不简单,几个人顿时像哑巴吃黄连,有苦不敢说,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下,半句话也不敢反驳。   “等等!”   刚要出门穆凌之又叫住他们。指了指屋顶道:“这屋顶最吸热,你们别忘了爬上去将屋顶也浇上水!去吧。”   内务府的那几个公公苦着脸下去了,穆凌之一扫刚才的煞气,拉起玉如颜的手笑道:“走,给母妃送冰块去!”   玉如颜听说他要亲自去给舒嫔送冰块,面上一惊道:“殿下,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即可,你不用操劳,而且,母妃她消受不起!”   “怎么就消受不起?”穆凌之不以为然的拉起她的手往外走,道:“我得当面谢谢母妃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给我。以后,你随我远嫁大梁,也是难得再见她,趁着如今还在齐国,多陪陪她孝敬她也是应该。”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玉如颜心里涌过一阵阵的暖流,再也没有顾虑,欢喜的带他去见自己也是日夜担心思念的母妃。   稍做收拾,让宫人抬了冰块两人相伴去遥春宫,出了宫门看着那些内务府的人全身汗流浃背的忙着来回挑水,玉如颜不禁打趣道:“殿下,原本莲妃让人送冰块来,是为了与你拉拢关系,而你,不但不领情,还将她派来的人给罚了,你这样岂不是打了莲妃的脸?”   “呵。”穆凌之毫不在乎的嗤道:“这些冰块不过是你份内应得的,她们欺负你,不给你,还拿来做人情,当本宫傻么?”   他冷冷的看着那些个累到虚脱的宫人,眸光一寒道:“这些年来,你在这对母女手里吃的苦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你母妃手筋被挑一事,我都听说了,我没有挑了那母女的手筋已是给你父皇面子,还巴望我给她们好脸色么!”   “所以,今日只是给她们一个警示,以后她们若再敢惹你,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玉如颜猜测得没错,莲妃与玉明珠得到消息后,大为惊诧,万万没想到一番心意被穆凌之如此对待!   但玉明珠只以为这一切是玉如颜在穆凌之面前唆使造成的,所以,她岂肯甘心就这样放下穆凌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费尽心机   一向胆小懦弱的舒嫔万万没有想到穆凌之会亲自驾临她的遥春宫拜见她,惊得坐立不安,等知道他竟是将莲妃送给他做人情的冰块全部搬到她这里后,更是惊吓不已!   她心里一面高兴自己的女儿历经艰辛,阴差阳错之下竟是嫁给了天下最出众的男人,心里高兴不已,一面为穆凌之的突然拜见惶然不安,只是拉着玉如颜的手不知所措。   穆凌之请她到上座坐好,郑重的跪下给她行礼,道:“小婿怠慢了,与颜颜在一起这么久才来给母妃请安,而且,此番前来,太过仓促,也没备上厚礼,还请母妃见谅!”   按宫里的规矩,像舒嫔这样的出身,就算她是玉如颜的生母,但外人也不会真将她当成公主的母妃,何况,穆凌之的出身如此尊崇,就连齐王都受不起他如此大礼,所以,他此举确实是太让人惊诧。   舒嫔震惊住了,吓得也要跪下与穆凌之行平礼,被玉如颜拉住,轻声道:“母妃,这是殿下的一片心意,你安心受着。此处没有外人,你不要担心。”   听了玉如颜的话,舒嫔才镇定下来,连忙上前扶起他,颤声道:“殿下大礼,折煞贱身了!”   看着舒嫔拘束难安的样子,穆凌之认真道:“母妃,小婿还盼着您的教悔训斥呢!”   说罢,极认真的再次跪下。   舒嫔看着他严肃认真的样子,眼睛里闪起了泪光,拉起他心痛道:“因为我,颜儿从小到大吃尽了苦头,我只盼着她嫁给你后,你能长长久久的陪在她身边,好好待她!不求殿下专宠她一人,只要只要不让她受太多委屈就好。”   穆凌之点头笑了,恭敬道:“小婿记下了,此生必定只宠爱她一个,也一定会对颜颜好的。”   舒嫔听了他的话,心里彻底放心了。放下心里的惶然不安,高兴的留下他们一起用午膳,穆凌之毫不客气的答应了。   一顿饭吃得和睦融融!   刚放下碗,春澜宫的宫女就到门口了,递给舒嫔一张贴子就乖巧的退下去。   玉如颜心中狐疑,拿过贴子一看,却是莲妃今晚在春澜宫设宴,邀约后宫的女眷们参加,舒嫔竟然也在邀约之列!   无缘无故春澜宫干什么设宴?   玉如颜眸光一寒,冷冷道:“母妃,这莲妃必定没安什么好心,你推脱身子不舒服不要去了。”   舒嫔却很是小心道:“这莲妃亲自下的帖子,宫里的女眷都要去。我若是不去,不正好被她说我是借着你的光娇纵起来,无端给了她把柄,所以。不去不行呐!”   玉如颜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于是吩咐道:“你去后,应个卯就回来了,不要多做停留,也不要去搭理她们说的话。”   舒嫔认真的点点头道:“为娘记住了。”   从遥春宫回来,那些个内务府的人还在不停歇的挑水为槿樱宫去暑气,一个个也是累得面无血色。   想想也是,这大热的天,水泼到地上,不消半刻就蒸干了,特别是这正午阳光最毒的时候,前一担水刚泼下,转身挑下一担水时,前面的水已被热气蒸干了,所以,除了源源不断的挑水,半点办法也没有。   内务府的总管大人却也是坐不住了,不单将内务府的人全叫来帮忙运水,还亲自将去暑的冰块给送到了槿樱宫,满头大汗的在宫里等着穆凌之与玉如颜回来。   不过,经过内务府一天的折腾,槿樱宫倒确实凉爽了许多,屋顶上也浇上水,下起了人造雨,等穆凌之进去时,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管大人看着这尊惹不起的大佛小声恭敬的赔笑道:“殿下,这些奴才办事不妥当,得罪了殿下,老奴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惩戒他们,还请殿下熄熄怒火。”   穆凌之负手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总管,道:“本宫行军打仗从不按规矩出牌,做人同样如此,而且护短得很,你们以后若再敢怠慢五公主或是舒嫔娘娘,就不是挑半天水这般简单了。”   内务府的一众人终于可以退下了,一个个两股战战,逃也似的离开槿樱宫,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五公主了。   殿内凉爽下来,穆凌之去床上睡午觉,玉如颜看着安哥递上的请帖,不用看都知道是春澜宫递进来的,看都懒得看,回道:“我是必不会去的,不用搭理。”   想着吴昭仪月份将近了,玉如颜准备去春芜宫看望她,但还没出门,吴昭仪已主动找上门了。   看着她大腹便便的辛苦走来,玉如颜连忙迎她进偏殿坐下。看着她脸上稍显惶然的神色,关切问道:“正准备去看望娘娘,没想到娘娘身子不便还自己来了,娘娘可是有何急事?”   若是没有什么急事,吴昭仪那里会挺着个大肚子冒着正午的暑气赶来找她?   吴昭仪看着玉如颜对她的亲热感,心里的担心放下了一半,不由着急的拉过玉如颜的手恳切道:“公主,你此番回宫真是太好了,简直是我的救星。还请公主看在往日咱们的情分上帮我一把。”   玉如颜看着她腹大如鼓的肚子,疑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娘娘昔日的救命之恩,如颜从不敢忘,若是我能帮的,一定会帮娘娘办到。”   听了她的话,吴昭仪彻底放下心来,将心里的顾虑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前些日子,齐王歇在春芜宫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青龙绕在一棵无花果树上盘旋飞翔,那一树的无花果结出亮光闪闪的果子,青龙也是满身金光,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梦。   齐王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找到钦天监的监正来帮他解梦,监正听后道,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胎梦,那龙正是预示齐王将得一位皇子,而那满树的无花果却是要添公主的象征。   齐王一听,顿时欢喜无边。   如今后宫里唯有吴昭仪怀有身孕,而且正是难得的双生子,与齐王梦境十分相符,所以,经监正一说,众人皆道,吴昭仪此胎,必是双生子里难得一见的龙凤胎。   此消息一出,不光齐王欢喜不尽,就连华阳宫的太后都被惊动了,太后也是欢喜到不行,将一直供奉在佛堂里的一尊白玉观音像送到春芜宫给吴昭仪安胎,更是天天念经诵佛为吴昭仪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齐王本来是想立刻抬了吴昭仪的位份,但太后怕太多福气一下子给到她,反而惊到她肚子里的皇子,于是压了下来,但承诺说,若是吴昭仪此番真能生下龙凤胎,必定晋升她至贵妃之位!   太后此话一出,在宫里惊起一片波澜。   如今这后宫位份最高的也就是莲妃,若是吴昭仪生下孩子成了贵妃,她的儿子也是这宫里唯一的皇子,也必定是太子。若她成了太子之母,这空缺已久的皇后之位,想必也非吴昭仪莫属了。   但是,对后位一直虎视眈眈、势在必得的莲妃那会这么容易罢手,所以,明着是皇宫最风光瞩目的吴昭仪实则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我马上就要临盆了,按理说,莲妃必定不会愿意看到我的孩子被生下来,所以我一直小心加小心的提防着。但是没想到,那个毒妇此番不但没有设计来毒害我,反而事事处处细心的照拂着春芜宫,然而,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不安害怕。”   “后来,我花钱买通了春澜宫的一个小宫女,让她悄悄帮我去打听春澜宫的动静,没想到,竟让她打听到。那莲妃竟然悄悄的在她的宫里准备着婴儿的衣物和其他婴儿的物什,可她并没有将那些衣物送给我,而是自己留着”   “春澜宫并没有亲出生的婴孩,干嘛要准备孩子的用具,所以,我想到,她必定、必定是想着杀鸡取卵!”   吴昭仪本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所以细细思索后,立刻想到莲妃最终的阴谋,顿时一股寒意从脚漫到头,全身都凉了!   “杀鸡取卵?!”玉如颜心里一震,聪明如她蓦然想到了安丽容之前对古清儿下黄心草一事,心中顿时一片明了   没想到,莲妃与安丽容竟是同一样的心思。   “对,她之所以一直不对我动手,反而一反常态的照顾着春芜宫。除了想让我顺利生下孩子,再将我弄死夺了我的皇儿成她的儿子,再没有其他可能了。”   吴昭仪一想到莲妃的毒计,恨得要吐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怀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别人惦记上了,心里恨到极致。   所以,她必定不会坐以待毙,但她自己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是灯火之命,就像那微弱的烛火一样,一个不慎,风一吹就灭了,实在是命在旦夕的危机,何况她还是怀着双生儿,生产时的难度凶险更是异于平常生产。若是再让有心人在生产时动动手脚,她必死无疑!   “所以我今天来求公主,请看到当日我出面帮你的份上,一定要帮我这一次,帮我渡过生产时的难关。”吴昭仪差点要给玉如颜跪下了,心里万分的着急!   “娘娘让我怎么做?”玉如颜也知道事态的紧急,不由蹙眉郑重的问道。   “我的临盆期太医帮我推算过,大致在这个月的月底,希望到时公主能在我生产时一定帮守我在床边,替我守着”   “我娘家人不能进宫陪我,如今在这宫里,我只相信公主,也只有公主如今有能力护得住我。”   吴昭仪紧紧的握着玉如颜的手,像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抓住不放。   她此话倒是说得不假,如今这宫里敢与莲妃对抗的,除了玉如颜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这是因为,她如今的身边有着一个极其护短、却对大齐有恩的穆凌之,就连齐王都要给他面子,心里怕着他,所以,莲妃如今更不敢对玉如颜怎么样,吴昭仪来找她却也是找对了。   听到吴昭仪的话,玉如颜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古清儿之死,想到她的一尸两命,若是莲妃真的如吴昭仪猜度般要在她生产时对她下手,只怕到时就会一尸三命了。   再者,玉如颜想到,大齐一直没有皇子,父皇这万里江山将来也没有人继承,若吴昭仪肚子的孩子真的有一个男孩,倒是解了大齐这个困境。   所以,不论从那方面着想,这个忙玉如颜肯定是要帮的。   她郑重对吴昭仪点头道:“当日娘娘救我一命,还帮我除去了逸云那个可恶之人,还了我的清白,这份恩情我必定要还给娘娘的。”   听到她一口答应下来,吴昭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情不自禁的抚着胸口道:“有公主这句话,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不过,眼下,就有一事要公主帮忙。”   玉如颜疑惑道:“何事?”   吴昭仪无奈道:“想必公主也收到春澜宫今晚的宴贴了吧,她是当着皇上的面递给我的,我岂能不收,收下了岂能不去。推辞都不能。但今晚的宴会是凶是吉都无从知晓,我想请公主到时与我同路,陪在我身边,这样我才敢放心些。”   玉如颜本已打定主意不去的。但如今却不得不去了,点头应下了。   看着面前的吴昭仪,玉如颜也突然想到什么,对吴昭仪笑道:“娘娘,如颜有一事同样相求于娘娘!”   吴昭仪困扰在心里的烦恼和惧意消失,心情大好,不由欢快的笑道:“公主客气,你我之间有话直说就行,不必拘禁。”   “娘娘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说了。”   玉如颜认真道:“娘娘知道的,我终是不能在大齐久留,是要嫁去大梁的,我的母妃她性格懦弱,无依无靠。若娘娘以后母凭子贵登上高位,还望娘娘顾念你我之间相护相助的情分,在我离开以后。能护我母妃一个周全。”   “这个必然,公主放心吧。”吴昭仪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是夜,齐王与莲妃分别在前朝后宫设宴,齐王款待的是此番征战的诸将们,肯定少不了穆凌之。而玉如颜因为要陪吴昭仪,只得去赴莲妃的宴。   宴席上,玉如颜一直小心的守在吴昭仪与舒嫔身边,提防着莲妃出什么妖蛾子,然而,今日春澜宫的酒宴倒是寻常,不过是为庆祝大齐打赢胜战,莲妃做为一宫之主聚拢后宫的女眷一起吃吃喝喝,高兴罢了!   然而,越是如此,玉如颜心里越是不安,她可不相信,莲妃花这么多心思在自己的宫里摆宴,就是与大家聚在一起热闹高兴的。   吴昭仪之前很是担心莲妃在宴会上会陷害自己,而舒嫔因为那冰块的事,也是小心颤颤,以为莲妃会找机会为难自己,可今日的莲妃格外温顺,不但一字不提冰块之事,对吴昭仪也是客客气气的,这一切看在玉如颜的眼里,只觉得太过反常。   她警惕的关注着春澜宫的人,这才发现,今晚,春澜宫似乎少了一个人!   心思一转,她连忙吩咐安哥道:“去前面的宴席上看看。”   安哥得了她了令,连忙去了前面的殿设宴的地方,悄悄随着服侍的宫人进去一看。不由惊呆了!   当着齐王与众人的面,玉明珠竟是坐在了穆凌之的怀里!!   安哥不知道自己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见到殿中央跪在一地的献舞的歌姬,一个个吓得簌簌发抖,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跪在齐王与穆凌之面前直呼‘该死!”   安哥见那玉明珠一身薄纱满脸娇羞的趴在穆凌之的怀里,不由气得眼睛都红了   原来她不在自己的春澜宫里,竟是跑来前面的宴会上勾引穆凌之了!   身边一个小宫娥女认得安哥,知道她是五公主身边的近身丫头,连忙小声的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原来,刚刚前殿酒意正酣时,齐王招来歌舞助兴,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领舞的舞姬竟是长公主玉明珠。   她今日是有备而来,薄纱裹体,妆容艳丽,不光一身打扮妖娆性感。舞姿也是妩媚多情,一双琉璃大眼睛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时时向穆凌之抛送情波,后来跳着跳着,不知怎么的,竟被另一位舞姬拌了脚,好巧不巧的正好摔进了穆凌之的怀里。   那名小宫女也是个实在人,忍不住小声嗟叹道:“哎呀,安姐姐,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瞧,长公主摔你们家驸马爷的怀里也有小片刻了,竟是故意赖在殿下身上一刻也不愿爬起来,啧,殿下可是连姿势都没变。一直只顾着自己喝酒,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呐!”   安哥一听,抬头看去,果然,穆凌之一直保持着喝酒的姿势,眼睛不看她,也不开口说话。而玉明珠却像只软若无骨的美女蛇一般缠在他身上,仿佛受到惊吓般紧紧闭着眼睛,自我催眠的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穆凌之身上淡淡的龙涎得夹杂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让玉明珠沉醉,她悄悄掀开眼角打量着他,只觉得近距离的看他,更是俊美异常,让她欢喜到全身颤栗。   大殿上,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除了那个跪在前面直呼‘饶命’的舞姬,大殿内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发出。   齐王高高坐在上首,看着成功滚进穆凌之怀里的女儿,眸光闪过了一丝难堪,但也假装没看不在意般。   他想,此番玉明珠成功引起了穆凌之的注意,并当众搂在了一起,此番下来,只怕穆凌之想拒绝赐婚也难了。   然而,齐王正要开口赐婚,一直将身上挂着的人当成空气般的穆凌之,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抢在齐王面前开口了。   “长公主这是闹哪样?投怀送抱么,呵,可本宫记得,你不是还在帮你未过门的夫婿披麻戴孝么?怎么穿着这样一身跑本宫身上来了!?”   他语气不温不火,好似在开一个玩笑,却又不带一丝情感。   话毕,不等众人从他苛薄的话里回过神来。他已伸手一甩,将同样被他的话震到的玉明珠毫不客气的‘叭嗒’一声,甩到了大殿中间的地上。   包括齐王在内,众人皆是被穆凌之突然的举动惊呆了!   被摔懵的玉明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这样被他嫌弃的摔在了众人面前,还是那么狼狈不堪!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一脸淡然的穆凌之,竟然连爬起身都忘记了   再怎么说,她都是尊贵的长公主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还是当着父皇与那么多大将的面!?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身边的舞姬连忙将她扶起来,她气得深身发抖,却也极力忍住心里的愤怒,眼里含着一泡泪,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哆嗦道:“殿下,刚才一时不慎。竟竟跌到了殿下身上,还请殿下见谅!”   说完,却转身向齐王哭诉道:“父皇,女儿不过是想着献舞一曲为咱们大齐的勇士们助兴,没想到没想到如今女儿无端与殿下有了肤女儿没脸在世为人了!”说罢,掩着面嘤嘤的哭了起来。   此话一出,众人都沸腾了!   按理说,此事虽是意外,但众目睽睽之下,公主一身薄纱遮体,滚进了殿下的怀里,两人确实也算得上有了肌肤之亲,如果三殿下不娶她,清白已毁,她确实再难嫁人了。   齐王故作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叹息一声无奈的开口道:“爱婿。你此番为我大齐征战,立下了宏伟之功,朕一直为没有好好感谢爱婿而内疚难安,如今,不如效仿古人娥皇女英,将长公主”   “陛下若真的想感激小婿,小婿倒不客气,正好有一个恩典想请陛下恩准!”   穆凌之毫不客气的打断齐王的话,也彻底打断了玉明珠心里的希翼。   齐王愣了愣,没想到他主动提出要求,不由尴尬的顺着他的问道:“不知爱婿要何恩典?”   穆凌之缓缓一笑,站起身道:“颜颜贵为和硕公主,可她的母妃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这似乎有些呵,这样吧,陛下不如将我的恩典赏给舒嫔母妃。小婿替母妃向殿下讨个封赏如何?”   此言一出,齐王怔在当场   他母妃都叫出口了,至少就得给舒嫔妃位以上的位份了!   虽然升一个宫女至妃位有些越分,但相比穆凌之为大齐守下的万里江山,一个妃位又算什么?   只是齐王没想到,穆凌之竟然会对那个宫女出身的女人这般尊敬客气罢了。   思及此,齐王爽朗一笑道:“爱婿与朕倒是想到一块去了,听闻五公主此番在军营舍下身份,亲自照料受伤的伤员,人人称颂,所以,朕正准备好好嘉奖嘉奖舒嫔。”   说罢,正准备开口颂旨,穆凌之却又开口了。   “陛下,既然母妃的恩赏里还有公主的恩赏在,那小婿就得再替母妃讨一个封号了。”   闻言。全场人都怔住了。   要知道,后宫的规矩,同样为妃,有封号与无封号又要差一个等级。   如今后宫的妃位都没有封号,若是舒嫔有了封号,就是要比莲妃都要高一等了。   “舒字改为淑字如何?贵淑贤德四妃,和硕公主的母妃怎么也得位列四妃之例才是!”穆凌之笑吟吟的看着面色大变的齐王,清晰明了的说到。   贵淑贤德四妃以贵妃为尊,其他三妃按顺序排列,淑妃仅次于贵妃,位于四妃第二!   如今后宫,惟以莲妃娘娘为尊,若是舒嫔升为妃位与她平级还尚且说得过去,毕竟她手里还有掌宫之权,但若是舒嫔成了淑妃,那就高出她不少的位份了。   以后连晨昏定省都得是莲妃向舒嫔请安了。   玉明珠脸色一片煞白,她不由想到,若是玉如颜的母妃位份高过自己母妃莲妃,那么自己以后的身份也要比玉如颜低了,这怎么可以?!   而齐王一想到莲妃的性子,若是让舒嫔将她压下去,只怕会与他好一顿吵闹,不由头也大了,一时竟做不出决断。   看着他脸上的犹豫,穆凌之微微一笑道:“如果陛下觉得为难,那小婿也不强求,只有将母妃一起带去大梁养老罢了。”   齐王脸色更难看了   自己的妃子怎么可以去别的地方养老,这样传出去,岂不是在说他的无能!   按下心里的郁闷,齐王强扯出一丝笑意道:“爱婿说笑了,以爱婿此番为大齐做下的贡献,这点恩典实属应该。爱婿的一番孝心也实在是难得!”   说罢。再不做犹豫,朗声颂下旨意,封舒嫔为淑妃,赐居春景宫!   听到旨意颂下,玉明珠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发生的,明明今晚是自己找机会让父皇将自己赐婚给穆凌之,结果,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一个大糗,还让穆凌之抓住机会为舒嫔那个贱人讨了一个这么大的恩赐,竟是直接从嫔位升至妃,还赏了封号,直接爬到了她母妃的头上去了   眸光一转,她连忙爬起身,借故给齐王斟酒,上前轻轻咐在他耳边低语几声,齐王听了,神情微微一愣,片刻后硬着头皮道:“爱婿,除去你自己为淑妃讨的恩赏,朕想再赐给你一个恩赏。你看,朕的长公主如何,朕决定将她赐你做侧妃,与五公主一起入你王府之门。”   齐王话音一落,玉明珠已是迫不得已的跪下娇羞的谢恩,连给穆凌之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这里,安哥都快气炸了,真是没见过比玉明珠更不要脸的了!   穆凌之眸光一寒,冷冷站起身来到殿中央,众人以为他是要向齐王谢恩,毕竟,长公主玉明珠可是天下不可多得的美人啊!又有几个男人不是贪图美色的呢?!   玉明珠伏在地上谢恩还没起身,看着银白的衣角在自己的身边停住。心里激动欢喜得快晕眩过去,心里狂喜,表面上却压低着头敛下眼神里的喜悦,假装一副害羞娇怯的样子。   穆凌之走到她面前,突然蹲下身子朝玉明珠身上深吸一口气道:“嗯,长公主身上好香。不知道这香味是熏上去的,还是公主身体自带芬芳?”   其实玉明珠身上的香味,不过是为了今晚能在穆凌之心中留下印象,花尽心思,费尽功夫,日日夜夜拿名贵的香料和花香一起熏制而成的,但她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从不同,违心道:“此香是臣妾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殿下可还喜欢?”   还没正式进门,她已在穆凌之面前自称臣妾,而且一点也不怕自己的谎言并揭穿,因为她身上的这种香料,只要熏染上了,就是过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消散,所以,就算沐浴过后身上还会有,不怕被穆凌之发现。   穆凌之眸光一寒,冷冷道:“公主误会了,本宫不喜欢你身上的香味,甚至厌恶,身体也会过敏不适”说罢,他撩起衣袖给大家一看,只见手臂内竟是侧长了一片红疹。   但不待细看,他已是放下衣袖朝面色难看的齐王道:“陛下也看到了,长公主身带异香,而此香味却正是本宫身体排斥的,刚刚公主不过摔到本宫身上片刻,就已让我身上长满疹子,所以,绝对不可能同床共枕,也不能一起生活,所以,齐王的一片好意,本宫消受不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别浪费了长公主成一个活寡妇!”   心里气恼,穆凌之已不在齐王面前自称‘小婿’!   “扑嗤!”,看到这里,安哥再也忍不住,悄悄笑出声来!   因为她知道,穆凌之身上的红疹子并不是什么过敏,而是昨天天气热捂出来的痱子。   穆凌之说完这一句,也不管齐王同意不同意,行礼告辞道:“今晚的酒很好喝,谢谢陛下的款待,我答应我家颜颜戌时末之前必须回宫,所以,先行告退了。”   说罢,扔下一殿傻住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走,其他将领也略显尴尬的一一告退,不到半刻,整个宫沉寂了下去。   玉明珠孤零零的跪在那里,不敢相信父皇都赐婚了她还是嫁他不成,心里的恨意与不甘铺天盖地而来   眸光一寒,她咬牙爬起身,再次朝穆凌之追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云泥之别   玉明珠孤零零的跪在那里,不敢相信父皇都赐婚了她还是嫁他不成,心里的恨意与不甘铺天盖地而来   此番她费尽心思,舍下脸面当众做出这等有辱身份的事,就是盼着能一举拿下穆凌之。   可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自己丢了颜面,被穆凌之当面拒绝嫌弃,竟还让他趁机给舒嫔讨了恩典,晋了位份,这让她如何心甘?   听着他亲热无比的唤玉如颜为‘颜颜’,玉明珠心里恨得银牙咬碎   为什么,明明她长的并不比那个贱人差,可为何他的眼里只有她,却看不上自己!?   她不甘心,她死都不会甘心!   眸光一寒,她咬牙爬起身,再次朝穆凌之追了上去……   她知道穆凌之必定是回槿樱宫去了,于是抄近路追上去,果然让她在御花园的回廊尽头拦住了穆凌之。   泠泠月色下,穆凌之身上的银色锦衣被月色染上光华,冷峻的面容在月色下的渲染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更是俊美非凡。   看着回廊尽头那个不死心的女人,穆凌之深邃的眸光里嫌恶之色越盛,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当她不存在般看也不看她一眼。   谁料到,玉明珠竟然朝他扑上来,穆凌之身子一闪,躲开了她。   “滚开!”   穆凌之对她,可是半句好话都没有。   说罢,懒得再理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脚下一滞,玉明珠竟是双手扯住了他的衣袍,死活都不愿放手   “穆凌之,你好好看看我,我比玉如颜差在哪里?为何你可以喜欢她却不喜欢我?从小到大,我处处比她优秀出众,明明我才是公主里的明珠,你眼瞎看不见吗?”   此处除了他俩,再没有第三人,玉明珠的贴身宫女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所以,玉明珠再也不想伪装,将心里的愤恨悉数宣泄出来。   “就凭你刚才说的话和做的事,你与她差的就是云泥之别了。”穆凌之冷冷睥了一眼扯着自己的衣袍不愿放手的玉明珠,神情里的厌恶之情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冷冷道:“既便你与她长着相似的样子,可看在本宫眼里,她与你完全不同”   蹲下身子冷冷的看着玉明珠那双不甘愤恨的眼睛,穆凌之冷笑道:“你的眼睛里只有狠毒虚伪,而颜颜的眼睛才是世上最好看最明亮的眼睛,所以,单凭这一双眸子,你不知道比她差了多少!”   他的话像把利刃扎进玉明珠的心里,她心里又痛又恨,看着他脸上无情冷血的模样,无尽的羞辱涌上心头,心口窒住,她竟是说不出话来,但双手仍然不愿就此放开!   穆凌之不想与她纠缠下去,去扯自己的衣角,却被她死死拽住。   “既然你如此讨厌我,那日在城门口,你为何还要将我从马蹄下救出来?若是那日死了,也免了今日被你如此羞辱?”见穆凌之软硬不吃,玉明珠开始将他救她的旧事搬出来纠缠。   “本宫若是知道救下的是你这样一个人,当时确实应该不多管闲事的。”穆凌之眼也不眨一下的回击着她。   看着她还不死心的样子,穆凌之心里最后一点耐心都被磨完了,冷然道:“公主知道什么是喜欢与真爱吗?你这样死缠着本宫又有何意思?”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玉明珠已彻底失去了理智,哭道:“从见到你开始,我的脑子里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那怕是侧妃我也愿意。”   “可是本宫不愿意!”   “你觉得你是委屈身份给我当侧妃,而我只觉得厌恶。”穆凌之毫不留情的将玉明珠捧出来的的一颗真心击得粉碎,继续冷冷道:“公主从最开始爱慕陈将军,巴巴上门的讨好陈将军,再到后来抢妹妹的驸马死活要嫁给上官大人,可如今他尸骨未寒,公主却已将他忘了,又把目标转向本宫!公主心思变化如此之快,难道就这是你所谓的喜欢?”   说完,穆凌之再次想扯下衣角离开,与玉明珠多呆一刻都感觉到难受!   可玉明珠死也不肯放他走,穆凌之眸光一寒,全身涌上杀气,下一刻,竟是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莹莹月色下,剑身上划过幽冷的光芒,把玉明珠吓了一大跳,不由尖叫了一声,但手还是不愿意放开穆凌之,下一秒眸光里闪过狠辣,狠狠道:“穆凌之,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反正我如今颜面已丢尽,此生除了嫁给你再不会有第二条出路,你要么杀我,要么娶我!”   闻言,穆凌之的脸色染上了一层寒霜,高高扬起手中的剑,声音冷冽刺骨   “这世上还没有谁可以威胁到我。娶你?呵,休想!”   话音一落,手中长剑携着寒意向下划去   看着寒光闪闪的长剑朝自己挥来,玉明珠吓得花容失色,怔在当场。   长剑落下,却并没有落在玉明珠的身上,而是割断了她拽紧的衣袍。   “但我也不杀你,免得污了我的剑!”   衣袍割断,玉明珠失去最后的依附之力,跌坐在地上,穆凌之收起剑扬长而去。   然而,这一边玉明珠被穆凌之伤得体无完肤,而她的母妃,莲妃也同样被舒嫔突如其来的晋升消息惊得跌倒在地。   就在刚才,就在春澜宫,颂旨的公公已当着后宫所有女眷的面宣读了齐王的圣旨,在一众惊诧声中,舒嫔不明所以的晋为了淑妃,而莲妃装了一晚上的温顺,终于再也装不下去,听到这个消息后,身子都站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今晚,她特意在后宫设宴,将玉如颜绊住,好让自己的女儿有机会近得了穆凌之的身,再加上齐王的撮合,相信一定能够拿下穆凌之。   她一边同丽妃她们笑意晏晏的谈笑风生,实际一直在悄悄的看着门口动静,等着好消息传来。   刚刚在看到传旨的宫人进殿时,莲妃以为是自己女儿与穆凌之的赐婚已定下,是来宣布婚事的,不由欢喜不尽,还不忘得意的睥了一眼一旁的玉如颜,想着等下听到赐婚后,她会怎么样,会不会一脸死相!?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高兴,连忙欢喜不已的领着众人接旨。   然而,等宣旨的公公宣读完圣旨后,莲妃一个趔趄爬不起身,竟是跌坐在了地上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旨意竟是给舒嫔的,还是一下子晋了她妃位还赏了封号,竟、竟是一声不响的就爬到了她的头上!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一个贱婢出身的贱人,怎么可以爬到她头上?   但不论她心里有多不甘心不情愿,终是要咬着牙同其他妃嫔一起向淑妃行礼道贺。   莲妃心妒恨得生痛,同时心里涌上深深的疑惑   前面的宴席上到底生了何事,为何预谋好的赐婚变成了舒嫔的晋升?   再也没有心思说笑了,莲妃散了宴席,听说前面的宴席也散了,可玉明珠还没回来。莲妃忍着心里的伤痛不禁担心起自己的女儿来。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玉明珠身边伺候的宫人却急忙赶来告诉她,说是玉明珠不顾一切的去追穆凌之去了,如今,那个冷酷无情的三殿下正在御花园里对长公主拔剑呢!   莲妃一听,吓得一颗心都窒住了   玉明珠是她的命根子,这些年来真正如掌上明珠般,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更是因为当初玉如颜生下时,逸云道长为两个公主看过命相后,莲妃一怒之下,先是让逸云故意借玉如颜天生无泪的症状,给她安上不祥人的封号,更是唆使齐王将她弄死,可齐王最终因为太后的一句话,只是将她送进深山,让她自生自灭,看她自己的造化……   而今晚为了达成玉明珠的夙愿,嫁给穆凌之,莲妃也是放弃心中的不舍,任由她降低身份扮成舞姬的样子去勾引穆凌之,没想到,最后,颜面丢了,什么都没捞到,如今,他竟然还敢拔剑伤自己的女儿!?   莲妃气恨到不行,在宫人的引路下跑到了御花园的回廊边上,找到了失魂落魄的玉明珠。   穆凌之已走,独留下玉明珠一人可怜兮兮的跌在地上哭,脸色青白无光,手里还死死的拽着穆凌之割下的衣角边儿,哭得伤心绝望   “母妃,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喜欢我,为什么他这么厌恶我?我一个堂堂长公主,就连给他做侧妃他都嫌弃,将那个贱人当成宝,却将我当成草还不如!我到底那里不如她!!”   莲妃心痛至极的将她搂进怀里好言哄着,说了无数好话,劝了许久才让玉明珠的情绪稳定下来。   回了春澜宫,玉明珠将紫华宫里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莲妃听,莲妃听后,神情无比的阴冷,眸光流转间,已是满脸杀气   “女儿,今日你我母女二人受到的羞辱,你知道皆是因为谁吗?”   不待玉明珠回答,莲妃已咬牙一字一句的恨道:“都是因为那个贱人玉如颜!”   “三殿下不同意娶你,并当众让你受辱是因为她,而母妃今日竟然要被那个贱人压住,还第一次屈躬向她请安,这份奇耻大辱也是因为她!”   “若不是因为那个小贱人,三殿下不会不要你,也不会替舒嫔那个贱人求恩典。所以,咱们母女俩所受的这一切,皆是因为那个小贱人而起!”   听到莲妃的话,本已对玉如颜恨到噬血的玉明珠,更是将今天自己所受到的污辱悉数记恨在了玉如颜的身上,恨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咬牙切齿道:“母妃,女儿从小到大从没受过如此羞辱,而今却败在一个贱人身上,让我如何心甘、如何心甘?”   “砰!”的一声巨响,玉明珠气恨之下,一掌挥去,竟是将齐王送给她当生辰贺礼一人高的翡翠琉璃瓶给砸了!   满地的碎片也不足以泄愤她心头的怒火,玉明珠红着眸光道:“母妃,难道你就这么让这个贱人在宫里无法无天,将你也压下去么?”   莲妃心头一寒,冷冷道:“你打算怎么做?”   玉明珠看着一地破碎的碎片笑了,艳丽的面容狰狞扭曲,眸光里的一片狠毒,冷冷笑道:“我要让她像那个哑巴一般悄然死去!”   等穆凌之回到槿樱宫时,玉如颜早已从春澜宫回来了,并已听安哥禀报了紫华宫里的一切!   穆凌之进屋时,玉如颜坐在灯下喝茶,看着他身上缺了一块的衣物,故意问道:“殿下又与人打架了?这回,估计没打赢吧,连衣角都撕下来了。”   穆凌之被她突然一问,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但一想到,今晚前殿的事闹得这般大,想瞒她铁定是瞒不住的,还不如从实招了。   他筹思着要如何说,既不让她生气,还能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一片真心,和誓死不娶玉明珠的决心。   可惜还没等他筹思完,玉如颜又开口了:“痱子何时变成了疹子,殿下这撒谎不眨眼的功夫越来越利害了。”   说完这一句,她强忍的笑意再也绷不住,如同安哥一般‘扑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一旁的安哥想到之前穆凌之一本正经诓人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穆凌之有片刻的回不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已知道了前殿之事,竟还故意在他面前拿腔吓他,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走到她面前,勾起某人笑得欢畅的下巴,故意冷下脸生气道:“看娘子的意思,为夫这割袍断情,撒谎推辞却是做错了?嗯?”   手指轻轻捻着她光洁如玉般的精巧下巴,神情看似生气,眼神里的爱意却越的强烈   不知为何,才短短几个时辰分开没见到她,穆凌之整晚都魂不守舍的,后来被玉明珠一搅,心情更是糟糕,将心里的怒火全部宣泄在了撞刀口上的玉明珠身上,丝毫不当她是什么长公主,直接怼得她颜面无存。   一见他这个样子,安哥脸上一红,连忙识趣的赶紧溜走,还不忘将门关好。   门关好的那一刻,穆凌之已抱着玉如颜啃上了,边啃边道:“小妖精,你肯定是给我下了迷魂咒了,不然我怎么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玉如颜羞得低下头躲着他,忍不住笑道:“那殿下可是对玉明珠下了迷魂咒,让她这么痴狂的爱慕上殿下。”   穆凌之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可惜你却没中我迷魂咒的毒。我不稀罕她们爱慕我,我只喜欢你爱慕我。”   他的舌头还带着淡淡的酒香,一路下滑来到她的唇畔,流连忘返,辗转来回。   淡淡的酒香夹带着他温热的气息仿佛轻轻拂过草原的睦风,撩动着玉如颜的心扉,她全身再也使不出半点劲,情不自禁道:“我……也早已中下殿下的迷情咒……”   情到浓时,她忍不住轻轻呢喃出声,极轻极轻的一句话却像天籁之音般激荡着穆凌之的手,也彻底燃起了他心里的欲望的火花,他心里一片甜蜜,轻轻吻上她美丽的眼睛,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轻解罗带,沉迷道:“娘子,我很是怀念之前那个很会撩人的小妖精,你不如……”   话音未落,玉如颜盈满情意的眸光狡黠一闪,已是扑了上去……   小小的槿宫里再次溢满春光……   事毕,穆凌之将玉如颜紧紧的搂在怀里,心里一片欢畅舒爽,摸着玉如颜柔顺的头,欢喜道:“刚才你说,你早早就中了我的迷情咒,什么时候中的,说来听听?”   玉如颜俏脸一红,将脸躲进他的怀里,娇羞道:“殿下听错了,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穆凌之一听,气恼的抬起她的脸,一本正经的威胁道:“是吗?看来刚才为夫的表现欠佳,让娘子失望了,竟生我的气将说过的话都不承认了。”   说罢,又做足架势要同她大干一场。   玉如颜哭笑不得,连忙举手投降道:“是我错了,那话……确实是我说的。殿下饶命!”   穆凌之闻言满意笑了,长臂一伸又将她搂进怀里道:“今日我向你父皇求了母妃的恩典,如今她贵为淑妃,想必以后也没人敢再欺负小看她了,这样,你也可以安心的随我去大梁了,为夫的安排,你可还满意?”   他深邃的眸子看向她时,永远都是爱意盈盈,玉如颜不由心里一暖   从在春澜宫突然接到母妃晋升的消息时,她就已猜到,这一切必定是他在背后为自己做的,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让齐王不敢不买他的帐。   “我在这里替母妃谢谢殿下了!谢谢……谢谢殿下的一片苦心。”   玉如颜确实很感激他,这样一来,母妃有这么高的位分,而且还搬进了环境好很多的春景宫,这让她以后离开大齐时,心里也会放心许多。   穆凌之看着她感动的样子,笑吟吟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不必谢我,其实是我在为自己打算。只有让母妃过得好,你才会安心,你安心了我才会舒心,所以,说到底,我还是在为我自己打算。”   他的这番谬论让玉如颜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她的脑子里想到莲妃今日在接到母妃晋升的旨意时的狠毒眼色,心里微微一颤   今日母妃晋升,将多年来一直在后宫横行霸道的莲妃给压了下去,而穆凌之又那么坚决无情的当众拒绝了玉明珠,让她丢尽脸面受尽耻辱。解恨是解恨,只怕,这些仇恨春澜宫的母女俩又会记在了她和母妃的头上了。   记在她头上她倒不怕,合计过不了多久,她终是不会在大齐久留,是要随穆凌之回大梁的,怕就怕那歹毒的母女俩会把这些怨恨记在母妃身上。   虽然母妃现在成了宫里第一高位份的妃子,但位分是表面的,最主要的还是看父皇的宠爱,所以,母妃还是奈何不了她们。   她正一个人沉思着,穆凌之突然开口了,淡淡道:“今天大梁来消息了。”   玉如颜微微一怔,愣了半刻才着急问道:“是小刀的消息吗?他怎么样了?是回去了吗?他现在怎么样?可还适应?”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穆凌之心里微微一怔,下一刻安抚的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他确实是回去了,回了皇宫,父皇母妃见了他都高兴到不行,父皇已重新颂旨说明八皇子回归,并带着他上了朝堂,还去祭了皇陵,让群臣百官都来重新认识他。”   “他本就聪明,从小最得父皇母妃的宠爱,他身上那把龙吟剑就是父皇赏给他的,天下也只有二把,所以,你不要担心他,他都回家了,一定会过得很好。”   听他提到龙吟剑,玉如颜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蹙眉犹豫了半天,最终吞吞吐吐道:“殿下,听你刚才提起小刀的龙吟剑,我突然想到,第一次跟你回大梁时,在古鱼镇客栈遇刺的那一次,那个刺客手中的长剑与……与小刀的那把龙吟剑竟是很……很相像!”   “我知道!”   玉如颜原以为穆凌之会很惊讶,毕竟这是关于那个刺客难得的线索,没想到的是,穆凌之听后,竟半点惊诧之色都没有,反而很镇定的说他知道了。   “殿下……”玉如颜疑惑的看着他,心里闪过许多疑问。   “我出征前,醉倒在你的宫门口,后来,你帮我这里换过纱布,你可知道,那一剑是谁刺的?”   穆凌之指了指上次被翼太子刺伤的肩膀,苦涩的对她笑道。   玉如颜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怔怔的望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其实,在陈益卿进宫在花园里遇到你后,我就已知道你就是小晴,我忍不住进宫来看你,结果,在这里遇到了他。”   “他?”玉如颜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一窒,“殿下认得那刺客?”   “是,我认得他。”穆凌之脸上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语气低缓道:“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十年前的那场兵变吗?当时,我亲手杀了我最敬仰的堂哥,当时的大梁太子翼太子。”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没有死,活了下来,如今找我复仇来了。”   “所以,古鱼镇客栈和糖人铺里的行刺,以及后面拿着我给你的玉佩进宫行刺的都是同一人,就是我的堂兄,大梁前太子穆翼之!”   玉如颜已完全被他的话震惊住了,她蓦然想到什么,神情慌乱,脸色一片苍白。   然而,穆凌之告诉她这些后,突然定定的看着她,问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没有解开,当初,你是怎么样带着小刀安哥,悄无声息的躲过守城官兵的搜查出城的?”   玉如颜想起之前越羽特意对她的吩咐,神情一怔,竟不知道要如何答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玉女如颜   当穆凌之告诉玉如颜,古鱼镇客栈和糖人铺里的行刺,以及后面拿着她的玉佩进宫行刺的人就是他的堂兄穆翼之时,玉如颜已完全被他的话震惊住了。   她蓦然想到什么,神情慌乱,脸色一片苍白。   她脑子里不由想起,初到王府被古清儿处罚家法的那一晚,那个银色面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小平房内,开口唤她‘五公主”,还要带她离开,竟是认识她的样子!   然后,在乌金梢蛇一事中,自己被安丽容关进柴房故意放火烧她,也是他从天而降的救下她,也是要带她离开。   如果真如穆凌之所说,那刺客竟是前大梁太子穆翼之,那他为何会认识自己?还一次次的要带自己离开穆凌之的身边?   如果说他是要找穆凌之复仇,为何却对她诸多照拂,在糖人铺时,也是他帮自己逃过了木梓月的毒手。   太让人迷惑不解了!   越想玉如颜心里的疑问越多,忍不住头痛起来。   然而,正在此时,穆凌之突然定定的看着她,问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没有解开,当初,你是怎么样带着小刀安哥,悄无声息的躲过守城官兵的搜查出城的?”   玉如颜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再想起之前越羽特意对她的吩咐,神情一怔,竟不知道要如何答他!   之前,羽陪她一起去战场上找穆凌之时,一路上,两人聊天,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越羽的医术上,从而让玉如颜想起他会制作人皮面具的事情上来,心里好奇。不由问了他师承何人,竟是学了这个秘术。   然而越羽告诉她,这些人皮面具不过是他之前偶然得来的,并不是他做的。   他还告诉她,若是有一天有人问起,也不要说面具是他给的,因为世上有很多人都在找这种可以易容成真人的人皮面具,若是知道他手里有,只怕会想方设法的向他要。   玉如颜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毕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实在是稀罕,若是让有心人知道越羽手里有,肯定会对他造成诸多骚扰。   她脑子里思索这些时,穆凌之眸光一闪,皱眉道:“难道是翼之大哥带你们出城的?我想起来了,那次在糖人铺,他确实从小月的手里救下过你。”   他定定的看着脸色有些迷惑慌乱的玉如颜,犹豫道:“你认识我翼之大哥吗?”   玉如颜心里一震,她就知道,自己想到的事,心细如发的他也同样会想到,不由道:“不,我能出城是因为恰好在街上买到了几张几张人皮面具,我们就是戴着那个混出城的。我不认识他,也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他的真实身份。”   听她这么一说,穆凌之算是解开了心里这么久的一个疑问,但他转念想到那个雨夜,穆翼之在这屋顶上同他说的话,总感觉他认识玉如颜似的,可看玉如颜的神情,并不认识他的样子。   他相信她不会骗自己,但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翼太子必定是认识玉如颜的,只是她却不认识他。   这不由让他更加迷惑。   而玉如颜,犹豫片刻,终是将之前翼太子私下见过自己,还将自己从火场里救出的事告诉了穆凌之。   她疑惑道:“我从小跟师傅生活在普陀寺的深山里,八岁入宫后,也一直呆在宫里很少出宫,可翼太子却似乎对我很熟悉,我却想不起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穆凌之却想明白了,他叹息一声面色凝重道:“你可还记得,在你出嫁到大梁时,关于你的那些不实的谣言?”   乍然听他提起这些,玉如颜心里一惊   她此番回宫,就是为了查清真正的玉女以及谣言的散播者,可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线索,连最开始怀疑的莲妃母女都被她自行否定了。所以,整个后宫,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要这样害她?   看着她面上露出的惊疑的神情,穆凌之突然心里生出不舍来   他早已知道,所谓谣言,不过是翼太子为了报复他,才会故意污蔑她的名声造出来的。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破坏两国之间的和亲,就是要让他一气之下杀了和亲公主,引起两国交战。   而她,不过是被莫名牺牲的一名棋子,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将无辜的她牵扯了进来!   若是让她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只怕,她又会再次受到伤害!   可是,他却低估了玉如颜的心智   看着穆凌之神情间的不忍和不舍,聪明如她,却已是想到了什么。   她心里一痛,不由苦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些谣言,是是你堂哥为了对付你,传播出来的吧!”   穆凌之全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才会认识我,因为,为了对付你,他早已将我调查清楚。”   “原来,我私养男宠,不过是因为我身边跟着一个小刀。这些谣言传起来,倒是很有信服力。”   玉如颜笑得苦涩,心里也苦到无边,自己一直想知道的真相,竟是这样的残酷。   不是有人要害她,而是她懵懂之间,竟成了他们兄弟之间复仇的一颗可怜的棋子!   “那玉女呢?关于玉女的谣言”   玉如颜咬牙忍住心中的寒意开问询问他玉女之事。然而不待穆凌之回答,已是一脸了然的苦笑道:“我回宫的这段日子,一直在想尽办法打听玉女一事,然而,得到的消息是,这齐国皇宫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玉女,连我父皇都不知道有玉女一事,所以,从玉女引起的和亲开始,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那位堂兄为了报复你筹划的阴谋”   “而我,无端的被扯进了这场阴谋里”   玉如颜心里一片颤栗,从刺客拿着她的玉佩进宫行刺那时开始,她就恍然觉得自己是踏进了别人设计好的一个圈套里。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圈套远远比她想象中更深,更可怕   她竟是从踏上和亲那一刻起,就已踏入了别人设计好的计谋里,成了可怜的棋子!   看着她苦涩心酸的样子,穆凌之的心里一阵阵的伤痛   没想到,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不光毁了他与堂兄之间的感情,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还在十年后牵扯到无辜的她,让她也成了这场恩怨情仇里的牺牲品!   虽然此事不是因他而起,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受害者。但是,相比他,玉如颜所受的伤害远远比他大太多。   他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也对玉如颜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这一刻看着她伤神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   轻轻的将她拥进怀里,穆凌之眸光一片坚定,认真道:“颜颜,是我对不起你。虽然我们的相识是一场阴谋,但难得的是再大的阴谋也没阻止我们相爱,所以,不管以后怎样。我必定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此生,我都要与在一起,偿还我欠下你的所有一切。”   玉如颜心里很是伤痛,但她也知道这些事不能全怪穆凌之,相反,在得知一切真相后,对于他当初射自己那一箭倒是释怀了。   因为,她知道,她与他皆是踏入了别人设好的局,跟着设定好的圈套走了下去,谁又能怪得了谁   想到那个布局的翼太子如此隐秘利害,玉如颜全身一阵战栗,她怔怔的抬头看着穆凌之,慌乱道:“你的那个堂兄,心思实在太过阴狠利害,我们在明他在暗,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是我们不知道的。我总感觉,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操纵之下,实在实在太可怕!”   话一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怕!”穆凌之将她搂紧在怀里,叹息一声道:“不管前路有多少阴谋诡计在等着我们,只要我们俩的心在一起,任何困难都打不倒我们。何况,你要相信我,我就是舍下一条命也一定护你周全!”   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平息她心里的恐惶,穆凌之缓缓叹息道:“睡吧,已经很晚了!”   在他的安抚下,玉如颜沉沉睡去,而穆凌之却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让暗卫在悄悄的查翼太子的行踪,可是诡异得很,自从那晚两人在屋顶上见过一面后,再也查不到他任何消息。不光大齐没有他的消息,就连大梁也没有他的踪迹,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穆凌之心里却清楚明白,堂兄心里对他父皇以及他的仇恨不会因为那晚的一剑就湮灭了,以他对他的了解,他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平静的表象下面,必定暗藏着更汹涌的暗涌。   但他如今却不是最担心堂兄的报复,而是害怕父皇终是会发现堂兄的存在,依父皇赶尽杀绝的性子,若是知道翼太子还在人世,只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他灭口。   到时,他要怎么办?能见死不救。任由堂兄再次死在父皇的手里吗?   可若是堂兄不除,必定要找父皇报仇,兵刃相见的那一刻,一边是养育之恩的父皇,一边是十多年愧疚之情的堂兄,他,要帮那一方?   穆凌之的头痛了起来,直到天光露白也再没闭上过眼睛,一直睁眼到天亮!   吃过早膳,陈府递了帖子进来,穆凌之打开帖子一看,不由哑然了!   看着他一脸吃惊的样子。玉如颜不由好奇的接过帖子,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府的帖子当然是陈益卿写的,他在帖子里面向穆凌之寻求帮忙。   原来,穆凌之的表妹钰涵郡主在齐军回国之时,被穆凌之强行下命让她带着五万亲兵回大梁去了,可是没想到,她回去后,竟是带着嫁妆跑到大齐来找陈益卿了,说是自愿嫁到齐国陈相家,择日就要成亲!   看着远道而来的谢钰涵,陈益卿欢喜之余也有些犯愁,想到穆凌之警告过他的话,知道未来的老丈人脾气火暴,生怕他会怪他勾搭了他的闺女,到时只怕真的会一剑将他了结了。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请穆凌之出面了!   穆凌之也很是头痛,但此事也只有他出面才合适,只得苦着脸出宫去了!   走之前,玉如颜请他也向陈益卿求个帮忙,让他在宫外悄悄替她找几名信得过的产婆和大夫,悄悄带进宫来。   她既已答应吴昭仪要护她周全,所以。不得不开始筹划了!   宫里的太医她终是不敢相信,因为莲妃掌管后宫多年,那些个太医估计多半已是她的人了,谁好谁坏如何分得清?!   送走穆凌之,玉如颜领着安哥去遥春宫,今日,淑妃娘娘搬宫,搬去齐王新赐的春景宫。   遥春宫里一片忙碌,同样的春景宫也是忙碌不停,各宫各殿的人都送来贺礼,连齐王都难得的第一次亲自携了赏赐上门,驾临春景宫!   晚上,淑妃少不了在春景宫设宴款待宫中诸人,除了昨日丢尽颜面的玉明珠,和在太后宫里的闭门修心的玉怀珠没有来,其他人皆是悉数到场,当着齐王的面,一派和睦融融的样子。   虽然今日的主角是淑妃娘娘,但她生性懦弱,害羞胆怯,不善应酬,不光被莲妃轻易抢去了风头,前来敬她的酒也靠玉如颜代杯才挡过去。   而且,今晚不知是不是因为齐王在场。莲妃对淑妃异常的亲热,还招呼其他妃嫔不停的给淑妃敬酒,玉如颜替母妃连喝了数杯,终是抵不住酒意上头醉了起来。   幸好穆凌之已让人告诉她,说是陈益卿盛意挽留,让他今晚留宿在陈相府里,不会回宫来,玉如颜干脆就歇在了母妃的春景宫。   天气太热,一身的衣裳都汗湿了,安哥回槿樱宫给她拿换洗的衣物,春景宫里的小丫头乖巧的端上醒酒汤喂她喝下。   喝下醒醉酒汤后,玉如颜心口很难受。全身都涨得发痛,脑子里一片轰鸣声,她料不到这酒的后劲这么大,等不到安哥拿来换洗的衣物沐浴更衣,已是昏沉的倒在了床上。   有人走近她的身边,伸手在她脸上探了探。   她以为是安哥回来了,不由嘀咕道:“安哥,我先睡会,等下再起来沐浴更衣”   那人听了她的声音,却是见鬼一般,没命的跑了出去,等跑出院子突然想起什么,又咬牙折回屋子拿走了桌子上的东西   “什么?”听着面前簌簌发抖的小丫头禀告的话,玉明珠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冲到跪在屋子中间的小丫头面前,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不敢置信道:“鸠羽之毒竟然没有毒死她,怎么可能?”   鸠羽之毒,一滴可以毒死一头大象,更别说是小半瓶了,怎么可能毒不死一个玉如颜!   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也是吓呆了,她亲手将药放进醒酒汤里喂玉如颜喝下,可可她却还活着!   玉明珠根本不愿相信小丫头的话。天下至毒的鸠羽之毒,怎么可能毒不死那个贱人!?   她在宫里等了一晚上,眼巴巴的想听到玉如颜的死讯,可如今   一想到玉如颜没死,她气恨之下上前一脚将那小丫头狠狠踢翻在地。   “说,你是不是弄错了,或是你胆小,根本没有在她的醒酒汤里下毒?”   看着她狰狞凶恶的样子,那小宫女吓得全身打哆嗦,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青瓷小碗来,碗壁和碗底留着汤渍。   小丫头害怕的将碗递到玉明珠面前,哆嗦道:“公主,奴婢奴婢听您的吩咐,在离开房间时特意将这碗带了出来。若是公主不信,可以将这上面的汤渍加水喂给喂给院子里的白猫吃,那么重的量,相信这留在碗壁上的一点点也是可以可以要白猫的命了!”   听了小丫头的话,玉明珠气急败坏的让人抓来院子里的白猫,将青瓷碗里倒上水,拿勺子小心的将留下的残渍融在水里,灌进了大白猫的嘴里。   她紧张的盯着地上的白猫,不知为何,心里冒起了一股寒意!   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大白猫。在灌下残渍不到片刻,竟是肚皮一翻,悄无声息的死了!   ‘叭嗒’一声,小丫头手中的瓷碗再也握不住,掉到了地上砸成稀碎。而玉明珠却像了般呆呆的看着地上已无半点气息的大白猫,犹自不敢相信的上前踢了白猫身子两脚,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已是死透了!   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慌,玉明珠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眸光里一片惊恐,腿一软,跌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这么毒的药喝下去,她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原以为趁着今日春景宫办宴,人多事杂,悄悄给玉如颜下药,将她毒死在她自己母妃的宫里,这样一来,没有谁会怀疑到她身上,即便那穆凌之怀疑她,也让他抓不到半点证据!   明明天衣无缝的计谋,而玉如颜也是必死无疑,可最后   玉明珠傻傻的跌坐在地上,心里的恐惧之意让她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屋内一片静寂,地上死透的白猫让整个屋子透着诡异的气息。   良久,房门突然被推开,却是从春景宫回来的莲妃迫不及待的来牡丹好消息来了。   可等她推开房门,看着屋内的情景时,面容微微一窒,疑惑道:“事情办成了吗?”   小丫头哆嗦着身子不敢回答,而一直陷在恐慌中的玉明珠听到莲妃的声音,仿佛突然从噩梦里惊醒过来,神情慌乱的扑到莲妃面前,哆嗦道:“母妃,那个贱人贱人竟是喝了鸠羽之毒也不死。我想我想她必定是鬼怪变的,不然不然为何为何毒药也毒不死她!母妃,她是妖怪,是妖怪变的”   “胡说!”莲妃听了她的话脸色一片铁青,全身也是一阵发寒,但还是一声断喝打断了玉明珠的胡思乱想。   “我亲眼看着她从那个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会是妖怪变了。如果是妖怪,之前我们那样对她,怎么也不见她来报复!”   “但是,为什么她喝了毒药却不死?为什么!!”玉明珠听了莲妃的话,稍稍清醒了半分,但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神情抓狂的在屋内砸东西。   莲妃毕竟老辣许多,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后,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灌下一口茶后,脑子清明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暗,极其不甘愿的咬牙恨道:“看来,之前的玉女谣言竟是真的那个血液可以解百毒的玉女竟是、竟是玉如颜那个贱人!”   “什么,她竟是竟真的是玉女?!”莲妃的话像彻击倒了玉明珠,她不愿相信,谣传里那个世上仅有的、珍贵的惟一玉女竟是玉如颜!   “对。也只的玉女,才会喝了鸠羽之毒不死的,因为她本身就是百毒不浸!”   莲妃的一双眸子恨得出血,她也不愿意相信,珍贵无比的玉女竟然是她恨毒的玉如颜!   听了莲妃的话,玉明珠瞪着眼睛,再次站立不稳,跌在了地上!   屋内再次陷入死寂!   突然,一直呆呆跌坐在地上的玉明珠眸光里寒光一闪,突然爬起身,拿过博古架上的一柄笨重的玉如意,狠狠的朝地上跪着的小宫女头上砸去!   一声惨叫。小宫女被砸得脑浆迸裂,瞬间没了气息,一命呜乎!   “你”莲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怔怔的看着倒地气绝的小宫女,神情一片疑惑。   “母妃,玉女一事我们要永远烂在肚子里,万万不能让父皇、特别是三殿下知道。不然、不然更加会将那个贱人当成宝贝一样供着,到时、到时,掌上明珠就真的会变成她了,而我,更加不可能嫁给三殿下了。”   “三殿下与玉女有什么关系?”之前和亲时,莲妃只知道大梁明确要求迎娶大齐的玉女,但并不知道大梁要玉女究竟有何缘由!   “母妃难道忘记了,八年前,梁王相约父皇一起在两国交界的凤阳山狩猎,当时,有刺客刺杀梁王,被大梁的谢贵妃挡下了毒箭,从那以后,谢贵妃月月都要受毒发之苦,三殿下要求娶玉女正是要用玉女的血去解他母妃身上的巨毒!”   莲妃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惊诧道:“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玉明珠冷冷一笑,道:“之前大梁的木相之女悄悄派人潜进皇宫来查明那个贱人的真实身分,被我无意中发现了。”   “那个贱人在大梁以婢女小晴的身份留在三殿下身边,所以,我特意从三十六位等待处死的陪嫁丫环里找出真正的小晴,让她随木府的人回大梁指认出贱人的身份。而当时,木府的人也在宫里悄悄打听玉女之事,在我的询问下,倒是将大梁皇宫里的秘事告诉给了我。”   “所以,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那个贱人就是珍贵的玉女,不然,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嫁进大梁王府了。”   玉明珠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却漫过一阵一阵的凉意,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而另一边,玉如颜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喝下的那一碗醒酒汤里含有巨毒,也不知道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从醉酒中醒过来后,她有些头痛,不由在安哥的陪同下,到春景宫旁边的小花园里走走。   堪堪走到花园的月亮门边,突然从一边的暗影里窜出一个人影出来,头戴斗篷看不清面容,却是拦在了玉如颜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章 追根溯源   主仆二人被突然冒出的人吓了一大跳,安哥第一反应就是挡在了玉如颜的前头,将手中的宫灯递到来人面前,低喝道:“你是谁?”   而玉如颜在闻到来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后,宫灯照到她鞋面上绣着的鸢尾花,玉如颜微微屈膝向来人行礼道:“四皇姐好!”   听了她的话,安哥懵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等再看向来人时,来人已掀下斗篷,宫灯下,那张秀丽的脸庞确实是四公主玉怀珠。   自从玉怀珠被太后带进阳华宫,就再也没有踏出宫门半步,一直虔心的跟着太后颂经念佛,修养心性,再也不管后宫里的恩恩怨怨,此番见她如此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玉如颜心里闪过狐疑,面上却波澜不惊道:“春景宫与太后的阳华宫相邻,今日怎么也不见四姐姐出宫过来一起玩乐热闹一下?”   相较之前性子火暴急促的玉怀珠,经过数月的静心修性,玉怀珠比之前改变了许多,不论从性子还是看人的眼神,都缓和平稳不少,目光在玉如颜身上淡淡一扫道:“五妹妹可否赏脸去我的庵堂喝口茶?”   太后的华阳宫里建有一座小小的庵堂,玉怀珠平日时多数都在呆在那里,如今突然晚上邀请玉如颜去庵堂喝茶,怎么看都感觉有事情发生。   玉如颜毫不推辞,乖巧的点头道:“正好,今晚喝多了点酒,去姐姐那里讨怀茶喝解解酒意!”   跟在玉怀珠后面从华阳宫的后门悄悄进入庵堂,只见并不太大的房间里,香烟缭绕,一股沉沉的檀香味道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屋内的摆设简单却很典雅古朴,让人一进去,就感觉心神瞬间安宁下来。少了许多浮躁!   玉怀珠将玉如颜引到窗台边的圆桌边坐下,命宫女奉上茶点后,挥退了屋里的宫人,独留下她与玉如颜二人。   看着她此番的架势,玉如颜眸光微微转动看来,玉明珠竟是有重要的事同她说了。   等屋内只剩下她们俩,玉怀珠神情突然惶然起来,沉声道:“妹妹,你可愿意帮姐姐一个忙?”   她突兀的一句话玉如颜的心停顿了一下,她放下茶盏温言道:“姐姐要妹妹帮你什么?”   玉怀珠从贴身的身裳里拿出两封信笺出来,双手哆嗦的交到玉如颜的手里,道:“妹妹自己看看吧。”   玉如颜狐疑的打开信笺一看。神情一怔,眸光凝重起来   等她细细的将两封信笺从头看到尾,心中已是想到什么,双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她知道春澜宫的母女俩素来狠辣,却没想到竟是狠辣到了如斯地步!   艰难的咽了下喉咙,玉如颜努力抚平心里的震惊,艰难开口道:“姐姐姐姐是如何拿到这封信的?”   玉怀珠的面容笼在极淡的烟雾里,为她的面容添上了一丝悲色,她同样很难开口的样了,过了片刻才压下内心的翻腾,缓缓沉声说道:“当日,虽说是他无情在前。抛下我去娶玉明珠,可可我后来的一时怒火攻心对他干出那等残忍之事,终究是我做得过份”   “跟太后日日理佛后,我的心境平静了许多,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当日的冲动之举太过残忍,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一直想当面向他请罪,求得他的谅解”   “可是后来,他与玉明珠的婚期将近,却突然传出自尽的消息,让我连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他死后。玉明珠连吊孝都不愿意去,太后终是觉得愧对了上官家,就让玉明珠为他披麻戴孝一个月”   “我日日夜夜自责,若是我没有残忍的剪了他的舌头,他或许也不会想不通自尽吧。我内心难安,在他出殡那天求了太后偷偷出宫,到他灵前请罪,希望能得到他父母的一点点原谅”   “在拜完灵准备离开时,上官的母亲悄悄将我拉到一旁,将这个交给了我,说是”   余下的话没有说完,可看过信笺的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玉如颜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冷静道:“姐姐这是要干什么?为他伸冤昭雪找出凶手么?”   玉怀珠脸色一片煞白,端茶怀的手微微颤抖,道:“凶手还用找么?肯定是春澜宫的那对歹毒母女!”   两个信笺静静的摆放在桌子上,玉如颜眸光深沉,叹息道:“没想到事到如今,最后愿意帮那个负心汉的人竟还是姐姐!”   “我当日在他灵前请罪时,上官夫人说了,若是我实在良心难安,就帮他揪出杀害他的凶手,让他沉冤昭雪。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   话虽这样说,但玉怀珠眸光一闪,竟是落下泪来,却又难为情的连忙擦掉。   看她这个样子,玉如颜知道她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上官贤重,心里也不忍同情她起来,语气无奈道:“可是姐姐,单凭他给玉明珠写的一封情诗和另一封他在春澜宫偷听到的谈话,却也不足以让父皇相信她的女儿竟是做出了杀夫之事,定玉明珠的罪啊。”   “所以我才会来请你帮忙,你一向聪明,你定有办法逼那毒妇自己显出原型,让父皇定她的罪!”   玉怀珠是个实在人,性子着急,即便知道害死上官贤重的人就是玉明珠,却还是想不出办法让她如何招罪。   不过幸好,经过在太后身边的熏陶,她不像之前那般冲动,没有直接拿着信笺去向玉明珠兴师问罪,还懂得容忍下来,悄悄找玉如颜商议。   玉如颜想到齐王这些年来对春澜宫那对母女的包容放纵,心里一沉,发愁道:“姐姐,单凭上官贤重留下的只字片语,而且这只字片语还是他悄悄在春澜宫偷听到的,根本奈何不了玉明珠。你也不想想,如果证据确凿,堂堂尚书大人为何不亲自出面为他儿子申冤,还需要悄悄让你私下来做这件事!”   “上官夫人跟我说了,上官大人为官这些年,多多少少有把柄在莲妃父亲霍相的手里,霍相掌管文官,尚书大人如何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所以,为了尚书府一家的安宁,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半句话也不敢说的。”   “但上官夫人却是爱子心切,忍受不了自己好好的儿子就这样丧命归西,只得悄悄求了我,让我帮她出面,而我已是答应了她!”   玉怀珠也明白此事的凶险和为难,若是稍有不慎,不但扳不倒玉明珠,反而还要牵连出上官一家,若是让莲妃知道了上官家人发现了上官贤重的真正死因,只怕为了封口,会让霍相找个罪名安到尚书的头上,只怕到时一府的人都要跟着遭殃。说不定还会诛九族!   所以,她才会想到找玉如颜帮忙,一是因为玉如颜这些年在宫里能躲过莲妃母女那么多次毒害,肯定是聪明异常,再加上她如今身边有一个对大齐有恩的夫君陪在身边,如虎添翼,所以,望眼整个后宫,也只能她有实力和能力帮她扳倒玉明珠了。   见玉如颜一直沉默不语,玉怀珠以为她不答应,一咬牙,竟是撩起衣袍跪到了玉如颜的面前。叩头道:“我如今心中唯一的心魔就是当日对上官贤重做下的恶事,只有帮他这一次,我欠他的债才算了结了,我难安的心也就安宁了,所以,求妹妹助我一臂之力,为我了了这个心结。”   看着玉怀珠的样子,玉如颜心里很是唏嘘   其实,就像太后说的那样,追根溯源,这所有的因果皆是出自玉明珠之手,是她破坏了妹妹的婚姻,才倒致了后来玉怀珠伤人一事,再到后来她自己嫌弃上官贤重成了哑巴残废,对他起了杀心!   而上官贤重本身也有错,若不是他朝秦暮楚,赐婚四公主心里却想着长公主,既没有勇气当着圣上的面表明心意拒婚,却又心存不甘心,不以正途处理问题,却打着其他主意来拒婚,结果惹怒了玉怀珠,从而产生了后面的一系列之事,将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所以,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在玉明珠身上,最后却要玉怀给偿还,玉如颜虽然不赞成她这样做,但看着她决绝的样子,知道自己若是不帮她,她这件事也会要做,只是,以她的性格,只怕不是玉明珠的对手。   叹息一声,玉如颜终是上前拉起地上的玉怀珠,道:“也罢,我帮你。我正好也有新仇旧恨要找春澜宫的母女算算帐了!”   第二天一早,玉如颜重回槿樱宫不久,穆凌之也从宫外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三位产婆。   穆凌之道:“大夫是男性,不好太早带进宫来,但也已找好人选,待在陈相府里待命,这几个产婆倒是先进来了。”   玉如颜重回皇宫后,已找了借口将院子里那两个丫头赶了出去,所以,玉如颜让安哥去告诉内务府的总管,说这三个妇人是之前她在去战场的路上病倒时。照料过她的恩人,因为战争,她们的家人都不在了,就留她们在身边伺候,将三个产婆留在了槿樱宫。   安哥不解道:“公主,眼看就要到月底了,公主何不将这三个产婆送到春芜宫去,还留在槿樱宫做甚?”   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玉如颜面色凝重道:“如今春芜宫都在莲妃的监视下,一举一动都会传进她的耳朵里,若是让她发现吴昭仪身边出现了产婆,她就会明白她的阴谋已被吴昭仪发现。到时,不用等到生产那日,吴昭仪就会被害死了。”   闻言安哥惊悚不已,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玉如颜没告诉她,怕吓到她   那就是,她要借着吴昭仪生产之时,揭穿莲妃的阴谋,让她彻底跌入地狱,再也爬不起身!   安哥去内务府了,玉如颜向穆凌之问起陈益卿与钰涵郡主的事如何了,穆凌之很是无奈的告诉她。他原本是想让铜钱押着谢钰涵回大齐去,让陈益卿随路一起去大梁正式提亲,可那谢钰涵已知道她家里不会舍得她嫁这么远,不会同意,所以才会偷偷带着自己的嫁妆来大齐投奔陈益卿,又怎么会同意再回去?   陈益卿倒是谨记着穆凌之的话,不敢胡来,而那谢钰涵却生怕她父亲会追到大齐来,竟是逼着陈益卿娶自己,而那陈相夫妇也对这个儿媳满意到不行,竟是同意了婚事。   穆凌之没办法,只得一边写信回去给舅家告知了大齐这边的事,一边忙着帮自己这个表妹筹备婚事。   毕竟,如今他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   用过晚膳,玉如颜让安哥在灯下摆好棋盘,对穆凌之发下战贴:“殿下,好久没下棋了,要不要同我下一局?”   穆凌之看着她的架势,一掀衣袍在桌子边坐下,一脸了然道:“说吧,你心里又在对我打什么主意?”   玉如颜知道瞒不住穆凌之,将棋盘一推,笑道:“既然殿下直接问了,这棋也就不用下了,我直说便是。”   见她将棋盘挪开,穆凌之拦住她,好笑又好气道:“你每次都以下棋赢我为条件要我帮你做事,怎么,这么有信心一直将我赢下去?”   被他看穿心思,玉如颜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知道之前很多次都是殿下让着我,故意让我赢,但我如今确实有事要请你帮忙,就想”   “笨娘子,你是不是傻?与其绞尽脑汁的想着赢我,还不如”   穆凌之一脸坏笑的故意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巴上,那手指将唇瓣一下一下的拨动着,时弯时屈的手指,欢快灵活的向着一脸黑线的玉如颜打着勾子。   玉如颜那里会不明白他心里的主意,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俏脸一红,俯过身子在他嘴上轻轻一啄   可蜻蜓点水的一啄那里能让穆凌之满足,下一秒,玉如颜还没来得及抬头离开他的双唇,身子已被紧紧箍住,双唇狠狠贴上,穆凌之的吻已是深情又狂热   眼看某人的手也不安份的摸上来。玉如颜连忙叫停,推开他没好气道:“殿下太耍赖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下棋赢了你再求个恩典来得直接!”   穆凌之看着她微微撅起来的嘴巴,满意笑道:“说吧,你要我帮你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也帮你去做!”   “这可是殿下说的!”   看着玉如颜眸子里狡黠的目光,穆凌之突然觉得自己被她套进去了,故意叹息一声道:“小妖精,本宫英明一世,却栽在了你的手里,说吧,你准备将本宫卖到何处?”   玉如颜被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惹得‘扑嗤’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笺轻轻放到穆凌之面前,笑道:“我那里舍得将夫君卖了,不过是让你朗诵一番这纸笺上的情诗。”   穆凌之拿过纸笺在灯下细细看了一遍,边看边啧啧道:“这肉麻的情诗倒是写得甚好。”   话锋一转,他下一秒又冷下脸来,语带酸意生气道:“看来,我真的一刻也不能离开你,这才离开一天,情诗就送上门了。说吧,写情诗的是谁?”   说罢,脸色已是阴郁不乐。   看着他生气严肃的样子,玉如颜不得不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穆凌之一听,眉头蹙了起来,不禁气恼道:“你竟是要我去给那个女人念情诗么?!我做不来!”   想也没想,穆凌之就拒绝了。   玉如颜知道他讨厌玉明珠,让他堂堂一个皇子做这样的事确实为难他了,但除了他,却也不知道要找谁帮忙了?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穆凌之又舍不得了,起身走到槿樱宫的院子里,一个响指,立刻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极其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穆凌之看着面前的铁血男儿,有些为难道:“此次任务”   突然一夜之间,整个皇宫里,半夜时分,许多人都听到了男人含糊不清的话语声,仔细辨听,那声音却是男子在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从那一夜开始,宫里到处都在传皇宫里闹鬼了,只听人声,却不见人影,那声音虽然含糊不清,却哀怨可怜,仿佛有满腔的冤屈和不舍。大半夜里听在人耳朵里格外的瘆人!   而且,不光宫里很多人听到,就连齐王都在自己的寝宫里听到了,一时间,整个皇宫里处在一片诡异当中,人人晚上都吓得不敢出宫门了。   连着几晚,这样诡异的事情每晚都发生,只是声音在数日后,越来越集中在了春澜宫牡丹围,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日渐清晰,竟是在念叨着情诗,还一声声的喊着冤屈,伴着时不时显现的鬼魅影子,让人毛骨悚然。   宫里于是谣言纷纷,说这鬼魂是那死去的上官贤重,他生前最喜欢给长公主写情诗,再加上那含糊的声音,与他没了舌头说不清话的形容一模一样!   在鬼魂之事越闹越烈之际,宫里私下又突然传起一件传言,竟是说那上官贤重并不是自尽,而是被玉明珠害死的,如今冤屈未伸,死不瞑目入不了地府。化为孤魂野鬼来找玉明珠了。   这样的谣言当然会一字不漏的传进春澜宫,更是传进了牡丹   大白天的,一向热闹的牡丹却大门紧闭,玉明珠从第一晚听到诡异的声音后,就听明白了那声音里的内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声音幽幽怨怨反复念诵的正是上官贤重最后一次写给他的情诗!   至今,她还清楚的记得,在成亲前的前几日,上官贤重兴致勃勃的来春澜宫找她,却被她拦在了门外,不让他进来。   每次看到他,玉明珠就忍不住想起那日如意宫地上那半截鲜血淋淋的舌头。心里就像吞下死老鼠般难受,再看到他想说话又说不出的奇怪样子,口腔里一片空洞,实在太让她恶心可怕!   她本就对上官贤重没有多少真感情,所以,在没有爱情的基础上,一旦看到他出事了,她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嫌恶!   上官贤重不死心,在春澜宫的宫门口守了一上午,还让宫人将一个纸笺递进去给她,上面是他最新为她写的情诗。他还在纸上写道,即便以后再不能说话,但他仍然会每天为她写情诗,将甜言蜜语写在纸在给她看,让她不要嫌弃他!   玉明珠根本不稀罕他写的这些,恶心的将这些情诗扔给宫人,让宫人还回去给上官贤重,让他滚!   然而,没想到,上官贤重本是怀着自卑的心来逗她开心,被她一激后,心里也火了,想起自己今日这般可怜,也是她一手造成的,不由悄悄从春澜宫的后门潜进去,想找她理论。可是却没想到,却让他听到了玉明珠与莲妃在合谋要将他害死,以此免了嫁给一个哑巴残废!   上官贤重回去后惶惶不可终日,再也不敢进宫找玉明珠,也不敢提娶亲之事,终日闷在房里,一想到偷听到的话,就胆战心惊!   然而不管他如何躲避,终是逃不过莲妃母女的毒手,要挟一个府里的下人,一杯茶,半瓶鸠羽就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   尚书府的人都知道他死得蹊跷,也找来仵作验尸,得出来的结果是中巨毒而死!   尚书大人一片震惊,正要命人调查真凶,可尚书夫人却从上官贤重的遗物里找到了他留下的字条,得知了莲妃与玉明珠要害他的事实。   上官尚书为了保全府老少人的性命,咬牙忍下这杀子之仇,只对外声称上官贤重暴毙而亡。   可尚书夫人爱子心切,终是没忍住将这一切告诉了前来府上吊唁的玉怀珠!   所以,当玉明珠听到那诡异声音里念的全是上官贤重写给她的情诗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出门半步,更是命宫人死死关了宫门,生怕上官贤重的冤魂来向她索命!   可既然是冤魂索命,她又如何逃得掉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冤魂索命   宫里闹鬼闹了这么久,而且一日比一日凶,闹到最后,春澜宫终于受不住了,莲妃请来了高僧进宫做法,超度冤魂   高僧从早上进宫到太阳落山,一直在春澜宫里施法超度,不曾停歇。就连到了晚上,吓破胆的玉明珠还是不敢让高僧们停歇下来,生怕高僧一停,上官贤重的冤魂又来找她了!   所以,一整天春澜宫里都木鱼声声,热闹非凡,可是齐王却嫌木鱼的声音敲得脑袋晕,躲到了吴昭仪的春芜宫去了,再加上春澜宫这些日子以来,诡异事件太多,整个春澜宫里的人都一惊一乍的,弄得齐王心情也跟着紧张不安起来,所以这些日子干脆都躲到了春芜宫求个安静!   相比春澜宫里的热闹,槿樱宫里倒是安静平和得很。   穆凌之出宫去陈相府里了还没回来,玉如颜一个人躺在银杏树下的竹榻上乘凉,安哥领着三位产婆在小厨房里忙着烧水泡菊花茶,不过多时,满宫满殿都菊花的清香。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安哥连忙去开门,沉沉夜色下,玉怀珠戴着斗篷一个人悄悄进来了。   相比前几日她来找玉如颜时的惶然无措,这一次她倒是神色轻松许多,玉如颜起身迎她一起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让安哥端上刚泡好的菊花茶,对玉怀珠笑道:“姐姐,夏日天干气燥,这菊花茶虽然普通,但降火却是最好的。”   玉怀珠闻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果然不错!”   说罢。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玉如颜,一脸感激,心悦诚服道:“妹妹的法子更是不错!如今那春澜宫已是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已连僧人都请进来了。”   闻言,玉如颜不由莞尔一笑,道:“亏心人做亏心事,自然害怕半夜鬼敲门,若如你和我这般,又怎么会去相信什么冤魂索命的缪论,所以说到底,不过是她自己心亏害怕罢了!”   听着远远从春澜宫传来的木鱼喧闹声,玉怀珠道:“如今她们请了高僧进宫做法超度。妹妹接下来要怎么做?今晚还继续扮鬼吓她么?”   看着茶杯里浮浮沉沉的一朵朵盛开的白色菊花,玉如颜缓缓道:“既然是鬼魂,自然是怕那些个‘高僧’的,所以,今晚春澜宫里既然有高僧护法,那么就不闹了,歇上一歇。演戏演全套,这样才会让春澜宫的人深信确实是鬼魂在作祟,而不是人为的在吓她们。”   玉怀珠本来因为今晚不继续吓玉明珠有些不愿意,但听了玉如颜一说,才惊觉她说的是对的。   像莲妃那样聪敏的人,若是发现高僧做法时还有鬼魂出现。只怕就会想到,这些鬼魂并不是真的,而是有人在故意吓她们了。   只有配合她们,高僧在时,鬼魂不见了,她们才会相信,闹了这么久的鬼魂是真存在!   那么,等高僧走后,鬼魂再出现,岂不是让深信鬼魂是真的人彻底吓破胆!   “哦,对了,妹妹叫我前来。可是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了?”玉怀珠到如今,已对玉如颜佩服之至,很是相信她的话,也愿意听她的指派安排。   “确实是需要姐姐出面了!”玉如颜将一朵菊花含在嘴里细细嚼着,感觉嚼后唇齿留香,很是惬意。   “妹妹快说,但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一想到可以扳倒那个歹毒的玉明珠,玉怀珠眼睛里闪起了亮光,很是迫不及待!   “快入秋了,天气一天天的转凉了,姐姐有时间不妨多陪太后她老人家出门走走,多往热闹的方走走,以及”   “前些日子,我偶然路过冷宫,没想到那里有一大片竹林长得很不错,风景很好,幽静舒适,若是太后不嫌弃,姐姐也可以带太后去那里走走。”   玉如颜浅浅笑道。   玉怀珠心思一转,已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点头笑道:“妹妹的话我记下了。妹妹提醒得是,太后时常容易消食,而且宫里这一向也是热闹,让她老人家多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想了想,玉怀珠终是心里有些担心道:“妹妹,你说,春澜宫的母女俩真的会被这些鬼魂吓一吓就主动将自己做的恶事招出来吗?”   “当然不会!”玉如颜很肯定的回复她,冷然道:“若是莲妃母女这么容易就招了罪行,也不会在宫里做害这么多年了。”   “那妹妹接下来要怎么做?”   玉怀珠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发起愁来。   玉如颜想到穆凌之给她出的主意,不禁笑道:“放心吧,鬼魂之事会一直闹下去,等到遇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自然会有真相大白天下的时候。所以姐姐这段日子得多让太后了解了解这后宫里发生的事了。”   在答应玉怀珠帮她揪出真凶时,玉如颜就已经想到,以父皇对那对母女的宠爱放纵,即便有再多证据,只怕最后也不会彻底将莲妃母女打入地狱永世翻不得身,所以,只有请出太后,也只有太后的话才能压住父皇,才能公正的治她们的罪!   临走前,玉怀珠突然想起一事,实在好奇道:“妹妹是从那里找来那么会扮鬼魂哑巴之人,念的声音含糊不清,当真像极了!”   当初玉如颜请穆凌之帮忙却吓玉明珠,穆凌之嫌恶她,不愿意去,于是叫来了一直藏在暗处的暗卫,让他们出来完成这个任务。   玉如颜原本的打算只是让人去玉明珠的牡丹一闹,但穆凌之听了她的计划后,细想过后,却是替他想出了更好的计划。   他将身边的暗卫全部招进来,让他们去皇宫的各地各处装成冤魂,连皇上住的地方也不放过,而且,还为了更让人相信鬼魂就是上官贤重,他还给暗卫备了一个东西   玉如颜想起那一批精英暗卫们一个个苦着脸往嘴里塞东西的样子,不由‘扑嗤’一声笑出声来。指着窗台下篮子里放着的一篮子木塞道:“姐姐请看,不过是让人在嘴里含块木塞,就能说话含糊不清了!着实简单的很!”   听了她的解释,玉怀珠不禁也哑然失笑了!   送走玉怀珠,玉如颜唤来安哥,吩咐道:“之前让你停住的事如今可以再继续了,你现在就去冷宫,告诉那人,从明日起,让她早上和傍晚多去与竹林相邻的宫墙边等着,自然会等到可以为她伸冤报复之人。”   “她失宠之前不是最擅长唱小曲吗,让她将那心里想说的委屈冤情编成曲子好好唱出来吧。”   安哥得了她的令。连忙一个人悄悄去了冷宫!   数月前,玉如颜因查探玉女一事,曾悄悄去过冷宫几次。   那里关押着许多失宠的妃嫔,玉如颜在那里虽然没有得到玉女的线索,但却无意间得知了其他一些事情。   虽然听到的那些事情无法辩出真假,但玉如颜想到这些年皇子们的离奇早夭,再想到莲妃的狠辣手段,觉得十之八九却是真的了。   要想扳倒玉明珠,只有先扳倒莲妃!   而且,一想到莲妃对淑妃做过的恶事,玉如颜也不想再轻饶了这对歹毒的母女,决定为后宫铲除这两颗毒瘤!   所以。不管冷宫里听到的事情是真是假,她都顾不上了。   谣言猛于虎,当年莲妃借逸云道长之口将她定为不祥人,让她从小经历生死痛苦,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内心也是卑怯难安,总是得以自己的不祥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如今,她也要让莲妃尝尝谣言是何等的可怕了!   春澜宫在高僧做过法后,确实安静了二天,可就在玉明珠欢喜的以为,上官贤重的冤魂已被高僧超度时,第三日的晚上,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这一次,还伴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半夜,门窗紧闭的牡丹,好不容易轻松两天,以为再也不会闹鬼的玉明珠,又被外面诡异的声音吓得失声尖叫,缩在床上的被窝里,全身簌簌发抖,全身的冷汗无尽的往下淌,可是再热,也不敢伸出头来,将被子包得死死的,还将一屋的丫头都叫到床边围护在她身边。   不光她怕,牡丹的丫头们这段日子以来也是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哆嗦着抱团守在床边,即便屋内放着解暑的冰块,但门窗紧闭,屋内一丝风都透不进来,闷热得像个蒸笼,丫头们一个个像蒸笼里头的馒头包子,又热又怕,大气都不敢出!   玉明珠闷在被子里,连下床出恭都不敢。而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贴着门窗在对她念着情诗,听在她心里,却是毛骨悚然,怕到极至!   再也受不了了!玉明珠对身边的丫头尖叫道:“快,快去让我母妃请高僧进来做法,受不了了,本公主受不了了!”   丫头得了她的令,即便心里再害怕,也只得咬牙往门口走,开门往莲妃的寝宫去。   然而,在那丫头打开门的瞬间。只听到一声惊恐到绝望的尖叫声,下一刻,丫头已彻底吓晕过倒,‘扑嗵’一声倒柴一般倒在了地上。   其他丫头闻声看过去,也是吓得鬼哭狼嚎,一个个抱头四处逃窜,找地方躲藏,再也顾不上床上的玉明珠了。   玉明珠不知发生了什何,壮着担探头从被窝里出来,哆嗦的往门口一看,只是一眼,已是吓得神魂俱裂!   只见惨淡的月色下。敝开的殿门口,竟是悬挂着一条半尺长的舌头,舌头上的鲜血‘叭嗒叭嗒’往下滴着,衬着幽深的月色,竟是格外的阴森可怕!   “啊!!!”玉明珠一声尖叫,也同那个开门的宫女般,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等莲妃听到动静,从她的寝宫跑到牡丹,里面的人已吓晕了一大半,没吓晕的几个丫头舌头打个结向她禀报刚才的恐怖之事。   听说竟有断舌出现,莲妃最初并不相信,因为她进来时。门口并没有悬挂什么东西,以为是这些丫头都吓傻了,出现了幻觉,正要厉声喝住满宫惊弓之鸟般害怕的宫人时,眼光不小心看着地上留下的滴血,顿时全身发麻,一股冰冷的寒气自脚底向全身蔓延,连头发尖都凉了   这么晚了出宫请高僧已是不可能,无奈之下,莲妃心想着齐王他是天子,身上的帝王之气应该可以挡住冤魂的煞气,帮她们母女躲过一劫!但转念想到,如果齐王来了,让他不小心发现什么,只怕更是后患无穷,只是咬牙让宫人点亮所以灯烛,将高僧留下的避邪佛珠紧紧攥在手里,全身哆嗦的守在玉明珠身边,眼睁睁的盼着天色快点亮起来   当春澜宫的消息传回槿樱宫时,玉如颜正陪穆凌之在灯下下棋,听到暗卫的回禀,穆凌之头也不回道:“既然舌头已吓晕她了,就悄悄收起来,明天直接放到她枕头下!”   暗卫听了,转身出去了。   玉如颜看了一眼穆凌之,想到他出了这些主意,不禁失笑道:“殿下好兴致,竟是说到做到,真的弄来了那么长的牛舌进来,真是够她吓得了!”   穆凌之头也不抬,慢悠悠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字,不以为然道:“昨日出宫去陈府,恰好听说他府上在杀牛,我不过顺手就要了来。等着吧,我已跟那屠夫说好了,让他将这一段日子所有的猪舌,牛舌都给我留着,不许再卖了。”   玉如颜不禁哑然失笑:“一个舌头已将人吓晕,殿下还要准备那么多舌头,不得直接将她吓死么?!”   “吓死也不错,这等祸害早死是福。所以,我准备给你这个长姐办个全舌宴!呀,将军!娘子,承让承让!”穆凌之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竟是吃掉了玉如颜的老将,扬眉欢喜道。   玉如颜被他的话都说愣了,竟是不知道他何时已将她的老将吃下了。看着他得意的扬着她的老将笑得山花般灿烂,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撇嘴道:“之前听殿下说,小时候被太傅管得死死的,除了读书就是习武,从没有半点玩耍的时间。但如今怎么玩耍起人来这般得心应手,根本不像小时候只会读书习武的呆子,反而像是一个顽劣的顽童!”   玉如颜不知不觉间联想到了穆凌之小时候之事。一提起小时候,穆凌之眸光一沉,心里不由自己的就想起了小时候的其他三个玩伴:堂兄翼太子,相府之女木梓月以及自己的亲弟弟穆晨之!   曾经最亲密无间的玩伴,可如今却已是   最敬仰的堂兄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而木梓月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人,心思阴狠虚伪,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离。而自己的亲弟弟,好不容易重逢,却也因为喜欢上同一个人而心生缝隙!   心里涌过一丝丝酸楚,穆凌之不自禁叹息了一声。   声音虽轻,玉如颜却耳尖的听到了,神情间不由闪过担忧,关切的问道:“干嘛皱着眉头,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   穆凌之不想让她知道心里的愁闷,笑道:“我是在可惜那么好的牛舌,就这样给浪费了,还是浪费在那样可恶的身上,着实是可惜了一条好牛舌!”   玉如颜知道他这样说是在安慰自己,但一时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思所想,只得问道:“可是大梁那里有事,催殿下回去了?”   回宫以后,因为答应了吴昭仪等她生下孩子,所以玉如颜暂时还不能离开大齐,这件事她也同穆凌之说了,本是让他先行回去,可他不愿意,非要等她一起走。   不光梁王,谢贵妃也私下传了好几次口信让穆凌之回国,他知道她母妃着急让他回去的原因,就是让他回去与晨之一起,扳倒太子,夺下储君之位。   但越是这个时候穆凌之越不愿意回去,他有心将大梁的万里江山让给自己的弟弟穆晨之。若是他现在回去,朝廷里那些追随他的大臣们必定会拥护他上位,不会去支持刚回朝的八皇子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回去掺一脚,但他也相信,有父皇母妃的支持,再加上这些年他在朝堂军队里培植下的势力,一定可以帮晨之夺下太子之位!   为免玉如颜担心。穆凌之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无事,此时有晨之代我在父皇母妃身前尽孝,就容我多偷懒几日,等你处理好这边的事,天气也正好凉快些,适合赶路,我们那时再回去也不迟的,你不用担心我!”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苦苦煎熬了一晚上的莲妃已是迫不及待的差人出宫请高僧进来继续施法。而且此次,莲妃再也顾忌不上什么,竟是在宫里腾出住处,让高僧们在宫里住下来,轮流休息施法,不眠不休!   春澜宫这番大动作终是惊动了华阳宫里的太后,等玉怀珠陪着太后亲自登上春澜宫的大门时,只见整个春澜宫里人心惶惶,从主子到宫人,感觉一个个脚步都是虚得,人人脸色苍白,眼神无光,一看就知道是受这些日子闹鬼之事影响的。   看着一片乌烟瘴气的春澜宫,太后庄严的脸上闪过不悦   为了一个春澜宫闹鬼,整个皇宫都开始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如今还让这些和尚住进皇上的后宫,这是何等的荒谬!   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顿,正要发火,却被玉怀珠轻声劝住,她乖巧的附在太后的身边轻声道:“太后,还是让孙女陪你到其他幽静的地方走走,这里太过吵闹,免得吵得太后脑子痛。”   太后气得全身发抖,恨声道:“这对母女将整个皇宫都弄得乌烟瘴气了,后宫住着这么多人,却任由着她们俩在这里搞翻天。真是太让人生气。皇上竟然也任由她们胡来,简直”   见太后动怒,玉怀珠连忙扶住太后道:“父皇也是没办法。还请太后体谅一下,毕竟毕竟宫里闹鬼之事也不是一人所见,连父皇也是亲耳听到那诡异可怖的声音”   小心的看了看太后的眼色,果然,太后的脸色在听到闹鬼之事后,脸色更加阴沉,于是,玉怀珠更加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但是令人没想到的,这声音如今悉数集中在了在牡丹近,也实在是怪异。而且,而且听说,昨晚更是在牡丹发现了发现了闹腾了一晚上,吓晕了好几个人,听说长姐都吓糊涂了,神智不清了”   “所以,莲母妃请来高僧施法想必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太后就由她们去吧。孙女陪您去一个幽静的好地方散散心,消消气。”   其实皇宫里鬼魂之事闹得这么大,那些传言又怎么会逃得过太后的耳朵,只是太后的心智岂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根本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但却信因果报应,也从那些谣传里隐隐明白,上官家的小子死得跷蹊,甚至   太后重重叹息一声,眸光深沉,像是听进了玉怀珠的劝解,转身离开了春澜宫。   玉怀珠一路领着太后往冷宫走,走到玉如颜说的那片竹林,果然竹子茂盛,环境清幽。   玉怀珠扶着太后缓缓在竹林里散步,走着走着,耳边却传来女子幽怨的歌声,一声声如诉如泣,听了让人心寒。   停下脚步,太后驻足静静的听着女子哀怨的唱着,等一曲唱完,太后的脸色已一片铁青,握着拐杖的手指都气得发白了。   站在她身边的玉怀珠看着太后的样子,心里涌上一丝愧疚   太后本已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却无故的被她们拉进这场斗争里,让一个老人家去面对这样的真相,实在是一种残忍!   墙那边的冷宫里,那唱曲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但反反复复的都是在唱同一首曲儿,而曲子也反复的重复着同一件事情,太后面色阴沉的听着,久久没有言语   回到华阳宫,太后留下玉怀珠一人在身边伺候,让其他人都离开。   等宫人一走,太后突然对玉怀珠厉声喝道:“跪下!”   玉怀珠一惊,看着太后暴怒的面色,吓得连忙跪下,心里打着寒颤,全身都僵住了!   “说吧,宫里的闹鬼事件还有冷宫之事,谁是幕后黑手?”太后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玉怀珠全身一颤,一股寒意漫遍全身!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逃一劫   “说吧,宫里的闹鬼事件还有冷宫之事,谁是幕后黑手?”太后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玉怀珠全身一颤,一股寒意漫遍全身!   “太后”   玉怀珠被太后的威严吓得魂不守体,怔怔的呆在当场,想不明白是那里出现了纰漏,竟让太后一眼就看穿了宫里发生的一切是人为的!   看着玉怀珠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神情,太后心里一片清明,冷冷道:“虽然哀家不管这后宫事多年,但哀家好歹在这后宫沉浮了几十年,这些伎俩,虽说高明,却也瞒不过我!”   “而且哀家还知道,这些事,绝对不是出自你的手笔,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吗?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一直老实跟我在华阳宫里理佛,何时竟是在我眼皮底下沾上这些事了?”   玉怀珠是个实在的姑娘,此事是她求着玉如颜帮的忙,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出卖玉如颜,所以抑止住心中的惧意,咬牙道:“回太后,此事确实是我一人所为,不过是因为因为孙女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赎罪!”   太后没有吭声,只是威严的看着她,见此,玉怀珠咬着牙将上官家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到心中的猜测成为事实,太后手中捻动的佛珠猛然一顿,心口一紧   没想到,上官家的小子真的是死在了莲妃母女的手里,罪孽呀!   太后端坐在暖榻上久久没有说话,跳动的烛火照得她略显沧桑的脸上忽明忽暗,周身弥漫出淡淡的悲痛和哀伤。玉怀珠也不敢再开口,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过了良久,太后痛心道:“帝王心不稳,眼不明,才会让后宫出现这样的恶人,说到底,也是我教子无方,才会让皇帝一再纵容那对毒妇,一日比一日的无法无天,甚至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   “我们皇家,终是愧对了上官家!”   太后重重一声叹息,玉怀珠不由心里一酸!   “太后。是孙女不孝,将你牵扯进此事里,让您忧心了!”玉怀珠眼泪落下,心里愧疚难安。   “四丫头,哀家知道上官家的事虽然是你应承下来的,但,这闹鬼之事与冷宫里的安排,绝对不是你做的,不是哀家看不起你,而是你没有这样慎密的心思。若你能想到这些,当初也就不会被你长姐抢走夫婿了!也就”   想到上官贤重与自己两个孙女的孽缘,太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玉怀珠闻言。心里愧疚更甚,愧疚的叩头道:“是孙女没用,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也不懂得好好经营感情,才会让上官厌恶我,不喜欢我。说到底,他的死,孙女也难逃其咎”   “唉,此事不能全怪你,也是上官家的小子眼皮浅不识人,心心念念的想着长公主,却没看清真心对他好的人。所以,他命运如此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但,你总算比以前长了心思,懂得去找适合的帮手。这一点,哀家反倒是略感欣慰。”   太后手中的佛珠再次轻轻捻动,一声声微微的声响叩击着玉怀珠的心,也叩击在太后自己的心里。   玉怀珠害怕太后继续追问闹鬼之事是谁做的,而且她总感觉,太后似乎已洞悉了一切,身上不由腻出了一层冷汗   要知道,在后宫装神弄鬼,扰乱人心是大罪,若是太后真的追究下来,她与玉如颜都吃不了兜着走!   而太后此时心里的想法却并不在此处,手中的佛珠每拨动一下,太后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最后,太后眸光一暗,似乎是下定了某个艰难的决定,沉声道:“这个后宫,乱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好好清理一下了。你帮我带句话给你的帮手”   玉怀珠全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后。   “要么不做,要做就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更要有十足的证据摆到皇上与霍相面前,让霍相都开不了口求情,一次了结。你可听明白了!”   闻言,玉怀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以为太后会怪她们在宫里生事,没想到,太后竟是同意她们扳倒莲妃!   “但是,闹鬼之事不宜持之太久,免得拢了后宫的安宁,若是传到民间,也会引起百姓的非议,对皇家脸面不好。”   最后,太后不忘嘱咐道。   玉怀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欢喜道:“多谢太后成全!”   当玉怀珠将这些话亲口告诉玉如颜时,全身还在打颤颤,仍然不敢相信太后竟是站在了她们这边。   而玉如颜闻言后却一点也不意外,一脸了然道:“其实自从上次太后出面保你开始,我已是知道,这个后宫没有一丝事情是逃得过太后的眼睛的,所以,她能这么早发现,我意料之中的事!”   玉怀珠听了,惊讶的捂了嘴巴,“你,你竟然知道太后会发现,还敢还敢帮我?”   玉如颜缓缓一笑道:“我相信太后是这后宫最明事理的一个人,所以,我并不害怕她会责罚我。你看,如此一来,有了太后的支持和庇护,我们更加有把握斗败春澜宫的母女了。”   “怎么,你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和害怕吗?你知道当太后问我第一句话时,我都吓傻了!”玉怀珠现在回想到之前太后质问自己的事,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   玉如颜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其实此事吧,就像太后说的那样,但凡聪明利害点的都能猜出鬼魂是假的。不过是故意吓那春澜宫的。莲妃自然也是聪明利害的,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莲妃此番没有察觉,不过是因为其一,上官贤重确实是她们所害,所以做亏心事心虚,心里慌乱害怕,乱了阵脚。其二,她不敢彻查此事,却也是因为怕事情真的闹大,反而会将事情的真相曝出来。”   “不过。太后的提醒倒是对的。闹鬼之事终不能太久,一是毕竟挠了后宫众人的安宁。二是,我怕时间一长,莲妃终是会发现是我们在吓她。以她的脾气和记仇的性子,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我们要赶在被她发现之前,将此事了了!”   “那我们如今要怎么办?太后可特意嘱咐了,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还要有十足的证据去堵父皇与霍相的嘴。”   玉怀珠一想到太后的嘱咐。顿时心急难安,她不由担心,莲妃为人那般狡猾,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证据?而她们又要如何去抓她的把柄?   玉如颜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后宫与前朝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莲妃之所以在这后宫可以横行这么多年,除了她本身的手段,她娘家势力却是最大的原因。   莲妃父亲霍相是二代老臣,服侍过两朝君主,门生遍布朝野,他在朝堂上跺一脚引起的震动不会比齐王小,所以,齐王不但很依仗他,也有三分畏惧他!   如果此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与证据封住权势滔天的霍相之口,只怕到时,不但她们要赔上性命,还要连累尚书府上百号人命,只怕到时连齐王都下不了台。   所以,太后才会让她一定要斩草除根,并拿出证据让霍相无话可说!   说到证据,不会有比莲妃亲口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证更好、更不可辩驳的证据了!   但莲妃精明利害,想要让她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孽,还是谋害皇子,草菅人命这样的死罪,永远不可能!   玉如颜缓缓喝下一口茶,蹙眉陷入了沉思   玉怀珠走了好久,玉如颜还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屋内思索,连穆凌之进屋来都没发现!   嘴上被人轻轻吻了一下,玉如颜一惊,才发现是穆凌之回来了,正半蹲在她面前眼角带笑的看着她。   “殿下回来了,陈将军与郡主的婚事筹办得怎么样了?”   穆凌之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看着她脸上的愁容,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蹙眉问道:“怎么?又遇到什么烦恼的事了。说出来听听,为夫为你排忧解难!”   玉如颜也确实是想不出对付莲妃的好主意,心烦意乱,但越是心乱越是想不出好主意来,只得将自己心里的烦恼说给他听。   穆凌之听了她的话,眸光微微闪动,冷笑道:“虽然我没有和那个莲妃打过交道,但听到她以前对你做过事的,却也知道此人狡猾利害歹毒,是个异常难对付的人。”   “但,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对人也同样如此,找到莲妃的软肋下手,必定可以一举扳倒她。”   听他一说,玉如颜蓦然醍醐灌顶,脑子里瞬间明白了过来   要想让玉明珠伏法,就必须先扳倒莲妃。但要对付莲妃,只有从她的软肋下手,而她的软肋正是玉明珠!   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样子,穆凌之又道:“我不得不提点你,玉明珠杀害上官贤重一事,不管怎么说,牵扯到莲妃一族。还有上官家的事,关系到两个权臣,终归是要摆到朝堂让你父皇做决断的。你既要接下这个担子,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前朝的事,要远远比后宫的事更加复杂。所以,这个时候,谣传不光要在后宫传起,前朝的大臣们也应该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了。这件事,你倒是可以交给上官大人自己去做。”   玉如颜一听,面上现过难色,道:“此事本就是因为害怕牵连到尚书一家。四姐才冒然答应的,再来找我帮忙,如果让上官大人插手,这样岂不是又将尚书一家拉进来了?”   穆凌之叹息一声在她鼻子点了点,道:“我的傻娘子,你还不明白么,此事只要是关系到上官贤重,尚书家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上官被杀一事谣言已起,就算尚书大人不出面,你以为莲妃就会放过他们吗?不会!”   “所以,如今,只有让尚书一门与我们联手,扳倒莲妃,让霍相都无可奈何,才能保住尚书一家。”   真真是当局者迷,玉如颜这些天一直深陷局中,反而脑子不像平时那般清明了,如今听到穆凌之帮她一分析,她脑子里瞬间明白一切,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从太后让玉怀珠给她传达的话里,玉如颜想到,或许,如今在太后眼里,不光是要除了莲妃这颗毒瘤,只怕权势滔天的霍家一门也成了太后心里的一颗刺了,所以,借着打压莲妃之事,也算是给霍家一个警醒!   想明白这点,玉如颜突然感觉到全身一阵冰凉,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一场宫斗演变到最后,竟是掺入了朝堂的暗流里,面这个暗流还是当今最有权势的霍相一门!   她头痛不已,想上床躺一下,但一想到马上月底了,吴昭仪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心里担心,即便想睡都睡不着了。   看着她在床上辗转难安的样子,穆凌之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道:“别犯忧愁了,不管前面有多少凶险,都有我在你身边呢,怕什么!”   穆凌之的一句话让玉如颜烦乱的心安定不少,枕着他的手掌苦涩笑道:“殿下难道都不怪我多事,去惹下这么个大麻烦么?连累殿下也跟着我忙活受累!”   穆凌之故意生气道:“是啊,我生气你,没事给自己找事做。自己的事不操心,别人求你帮的忙你却费心费神的忙累着。我看了都心痛!”   他的话,让玉如颜蓦然想起在王府时,自己好心帮古清儿却最后被说成是杀害她的凶手,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谢贵妃更是一心要她的命,而他却死死守护在自己面前,不准别人伤她   “是啊,我一直都是给殿下添麻烦,在王府里也是如此,但古氏之死真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知道。”   不等她说话,穆凌之已坚定的回道:“如果你要害她,就不会在之前还提醒我。让我派人去暗中保护院了。所以,不管她们拿出多少证据指证你,我也不会相信。”   重提王府之事,玉如颜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穆凌之对她的信任,也是让她心里溢满温暖。   她怔怔问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害古氏的人是谁?殿下可是知道?”   穆凌之脸色一暗,摇了摇头!   古氏之事也着实诡异,就连穆凌之这样心思慎密又聪明无双的人也找不出凶手的半点线索,实在是让人可怕!   为了不让她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他上床躺在她身边,从后面轻轻拥她在怀里,伸手抚上她的眼睛,温声道:“我的傻娘子,乖乖睡觉吧!”   不知为何,有他陪伴在身边,玉如颜的心特别容易安定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没过几天,前朝里也有许多大臣知道了上官贤重死于非命之事,顿时闹得沸沸扬扬。上官大人见事已到此,也知道退无可退,还不如迎头而上,为自己冤枉死去的儿子讨个公道,硬起心膛与霍家拼一拼。于是在上朝之时,当着群臣的面,亲自上了奏折到齐王手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讲明了自己儿子确实死于巨毒,请求皇上为上官家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哄然!   上官大人只说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并没有说死于谁手,毕竟没有实证,也不敢随便指认皇上的长分主。但齐王想到后宫里的那些传言,不由神色大变,却也不好当着群臣的面拒绝此事,硬着头皮应下,命刑部开棺验尸。接手此案。   当前朝的消息传进后宫时,玉怀珠正在槿樱宫里找玉如颜聊天,听到这里两人会心一笑,心意相通的执起手中的茶盏,轻轻碰了碰。   然而,一口茶还没喝下肚,安哥却突然从外面慌乱的跑进来,迈进门槛时一个趔趄差点都摔倒了,嘴里着急道:“公主,不好了”   玉如颜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皱眉道:“遇到何事这样慌张?没看到四公主也在这里吗?”   经玉如颜一说,安哥才惊觉屋内还有一人,连忙压下心里的慌乱上前给玉怀珠见礼。   玉怀珠却并不太乎这些虚礼,倒是比玉如颜先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何事了,让你这般着急?”   安哥知道玉怀珠不是外人,着急道:“回公主,霍相进后宫了”   “叭!”正拿着茶盖儿拨着茶沫的玉如颜手一顿,茶盖儿一声脆响嗑在了茶盏上,弯弯的长眉皱了起来,忍不住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玉怀珠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担心道:“妹妹此话何意?霍相进宫难道是”   “不用想,肯定是为了春澜宫来的。现在父皇已让刑部去查上官家的事,霍相再不出面。难道任由刑部查到玉明珠身上吗?”   听了玉如颜的话,安哥连连点点道:“公主料得不错,那霍相一进宫就去禀告了圣上,说是鬼魂之事皆是人为的,请求圣上彻底搜宫,而而圣上已是同意了”   “岂有此理,父皇的后宫岂是他想搜就搜的,我现在就去禀告太后。”玉怀珠一想到霍相竟是将手伸到后宫来了,心里恨得牙痒痒!   “晚了,公主。”安哥急得满头大汗道:“这个霍相竟是悄悄进宫,以莲妃和长公主被人陷害威胁为由,说那些假扮鬼魂之人必定还留在宫里。会害了春澜宫人的性命,求了皇上的同意搜宫,之前并无一丝征兆,现在突然说搜就搜,人都已经到了前面的宫殿了,还下令,各宫各殿的主子奴婢都不许擅自离宫,留在各自宫里等待搜查”   玉如颜的心往下沉了沉,面色笼罩寒霜道:“霍相来势汹汹,必定是听莲妃说了谣言之事。他如今要求查闹鬼之事,一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将莲妃母女从害人者改成受害者。二是想顺藤摸瓜。找出我们,将我们处理掉了再想法子让上官家封口,这事就又沉下去再也浮不起来了。”   听了玉如颜的话,玉怀珠心里一寒,想到辛苦这么久,眼看刑部就要查到玉明珠身上,若是让霍相这么一搅和,让他当着齐王的面,查出宫里的闹鬼都是人为的,他就可以倒打一耙,说那些传言都是栽赃嫁祸,冤枉莲妃母女了。   那么,这一盘已布好的局就会被霍相悉数打破了!   但玉如颜并不着急,那些暗卫都已跟着穆凌之出宫去了,就算还在宫里,霍相他们也搜不到,于是毫不在意道:“让他们搜吧,若是没搜出什么,只怕也不好向父皇交差!”   可她话音一落,安哥却急得跳了起来,失声道:“公主,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那个那个,今天殿下差人偷偷送进了好多猪舌牛舌,说是这两天晚上要用的,如今正放在宫里,若是若是让霍相带人搜到了,不就一切穿帮了!”   “什么?”玉如颜全身一颤,才蓦然想起之前穆凌之确实跟她提过,说是向屠夫定了许多猪舌牛舌,要给玉明珠办一场全舌宴,没想到恰好今天送了进来,安哥也忘记跟玉如颜说了。   春澜宫前几日正巧出现鬼魂在牡丹殿门口挂了舌头,而今就在她宫里发现这么多舌头,只怕解释都不用解释,就会被霍相与齐王定罪了。   玉如颜和玉怀珠赶到厨房看到地上那半篓子舌头时,头都大了!   槿樱宫虽然设立小厨房却并没有开灶,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御膳房送来的,小厨房里最多是烧点开水啥的,所以,若是让人看到她的宫里出现这么多猪舌牛舌,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通的。   眼看搜宫就到槿樱宫了,而这么多舌头,一股子腥味,要往哪里藏啊?   若是没藏好被霍相带来的人搜到,别想着扳倒莲妃母女了,她们自己都命在旦夕了!   想到这里,玉如颜全身一阵冰凉,安哥急得在一旁哭:“怎么办啊?殿下今天也不在宫里,若是有他在就好了。这么多舌头往哪里藏啊,现在外面都有人守着,宫里的主子都不准出宫了,就算想将它们扔出殿外也不行,现在将它们全部放进锅里煮也是来不及的呀!”   安哥想到的玉如颜也早已想到,如今出宫通知穆凌之来救她已是来不及,只要这半篓子舌头被发现,一切都大白了,若是让父皇知道宫里闹了这么久的鬼是她做的,不用霍相开口,只怕她也是难逃一劫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窗事发   搜宫在即,而穆凌之也不在宫里,没有谁能帮玉如颜了!   玉怀珠也是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干着急。   玉如颜闭上眼睛脑子急速转动唯今之计,只有将这些舌头送出槿樱宫去。   “有了!”再次睁开眼睛,玉如颜的神情已恢复清明,她让安哥速度找出两个木盒将篓子里的舌头分开装进去,刚好将了两盒子,将竹篓放进厨房的灶膛里烧了,忙好一切对玉怀珠道:“姐姐,这次要靠你帮我了。”   玉怀珠愣愣的看着她忙活好一切,着急道:“快说,要我如何帮你?”   玉如颜一边在自己的外裳外面套上安哥的宫女服,一边道:“如今这宫里,必定已被霍相的人死死盯着,只怕惟有太后的华阳宫是霍相不敢去搜的,还请姐姐将这些舌头藏到太后的庵堂去,那里檀香味浓,能遮住这些舌头上的腥味,即便有人进去也发现不了估计霍相也没这个胆子敢进华阳宫去搜。”   玉怀珠心里闪过忧虑,但仍然坚定的点了点头,拿了木盒就往外走。   她来时没有带宫人,所以两个盒子都得靠自己捧着。   两盒子的舌头却也挺沉,玉怀珠一人拿着确实有些吃力!   玉如颜拦住她,道:“姐姐稍安勿躁,我与安哥送姐姐一同回去!”   玉怀珠是玉明珠的仇人,如果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让人发现她自己捧了东西回去,只怕会让人生疑。   而且,也没有公主自己拿重东西的规矩!   最主要,玉如颜也是担心玉怀珠回去的这一路上,万一碰到霍相的人搜查,她为人老实,如果到时慌乱之间出现马脚,就是害了她了!   听说她要陪自己一起回去,玉怀珠担心道:“可是外面都已禁严,不准各宫各殿的主子奴婢出入,你怎么出得去?”   玉如颜彼时已在衣服外在穿好宫女的衣服。并将发髻也绾成简单的宫女样式,浅笑道:“姐姐莫要担心,妹妹马上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她转过身,与安哥双双戴上越羽之前送给她们的人皮面具,再次回头时,着实将玉怀珠吓了一大跳!   若不是亲眼所见,玉怀珠简直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东西可以让人瞬间改头换面。   戴上人皮面具的玉如颜与宫里的普通婢女已没什么区别,她想了想,又在盒子里面放上数只香包,上面放上经书。捧着盒子,与安哥低眉顺眼的跟在玉怀珠的身后出宫了。   走到半路,果然遇到有人盘查,玉怀珠冷冷道:“听说,宫里出了大事要搜宫,本公主赶回华阳宫去配合搜查。怎么,你们还担心太后的经书里藏着鬼魂么?”   世人皆知,鬼魂一类最是怕佛门的东西,所以,即便真的有鬼魂也不会在这装经书的盒子里。   何况,这些盘查的人已听霍相指示过,主要是搜查那装扮鬼魂的活人。所以,这两个捧在宫女手里的木盒子怎么也不可能装个活人进去!   而且,世人皆知四公主玉怀珠性子最是火暴,之前更是因为上官大人退婚,一怒之下竟将人的舌头剪了,所以这些人看着玉怀珠要发怒的样子,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连忙让开路让她们过去!   盒子里放的香包遮住了里面的腥味,三人倒是顺畅的回到了太后的庵堂里,玉怀珠迟疑了一下,终是将两个盒子放进了香龛后面的香炉下面。   放好盒子,玉怀珠面带愧色的虔诚跪在了香龛前。   从她之前的忧虑。到刚才的迟疑,玉如颜都看到眼里,并且明白她心中所想。   庵堂本是不能沾染血腥的地方,如今将这些猪舌牛舌放进来,确实是玷污了这安宁神圣的地方。   玉如颜与她一起跪下,虔诚的向佛祖请罪,并对玉怀珠道:“姐姐,此次事后,我会亲自向太后请罪的,也难为姐姐肯帮我!”   玉怀珠扶她起身,道:“妹妹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此事皆是因我而起,妹妹被牵扯进来也全是为了帮我,我怎么能怪妹妹?太后那里的请罪,还是由我去吧!”   说罢,又催促道:“你快些回去吧,这个时候,若是让他们发现你不在宫里,只怕又会”   玉如颜点点头,与她告辞出来,从华阳宫的后门悄悄出来,躲到暗处脱下身上的宫女装,再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让安哥贴身收好,嘱咐道:“这人皮面具极其珍贵,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好好收起来,不要弄丢了。”   安哥连忙应下。主仆二人绕过御花园,施施然往槿樱宫走,安哥心中不解悄悄问道:“公主,奴婢心中有一事不解,为何一定要将那些东西藏起来?我们既然可以借助人皮面具出宫门,直接将它扔进御花园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就成,何必一定要放到华阳宫里去,这若是   日后让太后知道了,责怪下来可如何是好?”   缓缓一笑,玉如颜嗔了她一眼笑道:“今日你倒是机灵不少,竟还想到了这一层。”   安哥得了她的表扬正心里高兴着,没料到玉如颜接着说道:“虽然将那些个东西扔出槿樱宫确实了了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但凡只要让霍相的人在宫里发现这些断舌,以霍相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不明白春澜宫里的事情呢?所以,他一定会就着发现的断舌,向父皇证明闹鬼一事是假的。也间接的证实关于上官贤重的谣言也是假的。”   “父皇一向偏袒那对母女,估计巴不得霍相能够有证据让她们脱身,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就同意霍相的提议搜宫。如果有了断舌的出现,再加上霍相的巧舌,不是多大的证据都会成了钉铁板的钉子,让父皇就此不再怀疑莲妃母女。”   “所以这些东西只能藏起来,不能让霍相发现。”   听了玉如颜的一席话,安哥顿时醒悟过来,不禁称赞道:“公主果然与殿下是登对的,两人都是聪明绝顶,这以后若是生下小公主小殿下,可不得聪明上了天么。”   听到她的夸赞,玉如颜哑然失笑,假装生气道:“安哥,现如今你连夸赞我一句都得与殿下扯上关系了,我看你啊,越来越像他的奴婢。却不像是我的人了。”   安哥自己想想也笑了,道:“公主这可是吃醋了?反正我这一生都得跟着公主的,而公主呢,这一生又得与殿下在一起,两位主子一起伺候,等以后再伺候小主子,想想也是美好!”   看着她一脸喜滋滋的样子,玉如颜蓦然想到她此生都无法再有小孩的悲痛,而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为穆凌之生下一男半女,心里瞬间涌上晦涩,强忍着对安哥笑道:“嗯。我倒是真的吃醋了,我怕以后有了小主子,我的安哥心里就将我排到后面去了,心里可不吃醋酸得很。”   安哥极其认真道:“公主,奴婢从小与你一块儿长大,这些年来公主待我如何,我比谁都清楚,所以,在奴婢的心里,公主永远是最重要的,比我自己还重要!”   在这之前,每次安哥同她说这样的话。她总免不了要说,等她长大了要将她好好嫁出去的话。可从大梁回来以后,玉如颜却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如今的安哥,她是再舍不得再将她嫁人了,因为怕她嫁出去后受婆家的嫌弃欺凌,只有将她带在自己身边,她才最放心,才觉得没有亏着她!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是回到了槿樱宫的门口,而彼时,霍相与莲妃亲自领了人已在槿樱宫等候多时了!   灯火通明的槿樱宫里,莲妃一身锦绣华服端然坐在院子内,数日不见,她的脸色比之前差了许多,虽然脸上描了精致的妆容,但这段时间的闹鬼以来,她精心保养的面容还是苍老了几份,妩媚的眼尾都生出了皱纹来了!   看着玉如颜进来,莲妃眸光微微一闪,一抹恨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聪明如她,联系到这段日子以来,后宫前朝发生的事情,到了今日,她怎么会不明白,一切皆是有人在背后对她下招了。   而这人,极有可能是面前这个神情淡然,偏偏艳丽无双的贱人!   只是在脑子里轻轻过了一遍,莲妃已是想到,如今这后宫里,除了玉如颜,没有第二个还有这个能力与胆量敢来对付她了。   想到这些日子春澜宫遭受的磨难,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被鬼魂吓得小命都快没了,神情也是痴痴傻傻,整天疑神疑鬼,连房门都不敢出了,而前几晚的那半截舌头更是吓得她大小便都失禁了   最主要。因为闹鬼之事,宫里流言四起,皆在说上官贤重的死是她们母妃干的,一个个看春澜宫的眼光都变了,连齐王都开始怀疑她了。   想起这些,莲妃心里的恨意一浪高过一浪,恨不得咬死玉如颜,但她却是个极其有城府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是不会露出声色的。   缓缓站起身,莲妃对进门的玉如颜展颜一笑,道:“公主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可是等着五驸马回宫?”   玉如颜同她一般淡然笑道:“莲母妃说笑了,我不过是晚吃得有些噎住了,在御花园多走了几圈,竟是不知道莲母妃大驾光临,真是失礼了。”   说话间,坐在莲妃对面的男子回过身来,朝玉如颜拱手行礼道:“老臣见过和硕公主!”   灯火照映下,只见来人一身藏青长袍,六旬年纪的样子,个头不高,但眼神炯炯有神,样貌与莲妃也有几份相像。   不用多想。面前这个形容平常的老者就是名震朝野的霍相了!   霍相面容平静无波,眸光更是如千年古井般深邃,看不到一丝波动,若不是与莲妃出现在玉如颜面前,让她猜到他就是霍相,换做平时在宫里的路上碰到,她一定想不到这样寻常无奇的人会是权势滔天的权臣!   然而,玉如颜却知道,越是这样内敛的人,越是难对付!   她甜甜一笑,屈膝与他行了个平礼,淡然道:“霍相的大名一直如雷贯耳。今日有缘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霍相面容一丝波澜都没有,沉声道:“老臣奉圣上的旨意搜宫,扰到公主还请见谅。”   玉如颜凉凉道:“听说霍相搜宫是为了闹鬼一事来的。也是,最近宫里一直不太太平,是得好一搜了,不然,不光莲母妃与长公主晚上睡不安静,连带这后宫六院都不得安生了,本公主还真希望霍相能搜出个所以然来,给父皇与众人一个交待!”   说完,悠闲的坐下,并不进屋,大度道:“想必到了此时,宫里其他地方霍相大抵也搜   过了,我这小小的槿樱宫只是巴掌大,一眼可以看到头,霍相要搜,就开始吧!”   玉如颜的话让莲妃心里一凛   此次搜宫,霍相已是拼死一搏了,因为想要改变如今春澜宫这种被动的状态,只有从闹鬼事件中找出突破。   但若是此次搜宫一无所获   莲妃不由想到自己的父亲在向齐王要求搜宫时做下的承诺   齐王虽然昏庸,但人却不蠢,知道这后宫并不一个外臣能搜的,但霍相不比别人,再加上他是打着保护自己女儿与外孙女的名头来的,并向齐王许下承诺,若是搜宫没有结果,霍相将以扰乱后宫之罪接受处罚!   可如今,整个后宫都快搜完了,除了太后的华阳宫不敢踏足,就剩下这小小的槿樱宫了。   莲妃看着玉如颜面上沉稳的神情,心下一片紧张,她不由想到,这个贱人一向邪门得很,虽然她的嫌疑最大,但看着她一脸轻松的样子,莲妃心中直颤颤,生怕此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还要赔上父亲的前程,实在是太不划算。   她心里担忧难安,不由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可霍相却一脸稳当的形容,脸上半点慌乱也没有,神情自若的开始指挥下属开始搜宫!   安哥得了玉如颜的令,领着人进殿去了。   搜查过程中,霍相走到玉如颜面前。突然缓缓一笑,道:“一向听闻五公主最是聪明慧黠,老臣不禁想问,不知五公主对最近这后宫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玉如颜轻轻一笑,淡然道:“关于鬼魂之事,世人看法皆有不同,有不信者也有深信者,而在本公主的眼里,却觉得,凡事必有因果定数,所以,这闹鬼之事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我说得对吗。莲母妃?”   莲妃被她一问,脑子里又不由想起上官贤重被自己害死一事,心里一麻,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霍相看到自己的女儿吃瘪,却并不生气,爽朗一笑道:“五公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领悟实属不易。老臣为官数年,服侍两朝君主,官场沉浮,却也悟出一个道理!”   他眼神深沉里带着锋利,定定的看着玉如颜。   玉如颜毫不畏惧的迎上他锋利的目光,道:“霍相这么多年才悟出的一个道理,肯定是了不得的事情,本公主倒是想悉耳恭听!”   霍相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睛里精光四射,语气却随意道:“公主所说的因果定数,以及世人相信的那些鬼神之说,在本相看来,却不过是虚无不可信的,本相只知道,世上一切事情皆是人为。鬼怪不可怕,装神弄鬼的人才最可怕!”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震,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看着霍相淡定从容却又信心十足的样子,玉如颜觉得,自己漏算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殿内的暗房里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那些搜查之人竟是将暗房里的恭桶提了出来,揭开恭桶的盖子放到院子中间。   莲妃不自由主的蹙眉掩住了鼻子,而玉如颜也满是惊疑,只有霍相毫不介意的走过去,轻轻朝恭桶里瞄了一眼,满意的叹息一声道:“忙了一晚,本相总算没有辜负皇恩,来人,去请圣上过来!”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不由自主的快步走上去,朝恭桶里看去。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瞬间窒住了,满面的惊悚之色   宫里的恭桶早上都有专人倒掉再清洗干净送过来,如今已是晚上,小半桶的腌臜物里竟浮着半截舌头!   玉如颜全身一冷,不可思议的呆在当场   怎么可能,自己的寝宫的恭桶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她下午出恭之时都没有发现过!   一身的冷汗潸潸往下淌,她全身冰凉,瞬间明白自己今日终是掉进了别人的圈套。   莲妃忍不住过来看了一下,待看到那截浮着的舌头,心里明白了什么,反手一个耳光‘啪’的扇在了呆愣住的玉如颜的脸上!   “贱人,果然是你。”   莲妃这一记耳光力道极大,玉如颜一个没留意竟是被她打得跌倒在地上,而莲妃想到这些日子受那闹鬼的折磨,恨得无以复加,扑上来,又是一耳光打在了玉如颜的脸上。   安哥见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死命的护在了玉如颜的面前,莲妃一记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莲妃还想继续打。却被霍相拦住了,莲妃气得发狂,恨声道:“父亲不要拦我,这个小贱人害得我们母女太苦,我家明珠都被她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若是不打死她,我心口恨意难平。”   莲妃的目光凶恨可怖,牙齿咬得‘咯咯’响,那狰狞的形容恨不得将玉如颜生吞活剥了。   “着什么急,为父不是一直教导你,遇事要冷静。如今证据确凿,只等圣上过来给你们母女定个公道了。”   说罢。拉过莲妃,重新坐下,悠闲的喝着茶等着齐王过来。   玉如颜被莲妃两个巴掌打得眼睛冒金星,她愣愣的跌坐在地上心里乱成麻。   突然,她想到刚才霍相对她说过的话,心里顿时划过亮光。   她呼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冷冷的走到霍相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里已是一片了然!   “想不到堂堂霍相干起这栽赃嫁祸竟也如此得心应手!”   莲妃骂道:“贱人,事到如今,你竟还敢信口雌黄,信不信我呆会让你父皇拔了你的舌头”   “呵。信口雌黄?我看是有人故意在搜查时将带进来的舌头扔进我的宫里,这样下作的手段没想到竟是堂堂相爷做出来的,我今日算是开眼了。”   对于玉如颜的讥嘲,霍相一点怒气都没有,他静静的喝着手中的茶,冷冷道:“公主不是信因果定数吗?本相只是想告诉你,我霍家的人,没人敢欺负了去!”   玉如颜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脸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而心里已是恨意滔天   若是让她知道霍相在齐王面前许下罪责,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让这些人进入她的寝宫了。   她终究是太年轻,斗不过老奸巨滑的霍相!   如今她要怎么办?明明知道这条舌头是霍相让人挟带进来来,可这样的话谁会相信?   玉如颜全身沉入冰窟,心里的寒意一阵阵的翻腾,看着面前一脸威严正经的权相,万万没想到,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是当朝宰相,竟然会做出这样栽赃陷害的卑鄙无耻之事!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急冲冲的脚步声,大门开处,不光是齐王来了,就连好久不出宫门的玉明珠也来了。而且,尾随她们身后的,还有淑妃与宫中其他妃嫔。   一向冷清寂静的槿樱宫一下子站满了人,而恭桶已被人提下去,里面的舌头却是单独拎了出来,放在地上。   见到齐王进来,莲妃一把收起刚才的神气模样,扑到齐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哭诉,话里行间已是一口咬定宫里闹鬼之事就是玉如颜做的。   齐王与众人听了皆是一脸的震惊,而淑妃已是面无血色!   玉明珠初一进院子,看到地上的断舌又是一声惊叫,吓得往人群后面躲,待听到莲妃的话后,明白过来竟是玉如颜在搞鬼,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冲上前就要去打玉如颜。   之前玉如颜挨莲妃巴掌是因为她一时太过震惊没有觉察,但如今玉明珠再要打她,她可不会站在那里等着被她打了。   玉如颜心里同样也是恨的,所以,看着玉明珠扑过来,她顺手捞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   还来不及伸出手,茶壶已砸到玉明珠身上,茶水泼了她一身,虽然茶水放置有一会儿了,不是太滚烫,但也是泼了她一身的茶水。   玉明珠又是一声尖叫,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满面寒霜的玉如颜,怎么也想不到,到了如今,事情败露,她竟然一点畏惧都没有,还敢与她动手。   她尖声骂道:“贱人,你在宫里装神弄鬼害我,如今不乖乖跪地请罪,竟还敢出手伤我!”   说罢,调转头对齐王道:“父皇,她犯下如此大错,一定要好好惩治她,将她关进天牢去,不让她吃点苦头,她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说罢,不等齐王同意,已是一挥手让人上去去捆玉如颜!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正面交锋   玉明珠等不及齐王的同意,已是让人上前去捆玉如颜,押往天牢!   她的话让淑妃全身一震,她惊慌的跪到齐王面前为玉如颜求情,额头在地上叩得‘砰砰’响,可是虽然她如今有着高位份,说的话齐王却并不见得听进去   莲妃看着面前的淑妃,同样恨之如骨,冷冷道:“淑姐姐真的教出一个好女儿,好有能耐,在这后宫扰风弄雨,更是将本宫与长公主耍得团团转。这一切,淑姐姐可不要说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她凌厉的眼睛往淑妃身上一剜,软在齐王的怀里,凄声道:“想不到姐姐如今身居高位了,竟开始眼里容不下臣妾了,一心要置臣妾于死地。陛下,就算臣妾惹得姐姐不开心,可明珠却是无辜的呀,她年少不经事,却是没有得罪过淑妃娘娘,怎么能连着她一起害了呢?”   莲妃声声痛斥声冲击着玉如颜慌乱的神经,看着莲妃眼睛里的狠辣,玉如颜眸光一凉,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承认闹鬼之事,因为,只要自己一倒下,母妃也会受牵连被陷害了,而槿樱宫里所有的宫人也会为她陪葬!   莲妃与玉明珠都没死,她如何肯死?   齐王看着地上的断舌,心里相信了莲妃的话,但一想到穆凌之,又有些为难起来!   可是霍相带进来的那些人,早已得了玉明珠的令上前去扣了她的双手,押着她往外走,安哥扑上去抢她,却听到霍相冷冷道:“此事事关重大。只怕整个槿樱宫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将其他人也一起捆了,关进天牢!”   看着淑妃跪在地上哭着向齐王求情,看着安哥她们也被人捆了手脚,玉如颜心里恨到了极点,她奋力挣脱侍卫的手,扬手一记耳光扇在那侍卫的脸上,咬牙道:“本公主不但是齐国最尊贵的和硕公主,也是大梁未来的三王妃,就凭一条栽赃的舌头,就凭你们这些下贱之人也敢来动本公主?”   她眼神锋利如剑,滟潋的眸子化做一片寒冰,全身笼罩冰霜气势冷冽的站在众人面前!   她这般凌厉的气势。不但齐王吓了一跳,就连其他人都被她的话吓得停下手中的动作,都怔在当场,不敢动了。   霍相眸子里精光一闪,看到齐王面上的犹豫,沉声道:“皇上,老臣知道您心里的忧虑,五公主毕竟是身份特殊,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如今证据确凿,若是陛下心软,只怕会让人诟病陛下因畏惧大梁,从而包庇五公主!”   霍相用激将法激齐王下令处置玉如颜。但他的言语却是极其不尊,玉如颜眸光一寒,冷冷出声了   “难怪别人都说,霍相权倾朝野,在朝堂上轻轻跺一脚整个大齐都要震三震,我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夸大其词,因为让天下震三震的除了天子没有谁可以做到,诚不想霍相也有这样的本事。”   “今日见你明目张胆的威胁父皇,我倒是明白外间传言并非虚假。霍相确实是有能耐,父皇的后宫你可以想搜就搜,栽赃公主也是毫不惧怕,如今更是逼着父皇来治我的罪,霍相难道是想杀人灭口么?”   玉如颜的一席话直白锋利。像把尖刀直接挑开了霍相的胸膛,将他的阴暗的心思挑出来给大家看。   此时槿樱宫里,除了霍相带来的人,还有后宫其他妃嫔也在,众人闻言都是面上一惊,那莲妃更是惊得站立不稳,失声斥道:“贱人,你休要胡说污蔑我父亲,我父亲一辈子对大齐忠心耿耿,事事处处都为圣上着想分忧,你竟然挑拨父亲与陛下的关系,在这里造谣生事,你该当何罪?”   相较于莲妃的气急败坏,霍相却一点也不生气,好似玉如颜刚才指责他的罪名一点也不在乎,神情平淡无波,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涌起了杀气   玉如颜于他,已是非死不可了!   他一挥手制止莲妃继续说下去,撩起衣袍竟是跪到了齐王面前。   齐王一惊,忍不住上前去扶他,着急道:“霍相这是干什么?”   霍相因为是两朝老臣,又是皇上的丈人,齐王特意恩准他免除一切礼俗,就连朝堂上,众臣朝拜时,也只有霍相可以不下跪,傲然立于众臣之上。   而今,他突然这样,着实将齐王惊了一大跳。   “陛下,老臣这一生为了大齐鞠躬尽瘁,诚不想到头来却落了个这样的口实。还被五公主如此羞辱折损,老臣实在心寒啊。”   “今日此事证据凿凿,若陛下还要放之不管,那么今后,这后宫如何安宁?陛下如何服众?”   “即便她身后有大梁三皇子为她助威,但想必那三皇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若是知道她犯下这样的错事,也是不愿意再娶她过门去扰乱王府的秩序的。就以她这般性子,就算嫁去大梁,到时在大梁皇室犯下错事,若是她不知轻重得罪梁王,惹下祸端,追究起来还是陛下养女不教的罪责,届时,家事变成国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霍相恬不知耻的话,玉如颜确实是佩服他,巧舌如簧,黑白颠倒,也难怪父皇这些年来被他哄得团团转,一举一动都听他的。   齐王的样子竟是开始松动,看着他脸上的形容,玉如颜心里一片绝望,她知道,自己的父皇终是被这个老奸巨掌滑的老狐狸给说动了,今晚,自己真的难逃一劫了!   相较槿樱宫里的吵闹,华阳宫里却一片肃静。   屋内的宫人皆被退避到门外,太后半阖着眼睑静静坐在榻上,玉怀珠跪在榻前,苦苦哀求着太后出面保玉如颜。   太后久久没有说话,良久,她重重叹息一声道:“哀家到底是太过相信那个丫头的能力了,不过,也不全怪她。霍相在官场浸淫几十年,没点手段怎么如何在官场叱咤风云这些年,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唉,终归是哀家失策了,让她去与霍相斗,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太后,请您一定出面救救五妹妹,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帮我,如果她因此事出了事情,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傻孩子,事到如今,为了保上官一家。哀家却是不能出面了!”   听了太后的话,玉怀珠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呆呆的问道:“太后,这是为什么?”   “若是霍相只以为此事是五丫头做的,只会以为是她与莲妃之间的恩怨,若是我出面,他必定就会猜到上官家一事我也是知晓的,就会知道五丫头所做一切是我默许的,到时,为了保莲妃与长公主,以及他们霍家,霍相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铲除了上官家,将这件事彻底压下来!”   听了太后的话。玉怀珠心里塞满冰雪,她哭道:“难道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五妹妹被霍相栽赃陷害吗?”   太后有面容严肃冰冷,冷冷道:“放心吧,五丫头毕竟是你父皇亲封的和硕公主,也是未来的大梁三王妃,就算定罪,你父皇也一时不敢将她怎么样。惟令之计,还是赶紧派人出宫告诉那三殿下一声,让他出面救你的五妹妹!”   说罢,太后将自己的令牌拿出来给玉怀珠,而玉怀珠连礼也顾不是回,连忙爬起身拿着令牌出宫了。   她走后,太后静静的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喃喃道:“如今,只怕也只有这位天下闻名的三殿下可以对付霍相了。”   门被打开,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方嬷嬷悄悄走了进来,将槿樱宫的事悄悄向太后禀了,说完叹息道:“太后,被霍相这一闹,您觉得五公主还有几份胜算?”   太后冷冷一笑,道:“霍相确实利害,整个朝廷没有敢与之对抗,陈相一门虽然有军功在身,但可惜陈相是个不愿多事的闲散人,所以”   望着灯火通明的槿樱宫方向,较之之前的担忧,太后如今反道神情轻松起来。   “此事到目前来看,五丫头完全处于劣势,但霍相只怕高兴太早了。他与莲妃一心要借此事一箭双雕,既想解了春澜宫的困局,还想以此事消灭五丫头,让玉明珠上位,嫁到大梁当三王妃,只怕,这一切皆不能如他所愿了。”   “任何事都可勉强得来,可偏偏感情之事不可勉强,单凭那三皇子为了一个五丫头愿意得罪他父皇替大齐出征,就这份情谊,岂是霍相他们强求得来的。所以,他此番闹得这般大,逼得那三殿下与他出面对决,估计讨不到什么好处。”   方嬷嬷听到这里,终于解了之前心里的疑惑,感叹道:“万事皆在太后的掌控中,老奴之前还一直疑惑,为何霍相搜宫这么大的事,太后也不出面阻止,任由他来,原来,太后竟是知道他接下来的计谋,才会放任他搜宫的。”   “是啊。他志在必得的要搜宫,必定是想好了的后招,不管他最后将这个招数使在谁身上,以五丫头的性格,必定会出面的,因为,闹鬼之事本就是她所为,她生性善良,不会愿意让其他人为她背黑锅,所以,到最后,都是她与霍相对决的事,这样一来。三殿下再也不会在暗地里帮她,而是会跳出来,舍命护她了!这一盘局也算又扭转回来了。”   方嬷嬷看着太后越发舒展的眉头,高兴道:“太后英明,什么事都逃不过太后一双眼睛。”   但想起如今槿樱宫里的凶险,太后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道:“哀家本已是不惑之年,本不该再去管这些事,只是,皇上前朝之事哀家不能插手,只能从后宫下手去牵制前朝。还望五丫头知晓这一切能谅解我。”   说罢,又想起什么问道:“冷宫那人,你可带悄悄带回来了?”   方嬷嬷恭敬道:“已悄悄将她带回华阳宫了。对冷宫只宣称她已病死,莲妃那里倒是没有起疑。”   太后道:“五丫头到底是年轻了些,只知道让那人将冤屈唱给我知道,却也不知,这后宫里到处都是莲妃的眼睛和耳朵,若不是最近春澜宫闹鬼让莲妃分不开身,你以为她在冷宫唱了那许久,还有命活着吗?让她好好的宫里将养着,一有合适的时机,就让她去皇上面前吧。”   方嬷嬷恭敬应下,悄悄退下了。   另一边,玉怀珠拿着太后的令牌悄悄出宫,马不停蹄的朝陈相府奔去,因为常在槿樱宫走动,她倒是听玉如颜提起过,穆凌之这一段时间都在陈相府里帮忙筹备他表妹的婚事。所以,直冲陈相府而去。   见到穆凌之,玉怀珠刚开说了一句:“五妹妹出事了!”还来不及详细说明宫里的情况,只见穆凌之人影一晃,已是朝宫里赶去了,陈益卿见了,连忙带着玉怀珠追了上去。   在路上,玉怀珠简单的几句话已是说明了宫里发生的事情,穆凌之听说霍相在搜宫的过程中,槿樱宫暗房里突然被搜出舌头,心里已是一片了然。   只是一瞬间他心中已有了主意,冷冷笑道:“看来,今晚本宫要好好会一会名震大齐的霍相了。”   陈益卿听了他的话,着急道:“如今证据确凿,就算齐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轻饶五公主,但在宫里装神弄鬼可是大罪,何况,她对付的人还是莲妃,如今霍相亲自出马。怎么会善罢甘休?”   “呵,如今,他想罢手都不可能了,欺负到我家颜颜头上,他就是找死!”   穆凌之满身寒意,拉马停下,在陈益卿耳边吩咐几句,陈益卿听后,眸光一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正要返回去,穆凌之却又对玉怀珠道:“不知可借公主的令牌给陈将军一用,他呆会要进宫,没有令牌可能不太方便。”   玉怀珠有片刻的迟疑,但一想到是要帮玉如颜的,掏出太后的令牌给了陈将军。   陈益卿拿好令牌返身回去了。   进了宫,玉怀珠跟在穆凌之后面一起去槿樱宫,被穆凌之拦住,穆凌之同样吩咐了她几句,玉怀珠一听。连忙折身转掖庭方面走了。   穆凌之赶回槿樱宫时,正好听到霍相那番义正言辞的话,而齐王确实被霍相说动了,正要硬下心来处置玉如颜,穆凌之一脚跨进槿樱宫,冷冷道:“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夸本宫,呵,可惜啊,却夸错了!”   众人闻言惊悚回头,只见他一脸寒霜的大步走进来,不由都是一惊。   陡然见到满身寒气的穆凌之,霍相心里一沉,脸上的神色虽然还是平稳无波。可眉头都悄悄的拧了起来。   都说这个大梁三皇子行事做风最是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又利害无比,是个才情卓绝却又性格怪异之人,也不知道等下他会怎么做?   玉如颜没想到这么晚了他竟然回来了,心里一松,苦苦绷住的神经松懈下来,心里泛起喜悦   太好了,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她眼眶通红的看着穆凌之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径直越过众人走到她面前,抬起手皱起眉头轻轻的摸了摸她脸上清晰的手掌印,眸光涌上杀气,语气看似随意却冷冽刺骨:“被打了?!呵,本宫摸一摸都舍不得的脸蛋竟被人打成这样,此人真是有胆量!”   说罢,穆凌之徐徐掉转头,目光如剑般缓缓划过众人,冷冷道:“可否有谁告诉本宫一声,这里发生何事?又是谁打了我的王妃?”   从他进来开始,就没正眼瞧过包括齐王在内的任何一个人,如今,被他凌厉眼光一扫,众人头发都麻了麻,不约而同的缄默下来。   穆凌之的眼光冷冷的停在了莲妃身上,被他锋利的眼光一扫,莲妃全身打了一个冷颤,但事到如今,她若是不敢承认,反而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以后在后宫也就失了威信了。   她环顾了四周一圈,见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除了有齐王在,还有自己的父亲在,何况父亲还带了那么多侍卫,这些侍卫可都是父亲的亲信,如果这个三皇子真的敢对她不敬,她也是不怕的。   思及此,她挑衅的上前一步,凉凉道:“五公主在宫里装神弄鬼。更是陷害本宫的春澜宫,将小女吓得苦不堪言,如今在她宫里搜出断舌,本宫教训她几下也是啊!!”   莲妃的话还没说话已是惨叫不已!   众人只见寒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穆凌之已是拔下腰间软剑,只是一瞬,莲妃两只手的手筋已被穆凌之挑断!   等众人回过神来,穆凌之已回到玉如颜身边悠闲的站好,若不是他手中多出的长剑,还有长剑上往下滴的血珠,还有莲妃双手颤抖的跌坐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众人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一瞬间,穆凌之就对莲妃下手了,连一旁的侍卫想救都来不及!   “放肆!”齐王尚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霍相已是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步指着穆凌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当着圣上的面出手伤人,还是伤害圣上的妃嫔。即便你是大梁皇子,也不能如此猖狂放肆!”   “猖狂?呵,若不是看在皇上面上,本宫早已干脆利落的砍了她的两只手臂了,还会留着它?”   穆凌之丝毫惧意都没有,长剑闪着幽深的光芒,映着上面未干的血滴。格外的吓人。   “还有,刚才进来之前听到霍相在夸赞本宫通情达理,呵,你还真是不了解本宫,本宫从来不讲道理,只会护短。她是我的王妃,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本宫尚且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今日竟被打了”   “那是因为她做了错事,我母妃才出手惩治!”想到刚才自己也差点对玉如颜动了手,若是让穆凌之知道,说不定也要削了自己的手筋,一想到这里。玉明珠又恨又怕。   她一边扶起痛得脸色发白的莲妃,一边忍不住向穆凌之辩解道。   “一截断舌就定她的罪,你们问过本宫的意见吗?可别忘了,她如今是我的王妃,是大梁人,有罪无罪论不到你们定论。”   “所以,你打她,我削你手筋,不算亏!何况,之前莲妃娘娘可是没有一丝理由就挑断了我母妃十指的手筋,我早就将这个礼还给你了,如今你要自己送上来,本宫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你”霍相已是气得不成样子。脸上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铁青扭曲,痛心道:“皇上,士可杀不可辱,此人竟敢这样当面凌辱皇妃,不管他是何身份,都不要放过!”   说罢,竟是气愤之下,一挥手就让四周的侍卫将穆凌之与玉如颜团团包围住了。   穆凌之长剑徐徐划出,冷笑道:“本宫自从战场上回来,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喂我的剑喝喝血了,霍相要领教,我倒是很乐意!”   而齐王却怕将事情闹大了,连忙出声喝道:“都给朕住手,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私家决斗的地方。”   莲妃双手的手脉处手筋被挑断,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她狠命的从地上爬起来,对齐王道哭道:“陛下,臣妾可是跟了你数十年的妃子,如今无故被一个外人欺负,请陛下一定为臣妾做主。不然,臣妾只有含冤自尽了!”   莲妃的话让齐王心里一窒,这么些年,莲妃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也最有感情,如今见到她被挑了手筋,心中十分不忍,再听到她的哭诉,心里更是难受,不由冷下脸对穆凌之道:“你虽然对我大齐有恩,却也不能这般放肆,不分轻重的毁了她的双手。你这般做,也是在打朕的脸面,即便你是大梁的三皇子,朕此番也不能轻饶你!”   “呵!”听了齐王的话,穆凌之毫不在意的轻蔑一笑,冷冷道:“一向听说齐王最是偏袒莲妃母女,将我的颜颜从不当回事,从小到大欺凌压迫,有着公主的名份却过着奴婢的生活。可是本宫今日郑重的告诉你,在你眼里她一文不值,可在本宫的眼睛,世上所有一切都比不上她分毫,从今往后,她是本宫的人,本宫心痛她,也绝对要护着她。所以,今日莲妃出手打她,我是绝对不会客气。若齐王想为莲妃娘娘讨个公道,本宫奉陪到底!”   面对齐王的盛怒,穆凌之丝毫不退让,更是一句软话也不说,小小的槿樱宫里空气都凝窒住了,穆凌之一把冷剑对向了所有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成王败寇   “你”见穆凌之如此态度,齐王也是被气到气结,说到底,他怎么也是一国之君,那能容忍穆凌之这样的挑衅!   可是,一想到大梁的雄雄铁骑,一想到这些横扫千军的铁骑又全是出自他之手,齐王想硬起来的胆量又不禁泄了气!   齐王一时间又气又恨的呆在当场,竟不知如何接穆凌之的话。   听了穆凌之的一席话,玉如颜感动到无以复加,从来,只要是莲妃与玉明珠的一句话,父皇都会相信,连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像穆凌之说的那样,将她们当成宝却将她当成草!   如今听到他说,她比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都要珍贵,玉如颜心里一片酸楚,终于,从来不受待见的她终于遇到真心对她的好的人。   可是,如今见到穆凌之为了自己与父皇剑拔弩张,玉如颜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父皇都是大齐的天子,不管他如何不对,也得给他几份颜面,但穆凌之同样在气头上。身上杀气腾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屠尽这里的所有人   这样的局面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连忙上前按下穆凌之的长剑,劝解道:“殿下,这是齐国后宫的家事,殿下切不可动怒。”   说罢,又对齐王道:“如果父皇单凭一条断舌就要定女儿的罪,女儿肯定不依。下午时分女儿都未在暗房里发现断舌,怎么突然在搜查的时候就出现了,父皇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奇怪吗?所以,还请父皇给女儿一个辩解的机会再做处罚也不迟。”   玉如颜机敏的劝下穆凌之,又故意与齐王转移话题。   穆凌之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确实是对齐王大不敬了,他主要是看到玉如颜脸上的伤痕太心痛,心痛到失去理智。   如今听了玉如颜的话,他收起长剑,敛起全身的杀气,缓和下语气道:“刚才是小婿太过冲动,陛下若是要罚,不如等弄清这件事情的真相再处罚小婿也不迟。”说罢,恭敬的向齐王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齐王本就不敢真拿他怎么办,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总要顾及到自己的颜面,如今玉如颜与穆凌之双双给了他台阶下,齐王也就不再逞强,拉长脸冷冷道:“朕一向最是讲究公正严明,如今你有异议,朕就准许你为自己辩解。”   听到齐王同意让玉如颜为自己辩解,霍相的脸色白了白,但看到穆凌之强硬的态度,而齐王都松了口,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心里蓦然想到什么,假意借着吩咐下属去给莲妃请太医,却暗地里叮嘱了下属去了掖庭。   然而莲妃却不依不饶了,看着自己麻木的双手,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撒开玉明珠的手就往宫墙上撞,却被宫人拉住了,寻死觅活的哭诉道。   齐王被她这么一闹,心里不觉又烦了。   一边是自己的爱妃,一边是得罪不起的大梁皇子,齐王头都大了,开始后悔不应该答应让霍相今晚的搜宫了。   然而正在莲妃在槿樱宫里撒泼打滚不依不饶之时,一直没有露面的太后出现了,身边领着玉怀珠,还跟着一群宫女。   一进门看到莲妃那个样子,太后面色一沉,冷冷道:“今儿本是哀家吃斋念佛的好日子,结果,一整晚了,整个后宫吵吵闹闹没有一刻安生。原来,竟是你在这里哭喊求闹,你堂堂一个皇妃,又是后宫的掌宫之主,多少也要顾及自己的脸面,这样闹腾有意思吗?”   太后话里行间仿佛对槿樱宫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也仿若不知道莲妃这般闹腾是因为手筋被穆凌之挑了,几句话下来,却是将莲妃的脸色彻底数落成了灰白之色。   莲妃手上受伤,若换作平时,齐王早已会一切依顺着她让她出气了,可今日却因为是穆凌之,齐王也不为她讨公道了,现如今还被太后当着众人的面一顿训斥,让她心里那口冤气如何平息得下?   霍相见自己的女儿今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今还被太后责备。也是气得老脸通红,他向呆愣在一旁的玉明珠悄悄使了个眼色,玉明珠会过意来,连忙跪到太后面前,将今晚发生的事细细同太后说了。   太后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冷声道:“其实,三殿下下手是重了些,但错还是在于你。”   手中的龙头拐杖一指,却是指向了一脸凄惨的莲妃   “你做为掌宫之主,哀家明明跟你说过,五丫头如今贵为大梁的三王妃,而她的夫君才刚刚浴血奋战为大齐保下万里江山,让你对她宽厚些,毕竟,她如今呆在这里的日子一天少过一天,也算是难得在娘家的一段日子,即便在她的宫里搜出什么,你为何不等皇上过来查明一切做出处罚,要私下对她动手。三殿下爱妻心切才会对你下如此重手。你说,是不是你自己自找的!”   太后的话说得莲妃目瞪口呆,一句话也回驳不出,只是傻了般看着太后怔愣道:“太后”   不去理会她脸上的神情,太后又转身对霍相道:“真是让霍亲家看笑话了,这本是内宫之事,何需霍亲家亲自出面?哀家也不是不管这后宫,只是这后宫之事一直都是交由莲妃打理,哀家一直相信她会将后宫打理好,就从没插手后宫之事,天天守在华阳宫里理佛念经,没想到,宫中却是出了如此大的事!说起来,也是哀家的不对。”   太后的话表面看上去是在自责,实际却是在责怪莲妃打理后宫不善,和霍相干涉后宫之事。这样不轻不重的话倒是让莲妃与霍相都说不出来。   太后威严的往院子中间一站,对齐王道:“既然一切事因都是因为那半截舌头引起的,皇上就好好的查一查吧,也算是给五丫头一个公正的裁决!”   太后此话一出,再也没有人敢非议半句,齐王领着众人去槿樱宫的正殿坐下,莲妃让太医包扎好手腕并不愿意回去,也一起留了下来。   那半截断舌重新被人带了上来,其他人都站在两边,只有穆凌之陪着玉如颜站在殿堂中间。   之前搜到舌头的那位侍卫上前两步跪到齐王面前,仔细禀告了发现断舌之事,穆凌之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齐王照例询问完,指着地上的半截对玉如颜冷冷道:“前几日春澜宫发现有断舌出现,如今就在你的宫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玉如颜眸光冰寒的扫过一旁的霍相一眼,冷冷道:“当时只有我一个婢女跟随侍卫进殿搜查,如果是侍卫当中有人估计将此东西放进我的殿内。栽赃嫁祸,也不是不可能!”   此话一出,太后惊诧接口道:“丫头,你竟是怀疑是霍相让人害你么?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太后的话让玉如颜心里一怔   是啊,太后中说的对,光怀疑没有用,得拿出证据才是道理!   还没等到她想出这其中的破绽,一边的穆凌之缓缓开口了。   “太后,皇上,其实要查明到底是不是栽赃很是简单!”   听到简单两字,霍相一惊,而一边的莲妃更是害怕,止不住变了脸色。霍相轻轻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慌张露出马脚。   齐王好奇道:“殿下有何办法可以查清此事?”   “其实很简单。”穆凌之不急不慢的说:“春澜宫发现断舌已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而发现断舌的恭桶却是每天都会有掖庭的宫人拿去清洗,陛下唤那负责收集恭桶的宫人过来问一声就清楚了。”   齐王听他说得很有道理,正要开口唤人去掖庭叫那收洗恭桶的宫人来问话,莲妃忍不住要出言阻止,霍相却一脸轻松的向她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让她放心   因为在穆凌之进来时,他已是想到这里,已是悄悄让人去掖庭杀了那宫人灭口,到时可以说是玉如颜杀人灭的口。   可惜,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穆凌之在进槿樱宫宫门之前已让玉怀珠去掖庭找到负责恭桶的宫人,而那宫人已随太后一起来到了槿樱宫。   所以。当齐王话音一落下,太后已朗声道:“不必去唤人了,掖庭之人哀家已带过来给皇上问话了。”   说罢,一挥手,三名宫人已是战战兢兢的跪到大殿中间。   齐王问他们在收集槿樱宫的恭桶时可是发现什么,那为首的宫人道:“奴婢们每日清晨天不亮就会到各宫各院收集恭桶,再换上干净的,槿樱宫的并没什么异样!”   宫人此话一出,齐王的眉头皱了起来,霍相却适时的出列对齐王道:“单凭恭桶也不能证明五公主的清白,或许她之前将这断舌藏在宫里其他地方,今晚听说要搜宫才慌忙间将东西扔进了恭桶也是有可能的。”   “嗯,霍相言之有理,那么本宫请霍相看一样东西!”   听了霍相的话,穆凌之并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的样子,他拿过侍卫手中的刀将那截舌头从中间划成两半,露出里面鲜红的肉色,冷冷对霍相道:“霍相不妨看一看,这舌头内里还是新鲜的,若像霍相所说,这截舌头是前几日出现在春澜宫的那条,依如今的高温天气,放置几天的东西早已腐坏掉,还会这么新鲜吗?”   霍相脸色大变,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穆凌之声音冷冽刺骨:“早上宫人换恭桶时没有发现舌头,而这舌头还如此新鲜,分明是有人故意挟带进来栽赃给槿樱宫,霍相,你觉得本宫说得有理吗?”   穆凌之字字诛心,将霍相逼得退无可退,霍相先是没料到掖庭的宫人会被他们先找到,如今他竟是心思慎密到想到这一层,竟是让他一句话也驳不出来。   莲妃已是面如死灰的傻住了,原以来今晚必定能扳倒玉如颜,让她在证据面前再无回旋之地,借此让齐王定她的罪,也好让她与玉明珠摆脱谣言的危机,将一切事情往她身上推,可没想到,事情竟来了大逆转,竟一下子将父亲逼到了墙角。   玉如颜见霍相神色大变,也出声道:“晚上我本是与安哥一起在御花园散步消食,回宫后霍相与莲妃已带人守在我的宫殿里。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呆在院子里没有进过寝宫,所以,这截舌头明明就是霍相的人挟带进来的,用来栽赃陷害本公主罢了。”   她话说得这样直白,再加上之前穆凌之的话,在场的众人包括齐王在内皆是已被事实的真相惊呆,太后凉凉道:“霍相,你还有何话要说?”   太后之前称霍相为亲家,如今却已转口,摆明是已相信了玉如颜的话,认定了此事就是霍相的阴谋,而齐王脸上也显过失望,气恼的看着霍相,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掷,发出‘砰’的一声声响,冷冷道:“霍相,今晚之事当然是怎么回事?”   面对太后与齐王的双双逼问,霍相咬牙稳定心绪,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他毕竟老辣,到了此时也知道不能承认是自己做下的栽赃,只是咬紧牙关不松口道:“不得不说,三皇子与五公主皆是巧言善辨,竟是钻了这样的空子,但本相想说,倒恭桶的宫人是清晨换的恭桶,从清晨到如今,已过去了这么多个时辰,这中间发生了何事,谁人可知?至于这舌头是新鲜的,也只能说明这条舌头不是前几日那条,并不能就此事与槿樱宫没了干系,毕竟东西是在槿樱里找到的,槿樱宫并没有开灶,宫里有这个东西难道五公主拿它来生吃吗?说不定是五公主重新拿来准备继续吓春澜宫的。而且,你说本相挟带,可有证据?”   霍相的反驳让玉如颜全身一震   是啊,要说他挟带,总得拿出证据才行,但这样的证据除了他自己亲口承认,却是怎么也拿不出的呀!   莲妃看到自己的父亲将玉如颜质问到哑口无言,心中的担忧又不觉放下了,一脸得意的看着玉如颜,而玉明珠已是迫不及待的讥讽道:“哼,我外公仍当朝宰相,为官几十年,光明磊落,岂是你能冤枉就是冤枉得了的,这舌头分明就是你重新拿来陷害我的,怎么可能是外公挟带进来的,这样的狡辩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说得出来。”   她本想骂玉如颜贱人,可眼风感觉到穆凌之身上的寒意,到嘴边的话又悻悻的咽了回去。   穆凌之眼睛朝殿外看了看,待看到陈益卿已等候在了殿门外,冷冷道:“是不是挟带,本宫自有办法让大家见分晓!”   说罢,招手让陈益卿进来,待众人看清他手里牵着的狩猎犬时,皆是一怔。而霍相已是想到什么,全身一震,脚下似乎站立不稳,竟是连退了好几步!   齐王怔怔的看着陈益卿带着狩猎犬进殿,不明所以道:“陈卿半夜带条狗进宫做甚?”   陈益卿爽朗笑道:“听说槿樱宫出了难判的案子,臣特意带着这头禽畜过来帮陛下破案,陛下请放心,臣的这条狩猎犬异常的机敏,嗅觉也是利害的很,平时不但经常陪微臣狩猎,在边关时,更是帮臣追过敌犯,二年前的边境山匪的老巢就是它帮忙找到的。所以,要知道这条断舌到底从何处来,它倒是可以帮陛下找出来。”   众人听了他的话,皆是不敢相信,一条狗竟有如此大的作用,但齐王狩猎过,知道狩猎犬都是经过特别培训,机敏嗅觉都比平常的狗利害许多,如今听他一说,但是赞成这个主意,点头答应了。   霍相一脸死灰的看着陈益卿将那狩猎犬带到断舌跟前,让它去嗅上面的气味。   虽然断舌上面沾染了恭桶里的腌脏物,但舌头上本身携带的腥味还是在的。所以,狩猎犬闻了闻后,转头开始在殿内搜寻起来。   就像人一样,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息,每一片动物舌头的气味也会不同,只是这种味道常人感觉不出,但闻在嗅觉异常灵敏的狩猎犬的鼻子却是有区别的,所以,虽然之前玉如颜与安哥还有玉怀珠在搬运那半篓断舌时身上都沾染了腥气,但那狩猎犬只是在她们身边转了个圈,就朝霍相带进来的侍卫群里跑去。   一瞬间,狩猎犬已是咬住了一个侍卫的衣角不再放开,拖着他往陈益卿身边挪,还不住的‘汪汪’大叫。   而被狩猎犬找出的那位侍卫正是之前发现断舌之人,此时,他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眼神慌乱的向同样惊慌失措的霍相看去,却在看到霍相眼神里的决绝后,全身一窒,‘扑嗵’一声跪在了殿中央,再也起不了身了。   穆凌之上前出手如电,已是点了他身上的穴位,让他动不了身,接着‘嘶拉’一声扯开他的衣袍,只见他腰带间的衣襟上,沾染着少许的血渍,正是挟带断舌时沾到的血渍。   “霍相还有何话可说?”穆凌之冷笑一声走近面色苍白的霍相面前,眼神里的杀气大盛,不光让霍相神情大变,连一旁的莲妃与玉明珠都吓怔住了。   然而,霍相却咬紧牙关并不开口,那跪在地上的侍卫却突然嚷道:“此事不关霍相的事,是因为小的爱慕长公主,见不得她被欺负,就就擅做主张,挟带了断舌进来栽赃给五公主为长公主出口气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霍相与娘娘公主都不知情,如今事情败露,卑职以死谢罪。”   下一秒,陈益卿出手都已是来不及,那侍卫已是咬舌头自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众人都吓了一跳,但侍卫虽然死了,明眼人都看不得他不过是一个替死鬼,所以,大家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看着一脸死灰的霍相,心里都已明白今晚之事真是他栽赃给玉如颜的,不由一个个眼神鄙夷的看着他。   太后轻轻叹息一声道:“唉,还真是一名忠仆!”   太后随便一句话,已是认定了此事是霍相的手笔,霍相全身一震跪到了地上,而莲妃与玉明珠也是一脸惨败的跪了下来,开口齐王为霍相求情。   到了此时,证据确凿,霍相想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而齐王再昏庸也不可能还看不明白,于是冷下脸疾言厉色道:“霍相,朕相信于你才让人带人搜宫,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结果,竟是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该当何罪?”   齐王的话让霍相全身颤抖起来,他脸色苍白,却咬牙道:“陛下,是老臣失察,身边有这样心存歹念之人竟是没有发现,被他蒙蔽了双眼。让他陷害污蔑了五公主,臣犯有失察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事到如今,霍相当然只有咬牙顺着那自尽的侍卫的话往下说,如果不这样撇清关系,他犯下的可是欺君的大罪,再加上陷害和硕公主的罪责,只怕抄家灭九族都是逃不掉的。   所以,霍相到死都不会承认此事是他的安排,只愿承认自己犯了失察之罪!   “呵,失察之罪?”穆凌之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冷,他指着已气绝身亡的侍卫道:“一个小小的侍卫因爱慕长公主,就来帮她对付五公主,还真是好笑至极,这样的鬼话,估计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吧。霍大人,你有胆量做为什么没有胆量承认!这个时候怎么不把你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拿出来,欺君之罪加上谋害和硕公主,怎么也得抄家诛九族吧。”   穆凌之的话让霍相已是慌乱到了极至,想到霍家几百号的人命,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跪行到齐王面前,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这些年来为了大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之事确实是老臣失察之过。与莲妃和长公主没有分毫关系”   “罪臣自愿请罪流放庶地,还请陛下开恩,看在罪臣相伴陛下多年的份上,饶过罪臣的家人和莲妃!”   话已到此,齐王看着哭成泪人的莲妃与玉明珠,再看着霍相头上生出的白发,心生不忍。   而太后想到,如今霍相大势已去,若是执意要追究他欺君的大罪只怕也是很难,因为他手下的门生官员牵扯太广,只怕到时整个大齐都会血流成河,而大齐的朝纲也会受影响。   如今他自愿请罪流放,以他的年纪,去到那极苦之地,只怕也挨不过二年的光景就会没命!   思及此,太后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此事毕竟是后宫之事,既然霍相自愿请罚流放,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也就不要再追究其他了。”   齐王正有此意,连忙恭敬的答应下来。   看着一边冷着脸没有吭声的穆凌之,太后问道:“殿下可对此等处罚满意?”   穆凌之是个聪明人,明白霍相在大齐的地位,牵扯到太多的利益关系,所以并不强求道:“这本是大齐的家事,小婿不过是帮我的王妃辨个清白。只要她满意,小婿也就满意了。”   听了他的话,太后赞赏的点了点头,看向玉如颜,问道:“丫头,今日你受了委屈,如今真相大白,你可满意你父皇的裁决?”   玉如颜那里会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况且穆凌之都没有再说什么,她更加不想让太后为难,于是乖巧道:“孙女一切但凭太后做主!”   闹了一晚上的风波,槿樱宫之事终于恢复平静,莲妃与玉明珠看着霍相被人带走,彻底瘫倒在了地上,眼神绝望   若不是她父亲霍相将罪责一人担下,莲妃怎么也要受到处罚,如今看到老父亲一生荣光,到老了却因为她被流放,不禁悲痛欲绝,牙齿都咬出血来,手上的断筋处更是痛得她全身颤抖,可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就连断筋之仇也不敢再提了,真正的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玉如颜身上的冷汗早已干透,但内心久久都不能平复   今晚若是没有穆凌之,如今霍相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真正是成王败寇!   众人走后,安哥不服气的对玉如颜道:“公主,此事明明是莲妃与霍相一起的阴谋,公主为何不借此机会让皇上处治了莲妃?”   玉如颜叹息一声道:“她今晚被殿下挑断了手筋,我若是再追究必定会再牵扯到殿下身上。所以,暂时放过她一马。”   “但如今她娘家势力倒台,莲妃失去了重要的靠山,想要彻底扳倒她还不容易么!”   望着窗外的寒月,玉如颜滟潋的眸光过闪过凌厉的寒芒   马上月底了,她是得好好筹谋筹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昭仪生产   虽然此番槿樱宫断舌之事,逢凶化吉反而扳倒了霍相,但答应的帮玉怀珠揭发玉明珠谋害上官贤重之事还没了结,莲妃也没有完全失势,而最重要的是吴昭仪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顺利生产。所以,在离开齐国皇宫之前,玉如颜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第二日,穆凌之又要出宫去陈府,陈益卿与谢钰涵的喜宴定在三日后,也是八月初一,有许多事要处理,但他再也不放心玉如颜一人呆在宫里,执意要将她一起带出宫带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这一次玉如颜倒没有反驳,乖巧的随着穆凌之出了宫,因为她知道,今日是霍相被流放出京城的日子。   在陈相府呆了一会,玉如颜跟穆凌之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安哥出门了,穆凌之担心她的安危,派了二名暗卫偷偷在暗处保护她。   来到长街上,玉如颜在霍相必经之路上找了家茶楼坐下,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到前方的喧华声传来,抬目看去,正是押送霍相的官差押着霍相从远处走来。   街道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行人,人人都在猜议叱咤风云的霍相究竟是犯了何事要被流放,朝廷里发出的消息只说他触怒天威。具体事件却无人知晓!   人群里,玉如颜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做平民打扮的莲妃,却并没有看到玉明珠的身影。   只见莲妃双眼通红的紧紧跟随在霍相身后,脸上神情愤恨难平,却又满是不舍心痛,眼泪滚滚,而她的身边,还有其他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是个个垂泪,一直送着霍相往城门走。   之前精神头很好的霍相,仿佛一夜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越发耀目,眸光浑浊,但神情却仍然一如既往的平静,挺着腰杆走着,半点没有丧家之犬的形容。   玉如颜心里暗暗惊叹,这个霍相除出心思太过奸逆,却也是个人物,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沦落成今日这般田地,脸上的威严仍然在,被他目光扫过后,街道两边的行人都自觉闭上嘴巴不敢再擅自评论他!   昨晚,若不是有穆凌之在,她实在没有半分把握可以反败为胜!   想起昨晚的凶险,玉如颜犹自心里微颤,看着人群里的莲妃,她的眸光不由深沉起来   静静的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玉如颜喝完手中的茶,拍拍手带着安哥去了尚书府的后门!   拿着玉怀珠交给她的与尚书府夫人的信物求见尚书夫人。尚书夫人原以为是玉怀珠来了,连忙迎了出来,陡然见玉如颜,神情微微一愣,但估计玉怀珠之前跟她提起过玉如颜,连忙将她恭迎进去,又让人准备茶点,忙前忙后,很是惊惶!   玉如颜拦下她,免了那些礼节客套,长话短说道:“我今天悄悄来见夫人,是想问一句,刑部对令子的案子可有什么进展?查出上官公子所中何毒了么?”   虽然知道同上官夫人说这样的话有点残忍,但玉如颜却必须要了解清楚,因为,今天早上出宫前,吴昭仪悄悄让人叫她去了春芜宫,告诉她,她在春澜宫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莲妃与玉明珠手里藏着一种巨毒,叫鸠羽,巨毒无比,玉如颜当时一听,就怀疑上官贤重就是死于这种巨毒之下的。   果然,听了玉如颜的话,上官夫人又勾起了心里的伤心事,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哭了好久才回道:“仵作查出来了,我儿竟是中了鸠羽的巨毒,听说,那毒无色无味,人食下后,死相安详,根本看不出是中毒而死”   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斜,差点倾出茶水来,玉如颜心里已是落满冰雪,不露痕迹的安慰上官夫人几句,突然问道:“不知当初上官公子身边侍候的丫头们可还都在府上?有什么线索没有?”   上官夫人听了玉如颜的话,微微一怔,片刻后心里明白过来,知道这个五公主是与她家老爷想到一处去了,连忙道:“当初我儿出事后,我家爷立刻叫来仵作验尸,就已知道他是死于非命,于是悄悄将贤重身边伺候的小厮丫头统统关了起来,之前关在府里,后来听到四公主叫人托信来,说是府上不安全,就悄悄转移到乡下的庄子里去了,让人看守着,对外只声称说是老爷一怒之下,将她们统统给贤重陪葬了!”   “可那些丫头,一个个都说自己是无辜的,跟贤重的死没有关系,一点线索也没有!”   上官夫人不知道的是,玉怀珠让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玉如颜帮她们安排的。因为她知道,一旦关于长公主杀害上官贤重的消息传出,莲妃母女必定第一个想除掉的人就是藏在相府里那个帮她办事的丫头,所以,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杀了那丫头灭口。   可这惟一的证人,玉如颜怎么也得留下她才是!   可是,毒害主子是大罪,那个丫头肯定是不会愿意自己招供出来的,因为,她一旦招出来,不光尚书府要她赔命,莲妃也不会放过她!   思及此,玉如颜悄悄附在上官夫人耳边嘀咕几句,夫人顿时眼睛亮了亮,欣喜的点了点头。   临走时,上官夫人对玉如颜千恩万谢,玉如颜不忘记叮嘱她:“夫人,即便你试过之后,心中对下毒的丫头已是知晓,请一定要忍住心里的怒火,留下她的命来,同时也不能让她发觉你们已知道是她干的,让她多活几天,另外,派人悄悄去查她的家世背景,本公主自有大用处!”   上官夫人自从听到玉如颜给她的主意,心里已是对她钦佩万分,恭敬应下道:“臣妇晓得,一定会忍下心中的恶气,找出幕后的真正凶手!”   回去的路上,安哥不解的问玉如颜:“公主,你刚才教了上官夫人什么好办法,让她可以查出是哪个丫头是帮莲妃做事的人?”   玉如颜一直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她,只是问她:“如果两杯水摆在你面前,一杯至清通透,一杯浑浊暗黄,按你的直觉,哪一杯水里是有毒的?”   安哥想都没想道:“肯定是浑浊暗黄的那杯有毒啊!”   听她这么一说,玉如颜不由笑了,道:“是啊,人人都会以为有颜色那杯才是有毒的,只有知道鸠羽之毒无色无味的人才不敢去碰那杯清水!”   闻言,安哥愣了愣,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理不通透。一头雾水的看着玉如颜。   看着她的呆样,玉如颜浅浅笑道:“我不过是让那上官夫人将关押起来的丫环单独一个个分开,给她们每人面前摆上两杯水,一杯清水,一杯浑浊之人,跟她们说,两杯水里有一杯水里有害死上官贤重的巨毒之药,任由丫环们挑一杯喝下,不幸挑中毒药毒死的就给上官贤重陪葬,而侥幸活下的,就既往不咎,让她好好活着!”   听了她的解释,安哥总算明白过来。佩服道:“公主好主意,这样一来,那个下毒的丫头必定不敢去挑那杯清水,反而会挑另一杯浑浊的水,而其他丫头则会同我一般,第一反应会去挑那杯白水,这样一来,莲妃藏在尚书府的内奸就能抓出来的了,只有抓出内奸,才能让她出面指证莲妃!”   玉如颜叹息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若是那丫头太过精明,明白了这是个陷阱,也是无法的。所以我让上官夫人在半夜时分去突袭,在她们睡意正浓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突然让她们做出选择,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希望能让那个深藏起来的丫头暴露出来,再去探查她的身世背景。”   “只有找出莲妃是拿什么要挟的她,我们就从同样的地方入手,策反也好,要挟也好,总归是要让她站出来指认莲妃与玉明珠!”   听了玉如颜的话,安哥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不由喜滋滋的道:“有了公主的妙计,一定会成功的。”   玉如颜苦涩一笑,心里也是期望上官夫人听了她的话,此番能够成功   只有撬开下毒之人的口。才有证据让莲妃玉明珠认罪啊!   上官夫人今晚就会去办此事,玉如颜希望她能在陈将军大婚之前能查出下毒的丫环,这样,她才能尽快处理完齐国的事情,跟随穆凌之回大梁了!   虽然穆凌之没说,但她也知道,大梁那边的形势也很严峻,小刀与太子的斗争日渐激烈,谢贵妃一直在催穆凌之回去帮助小刀,而玉如颜也担心小刀敌不过阴险的太子,也想早一点回大梁去。   回陈相府的沿途看到有越记标志的客栈,玉如颜蓦然想起了好久不见的越羽,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店里的伙计见她衣着不凡,面容出众,连忙热情的迎上来,问她是否要住店?   玉如颜拿出身上随身携带的羽牌,道:“可否请贵店的掌柜出来说话?”   那小伙计一见她手中的东西,面上一震,连忙恭敬的将她迎到一旁坐下,上好茶点,再去请掌柜出来。   越家的这家客栈很大,装潢也是高雅不凡,外堂里坐了不少的客人,或喝茶或吃饭,从玉如颜一进来,半开的雅间里一道阴鸷的目光已是盯上她了。   雅间里的男子仔细打量玉如颜后,阴鸷的眸光里露出一丝惊诧与兴奋,他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对着玉如颜徐徐展开   画像中的女子穿着一身流光银的精美衣裙,容貌倾国倾城,那滟潋的眸光更是艳丽胜过身后漫天的霞光和枝头无数的红梅,脸上娇羞的小女儿情意,还有眼底的爱意,隔着宣纸都让人感觉到迷人的情爱之意!   确定外面的女子就是画像上之人,看着画像左下角的章印,那人眼神里阴鸷更甚,低声对身边的随从嘱咐几句,继续饶有兴趣的一直隔着雅间的镂空屏风打量着玉如颜,极薄的双唇在嘴角勾起邪恶的笑意,声音冰冷邪魅   “穆凌之,原来,这就是你的软肋有意思!”   玉如颜从坐下开始,一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禁全身发寒,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安哥发现她神色不对,不由担心道:“公主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们还是回去吧!”   玉如颜道:“无事,我想向掌柜的打听一下越大哥的情况,问几句话就走!”   正在此时,客栈的掌柜走了过来,恭敬作揖道:“不知道姑娘有何吩咐?”   玉如颜温婉一笑,道:“掌柜言重了,我只是想向掌柜打听你们越当家的事,不知最近可有越大哥的消息?他现在去了哪里?”   掌柜听她唤越羽为大哥,身上还有象征越当家的羽牌,心里知道面前的女子必定与当家的关系不同寻常,于是说话言语间更是恭敬:“回姑娘的话,三个月前当家的确实来过京都,但后来再也没有当家他的消息,小可也不知道当家的现如今身在何处,还请姑娘见谅!”   虽然心里已知道结果大抵是这个样子,因为越羽一向神秘,与他名下店铺的掌柜很少见面,但玉如颜的心里还是涌上丝丝失望。   越羽对她面言,有太多的恩情。虽然不能如他如愿与他在一起,但玉如颜却希望他平安安康!   从客栈出来,玉如颜径直去了陈府,与穆凌之在陈府用过午膳后一起回宫了。   玉如颜回宫后,先是去春景宫看望淑妃,顺路去了华阳宫悄悄找了玉怀珠,得知她已悄悄处理了庵堂里的断舌,心里也就放松了。   回来的路上折去春芜宫看望即将临盆的吴昭仪。   吴昭仪因为怀的是双生儿,肚子比一般的孕妇大上许多,如今更已是不能下床行走,成天在榻上躺着,所以,昨晚槿樱宫出事她并没有到场。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听宫人一字不漏的细细禀了,如今看到玉如颜来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好问。   听说霍相今天一早已被流放,吴昭仪心里的大石放下一大半,抚着胸口叹息道:“如此一来,莲妃没有母家的支持,想必也不敢再打我腹中孩儿的主意了。”   看着她放心下来的神情,玉如颜悄悄咽下心里的担忧   她心中反而担忧,如今霍相倒台,若是莲妃想东山再起,将心心念念的后位得到手,只怕更加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争夺吴昭仪肚子里的皇子了!   但这样的话她不敢同吴昭仪说,女子怀孕期间最忌情绪太过波动,况且看她的情形,不日就要生了,若是给她心里造成负担,怕她生产时忧心太多,反而容易出事!   她笑着拍了拍吴昭仪的手道:“娘娘放宽心,到时我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而另一边的槿樱宫里,听到暗卫的禀告,穆凌之的眉头收拢,深邃的眸子一片暗沉,沉声道:“没发现跟踪她人的身份吗?”   那暗卫愧疚的低下头道:“来人身法很利害,当时属下只担心会伤害到王妃,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王妃的安全,并不敢抽身去追查来人。属下办事不当,还请殿下责罚!”   “算了,你们做得不错,记住,不管什么时候,王妃的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下去吧!”   暗卫离开后,穆凌之不由陷入了沉思   颜颜好不容易出一次宫,怎么一出去就被人盯上了?   盯她的是谁?难道是霍相或是莲妃的人吗?   穆凌之想了许久,除了想到霍相与莲妃,却也想不起还会有谁要跟踪玉如颜!   但他们跟踪她又是想干什么?   穆凌之心里莫名的涌起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尚书府就有消息悄悄传到玉如颜的手里,得到消息后,玉如颜一直焦虑的心放踏实下来   如此一来,有了人证。不怕莲妃母女不认罪了!   傍晚时分,玉如颜刚刚午睡起身,春芜宫突然传来消息昭仪娘娘要生了!   玉如颜料定吴昭仪生产的日期也就这两日,心里虽然有些惶然担心但也不太意外,连忙领着三位产婆往春芜宫赶去。   可是,等她赶到春芜宫时,莲妃已早早守在吴昭仪的寝宫门口,身边领着一大群宫女太医,玉如颜一看心里就明白,太医院的太医果然都是她的人,吴昭仪肚子的动静她才会最先知道。   莲妃双手的手腕都包裹着纱布,看到玉如颜的那一瞬间脸色已是铁青,冷冷将她拦在门外咬牙恨道:“你来干什么?”   玉如颜不去理会她眼神里的恨意。凉凉道:“听说昭仪娘娘要生产了,我过来看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哼,后宫的事什么时候论到你事事处处插手了!”莲妃的双手现在还痛,一想起前晚之事,想起父亲之仇和自己的断筋之仇,恨不得立刻将面前的玉如颜剥皮抽筋!   她狠毒眼光狠狠的盯着玉如颜,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道:“传令下去,五公主天生无泪是不祥人,别让她靠近产房半步,甚至连春芜宫都不许她进,谁若是敢违抗本宫的旨意,本宫让他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整个后宫的人这两天都不敢招惹莲妃娘娘半分。生怕她将一肚子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所以,一个个连忙领命将玉如颜往外赶!   寝殿里的吴昭仪听了外面的动静心里一片着急,忍不住嚷嚷道:“快让五公主进来,本宫要她陪在身边!”   莲妃听到她的话,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眸光一沉,声音看似关怀却带着寒意道:“妹妹,别害怕,有本宫在这里守着你,你就放心好了,本宫毕竟生过长公主,知道生产之事,而五公主并不能帮到你什么,而且,她命里带煞,万一对你不利,这个罪责我可担担不起。”   说完,又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道:“皇上已说了,吴昭仪生产之事全权交由本宫负责,任何人都不得违抗本宫的命令。关上宫门,寝宫内除了太医与产婆,谁都不许进去。”   玉如颜全身一滞,她就知道,经过霍相一事,莲妃只怕对吴昭仪腹中的孩子势在必得了。   寝宫内,吴昭仪一边忍受着阵痛的痛苦,一边看着殿门窗户都被人关得死死得,感觉完全被莲妃掌控在了手掌心,心里的恐慌无穷无尽的漫上来,痛苦的嘶喊道:“本宫要见皇上,要见太后,本宫要见五公主!”   莲妃听了她的话,折回返回殿内,缓步走到床边,看着痛得死去活来的吴昭仪,温和笑道:“妹妹这个时候要见皇上做甚?别忘了,产房是污秽之地,岂是天子可进来的?而太后。就算她老人家来了,能帮你痛帮你生孩子吗?五公主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妹妹有这个力气大喊大叫,不如卯足劲生孩子的好。”   她话语温和,可眸光里的阴狠却没有逃过吴昭仪的眼睛,吴昭仪心里一片冰寒,忍住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咬牙哆嗦道:“你将所有人支开,是想对我做什么?”   莲妃翘起右手小拇指上尖尖的护甲看了一眼,冷冷道:“本宫能做什么,不过是关心妹妹,希望妹妹早点产下皇子罢了!”   金光闪们的护甲上镶嵌着晶莹的翡翠,翡翠上的光芒在这封闭暗淡的殿内散发着幽深的光彩,看在吴昭仪眼里,一阵胆颤!   一声声的惨痛声充斥着玉如颜的耳膜,她带着安哥站在春芜宫的宫墙后,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安哥着急道:“公主,如今怎么办?莲妃有皇上的命令不让你进去,我们还是去请太后吧!”   玉如颜脑子急速的转动着,脑子里有灵光一闪而过,心里蓦然想到什么   正在此时,齐王与太后也急忙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宫里其他妃嫔主子,淑妃也来了,玉怀珠见到玉如颜呆呆的站在宫外,不由好奇问道:“妹妹怎么不进去?”   玉如颜眼光轻轻瞄过人群里的玉明珠,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拉过玉怀珠的手沮丧道:“莲妃娘娘说我命里带煞,怕冲撞了你们快进去吧。如今父皇与太后都来了,我也放心了,先回宫了。”   她话音一落,就听到玉明珠得意的冷哼了一声,眼神轻蔑狠毒剜了玉如颜一眼,转身跟着齐王后面进去了。   太后心急自己的孙子,也不再同玉如颜说什么,也连忙跟了进去。   淑妃正要上前安慰她几句,玉如颜笑道:“母妃不用担心我,生产本是凶险之事。我不进去也好,若是到时有什么事也免得怪罪到我头上,所以,我还是避避的好。”   听她这样说,淑妃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去了春芜宫。   等众人都进去了,玉如颜松开了玉怀珠的手,指着身后自己带来的产婆道:“姐姐,这是我在民间带来的产婆,你悄悄找机会让她们进到吴昭仪的寝宫去。”   玉怀珠闻言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不管,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她们进去帮昭仪娘娘的。”   玉怀珠一走,安哥着急道:“公主。光让产婆进去就成了吗?若是莲妃要动手,产婆也是拦不住的呀!”   玉如颜疾步往槿樱宫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你立刻出宫去尚书府,让尚书大人与夫人做好准备,等时机到了,与刑部的大人一起面圣,就说是查到毒害上官贤重的凶手了。”   “另外,以防万一,去陈相府让殿下将之前寻到的大夫也带回宫来。快去!”   看着玉如颜面色的凝重,安哥的心脏‘扑嗵扑嗵’的跳着,不免担心的问道:“公主呢?公主可是要去犯险?”   玉如颜面色异常的凝重,眸光里闪过冰寒,冷冷道:“这一次是最好扳倒莲妃的机会了。也是揭发玉明珠罪行的最佳时机,我岂能退缩?”   “我要亲自看看她们是如何下毒手,我要亲手将她们打入地狱!”   ☆、第一百二十七章 垂死挣扎   听了玉如颜的话,安哥心里颤了颤,害怕道:“公主,如今莲妃下严令不让你进去,你怎么”   玉如颜语气冰凉道:“如此最好,我总有办法进去的。其他事情都已安排好,如此一来,就等着她主动入瓮,再亲手抓住她毒害吴昭仪的罪证就行!”   见安哥满脸的不放心,玉如颜悄悄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她立刻了然,脸上显出兴奋的神情,道:“我怎么将它给忘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如此一来,我倒是放心了。”说罢,撒腿朝宫外跑去。   安哥走后,玉如颜飞快的回到槿樱宫,换上宫女服,再绾好头发,再一次戴上了人皮面具!   她从槿樱宫的侧门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径直往春芜宫而去。   到了那里,脚下不做半刻停歇,悄悄混进满院的宫人堆里,再一点点接近吴昭仪生产的寝宫。   皇上与太后还有其他妃嫔都守在寝宫的偏殿,而吴昭仪寝宫的主殿里面由莲妃坐镇。   只听到吴昭仪的惨痛声一声高过一声。整个春芜宫的人都紧张惶然,一个个连脚步声都不敢踩重。   太后在偏殿里端正坐着,听到吴昭仪的惨痛声,阖下眼睑,紧张的拨着手中的佛珠,轻声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为吴昭仪母子三人祈求平安!   日暮西垂,吴昭仪的叫声越来越毕弱,宫殿里开始有宫女捧着一盆盆血水往外走,再一盆盆热水送进去。   玉如颜悄悄走近廊边,借着天色昏沉,伸脚绊倒一位端水的宫女,那宫女惊呼一声摔倒在地,膝盖都嗑伤了,玉如颜从暗影里走出来,亲热的扶她到一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铜盆道:“姐姐在此休息,妹妹替姐姐去伺候吧!”   这些殿内伺候的宫女本就忙了一下午连口饭都没吃,一个个都累得够呛,如今听到她主动要求帮忙,那宫女不疑有他,连忙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她,道了声谢谢就休息去了。   玉如颜低眉顺眼的端着热水顺利的进了吴昭仪的寝宫,一进去,只觉得一股让人窒息的血腥味传来。   殿内光线昏沉,空气也不流通,玉如颜目光在屋内飞快一扫,只见莲妃悠闲的坐在一旁喝茶,而不远处的大床上,吴昭仪已是全身湿透,一身长发像从水里捞出来般贴在身上,身上的衣裳也全是被汗水打湿,而身下的被褥已染满血污。   玉如颜看到自己带进宫的那三名产婆也在,而且,太后身边方嬷嬷竟然也一直守在屋内   看来,太后终是听了冷宫那妃嫔的话,心里对莲妃不再信任,怕她在吴昭仪生产过程中动手脚,才会派了方嬷嬷亲自守在这里。   玉如颜心里暗暗叹息,心想,太后一直是担心莲妃会在吴昭仪生产过程中使坏,却不知,这一次莲妃倒不会这样做了,因为,此次她的目标是吴昭仪肚子里的皇子,所以,生产过程倒不会下阴招,但是一旦小皇子平安生下,她绝对不会放过吴昭仪了!   想到这里,玉如颜假装上前给吴昭仪擦汗,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我来了,你不要害怕!”   陡然听到玉如颜熟悉的声音,吴昭仪慌乱的心猛然一怔,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相貌平平的面生宫女,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   玉如颜看着她不敢相信的形容,再次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只管放心生产,其他事有我,我定不会让莲妃害了你和你的孩子。”   这一次,吴昭仪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万分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宫女,正要开口询问,玉如颜连忙用眼睛轻轻瞟了瞟莲妃的方向,吴昭仪多聪明的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假装不认识她,心里却是安定下来,咬牙抵住全身生生撕裂开来的疼痛,听着产婆的话用起劲来!   但不论吴昭仪多么努力,终究因为是双生子,一时半会总不见孩子露出头来,而吴昭仪的力气似乎也用完了,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色白得像金纸一样,咬牙拉着玉如颜的衣角正要说话,玉如颜已抢先轻声道:“娘娘千万不要泄气,辛苦了这么久,一定要将小皇子和小公主生下来。”   吴昭仪嘴唇苍白,哆嗦道:“我我没有力气了”   听了她的话,玉如颜心里万分的着急,她蓦然想起之前无事之时听产婆们聊天时说的话,连忙悄悄走到方嬷嬷的面前,刻意压着嗓子道:“嬷嬷,娘娘方才说她使不出力气了,要不要,要不要给她做些吃的?”   方嬷嬷毕竟是服侍过太后的老人,一听,连忙出去向太后禀告了,太后一听,立刻让人将她宫里最好的人参拿来,熬成参汤喂吴昭仪喝下,还另切了人参薄片让她含在嘴里助气,让她有气力将孩子生下来。   有了参汤助力,吴昭仪的精神又好了一些,终于在天光破晓之时顺利生下一男一女一对龙凤胎儿。   当方嬷嬷领着宫人欢喜的抱着皇子公主出去给皇上道喜时,玉如颜眼风瞟到莲妃也跟着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几个侍候的宫女。   玉如颜连忙走到累到奄奄一息的吴昭仪身边道:“娘娘注意了,接下来,莲妃只怕要对娘娘下手了!”   吴昭仪虚弱无助的躺在床上,着急道:“我要怎么办?请一定要帮我!”   “娘娘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东西都不要沾嘴,就算是我端给你的茶水都不要喝,因为,我也不知道莲妃将鸠羽之毒下在什么东西里了。”   一听到鸠羽二字,吴昭仪全身害怕的哆嗦着,她刚刚费尽千辛万苦的产下孩子,可以说才刚刚从鬼门关踏回来,如今,又要面临莲妃的陷害,而且还是要她的命,让她如何不害怕,不恐慌?   她全身无力的躺着,目光在昏暗的殿内看了一遍,这里面的人,除了玉如颜,其他人她一个都不敢相信。但偏偏有那么无助,只得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玉如颜身上了。   她咬牙道:“你放心吧,我会记着你的话的。”   玉如颜又对吴昭仪道:“如今孩子已被皇上与太后看过,不会有大碍,为免莲妃起疑,娘娘从此刻起就假装睡觉,其他事放心交给我。”   吴昭仪听了她的话,连忙闭上眼睛养神。   果然,不一会儿,莲妃领着宫人进来,亲自端了汤水到床边,笑吟吟的对吴昭仪道:“妹妹此番顺利产下皇子与公主,真是大功一件。皇上说了。等上朝之时就诰告天下,晋妹妹为贵妃娘娘,只怕,此时圣旨已下。来,这是之前太后给妹妹熬的参汤,妹妹生产累了,喝一碗好好休息片刻,准备接旨谢恩吧!”   莲妃手中的参汤冒着丝丝热气,汤色清亮,玉如颜不动声色的从莲妃手里接过参汤。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娘娘,让奴婢来吧!”   莲妃正有此意,眸光冷冷打量了一下玉如颜,心想。你要做本宫的替罪羊倒也不错!   玉如颜端着参汤轻轻唤了吴昭仪几声,可吴昭仪仿佛太累睡着了,唤了也不醒,玉如颜小心翼翼道:“娘娘,昭仪估计刚才太累睡着了,要不,奴婢将这参汤去小厨房温着,等昭仪娘娘醒来再喝。”   莲妃巴不得这碗小小的参汤马上给吴昭仪灌下去,但转念一想,此汤经手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吴昭仪死了,就算太医发现她死于巨毒,也不会想到她身上,有面前这个小丫头帮她顶罪受死却是最好不过了。   思及此,她心情舒畅的曼声道:“嗯,妹妹既然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会,你可不要忘了,在她睡来后喂她喝下,这可是太后的一片心意,马虎不得。”   玉如颜连声应下,小心谨慎的将那碗参汤端出殿内,在走廊的转角处,顺利见到守在那里的安哥。   安哥已在此处等她好久了,此时见她出来。欢喜道:“公主得手了?”   玉如颜点点头,拨下头上的银簪放进那参汤里,下一秒,素白的银簪已是一片乌黑!   虽然已猜到参汤里被下毒,但亲眼有看到这样的事实还是让玉如颜的内心剧烈的震动   这样的巨毒之物,莲妃却满脸含笑的端到吴昭仪面前,劝她喝下。   若不是她们早有查觉,只怕如今吴昭仪在喝下参汤后早已命归西天了。   死死的握着手中的银簪,玉如颜抑住脚底冒起的寒意,问道:“前朝怎么样了?尚书大人他们可是进宫了?”   安哥克制住内心的喜悦点了点头,兴奋道:“一切进展顺利,公主放心吧,相信不过多久,就会有人来传莲妃和玉明珠去圣上面前问话了。”   话音未落,齐王身边的大太监领着一队御林军急冲冲的来到春芜宫,玉如颜心头一震,让安哥将那参汤收好,自己连忙跟着太监进了殿内。   内殿里,看着传旨的太监到来,莲妃以为是封赏的圣旨到了,心里虽然极度不舒服,但一想到,吴昭仪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让她当片刻的贵妃又有何关系,她倒是很大度的不去与将死的人去计较!   她喜滋滋的上前,对那跑得冒汗的太监道:“公公可是得圣上的旨意来报喜讯的,可惜昭仪刚刚太累了,正在歇息,还请公公去外间歇息片刻,喝杯热茶,等本宫进去将昭仪唤醒再来接旨。”   那公公的脸色很难看,神情尴尬道:“启禀娘娘,老奴是奉皇上的旨意请娘娘去御书房回话了。那个长公主也被请过去了。”   闻言,莲妃眉头微微蹙起来,一听玉明珠也被请去御书房,不由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不由问道:“公公可知道皇上唤本宫此时过去有何事?春芜宫还有事等着本宫去吩咐”   “娘娘,皇上说了,不论娘娘在做什么,都请暂且放下,圣上圣上在御书房等着娘娘娘呢!”   一想到御书房里的情形,大太监心里真打颤颤,却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催促着莲妃快些随他去。   莲妃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却一时也不知道齐王要找她过去做什么,只得随着大太监往外走,等她走到院子里,看到守在外面的御林军时,心‘咯噔’一声往下沉   到了此时,玉如颜心里已是放松下来一大半,在莲妃被带走后,玉如颜连忙去了内殿,将吴昭仪唤醒,将参汤里下毒之事告诉了她。   吴昭仪恨得牙痒痒,玉如颜见机道:“虽然知道娘娘刚生产完很是疲累,但要彻底扳倒莲妃就在今天这一举,所以还请娘娘忍耐一下,去御书房将参汤的事,还有莲妃打小皇子主意的事亲自跟父皇说明。”   吴昭仪心里一想到莲妃的狠毒,心里已是恨不得杀了她,心里再没有顾虑,二话不说,让宫人立刻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带上参汤,坐上软轿风风火火的去了御书房。   吴昭仪一走。安哥道:“公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玉如颜重重叹息一声道:“莲妃敢在太后给吴昭仪的参汤里下鸠羽之毒,也是胆大包天,所以,既然参汤是太后给的,这件事也必须让太后知道,你去华阳宫告诉四公主,就说吴昭仪出事了,让她陪太后去御书房给昭仪主持公道。昭仪娘娘刚刚为太后生下小皇孙,这口气,太后必定会帮她出的。”   吩咐好一切,玉如颜悄悄回到槿樱宫,换下身上的衣物。取下人皮面具,绾好发,朝御书房走去。   刚出门迎面碰到穆凌之,身后还跟着陈益卿与面生的老者,看样子应该是从宫外带进来的大夫。   一见到玉如颜,穆凌之着急的神情缓和下来半分,之前听说她一个人去对付莲妃,穆凌之万分的着急,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放松,问道:“你去御书房?”   玉如颜道:“是啊,忙了这第些天,事情总该有个结论了,所以,我怎么也得去前面看看。殿下若是累了,就去歇息一下”   “我陪你一起去!”   穆凌之想都没想就调转身子与她一起往前面走,一边道:“听说刑部已有证据证明杀害上官贤重的人了?是你安排的?”   到了如今,玉如颜心晴大好,挽了他的手臂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所以,莲妃与玉明珠如今要面对的一切,都是她们自已种下的因果!”   “有把握一举击败她们吗?”穆凌之看着她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玉如颜细细思索了半刻道:“相信此番她们是脱不了身了。”   等他们赶到御书房时,里面已站满了一屋子的人,齐王坐在上首,太后也到了,而殿中央跪了一地的人,上官夫妇与莲妃、玉明珠以及那个下毒的丫头都跪在地上,吴昭仪也在一边坐着,已是哭得梨花带雨。而那碗参汤也已摆在了齐王的龙案上。   齐王的脸色已是铁青,重重一掌击在龙案上,冲着地上的莲妃母女怒喝道:“说,尚书大人与吴昭仪说得可是真的?”   莲妃已一脸死灰,玉明珠也是吓得哭成泪人瘫在地上,随着齐王的一声暴喝,母女二人都是齐齐打了个寒颤,玉明珠第一反映就是往莲妃身边躲,而莲妃终是哆嗦着开口了。   “陛下。这一切都是尚书与昭仪的污蔑,他们所说的什么鸠羽之毒,还有上官贤重的死与臣妾没有一丝关系,更是与明珠没有一丝关系,咱们母女俩常年居在这后宫,天天陪在陛下身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臣妾冤枉啊!”   上官尚书听了她的话,连忙痛心的开口了,将上官贤重留下的信笺呈上去给齐王与太后看,悲痛道:“皇上,太后,老臣家一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孩子,之前因为与四公主的事我儿已是成了可怜的残废,原以为,原以为当初长公主执意要嫁到尚书家,是对我儿有了真感情,没想到,等他成了残废,长公主竟是嫌恶到嫌恶到要让他去死!皇上!老臣一生为朝廷忠心耿耿,没想到没想到最后竟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来更是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了,老臣致死不甘心啊!”   上官大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心里悲凉起来,看着上官夫妇两人头上生出的白发,想到上官贤重的惨死。大家的面色都沉重起来。   太后重重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亲手扶起上官夫妇,心痛道:“说到底,还是咱们皇家对不起你们上官家了,放心,如果事情属实,皇上与哀家一定会给你们上官家一个说法的。”   说罢,不等皇上开口,太后已威严的来到玉明珠面前,指着缩在一旁簌簌发抖的玉明珠道:“这个贱婢所说可是真的?那鸠羽之毒真的是你让她下的?”   玉明珠从被叫到御书房看到尚书大人带进的丫环后,已是吓傻了,但她也不蠢,知道若是自己承认了,是一定要填命的,所以,即便已是吓得全身发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死命的摇着头。   但太后显然已是相信了尚书大人的话,咬牙恨道:“你好狠的心,他是你不择手断从你妹妹的手里抢走的驸马,最后你又不要他了,还嫌恶他,竟起了杀心,还真下得去手!”   听了太后的话,莲妃已是震惊到了不行,不等玉明珠开口,她已不顾一切道:“太后,此事怎么能只听信一个丫头的话,和一封没有根据的信笺,这些都不能证明凶手是我家明珠,她贵为长公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太后,她可是您的孙女,您不可以如此冤枉她!”   说罢,莲妃气到发狂,一记耳光狠狠甩在那奴婢的脸上,恨声道:“一个小小的贱婢竟敢污蔑长公主,你是嫌你命太长了吗?”   那个奴婢被扇得滚到一边,太后看着莲妃到了此时气焰还这么嚣张。不由冷哼道:“冤枉?!哀家没有找你算帐,你竟然还怪到哀家头上了?!”   太后今天摆明是不想轻易放过莲妃了,她指着呆滞住的玉明珠骂道:“她虽然是大齐的长公主,可她却有你这样一个歹毒的女人做母妃,上梁不正下梁歪,哀家问你,吴昭仪的参汤是怎么回事?我给她的参汤里如何出现鸠羽之毒,难不成是我下毒害她么?你竟是将黑锅栽到哀家头上了,简直可恨!”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莲妃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眸光一片凶狠,恶狠狠道:“臣妾好心守护在昭仪的床头陪她生产,没想到最后却好心没好报,被她倒打一耙,这个参汤里的鸠羽并不是臣妾下的,臣妾听都没听过这种东西!”   见她如此嘴硬,吴昭仪哭道:“圣上,太后,上官公子是中了鸠羽之毒死的,而刚才太医也验过了,这参汤里的毒正是鸠羽之毒,而这丫头也亲口说了,是长公主拿她家人做要挟让她在上官大人的茶水里下的毒。”   “天下的事那会这般巧。这鸠羽之毒常人听都没听过,何时竟这么凑巧的同时碰上了,而且,当时这碗参汤是莲妃亲口嘱咐让臣妾喝下的,还是借着太后的名声,若不是若不是臣妾心里一直防着莲妃,事后偷偷拿银针试过,又怎么会知道这碗参汤里竟是被下了这样的巨毒?!臣妾若不是命大,一时累极睡了过去,若是被她逼着灌下参汤,只怕如今早已如上官公子般悄无声息的丢了命,而臣妾冒着生命为陛下生下的孩子也被她夺了去,成为她登上后位的垫脚石子!”   吴昭仪的话一句句的抨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莲妃全身已是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但她知道这个时候想要保命定是要咬死不承认,不由也同齐王哭诉道:“陛下,没想到我父亲才失势一日。尚书与昭仪就联合起来污陷于我,这是要置臣妾与长公主于死地啊,陛下,这些全是他们的阴谋,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污陷你!”太后一声冷哼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自己做下的错事吗?哀家刚才已派人去你的春澜宫搜过了,你竟是偷偷在宫里准备了婴儿房,你说,你若不是想杀昭仪夺她儿子干什么悄悄准备小皇子的房间?你真当大家的眼睛是瞎了的吗?”   莲妃全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太后   自从她接手后宫以来,太后从不管后宫之事,久而久之,莲妃也没有多将太后放在眼里。然而没想到,本时办念阿弥陀佛的太后,竟是将她的一举一动竟是全部看到眼里,不由全身发毛。   玉如颜静静的看着莲妃与玉明珠像困入绝境中的猛兽一般,虽然已是被逼入绝境,却还在垂死挣扎,撩起凶狠的撩牙誓死不敢罢休,突然,她看到莲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不由愣住了。   莲妃冷冷站起身,挺起胸膛气势凌厉的对太后与众人说道:“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妃子,掌管后宫多年,而本宫的女儿是大齐最尊贵的长公主。我父亲虽然遭遇不幸,但我霍家人并没死绝!”   “就凭一个低贱的小丫头,就凭没有一丝根据的一纸信笺,就凭这参汤里莫名其妙多出的毒药就要来定本宫与长公主的罪,是不是太小儿科!”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五马分尸   “就凭一个低贱的小丫头,就凭没有一丝根据的一纸信笺,就凭这参汤里莫名其妙多出的毒药就要来定本宫与长公主的罪,是不是太小儿科!”   莲妃突然的话语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愣   是啊,她是皇妃,而玉明珠是大齐的长公主,霍相虽然流放了,但莲妃的兄弟们都还在官为官司,皆官职都不低。而霍相的门生更是渗透到朝廷里的骨髓里,所以,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单凭这些,确实不足以定她们母女俩的罪!   “你们左一句鸠羽之毒,右一句鸠羽之毒,可本宫从不知道世上有这个东西,所以,你们所污蔑的一切,本宫统统不承认!”   “太后,你都派人搜了我的春澜宫,敢问你一句,可有搜到毒药?!”   莲妃挑衅的看着太后,如此一问,却是将太后问住了。   之前搜宫,太后确实让人细细去莲妃与玉明珠的寝宫细细搜过,想要找出她们藏起来的鸠羽之毒,可是,却一无所获。   太后没想到的是,莲妃自从上官贤重谣言传起后,心里已生出了警惕之心,霍相更是让她毁了身边所有的鸠毒,霍相当时告诉她说,只要在她的宫里搜不出鸠毒,不管有多少证据,就凭她的身份和地位,想定她的罪都难。   所以,听了霍相的话后,莲妃已消毁了所有鸠毒,独独留下一小份都在今天春芜宫里用完了,所以,春澜宫就算搜翻天,也是找不出半点鸠毒的痕迹了。   看着太后被问住的样子,玉如颜心里却一片清明,她悄悄吩咐安哥去拿铜盆倒一点水来,端到莲妃面前冷冷道:“吴昭仪参汤里的鸠羽之毒是不是娘娘下的,只需一盆清水就可以见分晓。娘娘,你可敢将你的指甲放进这水里泡一泡?”   莲妃闻言竟是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将右手往身后藏,然而,就凭她的此番举动,已是让大家心里明镜般的了然起来!   之前在春芜宫,玉如颜可是没放过莲妃的一丝丝举动,她亲眼见到她在端起那碗参汤时,右手的小拇指不着痕迹的往碗边靠近,若是她没有猜错,那鸠毒必定是被她藏在了小拇指的指甲里了。   看着莲妃面上的形容,玉如颜毫不退缩的再次逼近她,而太后更是在反应过来后,命令方嬷嬷带人上前,按住了莲妃,死死扣住她衣袖下的右手放进水盆里……   莲妃惊恐的挣扎着,用力的去撞翻玉如颜手中的铜盆,可惜,玉如颜知道自己手里的这盆水是判决莲妃母女最后的证据了,她怎么可能让她去撞翻?!   莲妃疯了般对扣住她的宫人撕咬起来,脸上神情狰狞扭曲到了极致,那样的形容,哪里还有半点平时高贵优雅的样子,像个疯子一般歇斯底里,嘴里更是对玉如颜撕心裂肺的咒骂着   “贱人,都是你,我知道,这一切全是你的阴谋!贱人,你就盼着我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吼完,对已完全吓呆立住的玉明珠喊道:“明珠,快,快去夺了她手中的铜盆。”   玉明珠就跪伏在玉如颜一步之遥的的地方,从听到那奴婢的指证后,她一直处在一种极其恐慌害怕当中,一想到自己毒害上官贤重的事情会被父皇和众人现,一想到她势力要填命了,害怕到全身打着哆哆   她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美貌,连夫婿都还没有许配,她怎么甘心愿意去死!   所以,一听到莲妃的话,她顿时醒悟过来,明白玉如颜手中的铜盆就是决定她与母妃生死的最后证据,再也顾不上其他,飞扑上去,直接去推倒玉如颜……   玉如颜顾忌着手中的铜盆,竟是一下子躲闪不过近距离偷袭的玉明珠,眼看她身子往后倒,手中铜盆里也要端不稳,一个身影快如闪电的飞奔过来,一手接住要泼撒出去的铜盆,一手将玉如颜搂进怀里,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放肆!”一声断喝,齐王再也忍不住开口对莲妃母女喝斥道。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下来,人人皆是看向一脸惨淡死灰的莲妃母女,那眼神已是在看死人般。   莲妃与玉明珠眼神里的恨意化做刀刃直直的射向玉如颜,莲妃想起之前逸云道长的话,气得胸口一痛,‘噗’的一声吐出血来,神情已是疯魔般,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个克星,你果然是我母女的克星,为何你不死……为何你不死!!”   到了此时,玉如颜已没必要再去计较莲妃的话,她心里划过冰刃,眼看齐王要命太医上前查看水盆里的水是否含有鸠羽的毒,却被她拦下   玉如颜的目光轻轻在太后身后的宫女堆里一扫,突然对齐王道:“父皇,女儿想让您看一看这鸠羽之毒究竟有多利害,是让人何种死法?会不会像太医说的那样,悄无声息一点也察觉不出来?”   说罢,不待齐王许可,已是对候在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去春澜宫莲妃娘娘最喜欢的那两只雪绒猫儿抓来!”   莲妃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喜欢养猫,特别是喜欢身上毛绒绒,皮色漂亮的猫儿,所以,她的春澜宫里大大小小的猫不少二三十只,但莲妃最喜欢的却是两只外貌一模一样、通体雪白无瑕的波斯白猫。   听说玉如颜要将她的猫抓来,莲妃心里已是明白她心里的主意,面色又恨又惊恐道:“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胆敢动我宫里的东西?”   “那哀家可有这个资格?”太后凉薄的一句话震得莲妃再也说不出话来。   侍卫得了太后的令,再也不去理会莲妃的话,立刻去春澜宫将那两只猫儿抓了来。   当着大家的面,看着侍卫手里抱着的两只雪白丰腴的猫儿,玉如颜有片刻的犹豫,但她心里明白,若是不让父皇亲眼见到这鸠羽的毒有多阴毒,父皇就不会从心里认识到莲妃与玉明珠的心思有多阴狠与歹毒。所以,她终是狠下心来将一只猫儿的头按进水盆里,然后又将齐王面前的参汤灌进另一只猫的嘴里,忙完后,松开手,放开两只猫儿。   这两只波斯白猫平时被莲妃宠惯坏了,日子过得比宫里一般的妃嫔还要舒服。听说,曾经有一位不得宠的贵人在去春澜宫请安时,不小心被两只猫儿当中的一只跳到身上抓花了脸,那贵人一急之下将那猫儿从身上甩下来,情急之下甩重了些,嗑着了白猫的爪子,莲妃一气之下,将那贵人的双脚打断,扔进了冷宫,不到十天,那贵人便含屈而死!   如今这两个被宠坏的白猫被侍卫抓了,拎了一路本就不高兴了,又被强按着灌了东西,很是气恼,陡然获了自由,冲着周围的人吡着尖牙,然后向护着它们的莲妃跑去,又想像以前一样,让它们的主人帮它们出气。   可是,走不到几步,那只灌下参汤的猫儿已是一声不响的倒地气绝,而另一只喝了水盆里水的猫还多走了几步,但终究是没有来得及走到莲妃面前,也是栽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的断了气息。   前一秒还气焰嚣张的两只猫儿,下一秒已是半点气息也没有躺在地上,而且两只猫儿的死相一模一样,所以,已不需要太医验证,大家都已明白,泡过莲妃指甲水的水里也含了鸠羽的毒!   铁证如山,如今,莲妃与玉明珠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看着自己养了多年的猫儿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还是死在自己下的毒药里,莲妃的瞳孔蓦然睁大,心疼的将猫儿尸体抱进怀里,尖尖的护甲指着玉如颜咒骂道:“贱人,你好狠的心……”   然而,她的话还没骂完,就在此时,跟在太后身后一直低垂着头的某个宫女,突然甩掉身边两个拉着她胳膊的宫女,冲到莲妃面前毫无征兆的对着莲妃撕打起来,神情癫狂,不住的咒骂道   “毒妇,原来,我的儿子也是死在你的鸠毒之下,你这个毒妇,他还那么小,你如何下得去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我儿报复,啊……”   撕打莲妃的女子正是冷宫里唱曲的那位姜嫔,她四年前为齐王生下一子,可是在一岁七个月大的时候,不过是咳嗽了几声,喝了太医开的药后,却悄无声息的死了。   而当时,姜嫔竟然都没有即时现自己的儿子死了,一直以为他是喝了药睡着了,直到整个摇篮都凉了,直到小皇子整个人都僵硬了,姜嫔才现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竟是毫无征兆的死了!   姜嫔当时虽然悲痛,却也同其他突然死了皇子的妃嫔一样,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得了急病暴毙了,可后来让她在一次无意间听到了莲妃与霍相的谈话   虽然当时莲妃没有说明是如何下手害死的那些多皇子,但她当时说了一句话   她说,在她的儿子没出世之前,皇宫里是不允许有活着的皇子出现的。   姜嫔瞬间明白了,原来宫里这么多年来,那些无故夭折的皇子皆是被她毒害了!   姜嫔刚刚丧子,心里悲痛到了极致,但苦于找不到莲妃谋害皇子的证据,也不能向齐王说,但心里却恨莲妃入骨!   在得知莲妃第二日在湖边赏荷后,姜嫔抱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决心抱了莲妃一起跳湖自尽,可惜,最后双双还是被人救了上来。   等姜嫔从落水中再次醒来,却已是被齐王打入了冷宫,从此,一腔的恨意再也没办法得报,终日郁郁寡欢,直到遇到了玉如颜到冷宫查找玉女之事……   如今见到两只猫儿悄无声息的死去,那形容跟她的儿子一模一样,姜嫔心里的伤心事被血淋淋的勾起,再也忍受不住,不顾太后的嘱咐,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同莲妃拼命……   莲妃被突然冲去来的姜嫔吓了一大跳,待听明白她嘴里的话,更是惊悚不已,忍不住道:“你不是死在冷宫里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姜嫔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要喷出火来:“毒妇,你坏事做绝,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留我下来向你索命!”   说罢,扑上去一口咬在莲妃的鼻子上,竟是将她的鼻尖生生咬下一块   “啊……”莲妃抱着鼻子惨叫不已,在地上打着滚,可是周围的人,除了玉明珠上去扶她,其他人都冷眼看着,就连宠爱她数十年的齐王都阴寒着脸看着她,心里也是明白地过来,自己那么多皇子,竟全是遭遇她的毒手死了,还让他背负了无子的罪名这么多年。   一挥手,齐王气恨之下将龙案上砚台朝莲妃砸去,砸在她身上,顿时一身漂亮的衣裙被墨汁染成一片污黑,形容更是难看不堪!   太后一步一步走到莲妃母女面前,面上结满冰霜,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莲妃,这些年来,皇上对你、对你霍家可以说是从无半点亏欠,给了你和你母家无上的荣光。”   “可惜,你半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借着皇上对你的宠爱,借着母家的声势,在后宫作威作福,平时欺负凌辱其他妃嫔也罢了,可是,你竟是心狠手辣到将皇上的皇子一个个除去……”   “杀你两只猫儿你都心疼,可那些鲜活可爱的皇子,那些被你摧残谋害的妃嫔,还有上官大人的儿子,那么多条人命,不见你手下留半分情,难道,那些皇子妃嫔人命连你养的猫儿都比不上吗?”   莲妃已如没了生气的人偶般躺在玉明珠的怀里,秀美的鼻子被咬了,那张魅惑齐王数十年的娇美脸蛋已是变得吓人恶心,她阴翳的‘哈哈’大笑起来,狠狠瞪着太后,狠声道:“不错,那些皇子,还有上官家那个哑巴残废皆是我杀的,那些贱人们有何资格比我先生下皇子,只有我的儿子才有资格当太子做皇上,本宫要做皇后,还要做皇太后。那个哑巴如何配得上我女儿,他不配,所以,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   看着莲妃疯魔的可怕样子,众人心里都不由的感觉到寒。   而到了此时,齐王心里对她已没了半丝情分,甚至说已是嫌恶憎恨到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冷冷道:“莲妃削去位分贬为庶人来人,将这个毒妇拉下去,五马分尸!”   齐王圣旨一下,外面等候的侍卫立刻进来拖了莲妃往外走,莲妃撕心裂肺的哭喊:“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与你同床共枕数十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齐王嫌恶的朝侍卫挥挥手,侍卫得了令,再不做焦急,拖着莲妃像拖着一团败絮一般往外走。   而那玉明珠,到了此时,竟不为她母妃求半句情,还惊恐的跪到齐王与太后撇清关系道:“太后,父皇,霍氏做的一切我一点都不知情,您刚刚也听她说了,那上官贤重也是她杀的,所以,不关孩儿的事啊,孩儿是无辜的,求父皇饶命!”   太后心里当然明白,莲妃不过是知道自己已是死路一条,所以将所有的罪名都揽了下来,此来保住自己女儿的命。可惜,她的一片心意却被她至死也要护住的狠心女儿给糟蹋了,竟是不再唤她母妃,而是改口唤她姜氏!   齐王冷冷的看了一眼匍匐在他脚下的长女,冷冷道:“你驸马既然被你母妃给杀了,你此生也就不用再想着嫁人了,去落英庵了却残生吧,此生都不用再回宫了!”   齐王话音一落,玉明珠再也忍不住绝望的大哭起来,可是,就算她哭到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一个人再来管她。   落夜时分,玉明珠被剥下一身锦绣华服,头上身上佩带的精美饰也被摘下,套上简陋灰暗的袍子,被几个老嬷嬷悄悄押了,从侧门出宫,去了郊野外荒凉的落英庵。   而就在玉明珠被送走后没几天,流放荆地的霍相也传来暴毙的消息!   听到霍相无故毙命的消息,玉如颜知道,父皇对莲妃害死皇子一事终究是恨在心里了   他亲眼见到她喂下那两只猫喝下鸠毒,看着那猫儿被毒死,再听到姜嫔的话,齐王就会忍不住的想到,当初他那些可爱的皇子也是如白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被莲妃毒死了,这种震慑远远比耳朵听那太医描述鸠羽之毒来得更深刻更恨心!   所以,单单死了一个莲妃,齐王心里的气肯定不够出,莲妃身后支持她的霍相也得死!   想必,霍家人以后的日子也必定如同刀悬在头顶上般难熬了!   听到这些消息时,玉如颜已坐在宽大舒畅的马车上陪同穆凌之离开大齐,走在往大梁的路上了。   虽然已是立秋,但天气还是闷热的很,穆凌之怕玉如颜赶路热着,尽量挑着早晚气温低的时候赶路,遇到风景好的地方,穆凌之也会舍不得立刻走,要留下来陪玉如颜玩赏个两天,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像是赶路,反而是两人在悠闲的游山玩水。   此刻看着玉如颜恹恹的神情,穆凌之拿过棉巾轻轻的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关切道:“可是想你母妃了?”   玉如颜是有点乏了,再加上骤然离开,虽然这一次不比上次,上一次是她一个人心情惶恐焦虑的赴大梁和亲,对未知一无所知,只是听人说要和亲的三皇子是个冷血残酷的人。而这一次有穆凌之亲自陪在身边,两人的感情也是日渐稳固甜蜜,但一想到以后都再难看到母妃,玉如颜的心里还是缺了一块似的失落得很。   所幸,莲妃已不在,如今宫里是吴贵妃掌宫,以她与她的交情,她一定会好好善待自己的母妃的。   玉如颜顺手拿过棉巾也帮穆凌之擦着额头的汗,莞尔笑道:“母妃送我走时不是说了么?再舍不得她也得离开。自古以来,我们女儿家都是出嫁从夫,所以,我这一辈子都是殿下的人了,殿下去那里我也跟去那里,殿下不必为我担心!”   穆凌之听了她的话,心里对她的不舍更加浓烈,他拿出两幅画像交到玉如颜手里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母妃和住了多年的槿樱宫,看看,我都给你画下来了,你若是想她们了,就拿出来看看,以解你的相思之苦。”   闻言,玉如颜神情微微一怔,怔怔的看着穆凌之,看着他脸上宠溺的微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连忙从他怀里坐起身子,徐徐展开了手中的画像。   第一幅画的是槿樱宫,穆凌之丹青本就利害,加上这是要送给玉如颜的东西,所以,更是画得细致入微。   槿樱宫里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翩然入画,详尽到她这个在里面住了快十年之久的人也挑不出错儿,就连窗台下的花架有一根栏儿断了半截都没有漏下,可见穆凌之真的是照着槿樱宫认真画出来的。   然而,最让玉如颜震惊的是,他笔下槿樱宫院子中央那棵银杏根,上面每片叶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光泽都清楚了然,看得玉如颜心头激荡。   她迫不及待的展开第二幅画,只是一眼,眼眶就红了!   临行前,淑妃不舍的将她留在春景宫同榻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淑妃忍着手指的无力,咬牙给她做了凤梨酥,更是亲自为她洗。   安静的春景宫里,淑妃让她在躺椅上躺好,亲手为她将一头青丝拿泉水清洗得干干净净,流着泪道:“母妃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像这头青丝般,顺顺利利,即便染上尘埃,洗洗就过去了……”   犹自记得,穆凌之当时来春景宫寻她时恰好看到淑妃在帮她洗,没想到他竟是悄悄的画了下来   画像中,一袭浅素银白衣裙的玉如颜安详乖巧的躺在躺椅上,而淑妃娘娘一手执勺一手拿梳,满怀爱怜的轻轻将她一头青丝梳理得又亮又顺,而眼中饱含的泪花也顺着泉水一滴滴落在玉如颜的头上……   看着手中的画像,玉如颜的眼睛又涨痛起来,看着她伤神的样子,穆凌之轻声安慰道:“以后,我必定会记住母妃的话,对你一人好,也独宠着你一人,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委屈,以后,我所有的爱都只给你一个人!”   怕他担心自己,玉如颜收拾好难舍的心情,展颜对他笑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之前在王府你也亲手帮我做了一副画像,却一直收起来不让我看,如今是不是应该拿出来让我看看了?”   玉如颜的话让穆凌之眉头微微一皱,惋惜道:“那副画我从去大齐寻你开始一起带在身上,后来去了战场上也是带着,可惜,却在那场粮草偷袭中不小心弄丢了……”   “那晚,魏军的粮草营被我们点燃了大火,估计那画像也是消失在火场中去了。”   说这些话里,穆凌之心里很是可惜,在现玉如颜的画像被自己弄丢后,他很心痛。如今怕玉如颜生气,连忙道:“你放心,等回去大梁,我天天给你做画!”   玉如颜知道战场上的凶险,心里虽然有一点点遗憾却并不怪他,笑着应了下来。   然而,正在此时,铜钱在马车外面着急禀道:“殿下,刚刚暗卫来报,说是王府里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切有我   然而,正在此时,铜钱在马车外面着急禀道:“殿下,刚刚暗卫来报,说是王府里出事了”   铜钱的话还没说完已被穆凌之冷冷打断:“若是她们的事,就无须再告诉我了。”   他嘴里的她们当然是指王府里的女人们。看着他脸上的冷决,玉如颜却好奇起来,出声叫住铜钱,掀起车帘开口问道:“王府里出了何事?”   不等铜钱回话,穆凌之的声音已冷冷的传来:“不用问了,十之八九又是她们之间闹斗了起来以后,就让她们几个好好去斗吧,合着我与你住别苑,眼不见为净!”   玉如颜却不这么想,她看着铜钱,等着他开口。   铜钱看着眼穆凌之不郁的面色,小声道:“回王妃的话,不过是那安夫人近日就要临盆了,却却在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大人救下了,可腹中的孩子虽然也生了下来,却已是个死胎”   玉如颜神情一凛,眼风不由自主的去看穆凌之   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没有玉如颜的反应大,但紧抿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他心情的阴郁,却固执的将头偏向一边。凉凉道:“我说过,我对她们腹中的孩儿并不抱希望!”   玉如颜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弥补她之前在王府忍受的屈辱,不由叹息一声回头问铜钱:“安夫人为何会摔倒?”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铜钱为难的说道。   “下去吧!”玉如颜挥手让他退下,放下车帘,回身坐到穆凌之的对面,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伸手过去拉起他的手,温言道:“殿下,若是心痛是说出来,不必忍着,那个毕竟是你的孩子!”   闻言,穆凌之倏然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光看到她脸上担心的神情后,微微放松下来,沉声道:“安岚同那陈燕飞一样,也是花了不该有的手段才”   “那时,母妃天天念叨让我多纳几房妾,再加上有安侧妃的求情,我留了她下来,如今想想,她倒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般温和,一个个心思都那么阴暗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她们。”   看着他脸上的无奈与决然,玉如颜知道身为帝王家的悲哀,从来不讲究感情,只讲究利益,特别是像他这样手握大权的皇子,娶妻纳妾全是与利益牵扯在一起,真正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少之又少。   想到穆凌之以后不愿意回王府生活,而自己的肚子又不争气,一直没有动静,但他又不能没有子嗣,可如今让她再将他送去其他女人的床上她却也是不愿意的了   看着她皱起的眉头,穆凌之以为她是担心回去后要面临的尴尬场面,毕竟之前她是以军妓与奴婢的身份进入王府的,如今再以大齐和硕公主的身份回去,只怕也会让人产生疑窦!   旁人倒是可以不去理会,但梁王与谢贵妃那里却不知道如何交待过去?   解释得好,梁王与贵妃或许不会计较什么,愿意重新接受她的身份,可若是一个不慎,让梁王怪她犯了欺君之罪,只怕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穆凌之心里也忧虑起来。   他在出发离开大齐之前,已让人给穆晨之带过信回去,告诉他,自己此番回去,第一件要办的大事就是还玉如颜一个拜堂礼,要风风光光的将她迎娶进门,希望晨之帮他到梁王与母妃面前好言解释几句,相信梁王与母妃看到颜颜救过晨之的份上,不再去计较之前的恩恩怨怨,重新接纳她!   但是万一   他重新拉过玉如颜的手,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如果此番回去,母妃还像以前那般为难你,请你暂且忍受一下,只要一等晨之当上太子,我就带你离开东都,回大齐陪你母妃也好,去你想去的地方也好,终归不会让你过之前那般难熬的日子,相信我!”   看着他眼神里的担忧,玉如颜顿时明白了他心中的忧虑,眸光微微一暗!   其实,在动身出发来大梁之前,穆凌之刚才所想到的一切她也早已想到,她也知道梁王与贵妃心里对她的诟病,何况还有古清儿与她孩子的冤案没解,贵妃一直认为是她下的毒手。   贵妃太看重她的皇孙,此番回去,若是不能好好给她一个解释,只怕很难让她重新接纳自己。   但是,越是如此,玉如颜越想要光明正大的随穆凌之回去,去告诉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人,她并不是军妓,而是大齐尊贵的和硕公主;自己不是赖在他身边的奴婢,而是他真正唯一的王妃!   想到这里,玉如颜毫不在意的展颜笑道:“殿下放心吧,曾经我以那样卑微的身份都在王府活了下来,相信以我如今的身份没有人敢为难我,即便是贵妃娘娘不接纳我,我也不怕,因为,我知道贵妃娘娘对我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因为古氏的事让娘娘误会了,所以,只要查出害死古氏的真正凶手,洗清我身上的冤屈,相信娘娘就不会再怪我了。”   “而且,我还知道,殿下必定也是会一直护着我的。”   听了她的话,穆凌之心中的担忧放了下来,搂过她高兴道:“此话说得我很是喜欢听,你只要记着,万事有我就好了!”   一路走走停停,终是过了大齐的边境,来到大梁境地,而且,还来到了大梁军队曾经扎营的地方,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宽阔幽静的山谷还在,潺潺流动的小溪也还在,不同的是,满山的绿叶慢慢转黄,带着几分萧瑟的味道。   穆凌之命令车队停下,今晚就在此处留宿一晚。   秋日的夜晚星空显得格外的遥远静谧,玉如颜在安哥的陪同下去那小溪边洗漱了一番。再去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休息了半个时辰,等她被诱人的肉香味吸引走出营帐时,只见面前的篝火堆旁,穆凌之竟亲自掌勺,在临时塔建起来的灶上为她做红烧肉。   在玉如颜休息的时候,穆凌之领着铜钱他们上山,本是想给玉如颜猎几只山鸡兔子给她改善改善伙食,因为一路走来,都没好好吃上什么东西,都是吃些带在马车上的干粮。   玉如颜虽然瘦,却是喜欢吃肉食的,所以。穆凌之想打些野味回来烤给她吃,没想到竟是意外的猎到了一头不小的野猪。   同行的车队都是大梁的兵士,没有厨子也没有会做齐国菜的人,所以,为了玉如颜,穆凌之特意亲自下厨,为她做一顿她喜欢吃的红烧肉!   野猪的肉比家猪的肉更加劲道有弹性,吃起来也味道更好,穆凌之将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放进锅里加入从大齐带回来的佐料红烧翻煮,不一会儿,锅里就传出诱人的肉香味。把玉如颜都吸引出来了。   看到他蹲在灶前满头大汗的忙碌,玉如颜不敢相信的走过去,吃惊的看着他手拿锅勺的熟练样子,惊诧道:“殿下你、你亲自下厨?!”   看着她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样子,穆凌之会心一笑,道:“是呀,为夫今日要亲自为娘子下厨做饭,收起你的下巴,留着等下吃好吃的。”   说罢,转头对同样掉着下巴的安哥道:“去马车上取两壶酒过来,摆好碗筷,请王妃去一旁边坐着,别让她的口水掉锅里来了。”   闻言,铜钱与安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玉如颜也是想笑,她凑上前去,笑着问道:“殿下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么?让我就这么坐着等吃,我怎么有些不敢呢?”   穆凌之一边忙着翻炒锅里的菜,一边道:“你只要帮忙动嘴多吃些就成,其他都不用你操心。”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里很是感动,取过棉巾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穆凌之是个金贵的皇子,别说是炒菜,只怕连厨房那种地方都没踏足过。所以,玉如颜心中虽然感动他为自己下厨做菜,但对他的厨艺却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是不太会做菜的。   可是,当穆凌之挟了一块肉喂进她嘴巴里后,她的下巴真的掉下来了   肉质松软可口,咸淡也是适中,而且难得的是,肉块外焦里嫩,一点也不油腻,香辣可口,竟是与大齐皇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丝毫不差。   玉如颜一边忙着大块朵颐,一边舌头含糊不清的问道:“殿下何时竟学会了做齐国菜。而且还做得这么好,比皇宫里的御厨还好唔,好吃!”   看着她吃得额头都冒汗了,穆凌之宠溺的看着她,轻轻帮她擦着额头的汗,笑道:“吃东西时不要说话,小心咬到舌头。”   而一边的铜钱忍不住开口说道:“王妃有所不知,殿下在齐国时,一有时间就去御膳房向那些御厨学习做齐国菜,这都瞒着王妃偷偷学做了一个多月,就等着今天给王妃好好露一手,让你高兴高兴”   铜钱话还没说完已被穆凌之瞪了回去,道:“就数你的嘴最快!”   玉如颜听了铜钱的话目瞪口呆到嘴巴都合不拢了   之前他常常不见人影,没想到竟是去御膳房偷师学艺去了,堂堂一个大梁三皇子,名震天下的不败之神,竟窝在御膳房那种油烟滚滚的地方学做菜,这、这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吧!   玉如颜当然知道穆凌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不由感激道:“殿下”   “你不用感动,你都愿意抛下一切随我到大梁生活,我为你学做菜又有什么不可以。这样也免了你以后思乡的时候,想吃齐国菜的时候留下遗憾!”   “可是殿下,大梁也有会做齐国菜的厨子,殿下完全不必如此辛苦的学这些!”   “大梁的厨子做出来的终究不如大齐的地道,所以,我还是自己学了,这样一来,以后就可以天天给你做了。”   说话间,穆凌之已是将肉块往她碗里堆成了一个小山包。而看着他也悠闲的吃着,玉如颜又惊讶了   他之前可是一点辣椒也沾不得的,什么时候竟然也练就了吃辣的本事,竟是吃得面不改色。   被她盯着有些脸红了,穆凌之道:“别大惊小怪的,在大齐这段时间,我彻底领悟到了辣子的魅力,所以如今为夫可以陪着你好好吃汤锅也不需要你先帮我过一道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玉如颜却知道他说的过工是怎么回事,脑子里不由想到去年寒瑞节,他陪她去夜市上吃齐国的汤锅,结果   俏脸一红,玉如颜嗔了他一眼,心里却甜蜜蜜的。   为了赶路,第二天一大早车队就出发了,等玉如颜爬上马车时,发现里面矮几上多了一个青玉花瓶,而花瓶里供养着一簇鲜艳的野菊花。   玉如颜的心情瞬间亮堂起来。问安哥道:“这是你清晨去采的吗?”   安哥抿嘴笑道:“不是奴婢,是殿下一大早亲自去溪边采回来的。”   正说着,穆凌之也进来了,玉如颜指着花瓶里的花对他笑道:“殿下何时也开始喜欢这些野花了!”   穆凌之道:“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其实吧,仔细看看,这些平凡无奇的山花倒是比花园里养育出来的名品,美得更自然。这些,是特意为你采的。”   两人正说话间,铜钱神情严肃的赶了过来,将一封密函递到穆凌之手里,他当着玉如颜的面细细看过后,神情一震。继而欢喜道:“东都传来好消息,晨之已是取代大哥成了新的太子,八月十五那日正式授太子印,父皇让我们早点回去,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回到东都,去参加晨子的授印大典。”   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玉如颜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在她心里,小刀一直还只是一个孩子,然后没想到,一转眼,他竟是要当太子了,还是威震四方的大梁太子!   她怔怔的呆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而铜钱又附在穆凌之的耳边轻语了几句,穆凌之一听,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吩咐道:“从今天开始,加快行程,一定在赶在八月十五日之前起到东都!”   接下来的路程走得又快又急,每每看到玉如颜疲惫的样子,穆凌之心里都很是愧疚,但一想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心里却也是着急,不得不辛苦她与他一起日夜兼程的往东都赶!   八月十三日,一行人终于直到了鹿阳县,东都也是遥遥在望了!   犹自记得,一年前在这个鹿阳县城里,玉如颜在看到木梓月后,第一次吃了醋,那时的她,心里苦涩难言,而如今,事态变迁,她与穆凌之情投意合,也恢复了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守在他的身边,这种心情实在是难得。   看着她一脸的疲惫。穆凌之心痛的领着她去了上一次他们留宿的那家客栈,打算在此歇息一晚,养好精神明天一早回东都。   掌柜的照样将那间最好的独门小院腾出来让他们居住。   好些天没有好好沐浴过后了,玉如颜舒服的泡过澡后,换上干净的衣裙,躺在院了里晾头发,不知不觉睡着了。   穆凌之被铜钱叫出去好像有事忙去了,安哥领着一众婢女去忙着明日进城的事,院子里只留下玉如颜一人在那里,身上盖着薄毯,沉沉睡着   突然,关着的院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轻轻的走进院子,待看见躺着睡觉的玉如颜,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来人轻轻的在她身边坐下,痴痴的看着睡梦中的她,伸出的手忍不住要去摸摸这张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里的娇颜   看着她娇艳的红唇,他的喉结艰难的滚动,情不自禁的就要俯下身子去亲吻她的红唇,可就在双唇要覆上去时,终是没了勇气,颤抖的离开。   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他伤心的喃喃低语道:“姐姐,你真的一定要嫁给哥哥吗?姐姐。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为何为何上天要对我如此残忍,我可以与天下任何一个人争夺你,可唯独不可以与他这,难道是天意吗?”   小刀的眼眶里溢出泪水,虽然他如今身上穿着绣着金龙的太子服,贵气威严的让人不敢直视,但此刻在这一方静谧的小院子里,他仍然像寻常那般趴在玉如颜的身边,眷恋着她身上的每一丝气息。   数月没见到玉如颜,小刀心里已是思念成狂,听到下属来报,说是三殿下与三王妃已到了离东都最近的鹿阳县城,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想思之苦,从东都赶来迎接她。   再见玉如颜,小刀心里欢喜到不能自己,但一想到之前收到穆凌之的来信,知道他们此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完婚,小刀的事比刀割还要难受   如果姐姐真的与大哥完婚,那么,她就真的只能是自己的嫂嫂了,这一辈子与他都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小刀眸光中戾气闪现,握住玉如颜的手猛然用力,竟是握得她太紧将她吵醒了。   玉如颜倏然被手上的痛惊醒,怔怔的睁开眼一看,没想到竟是看到了小刀坐在了自己面前。   彼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小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着寒光,看得她心头一震。   但这么久没见到他,玉如颜忽略了他脸上阴沉的神情,欢喜的坐起身道:“小刀,你怎么来了?”   小刀按下心中的难过,换上欢喜的形容道:“小刀太想姐姐了,所以一听说姐姐已到达鹿阳县城,就忍不住跑来迎接姐姐,姐姐。你最近可好?”   看着小刀眼睛里的炙热,玉如颜蓦然想到他对自己不该有的感情,不由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不着痕迹的站起离他远些,笑道:“姐姐很好,倒是你,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不见,你就成为大梁的太子了,再也不是不是以前需要姐姐照顾的小刀了,姐姐恭喜你!”   听了玉如颜的话,小刀脸色一暗,黯然伤神道:“姐姐的意思,是要与我生疏了么?”   “不是只是如今你贵为太子,而我终是身份有别,再说,你如今也长大了,以后,你要当皇上,还要娶皇后纳后宫,身边会有许多人疼你照顾你,姐姐也就放心了。”   “不!”   听了玉如颜的话,穆晨之慌乱到不行,情不自禁的呐喊道:“我并不稀罕什么太子之位,更不稀罕后宫三千,我只要我只要与姐姐在一起就好,就像当初在大齐一样,与姐姐相依为命,那怕日子过得辛苦我也开心。”   他突然的告白让玉如颜的脸色变得煞白,心里一片慌乱   原以为分开的这段日子里,晨之回到父皇母妃的身边,重拾了之前的亲情,就会将她渐渐忘却,将对她不该有的感情放下,可是依他如今的形容看来,他对自己的感情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狂热了!   可是。她都是他的嫂嫂了,这样的感情是万万不应该的啊!   若是、若是以后让穆凌之知道,甚至让梁王与贵妃知道,只怕   晚风一吹,明明闷热的天气,玉如颜全身却不由战栗起来,一股寒意漫遍四肢百骸,她哆嗦的对小刀道:“小刀,你弄错了,我是你的嫂嫂,我马上就要与你的哥哥成亲了,所以。以后我只会跟在殿下身边,不能与你时时处处在一起了,而你,也要是娶亲生子的”   玉如颜的话像把钢刀生生的插进了小刀沸腾的胸腔里,听了她的话,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在军营亲眼看到有那一幕,无尽的恨意与失落,还有说不清楚的情感与醋意,甚至是要失去玉如颜的那种害怕恐慌,都让小刀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眸光里闪着红光,再也克制不住心里对玉如颜的那种热爱与渴求。突然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死命搂进怀里,压在了榻椅上   看着小刀的身子压下来,还有他全身抑制不住的炙热,玉如颜痛苦的挣扎,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惊恐道:“小刀,我是你姐姐,不可以,不可以啊”   可是小刀仿佛听不到她的话,陷入魔障般喃喃自语道:“我不管,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然而,就在两人纠缠成一团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 再回东都   然而,就在两人纠缠成一团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   门开处,正是穆凌之一脸寒霜的立在门外。..   院子没点灯,而此时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稀疏的星光照院子里一片朦胧。   没有灯光,乍然看去,穆凌之看不清压在玉如颜身上的人是谁,但他心中的熊熊怒火已化做凌烈的杀气,一伸手,腰中的软剑‘铮’的弹出来,已是飞快的朝小刀刺去。   在门被踢开的那一瞬间,那一声‘砰’的声响已震动了小刀,他怔怔的朝门口看去,然而还没反应过来,穆凌之的利剑已是刺了过来。   他翻身一躲,即便他身形再快,也是躲不过穆凌之鬼魅一样的剑法,终是将他的手臂刺穿!   剧烈的疼痛袭来,小刀彻底清醒过来,在看到穆凌之毫不停歇的第二剑袭来之时,他突然不躲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嘴边勾起诡异凄厉而又绝望的冷笑。眼睁睁的看着长剑朝自己的胸口刺来   “不要啊,他是小刀!”就在最后关头,处于惊吓中的玉如颜终于反应过来,电闪雷霆间喊出这一句话。   穆凌之被她话吓得一滞,在最后的关头硬生生的收住剑势,神情窒住了,连呼吸也是同样窒住,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这才发现,冷冷月色下,面前站着不动,手臂流着血,任由他刺的人竟然是他的亲弟弟、刚刚当上太子的穆晨之。   四目相对,兄弟二人都怔在了当场。   铜钱与安哥他们也被眼前的一幕唬住了,等点亮灯火时,穆凌之竟看到小刀漆黑的眸光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光!   四周的灯光悉数被点亮,穆凌之手中的长剑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呆的对着小刀,锋利的带着血渍的剑尖离小刀的胸口不足一寸,再往前半分,他就死在自己剑下来。   他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不躲,他到底要干什么?   穆凌之心头大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穆晨之,心里冒出的可怕念头把他也吓住了   难道,他故意站着不躲,就是要让自己刺中他,然后   心中的念头闪过,穆凌之的后背立刻浸满了冷汗。   他的第一剑刺穿了小刀左边的手臂,剑口锋利不见血口,可鲜血都汩汩往外流,不到片刻已是浸湿了他半边的身子。   玉如颜压下心中的慌乱,上前拦下穆凌之手中的剑,又让人拿来纱布替小刀包扎伤口,哆嗦道:“殿下,方才不过是小刀来寻你,天色太黑院子里没有点灯,他一不小心绊倒了,刚好跌在躺椅边上,而我而我一直在睡觉,也是刚刚才醒来。”   穆凌之心里又乱又恨,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万万不可传到外面,若是让父皇与母妃知道,后果是不可相像的!   不说梁王无法忍受自己的两个儿子争一个女人,单凭一向护短又极其看重他们兄弟二人的母妃,若是知道因为玉如颜他们两亲兄弟产生隔阂,还兵刃相见,只怕以母妃的性子,第一想到的就是杀了玉如颜,断了两个儿子心中的念想   一层层细汗漫上脊背,穆凌之第二次感觉到无助与不安,甚至是痛苦。   第一次让他产生这种感觉,是与玉如颜决别又失去她消息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在东都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她半点踪迹。当时的他也像现在一样,无助,伤心,绝望痛苦!   而如今,看到自己的亲弟弟与自己爱上同一个女人,一向冷静自恃的穆凌之却失去了所有主意!   兄弟两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这样的局面要如何破解?   就如小刀想他一般,对于小刀,穆凌之也同样的无奈   换做别人胆敢窥觊玉如颜,他早已一剑杀了他,可面前的是他的亲弟弟,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弟弟,如今更是大梁的太子,未来的梁王,他能奈他如何?   可让他放弃玉如颜也是万万不可能   他可以将大梁万里江山供手让给他,也可以为帮他争夺江山舍弃自己的性命,但让他承让玉如颜却是万万不能的。   兄弟俩就这样一直怔怔的站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穆凌之深邃的眸光里隐忍着怒火与无奈,而小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同样是愤怒与不甘!   泠泠月色照在二人身上,兄弟两人身上的冰霜之气将整个院子都快冻住了。   玉如颜咬牙抑住心头的战栗,挥手让安哥她们都下去,将院门关上,院子里只留下他们三人。   小刀手臂上的伤口已包扎好不再流血,他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的虚无,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去看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以及对面的自己的哥哥。   他的内心也是煎熬,即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却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终是伤害了哥哥与玉如颜。   不甘与愧疚在心里激烈的碰撞,他没脸去见自己的兄长,却也放不下爱入骨髓的玉如颜,所以,他反而巴望着哥哥能多刺自己几剑,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罪孽感!   玉如颜尴尬又惶然的立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是劝小刀离开还是劝穆凌之熄下怒火。   她的心剧烈的颤抖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当成弟弟养大的像亲人般的小刀,一个是她认定一生的良人,更是要与之相伴一生的爱人。   眼前的局面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所以,她也是惶然害怕的呆在当场,只是紧张的盯着穆凌之手中的长剑,也紧张的关注着小刀的神情   若是两人还要再打起来,她不知道要帮谁,她只有站在中间,去挡双方的长剑!   气氛一时间压抑沉闷到要结出冷霜来!   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穆凌之沙哑着声音开口了。   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咬牙将剑收回腰间,冷冷道:“你刚刚继任东宫,这么晚跑到这里做甚么,难道不知道大皇兄一直在找机会寻你报复吗?”   穆凌之的话虽然冷冽,但里面的关切之意还在。闻言,小刀心里一片苦涩。强装起来的坚强也瞬间崩塌   他知道,为了玉如颜,也为了他们三人,哥哥终究选择原谅他,不去追究他方才的失态。   可越是如此,小刀心里越是羞愧难安,他宁肯穆凌之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也不要他这样大度的维护着。   同时他知道,哥哥越是假装无事的忽略此事,就代表他对玉如颜半分也不会相让,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怒火。也要将此事遮掩下来,就是为了能够继续与姐姐在一起。   得知穆凌之的决心,小刀心里一片冰凉。   而玉如颜听到穆凌之开口,悬着的心却是落了地,她仿佛重新获得了生机,心里对穆凌之是感激的。感激他选择息事宁人。   小刀冷冷道:“我若是怕大皇兄就不会去抢他的太子之位了,我知道他心里的打算,但我一点也害怕担心,手下败将有何可惧!”   不等穆凌之开口,他低下头闷声道:“我听下属来报,说是哥哥与姐姐回来,所以过来看看”   他并不刻意去配合之前玉如颜掩盖性的话。因为,他知道,此事到了如今,兄弟二人之间已是心知肚明。   “既然看过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小刀转身朝外面走去,穆凌之连忙叫住他,眼神阴郁的看着他左臂上的伤口,冷冷道:“若是父皇与母妃问起你手上的伤,你要怎么说?”   小刀毫不在意的冷冷嗤笑一声道:“哥哥刚刚不是还在担心大皇兄会对我下手吗。呵,这些日子以为,明枪暗箭我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所以若是告诉父皇与母妃,是遭到了大皇兄的暗杀,但也合情合理,也不算冤枉了大皇兄。”   听他这么一说,穆凌之才放下心来。   他刺他一剑,若小刀要记仇大可朝他来,但他却不希望此事让父皇与母妃知道,因为但若是让母妃知道,这一剑是因为玉如颜被自己刺的,第一人要遭殃的就是玉如颜。   小刀同样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冲动让母妃怪罪玉如颜。所以,才想着将受伤之事推给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大皇子。   小刀一言不发的走了。玉如颜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了躺椅上,想起方才的凶险。刚刚换上的干净衣裙又被冷汗打湿了。   穆凌之担心的看着她,上前拉过她的手关切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玉如颜苍白着脸,声音哆嗦道:“殿下小刀他,他是无意的,等等以后时间长了他自然就明白了”   “我都明白。不要再说了!”穆凌之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无力的道:“他的性格从小随了我母妃,爱憎分明却也却也执着倔强。如今,要断他的念头,我们只有早日完婚”   “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再传出去,所幸方才这院子里只有铜钱与安哥在,他们二人都是我们的忠仆。绝对不会对外说,所以,以后再见小刀,你还是平常心,将他当成弟弟,不要太过慌乱难堪露出马脚,特别是在母妃面前时,她可是异常的敏感。”   听了穆凌之的叮嘱,玉如颜心里也是一片苦涩,默默道:“一切都听从殿下的安排!”   两人相对无言,心情都是非常的沉重。   小刀咬牙忍住心头的慌乱难堪,跌跌撞撞的走出客栈,夜风一吹,他的神智彻底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做的糊涂事,他的心里悔恨难安,已是无脸见人,更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刚刚竟然想对姐姐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无尽的自责和难堪羞愧,让他无颜见人,他顾不上伤口的疼痛,策马扬鞭,严令不准随从跟着,一个人骑了马朝无尽的黑暗里驶去   随从们呆在原地面面相觑,即不敢放心让他一人走,但也知道这个太子爷的脾气是说一不二的,若是敢违抗他的命令,只会是死路一条!   可还是有一个人影悄悄的跟了上去。   从穆凌之与玉如颜到达鹿阳县城后,那个身影几乎与小刀同时到达客栈,并蛰伏在院子外面的隐秘处,所以,院内发生的一切她皆是听得一清二楚,唇畔不禁勾出残酷恶毒的冷笑   呵,没想到两兄弟为了这个贱人竟然兵刃相见、反目成仇了,如此倒好,都不需要她出面,就会有人替她收拾玉如颜了。   木梓月躲在暗处又是高兴又是心痛   好久没有见到穆凌之,一听说他回东都的消息,她忍不住心头的思念,像一年前一样跑来见穆凌之。   虽然这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见到穆凌之,但关于他的消息她却从没有遗漏过。   他以五万亲兵大败大魏的四十万雄军,消息传到大梁时,虽然梁王表面上责怪他没经过他的同意替别国出征,但心里却是欢喜他的神勇。整个东都都在交口相传穆凌之的利害,大梁人人都说,他们的三皇子真正是天神一样的人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如战神临世,所向披靡!   无数数不清的赞美之词流进木梓月的耳朵里,将她心中之前对穆凌之的怨恨又渐渐的冲淡。久而久之,她对他的爱意死灰复燃,而且更是犹胜从前。   她相信,以她与穆凌之从小在一起的情谊,只要她主动示弱,主动去表明自己的爱意,他必定会重新接纳她的。   而且,如今的她已不再自卑,看着铜镜里那一头重新长出来的乌发,虽然还不太长,只到肩膀的地方,但她在经历人世间最痛苦的折磨后。终于让毁坏的头皮再次长出乌发。如今,她不再是自惭形秽的癞子,已是恢复了以前的美貌,所以,她更加有信心挽回穆凌之的心。   所以,一听说他回来了,木梓月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狂热,冒夜赶了过来。   可是,近乡情怯,一想起穆凌之离开东都时对她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木梓月又胆怯了,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他,只敢小心的潜进客栈里,蛰伏在穆凌之与玉如颜居住的院子外面。   没想到,没有看到穆凌之,却见到偷偷进院子的穆晨之。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她既痛恨却又欢喜。   她痛恨为何这些优秀的男人一个个都喜欢玉如颜那个贱人,可一想到终于找到了对付她的法子,心里又是兴奋起来   若是这件事情被梁王和贵妃知道,只怕不需要她再动手,玉如颜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跟着小刀悄悄走了出来,等看清他脸上悔恨难安的神情,她心里寒意凛然   一定不能让小刀因为愧疚悔恨从这场三角恋里退出来,只有小刀将玉如颜夺去,她才会有机会与穆凌之再续前缘!   经历了这么多,木梓月已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如今的她已放弃当皇后的夙愿,只一心要嫁进三王府,与穆凌之长相厮守!   所以,看着小刀决然离去,她忍不住也追了上前,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小刀放弃玉如颜。   黑暗中,小刀一路狂奔,竟是跑回了东都。迷蒙之下,寻到之前玉如颜为了照顾安哥租住的小院子里,去街口打了满满五壶酒,翻墙进去了。   这所小小的院子在他重回大梁后就已花钱买了下来,如今除了回到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一口气将所有的酒都灌进了肚子里,小刀怔怔的坐在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明明圆圆满满的,但看到彼时的小刀眼里,却是那般凄凉孤独,一如此时的他。   酒劲渐渐上头。小刀模糊中跌跌撞撞的来到当初玉如颜住过的屋子里,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心里一酸,不禁落下泪来。   爬上土坑,小刀轻轻抚着床上的被褥枕头,虽然过去这么久,房间里床上早已没了玉如颜的气息,但他然而想象着玉如颜就在身边,还像以前一样,是与他相依为命、日日相伴的姐姐。   “姐姐你不要我了,我要怎么办?”小刀痛苦的轻逸出声,泪水湿了枕巾。   此时的小刀。又仿佛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单纯简单的少年,收起了满身的戾气,只是一遍遍的想着他的姐姐,心里的痛苦已是生生要将他撕裂。   “姐姐,我并不想当太子,可是母妃告诉我,只有当上太子成为皇上,成为天下的主宰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要你,所以,我才要夺下太子之位”   “可是姐姐,我想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与我成亲,做我的皇后,与我一起受天下人的敬仰叩拜,可是,可是你却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   小刀陷入梦魇般怔怔的喃喃自语,一会哭一会笑,想到玉如颜马上要嫁人,他的心一阵阵的绞痛,直到酒意彻底上头才伤心的睡去   木梓月跟着小刀来到院子外面,她站在外面打量了半天,想不明白小刀一个太子为何会深夜来到这里,心里很是好奇,不由爬上围墙,小心的趴在上面打量着里面的动静。   等她看见里面不过一个再普通简陋的小院子时,心里的诧异越盛,待看着小刀醉酒进了屋,也忍不住翻下围墙跟了上去。   屋内小刀的哭声和情不自禁说的话,无一不被她听到了,木梓月全身兴奋的忍不住战栗起来   原以为小刀对玉如颜的感情只是一时的不甘心,如今才明白,他心中对玉如颜的感情远远不止是一种相伴以久的依恋,而是爱到骨髓那种深情。   杏眸里闪过亮光,木梓月的心激动到不行   如此一来,她倒是不用去担心小刀会因为亲理伦常而去割舍心中对玉如颜的感情了。相信只要她在一旁适时的煽风点火。小刀终是越来越坚定得到玉如颜的决心,那么,到时穆凌之就是她的了。   看着小刀已醉成了一滩烂泥,木梓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眸光里寒光一闪,娇美的双唇轻启,有如毒蛇的信子,带笑的声音里却漫着无尽的寒意。   “太子爷,可别怪我,我不过是在帮你!”   说罢,对着睡熟过去的小刀俯下了身子   第二天一大早,玉如颜与穆凌之收拾妥当,正装出发回东都了。   行了一个多时辰,已是可以看到东都的城墙。   当再次看到那巍峨的城墙,玉如颜仿佛在做梦一样   犹自记得,半年前,自己伤心绝望的离开东都,带着小刀与安哥黯然回大齐,那时的她,以为此生自己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然而没想到,穆凌之竟然从东都追她到了大齐,又将她重新带回   临近城门,穆凌之想起昨晚之事,又忍不住拉过她的手叹息道:“昨晚之事,我替晨之向你道歉,也向我自己道歉,过了这一道城门,昨晚之事就当它从没发生过,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不比寻常,而且,虽然他现在已是太子,但大皇兄一直没有死心,一直在伺机报复他,我也是听到消息才这么急着赶回的。因为,暗卫来报,明日的授印大典,大皇兄会有动作,所在,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出其他乱子了”   闻言,玉如颜才明白后来的路程他为何这么着急赶路了,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想到这里,玉如颜的心也悬了起来,她知道皇位之争的残酷血腥,明日。不知道大皇子会干出什么可怕之事?   思及此,玉如颜温顺的安慰他道:“殿下不要为我忧心,从来在我心里都是将太子他当成弟弟,而且,昨晚之事我也说过了,只是他进院时绊倒了,并没有伤害到我什么,我早已忘记了。”   听了她的话,穆凌之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如今对他而言,只是期望着晨之顺利拿到太子印后,自己再与颜颜成婚,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的一切纷纷扰扰!   若是让他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变故与磨难,将玉如颜与他皆是伤得体无完肤,甚至让她瞎了眼睛成为瞎子,或许,穆凌之拼命也不会再将她重新带回大梁,更不会让她卷入无尽的纷争当中   为免夜长梦多,穆凌之甚至都等不及先回府,而是直接带着玉如颜去皇宫面见梁王与贵妃,去求得圣旨与她完婚。可是,令他没想到的,王府的女眷们听说他回来了,竟是在安丽容的带领下亲自迎到了城门外,当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拦在了他们的马车前!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可软弱   马车骤然被拦下,玉如颜有些不明所以,正要掀开车帘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铜钱已隔着车帘在外面小声的禀道:“殿下,王妃,那个安侧妃与王府其他主子迎到城门口,如今、如今已是恭迎在了车外!”   穆凌之心里恼怒,气愤道:“让她们回去,本宫没空见她们。..”   玉如颜虽然如今是以大齐和硕公主的身份、以穆凌之正王妃的身份荣归而来,但一想起之前在王府之事,她的心里莫名的涌上几丝慌乱不安。   她终究不是一个习惯作威作福之人,如今即便身份高出她们许多,却也不知要如何去面对安丽容她们。   然而,下一秒,却听到安丽容的声音在车外恭敬的响起   “殿下,请恕臣妾等无礼,臣妾听说殿下带着大齐公主回来了,心情激动。特意领着府上女眷们亲自来城外迎接公主回府。臣妾等在此给公主请安了!”   她话音一落,其他人已是附合着她的声音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本来穆凌之一行回京已是一件大事,惊动了许多人跑来看一看他们神勇无敌的三殿下,如今再被王府女人们这一闹,顿时过往的行人,乃至城里的许多人闻声都跑了过来,一个个的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兴奋不异的看着热闹。   马车里,穆凌之的脸上已阴郁的结出冰霜来。而玉如颜的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王府女眷们明明听到铜钱唤她‘王妃’,却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口口声声的唤她‘公主’,其实,也就是在拒绝承认她是王府王妃的身份。   虽然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但玉如颜却也挑不出她们的错儿,毕竟,她与穆凌之是两国签署协议上的和亲关系,并没有真正拜堂行礼,而她的名字也还没入大梁皇室的玉碟,唤她公主也是正常。   但如此一来,避免不了让看热闹的百姓非议了   既然两人还没成亲,何以可以如此亲密的同辇而坐,不得让人笑话一句,这大齐的公主太不矜持!   世人本就对弱国和亲送来的公主带着鄙视的眼神,就像做为人质扣押在他国的皇子一样,虽然身份尊贵,可惜身在异国他乡,终不会被人当做真正的皇子公主对待,往往要轻视小瞧!   王府这些女人们的小心思,玉如颜又怎么会不明白。   当初在王府,这些女人一个个恨不得她死,乃至最后闹得那么僵,特别是最后古清儿一事与刺客之事,安丽容曾深更半夜的来到囚房要将她缢死,而其他人也是落井下石的联合起来,到穆凌之面前控告她种种与刺客勾结的罪行,逼得穆凌之不得不将她重新关起来,成功的离间了穆凌之对她的信任,伤了彼此的心,最后两人痛苦决别!   这一切的一切,本已被玉如颜封入尘埃,仿佛是前辈子的事了,如今再次听到那些熟悉又恶毒的声音,这些恩恩怨怨又重新涌入她的脑海里   不知自己如今以和硕公主与准王妃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会是怎样一个形容?   初秋早晨的阳光像金子一样光灿灿的洒在众人身上,玉如颜伸手去掀开车帘却被穆凌之拦住,他沉声道:“我知道她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想探听你的虚实,所以一个个惺惺作态的跑到东都众人面前来迎你,呵,殊不知,你就是被她们迫害欺凌的小晴。希望你此番回府不要再像之前那般心善了!”   玉如颜见他竟是将外面那些女人们的心思看得这般透彻,不由笑道:“听殿下的意思,竟是不希望我原谅她们,而是要好好同她们算一算曾经欺负我的旧帐了!”   玉如颜本是一个玩笑,没想到穆凌之却极其认真道:“你堂堂一个王妃,还是大齐的和硕公主,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却不吭声,你觉得妥当吗?”   “做人,可以善良,却不能软弱。”   穆凌之拍着她的手语重深长的道。   玉如颜听了他的话有些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迟疑道:“殿下的意思,竟是让我”   “不要留情面,更不要顾忌我,我是一定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穆凌之站起身准备朝外走,玉如颜道:“殿下要干嘛?”   “出去赶她们回去,免得在此丢人现眼!”   玉如颜却是拦住了他,缓缓笑道:“殿下,她们都辛辛苦苦从城中赶到这里向我请安了,我若是不现身,岂不是让人诟病我这公主架子太大么。反正迟早都要相见,还是让我出去见见她们吧。”   说罢,起身整理好衣裙,缓缓掀开车帘,款款踏下了马车。   安丽容她们在外面苦等了好久都没见马车里有半点动静,而围观的百姓开始悄悄的议论起来,个个都说这个齐国的公主好大架子,竟然将殿下的一众妻妾晾在外面这么久也不管,顿时众人心里都生出些义愤填膺来。   可是等玉如颜掀开车帘走出来,四周围观的百姓忍不住惊叹起来   天啦,一直听闻齐国出美人,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今日要进宫面见梁王与贵妃,所以玉如颜的身上着装是按着大齐和硕公主的品级配置的   一身金丝银钱绣制的鸾鸟朝凤绣纹曳地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绚烂如霞的海棠和栖枝鸾鸟,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阳光像金光一样洒在她身上,更是映衬着身上的金丝银线与那数不尽的珍珠发生耀目的光彩,而她那皎若银盘、美艳无双的脸庞更是胜过身上华服千千万万,一双波光滟潋的水眸轻轻一扫,已是让周围的人失了魂、傻了眼。   世人向来爱比较,何况人人都知道这个大齐公主是要许配给三殿下当王妃的,所以一个个在目睹了玉如颜的天人之姿后,都不由自主的将她与三殿下的后宅女眷们做比较,这一比下来,无论气质相貌,真是差得太远。   这齐国的公主不知道胜过她们多少,特别是那双波光滟潋的眸子,真是太好看了,将周围众人都看傻眼了,魂都勾走了。   而安丽容她们,从玉如颜掀开车帘露出真容的那一刻起,一个个像傻子般直愣愣的看着她,人人脸上皆是一副活见鬼的形容,不光下巴,就连眼珠子都要被震得掉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打死她们也不愿相信,齐国的和硕公主,未来的王府女主人竟然是那个军妓出身的贱婢!   安丽容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等看清楚向自己走来的人真的是之前王府里的奴婢小晴,安丽容全身一震,双脚一软,差点摔倒了地上,幸亏被后面的邝勤勤眼快给扶住了。   众人中,除了邝勤勤对玉如颜新的身份好似不太意外,其他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金衣玉冠的玉如颜,若不是亲眼看见她从车驾上走出来,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就是大齐的和硕公主。   陈燕飞更是惊呼一声,呆呆的看着玉如颜,手抖糠似的指着她,惊悚道:“你你不是之前的小晴吗?怎么会”   半年不见,再次见面,双方的身分已是化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那个被她们欺负凌辱的军妓,如今摇身一变竟是以和硕公主之尊、以准王妃的身份站在了她们的面前,这样的差别,让安氏她们都犹如当头一捧,不但不愿意相信,更是害怕相信。   直到这一刻,玉如颜再次站在她们面前,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势,不同的是,她不再是一身下人服,忍气吞声,而是金衣玉冠加身,气势凛然。   即便她们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是枉然。   安丽容全身哆嗦战栗,其他人也是两股战战,而陈燕飞更是面无人色。   众人心里皆是开始回起之前她们是如何算计欺凌之前的玉如颜的。   不去理会她们惊呆的眼光,玉如颜缓缓来到众人面前,展颜微微一笑,语气微凉道:“讲真,虽然本公主之前在大梁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却不知道大梁的礼法中,公主与臣民之间是个什么样的礼数?”   她的目光凉凉的扫过面前站着的一群女人们,心里冷笑不已   一个个嘴上恭敬的向她请安,可却当面她的面直愣愣的站着。连腰都不曾弯一下,未免太过敷衍!   安丽容面色比纸还白,其他人也是闻言色变。   玉如颜话里的意思她们如何不明白,虽然知道她如今的身份,给她行跪拜之礼也是应该,但一想起之前可是她跪着给她们行礼的,这样的转变让安氏她们都有点接受不了   “扑嗵!”一声,最终,在安丽容的带头下,众人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一个个双腿发软的跪在了黄土滚滚的官道上,匍匐在玉如颜的脚下,声音发抖的向她行礼请安。   官道上黄沙滚滚,来往的车辆腾起的灰尘扑到跪着的众人身上,这些娇生惯养的主子娘娘们那里受过这些。想拿着绢帕掩住鼻子去挡灰尘都不敢,一个个被尘土呛得咳嗽起来。   得知穆凌之今日回来,后宅的女眷们一个个特意早早起身,打扮得光鲜亮丽,将压箱底底的珍藏衣裙都穿了出来,如今被尘土一蒙,个个身上的衣裙和脸上的妆容都被尘土蒙上一层黄土,顿时一个个狼狈不堪!   玉如颜并不急着让她们起身,她神情淡然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地人,目光凉凉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除了安岚,王府的女眷们倒是来得很整齐。玉如颜缓缓一笑,“既然都是曾经的熟人,众位也无需如此大礼。都起身吧。”   说罢,再也懒得去理会她们,转身往马车上走。   安丽容见她什么也没说就要走。而日思夜想的穆凌之就在马车上却见不到,这让她如何心甘?   想当初,他离开东都去大齐寻小晴时,可是连府门都没回,直接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如今好不容易盼着他回来,这一府的女人们个个望眼欲穿,都想好好看一看他,以解相思之苦,所以才会一个个大老远的跑到城门来迎接他。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此番殿下带回的大齐公主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从听到穆凌之为了大齐公主替大齐出征开始,安丽容她们又喜欢又着急。   欢喜的是,殿下终于忘记小晴那个贱婢,不再将一颗心全放在她心上了。而着急是,殿下竟然愿意为大齐的公主卖命,可见这位公主比小晴更得殿下的欢心,所以不免又犯起愁来。   真是走了豺狼又来虎豹!   而今日一见,令她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豺狼虎豹竟然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穆凌之,安丽容也顾上不矜持,开口唤住要回马车上的玉如颜,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小声道:“敢问小公主一句,殿下殿下这一向可好?可是在”   下面的话她终究是没法问出口,一想到穆凌之与玉如颜日日夜夜相依相伴在一起,厮守眷恋,更是为了她愿意舍命上战场。可她们,竟是想再见他一面都难,心里不由心酸痛苦。   看着她面上渴望的神情,玉如颜缓缓道:“殿下好得很。你们不要担心了,都回去吧,我与殿下要先进宫去觐见圣上与贵妃娘娘,等有时间再与你们家常闲话。”   陈燕飞耳尖,之前听到了穆凌之在马车里说话的声音,不禁嚷道:“殿下就在马车里,我们一大早赶来迎接殿下,还请公主让我们与殿下见一见吧。”   她此话说得怨气重重,明明就是怪玉如颜霸占了穆凌之,不让他与她们见面。   玉如颜闻言不由笑了,回身径直走到陈燕飞面前,冷冷道:“别说是殿下不愿意再见你,就算你再耍花样见殿下,也要看本公主同意不同意了!”   想当初,她对陈燕飞那般信任,没想到她却利用她的信任与友情背后插她一刀,还利用善良老实的铜钱做掩护,小小年纪,心思太过阴暗。   虽然对于安丽容等人玉如颜没有好印象,但对于这个利用她背叛她的陈燕飞,玉如颜更是厌恶,所以,即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玉如颜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陈燕飞被她一激,小脸涨得通红,圆圆的大眼睛闪过戾气,忍不住狠声道:“公主如今身份尊贵,当然可以将我们这等没身份没地位的侍妾任意打压。可是公主也不要忘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殿下的人,不是公主一人的夫婿,我们想见一见自己的夫婿也是合情合理的!”   此言一出,四周围观的众人皆是窃窃私语起来,认为这个大齐公主仗着美貌竟是想独占殿下的宠爱,实在是有失妇德!   陈燕飞的口不择言却是让安氏她们出了心头一口恶气,但安丽容也知道,陈燕飞这样当面顶撞玉如颜却是大大的不妥,不由回头假意斥责道:“好大的胆子,竟是以下犯上顶撞公主,还不向公主请罪!”   “当众顶撞王妃,你好大胆子!”   冰冷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穆凌之已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玉如颜的身边,执起她的手,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众妻妾们,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妾身不敢!”   穆凌之此话一出,吓得刚刚起身的一众人又跪到了黄土里。   安氏众人心心念念想着见穆凌之一面,然而没想到,一见面他就惹得他发了火。而刚才顶撞玉如颜的陈燕飞更是吓得深身发抖,想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陈氏狂诳,以下犯下,回去自领家法,并禁足半年!”   “侧妃安氏,管教不善,罚奉禄一年,其他人暂且饶过,下次再犯,一起受罚!”   穆凌之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回京的第一天将王府里的两个妻妾给处罚了。   转身拉着玉如颜的手返回马车,看也不看呆滞住的一地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燕飞做梦都在盼着穆凌之回来,即便知道他的心里自己半点地位也没有,但奈何她深爱着他,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   为了让穆凌之喜欢上自己,这半年的时间里,陈燕飞一刻也没闲着,学棋艺,学推倒之术,将玉如颜擅长的东西统统学了个遍,就希望着将来等穆凌之回来,可以让他像喜欢玉如颜一样喜欢上自己。   可是没想到,这才刚刚见面,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穆凌之竟就将自己禁足起来。还是半年之久!!   看着远去的马车,陈燕飞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安丽容也是面无血色,从来她就知道殿下挚爱着玉如颜,如今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关于身份的顾虑也没有,只怕他以后会更加会肆无忌惮的宠她爱她了!   虽然刚才穆凌之只是罚了她半年奉禄,那点钱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穆凌之当着全城人的面罚她,却是让她颜面无存。   听着陈燕飞的哭声,安丽容恨声道:“别哭了,还嫌不够丢人吗?都回去吧。”   一众人兴致勃勃的来,最后都面如土灰、全身颤颤的灰溜溜的回去了。   对付王府的女人们,玉如颜倒是不怕的,但如今要去见梁王与贵妃。玉如颜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一路上穆凌之都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励,让她不要害怕。可是,好不容易等玉如颜打消心里的怯意,做好准备去见谢贵妃时,他们的车驾却是与谢贵妃的凤辇在宫门口迎面遇到了。   谢贵妃因为身上中了巨毒,长年在宫里养着,鲜少出宫,今日突然出宫,绝对不是为了迎接他们的。   看着面前的赤金凤辇,穆凌之心里闪过疑问到底是何事让母妃竟是亲自出宫了?   顾不上心里的疑虑,他连忙领着玉如颜赶到凤辇面前向谢贵妃请安,那谢贵妃一听是穆凌之回来了,欢喜的一把掀开帘珠,脸上的神情却是焦急万分,来不及去看一旁的玉如颜,着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凌之,太子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听谢贵妃突兀的提起小刀,穆凌之与玉如颜都忍不住全身一震,玉如颜着急着要开口,却被穆凌之不动声色的拦住,问道:“母妃莫要着急,到底发生了何事,好好说清楚!”   “昨儿听说你们回来了,太子欢喜的说要亲自迎接你们进城,可是跟他一直去的那些随从昨晚今晨禀告本宫,说是太子从你们所居的客栈出来后,一个人骑马跑了,直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影,我都担心死了。如今他贵为太子,若是被要害他的人”   谢贵妃到嘴边的话终是咽了下去,此处毕竟是宫门口,人多嘴杂,一些话还是得小心才是。   听了谢贵妃的话,玉如颜与穆凌之的心都不由的往下沉   小刀是因为去见他们才不见的,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这份罪责就得怪在他们头上了。   谢贵妃凌厉眼风扫到了脸色发白的玉如颜,神情微微一怔!   虽然从小刀那里已经知道,她就是嫁与自己儿子和亲的大齐公主,但因为之前古清儿之事,谢贵妃心里还是对她诸多不喜,认为她心机太深沉,明明是公主,却要隐瞒身份住进王府。还将好好的一个三王府搅得一团糟,后来更是怂恿自己的儿子为她齐国上战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谢贵妃的心里非常不满   即便知道是她救了晨之,但谢贵妃总是感觉自己这个小儿子回来后,性情与之前大不相同。   之前与她最亲密,如今与她的关系大不如从前,开口闭口就是‘姐姐’前‘姐姐’后,仿佛将她这个半路出来的姐姐,看得比她这个辛苦生下他的娘亲还要亲。   再想到穆凌之这般心疼她维护她,为了她竟然甘愿忤逆梁王,替齐国出征,更是让贵妃觉得,自己两个儿子都太在乎眼前这个女人,贵妃心里难免就要吃味了。   玉如颜一见她看过来。连忙恭敬的向她行礼请安。   虽然谢贵妃心里不喜她,但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她还是缓和下语气道:“听说是你救下太子,一直将他带在身边辛苦照料,对他像亲弟弟般爱护,本宫很是感激你。等太子授印忙完,本宫亲自设宴感谢你。”   说罢,等不及玉如颜的回答,已是转头着急的对穆凌之道:“虽然你才回来风尘仆仆舟车劳顿,但如今太子不见了,还得你出面带人去寻。”   穆凌之想也没想道:“母妃放心,既然儿臣已回来了,此事就交给儿臣去办,母妃身体有恙,还是回宫去歇息吧。儿臣一定将太子完好无损的带回宫。”   听了他的话。谢贵妃悬着的心终于有片刻的放松,点头应下了。   穆凌之让铜钱先送玉如颜回别苑休息,玉如颜看了一眼贵妃离开的方向,道:“殿下,王府终归才是你我的家,别苑等以后休闲之时可以去小住,但、平时我还是想同殿下住在王府里。”   穆凌之看着母妃离去的身影,明白了她心里的顾虑,不由轻轻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就照常与我同住云松院,我回去后就下道严令,没有你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云松院半步,这样,免得她们打扰你。”   说完,穆凌之心里也是担心小刀,连忙带人去城中四处寻找小刀,而玉如颜带着安哥先行回府了。   这些天赶路实在过于疲惫,再加上睡晚发生的事,玉如颜已是心身俱疲,她不想再去应付安氏她们,命令铜钱悄悄从侧门进府,一回云松院就让安哥关上院门。   重回王府,重回云松院,玉如颜心里感触良多。   回到穆凌之的卧房,里面的一切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可是,那张大床却被换过了。   玉如颜知道,穆凌之所做这一切,是因为怕她再记起陈燕飞之事,会心里不舒服。   其实,在与穆凌之经历生死别离后,之前与穆凌之之间发生的不开心的事,玉如颜早已不去在乎,因为,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她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人之人千千万万,能遇到一个与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太不容易。如今她好不容易遇上了,就不想再因为过去那些阴谋诡计来浪费她与穆凌之之间难得的时光。   爬上穆凌之重新置办的新床,玉如颜虽然累极,却丝毫睡不着,一想到明日小刀就要受太子印,而现在还不见人影,若是到了明日还找不到他可要怎么办啊?   午膳也没有胃口吃,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见穆凌之回来。更是没有小刀的消息,玉如颜不由着急了!   她坐在窗前冥思苦想着小刀可能去的地方,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出门朝王府的花园走出。   入夜后,王府里很是安静,玉如颜抄近路往自已曾经住过的小平房走,等她推开房门,看着久违的一切,心里生出一丝酸涩来。   小刀并不在平房里!   小平房里与她离开时的摆设一模一样,只不过床边多了一些穆凌之平时喜欢看的书籍,还有几件他换洗的衣服。   没想到在她离开后,他竟一直居住在这个简陋的平房里!   玉如颜心里涌过酸楚与感动   感情是把双刃剑,在伤了她的同时,也伤了穆凌之。   她不难想像,当初自己悄悄带着小刀安哥离开东都,他遍寻自己不到时,是如今伤心难过,一如她当初绝望的上战场寻他!   眼睛无端的酸涨起来,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找到小刀,若是小刀出事,这些罪责又得怪到穆凌之头上了。   玉如颜收起心绪,蓦然想起花园湖边的那个石洞,小刀平时很喜欢躲进那里的。   她正准备关上门去那里看看,却被桌子上的一个破旧的小香包吸引!   玉如颜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相信的走近拿起香包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这个香包她认得,是去年在军营时,穆凌之给她防蛇的雄黄包,当时一共给了她五个,可她当时怕小刀在野外呆着被毒蛇咬了,就给了他两个系在身上。   后来这两个香包一直被小刀带在身上,玉如颜看到过几次,见带得太久都破旧了,让他取下来重新给他做新的,但小刀一直没舍得扔。   如今见到小刀身上的香包竟是出现在了平房里,玉如颜猜到他必定来过之里,心里顿时兴奋起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香包里还夹着一张信笺。   信笺是小刀写给她的,她认得他的字。   上面写着,让玉如颜一人单独去他们曾经住过的瓜儿胡同的小院子里去找他,他在那里等她,想当面为明晚的事向她道歉!   小刀在信中一再强调,只许让她一人去,因为想与她理清心中的纠葛,以后不再为难她。也一再保证不会再对她做失态之事。   信的最后。小刀说   姐姐,我会一直在小院子里等你到来,若是你不愿意原谅我,不愿意再见我,我就悄悄的离开,再也不回大梁了!   看了信中的内容,玉如颜很是欢喜,终于知道小刀是安好的,还知道了他的去处。而且,看他信中的意思,他已明白他与她之间的不可能,准备放手了,这是让玉如颜最欢喜的事!   她就知道,小刀终究是善良的,他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没有白疼他。   回去与安哥悄悄打了一声招呼,玉如颜一个人悄悄从侧门出府往瓜儿胡同赶去,她一定要劝小刀回去,因为明天的授印大典他是最主要的人物,岂可缺席?   而另一边,寻了小刀一天未果的穆凌之很是焦虑,一整天了他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更别说是吃饭了。   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担心越盛,他非常害怕小刀会落入了大皇子的手里。   月上树梢头,穆凌之累得虚脱,可还是不愿意休息一下,继续带人四处寻找小刀。   守城的官兵都说亲眼看见太子殿下昨晚回东都了,所以穆凌之相信只要他在东都,自己就一定能找到他。   然而。就在此时,铜钱却心急如焚的找到他,告诉他,太子找到了,在瓜儿胡同的一处小院子里,是贵妃娘娘带人亲自找到的。   骤然一听有小刀的消息了,穆凌之异常的高兴,可等他回过神来却察觉铜钱脸上一点欢喜都没有,反而满脸的踌躇不安,好像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不由心里一怔,冷冷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跟我禀告?”   铜钱被他深邃的眸子一望,吓得小心肝‘扑嗵扑嗵’的直跳,哆嗦道:“娘娘找到太子时,屋里屋里还有一个人”   看着铜钱害怕惶然的样子,穆凌之的心莫名的慌乱起来,不由急切问道:“屋内还有谁?”   “还有还有王妃”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识破诡计   一听说玉如颜竟与小刀在一起被母妃寻到了,穆凌之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想起昨晚之事,穆凌之急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调转马车,飞一般的往瓜儿胡同跑去   瓜儿胡同巷口的隐秘处停着一辆普通寻常的马车,车帘被遮得严实,只在窗口处掀开一个小口。..   木梓月在此守株待兔已一整天了,终于在天黑后盼来了自己的猎物。   看着玉如颜一个人进了胡同,她盈盈杏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招手问送信的侍女,“贵妃娘娘那边怎么样了?”   叫迭香的侍女正是玉如颜陪嫁的丫环真正的小晴。闻香在太子府被穆凌之误杀后,她被木梓月从大齐皇宫找回来对付玉如颜,留在了木梓月身边伺候,改名叫迭香。   迭香同样一脸的兴奋,恭敬的回道:“回主子,大公子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信笺放到了瑶华宫里去了,相信此刻娘娘已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马车里没挂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木梓月的神情,但她那双盈盈发亮的眸子却闪动着得意的光芒。   黑暗里,她看了一眼迭香的方向,声音轻柔道:“迭香,你本是她的陪嫁丫环,如今,她恢复身份。以和硕公主之尊回来大梁。而我,不过是相府一个小小的千金,与她相比,差之甚远。你若是后悔了,不如回去她身边伺候吧。”   “你现在出面,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个圈套,让她赶紧离开,相信她一定会感激你,重新接纳你的。你跟在她身边一定比跟在我身边前景光明些。”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木梓月的神情,但她看似娇轻体贴的声音里却透着丝丝寒气,让迭香全身一滞   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迭香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新主子是个表里不一之人,而她之前就已背叛了齐国,背叛了玉如颜,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再者,她也知道,新主子的话不过对她是一种试探,那是真的要放她走的意思。   迭香‘扑嗵’一声跪在了木梓月面前,坚定道:“主子,从你将我从大齐救回起,以前的小晴就死了,如今在你面前的只有迭香。而迭香也一定会铭记主子对我的再世之恩,必定忠心耿耿的伺候主子,唯主子马首是瞻!”   木梓月一边满意的听着迭香的话,一边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正在此时,她眸子兴奋的亮了亮,压低声音道:“好了,别说了,贵妃娘娘来了。你快去将这消息悄悄传进三殿下耳朵里。这场大戏怎么能少了他。”   迭香得了她的令,连忙悄悄的离开了。   玉如颜看到小刀留在平房里的香包与信笺后,一个人来到了瓜儿胡同。   她一身寻常服饰,巷子里以前的老邻居见了她,都上前与她打招呼,都以为她是又带着弟妹搬回来住了。   来到院门口,轻轻一推,院门就开了。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她住过的西厢房里有点点光亮透出来。   看着台阶下堆积的酒壶,玉如颜眸光一闪,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终是不放心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不太宽敞的屋子里一股子浓郁的酒味,小刀面色绯红的躺在床上。   看到他一切安好,玉如颜担忧的心终是放下了。   她一直站在门口处不踏进房间内,想了想,她转头朝外面走去。   然而,正在此时,院门突然被人推开,却是谢贵妃领着一众宫人气势凶凶的冲了进来。   四目相对,谢贵妃惊诧的看着院子中的玉如颜,凌厉凤眸里闪过疑惑,怔愣:“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谢贵妃的到来,玉如颜反而不惊讶,这一切她早已预料到了。   她恭敬的上前行礼道:“启禀娘娘,我一直在担心太子的安危,见天都黑了还没太子消息,就想着或许太子会来曾经住过的地方,就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太子果真在里面,不过多喝了点酒,还在睡着。我正准备去通知殿下来接他回宫呢。”   听了玉如颜的话,谢贵妃神情更是疑惑,眼风定定的看着她,迟疑道:“这里是晨之之住过的地方?!”   不等玉如颜回答,谢贵妃眼风凌厉的打量了一番这间小小的院子,确实不像匿名信中说的那种肮脏的地方,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听说太子无事,谢贵妃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放下来,顾不上其他,连忙进屋去,果然看到太子一身酒气的躺在简陋的土坑上,脸上一片潮红。   看着他的样子,谢贵妃虽然感到很心痛,但终归人找到了,没事就好。   谢贵妃顾不上屋内的简陋,亲自坐到坑头抚摸着太子的脸心痛道:“我的傻孩子,怎么一个躲到这种地方喝酒,要喝,回宫也可以喝啊,你这样将母妃都快急死了。”   突然,谢贵妃的目光被太子衣领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不由眸光一沉,冷冷对身后的宫人道:“去准备轿辇。接太子回宫,今晚之事不许让外人知道。”   宫人们小心的应下,上前去搬抬太子,谢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宫女秦姑姑,怕宫人粗手笨脚磕到太子,亲自上前去扶他坐起身,手在碰到他的左手臂时,隔着外衣竟是感觉到一片湿濡,心一颤,将手小心凑到昏暗的灯火下一看,全身一震!   她小心的拨开太子左手臂上撕裂开的衣裳,发现了里面包缠着的纱布,而白色的纱布也已被鲜血染湿透了。   “娘娘!”秦姑姑的声音都在哆嗦,小声的附到谢贵妃耳边低声禀告着。   谢贵妃一听,全身吓得一抖,连忙冲到坑前去察看太子的伤势,等看到他手上染满鲜血的纱布时,身子气得发抖,但还是咬牙忍住心中的心痛与愤怒,冷冷道:“先不要声张,将太子悄悄带回宫。明日是他的授印大典,不能见血光,所以,不能让皇上知道他有伤在身。让李太医悄悄去瑶华宫!”   “奴婢知道了。”秦姑姑得了谢贵妃的令,再不敢耽搁片刻。领着宫人将太子扶上轿辇,往宫里去。   出院子时,看着玉如颜一脸平静恭敬的立在一边,谢贵妃想起匿名信里说的事,眸子里闪过疑惑,但眼下送太子回宫要紧,所以谢贵妃一句话也没说,朝她微微颔首凉凉道:“夜深了,如今太子安全找到,你也回去吧,免得凌之担心。”   玉如颜面上带着微笑,道:“谢谢娘娘挂心。我马上就回去了。”   正在此时,穆凌之心急如焚的赶到院子,正好看见母妃领着众人回去。   他着急的在人群里搜索玉如颜的身影,等看到她安好的呆在院子里时,心里一松,上前对谢贵妃道:“母妃,太子可是找到了?一切还好吗?”   想着太子身上的伤势,谢贵妃脸色阴郁的要滴出水来,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道:“太子一切都好,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的授印大典可不能再出乱子。”   谢贵妃的话让穆凌之也随之紧张起来。明日的授业大典,还不知心存不甘的大皇子会搅出什么乱子?   谢贵妃走后,穆凌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走到玉如颜面前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如颜心里落满冰雪,脸色一片煞白,后背上的冷汗腻在身上一片冰凉。   想起方才的凶险,忍不住直直打了个哆嗦!   直到看到谢贵妃的轿辇远去,玉如颜才卸下心里的防备,苦笑道:“殿下方才是不是为我担心了?”   “是啊,我一听说你与晨之呆在一处被母妃发现,我就发觉事情不对。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来这里?”穆凌之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知道事情必定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玉如颜眼光随意的打量了四周一眼,轻声道:“殿下,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先回去再说吧。”   穆凌之明白她的意思,如果真是有人故意陷害她,那么四周也必定有盯梢的人在。   他抱着她上马,将她搂在胸前一起驾马回府,路过巷口的酒铺时,玉如颜突然出声让他停下,回头问他身上可带有银两?   穆凌之不解的问她:“你今日也想喝酒么?”   玉如颜虽然心情郁结,但还是冲他苦涩一笑,道:“殿下。若没有今日这酒铺大娘的一句话,我今日就掉入别人的圈套出不来了。”   闻言,穆凌之神情一怔,来不及多问什么,摸出身上所有的银票塞到她手里道:“这份大恩确实要好好感谢!”   玉如颜翻身下马,悄悄将银票从门缝里塞里去。   酒铺大娘上有一个七十多岁瘫痪在床的婆婆,下面还要拉扯四个儿女,而她的丈夫于两年前就死了,家里所以开支与重活都压在大娘身上,玉如颜希望这些银票可以帮这一家解决了生活上的拮据,让大娘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回到王府,关上云松院的院门,穆凌之一本严肃的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何事了吧?”   玉如颜默默将身上的香包,还有那一封署名小刀的信笺拿给穆凌之看,心里漫上寒意,冷冷道:“想不到我堪堪回来一日就被人盯上了。当时在平房里看到这些东西时,我以为是小刀留下来,但如今看来,这些却是别人挖下的陷阱,引着我跳进去。”   穆凌之沉着脸色将信笺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看过,皱起眉头道:“光凭这封信并没有让人起疑的地方,你是如何发现不对劲的?”   玉如颜叹息道:“我去瓜儿巷时,正好碰到酒铺大娘,她告诉我,昨晚这个时辰小刀在她那里打了满满五壶酒,她说这次新酿的梨花醉后劲很大,让我叮嘱小刀少喝些”   “小刀的酒量虽然不错,但他有一个习惯,大醉后,必定要饱饱的睡上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才会醒,少一个时辰都没办法让他醒来,所以,这期间,他那里会有时间给我写信,还跑到王府给我留香包。”   “从那一刻时,我就感觉到事情的诡异,而且,依小刀的性格,他若是到了王府,又怎么会忍得住不去寻我,所以,听了大娘的话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但我终究放心不下他,也想着早点找到他,就到了小院里,发现他果然在,只是”   穆凌之一边仔细的看着信笺的字,一笔一划的细细揣摩着,心里渐渐漫上寒意。   他沉声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玉如颜的心颤了颤,哆嗦道:“殿下应该也知道小刀喝酒还有一个习惯,即便他醉得再利害,也是不红脸的,脸色只会呈青色,可这一次,他的脸上却显现诡异的红潮,竟是竟是与当初太子府中闻香中催情香时般形容一样,所以,我心里彻底明白,今晚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后来。娘娘紧跟着出现在院子里,我就更加肯定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有人假借小刀约我去见面,再给小刀下了催情药,再通知娘娘来捉奸。心思太过阴毒!竟是竟是要让娘娘误会我与小刀的关系所幸小刀醉酒后,没有睡足时辰是如何都不会醒的”   玉如颜说到最后,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   此人心思太毒,竟是故意设局将她与小刀搅到一起。此人知道小刀对自己的心思,还给他下了催情药,若不是因为他醉酒太利害,只怕抵不住那催情药的作用,等她一出现在他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而若是让贵妃娘娘看到自己与小刀缠在一起。铁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认定她水性杨花,在两兄弟间周旋。到时,护子心切的谢贵妃必定不会声张此事,只会将她悄悄处置掩人口实   听到最后,穆凌之一张脸已铁青一片,咬牙切齿道:“好完美的计谋,竟是计划天衣无缝,若不是你机敏,此事后果不敢设想。”   “可是,她做得再好,还是忘记了,这世上,能将小刀的字仿得这么相似的,除了与当初教小刀写字的她还是会有谁!”   那一纸单薄的信笺在穆凌之的暴怒下化为灰烬,眸光里寒意凛然!   从小,翼太子,他还有木梓月与晨之一起长大,晨之的书画全是木梓月教的,她还教他画夜叉画像。所以,除了木梓月,没有谁可以仿得出小刀一模一样的字体。   穆凌之诚然没有想到,事隔这么久,木梓月一丝悔改之心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手段越发的恶毒。   若不是看夜已深,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相府找她质问。   而玉如颜听了他的话,再看见他面上的形容,顿时也明白他嘴里的那个‘她’是木梓月了!   一股冷汗潸潸而下,不等她开口,穆凌之已是与她想到一处了,蹙眉寒着脸道:“昨晚之事,除了你我几个,并无外人知道,木梓月是如何知道的?”   玉如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惧意跌坐下去,全身打着寒颤。哆嗦道:“既然被她发现了这个秘密,想必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娘娘知道的,而娘娘如今,都不用她动手,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了。”   她担忧的问题,穆凌之早已想到了,他脸若寒霜,心痛的将玉如颜搂进怀里,恨声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知道她的阴谋,必定不会再让她得逞,她若敢再伤害你。我让整个木府为她赔葬!”   “殿下有何法子可以治她?”玉如颜一想到此事若是让贵妃娘娘知道,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全身顿时如坠冰窟!   穆凌之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急催的敲门声,铜钱在外面着急道:“殿下、王妃,娘娘派人来召,让殿下与王妃即刻进宫!”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玉如颜手中捧着的茶杯一抖,茶杯滚到地上   眼看天都快亮了,这个时候贵妃娘娘传召,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定是关于小刀的事!   这一边。穆凌之冒着微薄的晨曦带着玉如颜往宫里走。而在城门口,一辆寻常简单的马车却是在着急的等城门开启。   马车里,迭香小心翼翼的挨着角落里坐着,感受到木梓月身上的戾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木梓月神情阴寒,一双盈盈眸眼里再也看不到半点兴奋的亮光,满满的全是冷霜,还夹杂着惊诧疑惑,心里更是翻腾起无尽的恨意   原以为今晚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玉如颜踏入房间,以小刀对玉如颜炙热的情感,再在淫霍草的刺激下,一定会控制不住将玉如颜睡了。   而玉如颜一个弱女子,铁定是挣扎不过被情欲刺激失去理智的小刀,适时再让贵妃娘娘进去,亲眼目睹这一切,只怕不管她如今是何身份,不管穆凌之如何保她,也不可像昨晚一样,那么简单的将事情掩下了谢贵妃一定不会放过她!   谢贵妃护短是出了名的,何况此事还关系到自己两个儿子,若是让她知道玉如颜一边要嫁与穆凌之当王妃,一边却无耻的与穆晨之纠缠不休,以谢贵妃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不知道要将玉如颜如何千刀万剐!   这一切原本是木梓月设定好的,甚至连玉如颜最后的结局她都已料想到,可是,她料想到了一切,却没料想到玉如颜心细如尘,竟是在踏入院门前已是发现了事情的不寻常。   所以,当木梓月小心的躲在暗处兴奋的等着玉如颜被处死的消息时,却发现小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更是在穆凌之赶来前,贵妃已让人将太子接了出来,人人脸上都是平静寻常。好像里面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木梓月彻底惊住了!   她明明亲眼看见玉如颜进去,也明明在小刀的伤口处下了淫霍草,此草只要沾上伤口进入体内,就会刺激人的情欲癫狂,不受控制   明明计划好的一切,可最后为什么院子里一点事都没发生,那个贱人也一点事都没有?!   木梓月又恨又惊的躲在马车里,眼睁睁的看着穆凌之与她同骑一乘亲密的离去,全身都僵住了。   等人都走完了,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蓦然想起自己仿着小刀的笔迹写给玉如颜的信,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当时为了让玉如颜相信,她冒着风险仿着小刀的笔迹写了那封信,她想着,只要玉如颜当场被谢贵妃捉奸在床,以谢贵妃的性子一定不会给她机会辩解。她一死,这封信也就石沉大海,不会让人发现。   可如今玉如颜没死,那么这一封信她必定会拿给穆凌之看,别人看不出什么,而穆凌之一定会瞧出当中的端倪,知道信是她写的。   没想到精心策划的一切却出师不利,还让穆凌之记恨上了。   一想到穆凌之那冰冷的目光,木梓月就全身直打哆嗦,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去挽回与他的感情,岂能一回来就让他恨上自己,所以,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怀疑不到自己身上。   木梓月到底是利害的,只是一瞬间她就想到,要立刻出城,回到之前求医的茶花小镇上,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让穆凌之相信,这一段时间她都远离东都的茶花镇上求医,让他相信这些事不是她做的。   她此次求医回来本来就只有相府里的人知道,只要让父亲下道严令。没人敢到到穆凌之面前乱说什么。   城门打开后,车夫拿着木府的腰牌,按着木梓月吩咐的,说是相爷让送一些东西给远在茶花镇求医的大小姐,那守城之人见他有相府的腰牌,没多说一句就让马车轻松出城了。   出城后,看着越离越远的东都,再看看木梓月咬牙切齿的样子,迭香终是愤愤不平道:“小姐好不容易治好头皮回来,此番正是要趁着太子授印大典好好露一露脸,没想到”   迭香不说还说,一说却是彻底勾起了木梓月的伤心事!   为了治好癞头。她可以说是经历了人世间最惨烈的疼痛   活生生的将结疤的头皮撕下,再用师傅调制出来的特殊药水天天浸泡,让头上长出新的头皮出来。   而那种浸泡头皮的药水,一沾到鲜血淋漓的头发,就像拿滚烫的热油往头上淋,那种痛苦让她又想起糖人铺里,糖水溅在头上时的恶梦   为了治好头发,为了重新有资格嫁给穆凌之,木梓月不但拜了隐居在茶花镇的一个瞎眼道姑为师,更是咬牙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与痛苦,就是为在重新成为大梁第一美人,重新去获得穆凌之的喜爱!   但她也知道。要想重新挽回穆凌之的心,要做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除去玉如颜!   可明明让她发现了玉如颜的死穴,精心布局好一切,却让她再次逃脱!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一次次的好命,总是奈何不了她,为什么?”木梓月面容扭曲,简直气到癫狂。   一旁的迭香被木梓月发狂的样子吓得心肝直跳,她突然想到什么,哆嗦的对木梓月道:“主子,我知道是何原因奈何不了那个贱人了。”   “什么原因,快说!”木梓月一听,迫不及待的喝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许食言   迭香想起在大齐时听到到的传言,不禁道:“五公主从生下来就天生无泪,被法术高深的道长视为不祥人。”   “她从小就邪门得很,两岁时被齐王派人扔进了深山老林的蛇窟竟然也没被咬死,八岁那年被太后重新带回宫里,可因为她是不祥人,宫里的人都看不起她,而莲贵妃与长公主更是不喜欢她,甚至到了恨毒的地步,几次三番要弄死她都被她躲过了。”   “后来被派来和亲,主子也应该听说了,那三殿下的箭本是要射死她的,不知为何却将送亲的七公主给射死了,后来更是让殿下对她死心塌地,主子细想想,换作旁人经历这些,早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可她却毫发无损,还越活越得意起来!这不是邪门是什么?”   “天生无泪的不祥人!?”听到迭香的话,木梓月盈盈杏眼里又闪起了亮光,脑子里也不由想起自己与玉如颜交手以来,确实次次让她都逃脱了,总是没能奈何她!   从最开始的将她卖去青楼让她逃脱,再到太子府的计谋反而让闻香替她死了,再到后来的糖人铺里,明明是要泼她糖水毁了她的脸结果却毁了自己的头发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想想确实太过诡异,而且当初的乌金梢之毒也毒不死她,柴房大火也让她逃了出来,王府那些利害的女人也一个个栽在手里,这一切真是太不寻常!   但木梓月却并不害怕,反而兴奋起来   当一个人太过执着或者执念过重,陷入魔障,那么,一切的困难与险阻都不会成为她们眼中的障碍。   木梓月就是样一个人,即便从迭香的嘴里得知这一切,即便多次陷害玉如颜都不成功,她仍然不死心,眸光转动间却是又想出新的主意对付玉如颜。   喝令马夫停下,她拿出信笺飞快的写好一封信交给随从,让他立刻赶回东都,将信送给她父亲与大哥。   迭香看着木梓月的脸色由随转晴,不由好奇的巴结道:“主子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木梓月冷冷一笑,盈盈杏眸里闪过冰刃,得意道:“父亲与大皇子正在愁着如何阻止今日太子的授印大典。我不过是告诉他们,大梁来了一个不祥人,这太子的授印大典怎么也得闹腾闹腾才是!”   在之前的太子位之争中,木相一直没有表明态度是支持大皇子还是三殿下,可是后来,木梓月被皇家退婚,而穆凌之为了寻找玉如颜远走大齐,并在没有得到齐王的允许下代替齐国出征,惹得梁王不满。   木相老奸巨滑,见风使舵,知道穆凌之与太子位无缘了,就心无旁骛的支持起大皇子,只盼着大皇子登基后,能重拾木相一门的荣耀。   可是令众人皆是没想到的是,走了一个穆凌之却来了一个八皇子与大皇子争皇位,并且   气势如破竹,短短数月就让他顺利夺了太子位,木相等一众支持大皇子的大臣都悔恨不已,但朝堂上的事就是如此,你一旦站了队,就别想着再反悔。所以,木相即便眼光失错,却也得咬牙忍受。   如今他接到女儿传回来的消息,却也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拖住太子正式授太子印,那么大皇子就还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容不得一丝耽搁,木相看完信后立刻悄悄去了大皇子府与他密谋,半个时辰后,木相一脸兴奋得意的离开。   而彼时,穆凌之携了玉如颜来到瑶华宫。只见偏殿里,太子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而谢贵妃身上的雷霆之火差点要将整个瑶华宫都烧着了。   一见到他们到来,谢贵妃就开始忍不数落起来,“好好一个人,出去迎接你们,结果回来手上带剑伤,喝得酩酊大醉,还中了淫霍草的毒,至今未醒”   “他好好的去找你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还有人悄悄给瑶华宫投匿名信,说是说是太子在宫外眠花宿柳,金屋藏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来!?”   太子被接进宫经太医检查后,不光手上的剑伤严重,体内竟还有淫霍草之毒,让谢贵妃震惊到暴怒。   她将昨晚之事细细思索一遍,越想越觉得离奇,只有将他们二人叫进宫来询问。   玉如颜全身冰寒,不知要如何回答贵妃的话。穆凌之将她的手握紧,暗示她不要害怕。   他不着痕迹的将玉如颜挡在身边,开口道:“母妃,此事儿臣也觉得蹊跷,但太子离开客栈时,人是好好的,后面发生何事儿臣并不知情,如今之计,还是尽快让太子醒过来,授业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其他事情也等他醒来再说。”   谢贵妃觉得他言之有理,于是让两人起身,对李太医吩咐道:“还有二个时辰就是太子的授印大典了,在这之前,本宫命令你无论如何都要让太子醒过来。”   李太医颤抖着领命下去,然而就在此时,床上昏迷着的太子突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众人一喜,连忙围上去,谢贵妃上前紧紧抓着太子的手,欢喜道:“儿子,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小刀醉得太久迷糊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床边围着人的,目光看到玉如颜后,他神情一震,脸上露出欢喜的形容,情不自禁的将手从谢贵妃的手里抽出来,伸向玉如颜激动道:“姐姐,你不生我气,你来看我了?”   众人皆是一脸惊诧的看着小刀,不明白为何他一醒来第一个要寻的人就是玉如颜,谢贵妃的面色黯然下去,而穆凌之的眉头也几不可闻的微微拧起。   小刀不知是还没酒醒,还是因为淫霍草的余毒没有排清,神情一直不太清醒,恍恍惚惚的样子,他见玉如颜站在那里没动,不由着急了,翻身坐起,鞋子也顾不上穿,当着众人的面扑到玉如颜的怀里,伤心道:“姐姐,你别不要小刀,小刀不要做太子,也不要当皇上,小刀只要姐姐”   此言一出,谢贵妃脸色大变,而殿内其他人也是闻言色变,穆凌之脸色一沉上前将小刀从玉如颜的身上扒拉下来,放到床上。对面色阴沉的谢贵妃道:“母妃,看情形,太子身上的淫霍草之毒还未解清,竟糊涂得说上浑话了!”   李太医也连忙上前打圆场,“娘娘,淫霍草有迷乱心智之效,太子殿下如今神智还未清醒,等老臣再开一剂解毒的汤药给他服下就没事了。”   可谢贵妃却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人,在穆凌之他们来之前,她已听太医说过淫霍草的药性,它确实是可以迷乱人的心智,可在人在心智糊涂时,说出的话却恰好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一听到自己的儿子为了这个‘姐姐’不要江山,不要太子位,这一刻,谢贵妃心里已是笼上寒霜,临近崩溃。   她一挥广袖让太医他们都下去,殿内单单留下他们四人,小刀喝下一碗解毒汤药后安静下来,殿下的其他三人也是安静的没有开口,气氛压抑至极。   看着母妃铁青的脸,穆凌之生怕她迁怒玉如颜,连忙道:“母妃,在晨之遇刺失踪的那三年里,他失去记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漂泊,是颜颜救了他,将他带在身边像亲弟弟一样照顾,所以,在晨之的心里,将颜颜当成了家人一般依靠,对她也很是依赖。”   听了穆凌之的解释,谢贵妃窒息的心有丝丝的放松,想到太子小小年纪却在外吃了那么多苦,若不是遇到玉如颜恐怕   思及此,谢贵妃心里的不舒服舒解了许多,她看了一眼玉如颜,只见她神色平静,眼神干净通透,并不想心里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肮脏心思,很是坦然的样子,不由道:“看样子,这些年里,你对晨之确实很好,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依赖于你。本宫确实应该好好谢谢你。”   玉如颜面上淡然平静,心里却已是紧张害怕到窒息,她万万不可让谢贵妃知道小刀对她的心思。   所以,克制住内心的害怕不安,她平静的走到床边,大大方方的帮小刀掖好被角,看向小刀的目光充满慈爱。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当初我遇到太子时,正是他落难之时,他失去记忆,我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和来历,只是觉得与他投缘,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当成亲弟弟一般养着,他生病时也是我陪着他,他时不时的喜欢同我撒娇,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失态,还请娘娘见谅!”   她说这些话时,谢贵妃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神情,因为女人的直觉,谢贵妃总感觉自己这个小儿子对他这个天天记挂在嘴边的‘姐姐’感情非同一般,而且,她看着玉如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倾世容貌,心里也很是不放心,生怕自己这个小儿子也会喜欢上她,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动上不该有的心思。   但如今,她看着玉如颜坦诚的样子,眸光清澈没有一丝躲闪,更是亲口承诺将他当成亲弟弟,谢贵妃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   只要玉如颜不生邪心,看在她救过晨之的份上,谢贵妃倒是愿意好好接纳她!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刀流了一身的汗,脸上的潮红终于退了,人也清醒过来,他怔怔的看着殿内的穆凌之与玉如颜,脸上露出尴尬的形容,嗫嚅道:“皇兄与姐姐这个时辰怎么在宫里?”   谢贵妃见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欢喜的一边命令宫人准备热水给他沐浴更衣,一边忍不住着急的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为何好端端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喝酒,还莫名其妙的中了淫霍草之毒?”   听了谢贵妃的话,小刀脸上闪过疑惑,皱眉道:“今天是几号了?”   谢贵妃看他一脸迷糊的样子,心疼道:“今日就是八月十五,再过一个多时辰就是你的太子授印大典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子之位,你若是再不醒来生生错过,母妃就要活活急死了。”   小刀拧紧眉头道:“我去看过皇兄与姐姐后,在回东都的途中遇到刺客偷袭,划伤了手臂,躲进了曾经住过的小院子里,一时气闷,不由多喝了几口酒”   谢贵妃听说他又遇到了刺客,一颗心都吓得跳出来了,着急道:“刺客?!你手上的伤竟是刺客伤的?是谁要害你?”   “除了我的死敌大皇兄还会有谁?”   小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寒光闪闪,冷冷道:“但是母妃刚刚说的淫霍草之毒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我醉酒后被人暗害了?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谢贵妃一听大皇子三个字面色一沉,狠声道:“也是,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和理由对你下手了。听着随从说你失踪后,你皇兄带人在城里四处寻你,母妃我也是急得坐立难安,后来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说是你在瓜儿胡同的院子里金屋藏娇,眠花宿柳,母妃一着急就带人赶了过去,可是起到后,当时院子里,除了和硕公主在,根本没有匿名信中所说的其他女人在,但是”   谢贵妃突然想到什么,从一旁小刀脱下的衣服里翻出他的外衣,指着领口清晰的胭脂印道:“若是没有女人,这些又是从哪里来的?”说罢。她将目光看静静站在一旁的玉如颜,疑惑道:“公主比我先到那里,可是看到了什么可疑之人在那里出现?”   玉如颜来不及出声,小刀已眼睛闪着亮光,兴奋道:“是姐姐姐姐去找我了?”   玉如颜微微一笑道:“是啊,听说你不见了,娘娘与殿下都很着急,四处寻你不见,我就去咱们以前住过的院子里看看,没想到你还真在那里。”   看着小刀衣服上的胭脂印,玉如颜心里泛起了冷笑   这个木梓月为了对付她,可是花尽心思,办法用尽!   她朝贵妃道:“我只不过比娘娘先到院子片刻。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   穆凌之见天色已大亮,向谢贵妃告辞道:“授印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容儿臣回府换身衣裳,为大典做准备。”   谢贵妃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想到他刚刚回来连府门都没进就马不停蹄的忙碌了一天,实在是辛苦了,于是心疼道:“嗯,你赶紧回去吧,等会的授业大典还要靠你盯着。”   穆凌之牵着玉如颜的手往外走,小刀怔怔的看着玉如颜的背景,双手在袖子下颤抖的握紧,嘴唇翕动,想出声留下她陪自己,陪自己一起走向高台受万人敬仰,陪自己走完漫长的人生路,但他的手伸出又收回,到嘴边的话艰难的咽下,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   踏上马车离开皇宫的那一瞬间,玉如颜终于松下一口气,叹息道:“总算过了娘娘这一关!”   穆凌之想到谢贵妃提到的匿名信与那衣领的胭脂印,眸光一寒,冷冷道:“你不要担心,此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你趁机赶紧休息一下吧。”   玉如颜那里睡得着,她面露疲色道:“殿下,今日的授业大典我也要去吗?”   穆凌之怜爱的帮她换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无奈道:“你是我的王妃,也是小刀的姐姐,这样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少了你?等大典一结束,我就领着你去向父皇讨要恩旨,早日与你完婚。”   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玉如颜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只有与他在一起,她才会感觉到特别的安心。她就可以什么都不怕,天塌下来也不心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在马车里洒下一片金光,清晰的照映出穆凌之神情间的疲惫,玉如颜忍不住伸手去抚平他眉头间的皱褶,心疼道:“殿下这几日着实辛苦了。为了太子的事。也是为了我的事,操劳费神”   “我的傻娘子!”穆凌之低下头满脸温柔的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一脸认真道:“   我若不能护你周全又有何资做你的夫君。如今我只盼着一会儿的授印大典顺利完成,等太子的地位彻底稳固,我就带你云游四海,去你想去的地方生活。”   看着他神情里难掩的担忧,玉如颜心里一酸,苦笑道:“殿下刚刚回来就想着走,可是被昨晚之事吓到了?”   听她提起昨晚的事,穆凌之的神情更加阴沉,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我总是担心因为我,害你受累吃苦。我也确实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厌烦。我以前就同你说过,相比东都,我更怀念之前咱们俩在军营里的时光。我总盼着有一日,我可以放下肩头所有的担子,与你隐居山野也好,幽居市井也罢,只有我们两,种几亩薄田也好,或是开一间小铺也行,平平淡淡,粗茶淡饭的过日子,就是我心中最向往的幸福。”   穆凌之的话勾起了玉如颜心中无尽的向往,她突然莞尔一笑。向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认真道:“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已是当真。咱们拉勾,殿下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不许食言!”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穆凌之心中更是欢喜,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指缠上她的手指,同样认真道:“嗯,我自己也记着,我一定要带你过上真正舒心的日子。”   玉如颜心满意足的收起手,这一日心里堆积起来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她心情愉悦,随着马车轻轻的晃动,再也抵不疲惫袭来,舒服的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看着她像只可爱的小憨猫缩在自己怀里,穆凌之全身的疲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心中涌起满满的满足。   不管多苦多累多凶险,只要有她陪在身边他就万事足矣!   到了王府,穆凌之舍不得叫醒她,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一路抱进府里,来到云松院门口,却是遇到守在云松院门口的安丽容与府里其他女眷。   陡然看到穆凌之,众人脸上皆是露出欢喜不尽的神情   安丽容并不知道太子失踪的消息,以为昨晚穆凌之与玉如颜歇在了云松院,所以一大早领着王府的女眷们来云松院请安,可没想到,两人都不在。   正失望的准备回去,却意外的看到了穆凌之抱着玉如颜从府外回来了,一个个连忙要向他请安,被穆凌之用眼神制止住,他怕她们的请安声吵到怀里的人儿。   不等安丽容她们反应过来,穆凌之已一阵风似的从她们身边走过,不做半刻停留的进院,吩咐铜钱关上院门,将安丽容她们毫不留情的关在了院子外。   安丽容神情一滞,面色灰败难堪!   邝勤勤凉凉道:“如今看来,殿下还不如不回府呢。”   花影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问道:“妹妹何出此言?”   邝勤勤看了一眼云松紧闭的大门,叹息道:“殿下不回来,姐妹们至少还有一个期盼。期盼着殿下回来可以得到殿下的一点点恩宠。可如今回来了,却连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心里眼里全是大齐的公主,不是让姐妹们心里更难受吗?”   听了邝勤勤的话,一直痴痴望着穆凌之消失的背影,舍不得移开眼睛的安丽容心酸至极,幽幽道:“是啊,殿下没回来,我们姐妹至少还可以自欺欺人,认为殿下心里多少还是有我们一点位置,可如今日盼夜盼的等着他回来,却看着他对她这般好,只会让人更心塞难受!”   安丽容说这样的话其实有些失态不知轻重,但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个女人当宝贝似的护在怀里,毫不避讳的抱着她在王府里走着,却将她们当成空气般无视,让她太过伤心。此刻,她的心里像拿着钝刀一刀一刀割着般蚀骨疼痛,让她再也装不出以往的大度贤淑。   双手拢在袖子里紧握成拳,指甲都将掌心抠出血来,安丽容再也呆不下去,推说头痛,跌跌撞撞的回了她的芙蓉院。   回到芙蓉院,安丽容将一屋子东西摔了个精光,脸色阴郁的要滴出水来。   细帘畏缩的守在她身边,脸色也是一片煞白,眼圈下生出明显的黑晕,一看就是夜里没有睡踏实的缘故。   摔累了,安丽容让她给自己倒杯茶,可细帘心中有心事,一个没注意,递杯子时差点将安丽容烫了。   安丽容本就一肚子的难受,如今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火了,将茶杯往小几上用力一掼,狠声道:“如今连你也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么?”   细帘被她厉声一喝,吓得全身打摆子一样跪下,哆嗦道:“主子,奴婢害怕。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主子原谅奴婢这一回”   自从得知玉如颜真正的身份后,细帘就犹如在刀尖上行走,时刻感觉着自己就要掉下去死在刀下   对于玉如颜,安丽容与她可是下过两次置之死地的毒手,一次是柴房里的大火,一次是囚房里的白绫,虽然主意是安丽容出的,但每次都是她对玉如颜动的手,柴房的火是她点燃的,囚房的白绫也是她亲自套到她脖子上去的,如今看着玉如颜强势归来,想到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事。细帘都吓得快要崩溃了。   安丽容毕竟还是一个侧妃,玉如颜如果要报复,多少要顾忌些,不敢明目张胆的处死她,可她就不同了,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玉如颜要向她报仇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玉如颜第一次进王府,第一个为难她的人就是细帘,在库房时,她故意踩了玉如颜的单子不肯给她,让她跪地求饶羞辱她,后来更是在花园里为难玉如颜。让她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但每次她都没有占到光,所以,那时她就知道,玉如颜不是个善主儿。   如今她以这样的身份,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了。   细帘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以后要怎么办?她以后要怎么在这王府里呆下去啊?   看着细帘害怕的样子,安丽容一肚子的怒气,恨声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以前欺负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了?如今再来害怕还有用吗?”   细帘眼泪都出来了,哆嗦道:“主子,如今她与之前大不相同,而且而且殿下又那么维护她,若是她要向我算旧帐,奴婢只怕死无葬身之地了,主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安丽容本就心情烦闷到了极点,如今听到她的哭声,更是烦到不行,不由恨声道:“你与安岚那个贱人一起在我身边长大,为何你就没学会她半分机敏。遇到事情只会怕,却不懂得想办法。我问你,你面前如今有一只猛虎要吃了你,你要怎么办?”   细帘怔怔的看着她,哆嗦道:“我”   安丽容的声音阴冷瘆人,“老虎要吃你,你逃是逃不掉的,除了拼命与她博一博,想办法杀了她,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她一向温婉的面容扭曲到可怕,尖尖的指甲狠狠掐进桌子上的糕点碟里,将一碟精致的精点掐了个粉碎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祭天之灾   听了安丽容的话,细帘身子一软,即便趴在桌子边站着,也是站立不稳,软在了地上,眼睛睁得滚圆,哆嗦道:“主子,她是和硕公主,还会是未来的王妃,我怎么敢怎么敢对她下手?”   “不敢!?”   看着她害怕退缩的样子,安丽容上前两步用力握紧她的手,将她拖着前行几步,再将她重重的摔在刚才被她砸碎的一地上的碎瓷片上。   细帘身上多处被破碎的瓷片硌伤,痛得想哭又不敢哭。   安丽容出身大家闺秀,平时文文弱弱的样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抬,娇贵得很,没想到今日的力气倒是大,拖着细帘走了几步竟然气都不带喘,狠声道:“事到如今,我们若再畏畏缩缩的怕着她,不敢主动出击。就会像这满屋的瓷器一样,被她摔成碎片渣儿的。”   细帘被地上的瓷片刺得深身都痛,她像困兽一样喘着粗气,心里虽然害怕玉如颜,但她也怕自己的安丽容,同时也明白她说有道理,于是咬牙道:“主子,一切听你的安排便是!”   云松院里,玉如颜并不知道安丽容主仆二人又将她恨上了,她确实累得狠了,被穆凌之抱了一路也没醒过来。   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即便时辰快到了,穆凌之也舍不得叫醒她,直到他换好朝服再次将她抱出府,上了马车,玉如颜才悠悠的醒过来。   她一看一身正服的穆凌之,再打量了一下车子行驶的方向,顿时急了   “哎呀,殿下怎么不叫我醒来,如今我衣裳没换,头也没梳,岂不是太失礼?”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穆凌之抚着她手安慰道:“别急别急,我已让安哥与铜钱带着你的衣裳与首饰去宫里候着,等我们去了,去我的朝阳宫换上就行。”   “朝阳宫?宫里还留有殿下所居的宫殿吗?”   “当然有。”看着玉如颜好奇的样子,穆凌之耐心的向她解释道:“父皇子嗣不多,如今拢共就三个皇子。有时父皇寂寞了,就会唤我们进宫陪他说话聊天,有时晚了就留在宫里留宿,所以,我们从前住过的宫殿都留了下来。”   玉如颜了然的点点头,下了马车后,由穆凌之领着来到朝阳宫,不一会儿就换好了衣着。   看着身上的王妃服饰,玉如颜有些胆怯道:“殿下,你父皇都还没答允我们成亲,而我今日在大家面前穿着王妃的品服出现,恐怕不太妥当吧?”   穆凌之却不以为然道:“做我王妃是早晚的事。再说你都已是我的人了,还是同床共枕一年之久的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以为,就算我父皇不同意,我今生还会再娶别的女人为妻吗?”   玉如颜被他的情话惹得俏脸一红,忍不住打趣他道:“殿下如今说起情话来却也是顺手拈来,瞧着倒与那些风流才子有几分相像了,忒会说情话逗人开心!”   穆凌之被打趣得也忍不住笑了,故做轻佻的抬起她的下巴,得意道:“听到娘子这番评论我甚是欢喜,人不风流枉少年。只要娘子喜欢,我必定将古人前辈留下的酸诗情话统统背诵下来,日日夜夜说与你听。”   说罢,‘叭唧’一声当着一众宫婢的面在她嘴巴上亲了一口。   亲完后,他一脸满足得意,而玉如颜看着他嘴上的胭脂都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玉如颜嘴上的胭脂刚刚涂上去,被他一亲,沾了他一嘴的嫣红。   这一下,屋里的宫人们不再是羞红脸,而是一个个忍不住偷偷偷笑起来!   玉如颜忍俊不禁,笑得肚子痛,等穆凌之自已反应过来,竟难得的羞给了脸。   他孩子气的将嘴巴凑到玉如颜面前,道:“娘子的胭脂好淘气,竟跑到为夫的嘴巴上了,快帮我擦了。”   然而,玉如颜还来不及拿丝帕替他擦了,铜钱却领了小刀进来,一见屋内的情景,小刀脸上一暗。   他沐浴更衣后,听说穆凌之领着玉如颜进了朝阳宫,而朝阳宫与他的东宫正好相邻,他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两人甜甜蜜蜜打趣的样子。   小刀看着玉如颜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那满脸的红晕与娇羞甜蜜的模样,是他之前从没见过的。   而这个样子的玉如颜却比她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虽然心里泛上无尽的酸味,却让小刀舍不得移开眼睛。   从来在他面前,虽然玉如颜很宠爱他,但她平时都是眸光清冷,对他最多也是温柔怜爱,姐姐对弟弟间的那种怜爱,从没像现在这样,满脸的幸福甜蜜,波光滟潋的眸子里更是漾满春光与深情,仿佛加了甜甜的蜜汁在里面,又亮又迷人!   一瞬间,仿佛心口塞进一团厚厚的棉絮,让小刀感觉到又闷又窒息!   穆凌之与玉如颜陡然见到他进来也有些尴尬,穆凌之问道:“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刀脸上闪过无措,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来这里,只是心里忍不住的想见玉如颜,听说她就在朝阳宫,不由自主的就过来,如今被穆凌之一问,只得讪然道:“我回来后发现身上惯常带着的两个香包少了一个,想过来问姐姐一声,昨天晚上在院子里可发现我的香包?”   玉如颜看着他如今一身明黄耀目的太子服。贵气凛然,王者之风毕露,腰间不仅挂着的名贵的古玉玉佩,竟还挂着自己给他的另一只破旧的香包,心里不禁又是心酸又是不安。   小刀终是执念对她的感情,这让玉如颜很不安。   但她也知道,感情之事,不像挂在身上的某样东西,可以任由的取下放弃,感情最无奈的地方就是身不由己。   所以她没有办法让小刀立刻将对她不该有的感情一刀斩断,但她却也不会再给他希望让他沉沦了。   她并没有将身上留着的那只香包拿出来还回给小刀。道:“昨日我确实有见过那只香包,不过我见它太破旧,就扔了”   听说香包被她扔了,小刀神情一滞,脸上露出几分难过不舍,然而不等他开口,玉如颜又接着说道:“这些雄黄包是以前在军营,殿下担心我遇到蛇蚁,送给我防身的。以太子殿下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应该再佩带这种破旧的香包在身上了,特别是今天这样隆重的卖命。实在有失身份!”   小刀一听这香包竟是自己哥哥给她的,神情一暗,怔怔道:“小刀带习惯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腰间的香包,想了想,终是取了下来,但却仍然没有舍得扔,而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然而正在此时,跟在小刀身后一直压低着头的一个小太监,见小刀将香包收了起来,欢喜的上前,抬起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掏出身上一只做工精致的香囊,也不问小刀同意不同意,就上前要将它系在他腰上,兴奋道:“殿下你看,这是我熬夜为你缝制的香囊。我早就说过你身上佩带的香包太旧,让你换,可你就是不听我的”   小太临的声音清脆悦耳,可说的话却大逆不道,不但口口声声的在太子面前以‘我’自称,还怪太子不听他的话!   顿时,一屋子人的眼光都看向这个胆大包天。没有一丝规矩的小太监,个个担心他颈上人头不保!   玉如颜闻言看去,只是一眼,看到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已认出,这个小太监却是一路从普陀寺追着小刀上战场,又从战场追到大梁的小茹姑娘。   几个月不见,小茹似乎消瘦了不少,圆圆的小脸蛋倒没有第一次在军营看见她时那么圆润光滑,越发显得脸蛋小小,个子瘦瘦,很是柔弱的样子。   而小刀在听到她声音的那刻时,已是怒气冲冲的拧起了眉头,更是在她的手碰到他腰间时,狠狠的用力甩开她,一把将单瘦的小茹甩得跌到了玉如颜的面前。   小刀恨声道:“上次的教训你还没怕么?你一个山野丫头,让你不要跟我进宫你偏要,宫规世道什么都不懂,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谁让你假装小太监跟在我身边的?小福寿去哪里了?”   小茹虽然被他甩得跌地上有点痛,但她一点也不委屈的样子,更不觉得这样子被当众训斥很没面子。   玉如颜还来不及伸手去扶她,她自己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嘻着脸皮笑道:“哼,你在普陀寺时吃了我那么多只鸡,还睡我的坑,如今你过上好日子了就想赶我走,我才不走呢,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辈子我都跟定你了。”   小茹天真无邪、却又似表白的话让小刀俊脸一红,而其他人也是忍不住偷笑起来,虽然觉得她太过单纯无知,却也天真的可爱。   在战场时,玉如颜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心思单纯如白纸的人,她一心喜欢着小刀,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与小刀隔着云泥之别,也对后宫的阴暗危险没有半点意识,就像一群豺狼虎豹窝里,窜里了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白兔,不知道身处的危险,还乐滋滋的呆在虎狼窝里不愿意离开!   小刀可能经常被她这样缠着,竟是有些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只是掉转头不去理她,朝外喊着他的贴身小太监的名字。   小茹得意道:“你别喊小福寿了,我在他的茶水里加了一袋子巴豆,估计这个时候在茅房里出不了身的。”   “噗!”这一下,就连玉如颜与穆凌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刀却是被她气得脸都绿了,恶狠狠道:“你一下子给他下那么重的巴豆,若是小福寿死了,我就将你灌下一袋子巴豆,将你与他一起埋了。”   这一下小茹彻底慌了,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慌乱道:“小刀,你快去救救小福寿吧。”   玉如颜心里着实喜欢小茹的天真可爱,看着她害怕伤心的样子,忍不住道:“小茹,太子爷马上要去大典上了。你快去给小福寿请个太医吧,让太医救他。”   她的话音刚落,小茹已像只小兔子一样飞快的跑远了。而正在此时,宫人也来告知他们,前面的大典要开始了。   太和殿前面宽阔的广场上,已是搭建起一座高高的祭台。   梁国的风俗,太子授印与帝王登基,都得先上祭台敬奉天地,再行仪式。   等玉如颜他们赶到时,祭台四周已围满了群臣百官,人人神情肃穆。见到太子与三殿下到来,皆是恭敬的行礼请安。   吉时一到,梁王领着太子登上高台,点香供奉,祈祷叩拜,底下的群臣百官也恭敬的跪下,而穆凌之却全神贯注的盯着高台上的二人,同时眼光也没放松一旁的大皇子穆云之与木相一众人,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从刚才进入场上遇到大皇子穆云之开始,只见他一直形容平平静静的守在一边,恭敬有礼,脸上半点其实神情都没有。仿佛对小刀当太子没有半点怨恨不甘。   可是他越是如此平静,穆凌之反而心里越是不安,以他对大皇子的了解,小刀一回来就抢了他的太子位,若是没有小刀,今日风光无限登上高台受万人敬仰的就是他,而不是小刀了。   这口气,他怎么可能顺利的咽下?   玉如颜初到大梁皇宫,除了谢贵妃并不认识其他人,穆凌之因为有事不能守在她身边,所以吩咐她跟着谢贵妃身边,与其他女眷一起跪在西面。   谢贵妃今日如愿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心情激动欢喜到不行,对玉如颜的脸色也好上许多。   祭天仪式进行到一半,跪在谢贵妃身边的玉如颜蓦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悄悄抬头向四周打量,可是四周的众人皆是恭敬的跪伏在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乱出,整个广场上,除了钦天监礼官的唱诺声,一片静悄悄的,仪式当中。没人敢随便开口说一句话。   玉如颜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她正准备收回目光安份跪着,可目光收回的那一刻,却心脏蓦然一跳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大皇子穆云之的侧脸,虽然他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玉如颜却眼尖的发现,他眼神向一旁微微挑动,似乎是在向某人暗示什么。   玉如颜之前就听穆凌之提起过,今日的授印大典,最要提防的人就是这个被夺了太子位的大皇兄穆云之。所以,一看到他的样子,她心头一跳,总感觉没有好事发生。   就在她要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与大皇子打眼色是的人是谁时,让她没想到的是,穆云之却突然微微侧转脸看向她,诡异的勾唇笑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间,玉如颜仿佛又被乌金梢咬上的感觉,全身如坠冰窟,额头间一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她神情的反常引起了谢贵妃的注意,谢贵妃压低声问她怎么了?   玉如颜知道这种庄重严肃的时刻自己万万不能失态。连忙向谢贵妃轻轻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可是,她的笑容还挂在嘴边没有收回,突然高台上的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皆是不明所理的往台上看去,只见高台中间摆放的两只供奉的香烛不知为何齐齐熄灭了!   当时无风无雨,晴空万里,两只好好燃着的蜡烛不知何故竟是双双灭了!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大家都是一惊   供奉天地时,最怕出现什么变故,一旦出现不顺,就表示老天不认可新上位的太子成为储君。   如今香烛无故熄灭,让大家的心皆是往下沉,而大皇子与木相却得意的悄悄勾唇笑了。   谢贵妃已是一脸惊悚,忍不住爬起身要去高台上看个究竟,但她堪堪踏个第五级阶梯,只听到一声‘咔嚓’巨响,搭建高台四方柱的其中一根突然断裂,整个高台瞬间倾斜倒塌   高大的柱木,高台上四面摆放着的四台铜制神兽,以及供奉的桌椅案台,还有上面的人皆是毫无征兆的倒下。   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会武艺的梁王与小刀皆是第一时间飞跃起身,而离高台最近的穆凌之第一反应就是腾起身子去接住往下坠的谢贵妃,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失声绝望喊道:“不要”   高台倒塌的方向正是朝玉如颜跪着的地方塌了下去   玉如颜跪着的地方全是来参加大典的娘娘公主命妇们,眼看着高台上的东西砸下来,其她人都尖叫着往一边躲闪。   玉如颜第一反应也是动作迅速的爬起身往一边躲,可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准确无比的射向她的膝盖骨,打得她膝盖一软,‘扑嗵’一声跌坐在地了,再也爬不起来,而倒塌下来的一个铜制祥瑞兽正朝她砸下来   那么重的铜兽砸她头上。那里还会有命?   穆凌之都快崩溃了,可他离她那么远,根本赶不过去!   小刀携着梁王跃下高台,听到穆凌之绝望的嘶吼声全身一颤,一眼看去,也看到了向玉如颜飞去的铜兽,顿时眦目欲裂,正要将梁王甩向一边扑过去帮玉如颜挡铜兽,却被梁王用力拉住身子,喝斥道:“你不要命了!”   小刀摆脱不了梁王的禁锢,看着可怜兮兮倒在地上已吓呆傻的玉如颜,撕心裂肺的喊道:“姐姐,快躲开!”   可是,膝盖无力的她那里还躲得开?!   众人皆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滞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玉如颜丧命铜兽之下   人群里木梓阳一脸的阴险得意,刚刚那小石子就是他打出去的,而今天这一切更是木相与大皇子根据木梓月提供的消息做下的阴谋。   大皇子的主要目的是让祭天仪式进行不下去,从而让梁王认为小刀当太子天理不容,老天都不认可他,从而让父皇打消立他为太子的念头。   而木梓阳在得知大皇子的计划后,却是想到要借此机会杀了玉如颜,以报她当初设计害自己之仇,也算替他妹妹报了仇。   两兄妹都盼着玉如颜死,而如今看着玉如颜就要被活活砸死,木相父子皆是十分的满意今日安排的一切。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玉如颜必死无疑时,就连穆凌之都已心疼到要窒息时,斜刺里飞出一条人影,冲到玉如颜面前,抱着她在铜兽砸到她头上的前一秒,就地滚开躲过了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而穆凌之快要死去的一颗心又复活了。   可躲过了铜兽,却没能躲过倒下的木柱,眼看木柱向他们砸来。那人将已吓傻的玉如颜紧紧搂在怀里压在身下,木柱‘轰隆’倒在他的背上,‘噗‘的一声,那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片狼藉里,众人都傻眼了,穆凌之第一个反应过来,飞奔上前去查看两人的伤势,他要从那人怀里抱过玉如颜,谁料那人却紧紧的搂着她不放,穆凌之一抬头,四目相对。穆凌之震惊到呆滞住!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已是神情大变,想开口却是嘴嚅动半天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男子嘴角一直在滴血,鲜血滴到了怀里的玉如颜脸上,那温热的触感让吓傻过去的她全身一震,终于回过神来。   她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别人的怀里,第一反应以为是穆凌之救了她,不禁轻呼出声:“殿下,是你救了我吗?”   闻言,抱着她的人身体微微一颤,玉如颜察觉到不对劲。抬头望去,瞬间傻眼了。   她竟是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怀里,还是当着穆凌之与谢贵妃还有众臣的面,这   她挣扎着要下去,手不小心撞到那男子的胸口,他嘴里又忍不住溢出血水来。   玉如颜从他怀里跳下来,怔怔的看着他陌生的面孔。   只见冒险救下自己的人面貌清俊无双,气质凛然出众,脸色虽然苍白,却还嘴角带笑的看着她。   玉如颜不由愣道:“是谁?”   男人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微微一笑道:“五公主,好久不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投罗网   男人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微微一笑道:“五公主,好久不见!”   闻言,玉如颜彻底傻住了。   这句话对她来说,犹为熟悉!   犹自记得初到王府被古清儿罚了家法后,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平房的小床上,半夜醒来,床边站的一个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人,而那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正是这一句‘好久不见!”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面容清俊无比,笑容温暖的男子,声音哆嗦道:“你你就是那个银色面具人?!”   “对,是我!”   穆翼之完全将周围的人当成了空气,也不去理会一直目瞪口呆看着他的穆凌之,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玉如颜。   即便亲口听到他的承认,玉如颜还是无法将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与之前那个说话冰冷,全身寒意凛然的面具人联系在一起。   她怔愣的傻傻看着他,完全没想到冰冷面具下的他,竟长着这样一副温润贤雅的样子,与之前那个不肯告诉她身份,语气肃杀的面具人相差甚远。   突然,她蓦然想到之前穆凌之告诉过她,面具人就是他的堂兄前太子穆翼之!   而且、而且此人对穆凌之与梁王都有深仇大恨,一直在找穆凌之寻仇。之前的多次刺杀就是他做的,那么他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可是   全身一颤,反应过来的玉如颜想都没想就挡在了穆凌之的身前,哆嗦道:“你你今天是要干什么?”   看着她生怕自己伤害穆凌之的样子,穆翼之心里涌过酸楚与艳羡,他就知道,若是自己不放下仇恨,执意要向穆凌之寻仇,只怕到时第一个挡在他剑前的就是玉如颜!   而此生,他可以恨尽天下人,可以杀尽天下人,却不舍得动她一分一毫!   他苦涩一笑,无奈道:“公主放心,我今日来”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话,已有眼尖的大臣认出了这个奋力救人的男子,顿时惊呼出声:“   翼翼太子!!”   这一声惊呼好比晴空里的一道惊雷,炸得整个广场上的人都惊呆了,而木相与一众资历老的大臣更是怔愣当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怎么可能,翼太子已死了十多年,那具烧成焦炭般的尸骨埋在皇陵,早已化成一坯黄土,如今为何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还舍命救下这个异国的公主!?   此时正好赶到玉如颜身边的小刀一听到翼太子三个子全身一颤,不可思议的侧头去看,待看清眼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时,来不及出声询问玉如颜可有伤在哪里,已是失声的喃喃道:“翼翼哥哥!?”   谢贵妃已是被今日的变故震惊到花容失色,而梁王在听到翼太子三个字后,已是石化当场!   场面一下子从喧哗中诡异的沉寂下来!   被粗实的柱子一撞,穆翼之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痛,而五脏六腑也是疼得利害,他又咳出一口血,看着面前惊讶到极点的三人,淡然一笑,朝着都惊呆住的众臣道:“是我,我就是大梁的前太子穆翼之!”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大臣们都是目瞪口呆!   一些老臣们,看着形容相貌都像极了前皇后的翼太子,已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听着面前的人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已经死去十年之久的人,梁王彻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情一片慌乱不安,脚下踩着地上的狼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被一旁边的内监连忙扶起   梁王双手死死的扣着内监的手,全身冒起了寒气,眸子里的慌乱不安渐渐凝固成里浓浓的杀气!   关于翼太子还活着的消息,梁王之前已是听木相提起过。   当初穆凌之去大齐寻玉如颜时,曾被木梓月拦在了城门口,穆凌之当时为了断绝她对自己的念头,将翼太子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她,因为毕竟她是先皇定下的太子妃,是翼太子名义上的妻子。穆凌之原以为她与翼太子从小定下的亲事,两人一起长大,一定对他有还存着感情,如今知道翼太子没死,她会高兴,会盼着他回来。   可是令穆凌之没想到的是,木梓月对翼太子还活着的消息,非但没有感觉到欢喜,而是一种怨恨,她似乎明白为何后来穆凌之对她的态度发生那么大的转变,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玉如颜抢了她的情,还有一部分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翼太子。   穆凌之一生最重情义,他当初对她那么好,愿意娶她,也是因为十年前他杀了翼太子,觉得亏欠于她,所以,一直以一种赎罪的心情守在她身边,照顾她,对她好,其实是在还他欠下翼太子的债。   但木梓月之前一直没有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在她心里,只是自得以为穆凌之是拜倒在她的美貌之下,根本不懂得珍惜,一边想得到穆凌之的爱,一边又想着当太子妃,在大皇子穆云之与三皇子穆凌之之间周旋,直到最后玉如颜占据了穆凌之的心,她才醒悟过来,反悔已矣!   但她生骄傲,那里肯就此罢手,认为翼太子成了她与穆凌之感情的拖累,于是在回去后,将此事告诉木相,让木相去禀告梁王。   因为她知道,一旦让梁王知道翼太子还在人世,必定会不惜一切手段杀了他灭口。   木梓月想,只要翼太子一死,穆凌之就不会觉得她是翼太子的人了,那么她就还有机会嫁进三王府。   梁王在得到木相提供的消息后,立刻派人悄悄寻找翼太子的行踪。并下了密旨,只要发现前翼太子,不用回禀,就地格杀!   可派出去的人悄悄寻找了好久,秘密将整个大梁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翼太子的丝毫踪迹。   梁王并没因此死心,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是从穆凌之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这个儿子,做事一向谨慎,没有根据的事他是不会随便乱说的。   梁王原本还等着穆凌之从大齐回来后好好问一问他关于翼太子的消息,然而没想到,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他竟然不声不响,毫不畏惧的当众出现了!   今日是太子的授印大典,在这种敏感而重要的时刻,他一个前太子出现,其用心不言而喻!   而且,今日祭天发生的这些灾祸,不会这么巧合,会不会就是他提前做下的阴谋?   几乎在一瞬间,梁王脑子里已是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本就生性多疑,从不会放过任何对他产生危险的事物,所以。即便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前太子,也是他的亲侄子,可他却不愿意承认,更不会当着群臣百官的面承认。   因为,梁王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当年用非常手段夺了皇位,虽说数十年过去了,但仍然有很多老臣在心里还认定着先皇,若是现在让那些拥护先皇的大臣们知道,前太子竟然还活着,必定会想方设法拥护前太子登上大宝,而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江山又得动荡飘摇了!   梁王眸光一寒。一挥手,黑压压的羽林军已是包围上来,将穆翼之团团围住,手中冷光闪闪的长矛皆是对准了穆翼之。   几乎在一瞬间,穆凌之已是挡在了穆翼之的身前,就像方才玉如颜保护他一样,拦住了所以对准穆翼之的长矛。   而一直处于怔愣状态中的小刀在回过神来后,也是欺身上前,与穆凌之一样,将翼太子挡在了身后。   “父皇,你这是要做什么?”   穆凌之满身寒意凛然,当着群臣的面朝梁王问道。   梁王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竟公然与自己做对,气得双眼一瞪,冷冷道:“前太子穆翼之已去世数十年了,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眼前之人必定是个假冒货,不过仗着长相与翼太子有几份相似就在这里自称太子,妖言惑众,而且今日祭台之事,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个作妖之人,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假冒翼太子之人。你们不要被他蒙蔽了,赶紧让开,让羽林军将他抓起。关进天牢严加审问。”   穆凌之知道父皇已起了杀心,他心里很是着急,也想不明白,翼太子辛苦隐藏身份数十年,为何要在今日这样的时刻突然单枪匹马的以真面目出现,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寻死吗?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穆翼之急促道:“堂哥,呆会我与小刀拖住羽林军,你趁机逃出宫!”   穆翼之听了他的话,不以为然的轻嗤一声道:“我是你们父子的仇人,如今你父亲要杀我灭口,你们不是应该与他站在一边,像十年前那样,对我下冷剑,让我死在这里吗?”   听他一说,穆凌之才突然忆起,十年前的兵变,当时也正在是在这广场上,父皇与先皇拼命打斗,而自己在看到翼太子对父皇拉起长弓起,将手中的长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往事一瞬间又历历在目,穆凌之仿佛又看到了漫天的火光和满地流着的鲜血,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通红,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穆凌之胸口窒息,像被夹在两块巨石当中,两边同时向他用力,将他死死夹在石缝里,动弹不得。   他却没办法抽身,也不敢抽身,因为一旦他抽身离开,两颗大石就势必要撞在一起,两败俱伤!   穆凌之嘴唇艰难的嚅动,想劝穆翼之什么,终是开不了口。   他明白翼太子对他与父皇的仇恨,他那里有资格劝他放手!   一旁的小刀见穆凌之一脸痛苦为难的样子,而翼太子却云淡风清,根本没将穆凌之的话放进心里,也丝毫不怕父皇对他下手,心里也着急了起来   十年前,小刀虽然还只个六七岁的小娃娃,但他对穆翼之的印象同样深刻。   他从小跟在哥哥穆凌之身边,而穆凌之又喜欢与穆翼之玩耍,自然而然,他也喜欢着这位堂兄,再加上后来,那件事发生后,每年寒瑞节穆凌之都一人躲在王府里从不出门,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误杀了堂兄,是哥哥穆凌之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   那时的他,心里最喜欢的人就只有母妃与哥哥,所以,看到穆凌之不开心,他从小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解开哥哥的心结,让他从当年的事件中走出来!   而如今旧事重演,在这同样的地方,父皇再一次要堂兄的命,穆凌之是肯定不会同意,而小刀想着自己多年前的愿意,也不由自主的挺身而出。与穆凌之站在了一起。   这一刻的小刀,放下因为玉如颜而对哥哥充生的嫌隙,其实,除开此事不说,小刀这一辈子最尊崇之人还是自己这个神勇无敌的哥哥!   可惜,造化弄人,却让两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偏偏兄弟二人又都是执着专情,非玉如颜不可   今日的授印大典突生事故已让谢贵妃惊慌不已,如今见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为了前太子与梁王做对,更是急得怒火中烧,但她毕竟是个聪明的女人。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决绝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必定一根筋的不会顾及后果,劝是劝不了了,只得跑到梁王面前,附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着。   贵妃告诉梁王,当着众臣的面,不能太过着急,免得让人说他有杀人灭口之嫌,毕竟现场有那么多大臣在,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若是梁王太过心急要当场除了穆翼之,将会引起老臣们的愤慨,还有可能写进史书,青史留污!   梁王本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平时做事滴水不漏,今日这般冲动,不过是被刚刚祭天一事搅得心情烦躁,再加上穆翼之突然出现,让他产生了可怕的危机感,认为他出现就是来夺回皇位的,所以一急之下,竟将在场那么多大臣给忘记了。   一听谢贵妃的话,梁王冷静下来,他凝眸思索半刻,挥手让羽林军退下,负手来到穆翼之面前,佯装认真的将他从到脚细细打量一番,压下心头的震惊,缓缓道:“口口声声说你是前翼太子,可有证据?”   闻言,穆翼之冷冷一笑,从穆家兄弟二人身后走出来,静静站在梁王面前,脸上神情平淡,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寒   “有证据如何?没证据又如何?”穆翼之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杀父仇人,双手紧紧扣在袖子里。语带冰寒道:“若是能证明我就是十年前的翼太子,你准备如何处置我,是归还我父皇的万里江山还是杀我灭口!”   他嘴角的轻蔑冷笑让梁王心头火大,他的大度也装不下去了,同样冷冷的看着面前本该死去多年的人,冷冷道:“没弄清你真实身份之前,你没资格同朕讲这些无须有的东西!”   说罢,转身对大理寺少卿王大人厉声吩咐道:“你是两朝老臣,由你负责将此人带下去查明身份。若他真的是皇兄的遗孤,朕会替皇兄好好照顾他。若他不是,拿人头来见朕!”   “还有,今日祭台之事朕也命你们大理寺三日后给朕一个答案。等查明真相后。再由礼部选定日子举行授印大典。你们都全部退下吧!”   梁王毕竟还是聪明的,等他冷静下来,并不想与穆翼之有太多纠缠,十年前之事,再翻出来对质,只会对他的声誉有影响。   如今他将穆翼之交与两朝两臣处理,就是堵住悠悠众口,免得让人说他残害先皇唯一留下的血脉。   梁王话音一落,众大臣皆是行礼退下,而大皇子一听梁王让大理寺调查祭台一事,不由心里生出恐慌,生怕自己会露出马脚。连忙随着众臣一起行礼退下,却被木相悄悄的拦住。   木相同他悄悄说道:“殿下,天助你也,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在你眼前,你一定要留下,而且一定要让梁王对翼太子对手,这样一样,刀剑无眼,一举将那中间三人都杀了,大梁后一辈的皇子里,就独剩下殿下一人了,那这万里江山还怕有人与你抢吗?”   穆云之本来有些害怕祭台之事被父皇发现,心里打颤颤,如今听木相一说,不由恍然大悟,欢喜道:“还是木相英明,如此一来,彻底除去了三颗眼中钉,实在是老天开眼在帮我重夺太子之位了!”   但他转念一想,心里生出疑惑,不禁试探问道:“恕本宫直言,贵千金之前可是许配给翼太子做太子妃的,如今翼太子归来,木相为何不扶植他夺位,反而要”   大皇子的多疑让木相心里生出恼意,但如今他已与他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了共进退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但这个道理木相懂,大皇子穆云之却还没明白过来,心里并没有完全信任木相,但凡有半点疑虑就免得了疑神疑鬼,这一点,却是像极了梁王。   看着大皇子对自己的不信任,木相恨自己当初眼光短浅,选择扶植他。但事到如此,也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只得按下心里的怒火道:“殿下多虑了,这翼太子不管他之前有多尊贵,如今也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团面团,由着皇上拿捏,今日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身份,以你对你父皇的了解,皇上会再放虎归山吗?”   “所以,他与我女儿之事,已成为历史翻篇了,我的女儿不会嫁给一个死人的,不管是曾经还是将来。”   “殿下只要谨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一次性解决所以的后顾之忧,就算不能让你两个弟弟死,也要让此事成为他们与皇上之间的隔阂,让皇上对他们失望,甚至憎恶!”   “至于祭台之事,按原计划进行,老臣会帮殿下好好处理,殿下万万不可慌乱!”   听了木相的话,穆云之心里的顾虑彻底打消了,得意不尽道:“若是此次依木相之计成功让本宫再次当上太子,本宫在此许诺,等本宫荣登大宝时,一定封小月为后,尊您为国丈!”   木相心里一动,面上感激不尽道:“如此,老臣先替小女谢谢殿下的厚爱了!”   匆匆与木相告别,穆云之又返回到原处,站在了梁王的身边,语气担忧道:“父皇,儿臣本要遵旨离宫,但终是担心父皇的安危,还是回来守在父皇的身边才放心。”   梁王见他也不是外人,任由他留下。   大理寺王大人是先皇手下的老臣,亲自上前对穆翼之拱手。恭敬道:“还请随老臣去大理寺一趟!”   虽然许多大臣都已认出面前的男子就是前翼太子,但梁王的话也挑不出错儿,此事事关重大,确实要查清楚他的身份才好下定论。   “不必了!”穆翼之冷冷出声了。   他神情淡然,但清亮的眸子里染上悲凉。   虽然他表面神情镇定,但玉如颜却眼尖的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上微微暴露的青筋。   他阖上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看他的形容,竟像是内心在激烈的争斗着,仿佛、仿佛在艰难的做下某个决定。   最终,他豁然睁开眼,在看到玉如颜的那一刻。一丝柔情不觉染上他紧抿的唇畔,缓缓启唇   “梁王不需要花心思的知道我是谁,我今日前来,不过是听说大梁要立新的太子,而我,却想拿一件旧物与梁王交换三个条件!”   听到他的话,不禁梁王,就连穆凌之他们都怔怔的看着他。   梁王见大臣们都已离开,再也懒得给翼太子好脸色了,冷冷不屑道:“你有何东西值得朕答应你三个条件!”   在他看来,翼太子犹如自投罗网的鸟儿,对于关在笼里连性命都不保的人。何来交换一说!   就在梁王很是不屑之时,穆翼之冷冷笑道:“听父皇说,当初为了这把龙啸剑,梁王花尽心思,怎么,如今当上皇上了就不将它看在眼里了!?”   说罢,不去理会梁王眼神里突然冒出贪婪精光,伸手缓缓抽出腰间佩带的宝剑,龙吟虎啸之声铮铮于耳,冰冷的剑尖指向了面前的梁王!   “梁王当真不想要这把剑了?”   “啊护驾护驾!”   然而,不等梁王开口,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原本退开的羽林军反应迅速将穆翼之三人重新包围起来,而站在梁王身边的大皇子穆云之已是眸光一闪,夺过身边羽林军手中的长矛朝中间三人刺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爱上棋子   穆云之听了木相的计谋后,一直在寻找机会让翼太子与父皇动手,如今一见他亮出了身上带的佩剑,知道机会来了,佯装惊吓的喊了‘救驾’后,想也没想的一把夺过身边羽林军手中的长矛对着包围圈中的三人刺去   论功夫,场中的三人都比穆云之强,所以,他这一刺还没到眼前,已被穆凌之扬手挡住,他伸手握住了长矛的另一头,手下稍稍用力,穆云之竟是动弹不得了,长矛像长在了他的手上,穆云之想拔都拔不出来。   他没想到穆凌之不费吹灰之力就拦下了自己,不由恨道:“你这个忤逆子,竟然联同逆贼对父皇动手,你没看见他都对父皇拔剑了吗?”   他的心思穆凌之一眼就看穿了,不由冷冷道:“翼太子明明就要拿此剑与父皇交换三个条件,又怎么会再行刺?只怕皇兄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罢,将手中的长矛重重一掷,一股大力借着长矛朝穆云之袭去,他一个站立不稳,竟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   当众被穆凌之戳穿他阴暗的心思,还被他毫不费尽的打败,穆云之面上无光,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就凭一把剑就敢同父皇讲条件,岂不是太狂妄?你这个忤逆子,竟然不与父皇同仇敌忾,还同他站在一处,不是摆明要与父皇做对吗?父皇,他们如此不孝,公然与您做对,让羽林军将他们一起抓起来,不要再犹豫了!”   他声音又大又急。生怕梁王听不到似的,就如木相所说那般,就算不能杀了他们两个,怎么也得让这件事离间了父皇与他们的关系才是。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梁王仿佛没听见般,只是目光怔怔的看着穆翼之手中的龙啸剑。   当穆翼之亮出真正象征王者之剑的龙啸剑后,梁王站在羽林军的后面,虽然神色镇定自若,但龙袍下的双手却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龙啸剑他当然认识。当初,为了得到它,梁王可是穷其一生花尽了心思!   世人只知,开祖皇帝当年命天下最会造剑的工匠,用从天而降的珍贵玄铁做了两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分别赐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世人都称这两把剑为龙呤剑,其实,这两把看似相同的宝剑却是有区别的。   小刀身上那把龙呤剑拔出时只有龙呤声,而穆翼之的这把,不光有龙呤声,还伴有隐隐的虎啸声。   龙是水中之王,虎是陆野上的霸主,能同时掌握龙虎之人才是真正天下的王!   当初开祖皇帝将龙啸剑送与了太子,也就是穆翼之的父亲,而龙呤剑送给了如今的梁王。   这两把剑的玄机梁王兄弟与一些老臣皆是知道的。先皇在将龙啸剑赐于穆翼之时,正是封他为太子的时候,这两把剑的来历先皇也讲与他知道。   所以,看着穆翼之将龙啸剑亮出来,梁王脸色白了   在先皇过世后,梁王当时将整个皇宫都搜遍了,没有发现此剑,而翼太子当时掉进了火海烧焦,也认不出尸体,梁王带着人亲自将烧焦的尸首一个个翻过,却也是没发现龙啸剑,没想到。它竟是被侥幸活下的翼太子带走了。   如今看着他带着这把象征帝王身份的宝剑回来,梁王全身入坠冰窟,如果翼太子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讲出龙啸剑的来历和含义,只怕那些曾经拥挤先皇,以及不满他十年前起兵弑兄夺位的大臣一定会抓着此把柄,拥戴翼太子上位,赶自己下台!   如果真的如此,梁王知道,下台之时就是他的覆灭之时,到时,他的子女,后宫的妃嫔就会如十年前他对待先皇般。被杀个干净!   思及此,梁王眼中精光四射,全身杀气禀然   看来,今日要如十年前般大开杀戒了!   翼太子要死,若是有大臣敢站出来为翼太子说话,也杀之!   但若是自己的儿子   看着一直守在穆翼之身边的穆凌之与小刀,梁王咬牙切齿,暗恨自己平时太过宠惯他们!   而正在此时,大理寺少卿王大人却是对梁王禀道:“启禀陛下。他手中的龙啸剑确实是真的,而当初世人皆知先皇将这把宝剑是赐给了翼太子,如今看来,相同的相貌,还有这龙啸剑足以证明,他就是前太子翼太子。”   王大人的话让梁王心里一颤,其实在穆翼之出现的那刻时,他就已认出他是祝皇后惟一的嫡皇子。   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穆翼之,梁王的目光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而那个却是   硬起来的心肠,在那道身影在脑子里闪过后又不觉软下去,梁王深身的杀气瞬间熄灭。   他心里重重叹息一声,暗自道,数十年过去了,曾经的恩恩怨怨也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梁王沉重的挥挥手,让大理寺与羽林军的人都下去,叹息道:“既然他就是先皇的遗孤,此事就属于朕的家事,你们都退下吧!”   听了梁王的话,其他人都退下,瞬间,宽阔的广场上只留下梁王一家、穆翼之以及玉如颜几人。   玉如颜想了想,终觉得以如今自己的身份留下来很是不妥,于是也随同其他人默默退下,却被穆翼之叫住了。   “五公主请步!”   穆翼之突然出言唤住玉如颜,让她大吃一惊。而穆凌之心里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   果然,与他所料不差,穆翼之看着梁王一字一句道:“今日我前来,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想拿这把龙啸剑与梁琴交接三个条件,不知道梁王可否应允?”   梁王看着他清亮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道:“你且先说说看!”   “其一,我要去除皇籍,穆翼之今日活了也于今日死了,从此以后,梁室皇族再也没有我这人。”   此言一出,不禁梁王他们,就连玉如颜都怔住了。   翼太子今日突然出现在太子授印大典上。还带着先皇赐给他的,象征真正天子的龙啸剑,人人皆以为他是趁此机会向梁王逼宫,要取回属于他的万里江山来了,可是令人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竟主动要求去除皇籍,成为一介平民百姓!   这些人里,只有穆凌之在听到他的话后,没有惊讶,聪明如他,已是猜到他今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如今听到他的条件。更是进一步证明了他心里中的猜测,不由眸光深沉,脸色更是阴郁   虽然欣慰翼太子能放下以往的仇恨,更是难得他愿意放下大梁的万里江山,但一想到他所求的另一个可能,穆凌之已是面无血色,心情沉重到极致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穆翼之又缓缓开口了   “其二,虽然我不再属于皇族,但希望梁王给我一道特令,让我可以随时去皇陵祭拜我的父皇与母后。”   “其三我想带走一个人。”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人皆是迷惑的看着他。想不明白他会向梁王要谁?   穆翼之神情决然的看着梁王,一字一句道:“若是梁王能答应我这三个条件,我自愿交出龙啸剑,并且此生再不入皇室门,与皇家没有半点干系!”   梁王与贵妃听了他的话,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他竟自己主动要求放弃息大梁皇室的一切。   如今这样的局面却是最好不过的了,是梁王做梦也没想到完美结果,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慢慢的消散了。   而穆凌之在听到翼太子的话,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玉如颜见他突然神色大变,心里一慌,连忙走到他身边,拉起他冰冷的手,担忧的低声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罢,忍不住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额头并不烫,可一层层冷汗却漫了出来。   穆凌之心里酸涩难言,痛苦不堪   从那日在大齐的皇宫里遇到翼太子,听着他话里行间的意思,再后来听到玉如颜讲起他曾经私下里救过她的事,再想到刚才他奋不顾身的从塌台下救她,还用自己的身子为她挡去木柱,直觉告诉他,翼太子要带走的那个人就是玉如颜。   万万没想到,上天跟他开了一个最可悲又可恨的玩笑。不光他的弟弟与他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连他的堂兄也要与他争抢玉如颜。   穆凌之心里一片悲凉,脑子里混沌不堪。   看着玉如颜满脸对自己的担忧,穆凌之心里苦到不行,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她自己心里的担忧害怕,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拒绝自己一直愧疚着,一直想偿还的翼太子提出的要求。   若是翼太子开口说,让一个玉如颜抵消他们父子欠下他的所有恩怨,父皇一定会同意,可是他呢,他要怎么办?他如何去拒绝阻拦?   他宁肯舍了自己一条命去偿还当年那一剑,也不愿意让他将玉如颜带走。   思及此,穆凌之心痛如绞,反手将玉如颜的手紧紧握住,全身害怕的忍不住直颤抖!   玉如颜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只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了,想着他这些天来,不眠不休的忙碌操心着,还没好好合眼休息过一刻,顿时心疼死了。   她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若是累了,就往我身上靠一靠。等下回去云松院,我一定要将你关在房间里,不睡足一天一夜,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听了她的话。穆凌之心里苦涩味更浓,却勉强对她露出一个笑脸,宠溺道:“嗯,你也累了,回去后咱们一起睡足一天一夜,关上云松院的大门,谁也不让进来。”   虽然两人是窃窃私语,但玉如颜的脸却腾起了红云,娇羞的轻轻嗯了。   穆翼之从说第三个条件开始,眼睛一直停留在玉如颜身上没有移开过,看到她对穆凌那种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深情和爱护时,心里猛烈一痛,嘴里忍不住又是涌上腥甜。   他因爱对背负了十年之久的仇恨选择放手,却也因爱陷入了另一种痛苦当中。   从一开始有目的接近玉如颜,到后来不受控制的被她的喜怒哀乐所牵动,让他渐渐忘记自己的初衷,乃至到最后,看着她因为自己当初为了复仇布下的局,设计下的圈套,让她遭到世人的误解欺凌,让她痛苦委屈,穆翼之的心里开始悔恨   他恨自己爱上一个棋子,也恨自己将自己所爱之人当成了棋子!   越到最后,复仇已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他猛然醒悟,他心中最渴望的不再是杀了梁王与穆凌之复仇,而是想与玉如颜在一起,想日日夜夜陪在她身边,想看着她笑,想让她认识真正的自己,想从她美丽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曾经的样子   但如今看到玉如颜对穆凌之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爱恋,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犹豫了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即便他开口要带她走,她也不会同意,但他就是想要一个彻彻底底的答案,一个让自己足够死心的答案。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说是要哪一个人,梁王不由问道:“你要带走哪一个人?”   梁王也是聪明人,看着穆翼之眼神里的凌厉之色在此时已化做轻柔的情意,不由好奇道:“这宫里可是有你喜欢的人?难道你还记着小时候与木家的婚约,要带木梓月走?”   梁王的话让穆翼之全身一震,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神情瞬间又是冷若冰霜,他冷哼一声,目光凉凉的扫过一边没有吭声的大皇子穆云之,冷冷道:“我既已不再是皇室中人,以我如今的身份如何配得上木家千金,呵,可话也说回来,即便我如今还是大梁的皇子,也是不会再娶她。”   他语气决然又不屑,仿佛很是厌恶木梓月,梁王见他这样说,心中不由生出了好奇。   而穆凌之从最开始的惊慌绝望,到如今他已打定主意,不管如何,翼太子向他要什么都可以,但玉如颜,他是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心里这样想着,手中忍不住死死的握紧她的手,生怕她被人抢去了。   习武之人手劲都很大,穆凌之一时慌乱失神竟忘记控制力气。将玉如颜的手都握出红印了,玉如颜忍不住轻呼出声,穆凌之才反应过来。吓得连忙将她的手拿起来察看,看着她手背上的红印,心痛不已。   然而就在此时,玉如颜的另一只手却被穆翼之握住,她惊诧回头,却见刚刚救过自己的翼太子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中生出莫名的悲哀,看得她心头一凉,一颗心往下沉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惊恐的睁大   穆翼之清俊的脸上神情慌乱却又坚定,他定定的看着一脸惊诧的玉如颜,看着自己苍白无光的脸映在她滟潋无双的眼眸里,心口一阵剧痛。   玉如颜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害怕起来,奋力去甩开他的手,可他的手同穆凌之一样,冰凉却有力,死死的握着她不放。   他咬牙抑住心口越来越利害的疼痛,嘴唇哆嗦道:“五公主,今日我救了你,若我要带你走,你愿意可否咳咳”   话未说完,穆翼之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一只手死命按住胸口,握着玉如颜的那只手却舍不得松开,即便身子痛苦的躬起来,仍然咬牙装出无事的样子,定定的看着玉如颜,等着她的答案。   虽然心中已猜到,但玉如颜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要带走人竟然是自己,不由呆在了当场!   犹自记得第一次在王府里见到他,他也是说要带自己走,那时的她,隐瞒身份辛苦的在王府里煎熬。他要带自己走尚可说是他一时心慈可怜自己,要带自己脱离苦海。可如今,她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与穆凌之日久生情、两情相悦,他却又说要带自己走,还是当着梁王与贵妃的面,这样一来,让梁王与贵妃还有其他人如何想她?   贵妃本就对她印象不好,如今见自己与翼太子拉扯上,只怕会对自己更加不喜,而其他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她以后如何在大梁生活?   而且如今翼太子之前的计谋早已被穆凌之和她识穿,自己对他已没有任何作用了,与他的关系连棋子都算不上,他要带走自己又有何用?   难道,他只是单纯的想报复穆凌之?   可是,他对梁王的仇恨都放下了,又怎么会再记挂着找穆凌之寻仇呢?   玉如颜越想越不明白,只是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已是乱成一团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大梁的前太子为何总揪着自己不放?   虽说他救过自己几次,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报复穆凌之的一颗棋子,所以,玉如颜并不感激他,更不会愿意跟他走。   何况,一想起之前关于玉女与自己那些声名狼籍的谣言,皆是出自这个前朝太子的手笔,玉如颜对他更是没了多少好感,只是觉得他也是权力欲望下一个可怜的无辜者,但要让她跟他走,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穆凌之已被翼太子的要求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气愤之下并没发现翼太子身体的异样,脸色阴沉的正要开口替她拒绝,玉如颜已气愤的自己开口了。   俏脸憋得通红,玉如颜义正言辞的对穆翼之道:“谢谢殿下的厚爱,也谢谢殿下刚才救下我,但殿下心里应该明白,我并不欠你什么恩情,因为,之前殿下将我当成棋子将我害得那么苦,如今再救我,只能算是两两抵清了。”   “与其要一个舍弃无用的棋子,殿下不如向圣上讨要一个对殿下有作用的人,殿下何必对一个无用的棋子这般执着!我决不会跟你走的,殿下死心吧!”   玉如颜字字诛心,闻言,穆翼之苍白的脸已成灰败之色,他嘴唇翕动想向她解释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喉咙里的腥甜就往外涌   被她这样拒绝已是够狼狈了,穆翼之想在她面前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死抿着嘴唇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更多的狼狈与可怜!   可握着她的手却一直舍不得松开   见他死缠着玉如颜不放,穆凌之心里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而小刀在听到翼太子要带走的人竟是自己的姐姐时,也是怒火冲天,正要上前帮玉如颜甩脱他的手,没想到,就在此时,玉如颜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力道一松,穆翼之口中涌出鲜血,松开紧握着的她的手,双手死死捂着自己胸口,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在下一刻哄然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穆凌之第一个反应过来,再也顾不上去责怪他   觑觎玉如颜,而是心急如焚的大声让宫人去找太医,而包括玉如颜在内,在场的其他人也被翼太子的形容吓到了,顿时场面一片慌乱   穆翼之被送到穆凌之的朝阳宫里医治,穆凌之怕再生变故,亲自守在翼太子的身边,陪着他去了朝阳宫。而玉如颜经历了这一天的波折,本已是累到虚脱,身心俱疲,正要吩咐安哥备马车回王府,因为翼太子与她的事,她要避嫌不敢再去穆凌之的朝阳宫了,只能回王府歇息,可还来不及离开,却已是被谢贵妃叫进了瑶华宫!   看着玉如颜满脸疲惫的样子。谢贵妃神情一片冷漠,她盯着玉如颜看了好久才冷冷开口道:“今日之事,玉公主不打算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闻言,玉如颜苦涩一笑,她就知道,谢贵妃终究是误会了她与翼太子的关系!   叹息一声,玉如颜从大齐玉女的谣言开始,将穆翼之把她当做棋子报复的事一字不漏的向谢贵妃禀告。   最后,她无力道:“娘娘,这一切就是为何当初我堂堂一国公主被沦为军妓奴婢,为何殿下会见都没见过我一面,就恨我入骨要杀我为快,还有当初刺客身上的那块殿下送我的玉佩,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翼太子安排复仇的圈套,而我,就是这个圈套里的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谢贵妃听完她说的这一切,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没想到,没想到你与凌之身上竟是发生如此多的波折,之前本宫倒是误会你了。”   但贵妃话锋一转,拧着眉头看着她道:“可是如今他话已说出口,让陛下答应他那三个要求,只怕陛下因为十年前之事。会同意他的话。但,凌之对你的感情本宫也是知晓的,只怕以他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同意让你带那翼太子离开,那么,到时他势必要得罪他的父皇了。”   谢贵妃头痛的看着她,无奈道:“此事如此荆手,你要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药可医   谢贵妃头痛的看着她,无奈道:“此事如此荆手,你要怎么办?”   玉如颜语气坚定道:“刚才我当着陛下的面已亲口拒绝了翼太子的要求,所以,此事已尘埃落定,没什么可说的了。”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谢贵妃不禁冷笑出声:“若是陛下为了彻底了结与翼太子的恩怨,只要他答应不再觑觎皇位,不再想着找陛下寻仇,你以为,陛下会在乎你的意见由着你自己不同意吗?!”   其实,谢贵妃心里也有私心,只要翼太子不与小刀争太子,让翼太子带走一个玉如颜又如何,与万里江相比,一个女人根本不值一提。   再者,谢贵妃也不想因为此事,让穆凌之与梁王闹翻,所以,还不如劝服玉如颜主动答应跟翼太子走,只能这样,才能一下解决了她两个儿子的问题。   不等玉如颜开口,谢贵妃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深长又道:“不管你有何打算,本宫只希望你识大体,从大局出发,能站在凌之的位置为他着想。   “而且,你口口声声的当太子为弟弟,此次祭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再让翼太了出来闹一闹,太子的位置更加不稳,所以,你要真当他是弟弟,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要为他做点什么!”   谢贵妃狭长凌厉的凤眼斜斜的睥了玉如颜一眼,轻抿下一口香茶。静静的等着玉如颜的答复。   听了谢贵妃的一番话,玉如颜神色如常,可滟潋的眸光却沉了下去!   聪明如她,又怎么会听不明白谢贵妃话里的意思   不就是让她主动答应跟翼太子走。如此一来,牺牲她一个,不仅稳固了太子的地位,还可以避免穆凌之与梁王闹翻,谢贵妃爱子心切,她会这样想,玉如颜并不意外!   可贵妃却没想过,就算她同意,穆凌之会同意吗?而且玉如颜再也不想困为识大体,从大局去做无谓的自我牺牲了,之前的和亲就是如此,可后来,她的父皇又对她如何,还不是对她照样的冷血无情。   心里冷冷一笑,玉如颜声音决然道:“贵妃娘娘所言差矣,本公主是父皇亲封的和硕公主,也是许配给三殿下的王妃,两国联姻的国书上写得一清二楚。所以,本公主有两重身份,不但是大梁的三王妃,也是大齐的和硕公主。”   “若是陛下当我是三王妃。就没理由再让我跟其他男子走;若是当我是大齐的和硕公主,那么,你们大梁的事也牵扯不到本公主身上,本公主有权力为自己为主,不跟他走!”   玉如颜的话说得掷地有声,反驳得谢贵妃哑口无言,竟是回不出话来。   她说的这些道理谢贵妃当然也明白,但在她的心里,不管有多大的理由,都比不过她两个儿子的安好和小刀的太子位,所以,她气恼玉如颜不识大体。也恼怒她这样不留情面的顶撞自己,一时怒火冲天,将茶杯将桌子上重重一掼,正要发火时,殿外走进一个人,欢喜的出声道:“姐姐说得对,这是姐姐自己的事,没有谁可以为你做主,只要你自己不同意,没人敢强迫你什么!”   小刀急步走进来,刚刚他一听说玉如颜被母妃叫进了瑶华宫,以他对自己母妃的了解。他知道母妃一定会为了他的太子位劝玉如颜答应跟翼太子走。   光是想到玉如颜被当成翼太子与父皇解决恩仇的工具被带走,小刀已是无法忍受,如今还要让玉如颜为了保他的太子位做出牺牲,小刀更是不会同意。   小刀走到玉如颜的身边停下,与她并肩站在谢贵妃面前,语气坚定道:“母妃,若我的太子位需要牺牲姐姐得到,我宁肯不要。若是你们执意要让她随翼太子走,那就请恕儿臣不孝,儿臣要随姐姐一起离开!”   “砰”,一声巨响,在听到小刀的话时,谢贵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挥广袖,将桌子上的茶杯拂到地了,杯子碎裂,茶水也洒了一地。   一殿的宫人被贵妃的盛怒吓得连忙跪下直呼‘贵妃息怒’,而小刀却是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肯低头。   谢贵妃怒极而笑,气得全身发抖,咬牙道:“好呀,你们如今一个个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一个个都跑来威胁本宫这些年来,若不是因为放心不下你们兄弟二人,我何苦要忍受着每月一次的毒发,何苦要受如此非人的折磨我早已一根白绫早登极乐了”   谢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她身边的秦姑姑连忙上前细声劝娘娘息怒,又转头对小刀道:“太子殿下,这两日又到娘娘毒发之日了,太医特意叮嘱让娘娘要静心休养不要动怒,殿下切勿再让娘娘伤心,更不要再说这样伤娘娘心的话了。”   小刀闻言神情一怔,面上闪过丝丝愧色,却倔强的不肯向贵妃认错。   他回头看了一眼玉如颜,拉起她的手往外走,道:“姐姐,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玉如颜也不想再呆在宫里,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甚至这些巍峨华丽的宫殿都让她备感压抑。   看着玉如颜跟着小刀离开,谢贵妃在后面欲言又止,怕她因为翼太子之事会悄悄逃走,想将她软禁在宫里,但一看到小刀那般护着她,若是看到自己要将她软禁,只怕又会跟她急了。   她悄悄让秦姑姑派人去守在王府四周,也让人带口信给安丽容,让她们都小心监视着玉如颜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她有逃跑的迹象,即刻将她抓住。   因为,若是她走了,翼太子向梁王提的条件就达成不了,而翼太子手里拿着先帝的龙啸剑,要想去夺小刀的太子位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无论如何,谢贵妃都要助梁王与翼太子达成交易,等翼太子醒来,让他带走玉如颜,从而彻底了结此事。   玉如颜与小刀刚刚踏出瑶华宫的大门,就见小刀身边的太监小福寿着急的跪了过来。小刀一见他,脸色微变,问道:“可是翼哥哥醒过来了?”   小福寿缩着脖子苦着脸道:“回殿下,恰好相反,那翼太子一直不见醒,听太医说,情况似乎似乎不大好”   他话还没说完,小刀已神色大变,回身对玉如颜道:“姐姐,我不送你回去了,我要去朝阳宫看一看翼哥哥的情况!”   听小福寿说翼太子不大好,玉如颜心里也是一紧。虽然在心里,她对他今天向梁王讨要自己一事很是不喜,但一想今日若是没有他舍命救自己,自己此时早已魂归黄泉了,而他如今病危,也是因救自己受伤造成的,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能就这样走了。   想到这里,她出声唤住小刀,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吧!”   朝阳宫里,穆凌之正严令太医院的众人全力抢救奄奄一息的翼太子,还差铜钱出宫去接伍大夫进宫。   穆翼之面色灰败一直晕迷着,气息若有若无,鲜血止不住的从他的口里溢出来,整个人躺在床上,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若不是时不时剧烈的咳嗽几声,都让人以为床上就是躺着一具死人了。就连梁王见了他这个样子,都生出了几份不忍之心。   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亲自帮翼太子把过脉后止不住的摇头,穆凌之见翼太子如今的样子,本就心里伤心难过,如今见太医一直摇头,更是心急如焚,声音哆嗦的问道:“翼太子如何?可有办法让他醒来?”   院判大人道:“下官且先施针帮殿下他止住出血吧!”   说罢。院判大人脸色凝重的让人脱了翼太子身上的衣物,要试着用银针封了他胸口的穴位,止住出血。   可当穆翼之一身的衣裳被脱下后,屋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他整个后背全是烧伤留下的腥红色的伤疤,整个背部找不出一块完好的肌肤,而前胸虽然没有烧伤留下的伤疤,但胸口处的地方却有一条深深的剑疤,剑疤虽然只是红红的一条,但却看在众人眼里触目惊心。   穆凌之全身一滞,神色间涌上悲色。   不用多想,这个剑伤就是十年前自己刺他一伤留下来的。   而穆翼太子如今身体如此不堪一击,也是因为这一剑造成。   想当初,翼太子可是年纪轻轻,身体矫健安康,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很,那里会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的苟活着。   院判大人小心翼翼在他胸口四周扎上银针,暂时封住了出血,但人却一直晕迷着不醒。   擦把头上的冷汗,院判大人长长喟叹一声,告诉梁王与穆凌之道。   “翼太子本因十年前那一剑差点丧命,虽然侥幸留下一命,但身体却已是薄弱不堪,若是好好静养着尚可留下一条命好好活着,但翼太子这十年来。一直忧心忧虑,心情郁结,身体也就更加残破了”   “今日为了救人,受了那倒塌的木柱一击,更是伤了五脏六腑,命在旦夕了!”说罢,院判大人又是忍不住叹息几声,神情很是惋惜。   听了院判的话,梁王面色沉重,而穆凌之更是深受大击,他着急的问院判:“大人医术高明,可有办法让他醒来?可有办法治好他身体上的旧疾?”   院判无奈道:“血已止住,但醒来与否还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今晚能醒过来,还有一救,或是一直没醒,只怕就”   “翼太子身上的旧疾已过去数十年,深入骨髓,无药可治,也无药可去其根!殿下,请恕下官无能!”   院判大人无奈的话语让穆凌之的心沉入冰窟,一片冰凉。   看完诊,太医们都退下去了。   穆凌之一直怔怔的站在床头,呆呆的看着床上那个气息薄弱之人,心里的内疚自责愧疚一浪翻过一浪   若没有十年前那一剑,他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若没有今日的变故,他也不会伤上加伤昏迷不醒。   双手颤抖的握紧,看到宫人上前帮翼太子重新穿好衣裳,穆凌之不由自主的上前,挥退宫人,自己亲手上前帮穆翼之穿上外衣。   近距离的看着床上的人那一身的触目惊心的伤痕,再看看他煞白无血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眸,穆凌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床上他的身上,落在那些带着仇恨伤痛的伤疤上   看着床上穆翼之如此形容,梁王的心情同样沉重,他疲惫的揉揉额头,轻声道:“你好好照顾他,朕先回宫了。”   “父皇,你可后悔?”   穆凌之突兀的声音在梁王身后幽幽响起,他帮穆翼之整理好衣服,回头看向呆滞住的梁王,心里涌上怨恨,忍不住走近梁王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皇,看着如今这一切,您可曾后悔?!”   梁王心头巨震,面上却保持着镇定,冷冷道:“成王败寇,朕从不后悔!”   “父皇,这些年来,儿臣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情,十年前,你明明与先皇关系那么和睦,兄友弟恭,为何你要突然”   “闭嘴!”穆凌之的话还没说话,梁王已是一声暴喝喝住了他,眸光寒厉一片,喝道:“大胆逆子。你现在是在质疑你父皇吗?当年之事,你又知道多少?朕同是父皇的皇子,谁规定这天下就得让兄长来坐,我就不行!”   “今日朕念你是初犯不与你计较,可下次再让朕听到这样的狂言,别怪朕不顾父子之情!”   梁王狠狠甩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气冲冲的走了,刚走到门口,刚好碰到赶来的小刀与玉如颜,可梁王心情烦闷,片刻也不做停留,就从两人面前匆匆走了。   玉如颜与小刀进到殿内。穆凌之陡然见到他们进来,神情一怔,收起心里的低落伤感,上前拉起玉如颜的手,关怀道:“你怎么不回府休息到这里来了?”   玉如颜听着他厚重的鼻音还有湿润的眼睫,再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翼太子,心情也同样悲痛,“殿下他终究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我理应来看看。殿下不要太过伤心,翼太子他会好起来。”   穆凌之身心俱疲,忍不住将玉如颜搂进怀里,伤心道:“颜颜,你不要怪他,他不过是个可怜的人!”   玉如颜知道,穆凌之对翼太子一直有着最大的愧疚,他们从小情谊最好,没想到长大后却不得已反目成仇,由感情最亲密的兄弟成了生死的敌人,这样的变故与身不由己,玉如颜感同深受,能够理解他。   如今听到他出言为翼太子向自己致歉,玉如颜心里同样心酸,她知道,既然无端的卷入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纠葛里。想要再抽身已是很难。   她语气温柔的对穆凌之道:“殿下放心,翼太子之苦我也能明白。我不知道他是出自何原因要带我走,但我既已拒绝了他,也就不会再怪他,何况今日还是他舍命救下我,就如我之前所说,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算了结清了,所以,我不会再怪他。”   听了她的话,穆凌之很是感动,感念她的体贴理解。   因为不放心穆凌之,玉如颜再也没有回府休息的心思。主动留在朝阳宫里陪着他。   日落西山,穆翼之一直没有醒过来,穆凌之一步也不敢离开他的房间,见玉如颜神情疲惫,让人领了她去偏殿歇息。   玉如颜本想留下来陪她,可是为免他担心,就乖乖听他的话去了偏殿。   她一走,铜钱就领着伍大夫进宫来到朝阳宫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厮模样的人,穆凌之以为是伍大夫新收的徒弟,可没想到,那小厮模样的人一进屋看到床上的穆凌之,已是脸色发白,顾不上房间里的其他人,扑到穆翼之的身边哭道:“主子,你怎么了?可不要吓奴才!”   穆凌之有半刻的回不过神来,一旁的伍大夫轻声向他解释道:“殿下,铜钱领我进宫时,在府门口被这个小厮拦住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是奉殿下之命进宫替翼太子看诊,死命拦着马车不放,说他是翼太子身边伺候的奴才,还说他有药可以救翼太子,请我们带他一起进宫。老奴见他不像说谎,而且铜钱查问他关于翼太子的事他也说得一字不差,想着或许他真是翼太子身边的人,有药可以治他也说不定。于是将他带了进来,还请殿下恕罪!”   穆凌之一听说他有药可救穆翼之,心里欢喜不已,顾不上其他,冲到那小厮面前,激动道:“你真的有药可以救他?”   小厮都已哭成了泪人,哆嗦着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瓶药道:“主子的药一直由奴才收着,主子他再不服药就过不了今晚了。”   穆凌之从他手里拿过药瓶转手交到伍大夫手里,吩咐道:“你检查看看!”   伍大夫凑到灯火下,小心的倒出一颗淡红色的小小药丸,仔细打量,放到鼻间闻了闻,还不放心的捏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尝试,确实无毒是治伤的药才交还给穆凌之。   穆凌之放心下来,亲自将药丸喂给穆翼之吃下,仍然不放心的问那小厮:“此药真的可以救他性命吗?”   那小厮只是专注的看着穆翼之的神情,擦把眼泪点头道:“殿下放心,只要主子服下此药,二个时辰后就会醒的,殿下放心去休息吧,这里由奴才守着就好。”   听了他的话,穆凌之悬着的心放下半分,他吩咐铜钱与他一起守着,而他自己则去偏殿看看玉如颜。   玉如颜认床,他担心她会睡不安稳。   偏殿里,玉如颜在床上睡着了,穆凌之悄悄走过去,看着睡颜中的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突然脖子被人吊住,明明睡着的玉如颜忽然睁开眼睛,一个用力,将怔愣住的穆凌之一拉倒在了床上。   “你”穆凌之猝不及防的被她拉进被窝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牢牢圈在脖子上的手,一副不让他走的形容,失声笑道:“好久没见你如此主动过了,今日还真是难得。”   玉如颜一点害羞也没有,反而一脸严肃道:“刚才听安哥说了,那个翼太子的随从送来了救命的药,如此一来,殿下也就不必再担心了。不是说他吃下药还有两个时辰才醒吗?殿下就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吧!”   放下心中对穆翼之的担忧后,穆凌之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顿时也是感觉睡意袭来,不由将玉如颜搂紧在怀里呢喃道:“娘子,容为夫今日偷下懒没有沐浴洗漱就上床睡觉了,你不要嫌弃我。让我先睡一下,两个时辰再叫我”   话音未落,穆凌之已疲惫之极的睡着了,玉如颜看着他满面的疲惫之色,心里很是怜爱,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庞,轻声道:“我不会嫌弃你,不管你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玉如颜认床,但只要有穆凌之在身边,她就特别的安心,不一会儿靠在他怀里也沉沉睡去。   可是在另一边的房间里,服下药还没到两个时辰穆翼之就醒了过来,床边守着他的小厮一见他醒来,高兴道:“殿下终于醒了!”   穆翼之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却比之前好了许多,他吃力的坐起身,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与面生的小厮,心里一片茫然,感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一会才回想起来,自己在听到玉如颜拒绝的话语后,伤心绝望的昏迷了过去,看样子。自己是留在了宫里养伤了。   一想到这里,他慌乱的连忙去摸自己的脸,等发现没什么异样,才暗自叹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面生的小厮,他心里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道:“我无事了,你陪我出宫回家吧。”   那小厮一听他的话,二话不说就搀扶他起身往外走,而一起守在他床边的铜钱正要欢喜的去告诉穆凌之他醒来的好消息,可见他竟急着要走,不由急了,连忙拦着道:“殿下,你刚刚醒来,还是多躺一会儿的好,奴才这就去通知三殿下,让他来看你。”   穆翼之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疑惑道:“这里是朝阳宫?”   铜钱连忙回道:“回殿下,正是三殿下曾经住过的朝阳宫,殿下昏迷后,就被带到这里医治了,还请殿下好好休息,奴才这就去请三殿下过来。”   “不必了,你告诉他一声,我走了!”   穆翼之没有半点留恋,示意身边的小厮扶起他起身往外走。   等穆凌之被吵醒赶到前殿时,宫门口一片灯火,翼太子在那小厮的搀扶下执意要往外走,而守外面的侍卫,没有梁王的允许,不敢放他离开。   看着与穆凌之一起赶来的玉如颜,翼太子脸上神色微变,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看着他咳嗽的样子,玉如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种身份   看着穆翼之咳嗽的样子,玉如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她脑海深处蓦然想起,之前越羽在连续忙碌半个月帮安哥取下体内的胎衣后,也是如此形容。   这个念头一出现将她吓了一跳,她怔怔的望着面容陌生的翼太子,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越羽是越羽,翼太子是翼太子,越羽身上的病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翼太子却是因为十年前受了穆凌之那一剑,再加上今日被倒塌的柱子砸中才会如此,两人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而且,从她遇到越羽的第一天时,他给她的感觉是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对人永远温和有礼,与这个满身仇恨,眼神冰冷的翼太子相差太远,怎么会是同个人呢?   一想到越羽对自己的各种恩情,玉如颜从心里不愿意想信两人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她自动摒弃这个可怕念头,不再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穆凌之开口了,他急切道:“大哥,你才刚刚醒来,还是多在这里休养几日再走吧。”   说吧,亲自上前去扶穆翼之,却被他挥手挡开。   穆翼之的咳嗽声止住后,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还是费力开口道:“不用了,我之前已说过,从今日开始,世上已不再有翼太子。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又有何资格留住在皇宫!你若是真心为我好,不如让他们给我让出一条路吧!”   穆凌之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酸   他本是这大梁真正的太子、未来的梁王,皇宫才是他真正的家,可如今,他却口口声声说他再没有资格留在这里,听得穆凌之心里无比的心酸。   看着翼太子脸上坚决的神情,穆凌之示意拦在门口的侍卫给他让出路来,可领头的侍卫长为难道:“殿下,不是卑职们不给殿下他让路,而是圣上旨意,没有他的许可,翼太子是不能离开皇宫的,我等已派人去请示圣上,相信旨意马上就到了,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穆翼之半靠在小厮身上,只有借着他的力才能支撑着站稳,忽然,他鼻间嗅到一丝极淡极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穆翼之神情一变,心里想到什么,他咬牙从小厮身上站直身子,不再去搀扶他,而是自己咬牙拿着手中的龙啸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子。   那小厮见他突然不再靠自己支撑身子,看着他吃力的样子,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他凌厉的眼光一扫,吓得抿紧嘴巴不再开口,只是紧紧的守在他身边,生怕他会一个不心小倒下去。   正在此时,远处走来一群人,却是梁王亲自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谢贵妃大皇子穆云之等人。   侍卫去向梁王请旨时,梁王一个人呆在昭华宫里的寝殿里。   昭华宫长年无人居住,也没有人敢踏足,虽然宫内一切保存完好,但因为闭宫多年,院内落满枯枝与落叶,湿绿的苔藓爬上台阶,花架上的花藤顺着架子爬满回廊凉亭,门窗结满珠网,这样荒凉的宫殿在繁华热闹的大梁皇宫实属怪异,处处透着一股萧瑟苍凉的味道。   梁王摒退身边所有跟随的宫人,一个人踏着厚厚的落叶走到昭华宫的寝殿里。   站在寝殿门口,双手放在殿门上良久梁王终是没有勇气去推开殿门,殿内明明已数十年没有再住过人,但梁王却莫名的胆怯,似乎那个人此时还在里面,还是执意的不愿意再见他,心中再也没有十年前那般英勇无畏,敢不顾一切的往里闯,而是默默的站在门口独自伤心徘徊。   站了许久,梁王终是咬牙鼓起勇气推开沉重的殿门。顾不上漫天飞舞的灰尘,默默的走到东面窗台下的纺架边,精巧的纺架上结满珠网,落满灰尘,梁王看着屋内的一切,心口窒痛,锋利的眼神收起锋芒,眼神变得混沌虚无。   在纺架边站了良久,梁王又来到对面的软塌上坐下,双手抚上上面的金丝楠木玉枕,一滴浊泪落下,滴在玉枕上,溅起了点点灰尘。   “容儿,你儿子回来了,他没死若是当年你知道他并没有死在火场里,你是否会原谅我,不会再狠心的离我而去了”   梁王的面色灰败悲痛,俊朗的面容瞬间苍老了许多,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一件是一副画像,另一样却是一块通体鲜艳的血玉玉佩。   梁王将血玉玉佩轻轻放在手中摩挲,仿佛在抚摸着最心爱的女人的面颊,画像展开放在面前的软榻上,画像很旧,连宣纸都泛黄了,可是都保存得完完整整。   天一点点的黑下来,房里没有点灯,梁王一直枯坐在房内没有离开,窗外泠泠的月色透过窗台上缠绕的藤蔓,点点清冷的银辉洒在梁王温柔谴眷的脸上,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手段狠辣,弑兄夺位的君王,而是心中充满忏悔的痴情男子   从朝阳宫离开后。梁王忍住心中的悔恨悲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昭华宫,身边的宫人们都守在昭华宫外着急的等着,梁王从午后进去,晚膳也没吃,一个人在里面,也不让其他人进去,一众服侍的宫人在外面急到不行。   直到侍卫找来,梁王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才就此机会急冲冲的进宫去禀告了,借机将梁王请了出来。   梁王听说穆翼之刚醒来就要走,心里一凉,亲自随侍卫赶到了朝阳宫。   见到梁王亲自到来,穆翼之目光从玉如颜面上不着痕迹的扫过,咬牙抑住心里的不舍,将手中的龙啸剑递给梁王,苦笑道:“此剑是开祖皇帝留下来的,如今将它归还大梁皇室,至于我提出的三个要求”   他目光默默的看了一眼玉如颜,只见她一听到条件两字虽然面上镇定,但身子却绷紧,内心明明很紧张,生怕自己再提带她走之事。   穆翼之眸光灰暗,心里苦涩不已。他默默收回目光,对梁王道:“三个条件,梁王只需要答应我前两个即可,至于第三个,我改变主意了,不需要带走五公主,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说罢,将龙啸剑往梁王面前一递,而梁王怔怔的看着他,却没有伸手去拿这把象征帝王身份的宝剑。   玉如颜与穆凌之听到穆翼之的话,皆是大舒一口气,而小刀与谢贵妃一众人也是放心下来,就连穆翼之身边的那个小厮都不由面露喜色,欢喜不尽的样子。   人人心里都为这样皆大欢喜的场面感到开心,除了一直阴寒着脸的穆云之。   翼太子这么容易就与梁王和解,那么之前木相与他商议的阴谋就无法进行了!   大家都盯着场地中间的梁王与翼太子,那把意义非凡的龙啸剑静静的搁在两人中间,等着它最后的主人。   可是,一直对龙啸剑垂涎忆久的梁王并没有伸手去接穆翼之手中的龙啸剑,而是重重叹息一声开口道:“这是你父皇留给你惟一的东西,你就好好收起留在身边吧。”   闻言,穆翼之面上一怔,万万没想到梁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谢贵妃也是一脸惊诧,不明白梁王突然这是怎么了?   众人皆是惊讶,只有穆凌之一直静静的看着,眸光里闪着亮光,心情也是异样的激动。   梁王不去理会众人眼神里的惊讶,看着面前虚弱的穆翼之,神情露出一丝痛心不舍,缓缓道:“如今你病重,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不如留在宫里好好养病,这里有医术高明的太医,还有天下最好的良药,一定能帮你治好一身的痼疾若是你不想住朝阳宫,可以住在你母后的昭华宫里那里,这些年一直空着,从没住过人”   越来最后,梁王的声音越低沉,仿佛低到了尘埃里。   而周围众人听了他的话皆是震惊不已,不光穆翼之本人,就穆凌之都惊呆住了,而谢贵妃脸色一白,袖中双手紧握成拳   众所周知,从梁王登基为帝后,就将祝皇后住过的昭华宫锁了起来,下严令不准任何人踏入。就连靠近昭华宫都是不许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梁王一直没有立后,就连谢贵妃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他生下二个皇子,还在八年前为他挡过一箭,都没能入主昭华宫,成为皇后,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梁王心里一直有个结,而这个结偏偏今生今世都无法解开了   如今,他竟然主动要重开昭华宫让穆翼之住进去,还满怀怜惜的要将他留在宫里好好照顾,这一份情谊,也全是看在昭华的原主人已故祝皇后的情面上。   谢贵妃心里一片悲凉,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自己八年前拼死为他挡下毒箭,尔后年年月月要受那毒发之苦。看在自己对他真心一片的份上,他会忘记十年前之人。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非但没有忘记她,对她的感情加上愧疚越发的浓烈。而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宠爱,不过是因为感谢她替他挡下的那一箭罢了。   谢贵妃感觉到无比的伤心悲痛,女人一辈子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的枕边人不爱自己,虽然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却同床异梦,他心里思的想的终究是另一个人,而她为他付出这么多,相伴这么多年,终是抵不过一个死去十年之久的人。   谢贵妃再也呆不下去了,为免在众人面前失态,咬牙搀着秦姑姑的手默默离开了。   见穆翼之一直没有开口同意留下,梁王以为他误会自己是要软禁他。连忙道:“你放心,朕不是要将你软禁在宫里,只是只是实在不想看到你一个在外漂泊,你身体等你养好身子,你想离开,或是你想做什么,随你所愿朕都同意你。”   穆翼之越听越糊涂,最开始他确实以为梁王是要软禁他,但看着他眼神里真切的担忧爱惜,他有瞬间的错觉,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皇   那样相似的眼睛,那般相似的关怀,让穆翼之全身一震!   而穆凌之在听到梁王的话,心里倍感欣慰,父皇终究是心里悔恨自己当年做下的事了,所以如今想要好好补偿给翼太子。   守在穆翼之身边的小厮听了梁王的挽留,紧张到不行,似乎生怕穆翼之会答应留下来。眼光着急的看着他,而玉如颜等人的目光也一直关注着穆翼之,都好奇他是否会如梁王所愿留下来。   “随我所愿?!呵!”听了梁王的话,穆翼之突然抑不止的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伤口,他的嘴角又溢出了鲜血,他狠狠一口啐了口里的血水,目光痛苦的盯着梁王,咬牙道:“十年了,因为你的野心私欲,我父皇母后皆死于你的手下,而我这十年来,如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般,见不得外界一丝光亮,痛苦的躲在暗影里拖着残破的身子苟且渡日,拼尽全力留着最后一口气给父皇母妃报仇。”   “十年了,我的人生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心中没有欢喜兴奋开心,心里脑里除了复仇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一天一天的痛苦折磨着”、   穆翼之的话字字句句犹自带着血泪,没人敢去想像,这位曾经尊贵无比的太子这十年来过得是怎么一种生活。   梁王面色大震,脸色越发的灰败难安。他怔怔的看着穆翼之对他咬牙切齿的恨意,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晚的昭华宫里,她一身缟白坐在纺架前,神情凄厉悲苦,当着他的面吞下他送与她十六岁生辰的礼物   一只赤金的小兔子!   临死前,她都不准他抱她一下,厉声道:“你杀了我丈夫与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惜,这些年来,她并没有化做厉鬼来向他索命,他连她的鬼魂都没再看到过一眼   “你若真要如我所愿,你就即刻退位,然后自刎于我父皇母后灵前谢罪!”   穆翼之一咬牙厉声说道,铿锵凌厉之声震得众人心里一惊,而大皇子穆云之一听他的话,再也忍不住开口了:“大胆狂徒,我父皇好心留下你,你竟不识好歹,更是口中出狂言,来人,将他拿下”   “你闭嘴!”梁王一声断喝止制了穆云之的话,挥手让他退下。   他静静的看着穆翼之苍白的脸,神情几番转变,最终,他重重叹息一声沉痛道:“朕知道,你终究是不会愿意在宫里日日夜夜看到朕,看到朕就会勾起你的仇恨,所以。朕不留你了,你走吧!”   说完,梁王从怀里拿出那块红色血玉玉佩,依依不舍的交到穆翼之手里,声音哆嗦道:“这是你母后从小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如今给你吧,你好好留在身边!”说罢,侧开身子让出路。   见皇上开口了,那些将朝阳宫围得铁桶般的侍卫们连忙恭敬的让开路。   穆翼之双手颤抖的接过祝皇后的遗物,不可思议的将血玉捧到面前细细看着,这块玉佩他从小就见到母后带在身上的,从未离身,小时候,他总喜欢趴在母妃怀里撒娇,一边听母妃给自己唱好听的歌谣,一边把玩着她腰间的血玉。   “母后”穆翼之双眼湿润了,情不自禁的将血玉当成祝皇后,轻轻捧在脸颊边摩挲怀念,声音哽咽悲泣。   那小厮见侍卫让开了路,忍不住开口催道:“主子,咱们走吧,天都快亮了。”   听他一说,穆翼之回过神来,将血玉小心收好,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玉如颜,本想给她最后一个温暖的笑脸,但奈何心里太过不舍,还有太多悲苦,想笑都无法笑出来。   最后,他朝玉如颜挤出一丝苦涩难言的笑意,颤声道:“我伤你本是无意,但却还是伤到你,即便我为你做再多,也抹灭不了了曾经带给你的伤痛,所以,你你恨我也是应该。对不起!”   刚才穆翼之与梁王的对话玉如颜都清晰的听在耳朵里,听着他一句句控诉,玉如颜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闪现出一幅幅可怜的画面,她无法想像像他这样一个怀着国恨家仇的人,像他这样从天堂掉入地狱的人是如何有勇气渡过这数十年,却又是如何在最后愿意放下心中的积攒多年的仇恨,愿意放下一切,默默离开!   所以,这一切不由让玉如颜刮目相看,心里暗叹,他终究是一个心地善良,以百姓为重心怀天下的好人,他选择放下仇恨就是不想因自己一己之仇带来大梁全国上下的的震动,引起战争让百姓受苦。   思及此,看着缓缓转身准备离开的翼太子,玉如颜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我并不怪你,相反,我倒是要感谢你,若是没有之前的那么多挫折变故,或许如今我还只是大齐皇宫里的一个个默默无闻的公主,与三殿下无缘结识,也就无缘与他相知相爱。”   “虽然因为殿下,我与三殿下经历了种种波折考验,但并没有因为磨难让我们的感情疏离,反而让我们更加明白我们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前路虽然曲折坎坷,但结局却是美好。所以,我并不记恨殿下,殿下也无需再耿耿于怀了。”   玉如颜的一番话让穆翼之全身一震,而小刀也是脸色一暗,心情异常的复杂!   穆翼之收起心底的失落,回头对着玉如颜缓缓一笑,道:“既然如此甚好!如此一来,我与五公主两不相欠,我也就心安了。”   说罢,他不再做停留,领着那小厮朝宫门走去。   穆凌之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一把搀扶起步履蹒跚的穆翼之,轻声道:“大哥,我送你出宫!”   穆翼之回头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摇头,淡然道:“不需要,从此刻时,穆翼之已死,我与你也是陌路,也不再是你三殿下的哥哥。”   即便他话语决绝,穆凌之仍然不死心道:“大哥,我以后要去哪里寻你?”   可是,不管穆凌之再如何不舍。穆翼之却没有回他的话,更没有告诉以后可以去何处寻他,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穆凌之心里一片空落,原以为他选择放下仇恨,他们或许可以再像以前那般相处,没想到,穆翼之在放下仇恨的同时,也将与皇室所有的人和事都放下了,将这数十年的过往情谊统统放下了   马车急驶向前行去,一上车离开皇宫,穆翼之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身边的小厮见了,慌忙的上前给他倒水帮他顺着胸口,却被他用力推开。   “公子”小厮声音颤了颤。   “为什么是你,清茶呢?”穆翼之重重喘息一声,声音冰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小厮见自己被识穿,怔了怔,低下头慢慢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再抬头时,露出一张冷艳明媚的脸来,却正是穆凌之的侍妾之一邝勤勤。   穆翼之早已料到是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最后一次在王府见你,与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闻言,邝勤勤全身一抖,她连忙跪到他的面前,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哆嗦着想伸手去替他撕下脸上的面皮,却被穆翼之偏头躲开。   他眸光一寒,声音更是冷冽:“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若是在宫里被人发现,你竟是三王府里的侍妾,你可想过后果?”   邝勤勤眼泪一滴滴落下,她跪在他面前,抑着头痴痴的看着面前她深深爱慕着的男人,心里一片悲凉,忍不住小声的悲泣道:“公子,自从你上次离开后,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苦苦的找寻你,可是,一直没有半点关于你的消息”   “直到昨天,你冒险进宫,而且进去太久,到了约定的时辰出没出来,清茶怕你不测,发出信号招集了城中所有的越家人想办法营救你,而我刚好知道三殿下召府里的大夫进宫,就自告奋勇的拿了清茶的药与人皮面具进宫了。”   “主子,没经过的你同意我就擅自行动,还请主子责罚,可是。我却是也担心公子”   邝勤勤跪行两步来到穆翼之面前,双手忍不住想攀上越羽的双腿,抱着他好好哭一场,以慰藉这么久以来自己遍寻他不到的相思之苦。   可她双手刚刚挨上他的袍角,被穆翼之凌厉冰冷的目光一扫,吓得她只敢乖乖的跪在他面前,不敢再有其他奢想。   “其实这些事,让清茶做就可以,你完全不需要出面。而且,我早已跟你说过,你即已入了王府,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忘记你是越家人的身份,也忘记还有我这个主子。”   “何况,如今我已想通,自己放下仇恨,也就不需要你再为我出力了。”   “所以。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寻我,忘记之前的一切,好好的做你王府姨娘!”   一缕薄薄的晨曦透过晃动的车帘在车厢里留下飘渺的光影,穆翼之的脸湮灭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形容,但他冰冷绝情的话语却让邝勤勤全身如坠冰窟!   听他竟是要将自己去除掉越家人的身份,邝勤勤心里涌上无尽的恐慌,她再也顾不上矜持,也顾不上他的反对,上前抱住他的双腿,哀哀哭道:“公子,从五年前你救我的那刻起,我就喜欢上你,心里眼里只剩下你一个公子,我不求你像爱五公主那样爱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像以前那样,给你当婢女,给你倒茶递水”   “让我干什么都好,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不要再赶我走了公子,救你了。”   邝勤勤平时在王府里的为人冷静自恃,日常里除了与花影能说上两句话,平素都是呆在自己的小院子,关上院门,不去搭理王府里之事,反而王府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暂居这里的一个过客罢了。   王府众人都以为是她生性清高冷艳,都可惜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却进府这些年也没得到殿下的宠爱。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点都稀罕穆凌之的宠爱,甚至厌恶他,若不是穆翼之一再叮嘱,要他亲自手刃穆凌之。不准她动手,不然她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穆凌之杀了,为公子报仇   邝勤勤抱着穆翼之的双腿不肯撒手,滚烫的眼泪浸透他的衣袍。看着伏在他膝盖上哭得伤心的她,穆翼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不适应,甚至有些嫌恶,他冷冷道:“你忘记我救你时对你说的第一句话了么?我说过,但凡是越家人都不能在感情上有纠葛。早知你会如此冥顽不灵,我倒后悔当初救下你。你走吧,从此与后,你与我、与越家都没有半点干系!”   说罢,轻声吩咐外面的车夫停下马车,让邝勤勤下车。   邝勤勤见他如此绝情,心里撕裂的般疼痛起来,忍不住声撕力竭道:“公子都将羽牌送给玉如颜,也算是将她当成了越家人,可为何公子却要一直与她纠缠,明知道她不可能答应你,还要自取其辱的向梁王要人!”   “公子为她一次次的冒险,可最后得到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帮她救她的越羽公子,还怨恨你将她当成棋子”   “公子,你一直以越羽的身份爱着她,难道你忘记你还有另一个身份了吗?你还是大梁的翼太子啊!”   邝勤勤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幸好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僻静的护城河边,时辰还早,太阳都还没出来,城中的百姓都还没起身忙碌,所以,倒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声响。   穆翼之听了她的话,全身一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轻轻抬手揭下脸上戴着的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淡雅温润的清俊面容来。只不过相较于手上的那一张面皮,他的脸色更显苍白,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失神无语。   没错,翼太子就是越羽,而越羽正是十年前大梁太子穆翼之!   当初,他以两种身份接近玉如颜,一个是冷漠无情的杀手刺客,一个却是富甲天下的商人越羽,也是无为医馆里那个心怀悲悯仁慈的大夫。   虽说最开始,他以两种身份接近玉如颜都是以复仇为目的,但最后,不管是刺客的他,还是商人大夫的他,却在与她一次次的接触中,无法自拔的爱上了玉如颜!   之前陪她一起去齐魏边境寻穆凌之,看着她对穆凌之疯狂炙热的感情。他曾死心过一次。   他狠下心来离开,心想,只要自己不再看到她,不再去想她,日子久了,他就能将她忘记,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不再去打扰她,成全她与穆凌之。   可是,在分别的这几个月里,他走过很多地方,也结交新的朋友,更是日日找事让自己忙碌着,想借此忘记心里的那道影子,可不管什么办法,他对她的思念不曾减退,反而一日一日的增加。那浓郁成灾的想念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终于忍不住想堂堂正正的来找她。甚至不惜以这种他自己都嫌恶的手段来得到她。   就像邝勤勤刚刚说的,明知道不可能,自己还要去撞得头破血流,只为听到她亲口说出那句拒绝。   但原以为亲口听到她的拒绝自己就会死心,可如今,即便亲口得到玉如颜的答案,他心里对她的情义还是冷却不了   他竟是可悲到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邝勤勤看着他露出了原来的面容,神色一喜,但看着他神色凝重,眸光没了半点平时的清亮神采,心里一慌,知道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太过放肆惹他动怒了,吓得松开他的腿,再次恭敬的跪好,正要向他请罪,却听到穆翼之幽幽的开口了   “你说得不错,我不光是越羽还是大梁的穆翼之,但不管我是谁,我都爱她!”   “所以,我此生都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也是此生惟一走进我生命里的女人。”   “你走吧,从此以后,这世上没有大梁前太子穆翼之了,我已放下所有仇恨,你也放下吧,好好在王府里过日子,将越家、将我、统统忘掉这是我给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看着马车越离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邝勤勤失魂落魄,像个没生气的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随着马车的离开,她整个人的心都空了   而皇宫里,穆翼之走后,穆凌之失魂落魄的回到朝阳宫,只见玉如颜面带微笑的站在宫门口等他,见他回来,笑道:“殿下,我们也回去吧。”   看到玉如颜脸上恬静的笑颜,穆凌之神情一松,上前牵起她的手笑道:“先别急着回去,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去请求父皇母妃,你可知道是何事?”   穆凌之一想到与玉如颜成亲之事,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夺目,看得玉如颜都痴住了。   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何事,俏脸一红,心里却莫名的生出几分胆怯不安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整顿后宅   玉如颜当然知道穆凌之所说的是何事,俏脸一红,心里莫名的生出几分胆怯不安来。   她脸红道:“这样的事,还是让殿下一人去说的好,我就不去了”   然而不等她的话说完,小刀身边的小福寿慌乱的跑来禀道:“殿下,你快去瑶华宫看看吧,贵妃娘娘毒发,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了,不让人进去,连太医都不让进,陛下与太子都被关了门外殿下,太子殿下让奴才请你过去劝劝娘娘”   听到小福寿的禀告,穆凌之神色焦急起来。   这两天忙着太子授印大典与翼太子的事,竟将谢贵妃毒发之事给忘记了,算一下时间,谢贵妃毒发之日正是这两天。   来不及多想,穆凌之与玉如颜急冲冲的往瑶华宫赶去。   一路上,穆凌之想起小福寿的话心里一片疑惑,平常每次母妃毒发,父皇与太医都会守在她身边,而且也只有父皇守着她,母妃才会感觉毒发之痛没有那么难熬。   穆凌之犹自记得前几年,小刀被害遇刺的消息传来,母妃一度伤心欲绝,在毒发之时,心里悲痛,都快熬不过去了。也是父皇在床畔边陪伴她,给她安慰与支持母妃才咬牙熬了下来。   可如今小刀回来了,而且如她所愿成了太子,母妃为何却不愿意让大家进去陪她,连太医都赶了出来,仿佛一心寻死的样子。   思及此,穆凌之心急如焚,等他们赶到瑶华宫,果然看到梁王等人都手足无措的呆在院子里,而谢贵妃所居的寝殿门窗紧闭,除了秦姑姑,其他宫人也全被赶出来了。   殿内,谢贵妃又像往常一样痛得全身的血肉好像生生撕裂开来,牙齿都咬出血来,指甲早早就被秦姑姑帮她剪短了,不然只怕如今已将自己抓得鲜血淋漓了。   但即便如此,谢贵妃体内如万蚁噬心,又像被千刀万剐般的凌迟着,四肢百骸像被无数尖针狠狠的扎着,折磨得她痛不欲生,没有指甲的双手痛苦的四处刨着,抓在梨木床上,将手指抠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而秦姑姑死拼的抱住她,想捉住她双手不让她再伤害到自己,可谢贵妃仿佛失去了理智,手被抓了,就拿头去撞,额头身上撞得一片淤清。   秦姑姑在制止她时,脸上身上已被谢贵妃抓出了好多条血痕,但她顾不上这些,心疼的忍不住哭道:“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即便你被陛下伤了心不愿意再见他,但太子与三殿下总是要见的,那些帮你治毒的太医也要让他们进来才行娘娘,你这样折磨自己,老奴心疼啊,你还是准了老奴开门让太医们进来吧!”   说罢,秦姑姑放开谢贵妃准备去开殿门,却被谢贵妃一把拖住。   谢贵妃的神智已是临近癫狂,她边流泪边道:“我不要见那些负心人,他们一个个背叛我你若是真心心疼我,给我一把剪子或一把刀就好,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秦姑姑闻言心里一滞,看着她如今的样子,确实是一心求死,不由慌乱的劝道:“娘娘,您还这么年轻,还没看到太子殿下正式授印,两位殿下都还没纳正妃,您连皇孙都没抱一抱,怎么忍心丢下这一切娘娘,您不能寻死,要好好活着啊!”   殿内秦姑姑在苦苦哀劝着谢贵妃,而在殿外,赶来的穆凌之不解的问梁王:“父皇,这是怎么回事?母妃此次怎么不让你们进去了?”   梁王心里自然是明白谢贵妃所为何事,但当着两个儿子的面他怎么好说出心里隐藏这么多的秘密,所以只得一脸担忧的看着寝殿的大门,听着里面谢贵妃控制不住发出的嘶喊声,心里揪着痛。沉声道:“她死命不肯让我们进去,说,只要我们踏进寝宫一步,她就撞死在我们面前,所以唉!”   穆凌之陪在谢贵妃身边多年,以往只要在东都,每次母妃毒发他都守在她身边,与梁王一起悉心照料着她。所以他深知母妃毒发起来有多痛苦难熬,若是没有他们在身边,估计母妃一个人是熬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许多,冷静道:“父皇,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母妃不让我们进去,就表示她一心寻死了,若是我们干站在外面真的不进去,只怕到时后悔都晚了。”说罢,他一撩衣袍,跪到寝殿门口,请求谢贵妃开门。   小刀也与他跪在一起,苦苦劝着谢贵妃。   其他宫人也与两位殿下一起跪在寝殿门口,可不论大家如何劝,殿门始终紧紧关着,急得穆凌之都准备要砸门进去了。   正在此时,梁王出声了,他重重叹息一声道:“你们都退出宫外,让朕同贵妃说几句话吧。”   听了梁王的话,众人默默的退了出来。穆凌之有些担心的站在瑶华宫的门口不敢离开,玉如颜安慰他道:“殿下难道没看出来吗,娘娘是在同陛下置气。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娘娘心中的结只能陛下能解开,你们就放心吧。”   穆凌之细想想,觉得玉如颜说得有理,母妃这次这么反常,可能真的与父皇有关,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按下心头的担心,静静在外面等着里面的消息。   也不知道梁王同贵妃说了什么,最后贵妃娘娘还是同意开门让太医进去,而下一刻,梁王已是下旨诏告天下,要立谢贵妃为后,择日进行立后的册封大典。   这个消息倒是让人很意外,整个瑶华宫从最开始的慌乱沉重到如今的欢天喜地,个个都在庆贺谢贵妃登上后位,贵为国母。   而大皇子穆云之与木相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受到沉重一击,谢贵妃成为谢皇后,那么太子的位置更加稳固,想要再从他手里将太子位夺过来更是难上加难了。   当穆凌之与玉如颜重新进入瑶华宫探望恭贺谢贵妃时,谢贵妃的毒发已过去了,虚弱的躺在床上,而梁王虽然一脸疲惫却仍然守在贵妃的床边,亲手喂她喝药。   穆凌之见母妃安全渡过这一关,心里也放心了,他想了想,就着父皇母妃都在,拉着玉如颜恭敬的跪下,向梁王与贵妃请旨完婚。   梁王放下手中的药碗,回头对两人道:“你们俩本于去年两国联婚之时就应该大婚的,但后来发生许多波折,所幸有情人终成眷属。经历这么多两人最终还能走到一起,这也是父皇为你们高兴的地方。”   梁王说起这些时,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感叹与羡慕,毕竟生在帝王家,能像穆凌之这样娶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实属不易,像穆凌之与玉如颜这样的感情在皇室实属难得。   梁王又道:“但最近宫里发生的事太多,太子的授印大典出了差错,至今没有查明原因,立后大典更是重要,就委屈你们等忙完这些再让礼部定吉时为你们好好操办吧。”   听了梁王的话,穆凌之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如梁王所说,最近确实是个事情太多,许多事情都凑到了一处。但既然梁王没有因为玉如颜之前的身份反对他们已是不错,所以,两人都恭敬的应下了。   小刀也一直守在殿内,从最开始听到两人请旨完婚,他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五味杂陈,神情比请求恩旨的两人还紧张,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不希望玉如颜嫁给穆凌之,准确的说,他不想看到玉如颜嫁给他以外的任何男人。   如今听到梁王的话,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转念想到,即使现在他们无法完婚。只要自己的太子授印大典与母妃的立后大典一过,到时穆凌之再提出这个要求,梁王肯定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小刀心里无比的焦虑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伤心的看着玉如颜,心情无比的沉闷难受!   恰在此时,大理寺的王大人前来禀告祭天调查之事,梁王与穆凌之还有小刀都去了御书房,而玉如颜却被谢贵妃留了下来。   谢贵妃毒发之时痛得出汗,全身都湿透了,秦姑姑命人准备好香汤给她沐浴,玉如颜虽然贵为公主,但在谢贵妃面前,她却是儿媳的身份,所以也乖巧的在一边伺候。   谢贵妃疲惫的躺在宽大的浴池里,玉如颜主动上前帮她按摩着肩膀,她推拿按摩的手法让谢贵妃很是吃惊,她舒服的叹息一声道:“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还懂得推拿之术,而且手艺还这么娴熟,实在不易啊。”   说罢,她就闭上眼睛靠在浴池边上休息,她不再开说话,玉如颜也不吭声,但她心里明白,谢贵妃将她留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肯定有话对她说。   果然,等谢贵妃沐浴完毕。将玉如颜叫到跟前,正式开口了。   谢贵妃道:“刚才你们同皇上求旨完婚,这事本宫倒也不是不同意,但本宫有几点要求,你且好好记下了。”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凛,连忙恭敬的应下,听谢贵妃的聆训。   “你可知道,方才本宫差点就熬不过毒发之苦,一心寻死,可是秦姑姑最后几句话却是让本宫狠不下心来了。”   “秦姑姑说,太子还没正式授印,这是本宫心里一大牵挂,而且,本宫两个儿子都还没有纳正妃,凌之尚且还好,毕竟已与你两情相悦,但太子却还是孤单一个人。再者,本宫还没有看到皇孙,这一点却也是本宫心里最大的遗憾!”   听到谢贵妃提到子嗣问题,玉如颜心口一跳,神情难安起来。   谢贵妃瞄了一眼她的脸色,凉凉道:“本宫并不是怪你没生孩子,而是想同你说,王府里好不容易怀上的两个孩子,都莫名其妙的没了。古氏之死,至今你身上的嫌疑还未洗清。之前本宫确实一直怀疑是你下的手,但如今想想。却也觉得其中事有蹊跷;”   “而安氏的孩子,凌之离开王府去大齐后,我一直紧紧盯着,就是怕再出意外,可就在前不久,因为忙着太子之事,再加上她即将临盆,本宫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不过转眼的功夫孩子也是没了”   谢贵妃说起这些事,神情无比的阴沉,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里面寒光闪闪。而玉如颜在听到她的话,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她在王府呆过一年,王府里面的阴暗斗争她亲自领教过,并不陌生。便是如今再想想之前的各种阴谋陷阱,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寒。   谢贵妃抬手让她坐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沉重道:“之前,我一直以为凌之的后宅是安宁的,那几个侧妃姨娘看起来都老实本分的样子,本宫也就没太去理会,但经过古氏与安氏之事,本宫倒是觉得,凌之的那些个侧妃姨娘倒真是不简单。”   “她们平时怎么斗,如何争宠本宫并不想管,但敢害死皇家子嗣的,还敢在本宫的眼皮下做妖,本宫绝不轻饶。所以,本宫今日想对你说的是,你既然注定是要嫁进王府成为当家主母,那么,那些个不安份的人,趁着你与凌之大婚前,给本宫好好清理干净了。”   谢贵妃威严的声音里带着萧杀的凌厉之气,让玉如颜心头大震!   “本宫命你不单要揪出谋害安氏肚里孩子的黑手,还要找出害死古氏母子的凶手,也算是为你自己洗清嫌疑,你,能做到吗?”   谢贵妃双目炯炯的看着玉如颜,等着她的答复。   在她的注视下,玉如颜敛下眉目面容郑重的回道:“既然娘娘相信我,我必定好好整顿后宅。不让娘娘失望!”   听到她的回答,谢贵妃满意的笑了,道:“一直听太子盛赞你是个聪明异常的女子,而凌之也对你爱不释手,本宫相信他的眼光,所以,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听着谢贵妃的夸赞,玉如颜却高兴不起来   别说安岚丢掉孩子时她并不在府里,没有一丝线索,很难查出害她的凶手。单说古清儿一尸两命的命案,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当时穆凌之亲自调查都没有找出真凶,如今事情过去大半年了,更是无从下手了。   但谢贵妃既然开口了。她如何敢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给谢贵妃一个满意的答复才行。   这些,不光是谢贵妃考验她是否有能力掌控王府,也是让她就着这些事在王府立威,毕竟,不管她如今的身份比那些侧妃姨娘尊贵多少,但之前却是以军妓与奴婢的身份进入王府的,如今再入王府,必定要好好的立威,才能将之前留在王府众人心里的卑贱印象一扫而光,让她们真正认识到她、玉如颜才是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而且,即便谢贵妃没有开口要求,她也要好好彻查一下古清儿被害一事,不为别的,只为凶手太过狠毒,令人发指!   直到现在,玉如颜的脑子里还清晰的记着古清儿垂死挣扎着向自己求救的可怜模样,还有她最后暴死的惨状。   她心里清楚的明白,凶手不单是要古清儿母子的命,也是在要她的命,所以,对于这样的歹毒之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她这边想着,谢贵妃又开口了:“太子马上就要授印了,而且他的年纪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了,之前本宫一直想劝他先纳几房侧妃与侍妾,可他一直不同意,脾气倔得很。可如今都已贵为太子了。那能还是孤家寡人的道理,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所以,此事还得靠你帮本宫出面了。”   玉如颜还没从后宅的事里回过神来,一听谢贵妃又开口让她帮忙,心里一颤,却也只得恭敬的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谢贵妃重重叹息一声道:“太子不是最听你的话么,还请你帮本宫劝劝他,让他同意纳妃。还有,本宫过些日子会将东都名门望族家的千金小姐们的画像全部收集起来,到时你也帮本宫一起挑选,相信经由你挑选出来的姑娘,太子会更入眼一些。”说罢,谢贵妃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玉如颜。   玉如颜被她眼光一扫,背上浸出一层冷汗。她总感觉谢贵妃似乎知道了小刀对她的感情,心里不由阵阵的发麻。   幸好,说完这些,谢贵妃送疲惫的睡下,倒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瑶华宫出来,玉如颜已是一身的冷汗,带着安哥缓缓向宫门走去。   想着谢贵妃刚刚吩咐给自己的事,想来未来要面对的事,玉如颜的头开始痛了。她一路都蹙着眉头深思,越想越觉得王府后宅之事太过棘手,而劝小刀纳妃同样让她头痛不已。   堪堪走到半路,恰好路过小刀的东宫,却听到东宫的门口传来一阵打骂声,玉如颜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在意。安哥却叫住她,指着打骂声传来的地方对玉如颜道:“公主你看,她们打的那个小丫头可是小茹?”   玉如颜听到小茹的名字不禁脚步一停,抬目看去,果然见到被几个宫女推搡打骂的人正是小茹,看到此情形,玉如颜忍不住脚步一转,朝那边走去。   走近一看,却见那些宫女一个个揪着小茹的头发,掐着她胳膊骂个不停。   “山野里出来的野蹄子,浪货,不要脸的下贱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竟然想打太子的主意。还屡教不改,真是嫌命太长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宫女一脚踢在小茹的身上,她一个趔趄跌到地上,明明可以用手去撑住地面,免得跌得那么狼狈,可她手里一直紧紧的抱着一包东西,为了不让手中的东西掉了,宁肯自己身子直直撞到地上受伤也不在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倔强并毫无惧意的瞪着面前的几个人,眼神竟不复之前的单纯,带着几份狠厉。   看着她眼神里的变化,玉如颜默默的叹息着,这个简单单纯的姑娘终究被宫里的残酷磨砺成了另一个样子。   皇宫犹如最残酷的杀戮场,从这里呆过的人,心思永远无法保持单纯善良,眼神里的纯真一点点的蜕变成狠厉,它会教人从最短的时间里学会残酷与狠毒。   而被小茹的眼神一瞪,那几个宫女怒气更大,打骂也是更利害,玉如颜正要出面喝止,然而没想到,就在此时,小茹却发怒了,朝一个要抢她手中东西的宫女手上狠狠咬去,雪白的牙齿死死咬在那宫女的手腕上,那宫女一声惨叫,用力去甩开她,可小茹却发狂了似的。死咬着不放,直咬得那宫女‘哇哇’大叫。   小茹凶狠的样子将其他几个宫女给吓住了,一个个呆呆的立在那里,不敢相信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山野小丫头,竟突然变成这个可怕的样子了。   正在此时,从东宫里走出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姑打扮模样的宫女,看到小茹死咬着人不放,上前就重重一记耳刮子打在她脸上,小茹脸上吃痛,这才松开嘴巴,却顾不上去擦一下嘴角破裂溢出的血渍,一双眼睛如小狼崽般狠狠瞪着打她的姑姑,嘴唇紧抿,神情倔强一丝畏惧都没有。   那个姑姑是东宫的常事姑姑。是谢贵妃亲自派到东宫照料太子的日常起居的,平时很是受宫里人的敬重,那里被人这样瞪过,心里顿时火气更大,另一巴掌眼看又要照小茹另一边小脸打去,却被赶来的玉如颜给喝止住了。   玉如颜一出现将其他几人吓了一跳,安哥可怜小茹,连忙上前扶她站起,而小茹一见到玉如颜,却像看见亲人般,立刻忘记了刚才之事,欢喜的跑到玉如颜的身边道:“姐姐,我烤了两只烤鸡送给你吃。之前在普陀寺,我听小刀啊不,是太子说姐姐很喜欢吃烤鸡,太子也跟我学了烤鸡想做给姐姐吃,可惜他抱着烤鸡在山门口等了姐姐好久好久都没见姐姐来不过没关系,我烤得比他好吃,姐姐尝尝吧!”   在她叽哩呱啦说个不停的时候,刚刚打她的几个宫女早已跪到了地上恭敬的给玉如颜请安,只有她一点规矩都不顾,也忘记了刚才不开心的事,同玉如颜欢喜的说个不停。   玉如颜怜爱的看着她破裂的嘴角,还有凌乱的衣裳,头发也是被人揪得乱糟糟的,样子可怜又狼狈。   玉如颜看着很心痛,可她自己却半点感觉也没有,只是高兴能在这里见到玉如颜。   地上跪着的那几个宫女没想到小茹竟是与这位未来的三王妃是相熟的。而且她们都知道,这位大齐的和硕公主更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太子殿下更是恭敬的唤她‘姐姐’,若是让她去太子面前告状,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了,一个个不由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想着她们刚才几个人欺负小茹一个,骂得话难听,下手也是没留情,玉如颜心里很是恼火这些仗势欺人的奴才,故意不让她们起身,让她们一直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跪着。   她拉过小茹到面前,将她凌乱的头发整顺,笑道:“这些竟是要送我的么?你为什么要送这些吃的给我?”   小茹自从进宫以后,从没受过一个丝好脸色。这些人之前见她是太子带进宫的,还对她有三分客气,后来见太子对她甚是冷淡,甚至有些厌恶她,不禁也见风使舵,一个个欺负她,不是打就是骂。如今突然见到玉如颜对她这般亲切,小茹眼眶一热,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心里的委屈不说玉如颜也是知道的,这样的委屈她之前在大齐的皇宫也是同样遭遇过,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酸,帮小茹擦干脸上的泪痕,温声劝道:“小茹。听姐姐一句劝,皇宫的生活并不适合你,你还是回你原来的地方吧!”   闻言,小茹怔怔的看着她,脸上挂着泪水,想也没想就摇头道:“不,我是不会离开小刀的,他在那里我就在那里,他不回普陀寺我也是不会回去的。”   她这个样子与小刀当初不肯离开玉如颜身边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或许,也就是因为同样执着的性格才会让她对小刀如此舍不得放手,可玉如颜却知道,以小刀如今太子的身份,小茹不过是山野里一个无名的野丫头。就算小刀愿意接纳她,谢贵妃与大梁皇室都不会接纳她的,到最后,受伤的终究还是这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姑娘。   按下心中的心酸,玉如颜怜爱的摸着小茹小小的脑袋,想到方才谢贵妃的话,即便觉得对小茹说这样的话是种残忍,但她还是想早点让她明白清楚过来,免得受到更多的伤害。   她拉过小茹的手走到一边,轻声道:“小茹你知道吗,太子马上就要纳妃成家了,而且,他以后的后宫会有许多女人,你与他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你明白吗”   然而,不等她的话说完,面前人影一闪,小茹却尖锐的出声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一吻深情   玉如颜为了劝小茹离开皇宫,不得已将小刀即将纳妃之事告诉给了她,没想到她的话还没说完,小茹却尖锐的出声了   她一把甩了玉如颜的手,生气的瞪着她,气呼呼道:“没想到你也同她们一样是坏人,亏得我还想着送烤鸡给你吃。原想着小刀他喜欢你,你能教教我怎么做让小刀也喜欢我,没想到你也同她们一样想着赶我走!”   见她将玉如颜的一片好心全给误解了,安哥在一边听得来气了,忍不住冲小茹道:“你怎么能这样想误解公主的一番好意,她明明是为了你好,你竟然”   安哥是个老实姑娘,说不出太难听刺耳的话,只得同样气呼呼的瞪着不茹,拉了玉如颜的手往前走,道:“公主,咱们就不该管这个闲事,她是死是活关咱们甚事?公主自己还有一堆棘手的要事办呢,咱们走吧。”   玉如颜听了小茹的话,越发觉得她与小刀一样的固执执着,想法也有些偏激。   但想到她小小年纪不懂人情事故,也并不生她的气,摇头叹息道:“如果你真的打算一定要跟在他身边,我并不拦你,你自己多保重吧。”   说罢。转身同安哥朝前走去,没想到,一转身就碰到一脸铁青的小刀。   小刀不知道出现多久了,但看着他脸上铁青难看的脸色,玉如颜知道刚才自己说他纳妃一事被他听到了,不由头痛道:“太子”   听她唤自己太子,小刀脸色更是难看,他冷冷打断她的话道:“姐姐是怕我再缠着你,所以急着帮我纳妃么?”   玉如颜那里敢告诉他这些不过是他母妃的主意,若是让他知道,以小刀的性格,只怕马上就会跑去找贵妃质问,到时谢贵妃不会怨怪自己的儿子,反而会怪她嘴快多舌了。   不等玉如颜开口解释,小刀已一脸的愤怒,他突然一把将一边呆着的小茹拉到身边,冷冷道:“姐姐想让我早些纳妃我偏不,姐姐认为小茹与我之间不可能,我偏要将她留在身边,让你好好看看,你的决定是错的。”   小刀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玉如颜当然听得出来,他不过是怪她选择了穆凌之而不肯与他在一起罢了。   闻言,玉如颜心里苦笑不已。   小刀在她面前,瞬间就能变回小孩的样子,说话做事完全是小孩子一般的行径,赌气说气话,但看着不茹眼睛晶亮一脸欢喜看着小刀的样子,玉如颜也无话可说了,只得道:“太子,是我说错话了,我先出宫了。”说罢,带着安哥转身离开。   小刀从御书房回来,竟看到玉如颜站在自己的宫门口,他心里欢喜不已,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在出宫前来看自己了。   他想悄悄从背后走近想给玉如颜一个惊喜,然而没想到却让他听到了玉如颜说他将要纳妃之事,心里顿时怒火燃起。   任何人都可以说他纳妃之事,但玉如颜一说他却无比的刺心,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想偏了,认为是玉如颜怕他纠缠她,才会想着他早点娶其他女人,所以,在怒火的催动下,竟孩子气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气玉如颜。   但话一说出口,见玉如颜竟是转身走了,小刀心里又慌了,他以为玉如颜生气了,顿时心痛不舍难安起来,忍不住甩开了小茹的手去追玉如颜。   “姐姐,你生我气了?”心里的怒火一旦熄灭,小刀恢复理智后马上反悔了,面色愧疚的跟在玉如颜的身边,像做错事的孩子神色难安。   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玉如颜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格,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到底,还是太年轻的缘故。   玉如颜并不生他的气,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面前一身太子华服的小刀,轻声细语道:“小刀,姐姐并是生你的气,只是觉得你如今长大了,而且还是一国的储君,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没人敢再非议什么,但越是如此,你越要谨慎,不要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你要忘记你是小刀的身份,时刻记着你如今是穆晨之,是大梁的太子了。说出的话没有回旋余地。”   说罢,眼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跟在小刀身后的小茹。   玉如颜的一番话说得小刀心头一震,同样也明白了她话的意思,心情异常的复杂。   其实他平时倒是很冷静老成,但只要是遇到玉如颜的事,他就冷静不了,总是异常的冲动,毛毛躁躁,如今听玉如颜这样一说,他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怔在当场。   等他回过神来,玉如颜已与安哥走远了,他想追上去,可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走出小刀的视线后,安哥不服气道:“那个小茹说话没一点轻重,公主为何最后还在帮她说话?”   玉如颜最后的话确实是帮小茹说的,她提醒小刀,以他太子的身份说出的话就要做到,所以,不管他是赌气也好,既然说出与小茹在一起的话,就一定要做到,这也算是玉如颜给他的一点点警示,让他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冲动,毕竟,如今他的身份可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她重重叹息一声,无力道:“既然小茹认定了小刀,不肯离开,那么让小刀给她一个名份也是好的。我也奢望着小刀身边有一个真心实意爱他的女子,总好过那些与他没感情的世家千金们。”   其实,玉如颜还有点私心,她希望小刀有了小茹的真心陪伴,能渐渐将她淡忘掉,她不希望看到兄弟两人最后因为她再起波澜。   安哥担心道:“如公主所言,那小刀那太子真的会给小茹姑娘一个名份吗?看太子对她的样子,对她并不太上心,而且宫里人欺负她,太子也没帮她出面。再说,贵妃娘娘也不会同意太子纳一个出身这么差的山野姑娘进宫为妃吧?”   玉如颜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缓缓道:“你错了,小刀不管她并不是不喜欢她,不过是怕她不适应宫里的生活会受到伤害,想让她吃些苦头主动离宫罢了。由此看出,小刀心里对她是有一点情谊,只怕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看着安哥越听越是一脸糊涂的样子,玉如颜耐心向她解释道:“你想想。以小刀并不细腻的性格,他肯将小茹一路从边关战场带到大梁,还带她进宫,如果真的厌烦她还会带她走这么远么?还有,若没有小刀暗地里保她,你以为谢贵妃会由着小茹在等级森严的后宫里乱闯乱来吗?”   听她这么一说,安哥终于明白过来了,但还是担心道:“但我想谢贵妃终归会嫌弃小茹的出身的,不会同意太子纳她入后宫。”   “之前确实如此,但若是小刀在纳小茹之前不肯再纳其他妃子,只怕谢贵妃也只能答应了。”   安哥眼睛一亮,笑道:“还是公主聪明!这个小茹若真有当上皇妃那一天,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公主您了。”   玉如颜重重叹息一声道:“我并不奢望她感激。只希望她留在小刀的身边后,能真心实意的爱他照顾他罢了。”   两人说话间,已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宫门口,而穆凌之已在那里望眼欲穿了。   穆凌之在宫门口等着玉如颜一起回府,两人回东都好几日了,却还没有正式好好的回去过,所以,一见玉如颜过来,穆凌之眼睛亮了亮,顾不上宫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上前一把抱住她,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她直接抱进了马车里,车帘堪堪放下。已是忍不住搂着她亲了好久才舍得放开。   才分开这一会儿,穆凌之已是开始想她了,他搂着她坐好,担心问道:“母妃留下你做什么?可有为难你?”   玉如颜想起谢贵妃让她做的事,心里很是苦闷,但面上却一丝不郁都没有,笑吟吟的看着穆凌之道:“不过是娘娘身体酸痛了,不知道从何处听说我擅长推拿之术,就让我帮她推拿按摩了小会儿,并没有为难我。”   听到她这样说,穆凌之半信半疑,但也猜不到母妃还会让她做什么,只是心痛的拿起她的双手轻轻的帮她活动着手指,心疼道:“手指酸不酸?可有累到?”   手指倒不累,只是心累。   但后宅里的事玉如颜不想让穆凌之知道,更不想让他插手。   微微一笑,玉如颜枕着穆凌之的肩膀,靠在他怀里打趣道:“比起帮娘娘推拿这短短的时间,我可记得以前有一个坏人可是故意让我帮他按摩肩膀大半晚上,当时,我手也酸,脚也麻了,还一个劲的打嗑睡,却还被某个坏人拉进浴桶里喝了好大一口凉水”   玉如颜说的正是之前在军营时,她使计在格斗比赛中赢了最后的李将军,算是当众打了穆凌之的脸。让他有气也不好发出来,在回营后,她心惊胆战的帮他按摩着肩膀   她的话勾起了两人共同的回忆,穆凌之回想初见她时的模样,心里又是心酸又是甜蜜,忍不住道:“嗯,坏人确实可恶,但他现在已改邪归正了,还请娘子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以后,由坏人给娘子天天按摩松骨,让坏人好好为自己以前做错的事恕罪可好?”   闻言,玉如颜忍俊不禁,学着他的样子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得意哼道:“准了!”   马车轱辘辘走了好久也没到王府,玉如颜不免有些奇怪了,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却见马车走在了条陌生的道上了,不由疑惑道:“殿下这是打算去哪里?”   穆凌之指着前方一片隐在树荫从林后的庄子道:“看,那是王府的别苑,我之前就说回京后带你来这里住的。这几日你我都累了,我也不想回王府去看到那些烦人的事和人,就带你先来这里静静休息几日,你看可好?”   对于他的打算,玉如颜心里是很欢喜的,她同他一样。也不想被人打扰,就她与他二人一起安安静静的生活着,这是她做梦都做过的日子。   可是一想到王府后宅之事,玉如颜心里一沉,她不想对谢贵妃食言,但她也不想辜负了穆凌之的一番好意,更想让他安静的休憩几日,于是她仰头看着他笑道:“一切听你的便是。”   萧瑟的秋日,王府的别苑里落满金黄的树叶,别有一番滋味。里面的房舍虽然不如王府的巍峨气派,但胜在小巧精致,少了高门大宅的庄严,却多了几份居家的寻常味道。   别苑里亭台楼样精美,竟是很有齐国江南水乡的美感。   穆凌之牵着玉如颜在别苑里四处走着,将每一处都指给她看,看着里面的房屋景致有许多像是改动过的样子,玉如颜迟疑道:“殿下可是特意为了我,将这别苑改造成了我们大齐那边的风俗样子?”   被她一问,穆凌之竟是千年难得一回的腼腆起来,笑道:“你眼睛倒是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玉如颜心里一暖,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感动道:“殿下是何时开始修改这别苑的?”   这个别苑是当初玉如颜离开王府后穆凌之让人改建的,那时的他满东都的找她,却没有她半点消息,他心里伤心绝望,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以找到玉如颜,也不知道何时可以再见到她,更不知道再见面时她能否回心转意再与他在一起,但他就是止不住的让人改了这个别苑,心里一直的念头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将她找回来,等到那时,就陪她在这个为她准备的别苑里好好的白头相伴老去。   想起那段没有她消息的日子,穆凌之痛不欲生,如今再想起都感觉心里一片揪痛,他忍不住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呢喃道:“你离开王府后我遍寻你不到,心里很难过。日子过得行尸走肉,恨不得死去。但我心里却一直坚定着一个心愿,无论如何,那怕走遍天下每寸土地也要找你的。没有你,我一人如何活得下!”   穆凌之低沉却又磁性十足的声音让玉如颜心都酥化了,他温软的唇畔贴着她柔软的耳蜗,每一次吐息都像最柔软的轻羽在撩动着她的心弦,玉如颜的心被他牵动,痴迷的看着他,脸上漾起幸福的红晕,却脸红的嗔道:“当初在大齐,殿下可是没像现在这般有决心,被我说了几句就灰溜溜的走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就那样走了,却没想你竟是一声不响的就替大齐上了战场,还瞒着我”   想起那时关于他的死讯,玉如颜的心颤了颤!   穆凌之深情道:“你当初冒着酷暑千里迢迢的来大梁和亲,不就是想保大齐百姓一个安宁吗。我只不过想帮你达成这个愿望。其实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希望你看在我诚心改过的份上原谅我。”   说罢,他认真的盯着玉如颜的眼睛道:“娘子,为夫的表现如何?你心里可是真正原谅我了?”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玉如颜心里一片明媚,俏皮笑道:“看在你想得周全,竟是将我们养老的地方都想好了的份上,我原谅你了。这个别苑,我很喜欢!”   说罢,情不自禁抵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娇唇印上他的薄唇,一吻深情!   秋风乍起,吹起一地的落叶,也吹散了满院的秋意,漫天飞舞的旖旎落叶中,穆凌之毫不客气的加深了这个吻,抱着她一个旋身,化作漫天飞舞的落叶里的一对鹣鲽,深情相吻,令人情乱神迷   等颜玉如颜再次回过神来,已不知何时被穆凌之带入了寝房内,身上的衣物也悉数脱落。他的爱从最初的温柔似水渐渐到热情似火,到后来更是汹涌澎湃,让她堪堪招架不住。但食髓知味,他又如何控制得住自己对她浓烈爱意,而她同样甘之如饴,整个房间仿佛被情欲的狂潮袭过,情深似海,浓情似蜜,爱意泛滥   等玉如颜累极饱睡一觉再醒来时,天已黑了,身边没有穆凌之的身影,房间里也没看到他,她堪堪坐起身。四人乖巧的小丫头立刻上前伺候她穿衣洗漱,玉如颜低头看见自己肩头以及身上到处可见的暧昧红印,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让这些陌生的丫头伺候自己,但这些丫头似乎受过很好的训练,一个个恭敬温顺得很,将她伺候得妥妥帖帖。   穿戴完毕,玉如颜忍不住问道:“安哥呢?怎么不见她?”   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丫头恭敬回道:“回禀王妃,安姐姐之前服侍王妃辛苦了在房间休息,殿下吩咐了,以后由我们四个同安姐姐一起伺候王妃。”   正说话间,安哥却是从外面进来了,看到玉如颜很开心。接过丫头们手中的玉梳一边帮玉如颜梳理着头发,一边受宠若惊道:“公主,没想到这别苑里的人竟将我当成半个主子般对待,我住的下人房也是极好的,而且竟然还给我也安排了一个随侍的小丫头,这”   安哥一副很不适应的样子,也是,她从小到大都是伺候别人,徒然被人这般恭敬对待,倒真的让她不知所措了。   玉如颜没想到穆凌之竟是心细到对安哥也这么好,但她对他这种安排却十二分的赞同。因为在她的心里,早已没有将安哥当成婢女,而是生死与共的好姐妹。所以如今安哥能在这里过上主子般的好日子,她却也是欢喜的。   思及此,玉如颜拍拍安哥的手道:“你跟随我这么多年,从来不嫌弃我是一个不得宠的公子,更不像其他奴婢一样小看我踩落我,一路陪伴我从大齐到大梁,更是在秦香楼时舍命救过我,所以,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当成我的婢女,而是我的妹妹。殿下他知晓我的心意,倒是将我想做的事给做好了。所以你就好好休息享受吧,别一副拘谨难受的样子。”   听了玉如颜的话,安哥心里一暖,忍不住甜甜笑道:“公主苦尽甘来,奴婢也跟着主子享福了。”   玉如颜拉着她的手笑道:“那是自然!”   主仆二人说话间,有小丫头在门口恭敬禀道:“王妃,前面的晚膳准备好了,殿下请王妃去前面的饭厅用膳!”   一路随小丫头往饭厅走,越走近玉如颜的鼻间已是嗅到一股诱人的熟悉味道,还等不及走到门口,玉如颜已是被馋得要流出口水来了。   安哥已忍不住惊喜道:“公主,没想到这别苑的厨房还会做咱们大齐的烫锅,闻这味道,竟是十分的正宗美味呢!”   正在门口迎她们的铜钱一听不由乐了,捂着嘴巴笑道:“如今咱们这别苑里的大厨。可没一个比得过咱们殿下利害,这地道的大齐烫锅正是殿下下午亲自为王妃做的。”   闻言玉如颜神情微微一惊,没想到醒来没见到他,他竟是悄悄窝在厨房里为自己做吃的去了,心里顿时溢满甜蜜和幸福。   等她们进去时,穆凌之已将一切准备妥当,见她进来,迫不及待的指着桌子上的烫锅道:“快来尝尝,这是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   说罢,体贴的往锅里加入玉如颜喜欢吃的东西,烫透后吹凉喂进她嘴里。   玉如颜吃下一块羊肉,感觉比自己在大齐吃到的烫锅还要地道好吃。不由对穆凌之竖起大拇指,正想对他毫不吝啬的夸赞几句,嘴巴已被穆凌之喂得满满的,根本没有空隙说话了。   等玉如颜吃完嘴里的东西,穆凌之又给她倒上泡好的菊花茶,宠溺道:“本来秋季吃这个有些燥火,但我知道这两日在宫里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就想着给你做一个,另外再给你泡了去火的菊花茶,这样一来吃完后身体就不会不舒服了。”   玉如颜被穆凌之一系列的举动都震惊呆民,咬着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道:“殿下,你这样会将我惯坏的。”   穆凌之手下不停,烫锅里被他放满了玉如颜喜欢吃的东西,嘴里极其自然道:“我不惯你还能惯谁!?谁敢有意见?”   “可是殿下要这么一直惯下去,我会长一身的肉啊。”   玉如颜嘴里塞满肉,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听到她说到长肉,穆凌之的脸就黑了,“还好意思说长肉,我是越摸你身上的肉越少了,赶紧多吃些,再多长十斤才是好的。”   说罢,手中的筷子生风,又将玉如颜嘴巴塞了个严实。浑然没有察觉身边的丫环婢女们已一个个脸红到滴血。而安哥与铜钱这两个伺候他们的老人,虽然见惯了他们两人日常的各种甜蜜,也是被穆凌之的直白弄得忍不住想捂嘴偷笑。玉如颜更是被他的话惊到舌头都差点咬了。   一屋子人都在脸红偷笑。只有某人大刀阔斧的半点害羞也没有,很是正常不过的样子,不过在看到玉如颜娇羞到滴血的脸,怕她没心思吃东西了,才拿眼光凉凉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赤裸裸的威胁他们不准再笑。被他深邃冰冷的眸光一扫,四周的下人们一个个敛眉低目的安静守在一边伺候着,顿时屋子里鸦雀无声。   玉如颜与穆凌之相处久了,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各种腻甜,竟是习以为常了。   就这样,穆凌之带着玉如颜腻歪在别苑里过二人生活,日子过得甜如蜜,只是稍稍有些遗憾的是。如今正值秋季,百花凋零,他为玉如颜特意开辟的花圃,种的那些蔷薇茉莉,错过了开放时的繁花似锦的季节   一连住了五天,到了第六天的早上,玉如颜跟穆凌之提出要回王府了。   这些天来,虽然日子过得胜神仙,是她此生以来过得最舒心快乐的日子,但一想到王府里还有那么事要处理,想到穆凌之的身份,她知道自己终究不能任性的与他就这样躲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别苑不回府,若是让有心人告到谢贵妃那里。只怕谢贵妃第一个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   思及此,玉如颜更是下定决心要回王府,而穆凌之也知道她心里的顾虑,只是心疼她回去就得面对一府的琐事和不开心,心痛道:“回府后若有谁再敢像之前那样陷害欺负你,你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忍受着。”   玉如颜想起王府里两桩毫无头绪的大案未破,心情烦闷,但她并不想让穆凌之知道,于是笑吟吟道:“殿下放心好了,之前做婢女时她们都没能拿我怎么样,如今更是不会让她们欺负了去的。”   两人说话间,安哥她们已是收拾好了行装动身回府。等打开别苑的大门一看,却惊住了   不知何时,王府的女眷们在安丽容的带领下竟是一声不响的跪在了别苑外,一个个脸上带着泪痕,很是委屈可怜的样子。   见两人携手出来,安丽容面色一暗,眸光里闪过寒光,却在下一秒已是领着众人恭敬的拜下,齐呼道:“妾身们恭迎殿下王妃回府!”   穆凌之在见到她们时倒是脸色平静,一点意外都没有,玉如颜看他的样子,猜到她们跪在外面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理会罢了。   他冷冷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众,声音冰冷道:“上次在城门口本宫说的话你们又忘了?谁让你们擅自来这里的?”   他冰冷的话语让地上跪着的众人都瑟瑟发抖起来,安丽容忍住心里的害怕,哆嗦道:“殿下,妾身也是没有办法,府里的邝姨娘出事了,妾身没有了主意,才敢擅自来这里找殿下,而其他姐妹却是却是想着一起过来给殿下王妃请安,所以”   听了她的话,玉如颜眸光一沉,她抬目朝跪着的人中扫过,里面确立没有邝勤勤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贬为庶人   听安丽容说邝勤勤出事了,玉如颜眸光一沉,她抬目朝跪着的人中扫过,里面确实没有邝勤勤的身影!   玉如颜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担心,在她的心里,之前在王府的那段日子里,邝勤勤与花影是难得两个没有害过她,并给予过她帮助的人,所以,如今一听到她出事了,玉如颜很是着急。   不等穆凌之开口,她已开口着急的向安丽容问道:“邝姨娘出了何事?”   闻言,安丽容抬头看了她一眼,敛下眉目里的怨意,眼睛轻轻打量了四周一眼,仿佛不好开口道:“王妃,此事还是回府再说吧!”   看着她如此形容,玉如颜心里越是担心,但她也知道王府内宅之事,确实不适合在这大庭广众下说的,只得按下心里的担忧,坐上马车,与王府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虽然穆凌之对王府女眷们都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是他后宅里的人。听说出事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所以一回到王府前厅,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他已是冷冷的向安丽容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安丽容满脸忧虑道:“本来王府是安夫人管事,这些也论不到妾身来管,但安夫人自从上月孩子出事后,一直在床上躺着,月子也还没坐足,所以这个月来王府的事都由妾身在管”   她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情一直是忧虑担心的模样,玉如颜与穆凌之并排坐在上首,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冷冷道:“这王府之事以后就由本公主来管,不必劳烦你了,安侧妃还是说重点吧!”   闻言,安丽容微微一怔   她本想就着此事向穆凌之邀功,她想着玉如颜如今虽然与殿下有婚约在身,但毕竟还没完婚,不好掌管王府的掌家大权,所以,就着安岚还没出月的机会将掌家大权拿过来。没想到,玉如颜竟是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将掌家大权拿去了,并且半点不适都没有。   她不知道的是,换做之前玉如颜确实不会这样做,毕竟还没完婚,还算不得王府的王妃,不好明正言顺的出面管王府,但如今有了谢贵妃的指示,再加上王府已乱了这么久,再不整顿确实也是不行了,所以,玉如颜才会毫不客气在进府不到半刻就拿下掌家之权,丝毫余地都不给安丽容。   以穆凌之对她的宠爱,别说是区区的掌家之权,只怕要他将一颗真心捧出来给玉如颜赏着玩都是乐意的,所以,她既然开口,就已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顿时,希望落空的安丽容脸色一暗,神情僵住了,但却不得不强装出一脸恭顺的样子道:“王府由王妃来管,却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才细细将邝勤勤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邝勤勤在六日前竟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王府一直没见到过人影,她院子里的小丫头最初还帮她瞒着,到了第三天,花影去她院子里找她聊家常,没见到人,那丫头才瞒不住说了出来。但那丫头也只知道她是悄悄出府了,至于她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却是一问三不知!   花影当时一听就急了,怕邝勤勤失踪这么久会出事,只得带着那丫头来找安丽容,请安丽容帮忙去报官,或是让府上的下人出去寻找。   邝勤勤出身青楼,在东都没有娘家也没有亲人。安丽容不敢擅自报官将事情闹大,只得让府上的下人到城中的客栈住店到处寻她,可两三天时间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府里人人都说她凶多吉少了。   安丽容脸上着急,一大早就领着王府的女眷来别苑。口头上说是因为担心邝勤勤来请   穆凌之回府主持大局,实则她的内心里对邝勤勤的失踪并没放在心上,在她的愿望里,这王府的女人,越少越好   其实她不过听下人来禀,说穆凌之带着玉如颜在别苑里过二人生活不愿回府,心里着急,就着机会来请他回府罢了。   穆凌之听了她的话,眉头不觉拧起   对于这个邝姨娘,穆凌之虽然平时很不宠她,但对她的印象却不浅。   因为,她不光出身青楼,更是大皇子当太子爷时送给他的侍妾!   因为对大皇子有所戒备,穆凌之对邝勤勤也是疏离得很,再加上她冷漠的性子,似乎也对争宠之事很不放在心上,所以,在王府倒是一个另类,只关起院门过她自己的生活,平时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进府也有好几年了,一直安安静静,也算安分守己,却是不知道突然离府不见人影是为了何事?   穆凌之脑子里第一想到此事或许与大皇子有关,毕竟当初她是大皇子送到王府的,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将她当成大皇子穆云之的人的。   他冷冷对铜钱吩咐道:“加派人手再去城中四处搜索,拿她的画像去城门打听,看她有没有出城。”   铜钱得了令,刚走到门口又被穆凌之叫住,他的声音淡漠道:“找到她,若已死了就将她找个地方安葬了,若是还活着,也不需要再带回来,任由她去吧!”   闻言,不光铜钱全身颤了颤,屋内其他人也是神情一怔。   穆凌之此话虽然听到起来貌似无情,玉如颜却知道,他却已是最大的仁慈。   换做别的王府侍妾一声不响的消失,还是消失这么长时间,再被找回,往往都是直接找死。   因为离府这么长时间,第一她的清白是再也不能保证了,要知道,已有夫家的女子除了回娘家,擅自在外过一夜都已是玷污清白的大事,一般再回夫家要么被休弃,而在规矩严格的官宦大户都是直接处死,何况她还是皇子的侍妾。还一声不响消失五六日,按规矩就算找到没死,最后也是免不了一死的。   因为她清白不保,对王府也是一种污辱。   但穆凌之只是吩咐铜钱找到她后,放她走,所以已是最大的恩赐。   玉如颜虽然心有不忍,因为她知道邝勤勤出身青楼,除了王府,她并没有其他出处,但穆凌之处置的也有道理,只得按下心里的不忍默默不吭声了。   穆凌之吩咐完,挥手让安氏她们都退下。与玉如颜双双回到了云松院。   可堪堪进院还没坐稳,又有下人来报,宫里来人,请穆凌之进宫商议事情,听说又是为了祭台之事。   穆凌之神情沉重,玉如颜见了忍不住问道:“殿下,几天前大理寺的人不是向陛下回禀了祭台之事么?怎么还没了结吗?”   穆凌之按按眉头,头痛道:“上次,王大人不过告诉我们,太子授印祭天时出的事故,因祭台倒塌,祭天突然熄灭的蜡烛与倒塌的祭台柱子上的线索全毁了。找不出线索。”   “父皇当初是给大理寺三天的时间找出原因,但因线索被毁,王大人请求父皇再宽限几日,父皇也知道线索毁了事情难查,就应了王大人之请,再多给大理寺五天的时间,让他们一定查出祭台之时的真相,如今看来,王大人这次是有消息了。”   说罢,已是急冲冲的走了。   重提八月十五的祭台之事,倒是让玉如颜想起了那天的一些事情来,她想到大皇子穆云之怪异的眼神,还有那一颗打在她膝盖上的小石子,但后来因为翼太子的突兀出现,再加上贵妃毒发之事,倒让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和线索给忘记了。   可等她想起要同穆凌之说时,他已脚下生风走得无影无踪了。   玉如颜无法,只得等他回来再同他说了。   穆凌之走后,玉如颜并没有休息停歇,等安哥将行李放好,来不及收拾已是带着她去了邝勤勤居住的碧荷院。   玉如颜之前并没有来过碧荷院,不光碧荷院,就连花影的水仙院也没去过。毕竟之前她是以婢女的身份出现在王府,除了南花园就是呆在云松院。王府其他地方都很少走动。   一路沿着湖堤往北边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古清儿居住过的院。   院院门紧闭,上面挂着大锁,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光看院子外面荒凉的情景,里面的情形更是可想而知了。   听带路的小丫头说,古氏出事后,穆凌之就命人将院封锁了起来,因为古氏死得太惨,府里人平素都不怕靠院太近,觉得晦气,所以,连带着院子四周都荒凉起来。   玉如颜默默听小丫头说着,不置一言,而安哥却也是深身打了几个哆嗦,害怕得很。   她紧挨着玉如颜的身边,害怕的问道:“公主,明明殿下已派人去找邝姨娘了,为何公主还要不辞辛苦的来她的院子里,她人都不在,到她院子也是枉然啊。”   安哥一向胆心,古清儿死时的惨状她都没见过,只是听小丫头嘴上说说,已是吓到不行。   玉如颜虽然亲眼见到古清儿惨死的样子。心里除了心痛却一点害怕都没有,她边往前走边道:“邝姨娘虽然性子冷漠,与府里的人不相来往,但听殿下说,这些年来倒是安分守己的呆在府里,没生过什么事,如今突然一声不响的就不见了,肯定有蹊跷,所以我想去她的院子里看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来。”   说话间,她们已经过院,过去不远就到了邝勤勤的碧荷院。   碧荷院也靠近湖边,因为院门前的湖面正好种有一大片荷花,就将院子取名为碧荷院。   碧荷院院如其名,院子不大,里面的景致摆设却清清爽爽,简单朴素,一目了然,倒是与邝勤勤的性子很相配,也让玉如颜莫名的生出几份亲切感。   她们刚刚踏进院门,不小心惊动了院子里正在觅食的十几只鸽子,玉如颜原以为这些鸽子是跑到院子里觅食的野鸽子,直到看到院子里丫头手中拿着的食盒才知道,这些鸽子竟是碧荷院养着的。   喂鸽子的丫头正是邝勤勤身边随侍大丫头落月,落月陡然见到玉如颜她们进来,吓了一大跳。   落月以前在府里也是见过玉如颜的,以前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花园里一个打扫花园的粗俗小丫头,但自从上次随邝勤勤在城门口见到玉如颜一身锦绣华服,高高在上出现在众人面前后,落月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事,下等丫头竟然可以翻身做公主。   如今突然在此见到她,落月心里一慌,吓得连忙跪在院子里,伏下头给玉如颜请安。   玉如颜以前倒是见过落月几次,但并不熟悉。话也不曾说过一句,但看她的长相样子倒是个老实的姑娘,于是语气温和道:“起来吧,我不过来你主子的院子看看可有你主子失踪不见的线索。你带我去邝姨娘的房间里瞧瞧吧。”   落月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引着玉如颜去了邝勤勤居住的房间。   邝勤勤的房间里同样简洁,里面除了必备的桌椅床凳,竟不像王府其他主子的房间一样,到处都是贵重的琳琅满目的物什摆件。她的房间里竟然连博古架都不曾摆放,但却在窗台前放着一台书桌,旁边的书架上倒是摆满了书籍。   邝勤勤艺妓出身,按理说应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的房间里除了书架上垒起来的书籍。并不见琵琶琴萧一类的东西,却是有些让人意外。   玉如颜缓缓走到窗台前的书架前,随眼扫了一遍架子上的书,不禁微微一愣。   书架上的书,除了几本不多的话本子,其余竟然全是医书以及各种药草方面的书籍。   邝勤勤竟是懂医术的么?   想到这里,玉如颜忍不住回头随便问了一句落月:“姨娘她学过医术么?”   落月小声的答道:“奴婢不知,只知道姨娘平时喜欢翻一翻这些书籍,至于她懂不懂医术奴婢不知道。”   玉如颜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若是不懂医术又怎么会去看这些枯燥乏味的医书呢?!   她转到邝勤勤的梳妆台前,顺手打开她的妆匣盒子,里面的头饰珠宝装了半匣子,玉如颜又打她的衣橱,里面四季的衣裳也都在。   她回头问落月:“你的主子出走时,可有带走什么东西?”   落月一脸迷糊道:“主子当时在在院子里喂鸽子,突然脸色就变了,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急冲冲的走了,奴婢追在她后面问她去哪里,可她只让奴婢回来,不准跟着她”   玉如颜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再回到院子里时,那群被惊走的鸽子又飞了回来,一只只低着头‘咕咕咕’的啄着地上的碎玉米粒儿。   她拿起屋檐下挂着的食盒,撒了一把玉米粒儿到地上。问落月:“这鸽子你家主子养了多久了?”   落月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边,道:“奴婢自从跟着主子开始就见主子养着的。平时都是主子喂着这些鸽子,从不让奴婢们插手的。”   玉如颜静静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鸽子,再没多说什么就领着安哥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安哥见玉如颜一直闷不吭声的走着,不由好奇道:“主子走了这么一趟,可有发现什么?”   平时有什么事玉如颜都会告诉安哥,但今天玉如颜却沉思了,只是蹙眉走着,一句话也没说。良久才闷声道:“先别回去,陪我四处走走散散心吧。”   安哥知道她心情不愉,也不再多说什么。安静的陪着玉如颜漫无目的的在王府里四处走着。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另一座院子面前,玉如颜看着院门上的门牌,眉头一皱,正要返身离开,却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个人。   陈妈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急冲冲的往迎春院走,没想到竟是意外的撞见了玉如颜。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片刻的怔愣。   最终还是玉如颜先反应过来,她看着才短短半年不见,陈妈已是白尽了一头的乌发,心生怜悯。不由温声道:“陈妈,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虽然早已听人说,当初与他们一起住在花园小平房的姑娘就是殿下的王妃,但今日突然见到玉如颜一身华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陈妈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才脸色一白的连忙跪下,恭敬的向玉如颜嗑头道:“老奴叩见王妃,之前有眼无珠错认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玉如颜犹自记得初见陈妈时,她虽然一身下人的服饰,却也面容姣好。精神也好得很,如今却已是满头白发,神情也萎靡了许多,眼神都混浊了。   上前两步亲手拉起陈妈,玉如颜展颜笑道:“陈妈那里话,之前我在这府里,还多亏陈妈对我的照拂,你与我不必生分。”   陈妈看着她如今如此身份,却还像从前那般与她亲近,心里一热,但一想起自己女儿做的那些龌龊事,又感觉没脸见她,顿时踌躇不安的站在玉如颜面前,神情很是难堪。   她心里如何想的,玉如颜心里一清二楚,看着她身边的食盒,知道她是给陈燕飞送吃的去的,于是道:“陈妈不必拘束,我不过随便在这里四处走走,你先去忙吧。”说罢,带着安哥缓步离开。   可是才走出两步,陈妈却在后面再次给她跪下了,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王妃,您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老奴往昔与王妃的交情上。大发慈悲,免了燕飞的禁足,放她出来吧。”   闻言回头,玉如颜看着佝偻在地的可怜妇人,不由又想起当初陈燕飞用卑鄙手段爬上穆凌之的床后,他将她赶出王府,当时,陈妈也是这样可怜兮兮的向她求情着。   暗自叹息一声,玉如颜喟叹道:“陈妈,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日去南花园的平房遇到你与陈伯,陈伯当时对你说。让你将燕飞管紧些,免得她日后生事,如今想想,陈伯倒是很了解这个女儿,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给你与这个王府忍下不少的麻烦。”   陈妈闻言,全身一抖,面上涌上羞愧,头低得更低,声音里带着无奈与后悔:“王妃说得是,她如今这样,全是老奴教女不善。当初她哥哥走后,独留下她这么一个孩子,我确实太依惯了她,才造成她这样贪婪不择手段的性子,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还请王妃再饶恕她这一回,放她出来吧。”   陈妈心里知道陈燕飞做了错事,但还是忍不住包容她,口口声声的说是她的错,向玉如颜求着解除陈燕飞的禁足。   在陈妈跪地求情时,玉如颜的眼光瞄到迎春院半开的角门边有人影闪过,心里微微一凉。   虽然陈燕飞被穆凌之罚了半年的禁足,但她院里的下人还是可以正常出入的。所以平时角门还是开着的。   玉如颜眼尖的看到了角门里的人是谁,也不出声,只是对陈妈道:“禁足之事是殿下罚下的,我无权过问。再者,陈燕飞的性子,让她多关几日也是好的,陈妈不必再求我,还是劝劝她,让她彻底收一下心吧,免得日后吃更多的苦头。”   她说这些话时,眼睛盯着角门,果然。她话音一落,那里人影一闪,陈燕飞竟是气得从角门里走了出来,气狠狠的上前拉起地上的陈妈,啐道:“谁让你去求她的,她一直记恨着殿下宠幸我的事,巴不得我死,而我禁足也是因为她,你如今却来求她?真是老糊涂了,快回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陈燕飞当着玉如颜的面毫不客气的训斥着陈妈,而且从头到尾一句‘母亲’都不叫。那嚣张恶毒的态度实在让人侧目。   玉如颜冷冷的看着,并不理会她话里的不尊,而陈妈却反应过来了,慌忙拉着陈燕飞一起向玉如颜跪下,着急道:“你如今还没解除禁足,怎么能擅自出院子?快好好跟王妃认个错,让她原谅你。”   一经陈妈提醒,陈燕飞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竟破界了,心里不由慌了神,生怕借着此事玉如颜又会罚她更多关几个月,那简直会要了她的命!   好不容易盼着殿下回来,她却天天被关在院子里不见天颜。这让一心想夺宠的她如何忍受?   但她偏生心里嫉恨死了玉如颜,心里害怕,面上却不肯服输,也不肯给玉如颜下跪,还嘴硬道:“我才不怕她,我自有办法让殿下解了我的禁足的,所以不用你在这里丢人现眼的求她!”   玉如颜实在忍不住冷笑出了声,冷冷道:“是啊,你的主意可是多得很,怎么,又想再给殿下下药,扮成我的样子去迷惑他么?”   说罢,冷冷吩咐道:“姨娘陈氏,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贬为庶人,送入杂役房做苦役。”   此言一出,陈燕飞彻底傻眼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敲山震虎   听到自己被玉如颜一句话就贬为了庶人,还被罚去杂役房做苦役,仿佛晴天一道霹雷炸在陈燕飞头上,让她彻底傻了眼!   她花尽心思得来的姨娘身份没了,她好不容易过上主子的生活也没了,而且还要去最苦最累的杂役房!   陈燕飞简直要疯了,不顾一切的想扑到玉如颜面前去拼命,却被身后的丫环与陈妈死死拦住,她疯狂的对着一脸云淡风清的玉如颜咆哮道:“你凭什么可以随便罚我,你还没与殿下成婚,有什么资格贬我身份,我不服,我要见殿下!”   看着她扭曲的嘴脸,玉如颜冷冷一笑,道:“就凭我是和硕公主,就凭你刚才见着我没有下跪行叩拜大礼,我即便现在将你赶出王府,或是打死丢到乱葬岗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玉如颜的性格就是如此,对她好的人,她记念一辈子,还能为你掏心掏肺,但对于利用她,背叛她的人。却也是下手丝毫不含糊,更不会留情。   看着她凌厉冷漠的样子,陈妈都吓住了,再也不敢开口替陈燕飞求情了,只是哭着让陈燕飞跪下给玉如颜认错。   玉如颜一声令下,安哥已是叫来几个粗使婆子押了陈燕飞往杂役房走,她挣扎着哭喊道:“我不去那种地方,我是殿下亲口纳的姨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直到此时,陈燕飞才彻底慌乱害怕起来,全身惊恐的打着颤颤,脸上的冷汗潸潸的往下淌,眼神也是一片绝望。   玉如颜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道:“当初你本是要被分配到杂役房做苦役的,是我将你从安夫人那里保住,让你进了云松院当差。我待你不薄,铜钱更是一腔真心的对待你,而你呢?先是利用铜钱迷惑我,让我以为你钟意铜钱对你放松警惕,你再与安岚勾结,一唱一合,将我蒙在鼓里,让我引狼入室,让你顺利进入云松院,再爬上殿下的床”   在陈燕飞爬床之前,穆凌之与玉如颜正是坦露心意、两情相悦之时,他为她种下她喜欢的花苗,而她也是为了给他庆生,辛辛苦苦学做糖人,两人感情本来可以更上一层楼,却被面前这个腌脏可怕的女人悉数破坏了,如今玉如颜再想起当日之事,心里还是冒起一团团的怒火!   “你也确实厉害,我竟不知道你暗地里悄悄勾搭上了安岚,就连小刀藏身的石洞也被你发现,想必安岚最后拿到殿下面前指认我的那些包扎伤口的布条也是你给她的吧!你真是好心机!”   “我当初既然可以保下你,现在就可以再将你送进杂役房,其实,那里本来也就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兜兜转转一圈,你不过是回了你原来的地方罢了,所以,你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玉如颜轻轻一挥手,那粗使的婆子已是毫不客气的拖了陈燕飞往杂役房走,而陈燕飞却死死的抱着陈妈不肯撒手了,哀求道:“娘,救救我,快救救我,我不要去杂役房,你快帮我说说话啊!娘”   到了这时,她却是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陈妈身上了,可是陈妈那里敢再说什么,只会伤心的抱着她哭   陈燕飞被带走后,玉如颜上前拉起地上的陈妈,叹息道:“陈妈心里可是怨恨我?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陈妈边哭边摇头道:“王妃处置得对,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只是只是”   一想到杂役房的那些辛苦的苦差,陈妈伤心道:“可是她一个姑娘家,从小跟着我们也没干过什么粗活。老奴不过是怕她受不了”   玉如颜知道她终究是想为陈燕飞求情,不由打断她的话道:“实不相瞒,王府最近会有许多事情发生,陈妈应该了解她的性格,相比丢掉性命,陈妈还是忍痛让她在杂役房待着吧。”   闻言,陈妈全身一怔,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是王府的老人,后宅里的一些事她却也是知道的,心里明白过来,立刻收起哭声,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离开迎春院往云松走,安哥问道:“那个可恶的陈燕飞,以前竟是那样对公主,公主应该直接将她赶出王府或是打死才是好的,何必还对她这么客气。”   玉如颜叹息一声道:“你有所不知道,她的哥哥舍下自己的命救过殿下,这一份恩情殿下忘不了了,我同样忘不了。她死不要紧,但我不想间接的要了陈妈与陈伯的命,陈伯之前更是多次帮过我救我性命,还救过小刀。所以她虽然可恶,但我不会要她的命,相反还要保她一条命,也算是还给陈伯陈妈一个恩情。但以后她要如何,看她自己的造化!”   还有一点,她也算是拿陈燕飞开刀,敲山震虎,给那些敢不服她、蠢蠢欲动的人一个警示!   回到云松院,穆凌之还没从宫里回来,玉如颜自己独自吃了点东西,刚刚撤下碗筷,准备午憩一下,安丽容却在院外求见了。   安哥很是恼火,气道:“殿下不是明确说了让她们没事不准来打扰,这才刚刚回府就寻上门来,公主你上榻上去歇息吧,我去打发她走。”   说罢,安哥已是装出一副凶相去撵人了,可玉如颜却在身后漫不经心道:“我正盼着她来呢,你若将她撵走了,岂不浪费我的一番心思?去吧,泡壶好茶来,我也是时候会一会这位安侧妃了!”   安哥惊诧的看着玉如颜,不敢置信道:“公主竟是猜到她会来么?”   玉如颜抿嘴一笑,悠闲道:“是呀,我知道她会来。只是比我预想来得晚了些!”   安哥惊讶的张大嘴巴,转身出去了。   玉如颜料到安丽容会来并不稀奇,毕竟她才回府不到一天,已是毫不手软的处置了陈燕飞,看在府里众人眼里,不过是因为之前陈燕飞得罪了她,如今她开始一一报复罢了,所以,那些曾经陷害过她、得罪过她的人哪里还坐得住?   陈燕飞当初只是背叛玉如颜,使计爬上了穆凌之的床,如今已是被她轻而易举的就贬为了庶人,扔进了杂役房做苦役。而安丽容可是三番两次的直接要了她的命,那柴房的大火,还有囚房里的白绫,不光玉如颜记着,安丽容本人更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陈燕飞被贬罚的消息传来时,细帘正端着甜汤进门槛,脚下一软,绊了一跤,手中的甜汤也全洒了出去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安丽容心里的怒火更大,第一次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慌什么慌?这老虎还没上门呢,你看你成了什么怂样了?”   安丽容训斥细帘时。双手也在抖个不停,其实,她心里的恐慌不比细帘少!   细帘挨了一巴掌,心里又怕又委屈,不由哭道:“主子也瞧见了,她开始出手了,陈姨娘之前得罪过她,这进府还不到半天就将人丢到杂役房去了,若是她要同咱们算帐,奴婢怕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奴婢呢。”   “你慌什么慌,那陈氏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姨娘,可我却是殿下明媒正娶的侧妃,她休想也贬了我。”安丽容自己给自己壮着胆气,可她心里也知道,若玉如颜要对付她,那怕是让她死,只怕也不过是如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如今,玉如颜可是既有身份,还有权力,更重要的是,还有穆凌之的万般宠爱。这三样汇合在一起就是无上的利器,任凭那一样她安丽容都是拼不过的。   安丽容再没有心思吃午膳,一个人阴沉着脸愁眉不展的呆呆坐着,最后终是坐不住。主动上门找玉如颜了。   她领着细帘踌躇不安的在云松院门口等着,既怕见玉如颜,又怕她不愿见她。   小丫头进去通传后,不到片刻就来领她们进去。   跟着小丫头进来时,玉如颜已坐在了院子里的凉亭里,面前放着一壶香茶、两个青瓷茶杯,见她过来,玉如颜缓缓一笑,扬手让她在对面坐下。   安丽容却不敢坐,直接双腿一软在玉如颜面前跪了下来。   她一跪,跟在她后面的细帘更是跪得趴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玉如颜心里冷冷一笑,缓声道:“安侧妃这是干什么?虽说我们身份有别,但日常见面不需要行此大礼的。”   她嘴上这样说着,但却并没有让她们起身,任由着她们跪在凉亭里坚硬的石面上。   安丽容年纪比玉如颜年长了好几岁,掌管王府多年,比玉如颜看起老成持重许多,但论起心智,她却是远远比不过面前这个比她小上许多的年轻王妃。   之前,在得知玉如颜是王府新王妃时,她还在想,就凭她在王府浸淫这么多年,就凭她年长她这么多年数。她有信心应付得了对面这个‘新王妃’。   可如今一看,她竟是太低估了玉如颜。   从早上她毫不客气的开口夺了王府的掌家大权,到中午的处置陈燕飞,不过须臾时间,整个王府已是人心惶惶,个个在心里都对这个王妃产生了惧意。   安丽容跪在玉如颜的面前,压低着头,哆嗦着声音道:“妾身有罪,之前不识王妃的真实身份,对王妃有诸多冒犯,还请王妃大人大量,能原谅妾身这一回”   手指轻轻的叩着玉石桌面,玉如颜一直没有出声,那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声听在地上跪着的主仆二人耳朵里,一秒一刻都是那般的难熬,冷汗潸潸的从细帘苍白的脸上洒下来,从头到尾,她竟是连抬头看一眼玉如颜的勇气都没有,完全没了当初欺负玉如颜时的嚣张跋扈。   玉如颜缓缓抿下一口茶水,这才凉凉道:“安侧妃太生分了,之前的事不知者不罪,何况安侧妃还是府里的老人,这以后我接管府里的事,还想着安侧妃能多提点我一二,地上凉,起身吧!”   听了这句话,安丽容与细帘吊起了的心才砰然间落了地,安丽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强颜欢笑道:“王妃能力非凡,雷厉风行,刚进府半天,就处置了不安分的陈氏,听说她竟是当面顶撞王妃,还破界出了院子,王妃实在是处置得好王妃行事果断,妾身自愧不如。哪里敢提点王妃?”   “是吗?既然安侧妃都认为我处置得好,那我就放心了,之前,我还怕自己罚重了或是轻了,有失偏颇。”   玉如颜的话虽然听起来很是客气,但语气却冰冷冷让人心里发瘆。   说完这一句,她不再开口,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安丽容在一旁站着慌乱不安,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   她蓦然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连忙招手让细帘把东西呈给玉如颜,恭敬道:“王妃。这是王府的账簿,印章,库房钥匙,王府人员名单还有与府外采买的商户名单,请王妃查收。”   玉如颜眼光轻轻瞄了一眼细帘呈上的东西,示意安哥收下。   看着桌上的东西被收走,安丽容虽然心有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她弯腰向玉如颜告辞道:“王妃,若是没有其他事,妾身先自告退了。”   “安侧妃且慢!”玉如颜出声留住她,示意她坐下,并亲手给她面前的杯子里添上茶水。   安丽容不明白玉如颜的意思,却也不敢不遵命,挨着半边凳子坐下,茶却是不敢喝的。   她强扯出一丝笑意道:“王妃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玉如颜悠闲笑道:“确实是有事要请教侧妃。”   听她说出请教两字,安丽容神情一怔。   玉如颜悠悠开口了:“我离府也有大半年了,这么久没在王府,府里发生过什么一大概不知,其实,过去的事我也不必知道。但前几日在宫里,贵妃娘娘表示对安夫人孩子的夭折表示很疑惑,让我无事的时候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这些话时,玉如颜看似随意。眼神却没有漏掉安丽容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果然,陡然听到她提起安岚孩子夭折一事,安丽容神情一僵,等她听明白玉如颜话里的意思,知道竟是谢贵妃亲自吩咐玉如颜调查此事,更是一颗心如坠冰窟,脸色一片煞白。   看着玉如颜清冷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安丽容忍下心里的恐慌,强装镇定道:“此事妾身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安夫人去花园里走了一圈,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破了羊水。生了两天才将孩子生下来,可惜孩子生下来却没气了”   说这些话时,安丽容的双手在袖子里颤得厉害,从脚尖到指尖都是凉的。   玉如颜状似很随意的听着,微笑道:“还真是可惜,若是能活下来,可是殿下第一个孩子,不管是女是男,只怕安夫人都会母凭子贵,殿下都会晋她个侧妃位份的。哦,忘记问一声,孩子是男是女?”   安丽容指甲深深的掐进手掌内。颤声道:“据说据说是个小郡主”   “哎呀!”玉如颜轻轻叹息一声,很是可惜的样子,“殿下倒是很喜欢女孩,真真是太可惜了。若是能活下来,现在也差不多满月了,以侧妃与安夫人的关系,只怕她坐月子的时间里,还会麻烦侧妃娘娘帮她照看小郡主,说不定,小郡主将来的关系也会与侧妃娘娘最是亲近,日日夜夜的缠着你,不肯分开呢!”   本是温情绵绵的话。听在安丽容的心里却无比的讽刺可怕,那句‘日日夜夜的缠着,不肯分开’让她全身发毛,一股股寒意从脚底漫遍全身。   她脸上的神情明明在笑,却比哭更难看,看着玉如颜将茶杯推到自己面前,不敢违了她的好意,想端起茶杯喝口茶手却抖到不行。   玉如颜将她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早已是一片了然   其实关于安岚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用多想她就知道是安丽容害死的。   因为以如今安岚在府里的地位,不光是夫人,还握着掌家之权,其他人根本动不了她,也只有位份比她高的,并与她有着仇恨的安丽容才有这份能耐。   但知道没有用,必须要有证据。   要用什么办法找到证据指认面前的人?   手中的茶盖缓缓的刮着茶沫儿,玉如颜的眼睛都定定的打量着安丽容,心里却在急速的运转。   然而还等不及她想出主意从安丽容身上找出蛛丝马迹,穆凌之从宫里回来了。   穆凌之的神情看上去异常的疲惫,眼神里还隐藏着隐隐的怒意,玉如颜让安丽容她们先回去,随着穆凌之来到了房间内。   帮穆凌之脱下身上繁重的朝服,再伺候他穿上轻便的便服,穆凌之问她安丽容怎么来了。玉如颜只是笑着告诉他,她送来了府里的掌家的所有东西,也将上午处罚陈燕飞的事也顺道告诉了穆凌之。   穆凌之一听,却是不觉的笑了,习惯性的捏了捏她的秀美的鼻子,夸赞道:“罚得好,对那种人,完全不需要客气。”   正在说话间,铜钱回来,跟穆凌之禀告说,邝勤勤还是没有消息。   穆凌之吩咐他继续找,玉如颜在一旁听着欲言又止。最后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   铜钱离开后,穆凌之将她搂进怀里抱着,拿脸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蛋,细心的问着她中午吃什么,干了什么,有没有感觉无聊?   玉如颜被他摩挲得脸上一阵阵发痒,忍不住‘咯咯’直笑。而看着怀中的娇人儿,穆凌之心中的所有的烦闷顿时一扫而过,忍不住又对她亲吻上了。   想起早上想起的事,玉如颜拿手拦住他不老实的嘴巴,抬起头问他道:“殿下今日进宫,祭台之事可有进展?”   一提祭台之事,穆凌之心里一片阴郁,缓缓道:“线索全无,大理寺手足无策。而且今日在朝堂上,竟然有大臣联合上折子,说此事并不是人为,是天意。说是天意不认可小刀为太子。呵,竟是要让父皇另立太子!简直岂有此理!”   想起今日朝堂之事,穆凌之越想越气,终是一个没忍住,狠狠一掌击在桌子上,狠声道:“今日上奏的大臣全是木相与大皇子的人。其实事情真相很明显,祭台之事就是木相与大皇子搞的鬼,只是苦于找不到他们的证据,如今还要被他们污蔑小刀德性不够,以不得天意为由要废他的太子之位!”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里一沉,面色凝重   她就知道,祭天本是一件大事,此次在祭天中却出了这样不吉利的大事,若是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就会被有心人说成是上天不承认小刀继任太子位了,如此一来。小刀的太子之位不保,而新的太子之争,又将掀起一场新的血雨腥风。   她语气坚定的告诉穆凌之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殿下,此事必定是人为,不是天意。”   穆凌之惊诧她语气的坚定,看着他满面狐疑的样子,玉如颜仔仔细细的将事发当天,大皇子穆云之的怪异,还有打在她膝盖上的那颗小石子告诉给了他。   想到当日的凶险,穆凌之如今还胆颤心痛,如今知道竟是有人特意要置玉如颜于死地,他震怒不已。牙齿咬得‘咯咯’响,那暴怒的样子还是玉如颜第一次看见。   他恨声道:“竟是在陷害小刀的同时还要置你于死地。好狠毒的一箭双雕!”   玉如颜眸光里闪过寒芒,冷冷道:“是啊,整个东都最想要我命的人,除了木家兄妹不会再有其他人了,所以当日那颗小石子必定是会武功的木梓阳打了。”   “但就如大理寺说的那样,当时祭台倒塌,场面混乱,所有线索都随着祭台的倒塌全没了,而大皇子与木相一门全是位高权重之人,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能随便指认他们。”   一想到木家兄妹对玉如颜的所做所为,穆凌之眼睛里恨出血来。“我早就应该想到,当日祭台倒塌,怎么会偏偏往女眷方向倒,而你却恰好在那时双腿动弹不得,事情那里会这么巧合,不过是他们精心安排好的罢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不由皱眉疑惑道:“上次香包之事后,我已让人去细细调查木梓月,可是奇怪的是,调查的人回来禀我,木梓月这几个月都在远离东都的一个茶花小镇求医治病,并没有回东都,连太子授印大典都没回来,暗卫也连夜去了茶花镇,她确实在那里,没有离开过。”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震,心里蓦然的惊慌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甜蜜成双   听穆凌之说,事发当日,木梓月竟然没有离开茶花镇,玉如颜顿时陷入了迷茫与恐慌中   如果木梓月一直呆在茶花镇没有回东都,也就是说,香包之事就不可能是她做的。   但若不是木梓月做的,那又是谁?   玉如颜感觉自己像走入了一片迷雾里,眼前一片迷茫。   当初穆凌之也是从那封信笺上的字体,认为此事是木梓月做下的,但如今想想,世上有许多善于临摹别人字体的高手,如果木梓月真的一直呆在茶花镇没有回过东都,就完全洗清了她身上的嫌疑。   那么,既然不是她,还会有谁?   玉如颜越想心里的寒意越重,知己知彼,知道敌人是谁或许还能想到对策应对敌人,但若是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那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看那信中的内容,此人明显知道那晚在鹿阳县客栈里小刀对她所做之事,也知道小刀对她不一样的感情,若是透露给谢贵妃知道,让贵妃知道小刀对她有非分之想。而小刀中了那一剑也是因为她,被穆凌之刺的,只怕以谢贵妃护犊的性格,知道真相后不知会将她怎么处置?   越想玉如颜心里越是恐惧,她默默走到桌子边自己倒下茶水喝下,想让自己冷静一下。脑子里绞尽脑汁的想着,除了木梓月以外,东都还会有谁会这样对付自己?   穆凌之发现了她神情间的不安,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连忙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安慰道:“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在,没人敢再伤害你的。”   玉如颜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寻求着慰籍,真的奢望着如他所说般,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担心,但光一个祭台之事,光木相与大皇子已让他焦头烂额,她又如何忍心将一切重担都压到他一人的肩膀上!   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玉如颜柔声道:“目前殿下先要解决的是祭台之事,找出证据指证大皇子与木相,势必要保住小刀的太子之位,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穆凌之也不想一回府就让玉如颜感觉到太多的压力与不开心,他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拉起她的手来到内室,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极其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盒子来,宝贝似的放在桌子上。   看着他如此郑重的样子,玉如颜心中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不由走过去忍不住要揭开盒盖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却被穆凌之拦住了。   他看着她浅浅笑道:“先闭上眼睛!”   他越是如此神秘玉如颜越是好奇,但看着他嘴角略带羞涩的笑意,只得依他所言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玉如颜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不知道穆凌之在干什么,不由催促道:“殿下,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嗯。”穆凌之不知何时竟是来到了她身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可以看了!”   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却在一下秒,眼睛在看到桌子上整齐摆放的东西时,玉如颜眸光怔怔的定住,全身也傻傻的呆住了   落日的余晖里,绚烂的霞光透过窗台洒在桌子上十二个栩栩如生的糖人身上,十二个糖人一字排开,形态各异,衣着不同,连脸上的每个神情都不尽相同,或笑或嗔或喜或悲,但无一例外的是,十二个糖人都有一双波光滟潋的美眸。   玉如颜的一颗心猛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余晖里十二个精致美丽的糖人,心里又甜又酸,五味杂陈   仿佛就在昨天,她为了送给他一份与从不同的生日礼物,特意去为他学做糖人,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终是给他做了十二个不同时候他的样子的糖人。   可是,当她满怀欢喜带着糖人去见他时,却看到让她崩溃的一幕   最后。她不肯原谅他,他却不愿放她走,两人纠缠间,她辛苦做的十二个糖人也被摔碎在地,那一刻,她仿佛也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如今,她与他在经历过重重波折苦难后,终是彻底坦开心扉相伴在一起,她也不再去计较之前之事,但看着他为自己做的十二个糖人,玉如颜心里翻起一阵阵的浪潮,眼眶不由红了。   她声音不由哽咽道:“殿下何时竟是偷偷做了这么多的糖人?”   穆凌之知道她看到糖人后,心里又会勾起以往不愉快的过往,但他更加明白,只有彻底解开她这个心结,她才会真正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所以苦涩一笑道:“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不光改造了别苑等你回来,还还做了这些糖人,你可还喜欢?”   玉如颜红着眼睛使劲的点头,眼睛涨得难受,已是说不出话来。   看着面前十二个栩栩如生的‘自己’,玉如颜心里涌上深深的遗憾   若是当初自己为他做的那十二个糖人没有摔坏,如今与自己这十二个糖人倒是可以配成十二对珍贵的糖人人偶了   “你再闭上眼睛片刻。”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遗憾,穆凌之拿出一条绢带蒙上她的眼睛,玉如颜心里好奇心越甚,不由嗔道:“殿下又在弄什么花招?”   穆凌之没有出声回答她的话,似乎在忙着什么,过了片刻,就在玉如颜忍不住要偷偷扯下绢布偷看时,穆凌之再次来到她身边,轻轻拿下了她眼睛上的绢布。   遮眼的绢布取下的那一瞬间,玉如颜再次惊呆了   不知何时,桌子上自己的十二个小糖人身边,竟多了十二个糖人,而这十二个糖人,竟是巧妙的与自己那十二个糖人组成了十二对糖人,并且每一对糖人从衣着形态动作都是那般般配。   女的在笑,男的在看;男的闲庭阔步,女的依偎相随;男的伏案疾笔,女的红袖添香   看在伴在‘自己’身边的十二个‘他’,玉如颜不可敢相的捂住了嘴巴,差点惊呼出声   这十二个糖人玉如颜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正是当初她一心一意做出来的送与穆凌之做贺礼的糖人。   可是,自己做的那些糖人明明摔坏了,怎么会   那样闪过无数疑问。玉如颜做梦一般不敢置信的走近桌子边,忍不住拿起糖人细细察看,这才以现,自己做的那些糖人摔坏的地方竟被细心的修补好了!   不用怀疑,这些全是穆凌之做的。   他竟是将摔坏的糖人一个个修补好,再捏了十二个以自己为模型的‘她’,与她做的十二个‘他’配成对,一对对甜甜蜜蜜的立在面前,让玉如颜感觉就像在做一场绮丽的梦一般。   穆凌之将其中一对精致小巧糖人捧到她面前,笑容酸涩,缓缓道:“当日看着你为我做的糖人被摔坏,我的心也碎了我忘记那晚喝了多少酒。但喝得再多我也醉不了,抱着摔坏的糖人坐了一晚上,当时,我的心里就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做十二个‘玉如颜’,与你做的‘穆凌之’配成对儿!”   “不论是人还是糖人,穆凌之都离不开玉如颜,我都离开不你,我希望我们能生生世世如同这些糖人般,甜蜜的粘在一起你可?!”   玉如颜傻傻的看着面前十二对甜蜜的糖人,本来哽咽着想哭,却又被他的情话说得满脸通红。最后瓮声瓮气道:“殿下的情话比这些糖人还甜殿下好巧的心思,糖人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穆凌之将她捞进怀里,圈得紧紧的,欢喜道:“我都想好,等以后咱们有了孩子,我再为咱们的儿子闺女也做十二个的糖人,咱们一家子永远甜甜蜜蜜的生活在一起”   “殿下,不如你做闺女的,儿子的糖人让我做。”   “嗯,这个主意很不错,闺女归我,儿子归你,但若是儿子怪你没做好,你要怎么办?”   “没关系,我只说没做好的是殿下的做的,儿子要怪就让他怪他爹”   “好,以后好人都让你做,坏人由我做”   落日的余晖,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比桌子上的糖人更甜蜜陶醉!   听说玉如颜中午吃得很少,晚上的时候,穆凌之不辞辛苦又亲自去厨房做了一桌子齐国菜给玉如颜吃,看她吃得一脸幸福穆凌之脸上漾开了花。   吃过饭,玉如颜摸着浑圆的肚子一脸满足。穆凌之却担心她消食,就牵起她的手去了花园散步。   两人沿着花园慢慢走着,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穆凌之种的花圃边上,花苗还在,可惜现在不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穆凌之摸着她的头发笑道:“错过了今年的花期,明年的一定不会错过的,到时说不定我们还有了像妈妈一样漂亮好看的闺女,可以带她一起来看繁花盛开,将我们的爱情故事讲与她听。”   听着他一边说,玉如颜的脑子里不由就浮现了那幸福美好的一幕,却在想到一直没有动静的肚子后,愉悦的心情顿时晦涩伤感。   但面上她不想扫了穆凌之的兴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嗔道:“殿下如何知道就一定是闺女,是儿子也好啊。”   “可人家都说闺女与父亲最亲啊。所以还是生闺女的好。”   穆凌之说得理所当然,玉如颜却不乐意了,撅着嘴巴道:“照殿下这么说来,我倒是要生个儿子与我亲一些才划算。”   闻言,穆凌之笑得异常的得意,又忍不住捏了把她的小鼻子,笑道:“儿子女儿都要的,缺一不少,而且越多越好。”   看着他脸上绚烂的笑意,玉如颜的心却更加往下沉了。笑意里也染上了苦涩   散步回去时,路过秋葵院,远远看去,院里一片静寂,灯火也不甚明亮,隐隐透出几份悲凉的感觉。   回东都这些天,不光是城门口还是别苑门口还是他们正式回府拜见,一直不见安岚的身影,这个曾在府里很是风光的一段时间的夫人,仿佛湮灭在了这后宅里,与整个后宅都隔绝了。   穆凌之脚步微顿,玉如颜已轻轻开口了:“殿下,安夫人刚刚没了孩子,你还是去探望一下吧!”   闻言,穆凌之回头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一片温暖,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不免感叹道:“早上还装出一副利害的样子处罚陈氏,让人以为你心狠手辣,其实,我的颜颜永远都是心地最善良的那一个。你刚才拉我往这边路上走时,只怕已是想好让我去探望安氏了吧。”   见自己的心事被他瞧穿,玉如颜脸上不免飞起了红霞,嗫嚅道:“我也不过见她可怜刚刚失了孩子想必很痛心,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与殿下的孩子,殿下理应去探望安慰一番”   穆凌之心里塞满暖意,心中对她的认可与爱意更深,不由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笑道:“你为我考虑这么周全,我岂敢不听你的!”   说罢,牵起她的手一起去了秋葵院。   隔着一从林木的假山后面,一个人影躲在假山石后冷冷的注视着这边两人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两人进了秋葵院才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   元儿正吩咐院里的小丫头关上院门落好锁,准备安寝,突然看见穆凌之与玉如颜携手走了进来。惊得愣了一下,还以为是院里灯火昏暗眼睛花了,不由又擦了一把眼睛仔细瞧了瞧。   等确实进来的人确实是穆凌之与玉如颜,元儿忍不住惊呼出声,来不及给两人行礼问安,竟是直接往屋里跑,去通知安岚去了。   穆凌之眉头几不可微的皱了皱,而玉如颜却并不觉得什么,与他一起往安岚住的主屋走去。   走到门口,明明知道元儿进去禀报去了,玉如颜还是收住了脚,对跪在地上的小丫头道:“去禀告你家主子一声。殿下看望她来了。”   那小丫头连忙爬起身汇报,下一刻,元儿已满脸激动的走出来,恭敬的对两人道:“主子身子不便,如今还起不了床,让奴婢来迎殿下与王妃。”   闻言,玉如颜神情微微一沉,却也没说什么,随着她一起进去。   一进屋,就听到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和喘息声,昏暗的屋内被丫头们添上了许多烛火,顿时亮堂了许多。   玉如颜一眼看去,只见屋内大床上,安岚脸色蜡黄苍白的蜷缩在床上,见他们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堪堪一动身已是抑不住咳嗽起来,只得匍匐在床沿边上,喘着粗气对穆凌之与玉如颜道:“妾身失礼,因身子不便,无法下床给殿下与王妃请安,还请恕罪!”   看着安岚消瘦枯黄的脸,玉如颜神情有些吃惊   在府里一众侍妾里,安岚的相貌虽然最不出众。但却也算得上相貌端正,体态也是稍显丰腴,可如今瘦成了皮包骨不说,脸色也难看得很,更显得她那张平凡的脸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了。   看着她如今这般形容,穆凌之挥手道:“你身体不便,好好躺着便是,无需计较这些虚礼。”   安岚万万没想到穆凌之会突然来秋葵院看她,而一看到他,心里又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个一出世就死掉的孩子,不禁悲从中来,眼眶湿润了。豆大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神色间带着满满的愧疚与悲色,哽咽道:“殿下,妾身无用,没能好好保住孩子,让殿下失望了。”   她说这话时,头压得很低,玉如颜看不清她脸上的形容,可眼光却瞟到了站在床边守着的元儿,只见她听到安岚的话后,嘴巴忍不住翕动了一下,眼神里闪过愤怒不甘。脸上的神情也是很是难看,明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强忍住了。   玉如颜眸光微微一转,心里暗忖,这个安岚还真是好忍性!   不过,这也正是她利害的地方。   安岚能从一个小小丫头爬上王府夫人的位置,还能从自己的前主子手里抢了掌家之权,她的聪明是其次,善于隐忍才是她走到今天最重要的一点。   换做其他侍妾,丢了孩子,在见到穆凌之时,一定会趁着机会好好在他面前哭诉可怜一番,还会将孩子的死亡添油加醋的哭诉着。可安岚却不这样。   不但不哭诉,不扮可怜,也不为穆凌之对她的冷落感到委屈,反而一脸愧疚的说自己没有好好护着孩子,这样不吵不闹、识大体的表现才是最聪慧的。   玉如颜知道,她必定也是同她一样,还没有找出确切的证据指证谋害她孩子的凶手,所以她在穆凌之面前一句怨言也没有,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真是聪明隐忍得很。   玉如颜忍不住在心里为她竖起了大拇指,表面上却也一句话不多说,只是同穆凌之一样,吩咐几句让她好好养身子的场面话就随穆凌之回去了。   可穆凌之却也是个聪明异常之人,从玉如颜建议他去秋葵院看安岚起,他就明白,安岚孩子夭折之事有内情,只是他在经历与玉如颜的感情波折后,再加她们之前联合起来赶玉如颜出府,穆凌之对后宅这些女人已彻底失望,所以,对她们的事也不想过多的去管。   同样,他也不想玉如颜费神去管这些事,回到云松院,不禁对她叮嘱道:“从大齐赶路回来后。你也累了好久,后宅之事虽然要管,但交给下人就好,你好好休息,不准太过操劳。”   玉如颜知道他心里对自己的担心,不禁莞尔笑道:“嗯,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反正以后我就好好的当一条米虫好了。”   穆凌之一本正经的打趣道:“不管你是什么虫,反正我不嫌弃你就是了!”   一句话又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逗乐了。   第二天一大早,穆凌之照常去了宫里,而王府里的一众管事皆是早早的跪在了院子里向玉如颜请安,玉如颜一一见过后。却单独叫住了专管王府下人的刘妈。   刘妈是当初玉如颜进王府见的第一个人,后面知道玉如颜军妓出身,也是对她诸多羞辱,更是当着她的面将她住过一晚的厢房里的东西嫌弃的扔了,半点脸面都没给过玉如颜。   如今玉如颜摇身一变,从奴婢变成了和硕公主,还是王府的新王妃,刘妈一直两股战战的吓得半死,现在还被她单独留下来,一想起她一进府就重重处罚了陈姨娘,刘妈更是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讨饶着。   玉如颜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妇人,凉凉道:“刘妈妈一进来就求饶不停,可是做了什么错事?”   刘妈闻言一怔,抬起头偷偷窥了一眼她脸上的神情,见她神情冷淡,不由心里颤了颤,哆嗦道:“老奴之前并不知道王妃的真实身份,冒犯过王妃,还请王妃饶过老奴一条贱命”   这样的话,玉如颜从回府后听过无数,那些欺压过她的人,一见到她都无一例外的跪伏在地上向她各种求饶,借口皆是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她每每听了都感觉到无比的讽刺。   出言打断刘妈的话。她冷冷道:“刘妈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想问问你,这府里之前有一个叫冬草的丫头,如今可还在府里?”   刘妈神情微微一愣,等明白过来她并是寻她麻烦,心口一松,连忙去脑海里搜索冬草这个名字,等想到是谁时,面色一暗,呆呆的看着玉如颜,迟疑道:“王妃问的可是之前在院伺候的那个丫头?”   玉如颜微微挑眉,“正是她!”   刘妈心里涌上疑惑,面上却不敢多问。连忙道:“那个丫头还在府里呢,只是院那位出事后,没有那个院子里的主子肯要她,就将她发配到杂役房去了。王妃可是要唤她来问话?”   看着刘妈眼神里的探究,玉如颜面上显出嫌恶的神情,眸光冷冷睥着她道:“那个丫头曾经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刚好我身边想添一个使唤的小丫头,你把她叫来吧。”   刘妈被她一瞪全身一寒,立刻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亲自领了冬草送过来。   玉如颜挥手让刘妈退下,将冬草叫到了面前。   半年时间不见。玉如颜都差点认不出面前的冬草,相比在里当差,杂役房的活不知道要辛苦多少倍,所以,如今的冬草看起来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面黄肌瘦,神情疲惫,眼神无光。   冬草同样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玉如颜,怔呐道:“你是小晴姑娘?”   话一出口她又恍悟过来自己说错了,因为在来的路上刘妈已告诉她,当年那个小晴已成新王妃了。   冬草其名的感觉到不安,她慌乱的跪下给玉如颜请安。声音都在发抖,好似还没从玉如颜身份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玉如颜没有立刻叫她起身,而上眸光冰冷的定定看着她,缓缓道:“今日叫你来,第一,我是打算将你从杂役房提拔出来,让你到云松院当差。”   一句话说完,玉如颜话音微微一顿,目光直直的盯着地上的冬草,只见她闻言先是一愣,下一刻欢喜不已,止不住的向玉如颜叩头谢恩。   玉如颜的眸光却瞬间布满冷霜,声音却平静如常,柔和道:“第二,我是要彻查古清儿之死,你可有什么知道的隐情想要对我说吗?”   她静静的看着冬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而冬草突然听到玉如颜的话,全身猛的打了个寒颤,好似吓了一大跳的样子,抬起头满脸惊恐的看着玉如颜!   下一秒,冬草的举动却是将一直盯着她看的玉如颜吓了一大跳。   ☆、第一百四十四章 蛛丝马迹   自从谢贵妃将王府两桩大案交到玉如颜手里后,相比安岚的孩子夭折,玉如颜更头痛古清儿之死,因为她知道,安岚的孩子出事,以安岚的性子和对那孩子的珍视程度,她本人就决对不会放过害死她孩子的凶手,而她只要在后面助她一臂之力,相信很快就能找出幕后黑手。   反倒是古清儿之死,不光事情过去的时间太久,而且一丝蛛丝马迹的线索都寻不到,就连穆凌之如此机敏的人都手足无措。   连着这几日来,玉如颜也很是伤神,不知道院的案子要从何处下手?   直到昨晚在秋葵院,她看到欲言又止的元儿,脑子里闪过灵光,才蓦然想起,与古清儿有直接关系,并与外界也有联系的人,除了她的丫环冬草再没有别人!   而这些府里看似平时默默无闻的丫头们,许多阴暗事情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所以,思前想后。院古清儿一案,她也只有从冬草身上下手了。   冬草突然听到玉如颜的话,全身猛的打了个寒颤,好似吓了一大跳的样子,抬起头满脸惊恐的看着玉如颜!   下一秒,冬草的举动却是将一直盯着她看的玉如颜吓了一大跳。   冬草仿佛又想起了古清儿死时的惨状,突然抱着头害怕的哆嗦起来,神情极是害怕惊恐的样子,接着,竟是‘扑嗵’一声直直的倒在了地了,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将屋内的众人吓了个半死。   玉如颜反应迅速,一边迭声吩咐人赶紧去请伍大夫地过来,一边让人抬起地上的冬草放到榻上去。   一旁有一个年纪稍长的丫头似乎见过这种病症,连忙道:“王妃,奴婢以前在老家时也见过有人发过这种病症,听大夫说,在病人发病时,是不可以移动她的身子的”   听那丫头一说,刚想上前去抬冬草的丫头婆子们都吓得不敢动手了,玉如颜也怕擅自动她反而会害了她,只得手足无措的看着冬草在地上抽搐着,那模样实在是骇人得很。   安哥从最开始惊恐不已到后来似乎想到什么,附到玉如颜耳边小声嘀咕道:“公主,看她的样子,肯定是做了亏心事害怕了,说不定那砒霜之毒就是她下的,那古氏与腹中孩子也是她害死的,公主快命人将她抓起来”   玉如颜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但她心中的想法却恰恰与安哥相反。   若是冬草真的是因为心中做了亏心事,害怕胆怯了,那么早在穆凌之审问她时,她为什么没出现病症,也没出现异常,而如今却在事发这么久后突然害怕起来了?   一瞬间,玉如颜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冬草的反应确实奇怪得很,让人很容易对她产生怀疑,但玉如颜想起她之前对古清儿的贴心照顾与忠心耿耿,却不愿意相信凶手就是她!   若真是她要害古清儿,她根本不需要在古清儿的药里下砒霜,直接在安丽容给古清儿下黄心草时就不去管她,袖手旁观,任由她变成活死人就行了。   而且玉如颜还想到,古清儿砒霜毒发时还是她跑来向玉如颜求救,古清儿之前更是同玉如颜提起过一件事情,就是当初古清儿受黄心草之毒全身僵硬无力,去院子里散步绊倒时,差点就摔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冬草一心护主的拿自己的身子给古清儿当垫子,才保住了她肚子的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冬草对古清儿可以说是舍命相护,这样一个护主的忠仆怎么可能在药里下砒霜。   话虽如此说,但她今日一听到玉如颜要查院之事,却又出人意料的慌乱激动   心中的那团迷雾越裹越大,真相看似要浮出水面却又越发的模糊。玉如颜头痛的跌回椅子里坐下,对安哥吃力道:“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只能是猜测,如今还是先等大夫过来治好她的病再说吧。”   正在此时,伍大夫提着药箱急冲冲的赶了过来,进屋看到地上躺着的冬草,眉头一皱,不由嘀咕道:“嗳,这个丫头怎么又犯病了?”   说罢,来不及给玉如颜请安,伍大夫已是单膝跪在地上,都没有给冬草把脉问诊,直接从针包里拿出银针,手法极快的对她施针,并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等小半刻钟过去,伍大夫将银针拔出,彼时,冬草已停止抽搐,口中也不再吐白沫,倒是恢复正常了。   冬草醒来后怔怔的坐在地上,半天没恍过神来,好像不知道自己刚才发病,更不知道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傻傻的呆着,直到看到伍大夫,才想起刚才自己又犯病了,嗫嚅道:“伍大夫,又给您添麻烦了。”   伍大夫当着玉如颜的面甚是忧虑的对冬草道:“我曾吩咐过你,不要情绪过于激动,保持心情放松。不然,发起病来很危险的。”   冬草无力的垂下头没有言声,玉如颜见她身上沾了呕吐的邋遢物,让她先下去洗漱休息,等她走后,开口向伍大夫问道:“她所得何病,犯病时间多久了?”   伍大夫恭敬的向玉如颜请安后,告诉她,冬草得的是一种罕见的抽搐病症,病发时全身抽搐昏迷,口吐白沫,神智不清,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而且还无药可医。   看着玉如颜惊诧的神情。伍大夫道:“她犯病多久小可无从查知,但单单在这王府半年时间里,小可却是为她看过三次病了。看她的样子,估摸这病症跟随她也有些年头了。”   玉如颜眸光微闪,追问道:“不知道她前两次发病分别是什么时候?伍大夫可还记得?”   伍大夫凝神想了想,郑重道:“记得,头一次大概是半年前在碧荷院里,她发了病,不过等我赶过去时,她人已醒了;第二次却是在前不久的杂役房里。然后今天又发病了。”   听他提起邝勤勤的碧荷院,玉如颜神情微微愣了愣。眸光里闪过疑惑,不自觉蹙起了眉头,沉声道:“那伍大夫可还记得,她首次在碧荷院发病的时间,是在院古氏死于砒霜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伍大夫想都没想就坚定的答道,“这个小可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院出事时,小可陪着殿下查验的古氏尸体,这个小丫头当时也在,听说她是古氏身边伺候的惟一一个婢女。殿下当时还向她询问了许多关于古氏出事的详情,小可犹自记得,当时她还当着殿下的面为王妃申过冤,说王妃不会害她家主子,王妃是好人。”   “后来,大概在古氏出事后半个月后的样子,小可被唤到碧荷院里看诊,发病的人正是她,所以记忆犹为深刻。”   听了伍大夫的话,玉如颜心里的疑虑更深,越发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虽然她心里不认定冬草是杀害古清儿的凶手,但是内心深处却隐约间觉得,古氏之事,冬草是知道一些隐情的。   只是,如果真如自己所料,她知道一些事情,那么以她对古清儿的忠诚,她应该在穆凌之调查凶手时将知道的隐情告诉他,配合他找出危害古清儿的凶手才是,为何却要隐瞒下来?   玉如颜之前对冬草的认知里,她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姑娘,在古氏失势时。她一直忠心耿耿的守护在古清儿身边,看到主子绊倒,竟是拿自己的身子去为主子垫住身子,而且为了救古清儿,她不管不顾的跪在泥地里哀求着自己。在古清儿毒发时,她也是哭得悲痛欲绝,那样真切的感情,玉如颜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伍大夫已离开云松院回去了,玉如颜撑着额头愁眉不展,过了一会儿,她眸光一闪,让安哥再去将刘妈叫来。   刘妈再次被带到玉如颜面前,不明白又发生了何事,心里惴惴不安,只敢乖乖的跪着。   不等她开口请安,上首的玉如颜已缓缓开口道:“听说刘妈从殿下建府以来,一直管理着府里的下人调配安排,对每一个进府伺候的下人都了如指掌。既然如此,刘妈就将冬草的来历和在府里这些年的表现一一说个清楚。”   刘妈鬼精一样的人,看着今日玉如颜找自己两次都是为了冬草的事,而冬草之前又是服侍过古氏的人,心里顿时明白。这个新王妃看样子是要查出府里这桩无头公案了。   想着要好好在玉如颜面前表现一番,刘妈不敢马虎,细细将冬草的事一一向玉如颜禀告详尽了   “大概在五年前,王府向外招收一批服侍的下人,当时这个小丫头自愿进府为奴,但当时她一没有担保人,二没有父母亲人出面,老奴见她来路不明,不敢让她进府,她却苦苦哀求着进府,还表示不要卖身钱,也不需要工钱,只要能进府当差就行。”   “她越是如此老奴越是感觉奇怪,怕她进府是另有目的,逼了她说出实情,后来她才承认说,她进府是来找原来的主子报恩来的,但至于原主子是谁,她却死活不说,只是一个劲的保证,绝对乖乖听话不生事”   “后来老奴见她说得可怜就让她进来了,进府后一直在厨房打杂。但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很是乖巧听话,干活勤快人也老实本份,老奴就渐渐对她放心了,也就没太去关注她。”   “可是后来,在院封院后,那一院的婢女都被殿下下令打了板子赶出王府去了,但古氏因怀着身子还是得有人伺候,就得重新挑选丫头去院服侍,可是当时吧,没有一个丫头愿意去院那种没出头之日的地方当差,老奴正在为难之时。没想到这个丫头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表示她愿意去院当差。”   “她愿意去,老奴当然求之不得,而且她平时做事也是个踏实本份的,老奴就准了她,让她去了。”   “古氏死后,老奴念在她老实乖巧的份上,原本是想将她安排去其他姨娘的院子里当差的,可人人嫌弃她是从院那种晦气的地方出来的,没有那个院子愿意接纳她,倒是碧荷院的邝姨娘主动要求让她去碧荷院当差。可是没想到,这个丫头不愿意去,还自己请求去了杂役房那种最苦的地方”   听到刘妈也提到了碧荷院,玉如颜脑子里蓦然闪过一道亮光。   眸光一沉,她打断刘妈絮絮叨叨的话语,冷冷道:“冬草平时在府里,是不是与碧荷院的人走得最近?”   刘妈被她突兀的话问得一愣,面露难色道:“这个老奴却是不知道的,因为平时这些奴才婢女私下的活动,老奴却是管不了这么多,不过”   她蹙眉想了想道:“之前冬草在厨房当差时,好像很认真的跟厨房里的伙计们学过做一道菜,叫素三鲜,后来有一次邝姨娘伤风感冒,她好像做过这道菜给院送去过”   听到这道菜的名字,玉如颜全身一震,眸光一寒,似乎感觉到有些没想到的事情要破土而出了   她压抑住内心的冰凉,一字一句问道:“刘妈可知邝姨娘从良前,出身东都哪家青楼?”   刘妈脸色讪然道:“据说邝姨娘从良之前是东都最有名气的秦香楼的头牌清倌儿,后为被大殿下赎下身子送给了殿下。”   一听秦香楼三个字,玉如颜全身一凛。而安哥却是闻言色变了   中午铜钱回府告诉玉如颜,穆凌之要在宫里陪谢贵妃用膳,回来不了。玉如颜心里想着心事,轻轻嗯下。   以前她就知道,穆凌之一回东都就会很忙,朝堂上的政务,还有军务,如今再搭上祭台的案子,他是忙得焦头烂额了,所以玉如颜很谅解他,也不想再让他担心王府内宅之事了。   用过午膳。玉如颜来不及歇息一下,让安哥伺候她换衣服,准备出门。   安哥给她拿了一条藕荷色衣裙,玉如颜瞟了一眼,让她去换她那件茜色漩涡纹纱绣裙,安哥微微一愣,不禁出声问道:“公主平时不是不喜欢着艳色的衣裙么,这么茜色的漩涡纹纱绣裙自做好后公主一直嫌它太过华丽,不太喜欢穿,今日怎么想起要穿它了?”   看着安哥眼里的好奇,玉如颜语气冰凉道:“今日我要好好会一会之前的仇人。所以。必须拿出气势来。”   安哥听后更是好奇,眼睛闪晶晶的看着她,玉如颜冷冷道:“若不是今日听刘妈提起秦香楼,本公主倒是忘记,本公主曾经在那里可是栽过大跟头,而你”   若说安哥这一生是毁在了木梓阳的手里,那么,秦香楼的老鸨秋妈妈与那些助纣为虐的护院也是最可恶的帮凶。   到嘴边的话被玉如颜硬生生的收了回去,一想到安哥之前的遭遇和无法圆满的人生,玉如颜眸光微微闪动,禁不住拉过她的手道:“你与我都在秦香楼里吃过亏。如今,也是时候向秦香楼讨要了。”   听说她竟是要去秦香楼,安哥闻虎生变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个地方是她一生的噩梦,她虽然恨,却也害怕不敢再去面对。   只是一眼,玉如颜就看懂了安哥眼神里的恐慌与害怕,她叹息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里一片怜惜,柔声道:“若是你不想去就在府里等我,我带冬草去。你放心,你的那些债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冬草换过一身衣裳,跟在玉如颜的身后出府了,玉如颜并没告诉她去哪里,她自然也不敢问。   堪堪走到王府门口,安哥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眼睛里透着坚韧,认真对玉如颜道:“公主,我随你一起去。”   玉如颜此次出行还是简单低调得很,除了赶车的车夫,身边就带着两个丫环,再没有多带一人。   安哥见了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见她一个人都不带。若是那秦香楼的秋妈妈发起狠来,秦香楼的那些护院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啊。   玉如颜并没有去理会安哥的担忧,一路上都闭目养神的样子,安哥一脸担忧,而冬草同样心情忐忑。   她忐忑不过是因为害怕玉如颜继续追问古清儿之事罢了。   但后来见玉如颜再没问起此事,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秦香楼,等下车那刻,看到目的地,冬草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堪堪踏下马车的脚不由自主的收回,她哆嗦道:“王妃,奴婢奴婢有些不舒服。奴婢在马车里等主子”   她的反应正在玉如颜的预料当中,眸光凉凉在她脸上一扫,玉如颜冷冷道:“到了这里,你以为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闻言,冬草全身抖糠一样颤抖起来,脸色已是白成了一张纸,却也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咬牙低着头跟在玉如颜的后面。   下午时分,秦香楼还没有到正式营业的时候,楼里的姑娘都在开始梳妆打扮,准备晚上的生意。   玉如颜领着安哥冬草款款踏进去时,还来不及在大堂里站稳,楼里的护院打手们以为是哪家夫人来楼里寻自己的夫君闹事来了,准备上来撵人,但看着她们穿着打扮贵气得很,不敢动手赶人。一个膀大腰粗的当子,吊着眼睛,嘴里叼根牙签,语气不善的上前让她们出去,说是青楼不接女客。   玉如颜半敛的眼睑微微掀起,一个冰凉的眼光扫过去,安哥会意。二话不说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那人高马大的护院脸上。   ‘啪!’这一记耳光,安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所以打得结结实实,将那个态度不善的护院打得傻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三个嫩姑娘,牙签都惊得从嘴里掉了出来。   这清脆的一巴掌在安静的大堂里格外的响,不禁忍得众人侧目,秋妈妈正从后厅过来,见到这一幕,神情一怔,却在下一刻脸色染上了怒气。加快脚步朝大堂走   秦香楼已在东都矗立了数十年,名号响当当不说,更是结识了东都无数达官贵人,就连当朝的大皇子都是楼里的座上宾,她秋妈妈还真没怕过谁!   再说,这争风吃醋,家里的正主找到楼里闹事的她可没少过见,别说一年了,一个月里都得遇到好几回,所以,这些个雏鸡般的后宅正主们。她秋妈妈更是瞧不在眼里的。   秋妈妈还没来得及走到大堂里,那个被打的护院已是回过神来,暴怒的冲上前去,铁锤般的拳头眼看就要照着安哥的身上砸下去,正在此时,安哥都还没来得及亮出身上的王府腰牌,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脚将那个护院整个人都踢飞了。   护院壮硕的身子撞翻了大堂里好几张台桌,趴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身子!   这突然的变故不光秋妈妈被唬了一大跳,就连玉如颜都惊住了,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傻傻的呆愣着。   黑影踢翻护院后,已是闪身就守在了玉如颜的身后,做好准备随时护好她。   黑影人玉如颜并不陌生,正是穆凌之身边的暗卫,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暗卫竟随时随地的在暗处保护着自己,这实在让她很吃惊。   秋妈妈已察觉到了事态不同一般,不由凝神朝玉如颜看去,可事隔这么久,她有些想不起玉如颜是谁,只是感觉有些面熟,而安哥一直背对着她站着,所以秋妈妈也没认出安哥来。   玉如颜的穿着打扮和全身散出来的凌厉气势,让她莫名的胆怯起来。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感觉今天这楼里要出大事了,那里还敢再现身,正准备悄悄溜去后院喊人,却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徐徐响起   “秋妈妈,别来无恙啊!”   秋妈妈全身一震,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来势汹汹的女子竟不是来楼里找自己的夫君闹事,而是来找她寻仇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理循还   想避都避不了了,秋妈妈面色讪然的缓缓走近,四目相对时,她近距离看到玉如颜那双波光滟潋的眸子后,心里蓦然想起她来,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双眼惊恐的睁大,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尊贵无比的女子竟然是那个被她狠狠折磨后,逃走的那棵‘摇钱树’。   而当她再看清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姑娘时,一双妩媚多情的丹凤眼却成了死鱼眼。   安哥她当然认识,而且印象深刻,因为她不光残酷的打掉了安哥肚子里的孩子,更是逼着她在刚刚失去孩子就接客,并在她帮助玉如颜逃走后做用尽手段的收拾她,差点将安哥的一件命都丢在了秦香楼,岂能印象不深刻!   而一旁的冬草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久远,却还是认出她来。   看到秋妈妈看向冬草的眼神,玉如颜心里已是一片了然,她目光凉凉的扫过踌躇难安的冬草,语带冰凉道:“冬草,这位秋妈妈你可认识?”   事到如今,当着秋妈妈的面冬草那里敢说不认识?她哆嗦着跪下嗑头道:“回禀王妃,奴婢认得”   而她那一声‘王妃’却是直接让秋妈妈软了腿倒在了地上,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脸色如土!   “王妃?!”秋妈妈颤抖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安哥见她那副死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面前这位正是大梁三皇子正妃,大齐的和硕公主,你想想自己曾经对王妃做过什么,再想想自己今日要如何个死法!”   大梁三皇子穆凌之的冷酷残暴是天下闻名的,而自己之前那样对待他的王妃,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秋妈妈瞬间感觉自己已是一条腿踏进了鬼门关了。   她趴在地上嗑头如捣蒜,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苦苦向玉如颜求饶着。   “王妃饶命,奴家该死,请王妃饶命奴家一条同命吧”   玉如颜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嘴角勾起冷艳的厉色   犹自记得自己当初也是这样苦苦哀求她的,可她最后可是饶过了自己!?   大堂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楼上房间里的姑娘,一个个听说三王妃来了,连忙下楼跪在了秋妈妈身后,顿时,整个大堂里跪满了人,连那些凶神恶煞的护院也讪讪的跪好。   虽然玉如颜没带人进来,身边就两个丫环,但她凌厉的气势以及和硕公主三王妃的头衔已是将这些人吓得半死,何况现在身边还多了身手如鬼魅般的暗卫,更是让一众人吓得动弹不得。   安哥搬来椅子给玉如颜坐下,她嫌恶的不去理会秋妈妈的哭求,对那个被暗卫踢趴在地的护院冷冷道:“听说你们秦香楼有许多治服人的好法子。将那些法子说来听听,一个都不许少!”   那护院被暗卫一脚彻底踢懵了,心里发怵,但也明白玉如颜意欲为何,不由胆怯犹豫的看了一眼秋妈妈。   想起自己曾经让玉如颜跪过‘片片红’,秋妈妈全身已是抖糠般的颤抖起来,那里还敢不让护院说话,只求菩萨保佑今日能让她保住一条小命就好。   那个护院还在犹豫,眼前寒光一闪,暗卫手中寒气逼人的长剑已是毫不客气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声音冰冷入骨:“王妃问你话,敢漏下一句,要你小命!”   剑架上了脖子,那护院吓得利索的将秦香楼的整治姑娘的狠法子悉数说了出来。   “上刑具!”玉如颜不多说一句,冷冷道。   暗卫剑尖一指,那个护院连忙叫上其他两个护院去后院搬刑具,而秋妈妈已料到秦香楼那数十种之多的残酷刑具,待会番数是要用到自己身上了,不由脸色煞白再无一点血色   那惩罚人的法子是她想出去对付那些不肯乖乖听话接客的姑娘的,当初想出这些刑罚时,她可是半点心慈手软都没有,怎么狠她就怎么整。如今一想到那些叫人生不如死的刑具要一样样的用到自己身上,秋妈妈裤档都湿了。   但她毕竟利害,一边害怕一边也想着自救的法子,眼睛慌乱转动间,看到了跪在一旁楼里的花魁陌灵儿,心里闪起了亮光,连忙趁着上刑具的档儿,悄悄挪过身子对她低语几句,那陌灵儿平时最得秋妈妈宠爱,连忙悄悄退到了人群后面,等没人注意到她,悄悄带了丫头从后门溜走,直奔大皇子府搬救兵去了。   陌灵儿人不光长得漂亮妩媚。听闻她伺候男人的手段更是一流,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单凭一双手就能将男人伺候得欲仙欲死,所以,即便她出身低贱,即便大皇子府上美妾如云,穆云之还是抵不住诱惑成了她的枕上宾,若不是顾着她的出身,顾着自己的皇子身份,穆云之早已将她赎身出楼,纳入后宅供他自己一人享受。   所以,秋妈妈派陌灵儿出面,就是希望以她与大皇子之间的恩情,能搬来这座大靠山,救自己一命!   陌灵儿去搬救兵,而秦香楼里,数十样之多的各色刑具一字排开放在秋妈妈面前,其实当然有玉如颜跪过的‘片片红’。   玉如颜起身一件件打量过去,最后停在‘片片红’的布袋前,想起自己之前被秋妈妈派人重重压在上面时所承受的那种痛苦,眸光一片冰寒。   秋妈妈全身已抖成了风中的落叶般,冷汗潸潸而下,原以为玉如颜会先让她尝试这个‘片片红’,没想到玉如颜回身问安哥道:“这里面的刑罚她对你使过那些?”   问这些话时,玉如颜神情平静,心里却止不住的哆嗦难过,她无法相像胆小怕痛的安哥当初是如何被她们折磨,又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安哥闻言色变,一颗心也颤了起来,默默将那些触目惊心的刑具一一看过,眼泪迸出眼眶,咬牙哆嗦道:“奴婢荣幸,这些个丧尽天良的刑具奴婢一个都没落下,都尝过”   怒火瞬间将玉如颜心里最后的那点理智燃烧殆尽,她指着那些护院道:“伺候你们家主子将这些刑具一个一个尝个遍,若是敢敷衍造假,就从头再来,并且,你们也一起陪她受罚!”   此言一出,那些平时最听秋妈妈话的护院们都不觉傻眼了,可看着玉如颜的架势,不像是说着玩的。   他们那里敢得罪冷酷残暴著称的三殿下的王妃,只得依了她的命令上前拖了已吓到瘫倒成泥的秋妈妈,依着刑具摆放的顺序,战战兢兢的来到了第一个倒骑木驴旁。   这个刑具从外型看,就像是拿木头桩子简单的做了一个木头驴子,有点像民间百姓家里做给孩童骑着玩耍的小木驴般,但秦香楼的木驴却暗藏玄机。木驴的身上插满像倒刺般的铁钉,人一跨坐上去,滋味可想而知!   秋妈妈还没被架上木驴已是花容失色,双手死死吊着大堂的柱子不肯撒手,嘴里哭天抢地的向玉如颜求饶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希望拖延时间等到陌灵儿搬来救兵,好让自己少受些皮肉之苦!   玉如颜眉头微微一皱,暗卫已是飞身上前,手腕一转,下一秒,锋利的长剑已是削下了秋妈妈一边的耳朵。冷冷道:“王妃的命令你敢不尊?!”   秋妈妈一声惨厉的尖叫,捂着流血的耳朵在地上鬼哭狼嚎般的打起滚儿来,那些护院见暗卫下手半点不留情,再也不敢敷衍,连忙架起地上的秋妈妈扔到了木驴上。   又是一声惨叫,这些她亲手想出的毒招一沾上就让她的胯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那尖尖的铁钉刺进她两边的大腿内侧,而且随着她的挣扎晃动,那木驴子也不停的颠簸着,随着簸动,刺进肉里的铁钉反复的刺进拔出,已是将大腿内侧刺得千疮百孔!   秋妈妈的嚎叫已是将屋顶都要掀翻了。不停的向玉如颜喊着‘饶命’,楼里的姑娘们,除了少数几个,其他十有八九都受过她的各有酷刑折磨,不由一个个眼睛里光,看着她如今自食其果,也算是解恨报仇了。   不管秋妈妈如何哀求,玉如颜都不理会,她淡然的问安哥:“你盯着时辰,她曾经让你在这木驴上骑过多久,你将时间翻倍即可,只准长不准短!”   安哥认真应下,想起当初自己被这个恶毒的秋妈妈命人生生打下孩子后,只因不肯接客,就将刚刚小产的自己架到木驴上面受刑罚,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如何敢忘,不由红着眼睛对哀嚎的秋妈妈道:“省着力气,叫再多也不会手软,这些害人的东西全是你一手置办出来的,你用它们荼害过多少良家女子,用这些恶毒的东西逼良为娼。如今让你自己好好尝尝个中滋味,让你这个恶贯满盈的毒妇知道什么叫天理循还!”   安哥厉声指责着秋妈妈,愤慨得满脸通红。   一旁的玉如颜忍不住为她的这番话叫了一声好,笑着对她夸赞道:“不错。说得很好,看来我的安哥儿真正成长起来了。”   然而不管面前发生什么,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冬草却始终不发一言,脸上的神情从最开始进来时的慌乱不堪,到现在已渐渐冷静下来,抿紧嘴唇低头站着。   玉如颜看似一直在看秋妈妈受处罚,可冬草的动静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如水的眸子里不易察觉的闪过寒芒,一想到心中的那个可能,她的心蓦然的揪痛起来。   终于,时辰到了,秋妈妈从木驴上滚下来摔在了地上,身上地上到处都是她身上流下的血污,玉如颜眼都不眨一下,冷冷道:“继续!”   护院们都身体直打颤,迟疑着上前拉起地上的秋妈妈去下一个刑具上受罚,那秋妈妈已顾不上双腿以及断耳之痛,连滚带爬的滚到玉如颜的脚下,一个劲的求饶,哭喊着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害人了,说自己当初是有眼不识泰山,被人贩子诓了才得罪了玉如颜,让她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经她一提醒,玉如颜倒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来。   她冷冷的睥了脚边脸色血色的秋妈妈一眼。缓缓道:“要让我饶了你也不难,你让人去把当初卖我的人贩子找来,这十几个刑罚倒是可以让他为你分担一半,你觉得如何?”   秋妈妈全身直打哆嗦,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狠角色了,看着玉如颜脸上毫不动容的神情,知道她说到做到,但一想起那人贩子背后的势力,却也是自己得罪不起了,不由犹豫退缩了。   她心里的小九九当然瞒不过玉如颜的眼睛,她早就听穆凌之说过,卖她进秦香楼的人正是木府蒋管家的亲舅子、东都出名的地痞刘麻子,而自己与安哥当初遭遇的一切也正是木府母女吩做下的毒计,所以,秋妈妈怕得罪刘麻子身后的相府,玉如颜却偏要将这笔旧账好好算一算。   其实玉如颜完全可以直接找到刘麻子,要了他的狗命,但她就是要让秋妈妈出面,让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一对搭档狗咬狗,从此怨恨上,免得他们以后继续勾搭祸害良家女子。   见她半天不吭声,玉如颜一挥手,凉凉道:“想不到秋妈妈还是个仗义的女中豪杰,既然你不愿意喊那人贩子出来为你分担,只得辛苦你继续挨痛了。”   说罢,爽快的一挥手,让那些胆怯的护院继续。   护院一个个都怕极了玉如颜,以及她身边那一脸冷漠的暗卫,而且不知何时,秦香楼还多出了好几个一模一样装束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都是玉如颜带来的暗卫。而一想到刚才秋妈妈一言不和就被暗卫削了耳朵,这些平时欺软怕硬的护院那里还顾念着秋妈妈是他们的原主子,一个个为了保命,用力拖了她往下一个刑具上走。   秋妈妈心里彻底慌了,为了保命,也再顾不上什么。失声叫道:“等等,我告诉王妃他是谁,还让人去带他过来给王妃赔罪。”   玉如颜冷冷一笑,让两个暗卫随护院去将那人贩子刘麻子抓来。   秋妈妈暂时免了刑罚之苦,全身痛得抽搐团成一团缩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平时风光嚣张的利害样子,玉如颜趁着空档子起身来到了楼里的姑娘面前,眼光一一在她们脸上扫过,一字一句道:“你们当中,除了当初自愿进楼的,可有是被她胁迫威胁签的卖身契的?若是有,在此提出来。本王妃做主,让她拿出卖身契还你们自由身。”   此言一出,不光楼里受压迫的姑娘们大吃一惊,就连痛到奄奄一息的秋妈妈都怔住了。   下一刻,一个鹅蛋脸的姑娘第一个站出来道:“王妃,奴家之前因为父亲好赌欠下债,被送进了这秦香楼,还被逼着签下了卖身契。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父亲欠下的债早已还清了,可秋妈妈还是不肯放奴家离开,王妃,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求你今日帮我们这群苦命的姐妹讨了卖身契,还我们一个自由身。”   鹅蛋姑娘领了头,其他姑娘们给纷纷向玉如颜哭泣起自己被卖进楼里的血泪史,全跪在了她面前,请求她让秋妈妈交出卖身契,还她们自由。   秋妈妈看着楼里的姑娘一个个都要离开,心里慌到不行,她可以受罚,但这些‘摇钱树’可不能没了,要知道,这些姑娘里好多都是被权贵们包了月,甚至有些已是整年被包下了。银子她早已收了,可人若是走了,让她拿什么去跟那些恩客们交差,而且这些恩客里还有好些是草莽枭雄,一个不和意,只怕就会拔了刀砍了她的脑袋。   思及此,秋妈妈已是心急如焚,眼泪汪汪的看着门口,心里急得冒火,暗自着急那陌灵儿怎么还不带救兵来救她   再不来,她的秦香楼就要倒台了!   另一边,陌灵儿赶到大皇子府。向门房通传后,着急的在府口等着大皇子的召见。   其实以她这样的身份,那里敢上大皇子的门第,但事出紧急,也容不得她顾虑了。   门房进去通传时,穆云之正在花厅里接见客人,而他的客人正是木家兄妹。   木梓月回东都了,不止她回来,她还带回了她的师傅与另一个女子。   此时,穆云之看着款款坐在自己对面的美丽女子,面色看似平静,可眸里掩藏不住的惊艳与好奇。却是出卖了他猎艳之心。   木家兄妹对这个大皇子可是了解得很!   经由祭台之事,还有对玉如颜的仇恨,如今木府与大皇子已是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当木梓月在看到面前这个美丽又倍感熟悉的女子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将她送给大皇子。   如此一来,不但达成了她与那女子结盟的协定,也算是给她自己找了一个最好帮手对付玉如颜的帮手。   穆云之越看那女子越是喜欢,看着她颔首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副娇娇弱弱忍人怜爱的模样,他心里已是骚痒难耐,面上却装出一副温雅正经的样子,郑重道:“留你在王府倒不难。而且,本宫还愿意护你周全。但,以你的身份,会不会感觉委屈?”   女子一听穆云子的话,还没开口已是眼泪汪汪,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明明在哭都带着一种别样的美,看得穆云之神魂俱漾,心里嗟叹,这绝世美人就是与众不同,连哭的样子都格外的好看。   心里想着,穆云之连忙心疼的拿绢帕亲自替她拭泪,手指碰到女子如凝脂白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时,心神一荡。   而女子抬起可怜兮兮的泪眼,看着面前这位长相与气质虽不及三皇子、却也算俊美出众的大皇子,想着以自己如今的处境,能跟着他也是不错,若是将来他夺了皇位,那么自己也就成了皇妃   这么一想,女子脸上显现出迷人的娇羞之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红着脸,娇羞中带着丝丝委屈道:“因被奸人陷害。我如今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多谢殿下怜惜我,接纳我”   一边说女子一边伸手去接穆云之手中的绢帕,纤纤玉指有意无意的抚上穆云之的手,再想拿开,却已被穆云之忍不住反握住了   花厅里漾起了阵阵情意,木家兄妹识趣的悄悄退了出来。   走出花厅,木梓阳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语气带着酸意道:“妹妹还真是大度,之前父亲都说了,要帮大皇子再当上太子。而大皇子也亲口对父亲承诺,等他登基为帝的那天。就许你为后。你从小到大的梦想不就是当皇后么,如今竟主动给大皇子送来美人!怎么,你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负心汉?”   木梓阳的话让木梓月心里很不舒服,她冷冷道:“哥哥可是在怪我将这么好的美人送给了大皇子而没留给你?但这可不能怨我,你别看她在大皇子面前一副可怜兮兮、无家可归的样子,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你这个相府公子人家可未必瞧得上眼,所以,你就别觉得不甘心了。”   闻言,木梓阳脸色一红,被戳穿心事,他不禁恼羞成怒道:“我可没打她什么主意,看到那张脸我都恨得慌,你以为上次的教训我都忘记了吗?那个贱人,我恨不得她死,可惜上次那样都没砸死她!”   一说起祭台之事,木梓月的脸也黑了,她不仅恨玉如颜没有死在父亲与兄长辛苦安排的祭台下,还恨她引出了前太子穆翼子,这是最让她憎恨的事。   前太子穆翼之没死,对她来说,就意味着穆凌之再也不会再娶她了   尽管她与翼太子的婚约早已不做数,但依穆凌之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再愿意接纳她了!   当时。木梓月在茶花镇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都快吐血了   自从穆凌之告诉她穆翼之可能没死,不光梁王在找他,木府也在悄悄派人找他,而木府找他的目的却是与梁王一样,都是让他死。   可是木府的人还没找到他,他却自己暴露出来,不仅光明正大的以前太子的身份出现在了授印大典上,还救了玉如颜,最后竟然也心心念念的爱上她,还要带她走!   想起这些,木梓月虽然心里并不稀罕过气的前太子。但却忍不住妒忌,妒忌为什么这天下的男人都喜欢玉如颜,为什么?!   木梓月盈盈杏眼里迸发出凶光,恨不得立刻杀了玉如颜解恨。   然而正在此时,大皇子身边的随从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往花厅里赶,却被木梓阳现身拦住了。   那随从不解的看着木梓阳,他促狭一笑道:“你现在进去若是打扰了你家主子的好事,只怕”   木梓阳的话还没说完,那随从已是明白了什么意思,脸上一红,面露难色道:“公子。外面有人来向殿下求救,说是那三王妃带人杀到秦香楼去了,公子也知道,殿下与那秦香楼的灵儿姑娘一向交好,如今她亲自上门来请,小的不敢不报啊!”   一听三王妃三个字,木家兄妹皆是两眼一亮,木梓月眸光一寒,冷冷笑道:“刚刚还在恨着她,正愁没机会与她交手,没想到,机会马上来了。”   木梓阳却连忙道:“妹妹。她如今是三王妃,还是齐国的和硕公主,父亲嘱咐过了,对她,只能智取,不能与她正面起冲突,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木梓月却得意的笑了起来,她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冷冷道:“哥哥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此事当然只有大皇子出面才是最好,只是,我一想到那个贱人以后若是见到我送给殿下的美人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罢,她寒意凛然的眸子里染上兴奋的亮色!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平起平坐   听说玉如颜带人杀到秦香楼去了,木梓月感觉又是一个对她的好机会到了   木梓阳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花厅打扰穆云之,木梓月已对那随从道:“你去告诉那灵儿姑娘,就说殿下马上就去秦香楼替她们解围。”   那随从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连忙回身去府门口告诉着急等待的陌灵儿。   随从走后,木梓月让木梓阳去敲门,而木梓阳见她没经过穆云之的同意,就擅自替他做了决定,不禁慌了,责怪道:“你也太大胆了,怎么能自作主张的就替殿下应下此事。你可知此事牵扯到了三王府和穆凌之,而且还与青楼有关,万一殿下避嫌不去管这个事,你要怎么办?”   木梓月却把握十足道:“哥哥放心好了,之前殿下也许会如你所言顾虑着不想去淌这趟浑水,但如今有了她,她可是比我更憎恨那个贱人,只怕殿下为了美人甘之如饴!”   说罢,纤纤玉指向花厅里轻轻一指,木梓阳马上明白过来,顿时会心一笑,上前敲开了花厅的大门。   花厅里,穆云之怀抱着美人好不惬意,而怀中的娇人儿也是满脸娇羞。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之际,突然听到敲门声,穆云之脸上闪过不悦,正要出声斥责,却听到木梓阳在门外道:“殿下,属下有急事禀告。”   一听是木梓阳有急事。穆云之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恋恋不舍的放下怀中的美人,最后还不忘在美人的小蛮腰上轻轻捏了一把,这才将手从她的衣服里拿出来,放在鼻子间贪婪的闻着,色迷迷道:“好香,今晚本宫要好好的将你全身闻遍,再好好的宠幸你。”   美人的脸上已是娇艳欲滴,全身酥软无骨,琉璃般透亮的眸子里情意迷离,吐气如兰的对穆云之情意绵绵道:“殿下先去忙吧,妾身等着殿下。”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已是将自己当成了穆云之后宅的人了。   穆云之看着她乖巧温顺又不失娇媚的样子,又忍不住抱着她亲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木梓阳在屋外同穆云之细声禀告着秦香楼的事,一听说陌玉儿找上门来了,穆云之立刻想到花厅里的美人,生怕被她知道自己与青楼的妓子有来往会生气了,不由想也不想就拒绝出面帮忙,可等木梓阳告诉他,借此机会可以打压穆凌之,还可以帮美人报仇,让美人开心,穆云之眸光一亮,迟疑问道:“此事不过是他的王妃去秦香楼闹个事,有什么好打压到穆凌之的?”   木梓阳得意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道,那个三王妃之前不单有一个军妓的身份,还被人卖进过秦香楼。她此次去秦香楼,估计也是找那秋妈妈算之前的旧账去了,所以,只要我们逼着她将此事闹大,闹到圣上那里去,到时,皇上一怒之下将这个三王妃给处置了,您说,以穆凌之对这个三王妃的重视,他必定会忤逆了圣上去保这个三王妃,这样一来,他就没有精力再去查祭台之事,也没有精力去替八皇子保太子之位,这样一来,那个毛头小子手中的太子之位还不是让殿下手到擒来吗?”   穆云之听他的一番花言巧语,顿时心里明白过来,也兴奋不已,忍不住点头称赞道:“只要打击到了穆凌之,穆晨之的太子之位肯定保不住。你果然聪明,此法甚好。你陪我一起去。”   见穆云之答应下来,木梓阳心花怒放,连忙恭敬的应下。   在木梓阳游说穆云之去对付玉如颜时,木梓月悄悄进到花厅内,美人正在整理身上的衣裙,见她进来,脸上赫然一红,有些难为情。   木梓月却毫不在意,笑道:“恭喜你了,这么快就俘获了殿下的心。我进来,还要告诉你另一件好事。”   闻言,那美人手中动作一停,巴巴的看着她,眸光里闪着慑人心魂的寒意,冷冷道:“你知道的,如今在我心里,只有那个贱人遭殃受到惩罚对我来说,才算得上好事。”   美人对玉如颜彻骨的恨意很合木梓月的心意,她上前亲热的帮那美人整理着衣裙,甜甜笑道:“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事,我就是来告诉你,眼下那个贱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说罢,将玉如颜处罚秦香楼秋妈妈的事告诉给了美人听。   美人听到木梓月说完,眸光里闪过狠毒的寒光,却同穆云之一样,狐疑道:“她不过是去惩罚一个小小的青楼老鸨,并没有什么短处好让我们借题发挥的,就算让外人知道她堂堂一个王妃竟出入青楼的地方,但穆凌之那般护着她,这些事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事的。”   一提起穆凌之宠玉如颜。木梓月心里犹如刀剜般的痛,她嘴角勾起一抹狠色,按下心头的恨意,将刚才在外面木梓阳对穆云之说的话同样对美人说了一遍,美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得意笑了,琉璃般的眸子里发出兴奋的亮光,道:“那个贱人如今之所以这般得意猖狂,全凭着三殿下对她的信任宠爱,你可不知道,她之前在大齐皇宫过得可比一般的贱婢都不如。所以,只要没了穆凌之,她就会被打回还形,失去所有的依靠。到时,还不任由我们将她千刀万剐。”   她心里还想到一点,只要没了穆凌之,穆晨之就有机会夺了太子之位,而她已打定主意做穆云之的人了,只要他当上太子,她就有办法登上后位的宝座,这样一来,也算是破了逸云道长之前帮她看面相定下的该死的命格!   看着美人脸上的狠厉之色,木梓月笑道:“殿下如今要去秦香楼与玉如颜斗法了,长公主可有兴趣一起去?”   被唤长公主美人冷冷一笑,声音冷冽刺骨:“我玉明珠忍气吞声来到异国他乡,也是时候见一见我那最最亲爱的妹妹了!”   是的,面前的美人,正是大齐长公主玉明珠!   莲妃出事后,玉明珠也被齐王罚去了落英庵,让她无诏不得回宫,此生也没机会再嫁人。   却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玉明珠竟然不顾齐王的圣旨,没有老实的呆在落英庵里悔过,却是偷偷的逃了出来!   想想也是,以她的性格,她又如何能在荒山郊野外的小庵堂里过清贫寂寞的日子呢,那里可是既枯燥无味还清苦得很。   被宫里的嬷嬷押着送到庵堂后,不过两三日,她已是忍受不了庵堂里的沉闷压抑,哭喊着要回京都,还写了信给她的舅舅们,让他们接她回去。   可是,自从霍相在流放地无故死去后,霍相一门已是明里暗里受尽了齐王的打压,霍相的儿子、莲妃的兄弟们顿时明白,莲妃残害皇子的事是彻底激怒了齐王,齐王已是迁怒到了霍家,所以,她的那些舅舅们自保都来不及,那里还敢忤了齐王的意去接她回来。   捎出去的信石沉大海后,玉明珠彻底慌乱了,而那些看守她的嬷嬷婆子们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再也没人将她当成尊贵的长公主,竟是命她同其他人一样干粗活,每天砍柴跳水,浆洗做饭,这让一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的玉明珠如何能够忍受。   想她玉明珠从生下来就贵为长公主,母亲是皇宫最得宠的妃子,她也是最得宠的公主,连齐王给她取名都是取自‘掌上明珠’。给她取名玉明珠,寓意她是最宝贵的珍宝,而她母妃家的势力也是大齐权势滔天的勋贵。这样的出身,让她如何肯就这样在偏远孤苦的庵堂里过一生!   她想起母妃之死,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过上尼姑的生活,想着自己每天面对的沉重活计,再对照玉如颜如今的风光,心里对她的恨意越发的刻骨铭心,于是,在狠心杀了看守她的嬷嬷后,她逃了出来她要找玉如颜报仇。   既然是要找玉如颜报仇,就得去大梁,可对于大梁,她人生地不熟,而且如今她的身份也只是一个落魄的逃亡公主。所以,先得找到一个愿意帮她的人才是,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了同样要置玉如颜于死地的木府大小姐木梓月。   之前她帮木梓月在宫里找到真正的小晴,帮她对付玉如颜,两人虽然之前从没见过面,却在无形中因为玉如颜而成为了盟友。所以,对于玉明珠的到来,木梓月万分的高兴,两人瞬间就结成了同盟。   跟着木梓月回到大梁国都东都后,玉明珠想到,以木府的势力还不够对抗王妃身份的玉如颜,要想有足够的能力与她并肩为敌,只能站在与她同样的高度,所以。在了解大梁皇室的情况后,她自然而然的将目光锁定在了大皇子穆云之身上。   恰好,穆云之正是穆凌之的劲敌,更是个爱好美色的人,这样的人,玉明珠才更加有把握驾驭。   虽然如今穆云之已有了正妃以及一府的侍妾,她跟了他,最多也只能得到一个侧妃的身份,但对于如今的玉明珠而言,她已没了挑剔的余地。   但她相信,只要她在王府立了足,不但可以借助穆云之的庇护找玉如颜报了仇,还可以凭借母妃教她的方法,将那并不太得宠的正妃以及后宅那些莺莺燕燕们好好收拾了。   如今听到玉如颜就在秦香楼,玉明珠那里按捺得住,她打开门,对正准备往外走的穆云之殷殷叮嘱道:“殿下,害我的人正是我这个妹妹,但她是个很邪门的人,从小天生无泪被定为不祥人不说,还似九尾狐狸般狡猾利害的很,命也是硬,殿下可要万万当心啊!”   她说话的时候,娇弱的扶着门槛站着,琉璃般的大眼睛里情意绵绵的看着穆云之,同时脸上的神情又带着担心害怕,好似一提到玉如颜都让她怕得紧。   说罢,眼睛一红,又接着道:“当初,她使诡计害死我母妃。还让父皇将我送进庵堂。若是让她知道我来到大梁,成了殿下的人,只怕又会耍诡计来污蔑陷害我了,殿下不如还是送我走吧!”   她声音悲悲切切,听得穆云之心疼死了。   他现在手上还留着她身上的体香,美色都还没吃到嘴巴里,他怎么舍得又送她走!   穆云之拍着胸脯对玉明珠保证道:“你就安心在本宫身边呆着,她再利害也不敢欺负我的人的,你放心,一切有我。”   说罢,已是带着木梓阳气势汹汹的往秦香楼赶去。   木梓月见玉明珠并没有跟上去,不由奇怪道:“公主方才不是要说去见一见你妹妹么,怎么又不去了?”   玉明珠冷冷一笑道:“我当然要见她,但现在却还不能让她知道我来到大梁了,我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所以,要等到时机成熟时让她好好‘惊喜’一下!”   而在秦香楼,玉如颜听了那些姑娘的哭诉后,走到秋妈妈面前,冷冷道:“秋妈妈是自己老实交出这些姑娘的卖身契,还是要我放一把火烧了整个秦香楼,将那些你藏起来的卖身契直接烧了?”   秋妈妈知道她说到做到,心里急得要出火了,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卖身契不能交,但却又怕她真的放火烧了秦香楼,那她就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苦苦挣扎后,她想到,姑娘可以再找,但秦香楼的招牌却不能砸了。所以,思虑到最后,她还是觉得交出卖身契划算一些。   然而正在她堪堪要答应玉如颜交出卖身契的关口,门口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公主好大的口气啊,竟是光天华日之下,在大梁境内擅自用私刑不说,还赤裸裸的威胁我大梁的子民,真是了不起啊!”   门开处,穆云之领着木梓阳还有一大群王府的亲兵走了进来,他一挥手,王府的亲兵瞬间就将玉如颜安哥她们包围了起来。   而一直守在四周的五名暗卫,立刻飞身守在了玉如颜的身边,齐唰唰的亮出长剑,为首的暗卫冷声道:“保护好王妃!”   不过须臾的功夫,秦香楼里已是成了剑拔弩张之势。   玉如颜闻言回头,神情微微一滞,她见到穆云之带着一大队人马进来,心里产生疑惑,不明白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而且还一副架势十足的样子。   等她看到与他们一起进来的秦香楼的姑娘,心里顿时一片了然。   呵,没想到在她眼皮底下都能去搬来救兵,这个秋妈妈倒也确实是利害,她倒真是小瞧她了!   而地上的秋妈妈在听到穆云之的声音后,仿佛听到了天籁仙音般,欢喜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扑到穆云之的脚下,开始哭喊着‘救命!’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想起祭台之事,玉如颜眸光闪过寒芒,冷冷的立在那里,并不上前给穆云之见礼,轻蔑的态度让穆云之心头火大。木梓阳见了,连忙上前一本正经的开口斥道:“殿下驾到,你们竟敢不下跪行礼么?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的话虽然是冲着安哥与暗卫他们说的,但却是借此在灭玉如颜的威风。   安哥她们闻言,不得不跪下恭敬的给穆云行礼,可玉如颜从始至终却连腰都不曾弯下来,反而走到椅子边大大方方的坐下来。   这一下,穆云之更是生气了   见了他不行礼,她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先坐下了!   碍着身份,木梓阳是不敢训斥玉如颜的,所以只得穆云之亲自开口了,他冷冷嘲讽道:“之前以为你是三弟从军营带回来的下贱货,本宫倒是可以原谅你不懂规矩。但你既然是大齐的公主,竟然也这般不知礼数,见了本宫不懂得行礼问安,真是”   “真是如何?”玉如颜眸光冷冷的看着穆云之,毫无惧色的打断他的话,语气凉薄如水:“你是一国皇子,我是一国公主,身份平等,平起平坐,本公主凭什么要给你见礼,你配吗!?”   此言一出,穆云之气得脸都绿了,眼睛狠狠的瞪着她,却也挑不出她的错儿,竟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木梓阳反应却快。皮笑肉不笑道:“公主此言差矣,公主本就是和亲嫁到大梁的三王妃,按辈分,你是大皇子的弟媳,按规矩也是要给大皇子行礼”   “木公子现在是在教本公主规矩礼仪么?”   玉如颜起身款款走到木梓阳身边,波光滟潋的眸子在他虚伪的脸上轻轻一扫,脸上竟露出了甜美的笑脸。   看着她脸上倾城耀目的笑颜,木梓阳瞬间三魂丢了七魄,但一想起之前在她手里吃的亏,立刻冷静下来,镇定道:“下官不敢,只是咱们大梁是礼仪之邦,人人重礼,看到不规矩的地方就会代为指出,还请公主见!”   “啪!”木梓阳正得意洋洋的说得痛快,脸上却上毫不征兆的重重挨了一巴掌。而这一巴掌却是玉如颜亲手赏下的。   “你”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不光把木梓阳惊呆了,就连穆云之等人也怔住了,亲兵里,穿着亲兵服偷偷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木梓月见自己的哥哥被打,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好好将这一巴掌替哥哥还回去。   旁边伸来一只手拉住她,玉明珠同样穿着亲兵的服饰,按捺住冲动的木梓月,冷冷低声道:“不要冲动,让她再得意一会。”   木梓月咬牙抑住了心中的怒火。   木梓阳抱着自己的火辣辣左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笑容还挂在脸上的玉如颜,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笑意晏晏的女子,竟是一边朝自己笑着。一边扇自己的耳光。   “你从进来这么久了,可曾向本公主下跪行礼过?就凭你也敢口口声声跟本公主讲规矩,说礼仪?”   前一刻还脸上带笑的玉如颜,下一刻已是脸若寒霜的狠狠盯着面前大惊失色的恶心男子,冷冷道:“本公主亲自教你规矩,还不谢恩?”   被她凌厉目光一瞪,木梓阳即便心里恨透了她,却也不得不乖乖的跪在她的面前,咬牙道:“谢公主教诲!”   经由这一出,那些跟在穆云之背后的王府亲兵们也在玉如颜凌厉气势下,跪下乖乖的向她请安行礼。   木梓月与玉明珠不得不跟着众人一起跪在人群后面,头都不敢抬起来,玉明珠这是第一次给玉如颜下跪,换做以前,杀了她都做不到。可如今,她却是学会了隐忍,竟是一声不响的跪下,神情比木梓月还冷静。   不去理会气到发狂的穆云之,玉如颜继续对跪在地上的木梓阳训道:“按规矩,我是应该向大皇子弯一弯腰,尊他一声皇兄请个安的,但你也听到了,你们的大皇子一进来就说本公主在欺负你们大梁的子民,这么说来,他竟是不承认我三王妃的身份,不认我这个弟媳,既然如此,那如今我在他面前,就只有大齐和硕公主这一层身份。所以,你再仔细思索一下你们大梁的规矩,本公主可是要同他见礼啊?”   木梓阳万万没想到玉如颜竟会钻这样的空档,心里恨到不行,却也不得不颤声道:“公主,是下官疏忽了!”   “你见本公主不行礼,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咬本公主一口,反倒训斥起本公主来,这份罪细究自己来,要怎么罚?”   想起祭台时他打向自己的那颗要她性命的石子,玉如颜没想过要放过他。   冷汗潸潸的从额头上淌下来,木梓阳本是来与大皇子一起对付玉如颜的,没想到进来不到片刻,却是让玉如颜抓住了他的错处,硬纠着不放了。   “公主。下官是一时疏忽,并不是有意,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宽恕下官这一回。”   木梓阳头压得低低得,掩住了眼睛里的恨意,咬牙向她开口求饶着。   “呵,既然是礼仪之邦,赏罚也应该分明,这样吧,这里有这么多刑具,我也不罚你重了,就挑最轻的赏你了。”   说罢,一脚将地上的‘片片红’踢到木梓阳的面前,冷冷道:“这是青楼里处罚姑娘们用的小玩意儿,念在你是初犯,就小惩大诫一下,你好好跪跪这个吧,好歹让你也长长记性,知道真正的规矩是什么。”   木梓阳不知道这个‘片片红’里面的的玄机,不敢违抗的跪了上去,却在下一秒,脸色痛到发白,全身一阵抽搐,却又不愿意在玉如颜面前认输,咬牙顶住不发出呼痛声。   不一会儿,木梓阳的脚下就漫出了鲜血,穆云之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似平常的布袋竟暗藏玄机,于是气愤的上前一把拉起木梓阳,恨声对玉如颜道:“还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你若真与本宫讲规矩,那本宫问你,你一个堂堂王妃,竟私自出入青楼这种地方,还在这里滥用私刑,可是合乎规矩?你将皇室的脸面搁在何处?你将大梁法制当成了什么?若是秋妈妈真有罪,你何不将她送到京兆尹处置,却在这里滥用私刑,岂不是公报私仇,徇私枉法!”   他搬出皇室脸面和法制条条框框来压玉如颜,想以此吓住她,进而再到再父皇面前去参她一本。   玉如颜虽然不吃他这一套,但她却不想将此事闹大,从而给穆凌之惹上麻烦。   就是因为顾虑到穆凌之,所以她今日才没有带王府的一兵一卒。独自前往。   她眸光微微在四周转了一圈,看着王府的那些亲兵,心里却是一片了然。   大皇子与木梓阳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若是她执意与他在此时发生冲突,让穆凌之知道了,以他的性格,必定会与大皇子发生纠葛,如果事情闹大,只怕将小刀也会牵扯进来,小刀他最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己,所以,最后事情必定会越滚越大。   如今本因祭台的事,朝廷的言官在大皇子与木相的挑唆下,已是对小刀的太子之位有众多非议,若是再给他惹上麻烦,只怕到时事态更加不好收拾。   一瞬间,事情的利弊在她的脑子里已是清清楚楚。   思及此,玉如颜冷冷道:“实不相瞒,这是本公主与秦香楼之间的一笔旧账,纯属个人私怨。完全没有大皇子说得那般复杂。但既然大皇子要出面保秋妈妈,本公主当然要卖这个面子给你。”说罢,回身对安哥她们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不要打扰了大皇子的雅兴!”   见她要走,之前那些请求她讨回卖身契的姑娘们不由慌了,她们原本看着玉如颜的架势,今天必定会收拾了秋妈妈,所以才会当着秋妈妈的面说出了心里话,如今秋妈妈已得罪了,卖身契却没拿到手。这以后还不知道要被秋妈妈如何报复,不禁一个个的白了脸。   见到她们的神情,玉如颜眸光一沉,她答应下的事必定会做到,但却不是现在。   她带着安哥冬草转身离开,身后转来轻轻的轻嗤声,木梓阳咬牙忍住膝盖上钻心的疼痛,解恨道:“既然做不到,公主又何必将话说得这样满,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玉如颜脚步一滞,知道他是在奚落自己之前逼秋妈妈交出卖身契的事,心里一片冰凉,但她心里顾及着穆凌之与小刀,终是不再理会身后众人可恶的嘴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身后。不止木梓阳与穆云之眼光狠毒的看着她,混迹在亲兵里的木梓月与玉明珠同样目光恨毒可怕的看着她,不禁让玉如颜背脊蓦然一凉。   堪堪走出秦香楼,就见两个暗卫押着一个獐头鼠脑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玉如颜知道他就是贩卖自己的人贩子刘麻子,冷冷对暗卫吩咐道:“将他关到王府的囚房,等我回府再审他!”   暗卫得了她的令,恭敬的退下离开。   玉如颜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将车赶去漱玉馆。   安哥原以为玉如颜刚才在秦香楼被大皇子与木梓阳一搅和,心情会差,没想到她竟还要去漱玉馆,但眼下用晚膳的时间还早,也不知道她去漱玉馆是干什么?   然而她在担心玉如颜,玉如颜却在担心她。   她看着安哥踌躇的样子,以为她还放不下木府与秦香楼悲痛的过往。不禁柔声道:“你是否还为之前的事伤心?唉,早知道今日还是不应该带你来,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让你心难过了。”   安哥闻言微微一愣,下一刻眼泪已涌出眼眶,感动道:“谢谢主子为我挂心,主子放心,之前的事我早已忘记了,我不过是在担心主子,方才怕主子不开心!”   玉如颜这才知道她心里也在担心自己,不由莞尔一笑。   安哥见她心情没有被影响的样子,不由问道:“这个时辰主子去漱玉馆可是要去用膳吗?”   玉如颜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闷不吭声的冬草,缓缓道:“不是,我去打听一个故人的消息!”   听她这么说,安哥自然想到的是久不见面的越羽。不由欢喜道:“希望主子这次能有越公子的消息!”   一听到‘越公子’三个字,一直默默无声的冬草眸光飞快闪过亮光,快到玉如颜差点都错过了。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玉如颜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到了漱玉馆,那掌柜认认识玉如颜,不等她亮出羽牌,已是欢喜的将她们迎进了二楼的雅间,又连忙让人上茶备点心。   玉如颜叫住忙碌的掌柜,缓缓道:“掌柜不必客气,我今日前来,是想向掌柜打听一个人。”   她曾多次来漱玉馆找过越羽,所以那掌柜的也同安哥一样,以为她又是来打听越羽的消息的,语气略带遗憾道:“姑娘可是要打听越当家的消息?可惜,小可也有好长一时间没有当家的消息了。”   “不!”玉如颜缓缓一笑,从身上掏出一张画像递到掌柜手里,认真道:“这次我并不是来寻越当家的,而是想向掌柜的打听这个人!”   闻言,掌柜疑惑不解的徐徐打开了画像,下一秒,眉头却皱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入木三分   漱玉馆的掌柜展开玉如颜给她的画像,待看清画像中的人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他将画像放回到桌子上,声音低沉道:“姑娘想要打听什么?”   掌柜话里的意思,却是认识画像中的人的!   画像静静的展开摆在桌子上,安哥与冬草忍不住凝神看去,皆是大吃一惊。   画像中的人正是府里消失好几日没有消息的侍妾邝勤勤!   安哥很是好奇玉如颜怎么会来这里打听邝姨娘的消息,而冬草却是全身抑不住的颤了颤,小脸一片煞白!   玉如颜已不用去看她的神情了,她抿下一口茶,缓缓道:“若是掌柜的有时间,我想知道她的全部事情!”   掌柜稍稍思索了半刻,终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邝勤勤的事一五一十的向玉如颜倒了出来   “大概在五六年前,那时正是越家生意最繁忙的时候,各家店里生意上的事越当家都会亲自出面打理,小可记得那个时候,越当家时常来店里时,身边总跟着一位姑娘,就是画像上这个,听当家的喊她,好像名字叫勤勤!”   “因为当家的一直没有娶妻,而这位姑娘长相也是好看,所以当时许多伙计都在私下里议论,有些人说她是当家的未来的夫人,也有人说她不是,两边都争论不休,后来有人悄悄的去问了当家的身边最亲近的小厮清茶,清茶说,那姑娘不过是当家的无意中救下的一位姑娘,只是跟在当家的身边伺候,并不是什么夫人!”   “不知是不是清茶将伙计们的话转说给了越当家听了,自此以后吧。就再也没见当家的带那位姑娘出来过,所以,时间一长大家也渐渐将她忘记了”   说到这里,掌柜的语气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玉如颜知道还有后继,也不催他,只是默默的倒了一杯茶递到掌柜的手里,轻声道:“您请喝茶!”   掌柜的诚惶诚恐的接过她的手中的茶杯小心的喝了半口,又开口了。   “这个勤勤姑娘后来一直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越家很多人都说,她可能是嫁人了。小可原本也是这样认为,但没想到,就在前几日,越家内部突然发出公函,取消了她越家人身份的资格,不再当她是越家人了。”   听到这里,玉如颜神情不免有些疑惑,她怔怔的看着掌柜反问道:“为什么要取消她越家人的身份?她是可犯了什么事?”   掌柜的也一脸疑惑,皱眉道:“具体是因为何事小可却也是不知情的,但越家确实有这样的规矩,犯了错,要被取消越家人的资格的。”   说罢,掌柜的突然想起什么,迷惑的看着玉如颜道:“听姑娘话里的意思,竟好像不懂我们越家的规矩?姑娘不早已是越家人了么!”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却是迷糊了,怔怔道:“我是第一次听说有越家人的,我也并不是越家人!”   闻言,那掌柜神情一震,竟是吃惊不已:“姑娘竟然都有我们越家的信物羽牌,怎么会不是越家人?这种羽牌,除了越当家与姑娘,咱们越家再没有第三个拥有过,越家的人都知道见羽牌有如见越当家,这可是越当家的唯一的信物。”   听了掌柜的话,玉如颜微微一愣,不自觉的掏出了身上随身带着的那片古朴大方的竹牌,凝眸看着,心里止不住一片波动   真没想到,越羽给自己的这块牌子竟是他惟一的信物,难怪她每次在越家商铺里出示这块牌子,那些伙计们都对她异常的恭敬,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玉如颜压抑住内心的翻腾,将羽牌拿给掌柜看,迟疑道:“你确实这块牌子是越当家惟一的信物?它到底有何作用?”   掌柜对羽牌怀着无比的敬畏之心,竟是碰也不敢碰一下,语气肯定道:“其实当初这块羽牌被送给姑娘后,当家的还特意通知了越家所有店铺,说是见羽牌如见他!”   “不管姑娘提出何种要求,都一定满足。说得直白些,却是越当家相当于将他手下所有财产,以及属于他的东西都与姑娘共享了,就算那天姑娘拿出此牌,将越家所有的店铺财产都要了去,也是可以的。”   听了掌柜的话,玉如颜全身一震,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那方小小的羽牌,怎么也想不到它竟然包含了越羽所拥有的所有财富,甚至可以说包括了越家所有的东西!   天下人皆知,越家生意遍布天下,只知道富可敌国,却不知道越家到底有多少家产,而这么多数之不尽,无法计量的巨额财产,越羽竟是一声不响的全给了她!   握在手是的小小羽牌瞬间变得无比沉重,玉如颜手一哆嗦,竟是差点将它掉到了地上!   几乎在下一秒,她心中已是萌生了将羽牌还给越羽的想法,这羽牌太过珍贵,而她已是欠了他太多恩情,怎么还能拿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但自从几个月前战场一别后,她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去齐国的越家店铺里打听过,也是一无所获,从那以后,越羽仿佛突然消失无踪了,让她去哪里找他,让她如何归还他惟一的信物?!   掌柜默默的退下了。雅间里只留下玉如颜以及安哥与冬草。   玉如颜蹙眉坐着,安哥毕竟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多少还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知道她是知道越羽的这片心意后,感觉到难安了,不由轻声劝道:“公主别想太多,越公子将这羽牌送给你时,公主并不知道这羽牌的含义。公主是好人,即便知道这羽牌的作用,也断不全觊觎越家的财产的,所以,公主心里不要觉得愧疚难安,就像当初归还他那条珍贵的绯色裙子一样,以后再见到他,将这羽牌还给他就是了。”   听了安哥的劝,玉如颜郑重的将羽牌贴身放好,再也不敢随便拿出来了。她本来是想将羽牌放在掌柜这里,让他代为归还给越羽,但人心隔骨,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是不放心再交给别人,只有亲自收好,以后再当面还给越羽才放心。   这样一想,她也不再纠结了,起身离开漱玉馆。   看着马车并不是往王府的方向去,安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头对玉如颜道:“公主,天色已不早了,只怕殿下也从宫里回来了,咱们还不回去吗?”   玉如颜并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角落里的冬草,语气微凉道:“我要带冬草去见她的原主子。冬草,你可高兴?”   闻言,冬草全身打了个哆嗦,身子一斜,滑到地了,脸上一片死灰之色,垂头跪在了玉如颜的面前。   看着她这般形容,玉如颜即便心里已是对真相了然,但还是止不住心里的一片战栗   古清儿死于砒霜之毒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让人以为她就是下毒杀害古清儿的凶手。   药是她给古清儿拿的,而且院封院后,旁人根本没有谁与院有来往,只有她在院走动,而且王府的人都知道,之前古清儿为难过她很多次,与她有着仇恨,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不得不相信,杀害古清儿的凶手就是她玉如颜。   当时她被关进囚房后,一直在心里苦苦冥思着王府的女眷里,是谁对古清儿下的手?而且她心里明白,凶手不单是要害死古清儿母子,更是借机将此事嫁祸给她,同时也要了她的命   于是,她心里将王府对她有仇恨的女眷排查了一遍   事发时,王府里女眷除了古清儿本人还有其他五人,她首先排除了花影与邝勤勤,因为这两人不单救过她性命,不会害她,平时在府里也不争宠,所以,古清儿与她肚子的孩子不会是她们下的手。   剩下的只有侧妃安丽容。夫人安岚以及刚刚抬为姨娘的陈燕飞。   安丽容与她有仇恨,但她给古清儿下黄心草让她成为活死人,就是一心想要她肚子的孩子,所以即便要害她,也不会在古清儿临产时再害了她性命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所以,安丽容第一个排除。   而陈燕飞当时才抬做姨娘没有几天,她虽然恨玉如颜,但听她在花园里求铜钱的话,她当时心里一直只是想得到穆凌之的宠爱,也不会刚刚当上姨娘就去害死古清儿,这也不合常理。   剩下的只有安岚,虽然她的嫌疑最大,但她连院的门都没靠近过,要下毒也是没有机会的。   一个个排查下来,似乎谁都没有多大的嫌疑。直到她再回王府后。找到当初伺候古清儿的婢女冬草,才从她身上找到了点点蛛丝马迹。   如果她推算是真的,那么,杀害古清儿的人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   安哥不明所以,一脸的迷糊的问道:“她的原主子?公主,她的原主子是谁?”   玉如颜眸光冰冷的看着冬草,淡然道:“冬草,到了如今,你心中就没有什么是要对我坦白的吗?”   冬草跪在玉如颜的面前,全身蜷缩成一团,不敢去看玉如颜的眼睛,她感觉只要被她看一眼,她心中的秘密就会隐瞒不住。   她哆嗦道:“奴婢有罪,对主子隐瞒了自己的出身。其实,奴婢入王府之前是秦香楼的一名丫环,因为怕府里的人看不起。所以进府之初擅自隐瞒下来,还请主子恕罪!”   这些玉如颜早已知道,她冷冷道:“你不但出身秦香楼,你之前的主子就是王府的邝姨娘,所以你才会不要卖身钱,也不要工钱也要留在府里,就是为了报答她对你恩典对吗?”   冬草知道瞒不过她,默默的点头道:“主子说得不错,奴婢在秦香楼时,就是伺候邝主子,邝主子她不但救过奴婢的性命,还在离开青楼后,花钱将奴婢也一起赎了身,还给了奴婢银钱让奴婢回家乡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奴婢父母双亡,又没兄妹,单身一人孤苦伶仃,就想着还不如进王府继续服侍邝主子,于是就找到王府上去了”   “那你进府后为什么没去碧荷院服侍?你进院可是她让你去的?”冬草所说的与她猜想到的没有多大出入,真相似乎一步步的逼近,即便心中已有了答案,玉如颜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玉如颜所问的冬草也一直想不明白,想当初她进王府后去找邝勤勤,原以为她会很高兴的收下自己,可是没想到,她见到自己不但不肯留她在身边伺候,还很生气的样子   她嗫嚅道:“邝主子说古主子怀着身孕没人照顾很可怜,让我主动去跟刘妈说去照顾她,但奴婢也想不明白,当初进府时,邝主子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跟在她身边伺候”   “那是因为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她不想你靠得她太近让你知道!”   冬草的话还没说话。玉如颜已是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闻言,冬草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玉如颜,而她已满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已经没什么好质疑的了,从冬草嘴里得到她进院是邝勤勤安排的那一刻时,真相已是大白了。   说话间,车夫已到了玉如颜要去的地方,安哥扶着她下马车,在看到熟悉的院墙时,安哥微微一愣   她们面前,熟悉的院门上挂着的牌匾书着‘无为医馆’四个大字。   安哥疑惑道:“越公子早已不在这无为医馆为人看诊了,公主怎么还到这里来?”   玉如颜按下心里的慌乱窒闷,叹息道:“我不是来找越大哥,若是我没猜错,邝姨娘一定是在这里面了。”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率先上前推开了院门。   院门竟是没关,她们进去后,看见院子里的架子上晒着药草,院子里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样子,而屋檐下,更是坐着二三位穿着破烂的百姓,在排队看诊,眼前的一切,竟与越羽在时一般无二。   安哥已是以为越羽回来,不禁激动的对玉如颜道:“公主,看样子是越公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玉如颜苦涩一笑,却是一句也没说。   很快前面的病人都看完病走了,玉如颜迟疑了片刻,终是缓缓的踏进房间。   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刻,待看到案桌后那个白色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玉如颜恍惚间觉得,里面的人就是越羽!   时光仿佛倒回她第一次带安哥来这里求医时看到他时的那般模样,他一身白衣胜雪,安静的坐在案前,面容温顺可亲的为穷苦的百姓们免费看病   可下一刻,伏案疾笔的人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住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亲眼看到邝勤勤一身白衣公子打扮模样,出现在越羽的房间时,玉如颜还是吃惊不少,而邝勤勤看到她,更是震惊得眼睛都掉出来了。   下一刻,邝勤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而手中的狼毫微微一抖,一团墨汁‘叭嗒’一声掉在了宣纸上。   而她面前的宣纸上,已描出一个男人的大体轮廓,那轮廓玉如颜很熟悉,犹其那一双清亮温雅的眼睛让人移不开眼睛!   玉如颜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之人就是越羽!   邝勤勤丹青不错,画像中的越羽,面貌神情形态与他本人很是想像,就连他身上淡雅温润的气质都跃出纸面,让观画的人如沐春风。   见玉如颜注意到了案上的画像,邝勤勤冷艳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并不遮掩,将手中的狼毫轻轻放下,声音冷冽道:“新王妃不在王府好好呆着,怎么来到这种肮脏破旧的地方了?”   玉如颜缓缓一笑,可笑容却不达眼底,淡然道:“此话得我问你才对,你一个王府的姨娘不好好呆在王府里,却是一身男儿装在这里当大夫却是为什么?”   邝勤勤脸上一点慌乱也没有,冷冷道:“在殿下的眼里,只有你一人,早已将整个王府的女眷当成了路人,我这种不受宠的姨娘,王府多我一个不多,少了我也不妨事。何必留在王府里碍眼。”   玉如颜心里遍生寒意,她看着面前做男儿装扮的邝勤勤,即便穿着男子的服饰,仍然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着男装也是俊俏出众的很,但一想到她做下的事,玉如颜不禁冷声道:“换做以前姨娘说这样的话,我定是信了,因为姨娘在府里一直与世无争,一不争宠。二不为名,也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只关起门来过你自己的日子。”   “说实话,之前我一直羡慕姨娘淡泊随意的性子,仿佛将世间万事都看淡了、看开了,活得逍遥自在。可如今我才知道,是我眼拙了。”   “姨娘并不是不争不抢,而是姨娘的一颗真心,从没放在府里,也没放在殿下心上,所以才会对一切那么不在乎,我说得对吗?”   玉如颜一边说,眼睛一边流连在案面上的画像上,她意有所指的话让邝勤勤再也镇定不了,脸上一红,却并不反驳。反唇相讥道:“王妃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来找我回去?殿下的后宅人越少,王妃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玉如颜并不理会她话里的讽刺,她一字一句道:“之前殿下听到姨娘失踪了,立马派人去找,当时殿下吩咐道,若是你死,就找个地方将你好好安葬了,若是你没死,也不需要带你回去,直接放你走。”   “你应该知道,殿下对你是留了余地的,虽然他平时冷漠,却并没有对你赶尽杀绝,可你却对他做了什么,你在他的后宅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如果要细算这一笔帐的话,到底是谁亏欠谁多一些?”   邝勤勤突然间明白了她话心里的意思,她的脸顿时一片煞白,别过脸过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如颜苦涩一笑,神情晦涩道:“当初古氏死时,我差点被谢贵妃处死,而后被关进囚房也是九死一生。那时,我绞尽脑汁的想着,会是谁同时恨着我与古氏,要一箭双雕的一次性害死我们两个。我将每一个人都想过,都怀疑过,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你,因为我一直以为,在阴暗的王府后宅,你与花影是值得相信、值得交心的好人”   “如今想想,你真正要害死的人是我。古氏不过是你为了报复我,设计的陷阱里的一个无辜的棋子罢了。邝姨娘,我说得对吗?”   此言一出,不光邝勤勤大惊失色,安哥已是震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了,反倒是冬草,从进来开始神情淡然,到了如今,也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只是全身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情绪!   邝勤勤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色虽然慌乱,却咬牙反驳道:“想不到新王妃突然造访,竟是来这里编故事污蔑我来了,呵,是不是谢贵妃还揪着古清儿的死不放,所以你着急的要找个人替你顶了这事。好让谢贵妃重新接纳你!可你不要忘记了,凡事要讲究根据,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但你要谋害我,只怕也得拿出证据来。”   玉如颜心中对她仅有的一点好感也消散不见了,冷冷道:“我既然能到这里找到你,就表示我已理清了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不会白白的冤枉你。”   说罢,她指着案面上的画像,猝不及防道:“能光凭想像,将不在眼前的人画得这般入木三分,可见他的一举一动,一眉一眼都刻入了你的骨髓里,从此不难看出,邝姨娘心里一直爱慕的人是越公子。”   此言一出,邝勤勤竟是怔住了。傻傻在站在那里,竟没有出声反驳,冷艳的眸光里有痴狂也有痛苦,还有狠毒。   “可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心有所属,为什么最后要坠落进入秦香楼?你心中明明不喜欢殿下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嫁进王府?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邝勤勤再狡辩也失去了意义,其实从玉如颜进门那刻起,她心里已经想到,自己毒害古氏嫁祸给她的事怕是要暴光了!   她不怕被发现,也不怕被抓回去给古氏填命,但她不甘心,手触到怀中的某样东西,下一秒,她冰冷的眸光里闪过狠辣!   邝勤勤的眸光凶狠的看向冬草,冷笑道:“好个白眼狼。有了新主子立刻就将旧主给出卖了。”   冬草嘴巴艰难的翕动,正想无力的向她解释,邝勤勤已调转头气势凌厉的看向玉如颜,冷冷道:“毒是我下的,你如今想拿我怎么样?”   听到她亲口承认了,玉如颜的一颗心彻底坠入深渊,明明找出真凶应该是高兴的事,可她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咬牙抑住全身的寒气,声音虽然轻却异常坚定道:“杀人偿命,既然是你做下的,你就随我回王府,由殿下亲自定夺你的罪责!”   闻言,邝勤勤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疯狂肆意,整个面部都扭曲了,可眼泪却一滴滴滚下光洁的面容   日头西下,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昏暗的光晕里,她一袭白衣格外的耀目,头上束起的发髻披散开来,一头长至小腿的青丝无风自动,整个人透出一股诡异凄厉之美,让人望而生寒!   笑声戛然而止,邝勤勤收住笑声突然回头定定的看着玉如颜,冷声道:“实话告诉你,就凭你,是带不走我的,那些暗卫要抓我也难。但我愿意跟你回去,只要你帮我办成一件事。”   玉如颜闻言一凛,她竟是没想到邝勤勤是会武功的!   她知道她说得不错,若是此次让她逃脱,只怕以后想再抓她回去归案就更加不可能了。   但她也知道。邝勤勤是恨她的,所以她要自己帮的事铁定不会是好事,所以,玉如颜一时犹豫着要怎么办?   然而,正在此时,她眼前一花,邝勤勤竟是身如鬼魅般的欺身到她面前,下一秒,竟是一只手狠狠的掐住玉如颜的脖子,手上尖尖的指甲立刻将她的脖子掐出血印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安哥与冬草吓得尖叫出声,安哥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同邝勤勤拼命,可邝勤勤身影如鬼魅般,已是掐着玉如颜的脖子一个晃身就带着她窜出屋子,跃上了高高的房顶!   安哥的心脏都要吓得跳出来了,连滚带爬的与冬草一起追了出去,可等她们来到院子里。外面已没了人影,房顶上却传来了娇叱声,安哥抬头朝房顶看去,顿时吓得三魂六魄都飞了!   高高的屋顶上,邝勤勤一只手拎着玉如颜,站在屋檐的边上,玉如颜整个身子悬空着,夜风一吹,她身上妃色的衣裙在风中摇曳飞舞,那形容仿佛随时就要坠下屋顶粉身碎骨!   而在邝勤勤的四周,五个暗卫也是全身冒着冷汗的包围着邝勤勤,可是顾忌着玉如颜的危机,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安哥吓得双腿一软,堪堪要晕了过去,她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最后只得跪下来,朝着屋顶上的邝勤勤哭求道:“邝姨娘,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公主,你你把奴婢抓上去吧,换下公主!”   冬草也‘噗嗵’一声与安哥并肩跪了下来,同样向她哭求道:“邝主子,你放了公主吧,你已经做下错事,不能再错上加错了,奴婢的命是你救下来的,如果殿下要人为古主子填命,奴婢愿意替邝主子死奴婢是帮凶,对不起古主子,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那屋顶与邝勤勤对峙的暗卫也厉声道:“放下王妃,饶你一命!”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邝勤勤半点放人的心思都没有。她冷冷看了一眼手中脸色煞白,神情却异常平静的玉如颜,不禁冷笑道:“王妃真是好胆色,到了如斯地步竟面不改色。不过王妃放心,我虽然恨你,但我说过,只要王妃帮我做成一件事,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罢,扬声对下面的安哥道:“你回府告诉穆凌之,让他来望月我,不过,想要我放人,却要让我先见一个人!”   “你要见谁?”安哥还没来得及出声,领头的暗卫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让你们殿下想办法让越家的当家越羽现身,只要他现身,我立刻放人!”邝勤勤一头长发在风中飞扬。凌厉的面容在提到越羽那一刻,却是不知不觉的柔软下来。   话音一落,她已是挟着玉如颜腾身朝着望月方向飞去,风中传来她冰冷的声音   “我给的时间不多,天明前没看到越羽,你们就到望月面替你们的王妃收尸吧!”   穆凌之还没出宫门,就听到暗卫报告了玉如颜与大皇子在秦香楼发生冲突的事,他心里暗呼不好,来不及回府已是火急火燎的往秦香楼赶。   可是等他赶到秦香楼,楼里并不见玉如颜的身影,大皇子也不在了,只看到地上留着的一滩滩血污,秦香楼的人正在拿水清洗着。   在看到地上那些血污的时,穆凌之脑子轰了一声炸了   他知道大皇子与木家一直想要玉如颜的命,一想到上次祭台的凶险,穆凌之不由自主的以为地上的血是玉如颜留下来。差点就要拔剑去找穆云之与木梓阳拼命,幸得铜钱抓了秦香楼的一个护院问了,知道那血是秦香楼的老鸨留下来,并非是玉如颜的,穆凌之这才放下一颗心,又急忙折回府去找玉如颜。   可是等到赶回云松院,屋内也不见玉如颜的身影,穆凌之不由心慌了,正要出门找她。正在此时,跟在玉如颜身边的暗卫却神色慌乱的跑了回来,将无为医院发生的事,以及邝勤勤的要求禀告给了穆凌之。   当穆凌之白着一张脸赶到望月,只是一眼,他就脑袋晕眩,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东都第一高楼望月。夜色中,顶层高高的翘檐上。邝勤勤颓废的坐着,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着玉如颜,而玉如颜的身子却是濒临在檐边   ☆、第一百四十八章 爱而不得   东都第一高楼望月。夜色中,顶层高高的翘檐上,邝勤勤颓废的坐着,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着玉如颜,而玉如颜的身子却是濒临在檐边,妃色的衣裙有一半都露在檐边外,只要邝勤勤一松手,她就会从高高在檐顶栽下来,那么高的楼层,如果摔下,只怕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   穆凌之眼睛都要喷火了,看到玉如颜的处境,他的心脏都提到了嗓门口了,正要飞身上去救人,却听邝勤勤冰冷的声音传来:“殿下,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到我手里硬抢人,我若是同你打斗起来,只要手一松,你心爱的女人就会因为你,而摔成一团烂泥了!”   穆凌之堪堪跃上第三层,听到邝勤勤的话,脚下一滞,投鼠忌器。他确实不敢对邝勤勤动手的。   他咬牙抑住内心的慌乱,冷冷道:“邝氏,快放下王妃。只要你放了她,我保你性命无虞,你之前所做之事也统统不予追究,你将她放下来!”   邝勤勤却不为所动,她抿下一口酒,看着玉如颜嗤笑道:“讲真的,我真的很羡慕你,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那么在乎,那么喜欢你同样是女人,为何我们花尽心思,望眼欲穿也盼不来自己所爱之人的一点回馈,连一个眼神都期盼不到。而你明明什么都没为他们做,可他们一个两个的为了你,可以不要江山,不要财富,更不要性命,为什么?我还真的是想不明白。”   喝了几口酒后的邝勤勤似乎有些醉了,玉如颜不敢低头去看下面的高楼,她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对邝勤勤缓声道:“我知道你有许多心事,却一直闷在心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你若是相信我,不如让我过去与你一起喝酒,我听你说,我替你解惑”   她知道邝勤勤在没有见到越羽前,是不会将自己怎么样的,但她怕她喝醉了酒,手上一松自己就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邝勤勤冷冷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些迟疑,但她看了眼四周,她带着玉如颜呆着的地方却是四面悬空,下面的人不敢上来,而玉如颜不会功夫,就算让她坐过来也不怕她会怎么样!   一伸手,她已是将玉如颜往翘檐中间拉了过去。   离开檐边,玉如颜心里暗自舒了口气,可是下一刻,邝勤勤却是出手如电,封了她周身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邝勤勤冷冷对下面的人说道:“殿下,我已将王妃放置到安全的地方,你还是不要花心思妄想从我手里抢人了,有这个时间对付我,我劝殿下还是赶紧带人去找我要见的人,只要我见到他,我保证将王妃毫发无损的交还给你,并且心甘情愿的跟你回去领罪。”   说罢,手腕一转,手中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玉如颜的脖子,冷冷道:“王妃,你既然了解我的心思,也知道我心中所想,不如帮我达成最后一个愿想吧!”   玉如颜知道她一心要见越羽,但看她如今的样子,她却担心见到越羽后,她会做出激烈不智的举动来,万一因爱生恨要杀越羽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出声道:“我知道你是想见越羽,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见他我可以帮你,但若是你想要对他不利,即便你杀了我,我也是不会帮你的。”   闻言。邝勤勤不由苦涩的笑了,道:“就如他可以负尽天下人只会护你一人周全一样,我对他同样如此,我可以恨所有人,却恨不了他。”   “所以王妃放心,我不会对他不利,更不会伤害他分毫。不过是因为他将我从越家人中除名,还再也不肯见我,我寻他不到,只能借王妃逼他现身了我宁肯对自己下手也无法对他下手的!”   看着她脸上晦涩绝望的形容,玉如颜莫名的为她感到一丝心痛,这种爱而不得的滋味最是让人伤神伤心!   她知道穆凌之守在下面,于是朝下面喊道:“殿下,我如今很安全,你不要太担心,还是想办法找到越当家,让他来见一见邝姨娘吧!”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穆凌之才稍稍放下心来,转瞬却又犯起愁来,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找到越羽?   但不管用何种方法,那怕是将整个东都翻过来,他也要将越羽找出来救玉如颜!   他让铜钱带人死死守在望月,自己带着人开始想办法四面八方的找越羽去了。   翘檐上,玉如颜看着整个东都城,入夜后,寻常这个时辰,街上店铺关门,寻常百姓家也是熄灯安寝了,可今晚,因为她,也因为邝勤勤,全城都慌乱沸腾起来,四处亮着灯火,到处听到人声与喧哗声,一串串火把像火龙似的在东都街头巷尾四处翻找着。   为了玉如颜,穆凌之已顾不上低调了,不光京兆尹的人全部出动帮忙找人了,王府的亲兵也全部出动了,所以越家商铺都统统被叫起开门,穆凌之命令他们以越家平时联络的方式向不见踪迹的越羽发出讯息,而且穆凌之还连夜悬赏,只要是知道越当家消息的重重有赏,一时间,几乎整个东都的人都在寻找越羽。   玉如颜看着鸡飞狗跳的东都,愁眉叹息道:“邝姨娘为了见他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而越公子从来都是一个低调不喜欢张扬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即便最后你如愿看到了他,只怕”   越羽的脾性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但玉如颜却知道,他的内心却异常的坚韧有主张,不喜欢受管制与强迫。当初就连大皇子穆云之想与他拉近关系都奈他不何。若不是他这般坚韧,也不会经营出一个商业帝国出来。   所以,这样一个有思想主见的人,若是被邝勤勤用这样的方式逼着出来了,只怕最后两人相见也不会愉快,以越羽的性子,不知道最后会如何对她,玉如颜竟是忍不住为她担心了!   邝勤勤知道玉如颜话里的意思,她心中苦闷,灌下一大口酒,将手中的空酒壶狠狠从楼上摔下去,冷冷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性子吗?就是因为他说一不二,说下的话就不会再改变。说再不见我,定会永生永世的不再见我,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我找不到他,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找不到,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眼泪毫无征兆的滚滚落下,邝勤勤明明哭得很伤心,却勾起唇角笑了,她站起身,指着下面灯火辉煌的东都城,痛苦无奈到极点:“即便我知道他就在这东都城内,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你明白时时刻刻想见一个人,他却硬要躲着你,避着你。不肯与你相见的那种痛苦滋味吗?你不会懂,你哪里会懂,穆凌之那么爱你,他也爱你,他们巴不得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你又怎么会明白我心里的痛苦呢?”   夜风吹散她一头乱发在空中飞扬,邝勤勤周身弥漫着浓浓的哀痛。她又拿起一壶酒,拍开封口,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了。   玉如颜看着她神情间的哀伤悲痛,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迟疑问道:“难道当初你去秦香楼是为了刺激越羽么?”   闻言,邝勤勤手中的酒壶一顿,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脸色却越发的苍白起来。   她久久没有言语,就在玉如颜以为她没有理会她的话时,邝勤勤却无力的开口了   “你猜对了一半。”   她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飘渺空洞让人心虚慌乱,也让人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怜悯:“自从他救下我那时起,我就将他当成了这一生惟一的依靠,也是惟一的爱人,爱他,成为我生命中的信仰!   “我跟他学丹青,学医术,还跟他学了一身武艺好怀念那时候的时光啊,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跟在他身边,可至少可以每天看到他”   邝勤勤仿佛陷入了过往幸福时光的回忆中。她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仿佛是在同玉如颜诉说着,又像是她自己一个人在缅怀过往,独自喟叹着。   而玉如颜听了她的话,不由在心里暗自惊奇,她竟是不知道越羽是会武功的!   她转念杨到,自己对越羽的了解本来就少,她只知道他叫越羽,是越当的当家人,可他竟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家里有何人,家在何处她一概不知!   所以,他会武功自己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   她想到越羽羸弱的身体,不由心里又生出疑惑来,但她不想在此时打断邝勤勤的话,看得出来,她心里隐藏着太多心事,活得太压抑了!   “可自从公子听到下人议论我与人他的关系后,他就再也不让我在他身边伺候了,还想着给许我婆家将我嫁了,我不愿意,我去找他坦白了对他的感情,却被他严词拒绝了,我一气之下,就去了秦香楼”   那时的邝勤勤一心想嫁给越羽。在听到他要让自己嫁人后,伤心的去找他表白,却遭到了他毫不客气的拒绝。   被拒绝的邝勤勤既伤心又绝望,她不相信越羽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为了刺激他,她竟是擅自卖身进了秦香楼成了一名清倌人。   这些她没说玉如颜却是猜到了,但她只猜到邝勤勤进秦香楼的一半原因,还有一半原因,却是邝勤勤无意间得到了越羽真实身份的秘密,以及他筹划多年的复仇计划,为了帮他,她在进秦香楼后,对第一次同大皇子去秦香楼的穆凌之格外的热情,就是想让他注意到自己,等有机会近他的身后,找机会杀了他替越羽报仇。   她确实是成功了,但不是成功引起了三皇子穆凌之的注意,却是引起了大皇子穆云之的注意,穆云之将她买下,送进了三皇子府,成了穆凌之的姨娘。   那时候,两个皇子表面上还没有闹僵,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模样,穆凌之也不好拂了穆云之的意,纳了她入府,按着程序与她入洞房   在穆凌之眼里,邝勤勤是穆云之送到他府上监视他府里动静的内鬼,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新进府的姨娘却是要他的命来着。   邝勤勤做好万全的准备要在洞房花烛夜杀了他,但她也知道,此次刺杀凶险重重,所以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刺杀穆凌之的。但她最终心里还是放不下越羽,行动前约他见最后一面。   没想到他这一次倒是没有再避着她,但却在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好好做王府的姨娘,严令不许插手他复仇之事,因为,他说,穆凌之那一剑之仇他要亲手还回去。   邝勤勤一心想帮他,结果却什么也没做成。反而阴差阳错的成了他仇人的姨娘,被身份禁锢关在王府的她,简直生不如死!   邝勤勤阴差阳错嫁进王府这一段,却是玉如颜猜不到的,邝勤勤更加不可能告诉她这些。她心中同样有疑惑,冷冷道:“实话说吧,我不太相信冬草会出卖我,古清儿之事,你竟然是怎样查到我身上的?”   邝勤勤自诩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只要冬草不说,是没有谁会知道古清儿药中的砒霜是她下的,但就如她自己所说,她不相信冬草会出卖她。既然如此,玉如颜又是怎么查到是自己做的呢?   到了这个时候,玉如颜并不想瞒她,她身子不能动,僵直着身子缓缓道:“我一回府就得知你失踪的消息,说实话,我很担心你,所以就去你的碧荷院看看,看你可有留下什么线索让我们可以找到你。”   “我是第一次去你的碧荷院,你知道我进去后第一感觉是什么吗?”   闻言,邝勤勤放下手中的酒壶,却在下一秒明白过来了,苦笑道:“不得不承认,王妃不光聪明,还心细如尘。”   “是的,我进去后,看到你的院子,你的房间,我感觉很熟悉亲切,不由自主的让我想起了无为医馆后院里越羽住的地方。”   “一样的鸽子,房间里相似的陈设,就连书架上的书都是一样的,就连喂鸽子的食盒与挂放的位置都是相同,当时,我的脑子里就怀疑过,你是认识越羽的。并且关系匪浅。或者说,我发现了你心中藏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我认识的越公子。”   “但让我最终确定心中猜测的,却是在打听冬草的身世时,听到刘妈说,冬草她曾经为了你跟厨房的伙计学做了一道菜,这道菜不光是你最喜欢的,也正是越羽最喜欢的素三鲜!这么多的巧合不得不让我相信,你与越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刘妈还告诉我,冬草最初进府是为了报恩,她进府后,只是呆在厨房,与其他院子的人都不走近。偏偏为你做‘素三鲜’。不用多想,她要报恩的前主子就是你。所有,也只有你才会有机会在她的眼皮下进入院而不被别人知道,因为,她心里护着你,在殿下调查此事时,帮你隐瞒了下来。”   “当然,你当初去院下药时是瞒着她的,她并不知情你要害古清儿,是她后来自己恍悟过来,猜到是你下的手,所以良心不安,在去碧荷院找你对质时情绪激动在你院子发病。后来还拒绝去你身边服侍你,自愿请罪去了杂役房”   “冬草是一个特别实诚的老实姑娘,她对你,对古清儿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在古清儿被你毒害后,她一边违着良心帮你瞒着,一边却又感觉愧对古清儿,也正是因为她这种痛苦纠结难安的情绪引发旧疾,从而才让我察觉到,古清儿之死她是知情的,所以才会从她的身上抽丝剥茧的查到了你的身上。”   玉如颜将这一切娓娓道来时,邝勤勤异常冷静的听着。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半垂着头,长长的乌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越发的显得她小小的脸颊苍白可怜。   片刻,她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没想到你心细这么慎密,还一直以为是冬草出卖的我。”   玉如颜同样叹息道:“冬草是一个好姑娘,她一直感念着你对她的恩情,直到今天我带她去秦香楼,她都没有透露你的事情半分,一直还在替你苦苦瞒着”   天上的点点星子不知何时已悄悄隐去了身影,夜晚更加的漆黑,不知不觉,黎明要来临了!   玉如颜疲惫的看着望月通明的灯火,怔忡道:“看来姨娘要失望了,殿下并没有找到越公子!”   邝勤勤冷冷道:“你怕吗?”   玉如颜僵直着身子坐了一晚上,身子已僵硬得半分都动弹不了,手脚更是冰凉如霜,她疲惫道:“人哪有不怕死的,若我是姨娘,我倒是会同意殿下之前的条件,放了我,也放过你自己。人,没有比活着更要紧的事了,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事,爱自己所爱的人!姨娘,我说得对吗?”   坐了一晚上。邝勤勤同样疲惫不堪,她斜斜的靠在檐梁上,冷笑道:“王妃是在劝我放了你么?但我说过,越羽不出现,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罢,手中的匕首再一次抵到了玉如颜的脖子上。   然而,正在此时,望月响起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楼上两人皆是一震,玉如颜全身动弹不得,而邝勤勤已是迫不及待的探头向下看去,脸上的神情既慌乱又急切,以为是穆凌之找了一晚上最终找到越羽。将他带来了!   楼下来的人却是小刀,他终是听到了动静,知道玉如颜被要胁困在了望月。   听到这个消息,小刀那里还坐得住睡得着,不顾宫里的规矩,半夜跑出了府。   等他赶到望月,远远看到檐顶的玉如颜时,俊脸瞬间失色,黑曜石般的眸光里亮起了狠厉的凶光   檐顶上,邝勤勤目光殷切的在楼下聚集的人群里扫过后,脸上期盼的神情顿时无比的失望,她挫败的坐回身子,眸光里涌上失望悲伤,脸上的神情却冷酷起来。   她猛然起身,气愤的将身边的酒壶统统往楼下摔去,突然的‘砰砰’声将下面守着铜钱等人吓了一大跳,而双眼充满红血丝的穆凌之正骑马赶过来,看着摔成粉碎的瓷片,一颗心已坠入了地狱   他仰头朝望月顶层看去,正在这时,失望之至的邝勤勤再次将玉如颜提在了手里,推到了翘檐边上,自己的身子也是晃晃荡荡,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将下面的人吓得半死!   见穆凌之回来了,铜钱与安哥冬草着急的迎了上去。小刀也上前,大家都紧巴巴的朝他后面看去,却没有看到越羽的身影,一个个都面露失望担心之色。   安哥与冬草已是哭了一晚上,铜钱刚开始还一直劝着,可后来见越劝两人越哭得厉害,也就不劝了,只是不停的给安哥递着绢帕,帮她擦着眼泪,最后是帕子都湿透了,只得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着眼泪。   如今见穆凌之没有带来越羽,安哥又忍不住流泪了。而小刀都暴戾的对穆凌之道:“皇兄,我与你一起上去。我去引她动手,你去救姐姐!”   穆凌之眼睛一直牢牢看着身子悬出的玉如颜,心急如焚,但他听到暗卫来禀,知道邝勤勤身手并不简单,若不能一招制服她,只会害死玉如颜。   思及此,他疲惫的挥手止住小刀的话,咬牙道:“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先耐心再等一下,希望越羽出现,这样颜颜才是最安全的,若是若是最后他还是没来。到时,我悄悄潜到六楼的翘檐上,你在下面拿箭射邝氏,她中箭后必定会拉着颜颜一起摔下来,到时我出身去接住她”   小刀一听却是脸白了了,他看了一眼矗立在暗夜里的危危高楼,知道穆凌之所说的是何等的凶险。   几乎是下意识的,小刀拒绝道:“皇兄,虽然你轻功高强,但这么高的地方没有依托的去接姐姐,只怕到时此法不妥,姐姐要救,但不能拿你的命去换!”   小刀的意思一旁的铜钱也听明白了。穆凌之说是从高处接住玉如颜,可当他跃出去接住玉如颜那一刻,他的身体在半空没有半点依附,再加上玉如颜下坠的重量,两人同时从高楼下跌下,处在下面的他缓冲了玉如颜下坠的势头,却把所有重压都抗在他一人身上,到时,非死即残!   铜钱全身抖了抖,死命的摇头上头哆嗦道:“殿下,此法不行,你不能这样做,这样太凶险”   穆凌之的声音异常的决绝,容不得人半点反抗,“这是我的命令,谁敢违抗!?”   他的眸光因一晚的不眠与着急,已是通红一片,如今他自己的生死对他来说已不重要,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玉如颜平平安安!   他郑重的对小刀吩咐道:“若是我与她皆无事便好,若是我不幸你要立刻将颜颜送出东都送出大梁,送去一个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刀眼眶一热,他如何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不过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死了,怕母妃让玉如颜填命,让自己将玉如颜藏起来,让母妃找不到她。   小刀还来不及劝他,而檐顶上的邝勤勤看到穆凌之回来了,却并没有带越羽来见他,焦虑哀痛一晚上的心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死而无憾   苦苦等了一晚,也没等到越羽来见她,邝勤勤焦虑哀痛一晚上的心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   她看了一眼东方渐渐露出的鱼肚皮,脸上的神情一片绝然惨淡,眸光失去神采,殷殷的期望变成绝望,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支撑,感觉随时要垮倒!   穆凌之一直在紧张的注意着翘檐上的动静,见到邝勤勤的疯狂之举,却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已是飞身上前,提起一口气朝楼上奔去。   而小刀也是心急如焚,他反应迅捷的从小福寿手中拿过长弓,手掌一拍马背,身子跃起直直站在马背上,手中长弓拉成满月,眼睛赤红的瞄准着翘檐上的邝勤勤,就等穆凌之到达六楼,他手中的利箭就朝邝勤勤射去!   然而,正在此时,堪堪就在小刀手中的利箭要离弦的前一秒,一阵马蹄声急驶而来,众人抬目看去。却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青辕马车,但拉车的两匹高大骏马却是千金难得的汗血宝马,赶车的小厮一扬手中的马鞭,那两匹白马步伐整齐划一的停下,下一刻,车帘豁然掀开,却见一位身着白色直裰淡雅如菊的公子静静端坐在车内。   一见到他,小刀手中的长弓立马被他扔了,欢喜的迎上去,激动道:“越大哥,你终于来了,快,让她放了姐姐!”   来人正是越羽,他神情淡然无波,只是在听到小刀提起玉如颜时,长眉几不可闻的轻轻蹙起,跨下马车,仰头举目静静的看向翘檐上的两人。   当目光触及玉如颜几乎悬空的身子时,他清亮如泉的眸子微微一暗,冷冷朝邝勤勤道:“放人!”   简直冷冰的两个字,却让几近疯狂的邝勤勤瞬间如沙漠中濒临死亡的人看到绿洲般激动欢喜起来。她哆嗦着身子看着隔着高高的楼层静静站着的白衣公子,明明两人离得那般远,她却忍不住在檐顶上给越羽跪了下来,再也不去管玉如颜,虔诚的跪伏在地,眼泪不停歇的往下淌,苍白的小脸上既有满足也有胆怯。   她既欢喜在最后的时刻越羽出来见她了,又害怕自己今晚做出这么大的响动惹恼了他,所以,怯怯唤了一声‘公子’,千言万语卡在咽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玉如颜摆脱了她的禁锢,全身僵硬的跌在一边,小刀看准时机,轻轻向已潜至六楼的穆凌之打了个手势,他了然的避开邝勤勤,从另一边翻上顶层的翘檐,一把将玉如颜搂进了怀里。   一个晚上的离别煎熬,让担心到快窒息的穆凌在重新拥玉如颜入怀的那一刻,仿若重生了,压迫在心口的巨石瞬间也消失不见,眼泪堪堪都要出来,全身激动害怕的直颤抖。   他不敢耽搁,顶楼的翘檐上太过狭窄,他怕邝勤勤回过神来若是发起狂来,即便他武艺刚好,也怕伤到玉如颜。   在穆凌之救人的过程中,越羽的目光与其他人一样,都紧密的关注着上面三人的动静。待看到穆凌之顺利抢到玉如颜,众人都呼出了一口气,越羽清亮的眸子微微闪动,等看到两人安全从高楼上下来,他隔着人群默默的看了一眼玉如颜后,神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看也不再看的邝勤勤,对跟在身边的清茶道:“回吧!”   其实,在穆凌之上去救人时,邝勤勤虽然跪伏在地向越羽叩头,她却是知道。但她说过,只要越羽出来见她,她一定会放了玉如颜。所以,她任由着玉如颜被穆凌之带走,只是怔怔的痴迷般看着楼下辉煌灯火下的那道白色身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玉如颜被安全带下去,高高的翘檐上只留下她一人,一身单薄的白衣,凌乱披散的头发在晨风中飞扬。她痴痴的看着越羽,多么希望他也像穆凌之那样,能跃上高楼接自己下去,这里那么高,风那么大,她全身冰凉,她多么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啊   下,被救下的玉如颜被穆凌之解了全身的穴道,而一边默默关心她的越羽在看到她无恙后,带着清茶悄悄离去。   “公子”   一声痛苦凄厉的呼唤让越羽脚步一滞!   看着他要走,邝勤勤心痛如剜,忍不住跪行两步去追他,却忘记自己身在高,身子已濒临檐边,吓得下面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呼。   见玉如颜安全被救下,越羽不想再与邝勤勤做无谓的纠缠,这些年来,同样的话他已不知道同邝勤勤说过多少遍,怪只怪她执念太深,明知他的心里装不下她,却要执意将他并不愿意的感情加诸到他身。   所以他不再做停留,一下刻继续朝马车走去。   “公子,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再看我一眼?!”晨风送来邝勤勤乞求怜悯的话语,她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在越羽面前,她早已没了平时冷漠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独自跪在高檐上,只乞求越羽能再回头看她一眼。   东方跃起点点金光,晨曦一点点冲破黑夜将清爽明朗的光亮洒向人间,薄薄晨光里,邝勤勤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痛苦绝望,嘴唇都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原本心心念念的等着他来,以来他来了,自己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可是没想到,如今看到他如此冷漠绝然的样子,她的心反而更痛了,无穷无尽的悲伤绝望像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将她溺在其中,而她,还偏偏不会凫水   与她聊了一晚上,玉如颜太明白邝勤勤对越羽的爱意有多深,她缓过一口气后。看着高檐上邝勤勤灰败的神情,忍不住开口替她向做准备离开的越羽求道:“越大哥你能不能留下陪她说说话?!”   聪明如她,已是知道,邝勤勤昨晚闹得这么大,已是抱着必死的心在等越羽的到来,不论是她毒害古清儿母子还是胁迫自己,给东都造成这么大的慌乱,不管是那一条,她都很难再活下命来。   她想到的越羽又怎么会想不到,他轻轻叹息一声,停步转身,抬头看向檐台上的邝勤勤。淡然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怜悯心痛,缓缓开口道:“有什么话,你下来说吧!”   只是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听在邝勤勤的心里却有如天籁仙音,她苦涩艰难的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小心的整理的了一番身上的妆容,声音哆嗦颤抖得利害:“公子我下不去了只求你再听我说说话,听我说说心里话可好?”   越羽叫她下来,也是想再救她一命,即便在来的路上,他已听下人来禀告。知道她在王府里下毒害人嫁祸给玉如颜的事,他心里虽然厌恶她手段太过残忍,但他也知道,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自己也是有原因了。   虽然他一直都有跟她说清楚了他自己的心意,也不止一次两次的拒绝她的心意,可她却是陷入魔障般,迟迟不肯觉醒,最后还是酿成了大祸,还差点害死了玉如颜。   归根究底,她所做的一切也全是为了他,所以,他愿意凭自己一点微薄之力替她向穆凌之讨个人情,不求能赦免她,只求能保下她一条命!   可如今她这么执着,执意在高檐上不肯下来,越羽也是无法了,他抬眸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的心里话已同我说过很多遍,我早已知晓。但我不止一次同你说过,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我心里装不下你,即便你跟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将你从越家除名,就是希望在不再相见的日子里。你能忘记我,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给你自己重新爱上别人的机会,天下男儿何其多,你完全没有必要将大好的年华和满腔的心思放在一个捂不热的人身上这些话,我最后一次同你说,希望你能醒悟过来,感情,从来都不是勉强就可以幸福的!”   这些话,是越羽在经历对玉如颜彻骨的情谊后,亲自经历悲痛悟下的,他并不是不爱玉如颜,而是明白,相比自私的将自己的爱意强加在自己所爱之人身上,去给她造成负担,还不如好好的成全她的幸福!   道理谁都懂,可并不是谁都可以做到,邝勤勤便是如此。   但到了今日今地,她再不甘心,再不放手也没有用了   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失,她的神智一点点晕眩,她惨烈一笑,忍住眼眶即将缺堤的泪水。怔怔道:“公子,你可曾后悔后悔当年救下我,让我成为越家人?”   越羽神情微微滞住,片刻后缓缓道:“若是当初知道救下你,却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痛苦,我倒是后悔救下你了,或许当初你没有遇到我,没有成为越家人,你会活得更开心!”   听了他的话,邝勤勤凄厉的大笑起来,眼眶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再次奔涌而出,在生命流失到最后时光里,她恍然间醒悟过来,自己的执着,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她凄惨笑道:“公子,今日我若死在这里,你可愿意为我收下尸骨?”   闻言,不光越羽全身一凛,玉如颜他们也是神情凛然,然而不等他们出声阻止,邝勤勤已展开双臂,如一只展翅飞舞的白色蝴蝶,从高高的上跳下,三千青丝如飘摇的海藻在晨风中飘荡   风中传来她最后的叮嘱,却是对玉如颜说的   “王妃,记得将你身上的药瓶交还给公子!”   看着邝勤勤决绝的跳下望月玉如颜蓦然心痛如绞,忍不住痛声喊道:“不要!”   虽然跳下望月邝勤勤,同木梓月安丽容她们一样害过她,但玉如颜却恨不起她。   在她的眼里,邝勤勤是一个至情至性的烈女子,她爱得执着、惨烈,最后因爱生嫉走上不归路,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伤情女子!   当邝勤勤跳下望月那一瞬。冬草悲痛之极,一声惊呼,晕厥了过去,而越羽却脸色一片煞白,却是想也没想,身子化做闪电,腾空接住了堪堪要坠到地上摔成粉碎的邝勤勤。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落地后止不住退后了好几步才收住脚,清茶一脸着急的上前扶住他,越羽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堪堪要跌倒,却还是咬牙抱稳了手中的邝勤勤。   玉如颜见越羽竟是腾空空手接下了邝勤勤,正为她得救舒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秒已是神色大变   邝勤勤的腰上不知何时竟赫然插着一把匕首,而那把染满鲜血的匕首却正是之前她用来胁迫玉如颜的!   难怪、难怪她不肯答应越羽下来,难怪她说她下不来了,原来她已一心求死,竟将匕首亲手刺进了自己的身上   邝勤勤失血过多,一身雪白的衣裙已染成了鲜红,伤口处还汩汩不停的向外流着血,她脸色白如金纸,却眸光惊诧,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越羽。   不光是她,连玉如颜清茶他们皆是没想到,最后的时刻,越羽会飞身去救她!   看到越羽为了救自己吐血,邝勤勤哆嗦着,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心痛的帮他拭去嘴角的血渍,脸上的形容却是无比的幸福与满足,还带着心痛。她颤抖着双手抚上越羽苍白俊隽的脸庞,一脸眷恋,眼神却渐渐的抽离,声音轻得如清晨最淡薄的晨雾   “公子谢谢你公子的怀里好温暖我死而无憾”   冰冷的双手既便再不舍,还是无力的垂下离开了越羽的脸庞,离开了她此生挚爱的男人   越羽神情震惊的看着死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即便心里不爱她。但她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爱自己,却是让他很受震动。   清茶从他手里接过已咽气的邝勤勤。越羽咬牙抑住心口的绞痛,咽下嘴里冒上的腥甜,上前对穆凌之抱拳道:“殿下,她虽然犯下错事,但既然已死,还请殿下准许我带走她的尸骨代为埋葬!”   其实,邝勤勤是穆凌之的府里姨娘,她死后,按理是要交由王府处置的,但经过这么多,穆凌之也不会再去计较这些。默默颔首应下了越羽的请求。   见他应下,越羽苦涩一笑,回头无力的对清茶道:“将她葬在越家的坟山吧!”   他再次向穆凌之拱手道:“多谢殿下的成全!”说罢,眼光轻轻的扫过一旁的玉如颜,终是一句话没有再说,缓缓的回身离开。   身后,穆凌之的声音透着迷惑与冰冷:“我竟从来不知道,也想不到,我府上的姨娘竟是越当家的人!”   他一直以为邝勤勤是大皇子穆云之的人,直到今日才知道,她竟然是越羽的人。   闻言,越羽全身微微晃动一下。终是没忍不住嘴里的腥甜,嘴角溢出鲜血来,清茶将邝勤勤的尸首放下,连忙过来搀扶摇摇欲坠的他。   从看到邝勤勤身上插着的匕首开始,玉如颜一直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她的心感觉一阵阵窒息,不敢相信一个鲜活的年轻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消散了   看着越羽要离开,她蓦然想到邝勤勤从高檐跳下时最后对自己的叮嘱,心里虽然疑惑,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摸到腰间,那里真的有一个小小的药瓶,竟是不知何时。邝勤勤悄悄放到她身上的。   掏出药瓶,玉如颜却是认识的,之前在无为医馆越羽病发时,清茶就是从这个小小的青瓷药瓶里倒出药丸救了越羽的性命!   玉如颜不知道这个药瓶怎么到了邝勤勤的身上,但她知道这里放着越羽的救命药丸。她追上前去,将药瓶递到越羽手里,抑住心里的酸楚,声音微微颤栗道:“越大哥,这是她托付我交给你的请你收好!”   清茶在看到青瓷药瓶时,眼睛一亮,脸上闪现出高兴的神情,重重叹息一声,仿佛放下了一个重担。   之前邝勤勤抢了他身上的药瓶与人皮面具进宫救越羽,后来被越羽半路赶下马车后,药瓶落在了她身上,她知道这是越羽的救命药,所以,着急找到到他,一为她想见他,也是为了将救命药交还到给他。   清茶一直自责自己没有好好保管好越羽的药瓶,如今见到药瓶归回,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   然而几步开外的穆凌之在看到药瓶的那一瞬间,全身一颤,神情完全呆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越羽,久久移不开眼,神情已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   越羽并没有察觉到穆凌之的神情,他看着给自己送药过来有玉如颜,两人再次相见,玉如颜当他是几个月在战场上离开的越羽,而他的内心却是前不久在皇宫第一次以真实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穆翼之。   两人的心境截然不同,玉如颜看着许久没见一点消息也没有越羽,心里既是伤感又是喜悦,她想起身上带着的那块羽牌,连忙掏出来递给越羽,嗫嚅道:“越大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块牌子是你惟一的信物它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再收着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越羽已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虚弱的笑笑,拦下她的话头,并不去接她递过来的羽牌,淡然道:“你若是只将它看成我送你的一块简单的牌子,就不会有压力。我既然将它送给你,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你你收在身边当个玩物玩耍也好!”   说罢,向玉如颜温雅一笑,跨上马车,清茶扬起马鞭,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凌之几乎想追上去问清楚心里的疑惑,但他的双脚仿佛定在了当场,挪动不了半分,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震惊的光芒,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那个青瓷药瓶不光玉如颜认识,穆凌之也是认识。   就在不久前,翼太子在他的朝阳宫里命悬一线,当时,正是他身边的小厮拿出一个跟越羽手中一模一样的青瓷药瓶,倒出里面的药丸救了他的命!   世间的事难道会这么巧合吗,翼太子的药瓶竟会与越羽的一模一样?   天下相同的青瓷瓶可能很多。但像这样一模一样的却不多!   过往与越羽打交道的一幕幕在他的脑子里闪现,他想起他神秘的身份,想起他身上那种不可忽视的尊贵气质,想起他虚弱的身体,想起了他那非凡的棋艺,还有对玉如颜的感情   不知是忙累担心了一晚上身体太累,还是脑子里的想到的事情太过人震惊,穆凌之身体一个趔趄竟是跌倒在上   玉如颜闻声回头,蓦然见到穆凌之倒在了地上,而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回身扶起他。惊吓担心道:“殿下,你怎么了?”   穆凌之不想让她担心,自己咬牙爬起身,顾不止周身的狼狈,苦笑道:“我不过有点累了,咱们回府吧!”   他脸上藏不住的忧虑没有逃过玉如颜的眼睛,但眼下不是问他的时候,铜钱已驾来马车扶他坐上去。小刀不放心的想随他们一起去王府,穆凌之疲惫道:“你半夜出宫已是大事,快些回去吧,不要让父皇母妃担心,也不要让那些言官再挑你的错了!”   小刀无法。他半夜跑出来,确实会惊动父皇母妃和那些多事的言官,于是也只得打马回宫去了。   马车里,看着穆凌之通红的眼睛,以及脸上掩盖不住的疲累之色,玉如颜很是心痛,本想让穆凌之靠着自己休憩一下,可他却反而将玉如颜搂进了怀里,担心道:“你受了一晚上的惊吓,可有吓坏?回府后马上让伍大夫帮你看一下。”   吹了一晚上的凉风,受了一晚上的寒露,玉如颜确实感觉头有些沉重。但想着邝勤勤之事,她心情异常的沉重,轻轻嗯了一声,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   穆凌之知道她心里难受,不免细声安慰道:“算了,别想了。她最后能死在心爱人的怀里,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玉如颜心里莫名的心酸起来,她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对穆凌之道:“我替她谢谢殿下了。谢殿下帮她找来越公子,也谢殿下最后没有为难她,让她如愿跟越羽公子走了!”   穆凌之虽然对邝勤勤没有什么感情,但看到她最后的下场心情也很沉重吹嘘,神色淡然道:“没什么好谢的,我找来越羽是为了救你,至于她的尸骨,人都死了,没必要再去为难她,这些年,她在王府过得并不快乐,也算是最后对她的一点补偿!”   玉如颜知道他终究是心善重情的,正想问他是如何找到越羽的,穆凌之却面色凝重的开口了。   他的语气迟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缓缓道:“越羽送你的羽牌能否给我看一下?”   看着他面色的凝重,玉如颜觉察到了他的不寻常,不由掏出了身上的羽牌放到了他的手里。   然而,当穆凌之看到那方小小的古朴大方的竹牌时,瞳孔睁大,全身一颤,羽牌竟是在手中滑落,‘叭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章 良禽择木   当穆凌之看到那方小小的古朴大方的竹牌时,瞳孔睁大,全身一颤,羽牌竟是在手中滑落,‘叭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已故的祝皇后生性手巧,除了纺得一手好纱,还擅长用楠竹雕刻各种小玩意儿,当年翼太子小时候,祝皇后亲自给他雕过一块竹牌,上面刻着一匹长着翅膀翱翔天际的俊马,因为翼太子生肖属马,而他的名字里的‘翼’字正是带翅飞翔的意思。   从小到大,这块小小的竹牌是翼太子最珍视的东西,一直宝贝一样的带在身上,从没离身。   而穆凌之从小与他亲近,当然看过这块羽牌!   虽然事隔多年,但穆凌之相信自己不会认错,越羽送给玉如颜的这块羽牌就是当年祝皇后送给翼太子的那一块!   穆凌之怔怔的拾起掉在地上的羽牌,到了如今,他几乎不用怀疑,闻名天下的神秘商贾就是自己的堂兄前翼太子!   如今细想想,越羽的‘羽’字不正是取自翼之的‘翼’字,而且字义还如此相近!   没想到,他竟离自己这般近,一直都在   穆凌之呆呆的坐着,神情陷入沉思,连玉如颜叫他都没听见。脑子里一片混沌震惊。   回到王府,穆凌之第一时间叫来伍大夫帮玉如颜看诊,伍大夫给她看过后,开了祛寒的药,穆凌之等药煎好,亲自喂她喝下,看着她睡着才放心出门了。   他一出门就召来暗卫,命令他们去找越羽。   但他也知道,越羽的行踪异常的隐秘,就连越家店铺里那么多掌柜伙计,也没有一人知道越家的大宅到底在哪里,更是不知道越羽身在何处?   昨晚他带人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起之前去无为医馆找越羽时,想到曾在那里看到那一院子的信鸽,灵光一闪,越羽派出身边所有的暗卫与亲兵里轻功了得的将士,几乎抓尽了整个东都的鸽子   穆凌之让他们在抓到的鸽子腿上都绑上纸条,请越羽现身去望月玉如颜。   他想着,这成千上万的鸽子总有一只会是越羽的信鸽,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想放过。   没想到,这个方法倒是管用,最后却是顺利让越羽现身了!   如今想再见他,穆凌之却也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这个办法了。   但是他担心,如果以他自己的名义要求再让越羽出来见他,只怕他不会再出来见自己!   他蹙眉道:“让你们跟上那马车,可有查到越家的老宅在哪里?”   那暗卫羞愧的跪下,惭愧道:“属下无能,悄悄跟在那马车后面,后来那马车进了一家客栈,人下车后,马车停在外面,可属下一直等到刚才,二个时辰都过去,却迟迟不见人出来,等属下带人进去找时,整个客栈上下都没了那越公子的身影,我们的人明明守住了客栈的前后出口,没见到他出来,可客栈里却没了人影!”   暗卫的话不由让穆凌之想起了越羽那张与翼太截然不同的脸,心里同样闪过疑惑。   突然,他想到曾听玉如颜听过,世上有种逼真的人皮面具,难道越羽如今的样子是人皮面具吗?   穆凌之对暗卫吩咐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到越家的当家人,记住,只准悄悄的找到他,不可惊动他,更万万不可伤害到他!”   暗卫看着穆凌之神情间的郑重,连忙恭敬的应下!   穆凌之吩咐完,还来不及回房歇息一下,宫里来人了,说有紧急政务召他进宫。   匆匆进屋看了一眼玉如颜,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她,穆凌之换身干净的衣裳又急急忙忙的进宫去了。   虽然吃了祛寒的药,但玉如颜病情反而加重了,她晕晕沉沉睡了一会儿,头更加沉重难受了,安哥又去请伍大夫给她看诊,伍大夫说她这体内的寒症悉数发出来了,要好好喝药调剂。   又喝下一碗药,午膳也没有胃口吃,安哥正在要伺候她去床上躺着,小丫头却来禀告,说是安侧妃与安岚花影三人在云松院外求见,说是听说玉如颜病了,特意过来请安探望。   闻言,玉如颜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安岚也会来,但转念一想,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邝勤勤到底是王府的姨娘,她们过来探听消息也是正常。   三人进来时,玉如颜端正坐在房内的软榻上,苍白的脸上重新上了层胭脂,看在安丽容她们的眼里,倒没什么病态,只是一晚上没睡,精神头差点的样子。   三人齐齐向她请安,玉如颜挥手让她们坐下,命人上茶!   她们喝茶时,玉如颜目光缓缓的从三人的脸划过   安岚神情冷漠,没了平时温顺的样子,而安丽容却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很正常,可身子紧绷,脊背挺得笔直,明显很是紧张的样子。   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了花影身上   只见她形容悲切,细长婉转的眉眼里全是悲痛,茶杯在嘴边轻轻碰了一下就放下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玉如颜知道她一向与邝勤勤最是要好,邝勤勤在府里一向不喜欢与其他人过多走动,只与性格软弱安静的花影走得近,两人平时也是互相帮衬着,如今听到她离世的消息,伤心难过也是正常。   玉如颜一直没有开口,安岚与花影也是闭口不言,屋内顿时陷入了尴尬静寂中,安丽容坐立难安,最后忍不住开口了   “王妃果然蕙质兰心,聪慧绝顶,回府不到三日就破获了邝氏的案子。想那邝氏平日里在府里一声不响与世无争的淡泊样子,没想到心思这般歹毒,下起手来这般狠毒。与她相处这么些年,我们竟是谁都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人!”   安丽容一边恭维着玉如颜,一边观察着她面上的神情,玉如颜配合她舒缓一笑,似乎很是享受她的夸赞与恭维。   见她心情甚好的样子,安丽容忍不住拭探道:“不过,这邝氏隐藏得这么深这么好,妾身却是好奇王妃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其实自从那天亲耳听到玉如颜说,谢贵妃让她查安岚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开始,安丽容开始行坐不安,生怕自己做下的事会被发现,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她也是悄悄派了人监视着云松院,特别是玉如颜的一举一动,后来见她连续召见了两次刘妈,更是等刘妈一从云松院出来就将她悄悄叫去了她的芙蓉院,让她将在云松院里看到的听到的事一句不漏的漏报给她听。   但听刘妈说,玉如颜只是打听了冬草进府后的一些事,不免心里有些奇怪,然后,不到一日。就传来邝勤勤的事,古清儿的案子竟一声不响的就被玉如颜顺利破获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安丽容不但惊诧,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左想右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玉如颜是如何发现线索,找出了毒害古氏母子的凶手的。   她向玉如颜问出这样的话,一是心里实在好奇,同时也一种拭探,想知道玉如颜是如何得到线索的,对她的事又知道多少?   她心里的打算玉如颜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冷冷一笑,声音冷冽道:“这世间只要是人做下的事,都会有迹可寻,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这个意思。有些人自以为自己做下的事天衣无缝没人发现,但即便瞒得过所有的眼睛,却瞒不过老天爷的眼睛,终归有一日有真相大白的时候,所以想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说这些话时,玉如颜嘴边噙着一丝淡漠的笑意,眼睛直直盯着下方的安丽容,看得她心头一跳,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握不住了。   她当然听出了玉如颜话里的意思,不光是她,一直默不作声的安岚也听出了玉如颜话里的弦外之音,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讽而又狠厉的笑意,眼风不着痕迹的往安丽容脸上一扫。冷冷道:“王妃说得太对了,这世间的事,又有哪一件是可以真正瞒天过海的呢。邝氏做得这般隐晦,而且事情过去那么久,都被王妃轻易查了出来,可见,万事都逃不过王妃的法眼!”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郑重的给玉如颜拜下,颤声道:“求王妃帮妾身查出害死孩子的凶手,帮我可怜的孩子讨个公道!”   此言一出,房内的其他人都怔住了,只有玉如颜反而悠闲的抿了一口茶。   府里的人皆以为安岚的孩子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坏的,所以一个个听到她的话都很吃惊,连一直黯然伤神的花影都闻言惊得抬起了头。   安丽容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再也握不住,撒了半杯茶出来,撒得身上深蓝色的裙子一片暗色的茶渍,但她顾不上这么多,遽然回头惊恐的看向安岚,忍不住出声斥责道:“安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说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失态了,顿时神情慌乱脸色一片惶然!   玉如颜的目光凉凉的看着失态的她,被她的目光一瞧,安丽容又连忙张口结舌的掩饰道:“王妃见谅,妾身是见娘娘昨日受了惊吓,身上还病着,不想让安夫人在这个时候再让娘娘费神”   她的话还没说话。玉如颜已凉凉道:“我记得前两日安侧妃来我这里时,我就跟你提过,安夫人孩子之事,谢贵妃异常的关心,特意叮嘱我要将此事查清楚明白的,所以,如今安夫人自己提起,正合我意!”   说罢,玉如颜定定的看着安岚道:“安夫人,你孩子出事时,我并不在府里,所以其中的内情我并不了解。贵妃娘娘命我查你孩子的事,我想,还不如将此事交与你自己去查,你一向聪慧细心,想必定会亲手找出害你孩子的凶手。”   一想起自己那一出生就无辜死去的女儿,安岚心里一阵揪痛,她咬牙抑住心里的恨意,恭敬的向玉如颜拜道:“谢谢贵妃娘娘与王妃的挂念,妾身一定会找出害死我女儿的凶手,为我女儿报仇雪恨!”   玉如颜看着脸色煞白却强做镇定的安丽容,嘴里的话却是对安岚说道:“你尽管放开手脚去查,若是遇到难处需要我与殿下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闻言,安岚心里一喜,恭敬的应下!   安丽容恨得牙痒痒,心里又恨又怕,双手紧紧在袖子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她万万没想到,她又被安岚骗了!   在得知玉如颜破了古清儿的案子后,安丽容坐立难安,再也忍不住,在安岚出事后第一次踏进了她的秋葵院,去探听她的口风。然而安岚却一脸伤感的对她说,是自己福薄,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怨不得旁人。   当时,她一脸真诚,神色间对安丽容半点间隙也没有,还是像以往那样对她毕恭毕敬,开口闭口的唤她‘小姐’,仿佛还是之前那上没有依靠,要依附她生存的那个丫头。   然而没想到,一转身到了玉如颜面前,她马上变了脸色。如此一来,她之前说的话明显是在敷衍安丽容,甚至可以说是在骗她,更甚,她已是在怀疑她,怀疑就是安丽容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所以,不肯同她说真话。   一次一次的被安岚欺骗背叛,安丽容对她已是恨到了极致,她全身发抖,看着跪在玉如颜面前的安岚,眸光里寒气毕露。   怒到极致,下一刻,安丽容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她神情恢复如常,语气含悲道:“安妹妹的孩子确实是可惜,妹妹若心里有疑惑,确实应该好好查查!”   说罢,上前恭敬的对玉如颜道:“既然已看过王妃,妾身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妾身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叫安岚与花影,自己一个人先出来了。   细帘守在外面等她,见她一脸冰霜先出来了,不由担心的问道:“主子脸色不郁,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难道王妃为难你了!?”   安丽容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冷笑道:“呵。我竟是被那个小贱人戏弄了一次两次,今天早上还同我说得好好,转眼到了这里,却换了一个人似的。如今见新王妃进府,看来是将我这个旧主给嫌弃了,好,很好!”   细帘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听到后面才听明白,她嘴里说的那人贱人是安岚,不由脸色一暗,恨声道:“主子,那个贱蹄子又招惹你了?”   安丽容心里烦闷得很,没有心思跟她细解释,心烦意乱的朝前走着。可刚刚花园的转角处,却听到后面安岚凉凉的叫道:“安侧妃留步!”   安丽容脚步一滞,极缓慢的转过身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安岚,脸上笑意僵硬,冷冷道:“安夫人叫我有何事?”   曾经姐妹相称,同仇敌忾的主仆二人,如今已是连表面的伪装都装不下去了,一声安侧妃已表明了安岚对安丽容的立场,而安丽容对她同样如此。   安岚一步步的走近安丽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离越近,可心却已是隔着千重冰山火海,再也走不近了   或者说,从安岚爬上穆凌之床的那一刻时,在安丽容将她当成生孩子工具时,主仆二人的心就已再没有真正靠近过,从陌路变成仇人!   安岚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脸色蜡黄,脸颊深深的凹陷进去,身子单薄,身上的华服都撑不起来,风一刮,仿佛就要被刮走了,可她的眼神却异常的凌厉,毫不惧色的看着同样冷眼看着她的安丽容,冷冷道:“安侧妃对我刚才向王妃提的要求似乎有异议?还是觉得我的孩子就该这样不明不白的枉死才好?”   安岚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尊敬畏惧过的前主子,心里的恨意一浪高过一浪,恨不得立刻一刀杀了她,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安丽容对她心里的恨意同样汹涌。只增不减。   面前这个瞪着自己的贱婢曾在经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却与她平起平坐,还合同她人一起陷害自己,想到这些,安丽容并不愧疚自己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反而恨自己当时做得不够干净利索,应该像邝勤勤对古清儿般,将她的贱命和她肚子里的孽种一起送入黄泉路才是!   她并没有被安岚的话激怒,而是冷冷一笑,毫不介意道:“我并不是对你的要求有异议,而是对你前后不一致的嘴脸感觉恶心。呵,前一刻还在同我说,是自己福薄。下一刻却又跑到王妃面前哭诉,真是既善变又会拍马屁,是啊,你如今找到一棵好大树,像我这种无权又不得宠的前主子那里入了得你安夫人的眼!”   “不过,安岚我告诉你,不管你心有多大,你别忘记自己的出身,别忘记你的一切是谁给你。我既然可以带你进府,可以赐你‘安’姓,可以容忍你爬殿下的床,我同样可以将你赶下殿下的床,也可以收回你的姓,更可以让你从那里来就滚回那里去!”   到了如今的地步。两人已彻底撕破脸皮,安丽容恨她恨得牙痒痒,说话已是半分情面都不留了。   安丽容不留情面的话让安岚的脸色更白了,她微微一愣后突然失声笑出了声,笑声尖锐刺耳,让安丽容心里莫名的心慌。   只听安岚毫不客气的嗤笑道:“对啊,像我这等了出身低贱的人,没有能力自保,当然要找依靠,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选择相信王妃,一是她有这个权力,二则是我更佩服她的能力。我相信连古氏的案子她都可以查清,我孩子枉死她也可以帮我申冤!而你安侧妃,你不会还奢望我去依靠一个杀子的仇人吧,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话到后面,安岚已是疾言厉色,牙齿咬得‘咯咯’响,想起死在肚子里的孩子,安岚恨不得生吃了安丽容。   这个孩子是安岚花尽心思得到的,是她全部的希望的,为了这个孩子,为了防止孩子一生下就被安丽容抢走,她不惜与古清儿联手设计陷害她,还抢了她的掌家之权,后来为了护住这个孩子,她更是小心翼翼到草木皆兵,好不容易盼到足月,眼盼着孩子哇哇降生,可就在最后的几天时间里,还是被安丽容算计上了,让孩子活活憋死在肚子里   虽然只是女儿,可那也是安岚的命啊!   安丽容被她毫不遮掩的话震得全身一滞,她没想到安岚早已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底气不足,声音哆嗦道:“贱人,无凭无据休要胡说,明明是你自己福薄,坏事做尽老天都看不过眼,让你没了子女缘分。你岂能乱怪她人,小心我去殿下面前告你污蔑之罪!”   “去吧。不如现在就去!”安岚目光如刀狠狠的剜着安丽容,狠声道:“我不但要请殿下为我们的孩子主持公道,还要让殿下将我的‘安’姓去了。我恨你,我恶心这个姓,我并不稀罕与你一个姓,你以为如今的我,还有什么不敢做?!”   安岚的话把安丽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旁的细帘见了,忍不住帮腔道:“真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将你捡进御史府,更将你带进王府,让你有机成为殿下的姨娘。若是没有主子,你连殿下的面都见不了。何处来的孩子?说到底,你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就算主子让你死,你也没什么好非议的,竟还敢背叛主子,报复主子!”   安岚冷冷的睥着细帘,咬牙道:“我是一个母亲,而你,呵,你这样的老姑娘没怀过孩子,又怎么能明白那种母子连心,骨肉相连的感受!之前我确实感念她的提拔之恩,可从她害了我的孩子那一刻起,我与她之间的主仆情已一刀两断,我与她之间除了杀女之仇再无其他!”   闻言,不光安丽容的脸白了,细帘的脸色也白了。   细帘的年纪比安岚还大,可一直跟在安丽容身边伺候,年纪一天天的大了,安丽容本来承诺这两年替她寻户好人家嫁出去,可自从去年玉如颜进府后,安丽容中为了争宠,为了对付玉如颜,为了报复安岚,早已将她终身大事给抛到脑后去了,细帘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敢在安丽容的多事之秋向她提条件!   安丽容虽然心里气愤,但见到有人朝她们这边过来。不想再与安岚多做纠缠,对细帘道:“安夫子失女心痛,与失心疯没有区别,我们无须与她计较,回去吧!”   说罢,带着细帘逃也似的走了。   安氏两人在花园里的争吵一字不漏的传进了玉如颜的耳朵里,她头痛的躺在床上,听着安哥的汇报,嫌恶道:“主仆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随她们去吧,让她们狗咬狗咬个够。”   闻言,安哥忍不住笑了,道:“公主这个主意真是不错,这样也省下了公主的事!”   主仆两人说话间。院子里看门的小丫头又进来了,小声道:“王妃,花姨娘没走,说有事想请求王妃!”   玉如颜眉头微微拧起,皱眉暗忖道:“她有何事要求我?”   说罢,让小丫头带她进来。花影一进来就跪在了玉如颜的面前,流泪恳求道:“王妃,妾身妾身想去送邝氏最后一程,还求王妃告诉我她葬在了何处?”   玉如颜闻言一怔   邝勤勤虽然已死,但她毕竟是带罪之身,还是犯下杀害皇嗣的大罪,王府里有她有过交往的人都想尽办法的与她撇清关系,生怕被她惹祸上身,玉如颜没想到花影不但不避嫌。还主动要求去送她最后一程!   亲自下床扶起花影,玉如颜脸上神情黯然,语气悲凉道:“花姐姐,并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她被她的前主子带走,我也不知道她被葬在了何处,请恕我无能为力帮不了你!”   花影见她亲自下床扶起,受宠若惊的连忙道:“王妃言重了,本就是我奢望了,妾身谢过王妃!”说罢,向玉如颜行礼告退。   玉如颜本想留她下来多说几句话,可花影就是这样一个单纯本份的人,她并没有依仗之前救过玉如颜而刻意与她走近攀关系,反而因玉如颜如今的身份。刻意避嫌,不与她走近。   花影走后,玉如颜再也忍不住倒到床上睡着了。她一觉睡到日落西垂,可是等她醒来穆凌之还没从宫里回来。   不但他没回来,宫里却还来人了,宣玉如颜即刻进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威逼利诱   来宣旨的是谢贵妃身边的秦姑姑   看着这么晚了突然前来王府的秦姑姑,玉如颜心底蓦然涌过慌乱,直觉,这么晚谢贵妃让她进宫估计没什么好事!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下床让安哥帮自己洗漱打扮。秦姑姑就坐在外间喝茶,玉如颜从菱花铜镜里打量着外间秦姑姑的形容,想从她的面容看出一丝端倪,但秦姑姑是宫里的老人,跟在谢贵妃身边多的,早已练就了遇到何事都形容平淡的本事,任她如何打量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安哥边往她头上插着点翠嵌红宝石的赤金步摇,边附在她耳边小声的道:“公主,这个时辰娘娘宣你进宫你能猜到所为何事么?”   自从上次跟着玉如颜进宫见过谢贵妃后,安哥对那个眼神锋利不好打交道的贵妃娘娘,总是抱着胆怯的心理,总感觉她对自家公主诸多挑剔不说,眼神也不是很友善。如今见她派身边最得力的宫人来王府宣玉如颜进宫,安哥无端的觉得没什么好事,不由担心起来。   虽然连喝了三贴药,但寒症哪有那么快好的。玉如颜仍然觉得头一阵阵晕眩着,被头上各色精美却沉重的头饰一压,更是觉得脑袋沉重不比,连抬起来都困难了。   顺手拔下安哥刚刚帮她插上去的赤金嵌宝石步摇扔回妆奁里,叹气道:“娘娘的心思岂是我能猜到的。简单一点,妆点两根簪子就行。其他都拿下吧,压得脑仁痛!”   听了她的吩咐,安哥虽然有些迟疑,怕她妆容太过素净进宫会让贵妃不喜,但一看到玉如颜紧皱的眉头,连忙双手麻利的将一头的珠翠悉数拿下,真的只留下两只素净的玉簪,担心道:“公主,你身体这般不舒服,不如去回了那秦姑姑,让她告诉贵妃娘娘你身体有恙,歇一晚再进宫也是好的啊!”   玉如颜揉着涨痛的额头,无奈道:“若是可以延到明日,谢贵妃也不会连夜派秦姑姑出宫了。你不必跟我进宫了,留在府里帮我时刻留意安氏二人的动静,若是有什么发现,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然很是不放心她,但安哥也不敢拂了玉如颜的命令,担忧的问道:“公主身边总得带着一个服侍的人吧,那宫里虽然有宫娥,但她们毕竟没有服侍过公主的,奴婢不放心呐。”   玉如颜从镜子里看着她一脸担心的皱巴着脸,不由苦笑道:“好吧,我带冬草进宫,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安哥之前对冬草没什么好感,总以为她是邝勤勤害死古清儿的同伙,但后来知道,邝氏动手时,她并不知情,再后来看到她忠心护主,有情有义。安哥倒是对她印象来了一个大转弯,再加上两人都曾在秦香楼呆过,更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连忙出门叫来冬草,细细吩咐她一些伺候玉如颜要注意的事项,这才稍稍放下了点心。   掌灯时分,玉如颜离开王府,坐着宫里派来的轿辇跟在秦姑姑后面进宫了。   轿辇一路走去,秦姑姑对玉如颜除了恭敬,始终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说。   玉如颜安静端坐着,脑子里却忍不住开始思索谢贵妃此番招自己进宫所为何事?   不管是因为邝勤勤之事还是为小刀选妃之事,谢贵妃皆不可能连夜召见自己的,但除了这两件事,她也想不出贵妃还有何事要见自己。   想到穆凌之从早上进宫到现在也还没回来,玉如颜总感觉此次召见有些诡异。   下轿辇时,秦姑姑上前亲自扶她,她状似无意问道:“殿下进宫一日未归,如今可是也去了娘娘的瑶华宫?”   秦姑姑脸上带着极浅淡的笑容,缓声道:“娘娘要见的是公主,并没有召见殿下!”   玉如颜听说穆凌之并没去瑶华宫,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她忘记自己的处境,却是开始担心起穆凌之来,怕昨晚的全城搜人之事动静太大,惊动了圣上,被人给参奏了!   难道是因穆凌之被圣上处罚,所以贵妃娘娘召见自己进宫一并问罪了?   经过北正门时,玉如颜看到了王府的马车,正是穆凌之坐着进宫的。宫门口不止停着王府的马车,北正门前停了一坪的轿辇马车,玉如颜的心稍稍放下些许。群臣百官皆留在宫里,看来,穆凌之不是被梁王罚了,而是朝堂上有大事商议。   心下一松,她倒是放心的跟在秦姑姑后面往瑶华宫去了。   虽然已入夜,但整个皇宫却一片灯火通明,特别是谢贵妃的瑶华宫里,不光灯火亮堂,宫人们也是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一个小宫娥端着一小筐菊花瓣急急忙忙的往瑶华宫的小厨房走,走得太急,差点将玉如颜撞倒在地了。   秦姑姑脸上一沉,低声呵斥道:“干什么这么急,没看到前面有人吗?撞到公主你担担得起吗?”   那小宫娥见到秦姑姑已是吓了一大跳,等看到自己撞到的人竟是三王妃,不由脸色一白,吓得连忙匍匐跪下,哆嗦道:“奴婢该死,因娘娘说圣上与众位皇子大臣在前朝议事,让奴婢们备上去火的花茶与点心送去,所以奴婢一时心急冲撞了王妃,请王妃恕罪!”   玉如颜并不在意道:“你起来吧,娘娘吩咐的差事好好办妥,别耽搁了!”   小宫娥谢恩退下去,秦姑姑赞许的看着玉如颜道:“公主果然是亲善之人,与寻常的帝王家的公主做派倒是大不相同。”   玉如颜温婉一笑道:“她并不是有意冲撞的,无需在意!”   听她这么说,秦姑姑眼睛里的赞赏越甚,不由在心底将她与里面的那位暗自做了一番比较   堪堪走到谢贵妃的寝宫前,却见院子中间跪着一个人,背对着她们,背脊挺得笔直,看不清是谁,但看她身上的衣着,却不像一般的普通宫娥,衣着打扮倒是像个主子。   玉如颜路过她的身边,忍不住侧头一看,却惊讶的停下脚步   院子里跪着的人却是小茹!   小茹也看到了玉如颜,本想出口唤她,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终是抿紧了嘴巴不敢开口,却欢喜的冲她眨了眨眼睛,脸上不见半点难过反而一脸的高兴,把玉如颜都看糊涂了!   走出几步,玉如颜还在忍不住回头看她,秦姑姑见了,不由道:“公主不要担心,小茹姑娘不过是跟宫里的嬷嬷学规矩时被罚了。因她屡教不改,每天都要在这院子里跪上几个时辰。唉!”   说起小茹,秦姑姑似乎很头痛的样子,玉如颜出言帮她说话:“姑姑,她之前在民间生活习惯了,这突然入宫可能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还请姑姑对她宽和些,慢慢来!”   秦姑姑道:“老奴倒不想对她太过严苛,但她马上就要是太子的人了,娘娘怕她不懂规矩,不但照顾不了太子,还会给太子闯祸。就命嬷嬷对她严苛些,想让她尽快学会宫里的规矩。可她总是学会这样丢掉那样,嬷嬷免不了罚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闻言,玉如颜心里一喜,这倒是个好消息。也明白过来,难怪小茹被罚了还一脸的高兴,原来小刀说到做到,真的将她留在身边纳她入东宫了。   来到谢贵妃的寝宫门口,隐隐听到里面的笑语声,似乎还有其他客人在。   秦姑姑脚步一顿,回身对玉如颜道:“公主请在此稍等片刻。奴婢进去为公主通传!”   玉如颜静静在站在门口等着,听着里面传来的不太清晰的人语声,她的心里莫名的慌乱起来。   不一会秦姑姑再次出来领她进去,然而,进去后,玉如颜还来不及给谢贵妃请安,眼风扫到殿内的女子,不由全身一滞!   殿内,谢贵妃高高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一位楚楚动人的美人,却正是她的仇敌木梓月!   木梓月一身素雅精致的如意月裙,头上绾着简单的坠髻,正脸带浅笑的陪谢贵妃说着话。   见到玉如颜进来,她倒是并不惊讶,等她向贵妃行过礼后,恭顺的向她行礼,声音如黄莺出谷:“臣女拜见和硕公主!”   玉如颜强按住心头的不适,淡然道:“免礼!”   木梓月乖巧的应下,转头对谢贵妃:“臣女不打搅娘娘与公主叙话了,等师傅她老人家顺利带回能解百毒的玉女,臣女就带她们进宫来见娘娘为娘娘解毒,希望她们能”   “你说什么?”   木梓月的话还未说完,玉如颜却已是在听到‘玉女’二字后,失态的回头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惊诧的看着她。   玉女?!玉女不是根本不存在么,她又从哪里找来了玉女?!   看着玉如颜的面上的惊诧与失态,木梓月眸光里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但她始终一副恭敬温顺的样子,半低着头,就算玉如颜离她这般近也没有发现她眼神里的得意神色。   上首的谢贵妃见玉如颜的样子,原本高兴的脸色不由不满的沉了下去,冷冷道:“小月对本宫一片真心,为了替本宫解身上的巨毒,特意与她师傅四处找寻良方名药。皇天不负有心人,却是让她们找到了真正的玉女。这片心意,倒是比旁人用心多了!”   谢贵妃的话意有所指,说得玉如颜脸上一红,然而她顾不上谢贵妃话里的责备与奚落,心里震惊着木梓月所说的玉女一事!   据她所知,所谓的齐国玉女不过是前朝翼太子为了对付穆凌之散播出来的谣言,也就是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可以解百毒的玉女,而木梓月此时提出来,不得不让玉如颜怀疑她的动机。   但听谢贵妃的口气却是彻底相信了木梓月的话,并且很是期待与欢喜,如果自己此时泼她的冷水,只怕让本就不喜欢她的谢贵妃更加反感她了。   玉如颜按下心头的疑问,看着木梓月一头青丝。假装关切的问道:“听殿下说,木小姐这段时间都在茶花镇求医,更是拜了一位师傅,不知你的师傅可是帮你治好头皮?”   听她提起头皮一事,木梓月双手忍不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但面上却一副温顺谦卑的样子,回道:“谢谢公主关心,臣女之前遭遇不幸,成了人人嗤笑的癞头,更是因此错失了与殿下的所幸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师傅虽然吃尽苦头,但还是治好了癞头,还我一头青丝”   说到后面,她仿若勾起了伤心事,晶莹的泪花一滴滴的坠落,摸着头上乌黑的头发满面脸心酸道:“可是,就算如今我吃尽苦头治好了头皮,可是有些东西错过就错过了,此生我注定与殿下”   她欲言又止的形容让人生怜,可看在玉如颜的眼里却格外的扎心   她当着自己这个正妃的面开口闭口感叹可惜着与穆凌之错过的姻缘,摆明就是要一边膈应她,一边在谢贵妃的面前惋惜与穆凌之的情感,暗示她对穆凌之还有感情,还想着嫁给他。   果然,看着她可怜又痴情的样子,谢贵妃想到她为自己找玉女的一片心意,再想到她父亲木相。   如今小刀的太子位岌岌可危,若是让她嫁到三王府,有了这层关系,就可以拉拢木相,大皇子没了木相的支持,也就没有了势力与小刀对抗,那么小刀的太子位也就稳当了   狭长的凤眸微微一转,谢贵妃徐徐开口了:“如今你病也好了,以你的出身再嫁入皇室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只怕”   谢贵妃看了一眼脸色苍白了玉如颜。缓缓道:“只怕只能让你屈居侧妃之位,玉公主,你可愿意?”   直到此刻,玉如颜才算明白过来,谢贵妃这么晚召自己进宫,原来是让自己同意让木梓月入三王府!   心里漫过一阵阵凉意,玉如颜咬牙抑住心头的愤怒,冷声道:“娘娘言重了,此事由殿下自己做决定,我做不得主!”   谢贵妃当然明白她心里的不满,木梓月更加知道她不会同意自己进府,于是悲泣道:“娘娘。殿下如今与公主伉俪情深,眼里哪里还容得下臣女,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公主了”   谢贵妃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面色一沉,盯着玉如颜道:“我知道凌之看重你,如今你进府掌家,这纳侧妃之事他当然会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此事本宫先知会你,只要你同意,好好劝劝他,本宫相信凌之会同意纳小月为侧妃的!”   玉如颜脸色一白,彻底怔住了!   然而还不等她出声拒绝,谢贵妃又道:“你出身皇家,应该知道皇家讲究子嗣昌隆,皇子们三宫六院很是寻常。说起来,凌之的后宅妻妾实在凋零,如今,又少了一个邝氏,只剩下区区二三人侍候,以他的身份来说,让外人知道都会惹人笑话他。而且,他立府成家这么多年,膝下还没有一子半女。这是最让本宫操心伤神的。再说,他与小月是从小的情谊,娶她为妃也是正常,再加上小月此番为了本宫立了如何大的功劳,我们皇家回报她恩典也是应该。你觉得呢?”   谢贵妃说得头头是道,那一条那一句都是道理,若是玉如颜不答应,就是她不懂事不识大体了。   胸口仿佛被尖刺一下一下的扎着,玉如颜心里又气又痛,头更加昏沉起来,眼前一黑,堪堪要跌倒到地上去。被她咬牙顶住。   她心里寒凉如冰,却也坚硬如铁!   任何人都可以进府,就木梓月不可以!   因为她实在太了解木梓月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并且不择手段,她进府,不光是王府的灾难,更是她与穆凌之的灾难。   她艰难的咽下喉咙,脑子里想着要如何拒绝谢贵妃这个要求,可是还没等到她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木梓月已抢在她前面,‘扑嗵’一声跪在她的脚边,双手抓着她的裙裾。仰着挂满泪痕的小脸,声音哆嗦的恳求道:“公主,我知道你一直因我与殿下幼时的情谊防着我,怕我抢了殿下的宠爱公主,求求你同意我进府,同意我成为凌之的妻妾之一,我爱他,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公主与殿下,一定会以公主为尊”   木梓月说得真挚动人,甚至舍下了一个女子应该有的尊严与矜持。   她这副面孔看在玉如颜眼里让她无比的反胃恶心,可看到谢贵妃眼里,却是无比的欣慰。   谢贵妃不禁想。木梓月这样爱自己的儿子,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对他,更会为了凌之劝她父亲改变心意,加入到太子这边的阵营来,若是小刀有了木相的支持,那么,如今岌岌可危的太子位就会稳固下来。   皇家的婚姻本就是利益的纽带,何时看重过真感情!   想到这里,谢贵妃心里的主意已是坚定,她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玉如颜,不耐烦道:“你既然是凌之的正妻,就要有正妻的大度,小月已做到了这个程度,你岂能忍心拒绝她?!”   呵,都将她逼到了这个份上,还需要她同意吗?!   玉如颜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脚边的木梓月,怒极而笑道:“木小姐口口声声说我怕你抢了殿下的宠爱,你是在说我善妒吗?呵,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你与殿下是打小的情谊,我与殿下才认识一年多,我又如何能阻拦你与殿下的情谊?!”   “你起来吧。你不用求我,求我也无用,娶与不娶都是殿下的决定。我不会阻拦。但、若想让我去劝殿下接纳你我肯定做不到。因为,没有那个女人可以真正做到愿意与其他的女人自分享自己的丈夫,何况,我并不认为你真正爱过殿下!”   玉如颜一口气说出之些话时,她的脑子里是混沌不堪的,但或许就是这样半清醒的状态让她顾不上冷静,有勇气当面拒绝谢贵妃,并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闻言,谢贵妃震惊的呆在当场,她万万没想到玉如颜的态度这样坚定强硬。而木梓月已是一脸死灰   她原本以为今天当着谢贵妃的面,趁着玉女的事,可以让谢贵妃帮自己逼着玉如颜接纳自己。然而没想到,不管她们如何一软一硬的威逼利诱她,她竟然丝毫不退让,还当场拒绝了!   谢贵妃话已说出口,却被玉如颜拒绝,让她情何以堪,面子往哪放?平时连梁王都很少拂她的意,宫里其他人更是不敢忤逆她半分,何时竟这样被人当面顶撞回击。   谢贵妃脸色一沉,眸光里划过狠厉,狠狠一掌拍在椅背上,厉声道:“哼,你都还没正式与凌之拜堂成亲,就敢这般嚣张善妒,你可有将我们大梁皇室放在眼里?好吧,既然你这般决绝,本宫也在此摞下一句话若是不能让小月嫁进王府,你与我儿子的成亲之礼也休想再提!”   看到谢贵妃暴怒,殿内的人吓得全都跪了下来,玉如颜也随大家一起跪下,她全身冒着冷汗,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而跪在她身边的木梓月,眼睛里却闪起兴奋得意的光彩   然而谢贵妃的怒气并没有消停,看着玉如颜紧抿着嘴唇并不开口服软。更不开口认错,心里的怒火更甚,她的脾气本就火爆,此时的怒火犹如火山暴发,一发不可收拾!   一扬手,手边的茶杯砸向了玉如颜   玉如颜苍白着脸,挺直着身子跪着,见茶杯砸过来,她不偏不躲,任由茶杯朝自己飞来   杯子准确的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别以为你是一国的公主本宫就不敢处置你,连你的父皇都要畏惧我大梁七分。你们大齐也得靠我大梁庇佑,你算什么东西!”   “你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和亲公主,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母妃宫女出身;你以为本宫不知道邝氏害死古氏孩子都是因为你;昨天更是为了你,凌之将整个东都都翻了天了,连累他与太子被圣上斥责。你自己细想想,你与凌之在一起后,他为你付出了多少?”   “为了你,江山他不要,美人后宅他不要,子嗣孩子也不要,天天守着你一个,你又他做过什么。你凭什么还拦着他娶妃!”   谢贵妃厉声斥责着玉如颜,她一步步从主位上下来,气势凌厉的立在玉如颜面前,越骂越气,若不是怕穆凌之与自己翻脸,她真想一脚将面前这个和亲公主踢出皇室,踢回大齐去!   谢贵妃的谩骂充斥着玉如颜耳膜,震得她脑袋生痛,她不由冷冷笑道:“既然本公主这般不值当,贵妃何需硬要本公主的同意?!我说过,娶与不娶都是殿下的事,与我无关。我绝对不会去劝殿下纳妾,何况还是纳木梓月这样无德的女子。贵妃若无其他事,我先行告退了!”   话音一落,额头上的血污也不擦一下,玉如颜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殿的人惊诧无言!   “你放肆!来人”   谢贵妃被她的态度气到不行,正要命人拦下来却被一旁的秦姑姑劝下了,秦姑姑上前小声的附在她耳边道:“娘娘,三殿下如今要忙着帮太子固位,还得为圣上分忧,娘娘切不在此时与殿下闹出意见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了秦姑姑的话,谢贵妃狭长的凤眸一闪,只得由着玉如颜走了。   玉如颜走出寝宫时,外面的小茹也跪到时辰了,正揉着膝盖爬起来,看着玉如颜一脸血污的走出来,吓了一大跳!   她追在玉如颜问了好几声,可玉如颜只顾着自己疾步走着,并没有搭理她!   玉如颜头越发的昏沉,双腿像踩在棉花上飘飘荡荡。守在瑶华宫外殿的冬草见她一脸血污的出来,吓得跳了起来,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一碰到她的身子才发现她全身已是滚烫,不由失声惊讶道:“主子,你怎么了?刚刚进去还好好的,怎么出来成这个样子了?”   玉如颜已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了,她咬牙吐出一个字:“走!”   冬草看着她银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伤口,已是吓得不行,连忙扶住她,搀扶着她往宫外走去。   堪堪坐到轿辇上,玉如颜已是再也支持不住,晕厥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彻底了断   进入秋季,本是到了雨水少的季节,然而没想到,大梁的南部却是连着下了一个月的大雨,突如其来的连绵暴雨将大梁南部四分之一的疆土都给淹了。   虽然已过了秋收的季节,但刚刚收上岸的粮食被又急又大的洪水连着房屋一起冲走了,顿时,大梁全国四分之一的疆土沦为洪灾区,而无数的百姓一夜间无家可归,沦为灾民。   洪水过境,没有给百姓留下一点温饱的东西,没过多少日头,灾区已是尸横遍野。淹死的、饿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   消息传来,震惊朝野,梁王领着群臣百官关在勤政殿里一天一夜,商议着救灾的法子。   看着外面的天色又亮起来,再看看一殿疲惫不堪的群臣们,梁王再心急也是没有办法,只得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救灾之事容后再议。   穆凌之与小刀一脸疲惫的走出大殿,小刀想起玉如颜,犹豫半刻,终是不由自主叫住穆凌之,关切的问道:“姐姐姐姐昨日可受到惊吓?身体还好吗?”   穆凌之累到虚脱。无力道:“你放心吧,她一切还好,只是受到了些寒气,已让伍大夫给她看过了,也喝下祛寒的药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小刀听了他的话,放下心来,两人正准备在殿前分手,却到小茹气喘吁吁的跑来,跑得太快收脚不稳,一头撞在了小刀的怀里。   小刀脸上一愠,出声斥道:“一大清早的你不在后宫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你到底长不长记性”   “小刀,你姐姐出事了,我看见她一脸鲜血的从你母妃的寝宫里出来,脸色很不好看呐”   小茹的话还没说完,穆凌之与小刀已是大惊失色。   下一秒,穆凌之已是冲到小茹面前心急如焚的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她昨晚进宫了?现在在哪里?”   小茹被他的样子吓得退后两步,撅着嘴,指了指宫门的方向:“是啊,她进宫了,不过现在已出宫了!”   闻言,穆凌之已是急不可耐的朝宫门口奔去,小刀本想追着他一起出宫去看看玉如颜,但一想起昨天早上回宫被父皇警告的话,不由的咬牙跺跺脚朝瑶华奔去   穆凌之奔到宫门口,立刻让铜钱赶紧驾车回去,铜钱见他急得眼睛冒火的样子,不敢多问一句,连忙跳上辕架扬起马鞭往王府奔去。   然而,马车还没走出两步,却骤然停了下来,车厢里的穆凌之忍不住出声催道:“快点!”   外面没响动,穆凌之心里着急,正要掀开车帘看看,手指刚碰到车帘,车帘却已从外面被掀开了,车厢里钻进一个人,却是木梓月。   初初看到她,穆凌之微微一怔   一直以为她还在茶花镇求医,现在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是这个时辰,让他有些意外。   然而,看着她此时出现在此,穆凌之眸光一转似乎已想到了什么,深邃的眸子染上寒霜。   别后重逢,半句问候的话也没有,他语气冰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冷漠让木梓月满腔的欢喜微微一滞,分别这么久,她对他日夜想念,知道他还没出宫,她特意在此等候一晚,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一面,可一见面,他冰冷的态度无端让她心里发寒!   按下心头的酸涩,木梓月像往常一样,对他灿烂的笑道:“我刚刚从茶花镇回来,听说贵妃娘娘已被封后。就想着进宫为她庆贺请安,也顺便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会高兴”   一听说她去见了自己母妃,穆凌之不用想也知道玉如颜在瑶华宫出事铁定与她有关,不由脸色一寒,不等她的话说完,已语气冰寒,冷冷道:“下去,我要赶回府看颜颜!”   “凌之,我知道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我已在漱玉馆给你订了你最喜欢吃的”   “下去!”   “凌之,你你都不好奇我带回了什么好消息吗?”   “不想听。”   “我我在此等了你一晚上,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木梓月心里一片战栗,看着穆凌之脸上的绝情,她心里慌乱无比,突然想到什么,上前拉过穆凌之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声音颤抖道:“你看,你看,我的头发治好了。为了你,我吃了好多苦才治好了头发,你看看,我又同以前一样了”   穆凌之甩开她的手,掀开车帘,对外面喊了一声,铜钱立刻躬身进来,面色讪然的对跌坐在一旁满脸伤心惶然的木梓月催道:“木小姐,你下去吧,有什么事等有以后再找殿下说,如今殿下真的急着回府,没时间送你呢!”   木梓月当然知道穆凌之着急回府是担心玉如颜了,心里又伤心又痛恨又不甘,她还想着再说什么,穆凌之声音冰冷刺骨道:“这宫门口人来人往,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本宫的名声,你走吧!”   话说到这份上,木梓月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呆下去了,她脸色灰败的被穆凌之从车上赶下来。   下一秒,马车已毫无留恋的扬尘而去   看着马车离开,木梓月心口剧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迭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为什么?迭香,他之前待我如珍宝,只要是我的喜欢的,我想要的,那怕是天上的星子月亮他也会去摘来给我,可如今。他为了那个贱人视我如粪土”   “迭香,我不甘心,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明明我与他才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明明我才是与他最登对的郎才女貌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了他,我吃尽苦头治好头皮,只为让他不要嫌弃我为什么为什么!”   鲜血混着眼泪一起落入了地下的尘土里,木梓月尖尖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掌心被铁掐得一片血肉模糊,而她丝毫感觉不到痛,脸上已是泪水磅礴   见她这样残害自己。迭香连忙拉开她的手,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人,连忙将她扶到一旁的马车里,心疼道:“主子,你不要难过,娘娘不是说了吗,只要殿下一日不娶你,她也不会许可他与玉如颜的成亲大礼,所以,主子不要伤心难过。”   “有贵妃娘娘的支持,殿下孝顺,一定会娶你的。只要你进了王府,还怕没有机会与殿下多亲近吗。这男女之间,只有多相处感情才会好的,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天天粘着殿下才会让殿下如今将她看得重了,主子与殿下打小多年的情谊,不会比她差的。”   迭香的劝解非但没有让木梓月心里舒坦些,反而更伤心了,她流泪伤心道:“我并不想让凌之逼不得已的娶我,我想让他心甘情愿的风光迎我进府可是如今他被那贱人教唆得如此嫌恶我,就算我日后进了王府,但以那贱人如今的身份地位,我又那里是她的对手,若是连凌之的一点宠爱也没有,我不是更加无法在王府立足了”   看着她越说越伤心的样子,迭香不由接口道:“难道主子打退堂鼓了,不想嫁给三殿下了?”   “哼!”木梓月一声冷哼,狠狠抹了脸上的泪水,咬牙道:“此生我嫁定了穆凌之,我生是他的人,就是死,我也要是他穆凌之的鬼。而且事到如今,我也已无退路了!”   迭香闻言连忙附和道:“是啊,主子不必怕她,就算她是公主。但她一人远在异国他乡,也不比你相府在大梁的权势,你也看到了,连谢贵妃都一心想要拉拢咱们木府,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被她欺负了。”   想到谢贵妃的话,木梓月顿时信心顿起,心里又恢复了斗志,冷冷道:“回府!”   穆凌之归心似箭的回到云松院,进屋时,伍大夫已来了,正在帮玉如颜包清理额头上的伤口,而安哥与冬草两人守在一边哭着,见到穆凌之终于回来了,安哥忍不住伤心道:“殿下你可回来,公主她”   三步并做二步来到床边,穆凌之看着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伤痕累累的玉如颜,心都在颤着,嘶哑着嗓子问伍大夫:“王妃怎么了?伤到了哪里?”   伍大夫拧眉道:“王妃额头的外伤倒不碍事,包扎好小心养着,我再给她配上去伤疤的药膏倒不会留下伤疤,但”   “王妃被寒风侵体,之前只是寒症,可如今却引发了热病。寒热交替很是麻烦,连药剂都不好开了,而且如今还昏迷了过去,情况却是不太好”   穆凌之全身一滞,不敢相信的看着床上晕迷着的玉如颜,上前一手抚上她的额头,一手拉过她的手,只觉得她额头上滚烫到烫手,而手上却触手冰冷,脸色也是青白一片,形容很是吓人!   “伍大夫,本宫求你,无论用何种方法,一定要让王妃好起来”穆凌之声音抖到不行,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了。   伍大夫闻言一惊,连忙跪倒道:“殿下言重了,老夫一定尽力治好王妃的病。”   连续忙了两天两夜,穆凌之的眼底已是一片黑青,眼睛里布满血丝,形容异常的憔悴,如今看着玉如颜病倒,急得话都说不出了。   伍大夫见他的样子实在心疼,不由劝道:“殿下放心,寒热症虽然麻烦,但老夫一定想办法让王妃好起来,只是,这寒热症要想好,没有那么快,殿下着急也是无用的,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夫守着就行了。”   “不看着她醒来,不看着她好,我哪里也不去!”穆凌之断然的拒绝了伍大夫的话,怜惜的抚着玉如颜惨白无光的脸,坚定道:“她病得这么利害,有我守在这里。她必定安心些,我自己也才能放心!你不用管我,快去给她开药。”   伍大夫无法,开好药方,铜钱去抓药。   穆凌之却将安哥与冬草两人叫到了面前,冷着脸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离开时她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天没见就成了这个样子?”   安哥与冬草俩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安哥连忙哆嗦着把白天府里的事告诉给了他。   听说是冬草随玉如颜进的宫,穆凌之把目光转向她,让她将宫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可是冬草当时守在外院,对内院寝宫发生的事并不知道,而且玉如颜出来后也一句话没同她说过。她又哪里说得清楚。   穆凌之眸光一沉,开门走出去,一挥手,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飞到他面前,他对暗卫吩咐几句,暗卫得令后,马上转身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那暗卫就回来了,将瑶华宫里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禀告给了穆凌之。   闻言,穆凌之眸光杀气暴起,双手紧握成拳,一掌拍向院子里一棵碗口大的松树,松树在他的盛怒下‘咔嚓’一声倒下   返回屋,安哥端着煎好的药正好进来,穆凌之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亲手喂玉如颜喝了药。   玉如颜身子一直怕冷的直哆嗦,安哥她们抱来了两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可是还是没用,穆凌之见了,脱了衣裳上床将她搂紧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床   虽然他已累到极致,身子一沾到床眼皮就往下沉,但他的脑子里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玉如颜就不好了,一直睁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她   喝了药。再加上有穆凌之拿身体给她当暖炉,玉如颜冰凉的身子终于渐渐的暖和起来,到了下午,身上出了一身的猛汗,人也慢慢苏醒过来。   玉如颜从昏迷中悠悠醒来,头还是昏沉着,她鼻间嗅到穆凌之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心中一惊,吃力抬头,正对上穆凌之充满关切的眼神,不由怔愣住,一下子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脑子迷糊的只以为自己还在谢贵妃的瑶华宫里。   一想到谢贵妃与木梓月联合起来逼迫自己接纳木梓月进府,玉如颜不由心口绞痛起来,正要开口,却发现嗓子火烧火燎的痛着。   一直盯着她没移过眼睛的穆凌之见她醒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欢喜道:“你终于醒了,可有感觉那里不舒服?头痛吗?身上还冷吗?”   说罢,又迭声让安哥她们去请伍大夫进来。伍大夫给她看过后,也舒下一口气,叹息一声道:“王妃身上的寒气倒是发散出来不少,但烧却还没完全退下,还得多加小心才好!”   听到伍大夫的话。穆凌之的心稍稍放下半刻,又喂下她喝了药,一直守着床边不愿意离开。   玉如颜虚弱的看着他满面的疲惫与眼里的红血丝,胡茬都长出来了,眼底一片黑青,知道他定是担心自己一刻也没休息过,不由心痛不已,吃力的张嘴劝道:“我没事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铜钱也是心急,不由在一边插嘴道:“是啊,如今王妃已醒来了,这里有我们守着就好。殿下还是好好去休息一下,几夜没有合眼了,明日一早还得上朝议事”   “多嘴!”穆凌之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退下,回头看着玉如颜脸上的担忧,温声的劝道:“你不要担心我,我常年行军,这样几天不睡对我来说已是寻常,你乖乖的,好好休息,听话,什么事都不要想,万事有我!”   穆凌之温和的手掌轻轻抚着她苍白的小脸,声音温柔有如三月春风。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里一酸,不禁想到谢贵妃与木梓月对自己的苦苦相逼,眼眶一红,虽然哭不出来,声音却哽住了。   之前在瑶华宫,她一边生着病一边咬牙坚持与谢贵妃和木梓月对抗着,其实那一刻,她的内心异常的无助痛苦。   当时,她几次差点倒下,但她不想被她们看到自己的懦弱无助。咬紧牙关坚持下来,硬是出宫才撑不住倒下   如今再想起谢贵妃骂她的那些话,她蓦然明白,自己远离故土来到大梁,穆凌之是她唯一的依靠,没了他,自己空有公主的尊荣,却也是寄人篱下,任打任骂。   玉如颜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楚与委屈   如今听到穆凌之的话,她心里的委屈顿时排山倒海而来,忍不住要坐起将木梓月的事讲给他听。   堪堪要坐起身,眼前又是一片晕眩。穆凌之连忙抱着她重新躺下,仿佛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于是一字一句道:“你不用担心,也不要难过,瑶华宫里的事我已知晓了,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   想着木梓月与母妃合伙起来逼她,穆凌之心里又恨又气,手极其小心的抚上她受伤的额头,他心痛到不行,沉声道:“我在此向你保证木梓月,此生我都不会娶她的,来世我连认识都不想再认识她!”   “你放心,不管是谁开口,那怕是父皇下圣旨,我也不会娶她过府,至于她说的什么玉女,我却是不相信,或者说,她如今说的每句话我都不相信。”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了地,道:“之前我还怕殿下怪我那么决绝的拒绝了纳木梓月入府,如今知道殿下的心意,我倒是放心了。”   穆凌之笑道:“你拒绝得好。你记住。在大梁,虽然你没有娘家人为你撑腰,你却有我,我不但是你的夫君,更是你的嫁家人,没有人敢欺负了你去的。”   玉如颜眼睛一热,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温柔眷恋的男子,心里的暖意彻底冲散了之前的阴霾,终于舒心的咧嘴朝他笑了。   她感动道:“有了殿下这个娘家人给我撑腰,我一点都不怕了真的!”   看她心情终于舒缓开来,穆凌之也放心了,他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准备好热水,玉如颜以为他终于舍得要沐浴更衣休息了,不由笑道:“殿下是得好好洗一洗了,都二三日没沾水,虽然我不嫌弃你,但你明日这样去上朝,只怕那些文武百官都没人敢和你站在一起了。”   穆凌之只是笑着,并不出声。   不一会儿沐房里的一切就准备好了,玉如颜正要叮嘱他沐浴完直接去歇息,不用再来她房间里了,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穆凌之却回身将她裹在被子里一起抱起。朝浴房走去。   他边走边道:“我当然会洗澡,但你刚刚出了一身的汗不清洗肯定不舒服,所以,我还是先帮你洗了再自己洗!”   闻言,玉如颜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虽然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但要让他帮自己洗澡,这   她面红耳赤的缩在被子拒绝道:“殿下,这些事让安哥她们来做就行,你也累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我不累!”   “殿下,你一个皇子怎么能做这种事。让人知道会笑话你的”   “我乐意!”   “殿下”   “你不要再说了,再多理由也无用,我是你的丈夫,你生病了我照顾你理所应当,别人爱说什么随他们说去,一切只要我自己喜欢就成!”   不管玉如颜怎么说,终究还是劝服不了穆凌之。进入水气氤氲的沐房,他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她沐浴更衣,虽然动作笨拙了些,但却是细心体贴,样样俱到,连沐浴后她的一头青丝都是他亲自拿棉巾一点一点的帮她擦干。   从头到尾,玉如颜想自己动手都抢不过他手里的棉巾,最后只得面红耳赤的任由他服侍着   日落西垂,玉如颜舒服的沐浴过后,身体也舒爽了许多,再喝下一碗药,不一会儿就踏实的睡着了。   直到看到她睡安稳了,穆凌之却放心的自己去洗漱,洗漱完,他吩咐安哥她们好好守着玉如颜,自己来不及歇息一下,又带着铜钱往外走去。   铜钱跟在他身边满脸的不解,看着已近傍晚时分,不由追着他问道:“殿下不好好在府上休息,这个时间又要去哪里?”   穆凌之头也不回的疾步向外走着,脸色紧绷,神色不郁,冷冷道:“因为我,木梓月三番五次的害颜颜。我不想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是时候去与她做个了断了彻底的了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母仪天下   然而,在穆凌之下定决心去木府找木梓月做个了结时,不诚想,木梓月却已是主动登门造访。   与她同来的,还有小刀。   看着他们两人同时进来,穆凌之有微微的意外。   其实小刀倒并不是与木梓月约好的,两人不过碰巧在府门口遇到了。   听小茹说玉如颜从瑶华宫受伤后,小刀第一时间就跑回瑶华宫去找谢贵妃质问,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心里火大,心里实在担心玉如颜,也是片刻也没休息,就出宫来三王府上了。   堪堪到府门口,就见木梓月正从马车上下车,也往王府走。   想到从母妃那里听到的事,小刀对木梓月一肚子的怒火,上前两步拦在她面前冷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木梓月一见是他,心里冷冷一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是太子殿下,我不过是听说王妃病了,过来探望探望!”   说罢,一双盈盈杏目轻轻在小刀脸上一转,嫣然笑道:“看太子殿下这般着急担心的样子,也是过来探望王妃的吧。”   小刀小时候同她的情谊倒是不错,但如今再看到她却喜欢不起来,不由冷冷道:“你教唆母妃伤了姐姐,逼着姐姐同意你嫁给皇兄,如今还有脸过来?你走吧。我姐姐必定不想见到你,你去了,只会让她心里难过,加重了病情!”   说完,小刀就将她往外赶。   看着小刀如穆凌之一样,对她同样冷漠的态度,木梓月眸光里闪过恨色,心里恨到无以得加   想当初,她,穆翼之,穆凌之,穆晨之四人从小在一起长大,三个男孩就她一个女孩,个个都将她当宝贝一样宠着,而小刀更是‘姐姐’前‘姐姐’后的围着她转着,与她亲密得很,如今,他却口口声声的维护着另一个‘姐姐’,将她排斥在外,还冷眼相待。   而且,不光如此,兄弟三个竟同时喜欢上那个贱人,一个个为了那贱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心里眼里会是她。而自己,与他们多年的情谊,却转眼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如今一个个更是将她当洪水猛兽般的防备着、嫌恶着。   想到这里,木梓月心里对玉如颜的恨意更是排山倒海般不可抑止,银牙都要咬碎了!   杏眼里氤氲上一层水雾,木梓月双眼通红的看着要赶自己走的小刀,伤心道:“晨之,玉公主是你的姐姐,难道我就不是了吗?从小到大,我教你写字习字,和你一起玩耍。虽然不像玉公主那般,对你有救命之恩,但我却是在心里一直将你当亲弟弟般看待的了,你出事的那些年里,我心里何尝不伤心难过,不知为你哭过多少,可如今你们凌之嫌恶我,连你也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要如此对我!”   话一说完,木梓月眼眶里的泪水终是没忍住流了下来,而她的质问也是将小刀给问住了。   怔愣片刻,小刀沉声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总是陷害伤害我姐姐,昨日也是如此,若不是因为你,母妃何至于会那般对她,还有,你明明知道姐姐与皇兄感情深厚,你这样强势介如他们之前的感情本就不应该”   越说到后面小刀的声音越加低沉,头也不觉间无力的垂下   在训斥木梓月时,他仿佛就在说自己,他对玉如颜不愿放手的感情,不正是另一个木梓月吗?   眸光里精光一闪,小刀脸上神情间的变化没有逃过木梓月的眼睛,她心里明镜似的明白过来,心里鄙夷着小刀,面上却动情又无奈的说道:“道理人人都懂,但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楚,之前你不是也亲眼看到过你哥哥对我的情谊,可自从玉公主出现后,这一切全都乱了。”   木梓月一边伤感的喟叹,一边悄悄观察着小刀的神情,又幽幽道:“之前东都的人都说我与凌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现在呢。我并没有要抢你姐姐的王妃之位,我不过是爱着凌之,只想成为他的侧妃,想与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这也有错吗?”   “人生苦短,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想与自己最心爱的人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吗?难道你愿意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天天与别人厮守,同床共衾,恩爱成双吗?殿下都不觉得难过心痛?”   小刀的心里一直有两个自己,一个是痴爱着玉如颜的,想不顾一切将她据为己有的小刀,一个是顾忌着伦理亲情,一直在拼命压抑着对玉如颜感情的小刀。   两个不同的自己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如今被木梓月的话一激,他阴暗的那一面顿时冲破道德的约束,恍然觉得,原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对感情这般执着,其他人也同他一样。遇到喜欢的人就要拼命的去争取,人人都有资格去追求自己心中所爱,他也有资格去争取到玉如颜。   木梓月的话一句句的扎进了小刀的心里,攻破了他心里的防线,他陷入迷茫痛苦中,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了?   他神情间的痛苦抉择被木梓月悉数看在眼里,她突然长长叹息道:“其实我那里能跟玉公主比,她的命数太好,命格里批定她是天生要做凤后之人,将来要母仪天下,岂是我能相比的。”   小刀闻言会身一震,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木梓月,急切道:“你说什么?姐姐是凤后的命数!你听何人所说,可有根据?”   见小刀上钩,木梓月缓缓一笑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在茶花镇拜的师傅正是大齐闻名的逸云道长的师姐,逸云道长虽然说喜欢坑蒙拐骗,但他的面相之术却是真的,而且面相看得很准”   “师傅说,十几年前,她曾去过大齐一次,有幸随逸云道长见过玉公主一面,当时师傅与逸云道长不约而同的断定,玉公主就是天生的凤后之相,将来是要做皇后母仪天下的。”   “后来,这个消息传到大齐的莲贵妃耳朵里,为了怕玉公主挡长公主玉明珠的运势与前程,莲贵妃才会一直对玉公主憎恨谋害,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   木梓月的话将小刀彻底的怔住了,他不敢置信睁大眼睛,脑子里一直回旋着‘凤后之命,母仪天下’八个字   木梓月所说的这些虽然主要的目的是要扰乱小刀的心智,让他以为自己才是与玉如颜是天生的一对,但关于玉如颜的命数之说,木梓月却没有说谎。   这些,她不单从她的师傅嘴里听说过,后来更是得到了玉明珠的证实。   莲妃一直瞒着玉明珠不肯告诉她玉如颜的命数,就是怕玉明珠知道后从心里畏惧了她,在她面前矮了气势,还有一点,当初逸云道长还告诉她,玉明珠与玉如颜容貌相近,若不是有玉如颜的出现。母仪天下之人就是玉明珠,但是因为玉如颜的降生,却是在命格里克住了玉明珠。   莲妃从知道那一刻起,就将玉如颜恨上了   她不甘心自己女儿就这样被她夺了好命,她要改变玉如颜的命格。   她联合逸云道长给玉如颜冠上不祥人的称号,再唆使齐王将她弄死。   可野外蛇窟的毒蛇也没能要了玉如颜的命,还在八岁那年被太后重新带回宫。   莲妃后来也明里暗里不知道对她使过多少诡计,但玉如颜格外的命大,总是奈何不了她。   其实,莲妃不知道的,这些年,她之所以没能除掉玉如颜,除了她本身的聪慧机智外,宫里还有一个人在默默的保她的命。那就是太后!   后来听到玉如颜和亲失败,莲妃很是高兴,以为她死在了大梁,但是没想到她又重回大齐了。并且,重归的她与之前大不相同,气势凌厉,手段狠辣,不光自己死在她手里,就连连霍家的命运都葬送了   直到到死那一刻,莲妃才恍悟过来,命数之所以是命数,就是老天注定的,岂是她一介凡人可以擅自改变得了的。   临死前,她终是将玉如颜的命数之说告诉了玉明珠。叮嘱她不要再与玉如颜为敌,保命为上,可玉明颜终不肯甘心独留在孤苦的庵堂里度日,想着自己知道了玉如颜玉女的秘密,在心里制定了对她的计划,竟是千里迢迢跑到大梁联合木梓月对付玉如颜   小刀跟随玉如颜在齐国皇宫呆过好几年,之前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莲贵妃母女要那么针对陷害玉如颜,如今听木梓月一说,才明白竟是因为这个。   但,若玉如颜的面相真的是凤后之相,那么,她要嫁的人就会是帝王,而自己正是太子,未来的帝王   小刀的一颗心浮浮沉沉,木梓月毫不忌讳的将这件事告诉给他听,就是要在他心里留下一颗种子,一棵牵动小刀的心,坚定他与玉如颜在一起决心的蠢蠢欲动的种子。   他怔怔的站着,心里莫名的就涌起了欢喜,如果姐姐真的是凤后之相,那么,他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天子,姐姐是要与他在一起的   小刀本来对玉如颜的心思已是难以克制,但他想到她已自己的兄长在一起,一直在苦苦压抑着,如今被木梓月轻轻巧巧的点拨撩动,让他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顾忌   原来。姐姐注定是要与他站在一起,成为他的皇后,母仪天下,受万民敬仰的!   想着想着,小刀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着了迷般的欢喜笑容,木梓月看在眼里,不觉满意的笑了。   小刀不再阻止她,两人一起进府了。   穆凌之看着他们俩一起进来,不禁有些诧异,小刀尚且是因为担心玉如颜才来的,可木梓月,她来做什么?   但转念一想,自己正好要去找她说个清楚明白,她自己主动上门来正好。   穆凌之让铜钱领着两人去花厅,可小刀已是径直去到云松院看玉如颜,木梓月也一路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   小刀进屋看玉如颜,木梓月却在门口被穆凌之拦下了。   院子里,穆凌之直接开门见山对她道:“瑶华宫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今天在这里郑重的回复你,此生,我穆凌之绝对不会娶你木梓月,绝对!”   绝决的话语像把钢刀狠狠插进木梓月滚烫的心膛里,她怔怔的看着他,嘴唇艰难的翕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所以,以后你不要再做这些可笑的事情来伤害颜颜,你伤害她一分,我就讨厌你十分。”   “还有。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愿娶你不是因为颜颜,而是因为你自己,你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木梓月,你自己心里最终追求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无需以爱的名义绑架我,我不需要你的爱。”   “看在儿时的友情上,我没有与你计较之前你对颜颜造成的伤害。但以后若你是再对她不利,我绝对不留情面!希望你好自为之!”   “你走吧,我的三王府以后都不欢迎你!”   说这些话时,穆凌之并没有避嫌,就站在云松院子当中,婢女下人来来往往,却是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乎,人人都忍不住眼神怪异的看向一脸惨白的木梓月,更是不到半刻钟,穆凌之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就传遍了整个王府,紧接着朝府外蔓延,到最后已是街头巷尾都知道三皇子穆凌之当面嫌弃拒绝木家大小姐的事情了   听着穆凌之一句句绝然的拒绝,木梓月犹如万箭穿心,她全身冰冷僵硬的呆在当场,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真正是心如死灰!   穆凌之说完这一切转身就走了,看着他毫无眷恋的转身就走,木梓月艰难的开口唤住他,咬牙道:“穆凌之,你好恨的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你我为你吃尽苦头,你都不知道这半年,我是如何生不如死的熬过来的”   木梓月心痛如绞,全身抖得不成样子,神情绝望又狰狞,恨得嘴唇都咬出血来。   “以我的身份,何至于要委屈求全的当你王府一个小小的侧妃?奈何我喜欢我,我心里已装不下其他人。可是,你却如此贱踏我,贱踏我的尊严,贱踏我对你的感情,将我们多年的感情付之一炬”   说到最后,木梓月已是泪流成河。抬起手指着玉如颜的房间狠声道:“我知道你怪我伤害她,可是,若不是你对我无情,我何至于要花尽心思对付她你之前对我如何,她来了之后你又对我如何,我能不恨吗?若是没有她,我早已成了你的王妃,她为什么要将你抢走,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为什么?!”   木梓月痛苦的咆哮着,面容扭曲可怕,声音也是歇斯底里!   “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才是我真正心爱的人!”   穆凌之回头看着她,声音淡漠一字一句道:“你也知道我曾经对你好过。可是,我对你的好一是因为小时候的友情,二是我对翼之大哥的愧欠,无关男女爱情的,这一点我早已同你说过,是你自己执迷不悟”   “而且,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你之前一直在我与大皇兄之间游走不定,你的梦想是当皇后,我给不了你要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说完这些,穆凌之再也不做停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院子里两人的话语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屋内,彼时,玉如颜听说小刀来看她,已是醒了过来。   听着穆凌之与木梓月的对话,玉如颜一脸淡然平静,小刀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有微光闪过,他侧过头微微看了一眼玉如颜,突然道:“姐姐相信命定的命数吗?”   玉如颜收回神怔愣的看了他一眼,面上一片狐疑,不解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玉如颜虽然因为生病,脸色苍白无光,但这些仍然遮掩不了她好看的眉眼,雕花窗棂间透过的霞光映在她脸上。像给她倾城的容颜上晕了一层桃花色,娇美动人,一双眸子更是水光辚辚,潋滟无双!   小刀不觉就看痴了,忍不住想像以前那般扑到她怀里,嗅着她身上迷人的体香,感觉着她的温暖美好   手伸到半空,小刀终是犹豫的收回,他神情坚定的对玉如颜道:“姐姐,我一定会当上皇帝的,我要娶天下最美好的女子做我的皇后,与我一起受世人朝拜,受万人敬仰!”   玉如颜被他突兀的话说得一愣,但她心里不做他想。只是以为小刀是怕自己担心,在安慰自己,不由朝他温暖笑道:“小刀真的长大了,如今是一国的储君,姐姐相信你将来会是一位好皇帝,造福天下百姓!”   小刀几乎冲动的想告诉她,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可话堪堪到嘴边,穆凌之已大步进来了,见到醒来的玉如颜,不由微微一愣。   他走到床边自然而然的将手放在玉如颜的额间,看她是否还烧着,一边道:“你还没好。怎么起身了?”   玉如颜想起他对木梓月说的话,心里感念他的维护与爱意,嘴上却不由打趣道:“真没想到,殿下说话其实也挺伤人的。”   穆凌之服侍着她重新躺好,一边帮她掖着被窝一边正要开口,小刀却在一旁凉凉道:“皇兄对人一向这样,姐姐忘记他之前是如何伤你的了么?”   闻言,玉如颜与穆凌之不由都怔住了,玉如颜脸上涌起几份尴尬,而穆凌之的神情已显现出怒意,正要出言斥责他,外面却传来一声惊呼。   听到丫环们在叫人,屋人三人一怔,不由都走出去。连玉如颜都下床跟了过去。   院子里,木梓月却是晕厥过去倒在地上,脸色一片煞白,嘴唇咬得死死得。   看形容,竟是被穆凌之的话打击得受不住了晕厥过去了。   穆凌之让丫头们扶她到廊下坐好,正要让人去请伍大夫,她已悠悠醒了过来,死寂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在穆凌之身上停留片刻,收回目光声音沉寂淡漠道:“我的丫环留在马车上等我,还麻烦殿下派个人送我出府吧!”   穆凌之正要吩咐人送她出去,她却又道:“太子殿下可要回宫了,不如送我一程吧?”   小刀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可怜,再想到刚才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也不好再在这里呆着,不由接口道:“好吧,本宫也要回宫了,送你一程吧!”   看着两人离开,玉如颜心里莫名的沉重起来,叹息道:“看她的样子,却也是彻底伤到了。”   穆凌之扶着她回屋,神情同样沉重,同样叹息道:“我倒希望这一次能让她彻底明白过来,不要再做无用之事,好好过她自己的生活,。”   玉如颜轻声道:“但愿吧!”   府里的两个丫头搀扶着木梓月送她到门口,守在马车边的迭香见她如此形容,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接过她,担心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别问了,回去吧!”木梓月脸色苍白,眸光一片死寂。   小刀见她上了马车,正要转身回自己的车驾上去,却被木梓月出言唤住。   小刀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着她,木梓月掀开车帘定定的看着他,眸光隐在马车的阴暗里,声音一看冰凉:“太子殿下,你在大齐三年的日子可快活?”   小刀心里一震,道:“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木梓月似乎勾唇笑了一下,她拉长声调喟叹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时间可以倒流。回到之前,玉公主并没有带着你回大齐,也没有认识殿下,或许现在我们都会是另一番不同的生活”   “我不会与凌之生疏,而你还可以无所顾虑的当你的小刀,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可以放心大胆、随心所欲的爱你所爱之人,人生,将是多么的畅快开心啊。”   说罢,木梓月不再停留,向小刀告退一声,让车夫驾车离开,却留下小刀一人怔愣当场。   木梓月的话像个魔咒嵌入了小刀的心里,直到回到皇宫,他的心里还一直想着她的话   是啊,若是没有后来的这一切,自己可以无忧无虑的跟姐姐生活在一起,没有繁重的朝务,没有阴暗的权谋,更没有皇兄将姐姐抢了,只留下自己与姐姐两人,开心快乐的生活着   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小刀感觉无比的沉重压抑,但他想起自己同玉如颜说的话,不得不挺起胸膛咬牙往前走。   刚回到东宫,谢贵妃已派了宫娥过来请他过去瑶华宫,等他到时,谢贵妃兴奋的拿出一摞画卷一一摆开在他面前。欢喜道:“快来看看,这是母妃为你特意挑选出来的京门贵女们,你看看可有中意,是时候为你娶太子妃和充盈后宫了!”   小刀神情疲惫,目光漫不经心的朝一殿的画像上扫过,一点兴致都没有,道:“母妃看着办吧!”   谢贵妃原本还担心他会反感选妃,没想到他竟是一口答应下来了,谢贵妃欢喜极了,连忙将一幅丹青递到他面前,兴奋道:“你看看这位,靖安王的嫡孙女,长得乖巧漂亮,比你少一岁。年前曾来宫里给母妃请过安,知书达理,母妃实在喜欢,觉得立她为太子妃却是最好不过,与你般配得很”   “不行!”一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小刀全身一震,不由出声打断了谢贵妃的话,语气坚定道:“后宫的妃嫔,可以随母妃喜欢,但太子妃必定要我自己做主。”   说这句话时,小刀眉眼间异常严肃认真,语气也是难得的坚定不移,看得谢贵妃心里一跳。   但她心中实在是太过钟意靖安王家的女儿,不死心道:“母妃眼光向来不差。这个姑娘   不论长相出身学识都是一等一的,母妃挑遍全大梁,却是再也找不出比她更适合给你做太子妃的女子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小刀拳头紧紧握住,始终不为所动!   谢贵妃又道:“若是你不相信母妃所言,母妃明日可能宣她进宫让你亲眼瞧瞧,你瞧过本人后,必定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任她是天仙下凡我也不会喜欢,我心中已有喜欢的人了。”   小刀烦不胜烦,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但话一出口,小刀却又后悔不安了,若是让母妃知道自己喜欢的竟是玉如颜,不知道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后果?   然后。话已出口想再收回却已是不可能。   闻言,谢贵妃愣了一下,片刻后脸上却是涌起了欢喜的颜色,连忙将手中的画像一丢,欢喜的凑到小刀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兴奋道:“你竟心中有人了?那为何不早些告诉母妃。她是谁,是谁家的女儿,今年多大了?赶紧带进宫来让母妃瞧瞧!”   小刀神情一片慌乱,怔在了当场!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箭四雕   小刀一时情急对谢贵妃说出自己心中已有喜欢的女子,谢贵妃一边高兴着,一边却也是万分的好奇,不停的向小刀打听那女人的出身年龄家世,小刀哪里敢将玉如颜说出来,只得躲闪着谢贵妃,不敢面对她。   谢贵妃在后宫沉浮多年,早已是目光如炬、心思如针,见他躲闪慌乱的样子,心里一沉,蓦然想到上次匿名信中提到了他在宫外金屋藏娇之事,心里一沉,不由拧眉道:“你喜欢的女子是谁?可是正派人家的女儿?”   小刀已从最开始的慌乱中镇定下来,连忙一副眼睛都睁不开站立不稳的样子,疲惫道:“母妃饶命,请容儿臣歇息一下,与父皇商议了一天一夜的灾情,我已累瘫了,明天一早又得上朝,我先去睡了!”   说罢,一溜烟的走了,留下谢贵妃一头的疑惑。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谢贵妃心里莫名的产生不安。她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但一想到他累了这么久。到底是心痛他,不忍心去打扰他。   在吩咐东宫的宫人小心伺候着,让太子好好休息的同时,谢贵妃却也吩咐下去,让秦姑姑派人暗地里盯着太子,察看他私下里的活动,务必要知道他喜欢的女子到底是谁!   而另一边,木梓月万念俱灰的回到相府,扶着迭香的手回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就将自己关了屋子里,不愿见任何人。   到了晚膳时分,相府夫人不管是差人来请,还是自己亲自上门,她都不愿意打开房门,木夫人不知道她出府一趟回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问迭香也是一问三不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木相与木梓阳从府外回来,父子二人皆是一脸的阴郁,木相更是气得印堂都黑了。   木相怒气冲冲的径直来到木梓月的院子里,不等木夫人开口,已是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冲过去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正坐在窗前独自垂泪的木梓月脸上。   “啪!”   这响亮的一巴掌不单将木梓月震惊住了,木夫人与其他人也是满面的惊诧不敢相信。   要知道,木相从小到大一直最宠爱他这个嫡长女,对她的看重犹胜木梓阳。因为,在木相的心里,他这个天姿国色的女儿是要当皇后、做一国之母的人,平时别说打她,就连骂一句,责备一句都是舍不得的。   所以木相今日这么大的怒火却是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木夫人不明所以,上前心疼的护住被打得呆滞住的木梓月,看着她脸上肿起的五指红印,痛心道:“老爷,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打了月儿?到底怎么了”   木夫人不明白是为何,可木梓月却是明白的。她心里一片冰凉,神情哀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怔怔傻傻的坐着,却一句话也不愿说。   木梓阳心里也明白父亲为何这么大的怒气,想到自己同父亲在外亲耳听到的那些传言,心里同样气恨不已,愤恨道:“母亲不要怪父亲,要怪”   一时气结,木梓阳却是不知道要怪谁了,只得恨声道:“妹妹不听父亲的话,至今还对那个三殿下念念不忘,今日更是跑到三王府去,结果自取其辱不说,还成了全东都的笑柄。如今,关于三殿下嫌弃她、不肯要她的传言已是传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这样的丑闻,让父亲、让我们木家以后怎么在东都抬头做人!”   木夫人一听,全身一滞,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怀中的木梓月,声音颤抖道:“月儿,你哥说得可是当真?你”   木梓月惨烈一笑,眼泪汹涌   “是啊,我去求他娶我当侧妃。可是他不要我,还让我以后对他彻底死心,还说、还说三王府以后都不欢迎我了”   说这些话时,木梓月的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身体更是像千刀万剐般的痛着,忆起穆凌之对她说的一切,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永生永世都醒不来了   木相的一张脸都黑成木炭了,气得头发都在冒烟。   严格来说,他应该是又气又羞。他气木梓月不听自己的劝,对穆凌之死心,他羞愧女儿成为了全东都人的笑柄,木府也成了大家眼中的笑话。   憋了好久,木相恨声道:“你是不撞南墙不死心,见了棺材都不落泪。从退婚那日开始,为父就让你对他死心。你求医的那段日子里,为父虽然不在你身边,也是一天一封家书的提点你,让你收心。而且,大皇子已明确的与为父承诺过,只要为父助他登上大宝,你就是皇后,你就不听,拿热脸去贴冷哎,硬要丢脸丢到家你才肯罢休!”   木梓月面如死灰,神情僵硬,一丝表情也没有的呆呆坐着,任由着木相数落。木夫人知道了事情的原由,一声悲泣,伤心道:“老爷,我们的闺女以后要怎么办,之前已是被退过一次婚,如今人人都知道她再次被嫌弃,以后还让她怎么嫁人啊?!唉,我可怜的闺女啊。”   木夫人想到自己女儿的将来,已是伤心不已。一旁的木梓阳皱眉冷哼道:“母亲不要担心。我们木家本就与三殿下太子那一派撕破脸了,妹妹不嫁他也好。”   “如今之计,惟有集合我们木家之力帮大皇子对付太子与三殿下,只有辅佐了大皇子登基,不光我们木家可以大耀门庭,妹妹的亲事也就不用犯愁了。到时,大皇子十里红妆风光无限的迎妹妹为后,让那三殿下瞪大他的狗眼看看,让他与那个贱人公主都要匍匐在妹妹脚下,还怕到时妹妹不能扬眉吐气吗!”   木梓阳的这一番话倒是将木相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但木梓月始终不发一言,形容呆呆傻傻,像具没有生气的人偶似的,只是沉寂里的眸子里开始跳动着一丝丝的火光。片刻又湮灭在了冰霜里   看着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木相又气又恨,第一次对她表现出强烈的失望之情,将房里的人都轰走,命人锁了房门,木相恨心道:“与其让你跑出去丢人现眼,还不如将你关在房里闭门思过。你好好的呆在屋里反省,一日没断了对他的念头,一日不要出来。”   说罢,又对木夫人以及府里的人严令,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准放她出来。   府中的人从来没见过木相对他这个宝贝女儿发过这么大的火,不但第一次打了她。还将她关禁闭,看来木相这次真的动怒了,不由一个个噤若寒蝉,就连木夫人想开口求情,还没开口已被木相凌厉一瞪,吓得不敢开口了。   下人得了木相的令,依他所言正要关闭了木梓月所居的房间门窗,却在这时,木梓月走了出来,一把打开房门,对院子里的父母兄长冷冷道:“你们不用担心,如今就算他三皇子跪着求我嫁他我也不会嫁了。父亲不能关我。从现在开始,我有太多事情要做”   看着她突然的转变,院子里的人皆是一惊!   木梓月的面容沉寂如水,眸子里却闪动着骇人的戾色,声音冰冷刺骨:“从现在开始,之前喜欢着穆凌之的那个木梓月已死了,如今的木梓月只会恨他入骨,恨玉如颜入骨。所以,父亲不用担心我会再去找他,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我今天所承认的一切屈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我要让穆凌之为今日所做之事后悔一辈子!”   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决狠辣,木相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而木夫人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但一想到自己女儿今日受到的委屈,心里也是一口恶气堵着,欢喜的上前道:“你不要担心,一切有你父亲与兄长在,有他们帮你,你一定可以得偿所愿的。”   木相道:“你既然已想清楚明白,为父也不舍得再将你关起来,你好好歇息吧。”   说罢,领着木梓阳去书房商议明天上朝,需要回应梁王有关灾情的赈灾事宜。   木相领着木梓阳前脚刚刚进书房。然而没想到,木梓月却是后脚跟了进来,她迈步进去,走到木相面前,勾唇一笑,冷冷道:“敢问父亲,陛下如今心中最忧心之事可是南方的洪灾?”   木相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叹息道:“此次洪灾来得又快又猛,真是让整个朝廷都措手不及。不止陛下,文武百官们也很是伤神。但,越是在此时,若是有谁能想出好的救灾对策,却是在陛下面前立功的大好时机。所以,大皇子已让我等努力想出对应之策”   “如果此次赈灾之事能让大皇子立了功,如此他重获太子位的胜算又会大上许多!相反,此次洪灾或是让太子拔得头功,只怕大皇子想再撼动八皇子的太子之位就不太可能了”   “唉,只是可惜,大皇子手下的谋臣没有一个想出好的对策来,所以为父很担心,毕竟太子身边有一个智勇双全的三皇子”   余下的话木相不说木梓月也明白,穆凌之聪慧异常,若是让他们先想到对应之策,这一局若大皇子又败了。只怕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看着父亲与哥哥愁眉不展的样子,木梓月反而得意的笑了,她款款上前悠闲的坐下,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香茶,声音冰冷又狠毒道:“父亲不就是担心三皇子会抢在你们的前面想出赈灾的对策么?也是,他的计谋在他的脑子里我们制止不了,但我们却可以让他自顾不暇,让他乱了阵脚,让他兄弟反目自相残杀!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最爱的女人死在他面前却无能为力!”   闻言,木相与木梓阳皆是一脸的震惊,下一刻,木相反应过来,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激动道:“此话怎说?月儿可是有对付他的好主意了?”   “我能有什么好主意?!”木梓月笑得畅快,笑声却阴毒无比,“我只知道,在穆凌之如今的心里,他最想保住的人是他的好王妃玉如颜,以及他弟弟的太子之位。父亲你说,若是我们将他最想护住的人和事统统毁灭掉,你觉得,他还有精力与你们抢功劳做斗争吗!”   “只要他们兄弟反目,只要玉如颜那个贱人一死,他与太子必定崩溃,到时,太子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闻言,木家父子眼中已是亮起了兴奋的亮光!   木相虽然明白了她心里的打算,但却不知道她具体要怎么做,木梓阳已是忍不住着急道:“妹妹有什么好主意快点直说,都快把我急死了。”   木梓月缓缓一笑,道:“父亲,哥哥,你们不觉得大梁最近不祥的事忒多了些么?先是太子授印大典祭台出了事故,紧接着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大洪灾。若是此时有人去告诉皇上,这一切国运的不祥皆是因为咱们大梁来了一个天生无泪的不祥人,你说。皇上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他的千秋基业,会如何处置这个不祥人?”   木相之前就听她提起过,玉如颜是个天生无泪之人,心里豁然一片明了,片刻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顿时感觉此次的洪灾倒是一个让他们彻底扳倒太子与三殿下的最好契机。于是心中再不做迟疑,立刻走到案前疾书写好一封信,交到木梓阳手中吩咐道:“你立刻出府,亲自将信交到钦天监的监司大人手上,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木梓阳拿着信下去了,木相蓦然全身轻松舒爽了,仿佛放下了万斤重担,一想到太子与三殿下要面临的绝境,心里好不得意。   回头看着一脸淡然冷漠的木梓月,木相想起刚才自己一时气愤打了她,不由不舍的上前道:“为父确实没有看错你,我就知道我的女儿聪明智慧胜于男儿。”   “此事若能成功,不但可以将祭台之事遮掩过去,还可以顺应天命,让皇上相信如今的太子不得天命,将他赶下台,还可以让皇上处死那个异国的公主,打击三皇子,如此一来,一箭四雕,不但解了你心中的仇恨,更是一次性解决了所有事情。此法实在是绝妙!”   听了父亲对她的赞赏,木梓月盈盈杏眼里盈满冰霜,眉目间全是狠决,冷冷道:“此事不可太过着急,皇上一向疑心重,而穆凌之更不是吃素的,父亲可切记要把握好分寸。慢慢来。”   “我,不希望看到那贱人一下子死绝,我要让她慢慢慢慢的死,受尽所有的折磨与背叛,将我所遭遇的一切一一尝尽,让她含恨而死,死不瞑目!”   闻言,木相虽然对她形容间的可怖扭曲感觉到几分陌生,但却忍不住颔首点头认可,满意道:“这才是我木家之女!”   玉如颜当然不会知道木梓月已是对她恨之入骨,并秘密筹谋着要置她于死地。她听从伍大夫的安排,静心的养着病。只盼着身体早点好起来,因为礼部已选定了立后册封大典的日期,就在月底,也就是三日后。   虽然因为洪灾之事,整个大梁都处于紧迫当中,但此次谢贵妃立后却是梁王登基数十年以来的第一位皇后,所以,大梁皇宫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一片欢喜祥和,众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三后天,宫里举行盛大的封后大典!   不比太子的授印大典,此次封后大典倒是异常的顺利。没出丝毫差错,从祭天朝拜一直到晚上的宫宴都是顺顺畅畅的。   宫宴设在千秋万岁殿,谢皇后本是主动请求,因洪灾之事,宫宴从简。但梁王感念她跟了自己大半辈子,还给自己生了两个出色的儿子,更是在八年前冒死替自己挡下毒箭,不想在她封后这天还委屈了她。何况钦天监的监司大人也说,谢皇后命数祥和,倒是可以冲一冲大梁最近国运的不顺畅,所以,梁王不但不愿意从简。反而大肆操办,尽情彰显皇家贵气!   玉如颜一大早就梳妆打扮好,她身着和硕公主的品服随穆凌之进宫朝贺。穆凌之本来是让她穿着王妃品服进宫的,但玉如颜想起上次谢皇后威胁自己的话,心里微微思索了一下,不想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刻让谢皇后心里不舒服,所以婉拒了穆凌之的提议,规矩的穿着和硕公主的品服进宫。   从早到晚,一路路仪式下来,虽然礼节繁复,人也极累,所幸各各环节都没出错,玉如颜也没让谢皇后寻到自己什么错处,倒是平顺的过了下来。   这样的场合,木梓月当然会随木相进宫的。   不比从前,从几天前穆凌之与她彻底说清楚后,再次相见,她倒是平淡了许多,见了玉如颜与穆凌之,也是寻常的见礼请安,再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到了晚上的宫宴,也是规矩的与京中贵女坐在在一起闲话家常,好像真的将穆凌之的话听进去了。对他死了心绝了情,不再死缠烂打着要做他的侧妃了。   看着她这样,玉如颜与穆凌之都不由的舒下一口气!   宫宴开始,歌舞升平,筹觥交错,一片贵气祥和。帝后二人端坐高台,谢皇后一脸的幸福满足,而以太子为首,皇子们一一上前给帝后敬酒,众臣也紧随其后,人人称颂道贺,让帝后二人都甚感欣慰。   皇子与大臣们敬酒道贺后。公主与各命妇贵女们也一一上前给帝后敬贺。   轮到玉如颜,她款款上前依礼给梁王与谢皇后道贺。谢皇后虽然心里不喜欢她,但在这样的大场合却也不为难她,神情平淡的应下,就让她退下了。   玉如颜暗自松了口气退下,放下心来,看着其他女眷一个个上前敬贺。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木梓月,她仪态万千的上前,声音如黄莺出谷,不但给帝后道了贺,还欢喜道:“启禀皇后娘娘,趁着今日是娘娘大喜的好日子,臣女还给娘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听了她的话,谢皇后已是明白过来,她所说的好消息是有了玉女的消息,不由高兴道:“月儿有心了,请讲!”   木梓月乖巧温顺道:“启禀娘娘,臣女的师傅已带着那能解百毒的神奇玉女等候在大殿外了,还请娘娘恩准让她们进殿见驾!”   此言一出,全殿的人都震惊了!   关于玉女,大梁的百姓可能没有几个知道,但殿内的大臣们却是知道的,因为当初因玉女与大齐和亲之事,梁王也是在朝堂上同众臣商议过的。所以,玉女之事倒并不秘密。   只是,后来和亲失败,三皇子还一气之下射杀了不是玉女的和亲公主。但后来阴差阳错,那和亲的公主并没有死在三皇子的箭下,还与他日久生情,成了真正的一对伉俪,被三殿下再次带回大梁,尊她为王妃。   而穆凌之前亲自到大齐寻找玉如颜时,知道大齐皇室的公主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玉女,一切不过是前太子翼太子为了对付他设计下的圈套,而这件事。穆凌之在回大梁后,也已向梁王与谢皇后禀告过。然而没想到,今天木梓月却突然一声不响的带回了真正的玉女,此举实在震惊到了殿内的众人。   玉如颜怔怔的呆在当场,而她对面的席位上,穆凌之与小刀也是同样的震惊!   之前穆凌之并不相信木梓月的话,但如今见她当着梁王与大家的面说出来,以此表明,玉女之事竟然是真的,因为,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犯下欺君之罪的。   随着谢皇后的一句‘恩准’。玉如颜与穆凌之皆是一脸震惊惊诧的看向殿外,想看一看木梓月口中的玉女究竟是谁?   殿门打开处,两个身影缓缓而来,走在左边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妪,看样子就是木梓月口中的师傅,而走在她旁边的女子,脸上蒙着轻薄的面纱,身姿婀娜,虽然看不清的长相,但单凭款款杨柳风般的身姿,已是让人感觉她面纱下的长相必定是位脱俗的大美人!   看着她进来,木梓月眸光极快的从玉如颜身上扫过。盈盈杏眼里闪过一丝得色。而坐在穆凌隔席上的大皇子穆云之已是满脸欢喜得意,看向那女子的眼神竟是分外的不同!   一老一少行至殿中央,恭敬的向上首的帝后行礼,木梓月向梁王与皇后介绍着,那老妪是她的师傅逸清师太,而她身边的蒙面女子正是她们寻来的珍贵玉女!   大家的目光都追随在那‘玉女’的身上,都恨不得她立刻掀下面纱露出真容!   从那‘玉女’进殿开始,玉如颜看着她的身姿体态,还是那双熟悉的眼睛,顿时她心头巨震,手上一抖,手中的玉筷都差点拿不稳了   虽然心中已是怀疑,但她却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被父皇软禁在落英庵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大梁,更不敢相信她真的是传说中的‘玉女’!   然而正在此时,殿中央的玉女应谢皇后的要求,优雅的扬手取下面上的面纱,一张精致美丽,倾国倾城的脸顿时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看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像的容颜,玉如颜全身如坠冰窟   再无怀疑,面前之人真的就是玉明珠。   身体摇摇欲坠,玉如颜抑住心头的凉意,目光死死的盯着她面前的女子,下一秒已是死死握紧了手中的玉筷!   而玉明珠已盈盈向上首的帝后拜下,一字一句道:“齐王长公主玉明珠,参见陛下娘娘!”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让给妹妹   玉明颜当众露出真容并毫不介意的自报家门,着实让在场的众人都惊住了!   众人不单惊诧她长公主与玉女的双重身份,更惊诧那张与三王妃相似的脸,包括梁王与谢皇后在内,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在她与玉如颜之间徘徊,越看越比较发现越是相像。   也是,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长得相像些也是寻常!   所以,几乎不用怀疑,大家都相信了她就是齐国的长公主!   关于玉明珠被齐王关禁在落英庵的事,只是齐国皇室内部的秘事,外人并不知情,何况还是千里之外的大梁,所以,玉明珠并不担心自己在齐国的丑事被人发现。   何况,经过玉女一事,再加上与大皇子的关系,她相信如今就算她父皇想抓她回去问罪也是不可能的人,她入了大皇子府就是大梁的人了,齐王也对她无可奈何。   玉如颜定定的看着殿中央神情自若的玉明珠,一股寒意从脚底漫过头底,心里涌上无数的疑问   她是如何逃出落英庵的?她又是如何与木梓月相识的?她真的是传说中血液可以解百毒的玉女?   一个个疑问涌过心头,玉如颜心里乱如麻,看着并肩站在殿中央的玉明珠与木梓月。她蓦然觉得,两人所做一切都是冲自己来的,因为不管是玉明珠还是木梓月,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恰好就是自己!   全身无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她紧紧握住面前的杯子,心里一片寒颤,总感觉有无数可怕的阴谋背着自己在进行着   而穆凌之在看到玉明珠的那一刻也是大吃一惊,深邃的眸光里闪过寒芒,心里同样涌过不安   她明明与玉如颜是生死仇敌,明明知道玉如颜就在大梁,却还敢来,并与木梓月相熟,所以,不用细想也知道,这两个同样仇恨玉如颜的歹毒女人已是联手成为同盟,对付玉如颜的同盟!   然而,其他人却丝毫不为玉明珠的出现感觉到奇怪或是不喜,反而因为她神秘的玉女身份感觉到珍奇诧异!   特别是谢皇后!   谢皇后经受了多年的毒发之苦,这些年来一直希望找到解药解了自己身上的巨毒了,免了每月毒发之苦。而且如今小刀如她所愿当上了太子,而她也终于封后,看似万事吉祥如愿,如今惟独剩下她身上月月年年的毒发之苦奈何不了。   所以,如今见到木梓月带来能解她身上之毒的玉女,谢皇后心里欢喜不已,连忙吩咐宫人在自己的下手位安排席位,让逸清师太与玉明珠入座。   好巧不巧,席面正好安排在了玉如颜的上首相邻处。   玉明珠走过来时,在玉如颜面前停下,目光温和的看着她,语气亲切却带着丝丝落寞道:“有些日子没见妹妹了?怎么,妹妹看上去神情似乎不太高兴,可是因为不想见到姐姐我?”   不等玉如颜出声,她已面露哀色道:“难道妹妹竟是不希望我来这里么?”   表面上她对玉如颜一副亲切的样子,然而广袖下。一双手已紧握成拳   想到母妃之死,想起自己在庵堂里受的那些非人之苦,想到自己因为她失去的一切尊荣,玉明珠心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   玉如颜那里会不知道她的虚情假意,虽然心里嫌恶她的恶心虚伪,可当着梁王皇后的面也不能当众冷待她,只得站起身屈膝向她行礼道:“皇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两日身体感染风寒,有些不适,再加上皇姐出现得实在突然,让妹妹太过意外罢!”   听到她说不舒服,玉明珠一副关切的样子。上前两步拉起她的手关切的问长问短,她虚伪的嘴脸和违心的姐妹情深让玉如颜如蛆虫附体,无比的恶心难受,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她死死握着,竟是一时抽不出来。   玉明珠面上笑吟吟,眸光里却恨意凛然的狠狠盯着玉如颜,玉如颜看清了她眼神里的恨意,心里一片了然。   她明白,玉明珠此番来大梁就是来找自己寻仇来的,而关于她玉女的身份   玉如颜任由玉明珠亲热的拉着自己,浅浅笑道:“没想到木小姐说的玉女竟然是皇姐,之前在皇宫。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连父皇都不知道。皇姐又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血可以解毒的?”   她的这番话倒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穆凌之也冷冷出声道:“之前本宫在齐国亲自问过齐王,齐王说玉女只是一个传说,并不真实存在,如今长公主突然冒出来说自己是玉女,可有凭据?”   闻言,大家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玉明珠的身上,连谢皇后也忍不住质疑道:“凌儿说得有理,月儿,你可弄清楚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木梓月还来不及开口,一直没有出声的逸清师太已淡然道:“贫尼已亲自验证过,长公主就是血液可解百毒的玉女。”   她声音淡然,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定。   而木梓月也是盈盈开口道:“要想验证公主是否是玉女其实很简单。不如让家师验证给大家看吧,了了大家里的疑惑。”   逸清师太点头应下,对谢皇后道:“还请皇后让宫人给贫尼准备一只活物。”   谢皇后实在很想知道,面前的玉女是不是真的可以解毒,所以一听她们的话,立刻吩咐秦姑姑下去准备,秦姑姑点头应下转身出了大殿。   从穆凌之要求验证玉明珠玉女身份开始,玉如颜一直紧紧的盯着玉明珠,如水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神情   不知为何,她心里的直觉,总是不相信玉明珠会是玉女。   可是让她惊诧的是,从头到尾,玉明珠的脸上竟是一丝慌乱的神情都没有,坦然淡定的很,对于马上的验证没有一点害怕胆怯。   不一会儿秦姑姑就领着宫女从御膳房抓来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逸清师太先任由大公鸡昂首阔步的在殿中央神气凛然的走着,从身上的尼姑袍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点红色的粉末在碗里,呈给谢皇后道:“这碗里是见血封喉的巨毒鹤顶红,娘娘请过目。”   鹤顶红是天下闻名的巨毒,宫里常用它来处死犯事的宫妃们,谢皇后当贵妃主持后宫数十年,对它并不陌生,所以,只是一眼已是嫌恶的命人将它拿开,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看到这样的毒物实在让人莫名的胆寒。   装着鹤顶红的碗回到逸清师太的手中,她一边往里加入清水一边道:“贫尼要给这畜生喂下鹤顶红,等它毒发时再用玉女的血救它,到时这畜生是死是活,一切就分明了!”   木梓月为表郑重,特意取下头上的银簪放进碗里,那白得发亮的银簪堪堪放到水里,簪头瞬间变成乌黑。一时间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玉如颜全身冰冷的看着这一切,身体没由来的感觉到阵阵寒意,眼睛死死的盯着场中的一切。   只见逸清师太抓住大公鸡,端起碗里的毒药倒进它的嘴里,倒完后顺手将公鸡放在了地上。   众人的眼睛都怔怔的盯着殿中央的公鸡看着,眼珠都不转动一下。   只见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昂首阔步的走了两步,下一秒却是哄然倒地,嘴里流出乌血。   就在此时,逸清师太已迅速的从道袍里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玉明珠将手伸过去,逸清师太手起刀落,动作迅捷的割破她的手指。将血滴进公鸡的嘴里,垂死挣扎的公鸡在咽下玉明珠的鲜血后,趴在地上片刻没有动。   就在大家质疑那公鸡是否已死时,逸清师太上前提起那公鸡平放到地上,接下来让大家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已奄奄一息的大公鸡竟然又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起来,虽然精神头不似从前,但看那样子,竟是又活了过来。   见此,殿内一片哗然震惊,谢皇后更是惊喜的从首位上下来,不可思议的拉过玉明珠的手惊叹道:“真是真是太震惊了,公主身上的血竟是连鹤顶红之毒都能解。太让本宫震惊了!”   皇后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玉明珠的目光瞬间仿佛在看无价的珍宝般,一个个珍奇不已!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那只活过来的公鸡,也是震惊到无以得加,可是,一切都是她亲眼甩见,到了此时,已不得她再怀疑了。   想到困扰自己数年的毒症有希望治愈,谢皇后欢喜的眼泪差点都出来了,但想到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不能落泪,不由咬牙抑住欢喜的眼泪,声音却忍不住哽咽激动的向梁王道:“陛下,臣妾的毒症终于有救了臣妾再也不用受那撕皮拆肉蚀心之苦了”   这些年,每每看到谢皇后毒发时的痛苦模样,梁王都深感内疚,这份苦是皇后替他受的,如今皇后身上的毒可以解了,梁王心里少了一份内疚负担,也高兴不已。   梁王大手一挥,迫不及待的对玉明珠以及逸清师太道:“既然玉女可解皇后身上之毒,还请师太与玉女即刻为皇后解毒吧!”   闻言,众人皆是高兴的向梁王与谢皇后道贺,而穆凌之与小刀虽然心里一直不喜欢玉明珠。但如今她的血确实可以帮到自己的母后去除毒根,却也是兴奋不已。   谢皇后一脸希翼的看向玉明珠和逸清师太,玉明珠神情微微一滞,而逸清师太已抢在她面前开口了。   “皇后有所不知,这玉女解毒却得在皇后娘娘毒发之时才能起到效果。而且,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岂能食人生血?此举虽然是娘娘为治毒不得已为之,但是被有心人传到世间,只怕会引起世人的诟病,所以,贫尼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还请娘娘采纳!”   听逸清师太一说。谢皇后确实犹豫了,喝人生血对她来说,本就有些难为胆怯,若是传到外人口中,也确实会对她的声名有影响。   思及此,她道:“师太有何主意不妨直说!”   逸清师太缓缓一笑,道:“听我家徒儿说,娘娘毒发的日期都是月中。如此算来,离娘娘下次毒发还有半个月。在这半月里,贫尼会取了玉女身上的血,炼成药丸给娘娘服下。如此一此,既可替娘娘解毒,还可以免去娘娘的烦扰,娘娘意欲如何?”   听说可以炼血成丸,谢皇后欢喜不已,连忙答应下来,更是对逸清师太赞颂不已。   梁王心情也大好,大手一挥,封了木梓月为明月郡主,而在封赏逸清师太时却被她婉拒了,只说修道之人,对身外之物名利并不在乎。   轮到封赏玉女玉明珠时,梁王不由迟疑为难了   玉明珠是齐王的公主,给她封号不合适,但若是只是赏她一些金银宝物也显不出对她的重视。   见梁王面露难色,木梓月心里得意一笑,眼睛里划过狠厉,眸光不露声色的朝大臣群里一扫。   下一刻,礼部侍郎站起身朗声道:“陛下,微臣记得,当初咱们大梁与齐国签定和亲的国书时,上面明确写的是三殿下娶齐国的玉女为王妃,所以,微臣觉得”   礼部侍郎说完这句,后面吞吞吐吐好似不好再开口的样子,眸光小心的在穆凌之。玉如颜还有玉明珠之间流转,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然而,侍郎话里的意思众人却是明白过来,那就是按照国书约定,如今三殿下要娶的人不是大齐的五公主玉如颜,而是长公主玉明珠!   从得知玉明珠是玉女的那一刻时,玉如颜就已想到此事。如今听到礼部侍郎提出,她全身一颤,虽然心里已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慌乱难堪起来,眸光不由的看向对面的穆凌之。   看着她眼里的慌乱难堪,穆凌之站起身。来到殿中央,沉声对梁王道:“父皇,儿臣与五公主已是夫妻之实,并且,儿臣在大齐时,也是以五公主之婿的身份出行,如果现在再行变动,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所以,此事恕儿臣不能从命!”   他的拒绝早已在木梓月的意料之中,看着他为了玉如颜拒绝一个又一个女人,她心中埋藏的妒火又熊熊燃起。   其实,玉明珠早已是大皇子穆云之的人了,与穆凌之已无可能,木梓月这样做,就是看不得他们好,就是要在他们心中添上伤痕。   玉明珠也是心知肚明,但如木梓月一样,她不但要让他们心里不好过,还要借此事好好回报羞辱一番玉如颜与穆凌之,所以一声不吭的等着梁王与皇后要怎么回复她?   谢皇后本就对玉如颜印象不好,嫌弃她母妃的宫女出身,还嫌弃她跟在穆凌之身边这么久一直没有怀上孩子,更是不喜欢穆凌之将她看得太重。   在皇室,皇子用情太专并不是好事,不利于后宫不说,对皇嗣也是不利,所以,谢贵妃   却是想就着此机会,将玉如颜给换了。   她看了眼与玉如颜容貌相近的玉明珠,开口道:“既然国书上当初已写明,那岂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凌之后宅并就不充盈,长公主本就是五公主的长姐,姐姐为正妃,妹妹为侧妃也是寻常!”   闻言,玉如颜全身如坠冰窟,哑口无言的呆坐着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她身上有寒热症并就没有好痊,脑子时不时的晕眩着,如今被玉明珠的突然袭击,更是让她方寸大乱,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因为她也清楚,当初两国和亲的国书上,并没有说明和亲的是哪位公主,只是写明玉女和亲嫁与三皇子为正妃。   穆凌之同样滞住了,他心里又气又恨,心里有无数拒绝的理同,却一时不知从何处反驳起,一时间竟怔住了。   小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本想开口为自己的哥哥说话,但一想到木梓月之前对她说的话,再联想到今日之事,心里却是越发的觉得,原来,要嫁给哥哥人的竟是木梓月,既然如此,那玉如颜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做他的皇后了。   如此一想,小刀的眸光里竟是亮起了兴奋的亮光,心思竟不知不觉与木梓月她们想到了一声,都是盼着穆凌之与玉如颜不能大婚,不能厮守一起。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寂静下来,人人都在看这场错点鸳鸯要如何收场?   梁王不由头痛的拧紧了眉头,正要依皇后之言开口,没想到一直没吭声的玉明珠却徐徐开口了。   她一直冷眼旁观看着这场闹剧,心里寒意凛然,想起之前在大齐,穆凌之当众对她的拒绝羞辱,心里一阵阵的痛快,于是不急不缓的开口了。   她恭敬的向梁王与皇后行礼道:“陛下,娘娘,虽然国书上写明嫁与三殿下的人是玉女,而且,三殿下这些年的英明也是如雷贯耳,但”   她一双妙目情意绵绵的看向大皇子穆云之,语气微凉:“请恕本公主直言,虽然三殿下在世人眼里英勇不凡,但在本公主的眼里,大皇子穆云之才是天下最英勇出众的男儿,也是本公主最心仪的夫婿良人,所以,本公主宁肯当大殿下的侧妃也不愿入主三王府为正妃,三王妃之位让给妹妹吧!”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哄然!   她此话看似是对大殿下穆云之的一网情深,却是在当众贬底穆凌之抬高穆云之,而最后一句‘让给妹妹吧!’更是将玉如颜羞辱到了极致!   终于报了心里一口恶气,不光玉明珠心里畅快,木梓月与穆云之心里也是痛快。   一时间,众人都一脸看笑话的形容看着玉如颜与穆凌之,就连皇后娘娘脸上的神情都有几分讪然,不管怎么说,穆凌之都是她的儿子,被玉明珠当众如此嫌弃,实在脸上无光。   但玉明珠的话里又挑不出错来,她就算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   大皇子穆云之这些年来一直被穆凌之压着,有穆凌之出现的地方,所有光环都会集中他的身上。自己总是默默被遗忘的那个,玉明珠今日这般当众抬高他,不单为他出了口恶气,更是让他难得扬眉吐气了一番,于是心里更是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或不是府里早有王妃,他必定纳玉明珠为正妃!   见此,穆云之恭敬上前跪在梁王与谢皇后面前,朗声道:“父皇母后,儿臣本想等赈灾之事顺利完结再禀告此事,但既然公主已主动提出来,儿臣就趁着今日大好的日子。向父皇母后求一个恩典准许公主与儿臣完婚。”   事到如今,梁王那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由礼部选一个好日子,让他们完婚。   看着两人双双跪下谢恩,殿内众人都为这样的安排感到皆大欢喜,只有玉如颜心里明白,她好不容易远嫁大梁离开大齐,还是与玉明珠再次纠缠在了一起,从姐妹变成了妯娌不说,以后大家一说起她的王妃由来,都会笑话是玉明珠让给她的。   浑浑噩噩的走出大殿,玉如颜独自走到回府的路上。刚刚灾区八百里加紧送来急件,宫宴一散,穆凌之与一众大臣就随梁王去了勤政殿灾情,留下她一人回去。   穆凌之知道她今天心里必定是难过的,很想陪在她身边疏解开导她。可是国事当头,他又哪里抽得开身?   在殿门口分手时,玉如颜看着他眼神里的担忧,知道他心里在担心自己,不由苦涩笑道:“殿下不要担心我,好好决议国事吧,早点回来休息!”   看着她单薄坚强的样子,穆凌之心里涌过心酸,可时间匆忙,殿前人多嘴杂,他也不能对她多说什么,跟着梁王匆忙离开了。   玉如颜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朝宫外走着,堪堪走到宫门口,后面传来一句:“妹妹且慢!”   不用想也知道是玉明珠在唤她,玉如颜本不想理会,但宫门口还有其他命妇在,她只得极不情愿的停步留下,回头看去,却是玉明珠与木梓月手拉手并肩走了过来。   看着两人手拉手亲如姐妹的样子,玉如颜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还真是品性相同,臭味相投啊。   她浅浅一笑缓缓道:“皇姐唤我何事?”   今日当众羞辱了玉如颜,玉明珠心情大好,冷然道:“咱们姐妹有日子没见了,怎么妹妹见了我一点欢喜的样子都没有,也不关心我住在哪里,可有地方安身?”   木梓月见玉如颜回头,故意回避道:“两位公主久别重逢,想必有许多贴己的话要说,臣女就不在此叨扰了”   她正要退下,却被玉明珠一把拉住,眼神轻轻睥了一眼脸色淡然的玉如颜,一字一句道:“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妹却比亲妹妹贴心懂事得多,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成亲妹妹般,所以,你不需要回避,我与你之间,没有秘密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着玉如颜,她静静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做戏,眸光闪过凉意,冷笑道:“是啊,皇姐与木小姐年纪相仿,两人行事做风也是相同,志趣相投,结为姐妹实属应该,我这个妹妹反而成了外人。”   玉如颜又道:“皇姐责备妹妹不关心你,实在是冤枉。妹妹一直以为姐姐还在落英庵里吃斋念佛修养心性,万万没料到姐姐会不听父皇的话私自跑来大梁,还私自与大殿下私定了终身,更是与木小姐结成姐妹,所以,妹妹想操心只怕也操心不上了,有大皇子与木小姐为你安排,我也放心,你肯定也更舒服如意!”   一句‘私定终身’让玉明珠得意的脸色瞬间变白了,她是皇室公主,却没经过父皇的同意私下与大皇子定下了终身,传出去岂不让人诟病她不检点庄重?   看着宫门前人来人往的人流,玉如颜实在心身疲惫,不想再与她们周旋,于是道:“   若是皇姐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府了,告辞!”   玉如颜不想与她们纠缠,可另外两人却又如何肯轻易放过她呢。   玉明珠眸子里寒光闪过,一闪身就挡在了她面前,将她拦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狼狈为奸   见玉如颜要走,玉明珠那里愿意就这么容易放她走。   她将玉如颜拦下,想到她说自己与大皇子‘私定终生’,虽然心里气恨,但面上却毫不在意的嗤笑道:“你宁愿为奴为婢也要与三殿下在一起,我光明正在的与大殿下在一起又有何不可,你岂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还有,你可别忘了,你的三王妃之位可是我让给你的,若不是我,你就算陪三殿下睡烂了,还不是照样要居我之下,若是一个惹我不痛快,将你扫地出门,成为一个弃妇又有何难!”   呵呵,玉如颜心里一声冷哼   她就知道玉明珠一定会拿此事来羞辱自己。   但越是如此,玉如颜反而越是镇定,一丝羞愧愤怒也没有,心里反而明白过来一件事,面上极浅淡一笑,冷笑道:“若是我没记错,当初在大齐时,皇姐可是想方设法要效仿娥皇女英嫁给三殿下,为此还不惜扯了白绫将自己吊在牡丹口,更是当着众将士的面,甘愿化为舞姬为殿下献舞”   潋滟的眸光冷冷的看着面前大惊失色的玉明珠,就连木梓月听到玉明珠曾经为了勾搭穆凌之竟花了那么多不耻下作的手段,也是面上一暗,神情涌上丝丝几不可闻的厌恶。   “想当初皇姐对三殿下用情至深,没想到才短短几月不见,皇姐已是转身又爱上了大皇子。呵,我忘记了,之前皇姐不是也喜欢过陈将军么。后来又看上上官贤重,花尽心思抢了四姐的驸马最后又呵,如今想想,我还真不能与皇姐相比,我没有皇姐如此博爱。敢问一句,皇姐这次对大皇子的喜欢又会是几个月?”   玉如颜对谁都可以留情,单单面前这两个女人她是从不肯相让半分的,并不是她歹毒,而是她知道面对歹毒的恶人时,你若是怯懦害怕,只会让恶人得意。让她们在下次欺负你时更加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对付恶人惟一的办法就是比她们更恶毒!   既然玉明珠要跑到大梁与她开战,她躲和怕都是没用的,何况两人已联手要来对付她,她还有地方躲藏吗?   虽然对面的两人都早已领教过玉如颜的伶牙利齿,但此番话还是将玉明珠彻底激怒了。   在她们说话间,宫门口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空旷安静的只剩下她们几个。   想到玉如颜竟是将她的老底毫不留情的掀开来,玉明珠又气又恨,见四周也没有人看着了,冲上前去扬手就去扇玉如颜巴掌!   病了好几天,再加上如今跟在穆凌之身边。天天被他宠着惯着,再也没做过粗活了,玉如颜的力气确实没以过做婢女时的有力了。挡不住她的手臂,只得吃力的堪堪闪身避开,脸上都能感觉到玉明珠那凌厉的掌风拂过。   退开两步冷冷看着手掌落空的玉明珠,玉如颜眸光冰寒,语气冰冷道:“皇姐这个爱动手毛病还真是改不掉了。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大梁,不再是你在大齐一手遮天的时候了。何况,以你的身份,我若是挨了你这一巴掌,你以为最后吃亏的会是谁?”   玉明珠被她气得快发狂了,忍不住恨声骂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刚刚将三王妃让你,你转身竟敢这么对我,你这个贱人!”   “让?!”玉如颜一点也不觉得刺心,她冷冷道:“玉明珠,别人不了解你,可我了解。我可是与你斗了数十年,对你的了解胜过了解我自己。你所谓的‘让’,不过是你已与大皇子干下苟且之事,没了清白之身又有何资格再嫁给三殿下。你不过是怕自己交不了差迫不得已罢了。何必说得这么好听!”   玉明珠瞠目结舌,她早就知道玉如颜狡猾利害,但没想到这种事竟也是被她一眼看穿,顿时满面通红的呆在当场。   看了一晚上的热闹,见玉明珠败下阵来,木梓月适时的开口帮腔了。   “说起来,和硕公主都跟三殿下厮混一年多了,不是也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么。想当年,和硕公主还从军妓营里打过滚的,如今,又有何资格来说长公主。”   看着面前的两人,玉如颜实在没有力气再与她们互掀老底了,她冷冷一笑道:“是啊,论起出身,明月郡主倒是身家清白,既然如此,就烦请明白郡主能将殿下的话听进心里,好好去寻门好夫婿过自己的日子。”   说罢,脚下再不做停留,跨上马车离开。   玉明珠犹不解恨的要追上去,被木梓月拦下,她低声劝道:“公主,与那贱人逞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何况她生了一张利嘴,我们在她面前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我们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置她于死地!”   听了木梓月的话,玉如颜才熄了心头的怒火,冷哼道:“此番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不信她还有这么好的命可以再脱身!”   说罢,阴狠如毒蛇的双眼紧紧的盯着玉如颜乘坐的马车,刻骨的恨意让人触目生寒!   马车里,玉如颜疲惫不堪的靠在软垫上,安哥给她倒了一杯水喝下,担心道:“公主,长公主竟然从落英庵逃到大梁来了,奴婢想,她此番逃出来,必定是找公主寻仇来了。公主,要不你立刻写封信回大齐告诉陛下,让他下令将长主主抓回去”   “晚了!”玉如颜靠在软枕上重重叹了一口气,愁眉道:“若是在她进宫之前发现她逃出来,我尚可让父皇再将她抓回去。但如今,她以玉女的身份出现在梁王与皇后面前,皇后不但要靠她的血解毒。而梁王也已同意她嫁入大皇子府,再加上,当初两国和亲的国书上本就写明,做为大梁庇护大齐的条件,玉女和亲嫁入大梁。”   “也就说,不论那一方面,如今玉明珠都已算是大梁人了,父皇也是奈何不得她的。再说,以父皇一向不喜欢麻烦挑事的性子,知道她嫁到大梁来了,估计也不会再计较她之前做下的错事。从此一了百了了。”   听了她的话,安哥真是犯愁了。   在大梁,单是一个木梓月就够玉如颜头痛了,如今还添上一个玉明珠,两人还狼狈为奸,这以后,公主还有平静的日子过吗?   想到这里,安哥也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   回到王府已是夜深,玉如颜喝下一碗药倒头睡下,虽然忙碌了一天已是疲惫至极,但心里想着玉明珠的突然出现。不禁烦忧千万。一边还等着穆凌之从宫里议事回来,可是一直到鸡鸣三遍,穆凌之也没见回来,而玉如颜终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玉如颜本想还在睡着,却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头痛的从床上爬坐起身,这才发现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安哥与那些侍候的小丫头们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外面的吵闹声却是越来越大,还隐隐听到哭声,玉如颜不由蹙起眉头,披上外裳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院门口围拢着一群人,玉如颜走过去时,正听到安哥生气的道:“说是公主正在里面休息,昨晚好晚才回来。你们别在此处吵,有什么事等公主醒来再说。若是惊扰了公主歇息等殿下回来可饶不了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似乎怕了,声音小了点,但人群还是没有散去,场地中间拉扯的人也不肯松开手。   玉如颜一边好笑安哥如今也知道狐假虎威,搬出穆凌之来唬人了。一边却是奇怪到底发生了何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不由出声问道:“发生了何事这么喧哗?”   看到她出现。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安哥却气恼极了,不管她怎么拦,还是让她们吵醒公主了!   人群散开,玉如颜算是看清中人群中拉扯在一起的人是哪几个了,不由脸色一沉   只见人群分开处,四个拉扯在一起的女人却是侧妃安丽容,夫人安容,还有她的丫环元儿,而被绳索绑了手脚丢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却是安丽容的贴身丫头细帘。   双方人都在拉扯地上的细帘,看形容却是安岚与元儿绑了细帘来见玉如颜。却被安丽容拦下来了,双方都不相让,竟是当众在云松院前拉扯起来了。   见到玉如颜出来,纠缠成一团的四人倒是松开了手,只是经过这一番撕扯,主子奴婢身上都是一身的衣裳皱褶,妆容凌乱,见玉如颜冰冷的目光扫过,连忙一个个低下头整理着身上的妆容。   扫了眼四周围满的看热闹的下人,玉如颜心里恼恨她们竟是不知分寸,堂堂侧妃夫人竟是当着一府下人在面在这里出糗,再想到上回木梓月与穆凌之谈话的内容现在已是全城满天飞,深知王府大院内没有真正的秘密,这么多仆人,一人一句传出去,王府的事外人就全知道了。   玉如颜按下心中的怒火,一边让四人随安哥进入云松院,一边冷冷对四周看热闹的下人道:“王府之事,若是有人敢乱嚼舌头传到外人耳朵里,一经发现,绝不轻饶!”   众人的被她严厉的样子吓得连忙点头应下,围拢的人群须臾间已是四分五散,不敢再在云松院门口凑热闹。   回到院子里,拉扯的四人已安分的跪在了台阶前,玉如颜走过去,并不叫她们起身,而是让安哥搬来椅子,端正的在廊下坐下,眼光冷冷的扫着跪着的二对主仆,久久没有说话。   秋日的暖阳被几片乌云遮住,空气沉闷压抑,看形容竟是要下雨的样子。   台阶的四人一直沉默的跪着,没有一人开口告诉玉如颜争吵喧哗所为何事。玉如颜也不出声,就这样看着她们跪着。   最终还是被绑成粽子般子的细帘忍不住哭出了声。她一哭,安丽容的脸就白了,冷汗潸潸而下,但嘴唇却死死抿住,形容间竟是一片绝然坚定。   再看看安岚,她的形容竟是与安丽容一般无二,只是眼神狠辣。她身边的小丫头元儿却只是剩下害怕胆怯了,身子压得最低,头也不敢抬起来。   气氛一时间压抑得比空气还沉闷。   最终还是细帘抵不住痛哭着玉如颜道:“王妃救命啊”   其实就算她们不开口,玉如颜看着她们的形容也大抵猜出了几分。如今听到细帘的话,不再与她们绕圈子,冷冷道:“说吧!”   细帘挣扎着在地上跪正身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道:“王妃,昨天侧妃娘娘进宫后,安夫人就带人到芙蓉院将奴婢抓到秋葵院,将奴婢捆起来拷打,逼着奴婢承认她肚子的孩子是侧妃娘娘害死的娘娘,这无须的事奴婢怎么能乱说娘娘,奴婢是冤枉的,我家主子也是冤枉的,还请娘娘明察!”   细帘的话一说话,安岚的脸就白了,她还来不及出声,安丽容已咬牙冷冷道:“敢问王妃一句,这污蔑之罪与在府里滥用私刑之罪要怎么算?”   玉如颜眸光冷冷的看着向安岚,淡然开口:“安夫人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相比安丽容的冷静直接,安岚反而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只是牙齿死死咬着,当面玉如颜的面,竟是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玉如颜知道她心里有冤情。估计也是一时找不出证据指证安丽容,所以心里又气又恨!   但以她对安岚的了解,她的隐忍功夫却是整个王府女眷里最好的,之前当着穆凌之的面她都没有表现对安丽容强烈的恨意,为什么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她突然变得没有耐性了,竟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来!   见安岚并没有开口回她话,玉如颜又道:“殿下过会就要从宫里回来,若是换殿下来处置今日之事,估计也不会像我有这般的耐心了。依殿下的性子,别说你们俩今天谁有理没理。单单以你们如今的身份,竟在府里当着下人的面,拉拉扯扯,做出这种丢脸的事,别的什么都别说,怎么也得一人先来一套家法伺候吧。”   闻言,安丽容与两位丫头都全身抖了抖,只有安岚一直一脸死灰的呆呆跪着,眼神空洞无光,怔怔的抬头看了一眼玉如颜,待看清她眼里的示意后,她心里一震,知道她是在鼓励自己说出来,但就如玉如颜所料想的那样,她没有证据   这一次安丽容竟是做得滴水不漏,好不容易查出一点线索,可   安岚深深朝玉如颜叩了一个头,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痛,道:“承蒙娘娘厚爱,让妾身可以自己去查我孩儿的冤案妾身不负重托好不容易查到,当时。在我摔倒动了胎气后,当时替我接生的产婆万氏私下竟与御史家有来往,也是因为我摔倒得突然,让我来不及让身边的人去请我熟悉的产婆,才让人钻了空子不,不是钻空子,是从我摔倒到万氏都是一早就预谋好的”   听到安岚提到万氏与御史家,玉如颜的眸光已是转向了安丽容,可她的眸光平静,形容也是一丝慌乱都没有,不由让玉如颜很是吃惊。   安丽容的眸光亮着闪闪的寒光。冷冷的看着安岚,冷嗤道:“原来竟是因为帮你接生的万氏与我娘家有关系,就让你污蔑我吗?真是无知到可笑。”   “那万氏是东都中出了名的接生婆,凡是东都大户人家媳妇婆娘生产多数都是找她,东都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不是她从娘胎里抱出来的?你可以去街上问问,东都贵门大户里十户可有九户是她相熟的?我娘家的婶婶与嫂嫂都是请她接的生,就连我当年出娘胎时都是请的万氏,所以,我娘家与她关系相熟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安丽容越说,安岚的脸色越苍白,嘴唇抿得更紧   安丽容说的这些。安岚如何不明白。所以,她才会这么无助痛苦,明明知道是个阴谋,明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却一点办法也奈何不了她!   两人说话间,玉如颜一直专心致至的喝着刚刚安哥给她端上来了小米粥,似乎对两人的说话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着安岚越来越难看的难色,安丽容心里得意,面上却愠怒道:“当初也是见你事态紧急,而你预先约好的产婆在别家接生不得空,府里才会让人去请了万氏来。因为之前没有与她约好,还花了多一倍的诊金才将她请了来。若不是当初请了万氏来,以你当时的凶险,别说你的孩子,只怕连你如今也是坟头长草了。如今好话没听到你谢一句,倒是怀疑起人来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万氏是你替安夫人请进来的?”安丽容说得正得意时,玉如颜冷不妨的一句话突兀的打断了她的话头。   安丽容神情一怔,片刻没回过神来。   确切的说,玉如颜问得突然,让她一时没想好要如何回答?   她神情间的犹豫没有逃过玉如颜的眼睛。她心里一片了然,不等她回答,已是转头对明显一脸愤恨不甘的安岚道:“说说看,那个接生的万氏在生产时是如何害你的?”   此言一出,不光安丽容惊呆了,就连安岚都呆住了。   之前安岚只是说因自己摔倒万氏帮自己接生,让人钻了空子,并没有直接说明是万氏害的她,如今玉如颜却是直接问她,万氏是如何害她的,岂不是让两人都惊住了!   安丽容忍不住脸上生出惧色。神情气愤道:“娘娘,无凭无据,怎么能说万氏害了”   ‘砰’   好巧不巧,玉如颜好似恰好喝了完碗里的粥,玉质小碗重重往一边的廊石上一放,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将正说着话的安丽容吓得心跳都慢了半分,余下的话自然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聪明如安岚见玉如颜如此作态,心里一片了然,痛心疾首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妾身的孩子确实是被那个万氏害了,或者说,是被派万氏来的人害了。”   说罢,一双眼睛通红的狠狠看着一旁的安丽容,滔天的怒火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接着说!”玉如颜吩咐道。   “我因生产期提前,孩子在肚子里两天两夜也没出来,我也没了力气,到了第三天,我已没了一丝力气,这时,我听到那个万氏说,让人取人参来给我度气。让我好有气力将孩子生下来”   人参度气之法玉如颜倒是在齐国时在吴昭仪生产时也见过,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示意安岚继续说下去。   “刚巧,之前皇后娘娘因我怀了身孕赏了我一支上好的人参。元儿当场拿了出来,万氏将它切成薄片让我含在舌根下,可是”   越说到后面安岚已是一面的悲愤痛恨,双手死死攥紧,青筋暴起来   “我含了万氏给的‘人参片’后,不但没见长精神,气力更是丝丝抽离当时我不疑有它,只是怀疑是自己身材吃不消了。可是,当我的孩子因生产时间太长,活活憋死在会子里后,我心里不禁生出了怀疑,于是将之前含过的‘人参’渣翻找了出来,拿给伍大夫去看,却告诉我告诉我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参片,而是与人参功效相反的具有散气功效的萝卜片!”   闻言,玉如颜却是怔住了!   好巧的计谋,好毒的计谋!   一个是度气,让安岚增加气力助其生产,一个却是散气,将累了两天两夜的她最后一丝力气也散了,让她没有力气使劲,孩子在肚子里的时间过长,羊水流尽,孩子活活憋死!   说完这些,安岚已是泣不成声,伤心绝望到不能自己。   玉如颜眸光冰凉的冷冷看着一脸平静的安丽容到了此时,她还能如此平静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难道万氏所做的一切真的不关安丽容的事么?   心中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已被玉如颜自行否定了。   不会,一定是她,因为,这府里,除了安丽容,没有第二人可以害到安岚,也没有第二人对安岚有如此大的仇恨。   所以,万氏一定是受到安丽容的指使!   但既然已找出了线索,并锁定了目标万氏,为何安岚还会如此急躁的要抓了细帘逼她招供呢?   看着安岚一脸的绝望悲愤,再看看安丽容一脸的淡然平静,玉如颜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寒。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身难保   安岚明明已明白万氏是受人指使害死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不去抓来万氏招供,而是要冒着风险来逼供细帘?   这样做似乎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样子!   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玉如颜心里已是想到什么,眼睛定定的看着安丽容,话却是在问安岚:“万氏可是死了?”   此言一出,不管是安丽容还是安岚再次怔住了。   安岚一脸诧异的看着玉如颜,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玉如颜一脸淡然道:“若不是万氏死了,让你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再次断了,想必以你沉稳的性子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侧妃身边最得力的丫头给捆了可是,即便你如何怀疑安侧妃,你还是得摆出证据来。就如安侧妃所说,就凭一个死去的万氏,不能证明此事是安侧妃所为。”   言下之意,万氏如今已死,死人开不得口,即便找出了证据,没有万氏的证词,对于安丽容而言,也是奈何不了她半分。   所以,从安岚最开始提起万氏与御史府起,她一直非常冷静,原来竟是因为惟一的证人都死了,对她最后的威胁也没了。   想想也是,谋害皇嗣是大罪,不论安丽容或是御史家,在万氏帮她们做成这件事后,肯定不会让她再留在世上成了她们落网的把柄的。   所以安岚走投无路之下将从细帘身上下手,倒是可以理解了。   万氏已死,也只有从细帘的身上找证据了。   这个道理安丽容也明白,所以才会不顾形象的与她拉扯,要抢回细帘。   玉如颜眸光里精光四射,看着下面的两人道:“所以如今你们两不顾体统在殿下的院门前闹,一个是要带走细帘审问,一个是不愿意让带走,想让我给你们一个裁定对吗?”   安岚连连点头,她将细帘抓回秋葵院审问,可是细帘嘴硬,还没等问出什么,安丽容参加完宫里的大典回来已是气势汹汹的跑到她院里要人了,安岚招架不住,只得向玉如颜求救。   安丽容却是害怕细帘被抓走后,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特别是如今面对的是玉如颜。她总觉得这个新王妃年纪小小的样子,却邪门得很,很多事情,她知一便能窥十,心思实在是可怕,仿佛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一双眼睛,若是细帘   想到这里,她身上已是腻出了一身冷汗,神色开始慌乱,连忙申辩道:“王妃,就算安夫肚子里的孩子是被那万氏害死的,但无凭无证,怎么能将万氏牵拉到妾身的身上?所以,细帘没理由被抓起审问,还请王妃明查!”   说罢。竟是不等玉如颜同意就去解细帘身上的绳索。   “且慢!”还不安丽容的手指沾到细帘身上的绳索,玉如颜已冷冷的出声了。   她站起身走到安丽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道:“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那万氏是受你的指使,但此事既然是万氏做下的,而万氏却与你们御史家有关,所以,为了查明真相,让安夫人带走细帘调查也是应该。”   说罢,一挥手已是让院里的婆子拉开安丽容,让安岚将细帘带走。   说实在话,之前来云松院前,安岚并没有什么把握可以获得玉如颜许可带走细帘的,毕竟证据不足,但没想到,玉如颜却是一丝顾虑都没有。直接让她带走细帘,她这样做,也是直接在表明,她也是怀疑安丽容。   这一发现让安岚兴奋不已,灰暗的心里不禁亮起了丝丝亮光,让元儿押着哭哭啼啼的细帘回去。   而安丽容却彻底崩溃了,她没想到玉如颜可以不顾证据,这么强硬的让人带走细帘,不由心里涌上惧意,想反抗却被粗壮的婆子紧紧抓住,挣扎不脱。看着冷冷看着自己的玉如颜,心里恨得牙痒痒。   玉如颜冷冷看着她语气微凉:“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活活憋死的,就好比是被人掐住脖子活活掐死的。我知道伸向她娇嫩小脖子的黑手不是你,那与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想,安夫人心里也是明白,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会找出害死她女儿的真凶。而侧妃娘娘若真是无辜的,就与我一样,盼着安夫人早日破案找出真凶吧!”   轻轻挥手让婆子松开安丽容,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苍白的脸上冷汗潸潸而下,咬牙冷冷盯着玉如颜道:“王妃不用吓唬我,没做过的事我并不亏心,只怕最后的结果会让王妃失望了。王妃有这个心思来对付我,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吧,想着怎么让皇后娘娘接纳你与殿下的亲事吧!”   说罢,狠狠瞪了玉如颜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如颜并不为她最后的话生气,回头对气得一脸绿的安哥吩咐道:“派人好好看着她。密切关注她举动,看看她会与什么人联络?”   安哥明白过来,连忙应下了。   玉如颜所料不差,她明显的偏袒安岚之举让安丽容慌神了。从云松院出去,安丽容回到芙蓉院用过午膳就急冲冲的出府了。   其实以安丽容的心计,是想不出这么周密阴毒的计谋的,所以一旦面临被人发现的危机,她就乱了阵脚,自然而然的会想着去向她背后的军师求救去了。   玉如颜原以为她是回娘家御史府去了,没想到派去跟着她的人回来禀告,安丽容并没有回御史府,却是去了大皇子府。   虽然出乎意外,但玉如颜转念一想却是明白了过来   原来,给安丽容出谋划策的人不是她的娘家御史府,而是大皇子府那个厉害的于婉侧妃。   于婉与安丽容是表姐妹,为人十分的利害,在大皇子没有娶正妃之前,王府一直是她管家,后来大皇子娶了正妃后,于婉倒是识趣的主动将掌家之权交给了新王妃,此举还得到王府一众人的认可,但令大家没想到的,新王妃掌家不到一个月,却是主动向大皇子请求,让于婉继续代为掌家。于是,转了一圈,王府的掌家又落在了她的手里,并且是王妃亲口许下的,再无后顾之忧!   虽然外人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何事让王妃主动让权,但由此不难看出,那于婉,却是个利害的。   思及此,玉如颜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了一些火气来,她恼怒的想,为何与自己牵扯上的人全是出自大皇子府,那个于婉帮助安丽容扰乱三王府的平静,而如今玉明珠嫁进大皇子府联合木梓月对付自己,乍然一想,如今就是大皇子府与三皇子府的斗争了!   玉如颜头痛的揉揉额头,手还没放下,穆凌之回来了。   她来不及收回脸上愁容,被他看到了正着,不由皱眉走进来,叹气道:“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让你不要再想昨天宫里之事了吗?”   穆凌之嘴里这么说,但想到今日在朝堂上钦天监突然提到的事和暗卫禀告他的传言之事,他的心却莫名的慌乱害怕起来。   又是忙了一天一夜,穆凌之憔悴不堪,玉如颜那里忍心再让王府的事让他操心,于是连忙岔开话道:“殿下误会了,我哪里是为了昨天的事烦心,我不过是担心殿下一夜没有休息,怕你累着了。如今见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快去洗漱一下,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喝一碗就好好睡觉吧。”   听她这样说,穆凌之倒是放心了,依她所言乖乖的洗了澡喝完汤爬床上去了,睡觉前蓦然想到什么,拉过玉如颜的手小心叮嘱道:“最近你好好在府里修养身子。不要外出!”   他神情平常,但眼神里一次而过的担忧还是让玉如颜看到了,她不由疑惑的看着他,穆凌之心里一震,怕她多想连忙道:“不过是灾区有许多灾民流进东都来了,听说灾区疫情严重,我担心东都不久也会暴发疫病。你乖乖在府里呆着,哪儿都不要去,等我忙完了就陪你去别苑住几日。”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认真的点点头,笑道:“你放心好了,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出府,好好在府里呆着,你外出时也得多加小心。”   穆凌之见她应下,心里一松,不到片刻已是沉沉睡去。   伍大夫来帮玉如颜复诊。玉如颜怕惊扰到穆凌之,去了隔壁的房间,伍大夫帮她看过后,放心的点点头道:“王妃的寒热症好得差不多了,再喝三贴药就好全了。”   玉如颜自己也放下心来,见伍大夫要走,不由叫住他,想起心中所忧,踌躇片刻终是咬牙开口了。   她有点为难的对伍大夫道:“听殿下说,您的医术在东都是出了名的好,我想,我想让您帮我看看”   伍大夫看她一脸严肃却又吞吞吐吐不好开口的样子,不由道:“王妃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说!”   玉如颜想起皇后娘娘说的话,心里一片冰凉,明明难为情却还是咬牙开口道:“不瞒您。我我一直想为殿下生下孩子,可是之前去外面的医馆看过,大夫说我是宫寒之症,不易有孕我一直在喝药,但是”   想起那个可能,玉如颜如坠地狱,全身冰凉,双手紧紧抱着茶杯,几乎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我请您如实告诉我,我我是不是永远都都怀不了殿下的孩子?”   声音哆嗦,问出这句话时,玉如颜全身颤抖到不能自己。   与穆凌之在一起这么久,还吃了那么多药,可是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久而久之,无法生孕这个可怕的念头就渐渐的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如今鼓起全身的勇气问伍大夫,她的心已是死寂一片!   如果自己此生真的不能为穆凌之生孩子,她要怎么?他是皇子,不能因为她而无后啊   心头落满冰雪,玉如颜不敢抬头去听伍大夫的答案,一时间竟是心如死灰般绝望!   “王妃多想了!”伍大夫缓缓一笑道:“王妃不用担心,你的宫寒之症我在帮你把脉时也替你看过,只是相较一般的体质怀孩子不易些,但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怀孕的可能。”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震,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她欢喜到声音都在哆嗦,怔怔道:“您没骗我么?我我就是怕之前的大夫是在骗我”   伍大夫道:“不孕一事,有许多因素。王妃宫寒是一个原因,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妃思虑过多,心绪不稳操心频繁,这些也会影响受孕。所以王妃最重要的是保持心绪的平静,好好调整身子,如此一来,相信为殿下生下小殿下就指日可待了!”   放下心中一大重担,玉如颜心里一片欢喜,连忙点头应下:“多谢您,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叮嘱调养身子,不再胡思乱想!”   送走伍大夫,玉如颜难得心情大好的吩咐厨房晚上多做几道菜,等穆凌之睡到晚上醒来,寻她时就见到她正认真的一个人吃着晚膳。   见他醒了,玉如颜欢喜的拉他入饭桌上坐好。桌子上早已备好他的碗筷,玉如颜一边替他盛汤一边道:“殿下,见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我就先吃了,殿下莫怪!”   穆凌之之前还一直担心这些天发生的事让她会食不下咽,没想到她远远比自己想得坚硬,不由欢喜道:“我最喜欢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以后也要一直这样,少为别人操心,多照顾自己,这样我就放心了。”   玉如颜如今这样的放得开,全是听了伍大夫下午的话。   她定定的看着灯下的穆凌之,心里又酸又甜,扎根在心里的念头却越发的强烈   她一定要为面前这个男人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思及此,她主动拉过穆凌之的手,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坚定道:“殿下,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好好吃饭,按时休憩,心绪放宽,不会再让殿下为我担心了。”   明亮的烛火将她的一双眸子映得光彩熠熠。穆凌之从没见过她说这样的话,不由怔愣住了,感觉今天她像变了一人似的,变化很大。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不放心了,生怕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瞒着没让自己知道,于是扳正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道:“你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穆凌之这段时间忙惨了,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脸都瘦下几分,但反而显得他五官俊美无畴如刀刻般深邃,让人移不开眼睛。   摸着他消瘦的脸庞,玉如颜心里涌起酸楚,缓缓道:“我不过是想为殿下生个孩子,生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我想,只要我怀上了孩子,你的母后就不会再反对我们了”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憧憬还有丝丝无奈,穆凌之心里一动,心中既有欢喜也有心痛。   他也一直盼着玉如颜能怀上孩子,但想到母后对她的不公,想着她为了得到母后的认可,竟是无可奈何到如此地步。心里更是心痛她。不由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心痛道:“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你不要有负担。至于母后那边,自有我去说。再者,我同你说过,等小刀的太子位稳固,我们就离开东都,去你想去的地方生活,这样,你也就不用再看到母后的脸色了,也不用再看到些你不想看到的人。”   在东都呆的时间越久,玉如颜越来越憧憬他所说的一切。但她心里也明白,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要实现起来会有多艰难。   穆凌之是皇子。还是位能力非凡出众的皇子,梁王年数越来越大,许多事都有心无力,都要依靠他来出力。小刀还没经过真正的历练,行事做风都稍显稚嫩。而大皇子却居心叵测,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   大梁的诸多事务还是靠他一肩扛着,大梁的铁骑雄兵也要他带领操练,那一样都少不了他,岂能像他所说那么简单,说放手就放手?   但玉如颜不想说穿他,不想将他心里美好的夙愿打破,更是不想将自己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夙愿打破。   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在心里默默的同他说,不管以后你是要离开朝堂与我去乡野,还是要一直身不由己的留在这里履行你生为皇子的义务,我都陪着你,只要有你在,四海皆可为家!   玉如颜已吃饭完,就陪着穆凌之坐在桌子边,一边帮他布菜,一边陪他聊天,问他赈灾之事可处理圆满?   闻言,穆凌之全身微微一滞,伸出去的筷子也默默的收回,低下头沉声道:“都差不多了,父皇已命户部将赈灾的粮食与钱两由新任命的钦差大臣运往灾区,相信过不了多久,灾区的情况就会得到缓解。你不用担心。”   既然灾区的事都安排妥当,但听穆凌之的语气却并没有卸下重担的感觉,语气反而比之前更加沉重,竟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玉如颜正在帮他挟着菜,只是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沉重,倒是忽略了那一丝恐慌,欢喜道:“既然事情都安排好了,殿下就不要再担心了。”   穆凌之还是天天忙着政务,似乎比之前更忙了。而玉如颜听从穆凌之的话天天守在王府里,那里也没去。安丽容与安岚那边也异常的安静,仿佛根本没发生上次云松院一事似的。   玉如颜倒是很好奇于婉给高丽容支了什么高招,让她可以放心的将细帘交由安岚查问,只是去秋葵看过细帘一次,从那以后再没有同安岚吵闹过一次,安静的呆在她的芙蓉院里。   这么反常的举动实在让玉如颜惊讶!   而安岚那边看样子是没能从细帘的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供词。在关了细帘三天后,也无可奈何的将她放了。   一边沿着湖堤走着,一边听安哥禀报着安氏二人最近的动静,玉如颜颇为头痛的拧眉道:“别说,这次芙蓉院那位有了高人指点却是做得很隐蔽,事前安排得周密,事后马上杀人灭口,倒是干脆利落,不留下一丝证据。很难奈何得了她。”   安哥忍不住点了点头,闷声道:“所以秋葵院那位心里有恨无处说,有仇不能报,却也是心里憋屈”   “何止憋屈,换了其他人只怕会直接提了刀杀到芙蓉院去了。也只有安夫人性子忍得下来。但安丽容这次倒是比她更会忍了,也不知道于婉给她支了什么高招,让她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不过如今看来,她这番以静制动倒是做得妙,让安岚半点辙也没有了。”   玉如颜猜得不错,从害死安岚肚子的孩子到善后,皆是于婉教给安丽容的。   而当前几日安丽容惊慌失措跑去向她求救时,于婉正拿着精巧的玉珠算盘,‘噼里啪啦’声音清脆的算着府里的帐薄,听了安丽容的话后,一点着急的神情都没有,继续不紧不慢的算着自己的帐,将安丽容撂在一边,直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将手中的帐薄算得清清楚楚,于婉才满意收起算盘,合上帐薄,重重叹息一声道:“这府里多一个人却是多出不知道多少的开支。美人进门。殿下是欢喜了,却不知道我这当家的难处,银钱流水般的花出去,唉!”   安丽容知道她说的是新进府的侧妃玉明珠,不由急得脸都白了,道:“表姐,你行行好,快帮我出出主意吧,火都烧上身了!”   “急什么!”于婉精明的大眼睛嗔着剜了一眼安丽容,绕过书桌上前亲热的拉她到一边软榻小几上喝茶。   优雅的抿下一口香茶,她看着安丽容得意一笑,道:“别着急,我告诉你,如今,你什么都不要管。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让她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审去吧!”   “但,你得去见一次细帘,给她提个醒,让她管好自己的嘴巴。告诉她,管紧了嘴巴她以后还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亲信,也会给她找门好人家风光嫁了。但若是敢泄露半句不该说的,她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于婉一点不着急的喝着茶,安丽容迟疑道:“但如今新王妃也相信了那贱婢的话了,一口认定万氏就是我安排的。那个贱人我倒不惧,但却怕新王妃,你不知道,她邪门得很,事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似的。小小年纪却犹其的利害可怕”   “呵!”于婉轻嗤一声,冷冷打断她的话。“你怕她做甚?不怕告诉你,她只怕马上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那里还有闲功夫来管你的事。所以,还是那句话,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安静的过你的日子,再就是等!”   “等?”安丽容一脸迷惑的看着一脸笃定的于婉,心中疑窦众生。   “对,就是等,等你们的新王妃被她的好姐姐收拾后,你又是王府位分最高的侧妃了,到时王府的掌家权重回你手里,你还怕那个贱婢吗?”   于婉精明的大眼睛闪着凌厉的光芒,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样子。   玉明珠进府后,于婉不但不反对。还热情贤淑的收拾好院子给她住,丫环仆人也是安排得妥妥当当,大度能干的做派让大皇子穆云之赞赏不已。   虽然玉明珠与木梓月商量事情时都会支开屋子里的丫头,但只言片语传进于婉的耳朵里,精明如她也是猜到了她们在计划着对付玉如颜,所以才会让安丽容耐心的等着,等着玉如颜被陷害倒台之时,她的困境就自然解开了。   安丽容知道一切后,心里的阴霾消散无踪,果然听了于婉的话,回府后悠闲的过自己的日子,一点也将之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她倒是做对了,她越是如此,玉如颜越是对她想不明白了。她围着湖堤边走边想,走了差不多一整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人倒是走累了,安哥扶她去凉亭里坐下,歇歇脚。   不远处,一个伛偻的身影正在扫着花园小径上的落叶,玉如颜一眼看去,认出了那妇人是好久不见的陈妈。   玉如颜眉头一皱,迟疑了片刻,让安哥去请她过来坐。   不一会陈妈拖着扫帚来到了凉亭外,放下手中的扫帚低着头进了凉亭,正在跪下给玉如颜请安,却被她拦下。   她让她坐下,又让安哥给她倒了茶,愠声道:“我之前不是吩咐过刘妈,让她不要再给你安排差事,怎么她还让你在扫园子?”   陈妈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碗道:“王妃。是老奴自愿的,不关刘管事的事,老奴老奴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反而感觉这一天的时辰过得快些”   看着陈妈憔悴不堪的脸,玉如颜知道,她必定是忧虑女儿陈燕飞的事,才会觉得度日如年,要找些事来做打发时间。   玉如颜温声道:“听说陈伯又回到太子身边当差去了,陈妈如果无聊为什么不随陈伯去东宫?这样与陈伯有个照应也好。”   陈妈苦涩一笑,声音如蚊呐:“这里不是还有我闺女在么,我若是也和她爹一起离开王府了,她老奴放心不下”   看着陈妈,玉如颜就会不由的想起自己远在大齐皇宫的母妃,心里不由涌过酸楚,柔声道:“陈妈,若是我现在让你带着燕飞离开王府,随陈伯一起像以前那样一家三口的过日子,你同意么?”   闻言,陈妈怔了片刻,下一秒却是‘扑嗵’一声跪在了玉如颜的面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欢喜的亮光,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玉如颜,怔愣道:“王妃王妃说得可是真的?”   “你起来吧,我不骗你,但至于她愿意不愿意我却是不知道的。”   陈妈连忙迭声道:“愿意的,她必定是愿意的!”   玉如颜向安哥点点头道:“去杂役房将陈燕飞带过来!”   短短一月时间不到,当陈燕飞再次出现在玉如颜面前时,她认得玉如颜,玉如颜却是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陈燕飞虽然不是那种容貌特别出众的倾城美人,但也长得皮肤白细端正娟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传神得很。   但如今的她,皮肤干枯脱皮,大大的眼睛深陷进去,空洞麻木,一点神采也没有,穿着一身粗糙的下人服。露在外面的双手上一道道血口开裂结痂,形容很是可怜狼狈。   蓦然看到凉亭里端坐着的玉如颜,她呆滞的眸光里飞快的划过一丝恨意,但却在下瞬马上收敛隐去,换上一副饱受折磨痛苦不堪的样子。   进到凉亭,她木讷的在玉如颜面前跪下,怔怔的给玉如颜嗑头,声音有气无力道:“不知道王妃召奴婢来所为何事?”   看着她如今的样子,玉如颜确实大感意外,因为之前冬草也在杂役房呆过。但冬草的形容哪里是她这个样子。   转念一想,杂役的活计也分轻重,估计陈燕飞被丢到那里后,管事的刘妈妈知道她得罪的是自己,给她派的活计都是最苦最累的,再加上她之前一直没干过什么重活,虽然是奴婢出身,但一直被陈伯陈妈好好照顾着,哪里吃过这种苦?   她静静的看着陈燕飞,冷冷道:“这段日子在杂役房,你可有想明白一些事情?”   在看到自己母亲与玉如颜会在一起时,陈燕飞知道自己有救了,连忙胆怯道:“奴婢奴婢知道自己之前做了错事王妃,奴婢真的错了,不该背叛王妃”   玉如颜的眸光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不耐烦听她说这些,挥手打断她的话,冷冷道:“我现在放你出府,让你随你父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可愿意?”   陈燕飞的头一直压得低低,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形容。在听到玉如颜的话后,她全身一震,低垂的眸光里闪过狠辣与不甘,但声音却一片激动道:“愿意,奴婢愿意,谢谢王妃的饶恕之恩!”   说罢,还不忘给玉如颜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连嗑了好几个响头!   玉如颜让安哥去帐房取来一沓银票交到陈妈手里道,叹息一声道:“陈妈,这些银票给你养老,你去府外置所小院子过日子也好,去东宫陪陈伯也好,这些终归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你好好收在身边。”   陈妈已是感激到热泪盈眶,双手哆嗦的接过银票,颤声道:“王妃,老奴老奴谢谢王妃的恩情,大恩大德永世铭记于心”   “这些,不过是报答陈妈当年对我的帮助,那怕只是一碗粥,但却让我感念你一辈子,若不是因为我倒真想将你留在王府给你养老!”   这样的话,连自己的女儿都没同她说过,陈妈怔怔的看着玉如颜,感动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如颜本是想帮陈妈一把,让她一家团聚可以重新开始亲的生活,然而没想到,她好心放陈妈出府,却将她往死亡的路上推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情大刀   陈妈千恩万谢的领着陈燕飞走了,玉如颜继续在凉亭里坐着,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默然无语。   陈妈领着陈燕飞回自己的平房简单收拾着行李,见陈燕飞一直低头不语的样子,不禁问她可要回她住过的迎春院收拾行李。   陈燕飞冷冷一笑道:“有什么好收拾,它终归就在那里,别人还拿得走么?”   闻言,陈妈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回头定定的看着她,不敢相信道:“你你到如今还不死心回改么?王妃愿意放我们离府已是天大的恩典,做人要知道记恩呐”   眼见母亲又要滔滔不绝的教诲自己,陈燕飞低敛的眸子里闪过厌恶的神情,冷冷道:“你别在这里瞎操心了,我的意思不过是那迎春院里的东西是府上的,我怎么能拿走!”   听她这样说,陈妈倒是放心了,她最怕陈燕飞还不肯死心离开,所以舒心的一笑,上前疼爱的摸摸她干裂出血的双手,叹息道:“等出去后,好好养着,很快就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陈燕飞面无表情的听着,神情一片木讷,但隐在眼神里的狠辣之色却越发的强烈!   母女二人拿着包袱走到府门口,正好迎面碰上从府外回来的铜钱,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看样子是吃的,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铜钱乍然看到陈燕飞神情一怔,他听人说过,她在王妃进府第一天就被丢到杂役房去了。如今看着她与陈妈拿着包袱的样子,心里明白是王妃准许她们离府了。   陈燕飞看到铜钱时倒是一点不适也没有,只是眸光冷冷的瞄了他一眼,神情冷淡得很。   陈妈因为她之前欺骗过铜钱的感情,一直对铜钱心怀愧疚,私下里给铜钱亲手做过二双鞋子,还帮他缝补衣裳,所以铜钱对陈妈的印象却是很好。   如今见陈妈要走了,犹豫片刻后,铜钱终于走上前去同陈妈道:“陈妈。王妃准许你出府了?”   陈妈心里其实很喜欢眼前这老实持重的小伙子,想着若是当初燕飞能与他在一起,岂不是胜过如今的惨凉   心里又酸又暖,陈妈拉过铜钱的手,舍得得道:“是啊,王妃恩典,准许我与燕儿离府,还送了我好些银两。陈妈走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为殿下当差。早点成家”   铜钱憨笑着点点,道:“您也好好保重身体,得空的时候回王府串串门。”   两人说话时,陈燕飞一直偏着身子不去理会,铜钱也不愿意看到她,与陈妈告别后就进府去了。   站在府门口高高的台阶上,陈燕飞回头怔怔的看着三王府门楣上耀眼的门匾,久久舍不得抬步,陈妈站在她身边微微叹息一声,幽然道:“闺女,你可后悔过?”   陈燕飞眸光一沉,冷冷道:“我后悔什么?”   陈妈道:“你可后悔当初要做下那些错事,执意成为殿下的人?你可后悔辜负了铜钱这样的好伙子,错过属于你自己的好姻缘,落得如今惨凉的下场”   “别说了!”陈燕飞一声暴喝打断了陈妈的话,她冷冷回头看着陈妈语气凌厉道:“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我做下的每件事,我只恨我当初还不足够狠毒,才会成王败寇,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你”陈妈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容狰狞的陈燕飞。声音哆嗦道:“你竟是意是还没死心?!”   “我为什么要死心。”   陈燕飞目光狠厉的瞪着陈妈,冷嗤道:“难道在你的心目中,你的亲闺女就只能配一个出身低贱的下人小厮吗?这后宅的女人那个心思比我好,不一个个全是阴谋诡计吗?为什么她们可以耍手段上位我就不行?你自己愚蠢,被那个贱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我可不会!”   说罢,丢下陈妈一个扬长而去,陈妈追在她后面问她要去哪里?她头也不回道:“我要进宫去见爹爹,我要进东宫!”   只有进入东宫,她才会有机会再遇到穆凌之,才会有机会重回三王府   凉亭里,安哥上前给玉如颜的茶碗里添满茶,叹息道:“公主终究是太过善良了,那陈燕飞一看就没有真心改过的样子,公主还愿意放她走,真是”   陈燕飞死性不改玉如颜又如何看不出来,但她不想再去同她计较。   玉如颜淡然道:“对于这样的人,眼不见为净才是最好的!”   玉如颜当然不知道陈燕飞心里的打算,看着日头,她站起身领着安哥回去,却在凉亭外看到了花影。   花影一袭烟雨色的蜀绣烟罗衫静静站在她的面前,细长的眉眼如笼在江南最淡薄的晨曦里,她淡然一笑,苦笑道:“王妃一片善心只怕又要招人诟病了。”   见是她,玉如颜会心一笑,向她走近几步,形容间也是一片晦涩,微微一笑道:“多谢花姐姐为我担心了。”   花影说的玉如颜当然明白,王府如今的女眷本就凋零,古清儿与邝勤勤都死了,剩下不多的四个妾室,如今陈燕飞让她放出府,她本是一片好意,在外人看来,却是她这位三王府的准王妃开始在排除异己,清除穆凌之的后宅了。   自从邝勤勤出事后,花影越发的少在众人面前露面了,之前安氏二人在云松院门口闹得那么利害她都没出现,像王府里的隐居者一样,都快被大家遗忘了。   她叹息道:“妾身哪里能为王妃操心?不过是为王妃不值。像她那样的人。王妃完全可以让她在杂役房自生自灭。此番放她出府,只怕她不但不会感恩,还会伺机而动。再者,此事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却又是王妃的不对了。做下好事却讨不到一点好处,王妃这是何苦呢?”   玉如颜毫不介意的缓缓一笑,道:“没想到,姐姐才是这王府最明白的人。”   花影脸上飞起红霞,轻轻道了声‘谬赞了’,见她自己并不把此事放在心里。于是道:“我不过是刚巧散步到这里,看到了王妃了,过来闲话两句。这就不打扰王妃,先行退下。”   说罢,领着丫头月牙儿向玉如颜行礼告退。   看着她稍显落寞的背景,想起她一个人无依无傍的守着那方小小的水仙院过日子,实在于心不忍,玉如颜不由开口道:“姐姐府外可有家人,或是姐姐心中可有什么愿景?”   闻言,花影脚步住下。缓缓转身笑吟吟的看着玉如颜,会心一笑道:“谢谢王妃的一片好意,可惜妾身是王府的家生丫头,父母早亡,也无兄弟姐妹。我知道王妃是体谅妾身一个人在王府孤苦,但我如今这样挺好的,可以衣食无忧的自在的生活着,我别无他求。”   见她如此说,玉如颜自然不会强求,领着安哥从另一边回了云松院。   回到云松院,玉如颜乏了,见穆凌之还没从宫里回来,就去软榻小憩一会儿。   安哥守在榻前陪着她一起打着嗑睡,冬草小心翼翼的惦着脚尖从门外走进来,极其小心   的叫醒安哥,悄悄附在她耳边嘀咕着,安哥听了脸上蓦然腾起了红云,看了眼榻上的玉如颜,有些不放心离开,冬草笑着小声道:“你去吧。主子这里我帮你守着就好。”   可是昨天晚上就是冬草守的夜,安哥不太好意思让她替,冬草已推着她往门走,小心的笑道:“快去吧,人家都在外面等好久了,等会还要回殿下身边伺候着呢。”   安哥走出房间时,看到铜钱一脸着急的在廊下来来回回的走着,怀里抱着一团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见她出来,铜钱欢喜的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她手里道:“这是我刚刚回来时在街角买的板栗子。正出锅,可香着呢!”   听说是刚出锅的板栗,安哥不客气的打开纸包拿起就往嘴里塞,小小的虎牙用力嗑着板栗壳,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见她吃得开心,铜钱心里也乐开了花,道:“我是回来帮殿下取东西的,马上又要进宫里去了,你慢慢吃,不要噎着了。”   安哥抱着板栗认真的点点头,道:“你让殿下早点回来,公主一个人吃饭太没味了,有殿下一起才热闹。”   铜钱憨笑着点头应下,去书房替穆凌之拿好东西,临出门前又回头问安哥道:“你可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晚上陪殿下回来时买给你吃。”   安哥一边认真嗑着板栗一边想着,片刻道:“嗯吴记的炒瓜子也好吃,你晚上给我买,我晚上再一起将板栗的钱与瓜子的钱算给你。”   铜钱却甩头走了,边走边道:“才不要你的钱,要钱我就不给你买了!”   安哥却叫住他,他不明所以的回头,嘴里飞快的被安哥塞进一颗板栗,她有些害羞道:“你也早些回来!”   铜钱心里甜如蜜,欢喜的应下后走了。   安哥坐在廊下正抱着板栗吃得爽快时,王府看后门的小厮给她送来一封信,安哥接过信封一看,上面却写着‘三王妃亲启’,见此,安哥脸上不由露出狐疑的神情在这东都还会有谁给自家公主写信啊?   叫住传信的小厮,问他送信来的是何人。   那小厮告诉她。是一个面生的小丫头送到后门的,只是求着让他一定要将信送到王妃手中,说是等着王妃救命。   安哥一听更是懵了,连忙将信妥当的收好,收好板栗拍拍手进屋了。   等她进屋时,玉如颜刚好醒了过来,冬草正在伺候她起身。   安哥将信递给她,还将那门房小厮的话也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闻言,玉如颜面色一沉,当即解开信封看了起来。越看,脸色却是越凝重!   信写得不长,短短几行片刻就看完了,可玉如颜却盯着落款的署名看了好久,一动没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安哥见她神色不对,不由担心的问她怎么了?   玉如颜默默的将信收好,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问她殿下可是回来了。安哥回道:“还没呢,铜钱倒是回来替殿下拿了趟东西又进宫去了。”   暗自叹息一声,玉如颜知道他今天又要晚归了。   安哥将铜钱买的板栗拿出来剥给玉如颜吃,玉如颜有些诧异道:“你刚才出府买板栗吃去了?难怪醒来不见你在屋子里。”   脸上一红,安哥还没开口,冬草已在一边笑道:“主子可是冤枉安姐姐了,这板栗是铜钱大哥回来时特意给她买的。”   闻言,玉如颜拿板栗的手微微一滞,侧头看向安哥,却见她神情间一片欢喜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沉道:“你什么时候与铜钱关系这么好了?他竟然特意给你买吃的!”   安哥脸上竟不觉间露出了几份小女儿家的娇羞,看得玉如颜心里更是一怔。只听见她娇羞的笑道:“铜钱大哥人一直很好啊,对院里的人都很好”   “那是,对安姐姐犹其的好!”冬草在一边打趣道。   安哥的脸上顿时飞满娇羞的红霞,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闹起来。   默默的看着安哥脸上的娇羞与欢喜,玉如颜心里一阵绞痛,神情竟是格外的凝重起来。   临近傍晚,穆凌之带着铜钱回来了,一进门,玉如颜就看到了铜钱手里又抱着一小包东西,眼睛直往她身边的安哥身上瞄。   微微侧首。果然看到安哥也是对他欢喜的笑着,玉如颜心里沉重起来。但当着穆凌之的面,她还是压下了心头的话,安排厨房端上饭菜,和穆凌之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吃饭。   用过晚膳,趁着穆凌之沐浴的时候,玉如颜将铜钱叫进了房里,并让安哥与冬草都回避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与铜钱两个。   看着安哥与冬草都回避了,铜钱蓦然的感觉到紧张起来,他怔怔的看着玉如颜,只见她一脸严肃冷然的端坐着,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让他莫名心慌起来。   “王妃找卑职有何事?”铜钱仔细想了想最近自己做的事,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终于忍不住怯怯的开口了。   “你可是喜欢上安哥了?”   犹豫片刻,玉如颜终是问出了心里的话,或者说,是她心里的担忧。   铜钱一听,神情怔了怔。脸马上红了,挠着头憨厚的傻笑着,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但脸上的形容却写着答案,他确实喜欢上安哥了!   玉如颜心里一沉,语气凝重道:“你喜欢上安哥哪一点了喜欢她多久了?”   铜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天天跟她处在一起,就喜欢上了喜欢、喜欢她很久了特别喜欢看她那对小虎牙,她吃东西的样子也喜欢,走路说话的样子统统喜欢”   “铜钱。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你放手吧,不要再缠着她了。”   看着铜钱一脸幸福的数着喜欢安哥的种种,玉如颜的心都要碎了,在很久以前,她是多么希望有一个像铜钱这样可以依靠的老实人与安哥结成连理,组成幸福的小家庭。但是,如今,她已不想让安哥嫁人了,在她的心里。安哥只能跟着她才不会再受痛苦委屈   “王妃为什么”玉如颜此话一出彻底将铜钱震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脸绝然的玉如颜,万万没想到一向对他很好的王妃会反对他与安哥在一起。   “王妃难道忘记了,之前陈氏之事时,王妃为了安慰我,曾亲口许诺过以后要为我介绍一个好姑娘,可现在为什么却要反对我喜欢安哥,在我心里,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啊”   铜钱不敢置信的看着玉如颜,太过震惊连着声音都激动起来。   看着一脸震惊失望的铜钱。玉如颜不知道要同他从何说起安哥在青楼的事,以及她此生无法再生孩子的事   这些事,她每想起一次都为安哥痛心不已,更是不忍心再说出口,犹其是她不能再做母亲一事,除了越羽与她知道,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安哥自己以及穆凌之,这是她心里对安哥永远的愧疚与心痛,她不想再次让人伤害到安哥。   “铜钱。安哥喜欢你吗?”玉如颜迟迟没有回答铜钱的话,良久后却无力的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担心。   因为她的反对,铜钱已一脸铁青,闷声道:“虽然我还没挑明跟她说,但但想必她是不讨厌我的,每次我们一起值夜都聊得很开心,她什么事都会同我说,和我很合得来我想,只要王妃不反对,我与她必定会走到一起的”   “她可有与你说起她之前沦落过青楼之事?”为了让铜钱死心。玉如颜终究是咬牙问了出来。   闻言,铜钱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出不了声了,石化当场。   看他的的形容,玉如颜心里忍不住苦笑,安哥虽然老实,却也不傻,知道那些话该说那些不该说。   她抑住心里的伤痛缓缓道:“我初入王府时,曾被木梓月使诡计卖进过秦香楼,后来我逃了出来,就是安哥救的我当时,她就在秦香楼!”   “我不信!”铜钱大受打击,他突然想到什么,直直的盯着玉如颜大声道:“她之前若是在大梁的秦香楼,为什么一直没见你带她来王府,她可是你从小到大的婢女,与你形影不离,我知道,王妃是嫌弃我,不想让安哥跟我才会说这样的话骗我死心”   “之前我是奴婢的身份呆在王府,又有什么能力将她带在身边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去京兆尹的大牢里问关起来的刘麻子,我上次不是让你将他送到王大人手里去审问他贩卖过的女子么,你去翻翻他招认的供词,相信安哥也是被他贩卖中的一个”   玉如颜亲口说出安哥不堪回首的过往,其实比谁都心痛,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与其等到安哥与铜钱坠入爱河不能自拔的那一天,让铜钱知道一切后嫌弃抛弃她,还不如让她现在就来做那把斩断他们情丝的无情大刀。在她的心里,她是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再伤害到安哥的。   铜钱陷入了噩梦般的怔愣着。一时呆呆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玉如颜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他的形容,不放过他脸上挣扎变化的每一个神情。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久到玉如颜都以为铜钱要放弃时,没想到他涨红着脸,神情坚定道:“王妃,我知道你是担心以后我知道这一切后会嫌弃安哥,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她在秦香楼过往的一切,我反而可怜她,可怜她遭遇和受过的苦,还是喜欢着她,王妃还会反对我与她在一起吗?”   全身一震,这一下却是轮到玉如颜震惊了。   她万万没想到,知道这一切后铜钱竟还是不愿意放下对安哥的感情,玉如颜的心里竟涌上了丝丝惊喜,酸涩欢喜同时涌上心头,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铜钱见玉如颜的神情开始松动,又道:“我不知道之前安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我知道沦落秦香楼绝对不是她自愿的,所以,我并不介意她的过往,我只知道我喜欢她,我希望与她以后能一起幸福的生活着,过最平常的日子,生儿育女,成立我们的家庭”   玉如颜差点就要同意了铜钱的请求,准许他们俩在一起,但铜钱的那一句‘生儿育女’将她活生生的拉回现实,心头再次疼得鲜血淋漓   “王妃,你可同意?”铜钱坚定的向她表明态度后,一脸希翼的等着玉如颜的同意,没想到她还是摇头拒绝了,苍白着脸说出的话再次无情的将铜钱击倒   “铜钱,如果如果我告诉你,安哥因为之前的遭遇,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此生都无法为你生儿育女你还愿意接受她吗?”   铜钱全身一个趔趄,再次震住了!   然而不等他回答,窗外突然传来‘轰然’一声的倒地了,紧接着听到冬草一声惊呼‘安姐姐’   玉如颜一听,全身血液瞬间倒流   完了,安哥竟在外面偷听!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上门救人   关于安哥无法再生孩子的事,一直是玉如颜苦苦坚守的秘密,然后没想到,今天却让她知道了。   安哥一直很喜欢小孩,曾以不止一次的对玉如颜说过,她以后的家必定是要有一群小孩在的,而如今让她知道了自己此生都不能生孩子的事实,是何等的残忍,让她如何去承认这一切?   下一秒,玉如颜已反应迅速的冲出门外,而铜钱在震惊过后也紧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   门外靠近花园的窗台下,安哥面无血色的躺在地了,双眼紧闭,冬草正吓得手足无措的蹲在她身边,见玉如颜出来,声音哆嗦道:“主子,安姐姐她晕倒了,怎么办?”   玉如颜上前心疼的将躺在地上的安哥搂进怀里,一遍一遍的摸着她苍白的脸,声音哽咽道:“安哥,你快醒醒,你别难过,我会一直与你在一起的,谁都欺负不了你的”   恰在此时,穆凌之沐浴完过来了,看到地上躺着的安哥和院子里人,正要出言问铜钱这是怎么了,一直处于懵懂状态中的铜钱突然上前,从玉如颜的手中接过安哥,抱起她将她送回了她住的房间里。   伍大夫不一会便被请了过来,帮她看过后,说她是一时气血攻心晕厥了过去,掐了她的人中不一会儿就悠悠醒了过来。   而在伍大夫来之前,玉如颜已简单的将安哥与铜钱之事告诉给了穆凌之,还吩咐一起在外面偷听的冬草不得将今晚之事泄露出去半分。   安哥醒来后,目光呆讷的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帐顶。隔着被褥,玉如颜也感觉到她身子在剧烈的颤动。不管玉如颜如何劝说着,她终归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玉如颜不放心离开,她不走穆凌之当然也不会走,而铜钱却一直怔怔的守在一旁,眼睛不敢去看安哥,始终低着头不言不语。   屋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到了极点!   玉如颜不知道安哥心里可是在怨恨自己瞒了她这么久,但她却知道如今安哥心里定是伤心绝望到不能自己,奈何自己竟是连一句劝解她的话都艰难的不知如何开口,她怎么说都感觉会伤害到安哥,怎么说都感觉不足以表达她心里的伤痛。   最后,她拉过安哥冰凉的小手郑重道:“安哥。你可是怪我瞒了你这么久?可是怨我不让你与铜钱在一起?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想着有朝一日能替你寻一个爱你疼你的夫君,让你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也知道你非常的喜欢的小孩子可是,造化弄人从知道那一刻起,我已是打定主意,我不再想着将你嫁人,我不舍得你再次受到伤害,我不忍心看到你受委屈”   玉如颜眼眶已是一片通红,这些话一直深藏在她心里,每每看到安哥。她心里都无比疼心,如今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话,她的心同样在滴血,因为她知道,她对安哥再好,也弥补不了她内心的创伤和对家庭的向往,这些,都是她无法给予她的   细微的抽泣声传来,安哥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见她哭出来,玉如颜悬着的一颗心反而放下了。   安哥将头埋进她的怀里,绝望的哭道:“公主,此生、此生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啊”   玉如颜声音哽咽道:“你还有我。安哥,你要振作起来,在我的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妹妹,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永远有我陪在你身边,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你也还有我!”从安哥以后再没说过话的铜钱,仿佛突然在梦怔中清醒过来,他‘扑嗵’一声直直在屋子中央跪下,向玉如颜以及穆凌之道:“我与安哥一样,都是无父无母之人。所以,请公主与殿下为我们做主,让我迎娶安哥为妻!”   说罢,他脸色凝重的‘咚咚咚’向两人连叩了三个响头,神情严肃认真,将玉如颜怔住了。   不等玉如颜开口,穆凌之已是郑重开口道:“你可想好了?”   他的意思铜钱当然明白,穆凌之是问他可是想好在娶安哥为妻后,没有孩子传宗接代的事实。   铜钱极其认真道:“我娶安哥,最初的心意是因为我喜欢她,我想同她在一起,能天天看着她,并不是娶她专门为我生小孩的。孩子,有,当然会更好没有,我也认了,如果因为她不能生小孩而让我放弃她,我我做不到!”   握在她手心里的手微微一滞,玉如颜回头看去,只见安哥神情大受震动,身子抖得比之前更是利害,却一声也不吭,也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铜钱,目光木讷的直直看着前方的虚无,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铜钱是个实诚的人,并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但却是这样实在的话让玉如颜反而心里更放心了。   她想起之前安哥说起铜钱时面上的娇羞与欢喜,知道她心里也是喜欢铜钱的,再看着铜钱一脸认真执着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了另一番打算。   她之前反对两人在一起,本就不是因为不喜欢铜钱,只是担心他接受不了安哥的过往,但如今他可以不去计较这些,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安哥,而且铜钱本就是个老实本份的人,他敢当着穆凌之与自己的面许下诺言,相信是发自肺腑之言,所以到了如今,玉如颜心里反而欢喜起来,为安哥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而高兴。   她望着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铜钱,一字一句道:“铜钱,如果你真的做此打算,我倒是不会再反对你们俩在一起,愿意放心的放安哥交给你”   “我不愿意!”   躺在床上一直没吭声的安哥突然出声了。她爬起身起床,打开抽屉拿出自己的钱袋,还连同刚刚铜钱给她买回来的瓜子,一起交还到铜钱手里,冷冷道:“这些钱是之前托你买吃食的钱。这瓜子我也不想吃了,你统统拿走吧,以后我们俩互不相欠,你不要再来烦我,我不会嫁给你的。”   说完,不给铜钱回话的机会,对玉如颜道:“公主,你与殿下都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想睡下了。”   看着房门关上,玉如颜心里乱如麻,对安哥实在不放心,而铜钱更是丢了魂似的欲哭无泪。   穆凌之倒是比他们两人冷静。他知道玉如颜心里的担心,叹息一声牵过她的手道:“你不要担心她,呆会让冬草不要守夜了回来陪安哥,有人在她身边守着就不担心她会做傻事了。”   回头又对一脸伤心绝望的铜钱毫不客气道:“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铜钱心痛如绞,哭丧着脸道:“殿下,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忍心骂我,也不见你帮帮你”   玉如颜与穆凌之一样,知道安哥拒绝铜钱不过是为了不拖累铜钱,不由缓声道:“铜钱,安哥是怕拖累你所以才会拒绝你,而且她今天突然得知这一切心里也紊乱得很,你不要灰心。拿你的真情去感化她,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想通一切,愿意同你在一起的。你要有耐心!”   听了玉如颜的话,铜钱恍然大悟,下一刻已是欢喜不已,向玉如颜感激道:“多谢公主提点,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回到房间,玉如颜已是疲惫不堪,看着她的样子,穆凌之上前帮她按着额头让她放松,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礼部拟定了太子授印大典的日期,就在七天后了,所以,熬过这七天,等小刀太子位稳固了,我也就轻松了。到时可以好好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了。只是”   玉如颜听得心头一跳,回头错愕的看着他,担心道:“只是什么?”   看着她像小鹿一样担忧的眼神,穆凌之苦笑的的捏捏她的鼻子道:“别紧张,不过是为了不让授印大典像上次那样半路出差错,父皇命我亲理此次授印大典的诸多事务,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会一直呆在宫里。鲜少有时间回来陪你,你不要怪我。若是无聊,我可以送你去别苑住几天。”   玉如颜倒是想带着安哥去别苑住几日散散心,但既然接手了王府的掌家权,而且在穆凌之没在府的这段日子里,王府更不能群龙无首,另外还有安氏二人的事在盯着,还有   想起下午收到的那封信,玉如颜眸光沉了沉,笑道:“殿下不要担心我,我在府里呆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我去了别苑。你回来时都不方便,我在家里等你就好了。”   自从回了东都后,穆凌之是一天比一天忙,所以玉如颜对他的忙碌并不感到奇怪,也想在他不在府上的时间里,自己好去解决一些事情。所以,她光顾着想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穆凌之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不安慌乱,以及他神色间的凝重   穆凌之只告诉玉如颜自己是受父皇的所托,去亲自监管大典一事,其实,玉如颜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穆凌之为了她不得已为之。   其实,授印大典虽然隆重,但祭台以及大典上的事务,礼部的人就可以办成,何况这一次还有大理寺的人一起参与监理,完全可以不用穆凌之插手,但他却不得不亲自守着,因为,此次授印大典,不光关系到小刀的太子之位,更是关乎到玉如颜,甚至是关乎到她的性命。   原来,就在前几日,钦天监的监司大人在夜观星像后,竟是连夜赶到宫里向梁王禀报,说帝王星突然黯淡下去,隐隐有隐灭的不祥的凶兆!   此言一出,将梁王吓到心惊胆战   帝王星若是隐灭,就意味着大梁要灭国了!   梁王想起最近大梁发生的诸多不顺遂之事,越想心里越是胆寒。连忙向监司寻求解决之法。   监司神色凝重的告诉梁王,帝王星隐灭的原因中因为在帝王星的南面突然出现一颗不明来路的孤煞之星,发出的凶煞之光竟是有愈演愈烈之势,仿佛要夺了帝王星的光芒,将帝王星的光芒遮了下去。   梁王听到后面。一张脸都白了   大梁的万里江山是十年前他用铁血手段弑兄逼宫夺下来的,如今若是毁在了他的手里,那他就是大梁的千古罪人了   最后监司告诉梁王,要想去除干涉帝王星运势的煞星,就得找出煞星的来源除之,以绝后患!   监司走后,梁王一晚上没有合眼,一夜间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第二天早朝时,梁王当着朝堂百官将此事说了出来,此言一出,引起全朝的哄动!   一听是煞星乱世,众臣于是都七嘴八舌的将大梁最近发生的诸多不顺之事。一件件罗列出来,譬如上个月太子授印无缘无故熄灭的烛火以及倒塌的祭台等等,而最让大家信服真有煞星一事的,却是大梁南部百年难得一遇的秋季洪灾。   这次洪灾来得突然,而且诡异,一向到了秋季就进入旱季的南部竟发起了洪灾,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光如此,伴着洪灾出现的还有疫情横行,朝廷虽然提供了足够的钱粮赈灾,但肆意的疫情却是无法立刻得到克制,听当地的官差上禀,如今南部已是尸横遍野,仿佛成了一片死人区,很是吓人!   众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人人脸上焦虑难安,梁王更是愁眉不展,再加上一晚上没睡,更是头痛欲裂,无奈的让众臣们想出主意,除了煞星!   站在大臣首位的木相闻言,出列上前道:“陛下,煞星是必须除掉,但欲除煞星,首先得知道煞星是人是物?如今在何处?”   钦天监的监司闻言上前道:“禀大人。微臣昨日发现星象有异后,已卦算出,影响帝王星的煞星是一个人,一个极其不祥之人!”   闻言,朝堂上一片哄然!   穆凌之更是全身一颤,深邃的眸光一沉,几乎下意识的就朝木相与大皇子脸上扫过,可是两人都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其实从梁王说起煞星一事开始,穆凌之就蓦然开始慌乱起来,心里莫名的空虚难受,等听到监司最后一句话时。他几乎不用怀疑,煞星一事定是木相与大皇子弄出来的。   不用想,如今玉明珠进了大皇子府,以她对玉如颜的仇恨,定会将玉如颜天生无泪之事说出来。在大齐时,她们就以这个为由给玉如颜冠上不祥人的称号,如今再用同一招来陷害她,实在是不出意料却又格外的阴毒!   只是相较莲妃之前的招数,木相与大皇子更狠,竟是编造出煞星影响大梁国运来,而好巧不巧,大梁最近确实是发生了一些麻烦的事,如此一来,只怕大家都会一边倒的相信监司的话了。   而木相与大皇子老奸巨滑,只是稍稍点到煞星是一个人后,并没有当场就暴出玉如颜来。   也是,太过急进反而会让他们的预谋太过明显,但穆凌之知道他们肯定会步步趋进,后面还有更狠的后招的。   梁王却是在听到监司的话后,蓦然的想到了穆翼之的身上。下朝后将穆凌之留下,同他说出了心里的猜测。   穆凌之闻言色变,心里极其的痛苦   不管是玉如颜还是穆翼之,如果一旦让梁王认定了他们当中的一个,都会痛下杀心。绝对不会留情。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此生至爱,一个是他尊敬愧疚的兄长,都是穆凌之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哪一个被冠上煞星都让他接受不了了。   离宫回府的路上,穆凌之已是听到街头巷尾都在窃窃私语着煞星一事。铜钱一去打听,黑着脸回来说煞星不祥人之事已是瞬间就传到了民间,而如今百姓都在说,三殿下娶回了大齐的五公主正是扫帚星不祥人,开始祸害大梁了。   铜钱当时一听气得快岔气了,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将听到的流言说给穆凌之听,原以为他听到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却是异常的平静,只是凌厉的眸子里寒光一片   穆凌之已是猜到此事是大皇子与木相一伙弄出来的,所以如今听到这些流言他并不惊讶,但他的心里却是恨的,他恨大皇子他们太过卑鄙,奈何不了他,却要去陷害玉如颜!   进府前,他严令铜钱不许将府外的流言让玉如颜知道,也悄悄严令下去,让府里的下人不许透露半分若是有谁将流言传进了王妃的耳朵里,格杀勿论!   回府后,他特意假借流民进京之事。叮嘱玉如颜不要出府。还暗下里让暗卫加紧对王府的看守,严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带走玉如颜,包括他的父皇母后!   若是他没猜错,过不了多久这些流言就会被有心人传进父皇的耳朵里,到时,不管是真是假,父皇与母后都会派人将她抓进宫审问的,若是一旦让他们知道颜颜没有眼泪,只怕就会彻底认定,她就是影响大梁国运的煞星不祥人!   果然不过二日。在今天早上他进宫时,梁王已是一脸寒霜的将他单独叫到御书房,问他关于外间的流言是不是真的?   穆凌之一口回绝,说玉如颜的不祥之说是被人陷害的,并将大齐逸云道长与莲妃勾结陷害玉如颜的事详细的说清楚给梁王听。   但不管他怎么解释,梁王始终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他本就生性多疑,如今听到玉如颜生天无泪,再想起大梁发生的一切不顺之事确实就在她重回大梁之后,种种迹像都表明,玉如颜就是祸国殃民的不祥人!   而且在梁王的私心里,他宁愿相信玉如颜就是不祥人。这样就可以免除了穆翼之的嫌疑,爱乌及屋,梁王对穆翼之的感情当然远远胜过对玉如颜这个儿媳的感情。   梁王心里的打算瞒不过穆凌之的眼睛,经过一个下午的交涉与恳求,梁王愿意给玉如颜一次证明她不是煞星的机会,那就是,只要七天后太子大典再不出乱子,灾区的灾情可以得到控制,梁王可以放过她一条性命!   所以,穆凌之为了玉如颜,这次大典的进程从头到尾他必须时时刻刻的盯着,不再给木相他们机会搞阴谋破坏!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穆凌之心里已是百转千回,而玉如颜却毫不知情的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窗外的银辉透过窗棂在房内渡上了一层静谧的光亮,玉如颜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银色月亮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睡颜格外的恬静满足,长长的睫毛如最柔软的羽翼,微微上扬的唇角娇美诱人,看得穆凌之一片心悸。   看着此刻宁静睡在自己怀里的她,穆凌之心里苦涩又甜蜜,将她搂紧再搂紧,轻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心里保护她的欲望越发的强烈。   暗忖,不管未来有多少阴谋诡计、有多少狂风暴雨袭来,他都要给她一个最宁静温暖的港弯   第二天一大早,穆凌之就带着铜钱进宫忙碌去了,临行前,再一次吩咐玉如颜好好呆在府里,不要外去,玉如颜虽然答应了他,但等他出门不久,玉如颜却是带着冬草悄悄出府了,留了安哥在府里休息。   出门前,安哥关心的问她要去哪里?玉如颜告诉她,她是要去见秦香楼的一个姑娘。也正是昨晚从后门送进求救信的人。   安哥当时一脸错愕,玉如颜简单的向她解释说,因为上次秦香楼的一些姑娘,当着秋妈妈的面请玉如颜为她们主持公道,讨回卖身契,从而得罪了秋妈妈,秋妈妈将那天所受到的苦和恨统统发泄到了那为首的那位姑娘身上,将她好一顿折磨痛打,还要将她廉价卖给京都出了名的恶棍做填房,那姑娘誓死不从,被丢进了秦香楼的暗房,等着三日后出嫁。   玉如颜犹自记得。当初在秦香楼时,第一个站出来的姑娘长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言语神情间有几份刚烈。   想到因为自己,让那姑娘无辜遭了殃,玉如颜心里一片堵得慌,于是决定上门救人!   而且,不管有没有这个姑娘写信来求救,玉如颜曾在秦香楼答应那些姑娘的事也一定会做到的,所以,趁着穆凌之在宫里忙着的时候,她也想着将秦香楼一事好好了结了。   玉如颜答应下午申时之前就会处理完秦香楼的事回来,可是安哥一直等到晚上酉时未还不见她和冬草的人影。她再也等不住了,出府去秦香楼找玉如颜。   可等安哥堪堪赶到秦香楼所在的长街上,听到外间沸腾的人声和呼救声,马车也被前方的人拦住去路走不动,四周的人们大声嚷嚷着:“不好了,秦香楼走水了!快救火啊。”   安哥全身一滞,她‘呼’一声掀开车帘,抬头望去,全身瞬间坠入冰窟   只见眼前一片通红,三层楼高的秦香楼像一团巨大的火球在长街上喷薄火光,四周除了人们的呼喊里,只剩下在烈焰里尽情焚烧的‘扑里叭啦’的木材声   ☆、第一百六十章 不得好死   安哥一眼看到起火的秦香楼,第一反应就是玉如颜在里面,顿时心痛欲裂,想也没想就冲进火场里去救人,却被王府的车夫拖住了。车夫道:“姑娘,这么大的火,你若进去就是送死啊!再者,说不定王妃已出来了,并不在楼里的。”   四周围观的群众也不准她进去,几个看热闹的大妈也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她,安哥压下心头的绝望,惊恐木然的看着面前的大火,无数寒意漫上心头。   她慌乱的在人群里找寻从秦香楼火场里逃出来的妓子们,向她们打听玉如颜的消息,那些灰头土脸侥幸逃命的妓子们一听到安哥说了出了‘三王妃’三个字,顿时一个个对她眦目瞠舌,哭天抢地的痛哭道:“就是你们的王妃一把火点燃了秦香楼,可怜了我们那么多姐妹在里面逃不出来,可怜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养老钱也没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妓子们的哭诉像道惊雷在人群里炸开了,一听说放火行凶的人竟是东都中越传越盛的那个煞星三王妃,顿时群人激愤,一个个再也不顾忌什么三王妃的身份,破口大骂起来,皆是骂玉如颜丧尽天良,煞星转世,无泪的不祥人,祸国殃民   安哥仿佛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不明白为什么玉如颜的无泪不祥会传得人尽皆知,为什么大梁的百姓都知道了?   还有,秦香楼的火竟是公主放的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安哥惊恐的在心里否定眼前这一切,可她心里蓦然想起上次在秦香楼,公主曾说过。如果秋妈妈不愿意交出卖身契,她就一把火烧了秦香楼,将那些姑娘们的卖身契连同大火一起烧了   无穷无尽的寒意将安哥冻得全身直打哆嗦,如果,如果这一火真的是公主放的,那么   东都第一青楼秦香楼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大火从下午一直烧到深夜才熄灭。所幸,起火的那会,秦香楼还没有开门做生意,但即便如此,还是烧死了许多人。大多数是秦香楼的妓子们。   火终于烧尽,京兆尹也来人了,官差们从火场里抬出一具具黑焦的尸体,安哥全身僵在当场,既想上前去查看尸首,又怕在里面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人,最后,她终是咬牙上前,明明胆小如鼠的一个人,却硬是将一具具烧焦的尸首翻过来查看着,一边找一边哭。心里祈求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她在这些人里面看到玉如颜。   所幸,老天开眼,二十多具尸首里并没有发现玉如颜和冬草的,安哥心里舒下一口气,正要离开这里回府看玉如颜有没有回去,然而,正在这时,官差又从火堆里抬出一具女尸。   安哥正要离开,眼睛却被女尸手腕上的东西震住,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拖着脚步走到最后抬出的女尸面前,傻傻的看着女尸手腕上的银质手链,下一刻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女尸虽然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安哥认出了她手上的手链,这条银质的刻福禄寿喜字样的手琏,正是冬草初初到玉如颜身边当差安哥送与她的见面礼,还是她帮她亲手戴上去了   冬草死在了火场里,并且京兆尹的官差还在她的身边发现了携带火油的罐子和火熠子,而在秦香楼后门的地方,京兆尹还发现了一辆马车,马车里堆积着几罐子火油,而马车正是玉如颜坐出府的王府马车。   事件曝出。群民更是激愤,看着摆了半条街的尸体,虽然这些女子生前都是出身低贱让人不起的下贱妓子,但却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不知是谁带头,整个东都的百姓都跪在了京兆尹的王大人面前,请求大人捉拿放火行凶的三王妃,让她为这二十多条人命偿命!   其实,东都一夕间发生这样轰动的案子,早已是惊动了东都大大小小的官员,整个长街上一下子涌进了无数轿辇,木相都来了,一脸威严的站在秦香楼前,看着满地的尸首,对一旁躬身听命的王大人痛心疾首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发生这样惨无人道之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们虽然是妓子,但也是爹生娘养,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齿寒,希望你们京兆尹能大公无私的还这些枉死之人一个公道,也还咱们大梁一个太平!”   木相最后的一句话颇有深意,群民听了,忍不住都高喊起来,要朝廷除了煞星不祥人,杀了三王妃,保大梁国运太平。   一旁的木梓阳听了,眸光里几不可闻的划过得色,接过木相的话一脸严肃诚恳的对满面为难的王大人道:“王大人,上个月,这位三王妃曾带人大闹过秦香楼,不单对楼里的老板娘秋妈妈大动私刑,还要胁她交出姑娘们的卖身契,扬言道,若是不交出来,要直接一把火烧了秦香楼,这句话,当时可是有很多人听到的,包括大殿下。若是王大人有需要,在下不介意出堂为证帮京兆尹指证那猖狂的三王妃。”   此言,更是坐实了玉如颜放火行凶的罪证,而那本还畏惧着穆凌之的王大人,在听到有木公子与大皇子出面为证,心里的顾虑也彻底打消了。   人们常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王大人虽然心里为难,但还是一纸状书将玉如颜的罪行告到了刑部,再由刑部天明日早朝时上奏到梁王面前。   而在街角转角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停着一辆精美奢华的马车。马车里,玉明珠一脸娇羞的半躺在穆云之的怀里,语气痛心疾首,形容却一片得意。   “殿下,虽然她是我妹妹,但如今她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一下子害死了几十条人命。何况里面还有殿下心爱的陌灵儿姑娘,实在是让人痛心啊,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能帮她说话了。”   穆云之虽然惊诧她如何知道自己在秦香楼包养陌灵儿的,但如今这个却不是重点,想到陌灵儿死在了这场大火里,他的心里确定很气愤,恨不得杀了玉如颜解恨!   他脸上戾气显现,恨声道:“此番她闹下这么大的事,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还是影响我大梁国运的煞星不祥人,我看这次那个智勇双全的穆凌之还怎么保她!”   玉明珠伏在他怀里没有再出言。可在穆云之看不到的地方,却得意的勾起了唇角,琉璃般的眸子里狠毒之色一览无遗   恰在此时,一个小丫鬟轻轻上前隔着轿帘道:“娘娘,木家大小姐有请!”   原来木梓月也来了,玉明珠转念一想,也是,东都发生这么大的事,而这样轰动的事还是她们俩一手策划出来的,她怎么忍得住不亲自出来看看呢!   玉明珠娇娆的起身嘴巴贴上穆云之的双唇,丁香小舌伸进他嘴里与他的舌头纠缠,不过几下的功夫已是成功的燃起了穆云之的欲火,然而就在他陶醉入迷时,玉明珠倏然的从他身上离开,一把掀开车帘就要出去。欲火上身的穆云之那里愿意放她走,揽过她的腰就要将她压到身下,玉明珠却娇笑的推开她,双手如灵蛇般的没着男人的锁骨一路下滑,附在穆云之的耳边吐气如兰,邪魅道:“殿下不要着急嘛,等妾身去见了木小姐回来,必定依了殿下。好好的伺候你,殿下不如先回府去妾身的房间歇着,妾身随后就来!”   穆云之想着外面有人在等着,只得无可奈何的放开她,恋恋不舍道:“快去快回,本宫等你回来!”   小丫鬟引着玉明珠上了另一辆马车,里面正端坐着一脸恬静满足的木梓月,见她进来,笑吟吟道:“我本是想亲自过去拜见娘娘,但见殿下也在,不好打扰两位。只得请娘娘移步过来!”   “郡主好计谋,如今的局面果然比直接一刀杀了那个贱人痛快。”玉明珠目光泠泠的看着木梓月,冷笑道:“只是如此一来,她一日不死,那三殿下就一日不会娶你,我原以为,郡主比我更盼着她死呢!”   木梓月又开始恢复了她以往大梁第一美人的形容,不光是外貌还是举止,又像从前那样温和高雅,她手指攒成玉兰花般的娇美样子,轻轻拈起面前精致的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嚼下,半敛眉目,语气平淡缓缓道:“如今在我的心里,我只愿伤过我之人都不得好死!”   她的语气异常的平淡,仿佛在说着世间最轻描淡写的话语,可深身遮掩不住的寒意却让人望而生寒。   玉明珠满意一笑,娇声道:“郡主口中的伤你之人可包括三殿下?!”   “你说呢!”木梓月极浅淡的一笑,“当所有的爱意转化成恨,这天下,没有我木梓月做不到的事!”   玉明珠神情间一片明了,笑道:“都说这女人一旦恨起来、狠起来,胜过世间最毒的毒物,还真是不假。而郡主的意思可是让他尝尝最重视最在乎的人死在他面前,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痛苦?”   “知我者娘娘也。”木梓月毫不在意的笑了,“如今我师傅已顺利拿到了那贱人的血,只要等你医好了皇后,咱们的计划就更加顺利了,那个贱人将顶着煞星不祥人,还有杀人犯的罪名,若是再让皇后娘娘知道,这个贱人同时勾搭着她两个儿子,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死才会解了皇上皇后娘娘心头的恨意呐。”   两人对视一笑。神情皆是无比的畅快得意   在火场里找到了冬草的尸首,安哥哭得肝肠寸断,同时心里已是崩溃,不知道玉如颜是不是也遇害了?   她疯了般在四周找着玉如颜,可是却找不到玉如颜的踪迹,跑回王府也不见她的人影,安哥急不可耐,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得跑到宫门口去求见穆凌之。   可是深宫禁苑那是她想进就进的,安哥急得团团转,说尽了好话。还将王府的令牌拿出那侍卫看,那侍卫才答应帮她进去通传。   又等了好久,才见穆凌之领着铜钱紧匆匆的赶来,一见到他,安哥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哆嗦着把发生的事说出来,不等她说完最后一句,穆凌之脸色已一片铁青,正要开口,一个暗影飞至他的身边,正是他身边的暗卫。   穆凌之全身处在极大的恐慌和震怒中,厉声问那暗卫:“到底发生了何事?王妃呢?”   那暗卫全身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抖声道:“属下无能,没有好好保护王妃。跟着王妃出府的五位兄弟死在了郊外的洪河里,皆是毒发身亡被人丢进了河里。而王妃却是已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了,属下发现晚了”   闻言,穆凌之全身一片冰寒,心里漫无上无穷无尽的寒意,深邃的眸光一片血红,翻身上马朝京兆尹驶去   铜钱本想去追穆凌之,回头正要让暗卫送安哥回去,安哥却是拉住他的衣服恳求道:“带上我。我要亲眼看到公主无事”   无法,铜钱只是将她抱到马背上,带着她一起追在穆凌之后面去了。   京兆尹的大牢,玉如颜浑浑噩噩的被关押了起来,她呆呆的站在一片潮湿凌乱的牢房里,仿佛在做一个可怕而诡异的噩梦,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过上次秦香楼一事,玉如颜这一次并没有直接闯进秦香楼问秋妈妈要人,而是写了帖子让冬草送到秦香楼,约秋妈妈出来面谈。   她出府前准备好了替那姑娘赎身的银票,她相信像秋妈妈这种唯利是图的生意人。只要自己给她更高的价格,应该可以替那姑娘赎了身,至于其他姑娘,她相信就凭她让暗卫偷偷从京兆尹拿出来的刘麻子的供词,秋妈妈一定会心里胆怯,她再给她一笔钱,让她放了那些强买进楼的姑娘,相信她不得不答应。   可是冬草拿着她的贴子出门后好久,都一直不见她带那秋妈妈回来,后来   后来,她记得很清楚,在她等冬草回来的时候,客栈里有一个仆妇进来给她送茶,身子经过她身边后,她感觉后颈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时,京兆尹的官差已冲进她的房间,二话不说就将她扣押了起来,她错愕不已的问官差发生了何事,官差告诉她,她放火烧了秦香楼,烧死了二十七名妓子   一个趔趄。玉如颜差点摔倒在地   一定是在做梦!   当时,玉如颜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还在做梦!   可等她被带出客栈那一刻,才惊觉外面竟已是深夜时分了。   长街上围满了百姓,明明是深夜了,可整个东都的人们好像都不去歇息,人人手里拿着火把,见她出来,一声声的谩骂与诅咒铺天盖地向她而来,无数双手指向她,人人都在说,看呐。这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煞星,那个天生无泪的不祥人,是要影响大梁国运的扫帚星,是放火烧死秦香楼二十多人的杀人凶手   玉如颜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怔怔愕愕的一步一步走着,心想,她一定是在做梦,梦里她又回到大齐了,因为只有大齐的人们会这样骂她,骂她是无泪人,是不祥人。是扫帚星   可是,梦境为什么那么真实,她感觉到夜风里带来的凉意,还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烧焦味,她甚至感觉到了激愤的人群唾沫星子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京兆尹的官差押着她穿过长长的长街,最后来到了一片烧成废墟的高楼前,玉如颜怔怔的看着烧得东倒西歪的残椽断壁,再看看摆了半条街的尸首,鼻间闻着那难闻恶心的烧焦味,心里的恐慌已是像狂风暴雨般的冲击着她的心   她迈不开脚,木然的看着眼前可怕一切。脸色在火光中白成纸,耳朵里一片轰鸣声,听不到人们的谩骂声,全身冰冷的看着地上那一具具烧成黑炭般的尸体,感觉全身已掉进了十八层地狱里,永世都翻不了身   京兆尹的王大人将她带到一具女尸面前,声音冷漠如冰道:“三王妃,麻烦您认领一下,这位可是你身边伺候的丫头?”   玉如颜也是一眼认出了女尸手腕上的那个银质手琏,那是安哥的,是安哥送给冬草的。当着她的面,安哥亲手给她戴上了的   脑子轰然一声彻底崩溃了,玉如颜红着眼看着地上的女尸,全身抖成风中的落叶,哆嗦着声音开口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大人声音带着无尽的讥讽道:“下官还想问王妃是怎么一回事呢!”   玉如颜顾不上去理会王大人话里的意思,她双手颤抖着摸上了冬草的尸首,那可怖的触感让她全身汗毛倒立,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冬草,冬草,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面前的焦尸竟是冬草,玉如颜的心里已伤痛的要窒息过去。她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通红,神情悲恸,一声声不敢相信的唤着冬草的名字,可是却没有流出一滴泪来。   四周围观的群众见了,顿时一个个震惊的叫嚷起来:“看呐,大家快看呐,她真的是无泪之人,好可怕啊”   整个东都的人亲眼见到玉如颜哭不出眼泪来,一时间关于她是煞星不祥人已是再无质疑。   众人看她的眼光就像在看一个吃人的妖怪般,一个个吓得退后几步,不敢再近她的身。   对于这一切,玉如颜浑然不觉,全身都沉浸在无尽的伤痛里   冬草是她的丫鬟,虽然跟在她身边的时间并不长,但玉如颜感念她的忠诚老实,虽然进云松院的日子不久,但她跟在玉如颜的身边总是满脸的欢喜幸福,每天蹦蹦跳跳的,与安哥的关系也像姐妹般   可是没想到,陪她出府时还好好的一个人,一个活蹦乱跳的妙龄小姑娘。不过转眼已成了一具焦尸,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让她如何接受,如何不伤心悲痛?   然而,她的悲恸没人去可怜同情,大家都只是听到,她亲口承认了这个身上带着火油与火熠子的丫头是她的人,于是更加确实她就是放火行凶之人。   王大人亲自押着她往京兆尹走,玉如颜头脑一片晕眩的走着,木然呆滞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几个熟悉又可怖的人影,有玉明珠。有木梓月,还有木相木梓阳   这些人脸上形容好可怖,一个个狠毒又得意的笑着,眸光狠毒,露出的牙齿仿佛毒蛇的信子,让她一阵胆寒   浑浑噩噩的呆在阴森的牢房里好久,有牢卒给她端来一碗清水,玉如颜没有喝,而是抬高手,将水‘哗’的一声从头上淋下,借着冰冷刺骨的感觉让自己从浑噩震惊中清醒过来!   可是,此次的事像天罗地网一样将她紧紧网在里面,让她动不了身,连呼吸都滞住了。   每当她想清醒的理一理纷乱的思绪,她的后脑就会针扎般的痛,她心里一怔,脑子里似乎想起什么,伸手摸索着摸向后脑靠近后颈地方,果然,让她摸到了一根突出的银针!   眸光里划过寒芒,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已小心的避开,不像上次那样直接大闹秦香楼,却还是踏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咬牙要拔出钉入后脑上的银针,刚要用力,左手腕上传来剧情的疼痛,她怔愣的挽起长长的袖口,瞳孔蓦然睁大!   不知何时,她的左手腕上竟是被人生生切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可怕之极。血口似乎撒上了什么药粉,止住了血口一直流血,还让她感觉不到痛,直到刚刚被她反手用力去拔银针,扯动血口重流出血来引起疼痛才让她发现   脑子一阵阵的晕眩,差点要跌倒下去,玉如颜喘着粗气扶着牢房长满绿苔的墙壁坐下,脑里闪过无数疑问   再一次,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漩涡里,前路一片黑暗阴森,她,找不到方向与光亮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接你回家   听说玉如颜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穆凌之单枪匹马闯进了京兆尹,他并没有直接去牢房看玉如颜,而是直接闯进了京兆尹少尹的房间,一柄长剑架在了少尹的脖子上,薄唇张启,冷冷吐出了两个字:“放人!”   少尹吓得浑身簌簌发抖,眼前这位三皇子是出了名的冷血残暴,铁血强硬得很。..他不由在心里狠狠的骂着王大人,为什么不把这个烫手的三王妃送到刑部或是大理寺去,竟是将她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这不是找死吗?   少尹哆嗦的将自己的脖子小心的移开长剑远一点,跪在床上被褥中,颤抖的对穆凌之道:“殿下殿下,微臣也是奉命行事啊,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微臣、微臣做不得主啊,再说,此事发生时,京城的百姓都看着,还有木相大皇子他们都在,京兆尹若是不抓不请王妃进来,也交不了差啊”   “放人!不要本宫再说第三遍!”   穆凌之全身杀气腾腾,一挥手,凌厉剑气瞬间斩断少尹的床柱,床柱榻下来,砸得少尹动也不敢动,全身抖糠般哆嗦道:“殿下息息怒,微臣微臣这就放人!”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牢门大开,将玉如颜抓进来的王大人匍匐在地,全身抖到不行,声音颤颤道:“殿下,王妃,小的冒犯了饶命啊!”   见到玉如颜那一刻,穆凌之心痛如绞,但他一句话也没说,进入牢房,二话不说抱起玉如颜,心痛道:“别怕,我接你回家!”   虽然进到牢房还不到一个时辰,但玉如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在这一个时辰里,她孤苦无助,心里有无数疑问却又无法理清,就像掉进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里,明明知道四周全是陷阱阴谋,可一片漆黑让她看不到一丝光亮,脚也踩不到底,无止尽的往下坠着   所以,陡然看到穆凌之出现在自己面前,玉如颜犹自以是她自己的幻觉,她一定是太害怕太无助了,所以奢望着他的出现。   直到他真切的将她抱进怀里,直到他深厚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如颜才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境。真的是他来救自己了!   双手紧紧的扣进他的衣襟里,她声音哽咽道:“殿下,冬草死了秦香楼也死了好多人殿下,火不是我放的不是我!”   “我相信你!”   穆凌之坚定的回答她。抱着她向外走,经过王大人身边时脚步一顿,一股无形的杀气吓得王大人瘫倒在地,声音已是哆嗦到不行:“殿殿下,饶命啊”   “你可听清楚了,王妃说了火不是她放的,所以,本宫不杀你,留你一条狗命破案找出真凶。”   穆凌之的声音冷冽刺骨,看着同样畏缩跪在地上了的少尹大人,冷冷道:“你们京兆尹最近有得忙了。不但要找出放火行凶的真凶,还本宫王妃一个清白,还有本宫五位暗卫死于洪河之中,尸首本宫已让人送过来了。”   “秦香楼的二十七条人命,外加本宫王府的一名婢女,还有本宫五名暗卫的性命,你们京光尹好好算算,一共是多少条人命吧!”   闻言,京兆尹的少尹大人还有王大人目瞪口呆的相互望了望,不可思议此事竟是牵连到这么多条人命,顿时傻了般怔在当场。   见穆凌之抱着玉如颜离开,他们哈着追腰上去,迟疑道:“殿下,下官并不知道此事还牵连到了您身边的暗卫,此事此事太过严重,下官觉得咱们京兆尹挑不起挑不起这个重担啊,还请殿下恩准将此事移交大理寺查办!”   少尹说完这些话时,头上的冷汗已流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穆凌之蓦然停步回头冷冷的睥着少尹苍白的脸,冷冷道:“既然没这个难耐,谁又给你们胆子抓王妃的?将堂堂三王妃扔在阴暗的牢房里,你竟然在屋子里睡得香甜!本宫护短,特别护短,所以,这笔帐看你要怎么向本宫还清了!”   说罢,抱着玉如颜出了牢房向外走出。   然后,堪堪走到京兆尹的大门口,看着挡在门口的人,穆凌之深邃的眸光一沉。寒光四射,然而脚下步伐并不做停留,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冷笑,目不斜视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彼时,晨光微露,以大皇子为首,木相、刑部尚书还有大理寺的人都守在了京兆尹的门口,而他们带来的人将铜钱与安哥也拦在了阶下,安哥一见穆凌之抱着玉如颜出来,欢喜的哭了起来!   大皇子穆云之见穆凌之瞧也不瞧众人一眼,抱着玉如颜径直就往外走,心里一怒,伸手拦在穆凌之面前,明明心里恨毒了他,面上却做出一副痛心为难的样子道:“皇弟,父皇有令,让刑部与大理寺还有京兆尹联手查昨晚秦香楼大火之事”   “关我何事?”   不等他的话说完,穆凌之冷不丁的一句话堵得他一时语塞,面上虚伪之情挂不住了,但穆云之还是压住心里的怒火,冷冷道:“皇弟此话差矣,昨晚秦香楼大火可是有人目睹是你怀里的王妃放的,死了那么多人,皇弟可不能仗着身份强行将人带走。天子犯法尚要与庶民同罪,何况她还只是一个挂名的三王妃!”   说罢,他一挥手,威风凛凛道:“来人,将大齐的五公主带下去,重新关押起来!”   玉如颜闻言全身一震,万万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传到梁王耳朵里去了,但她心里也明白,有人要她死,肯定不会给她与穆凌之喘息的机会。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与时间找出真正的凶手。   但是,如果火烧秦香楼最终的目的是要自己的性命,为何昨天在客栈自己晕迷时不直接一刀杀了她?   有了穆凌之的守护,玉如颜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下来,她的心绪一旦平复冷静,思绪就会清晰明了   她坚信世间万事,只要是人做下的,都会留下线索痕迹,就像她曾对安丽容说过的,这世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所以,她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她必定会找出蛛丝马迹找出陷害自己的真凶!   但眼下,她心里明白,那些害她的人是不会允许穆凌之带走自己的。而自己只要再次落入他们的手里,就有一千种一万种‘意外’让自己死在牢里,到时,她还得背上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她心中所想所思穆凌之早已清楚,所以,面对大皇子穆云之的阻拦,穆凌之斜眼睥了他一眼,懒得同他废话,冰冷刺骨的眸子冷冷扫过将他包围起来的官差。冷冷嗤笑道:“本宫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今日,挡我路者格杀勿论!”   说话落地,腰间的软剑已是‘铮’的一声弹了出来,铮吟剑声带着死亡之音。   而随着他剑尖一指,无数名鬼魅般的人影从四面八方飞来,全是他身边出了名的暗卫,穆凌之薄唇轻启,冷冷下达命令:“挡道者,杀!”   数十名暗卫异口同声应下:“遵命!”   话音一落,暗卫手中的长剑整齐划一的出鞘,寒光闪闪的剑尖纷纷对准了刑部尚书、大理寺官员和大皇子、以及他们带来的数百名官兵!   看着毫不顾忌自己身份,将寒光闪闪的长剑对着自己的那些暗卫,穆云之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也是吓得不轻,虽然他们常年与罪犯打交道,动刀动枪也属正常,但像现在这样的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由一个个怔愣在当场,瞠目结舌说不出来。   此时已是天亮大明,京兆尹的门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如今一看这阵势吓得连忙跑开了,生怕会被不小心牵连到了,但不到一瞬间,关于三皇子为了护短公然违抗圣旨,还威胁朝廷命官的消息,却是不到半刻已是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见双方要打起来了,铜钱连忙将安哥挡在身后。小心的吩咐道:“一会儿打起来,你千万不要乱跑,一定要紧紧跟着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说罢,不由分手的抓起安哥害怕冰冷的双手,让她抓起自己的衣襟,让她躲到他身后去。   这样的紧急时刻,安哥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她紧紧的拽着铜钱的衣角,躲在他身边,而铜钱却是一手握剑摆出姿势,一手反到身后去抓她的手,生怕她一时松手被乱剑刺到了。   两边的人马都是兵器在手,一时间场面上已是剑拔弩张!   穆云之被穆凌之与暗卫身上的凌厉杀气逼得连连退了好几步,气结得话都说不出来,抬手指着穆凌之好久才狠狠出声骂道:“大胆狂妄的家伙,父皇就知道你会以身份压制官员,才特意派本宫与木相亲自领人过来监管此事,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是竟是真是胆大包天,本宫要去父皇面前好好参你一本!”   穆凌之冷冷的看着他,长眉一挑,语气冰冷道:“父皇面前不需要你去说,本宫自会向父皇奏明,但本宫更相信父皇愿意找出真正放火行凶之人,以及此事幕后的黑手们。”   说罢,抱着玉如颜又朝前走了几大步,而穆云之一边后退一边又心里恨恨不平,恨得牙痒痒。心里气岔了,明明是他的王妃犯下大案,明明应该是他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为何他一点也不怕,反而气势凌人的逼着自己连连退步。   想到这里,穆云之想起自己可是有父皇的口谕的,还怕他不成,于是,狠声对官差道:“父皇令我等抓了凶手严查,你们怕了吗?这么多人还怕区区十几个暗卫?!”   虽然双方的人数数量悬殊,但人少的暗卫一方反而没有丝毫惧意,人人脸上脸上神情禀然冷漠,步步逼进,而人多的官差一方却个个面露骇色。随着暗卫的逼进节节后退。   眼见穆凌之抱着玉如颜都要走出京兆尹的大门了,穆云之见了,气得要吐血,一把夺过一旁官差手中的大刀就要往前冲,他就不相信了,这些暗卫真敢如穆凌之吩咐般对他堂堂大皇子下杀手。   他身旁的木相见他冒失的上前,连忙拉住他,别人不知道三皇子手下暗卫的利害之处,可在暗卫手中吃过苦头的木相却是知道的   其实对于大多数皇子或是朝廷重臣来说,像木相,都会在府里私下训养属于他们专属的负责他们人身安全,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刺杀或是监护任务的武艺高强者,但一般人家的暗卫,都是从江湖上网罗来的武林高手,多少有利益交往。而穆凌之手下的这批暗卫,却是他专门训练出来了,训练有素不说,还跟着他上过战场,武艺高强是其次,他们最让人胆寒的是,至死都只听从穆凌之的命令,穆凌之剑指向何处,那怕前面站着的是他们的亲人,这些暗卫也会眼不眨的冲上前去   若是大皇子一时冲动真的与他们动了手,只怕真的失了性命也是说不准的啊。   见此情景,木相上前拦在两队人马中间,语气平和道:“京畿重地,大家都冷静冷静,别让百姓看了咱们的笑话。”   穆凌之冷冷的看着他,并不买他的帐,冷笑一声道:“既然木相如此通情达理,那就烦请你带头让开路吧,免得血流成河吓到百姓!”   木相并不为他所激,更是不动怒,形容郑重道:“殿下言重了,并不是我等要为难殿下,不让殿下走,只是圣上有命,让刑部与大理寺联合京兆尹查清昨晚秦香楼一案,不光是要给二十七名死者一个交行,更是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殿下也知道,因为南方灾情。现在百姓已对朝廷颇有怨言,若是此事殿下执意要包庇王妃,只怕会引发更多的民众不满,对大梁江山不是好事,还请殿下三思!”   木相说得头头是道,为民为国大道理一大堆,但穆凌之一句也听不进去,如今在他的心里,大梁算什么,天下百姓关他何事,他只要玉如颜一人安好就可以了。   虽然刚才他进去牢房救玉如颜时一脸的冷静淡然,只对玉如颜说了一句‘别怕,我接你回家’。但没人明白他看到玉如颜一人孤零零关在那阴森的牢房里时的那种不舍心痛,若不是顾念着不将此事闹大。他早已割了那王大人的人头出气。   所以,此刻让他再将玉如颜送回可怖的牢房里,绝无可能!   但木相这些话玉如颜却句句听进去了,她想着为了她一个人,穆凌之几乎背弃了全天下人,公然违抗梁王的圣旨不说,还当众要屠杀朝廷命官,这些,都会给他的名声造成极坏的影响。   他可以不在乎名和利,可玉如颜心痛他,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人生的道路上的牵绊,更不想将他陷入不仁不义中。   于是,她收起神情间的悲恸,扬起笑颜对穆凌之道:“殿下,让我跟他们走吧”   “你不要说话!”一听玉如颜的话,穆凌之蓦然生出怒气来,他如何不明白她心里的打算,心里对她又爱又怜,冷冷对木相道:“这些大道理打小太傅就教过本宫,用不着木相在这里再提醒一遍。”   说完,他不再去搭理木相与大皇子,神情凝重的对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的官员沉声道:“本宫并不是不支持各位查案,但如今证据模糊,而本宫的王妃体弱多病,本宫想请各位大人行个方便,让本宫将她带回去。但本宫保证,在秦香楼的案子没有查明之前,本宫决不会让她离开东都。所以,各位大人尽管放心,若是真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此事是她做下的,到时各位大人到本宫的别苑拿人,本宫绝不阻拦!”   说罢,手中软剑收回,一脸坚定的望着对面的几个大臣。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的人都面面相觑,有些不好做决定,而京兆尹的少尹与王大人更是不敢插言,一个个目光不由看向了中间的大皇子穆云之和木相。   穆云之听了他的话,毫不遮掩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尽显讥讽,笑声一停,他冷冷的看着穆凌之。故做严肃道:“哪有犯人不关在牢房却要养在别苑的规矩?穆凌之,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这么胡作非为,就可以藐视王法,就可以徇私舞弊。天子犯法尚且同庶民同罪,你凭什么?!”   面对穆云之的赤裸裸的质问,穆凌之并不慌乱,他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他,深邃的眸里闪过寒芒,嘴角勾起,嘲讽的一字一道:“就凭我为父皇守了这多年的边关,就凭我带着大梁雄狮保住大梁数年的太平,就凭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军功。皇兄,你觉得我拿这些数不尽的军功去向父皇换取我的王妃去别苑住几日,父皇会拒绝我么!”   穆凌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瞬间堵住了穆云之的嘴,整个大梁的人都知道,这个骁勇善战的三皇子可是军功震天。   这些年来,每当他创下伟功,从没有向梁王讨要一丝封赏,除去去年跟梁王提出要与大齐和亲娶玉女,那也是为了谢皇后。所以,可以说梁王欠着他好些恩赏,如今一并向梁王要了,也并不稀奇。   何况他之前也同刑部尚书他们说得很清楚了,他并不是要放走玉如颜,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玉如颜就是凶手之前,他这样的要求也并不算过份,毕竟玉如颜不光是和亲的和硕公主,也是穆凌之的三王妃。   思及此,刑部尚书终于开腔了,他极其谨慎的想着措辞,既怕得罪了大皇子又怕得罪了三皇子,左右都得罪不得啊。   他小心的道:“三殿下,既然如此,下官就胆斗回宫照您的话回禀陛下,只是,陛下怪罪下来”   “无事,此事,本宫一人担着!”   穆凌之摞下这句话再也不去理会穆云之可恶的嘴脸,抱着玉如颜,带着铜钱安哥离开了京兆尹,直接往别苑奔去!   回去的路上。玉如颜一直没有说话,穆凌之急着赶路也没时间多说什么。到了别苑,穆凌之将她抱下马背,吩咐下人准备热汤给她沐浴,而在来的路上,穆凌之已让人回王府去请伍大夫过来给她查看身子。   等玉如颜沐浴更衣出来,伍大夫已满头大汗的赶来了,放下药箱正要给她把脉,玉如颜抽回手,苦涩一笑道:“要先麻烦大夫帮我拔下头上的东西!”   说这句话时,穆凌之正坐在她身边,闻言,全身惊得跳起来,震惊的看着她。声音都在哆嗦了:“你头上被人扎了东西?是谁?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罢,已是急不可耐的上前察看她的脑袋,但又怕自己碰到她伤到她,一时急得眼睛都红了。   伍大夫也是闻言色变,神情严肃道:“王妃,你可知道具体地方?”   玉如颜无力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后脑勺的地方,苦涩笑道:“这里,被插进了一根银针,还麻烦伍大夫帮我取出来,插得好像挺深,我自己拔不出来”   穆凌之双手抖颤的拉着玉如颜的手,转头对伍大夫失声吩咐道:“快,快帮王妃拔出来!”   伍大夫却眼尖的在玉如颜抬起手臂时,看到了她左手腕上的赫然的血口。神情一怔,语气怆然道:“王妃,属下还是先帮你包扎手上的伤口吧!”   闻言,穆凌之眼睛怔然向玉如颜的手上看去,这去发现她掩在衣袖下手腕上被切开了好深的一道血口,刚才沐浴时被日一冲,伤口下裂开,又在向外汩血了。   全身一冷,穆凌之心疼到窒息,脸色一片煞白。   他在牢房接她出来,原以为她身上没有伤,但没想到,她竟是被伤成这样   双手哆嗦的抚上玉如颜苍白的小脸,穆凌之咬牙心痛道:“你身上可还有哪里受伤了?”   玉如颜无力的摇摇头。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勉强笑道:“殿下,就这两处伤,没有其他的了,你不要担心!”   “是谁?你可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毒手?”一想到她受到的伤害,穆凌之一掌挥向一旁的桌子,檀木桌子应声倒地,烂成了一堆烂木。   “头上的银针是在福运客栈时被送茶的仆妇扎的,可惜我当时没有注意她的样子,只是闻到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她从我身后走过后我就晕倒过去了,而手中的血口估计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她割的”   一旁的铜钱听了,已是迫不及待道:“殿下,卑职立刻带人去封锁福运客栈。将里面的仆妇都抓来。”   说罢,铜钱就要往外走,却在门口被穆凌之出声叫住了。   铜钱不明所以的回头,不等穆凌之出声,玉如颜已无奈道:“人家做下陷阱来害我,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以为那福运客栈的仆妇还会在吗?若是没死都逃了,我估计她是逃了,所以,你没必要再去那里打草惊蛇。”   说话间,伍大夫已帮她包扎好伤口,并取下了她头下的银针。   伍大夫将银针拿下来给她看,感叹道:“此人手法竟是异常的熟练,不管是用银针封了王妃的穴道让你晕迷,还是王妃手腕上的血口,不难看出此人手法的纯熟利索。”   “是啊,此人不但手法纯熟,对药理也很是熟悉!”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冷,接过伍大夫的话冷冷道:“在割开我的手腕后,还‘好心’的给血口处上药,按理说,切开这么深的一条口子,我应该会很痛,至少醒来后手腕会有疼痛感,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   “所以,此人的手法不但快,准。而且擅用镇疼药,她给王妃上的药让王妃醒来都感觉不到疼痛!”伍大夫一边说一边已是在心里搜索他所熟悉的东都,乃至整个大梁医术高超的大夫,可是在印象里却并没有这样的人。   玉如颜从回别苑开始就一直很冷静平淡的样子,看着她的形容,穆凌之猜到她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在害她的了,于是在伍大夫离开房间后,他冷静下来问她:“你心里可是知道那仆妇是谁?”   了然一笑,玉如颜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殿下,你可有事瞒我!?”   穆凌之蓦然一怔,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知道自己一心想瞒她的事终是瞒不住了。   他不由自主的躲闪着她的目光。劝她道:“不可是一些空穴来风之词,你不要去理会,记住伍大夫嘱咐你的话,放松心绪,不要太过操劳,我还等着你早点给我生儿子呢!”   玉如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肯同自己说实话,心里又酸又苦,流光的水眸一片灰暗,语气带着三分恳求道:“殿下,与其听着外面的人都指着我骂,骂得我一片糊涂,倒不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穆凌之知道那些流言终是瞒她不住,与其让她痛苦的胡乱猜度着,还不如告诉她为好。   他咽喉艰难的滚动,终是开口将钦天监发现的煞星影响大梁国运,以及东都一夕间冒出来的关于她的流言统统说了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关注着她的神情,原以为她会异常的难过伤心,可是玉如颜神情一片淡然,默默的听着,没有一句怨言,更加没有哭诉不公,流光的水眸里反而闪现着坚韧的光亮。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怨无仇   从穆凌之口中得知了关于煞星与外间对她的传言,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冷,面上却一点难过的神色都没有,默默的听完,她抬头朝一脸担忧的穆凌之浅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殿下放心回宫去守着太子的授印大典,这一次真的不能再出错了!”   恰在这时,梁王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别苑宣穆凌之进宫,想必刚才京兆尹门口的一番动静已是惊动了梁王。..   穆凌之实在不放心玉如颜,想留在她身边亲自守着她,可玉如颜却催着他走,道:“殿下已公然违抗了陛下一次,若是再抗旨不进宫只怕就真的会惹怒你父皇了。”   想起早上发生的事,穆凌之知道自己也是时候进宫向父皇好好解释一番了,免得父皇真的动怒了,只怕到时连累的又是她。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吩咐她好好休息,不要再去想昨晚之事,道:“我守着你睡着再进宫。”   为免他放心不下自己,玉如颜依言闭上眼睛躺下,穆凌之帮她盖好被子,真的守在她床边,一直等她睡着了才放下心随大太监进宫去了。   他刚刚一走,床上明明睡得很熟的玉如颜蓦然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安哥受穆凌之的吩咐,要时时刻刻守着她,陡然见她醒来,吓了一大跳,担心道:“公主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伍大夫来?殿下特意吩咐,让他这段时间也守在别苑里,以备不时之需”   “安哥,可有叫人去安殓冬草”一想起冬草的惨死,玉如颜心里痛得难以呼吸,心里存了这么多事,她如何睡得着?   但她也知道。如今穆凌之已是四面楚歌,比她更累,所以她不想再去让他操心,只有假装睡着让他放心进宫。   提起冬草,安哥也是泪眼婆娑,哭道:“公主,铜钱之前已去京兆尹领人了,可是可是他们说,冬草是纵火的嫌犯,要将她的尸体继续留在京兆尹查案”   “纵火的嫌犯?”玉如颜一脸吃惊的看着安哥,安哥边哭边道:“是啊,听京兆尹的官差说。当时发现冬草尸体时,她身边有装火油的罐子,身上还有带着火熠子,说她是纵火的嫌犯!”   玉如颜一脸震惊的看着安哥,不自禁的摇着头,脑子里一片迷蒙。安哥也是满肚子的迷惑,忍不住又道:“公主,不光如此,那京兆尹的官员还在秦香楼后门发现了你坐出府的马车,马车上马车上还装有几罐子火油,而且那些逃出火灾的妓子都异口同声的说,秦香楼的大火是她们亲眼看见你放的”   安哥一边说着。一边担心的看着玉如颜的形容,她当然不相信秦香楼的火真的是自家主子放的,所以,安哥担心她听到这些污蔑与陷阱会受不住。   可是,听着她说的这些,玉如颜从最开始的震惊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到最后听到竟是有人亲眼看到她在秦香楼里放火,玉如颜竟是蓦然的笑了,心里的迷茫反而一下子清晰起来。   她闭上眼睛将脑里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细细的理一遍,顿时一切事情都明了了,只是有一件她想不明白。   赫然睁开眼睛,玉如颜怔怔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口,陷入了沉思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昨天在福运客栈里那位仆妇,就是木梓月带回来的那个医术高超的师傅逸清师太   因为当时那个仆妇经过玉如颜身边时,她闻到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现在细细回味起来,那种香味很奇怪,似乎是她从没闻过的,但里面有一丝被掩盖起来的不易察觉的香味,那就是修道之人常接触的线香里含有的特殊草木灰的香味!   所以,那仆妇十之八九是逸清师太!   而那妓子口中所说的纵火的‘自己’就更加容易解释了   试问这天下,若要找一个与她长得相像,扮她害人的人,除了玉明珠还会有谁?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线索。玉如颜也能猜到是谁在筹划秦香楼一事陷害自己,因为,这天下,除了玉明珠与木梓月,还会有谁会这么挖空心思、丧心病狂到谋害几十条人命来陷害自己的!   她起身披上外衣缓缓踱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一片萧杀的晚秋之景,心里一片冰寒!   许多人和事一件件从她脑子里闪过,她逐一清理,将事件中的每个人都放在她预想中的位置,事件像在眼前清晰起来   从她带冬草出府就已被玉明珠与木梓月盯上了,冬草拿着她写的帖子去秦香楼约秋妈妈见面,或许在出门那一刻冬草就已遭到了毒手,至于后来她身边的火油与火熠子,不过是很明显的栽脏嫁祸罢了。   然后木梓月的师傅逸清师太出面扮成仆妇进屋为她送茶,用银针刺晕她。   在她晕迷的那段时间里,玉明珠扮成自己的样子去秦香楼放火,以她与自己七份相似的容貌,如果再刻意打扮,不仔细看,是没有人分得清楚的。   所以,这秦香楼的一切都是玉明珠一伙人做下罪孽,再嫁祸到她的身。   但由始至终她却想不明白一件事   如果秦香楼的一切是她们想要置她于死地,那为什么不在客栈时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才好呢?   还有,她们在自己的手腕上切下那血口又是做什么?   想得太多,脑子又忍不住的痛起来,玉如颜吩咐安哥让厨房给自己做点吃的,不一会儿厨房端上了一桌子精致的饭菜,玉如颜埋头吃完,转身爬到床上歇息去了。   安哥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是欢喜,不禁道:“殿下离开时还在担心公主会愁思不展,吃不下饭也睡不着呢,如果让殿下知道公主这般乖巧听话,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玉如颜无可奈何的苦涩一笑,转瞬神情已是一片严肃认真,道:“安哥,从现在开始我们有一场硬场要打了,如果我再不吃好休息好,哪里有力气与敌人对抗,所以,你们都不要担心我,你这些天也累了,快去好好休息吧!”   安哥看她说得严肃认真,不由全身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怔怔的看着她,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但还是安静的退下,去外间的软榻上合衣睡下。   主仆二人都是一日一夜没睡,都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安哥沾到枕上就睡着了,而玉如颜虽然心里一直在想着最后那个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但最终也是敌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是黑了,外面响着‘哗哗’的下雨声,穆凌之照常的还是没有回来,玉如颜一个人坐在饭厅,边听着雨声边吃着晚饭。   铜钱匆匆的从宫里跑回来,一身湿透,衣服上拧得出水来,湿哒哒的站在玉如颜面前。一脸愧疚的告诉她,穆凌之在宫里忙着,晚上回来不成了,让她先睡。   玉如颜心里一痛,怔怔的看着外面的大雨,难过道:“铜钱,外面雨很大吧!”   铜钱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全身畏寒的直直打了个哆嗦,讪笑道:“是呐,今天这雨下得又猛又急”   “给殿下多带几套换洗的衣裳去给他换上吧,别让他生病了!”玉如颜的声音凉凉的,又对一旁的安哥吩咐道:“去找伍大夫要些去寒湿的药。还有消肿化於的外伤药。给铜钱也备一份吧。”   安哥错愕的看着她,一脸糊涂道:“公主给殿下带这些做甚?”   玉如颜目光泠泠的看着铜钱,铜钱早已一脸尴尬的不知所措了,见玉如颜望着他,讷讷道:“王妃王妃如何知道的?”   “你坐着马车回来的,却被淋得一身湿透。而今天下雨,祭台也不能施工,殿下却留在宫里不能回来,是因为我被陛下处罚了。你刚才进来时,膝盖僵硬明显,想必是陪殿下一起跪在雨中太久的原故我说得对吗?”   听了她的话,安哥才发现他站着的时候身子也是怪怪的,一把上前想去帮他查看膝盖,可手堪堪碰到他的裤腿,铜钱已忍不住轻轻逸痛出声,脸红的躲闪着身子,嗫嚅道:“不用看了,王妃说得不错。但,但殿下不是被罚了,而是而是替王妃求情了,求陛下给他时间让他查出真凶,还王妃清白。可陛下不愿意见他,殿下就跪在了陛下的寝宫外,不过幸好。皇后娘娘出面,让殿下起身进殿了”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颤,脸色一片苍白,眼神灰暗,怔愣了好久才出声道:“陛下陛下竟是连给我审冤的机会都不肯么?”   心里一片冰凉,她心里悲哀的想,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更是穆凌之未来的王妃,而梁王却一点都不信任她,或者说,因为煞星一事。梁王对她已是起了杀心!   铜钱不敢将今日朝堂众臣震愤一事告诉她,更不敢将穆凌之一人对抗所有大臣的决然同她说,只是小声道:“刑部与大理寺呈上的证据都都对王妃不利,还有秦香楼幸存者们的口供,陛下认为证据确凿无所再审了”   下面的话铜钱说不下去了,但他不说玉如颜也明白自己如今落得了怎样可悲的处境   心里落满冰雪,她重重叹息一声对铜钱道:“你回去复命吧,但不要告诉殿下我已知道了宫里的事,只说我在别苑一切都好。我确实也很好!那些药你就说是你自己向伍大夫讨的,不要说是我的吩咐。”   铜钱恭敬的应下,连忙回宫去了。   “还有,告诉殿下,让他帮我争取三日的时间,三日内,我一定要找出真凶!”   铜钱闻言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待见到她一脸郑重的神情,连忙恭敬的应下。   他一走,玉如颜让安哥招来暗卫,吩咐道:“去找一位秦香楼的存活下来的妓子悄悄带回来!”   暗卫得令下去,不一会就带回了一个吓到全身哆嗦的姑娘回来,她害怕惊恐的跪在玉如颜面前,待看清面前的人是玉如颜后,吓得再也不敢抬头了,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嘴里不停的求饶着:“王妃饶命啊,昨晚之事奴家并没有跟任何说起过,也没同官差大爷供出是王妃,是是红儿她们口不择言,不关奴家的事啊”   “你叫什么名字?”   玉如颜语气平静无波,轻轻抿着茶。   “奴家奴家叫瑶儿!”   玉如颜一挥手让安哥扶瑶儿起身,赏她一张凳子坐着,开口道:“瑶儿姑娘,今日请你过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啊”闻言,瑶儿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玉如颜。怔呐道:“王妃要奴家帮你什么?”   “请瑶儿姑娘将昨天秦香楼起火前后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同我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下!”   玉如颜语气随和,一脸淡然的看着她。闻言,瑶儿却是惊诧不已,忍不住狐疑的看着玉如颜,心想,昨天你自己不是明明在场吗?火还是你带头点的,怎么还反过来问我?   但她确实也是个聪明的姑娘,心里蓦然想到什么,于是一脸认真的保证着:“王妃,昨天之事奴家并不知情,若是有人来问奴家。奴家就跟他说,奴家没有看到王妃放火。”   闻言,玉如颜不见高兴,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起来,声音冷淡下来,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是让你将昨天你们楼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安哥明白了玉如颜的意思,上前对那瑶儿姑娘拉长脸道:“你还真以为那火是我家公主放的么?我实话告诉你,我公主从不会做这样丧尽天良之事,她不过是被人陷害的。现在叫你说,是想从中理出破案的线索,若是你说得详尽对破案有帮助,咱们公主重重有赏。”   神色一怔,瑶儿片刻后明白过来,连忙重新跪下来,一脸坚定道:“王妃,若此事真不是您做的,还请您找出真凶,还我那些死去姐妹一个公道,奴家不要赏赐也愿意。”   说罢,清清嗓子详详细细的说起昨天之事。   “当时差不多是晚饭前,除了几位红牌单独在屋子里用膳,奴家与楼里其他姐妹都在大堂里吃饭。那个时候,你哦,不是,是、是真凶带人闯进来,点名要见秋妈妈。”   “当时,大堂里光线昏暗,她气势汹汹的带人冲进来,将我们赶回房间,然后让秋妈妈交出上次那些姑娘的卖身契,不给就要放火烧楼。”   “秋妈妈当时也怕了,答应上楼去拿卖身契,可是等秋妈妈返回时似乎反悔了。死活不肯交出卖身契,还同那姑娘争吵起来的样子,当时我们吓得都躲在各位的房间里,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只是感觉秋妈妈语气异常的气愤,好像说了一句‘与你无怨无仇’就被打了,接着楼下就起了大火”   听到这里,玉如颜的眼睛亮了亮,但她没有出声,示意瑶儿继续说下去。   “见着了火了,楼里的姐妹都拼命往下逃,可是前门被那人带人堵了,后门也上了锁,我们急得不得了,那人让人将楼里四处点燃,临走前还丢下狠话说,得罪我三王妃就是这个下场。”   “虽然最后我们砸开窗户逃了出来,可是楼里还有好多姑娘被困在了里面,被活活烧死了”   说到后面,瑶儿已是泪流满面,烧死的人里面全是一起在秦香楼里辛苦挣扎讨生活的姐妹,虽然平时因为恩客的事偶尔置置气,但一想到她们的惨死,瑶儿还是很伤心。   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双手紧紧抠着茶杯,心里恨出血来   真是太狠毒了,为了对付她一个,竟是将一楼的姑娘锁在楼里活活烧死!   也是,只有死的人越多,引起的民愤才会越大,才会惊动整个大梁,才会传到梁王与皇后耳里,才会让穆凌之也出面保不了自己,彻底将自己置之死地再没翻身的机会。   哆嗦着双手捧起茶碗喝下一口茶,玉如颜蓦然想起一件事,心里发寒。声音颤抖道:“你们楼里那位叫霜儿的鹅蛋脸姑娘可还好?此次大火她可逃出来了?”   说起霜儿,瑶儿先是愣了一下,接下来说的话虽然早已在玉如颜的预料之中,却还是让她身形一顿,全身僵住了。   瑶儿告诉她,叫霜儿的姑娘好巧不巧的在前天已被家人赎身离开秦香楼了,据说是离开东都去了别处去生活,与楼里的姑娘都失去了联系,之前瑶儿与她的关系也属不错,却也不知道她离开楼里去了哪里?   安哥想起自己递给玉如颜的那封信,心里也是一片明了,想着因为那一封求救信玉如颜陷入了别人的圈套。心里自责极了,‘扑嗵’一声跪在了玉如颜面前,自责的哭道:“公主,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亲信了别人的话,将那信传到了公主手里若是没有那封信,公主就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害死了冬草,都怪我”   “起来吧,别哭了!”玉如颜心里也是难过气恨,但此事那里是能怪安哥的,那些要她死的人想尽一切办法要她的命,就算这次没有成功。还会有下一次的陷害的,那里是一次就能躲得过的。   她让安哥拿了一沓银票送与瑶儿,道:“我知道你们辛苦攒下的家当都被火烧了,这些钱你拿去,做点小买卖也好,租间院子过日子也好,若是有剩余的,就接济一下你身边困难的姐妹吧。”   怔怔的看着手中一沓银票,瑶儿心里很受震动,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玉如颜,感激道:“王妃,奴家并没有帮到你什么。不值当您赏这么多银票的”   “值当得。”玉如颜朝她微微一笑,下一秒神情已一片绝然,冷冷道:“我必定会将真正的真凶绳之以法,还天下,还你姐妹,也是还我自己一个公道。”   瑶儿走后,玉如颜一直坐在桌前蹙眉想着什么,安哥见了,不放心的问道:“公主,那瑶儿的话真的有用吗?还是公主为了让她心安理得的收下那些银两才故意安慰说的?”   “不,她的话确实帮到我了。”玉如颜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在上面分别写上三个名字:玉明珠,木梓月,逸清。   她指着纸上的三个人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这三个人在合伙害我,逸清就是扎我银针之人,她能将木梓月的癞头都能治好,想必医术确实了得,所以银针封锁穴道之法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而秦香楼里大家看到的那个‘我’正是玉明珠假扮的。普天之下,除了她没有谁可以假扮我却不让人发现。”   “而这整个阴谋我想应该是木梓月想出来的,因为当初我在秦香楼威胁秋妈妈要‘烧楼’的那句话被木梓阳听到过,所以她们才会借这句话发挥,火烧秦香楼再嫁祸到我身上,让我连申冤的机会都没有。”   听着玉如颜清晰明了的分析,安哥欢喜道:“公主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知道是她们做的,咱们赶紧进宫去告诉殿下,让殿下禀告给梁王,将这几个毒妇抓起来,为冬草和那些死去的暗卫还有秦香楼的姑娘报仇,将她们几个千刀万剐”   “证据呢?”玉如颜轻轻的一句话彻底将安哥问住了。   秦香楼里的人亲眼看到是‘她’来楼里闹事,更是亲耳听到‘她’要放火烧楼,火也是‘她’当着大家的面点燃的,而且她身边的丫头也死在了火场里。身上还有带着行凶的证据,她的马车里也留下的证据,所以,如今一切的证词都指向她,即便她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没证据反驳,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前一刻脸上还挂着欢喜,下一刻已是一脸丧气难过,安哥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脸焦虑的看着玉如颜,气愤道:“公主,真的找不出证据反驳她们吗?那你刚才为何还让殿下只求三天时间?三天眨眼就过去了。如果到时   “你可知,秋妈妈可在这次事故中留下命来?”打断安哥的话,当玉如颜问出这句话时,全身紧张到了极点,忍不住颤抖起来。   “听说这次死的全是妓子,倒没有听说她死在火灾中”   “呼!”闻言,玉如颜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她立刻吩咐道:“通知府里的所有的暗卫,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幸存下来的秋妈妈!”   安哥傻傻的看着她,问道:“找她做什么?”   玉如颜满意一笑,勾唇道:“若是我没猜错,秋妈妈之所以后来会与玉明珠争吵,并反悔不肯交出卖身契,必定是认出那玉明珠与我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她才会说那句‘与你无怨无仇’。”   “所以,如今只有找到秋妈妈,让她出面指认玉明珠才是当晚放火的真凶,才能让此事真相大白天下,才能救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安氏之死   听玉如颜说,秋妈妈是证明秦香楼大火的惟一证人,安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转头出去吩咐暗卫去找秋妈妈。   玉如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夜,心里暗自祈祷,千万要找到秋妈妈,她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一夜未眠,玉如颜倚在窗前听了一夜的风雨声,心里苦涩晦暗无边!   原以为,自己与穆凌之突破一切,不用再苦苦隐瞒自己的身份,以真正的自己与他相爱相伴,此生可以无忧,可是没想到,再回大梁,自己面对的艰难险阻会更多更难。   见她久久不愿去休息,安哥有些不明白了,不由疑惑的问道:“公主不是已找出线索了吗?相信只要那秋妈妈没死,暗卫一定可以找到她带回来了,只要她出来指认玉明珠,公主的身上的冤屈就可以洗涮了,公主还有什么要忧虑的呢?”   “秦香楼一事倒不足为患,但真正让我发愁的却是煞星一事。”玉如颜暗自叹息一声,眸光冰寒,声音深沉道:“二十七位妓子的命对梁王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大梁的万里江山对他来说却是至关重要,何况这万里江山还是当年他背信亲情,以下犯上,冒着被骂逆臣贼子、青史留污的罪名抢到手的。若是他相信谗言,相信我是让大梁灭国的不祥人,你说,他有可能留下我吗?”   安哥闻言全身一颤,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脸色发白,声音发抖道:“可是可是公主。煞星一事如何能信?再说,就算真有煞星乱国一说,他们也不能毫无理由和根据就认定煞星就是公主啊”   安哥急不可耐,又道:“公主怎么说也是齐王的和硕公主,梁王他们就算心里再怀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就定公主的罪,公主,咱们要不要写信回大齐,让齐王派使臣出面”   “你忘记我从小到大在齐国遭遇了吗?”玉如颜叹息一声打断她的话,苦涩一笑道:“世间不是有一句话,‘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当年父皇因为我无泪不祥已对我起了杀心。将我扔进深山蛇窟,自己的亲生父亲尚且如此对我,我还能奢望梁王对我格外开恩吗?”   “何况我是和亲的公主,父皇曾对我说过,在我的双脚踏上大梁土地那一刻时,我就是大梁人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与齐国无关了。所以,别奢望父皇会为我出头,我如今能依靠的除了殿下就只有我自己了。”   听了她的话,安哥心里更是绝望,忍不住哭出声,伤心的上前抱着玉如颜心痛道:“公主。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这天下人都要这般不平的对待你,太不公平了”   “傻姑娘,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真正公平的事。”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冷,却还是咬牙安慰着安哥,帮她拭着脸上的泪水,苦笑道:“你别难过了,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今,至少还有殿下在苦苦守护着我,而我自己更不会轻易认输的,所以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   主仆二人说话间,天光已是亮堂起来,一夜无眠,玉如颜正准备去软榻上靠一下,外面暗卫来报,说是找到秋妈妈已带回别苑了。   闻言,主仆二人面上皆是一喜,玉如颜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连忙让暗卫将人带进来,可是,在看到秋妈妈的那一刻,玉如颜欢喜的心又沉了沉。   秋妈妈是京城出了名的老鸨。为人精明利害,一双眼睛也是毒得很,看人辩事清楚利索,不然也不会认出了假扮玉如颜的玉明珠。   可此刻被暗卫带进屋内的秋妈妈,却是摸着路走进来的,一双眼明显不能视物,而且神情呆滞,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跟之前那个眼神精明,神情利害的京城第一青楼老板娘相差甚远,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玉如颜相信暗卫不会抓错人,而且秋妈妈的样子她还是认得出的,于是疑惑的看着带着她进来的那位暗卫,问他是怎么回事?   那暗卫回禀她,说秋妈妈的眼睛是在大火里被浓烟给熏瞎了,而且头部受到重物的敲击,人也痴傻了!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片冰冷,呆呆的坐在那里竟是说不出话来   真是老天都要亡她!   安哥之前听说找到秋妈妈也是欢喜得很,如今见她成了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由心里一凉,又快哭出来了   这样一个神智不清,眼睛看不到的人,找回来也不能出言为证了啊!   暗卫退下后,安哥忍不住哭道:“公主,如今我们要怎么办?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为我们做证啊,即便她说真凶不是公主,是玉明珠,只怕也没人相信啊!”   玉如颜想到自己对穆凌之承诺下的三日之期,心里也是苦不堪言,她咬牙抑住心头的慌乱无神,让小丫头去请伍大夫过来。   伍大夫过来帮秋妈妈看过后,得出的结论与暗卫说得差不多,但伍大夫也说了,秋妈妈的眼睛是被浓烟熏瞎的,应该还有复明的机会。   但玉如颜的时间只有三天,秋妈妈的眼睛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复明?   伍大夫下去开药方,屋内只剩下玉如颜与秋妈妈还有安哥三人在,玉如颜试探的同秋妈妈说着话,可不管她怎么引导,秋妈妈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回答她,说的话完全没有逻辑和思绪。   玉如颜手足无措的呆坐着,怔怔的看着对面一脸呆滞的秋妈妈,绞尽脑汁的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去指证玉明珠,正在此时,穆凌之却是推门进来了。   穆凌之在听了铜钱替玉如颜转达的话后,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求得梁王的同意,恩准了给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找出真凶。同时也说了,若是三天后他们拿不出证据找不出真凶,到时,就正式判决玉如颜放火杀人的罪名。   当时小刀也在场,听了梁王的话,忍不住为玉如颜求情,只说还有五天就是自己的授印大典,不如将此事推辞到大典后再说。   梁王稍做思虑后点头应下了。   得到梁王的许可后,穆凌之急冲冲的从宫里赶回来,进屋一见到玉如颜就忍不住开口问她是不是有真凶线索的证据了?   玉如颜一边让安哥去厨房给他端来早膳,一边指着书桌上宣纸上的三个人名,将昨晚对安哥说的话同样对他说了一遍了。末了,她指了指呆在屋内一脸呆傻的秋妈妈道:“可惜,我虽然已知道幕后真凶是谁,还找来了最有力的目击证人,可是她的眼睛也瞎了,人也傻了,根本无法出面为我做证,所以”   穆凌之知道她的意思,看着面前的秋妈妈虽然很意外,但还是安慰玉如颜道:“无事,既然已知道是谁做的,总有办法让真凶现形。父皇已答应我。秦香楼一事等太子授印大典过后再细查,所以,你不要太担心,先让伍大夫尽量去医治秋妈妈,希望她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说罢,又语带责备道:“说是让我放心,却整晚整晚的不休息,你这样如何让我放心?”   看着他脸上憔悴的神情,想起他为了自己所承受的压力,玉如颜心里一酸,不由上前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身,鼻子贪婪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难得撒娇道:“殿下不在我身边,我睡得不踏实。”   穆凌之知道她最近受了太多惊吓内心是缺乏安全感的,而自己却要忙着宫里的事,不能陪在她身边给她依靠,心里越发的愧疚,不由心痛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了太多苦头,都是我不好。”   玉如颜更心痛了,拉他到床沿边坐下。掀起他的裤袍,看着上面的青命安哥端来热水与棉巾,帮他小心的敷着红肿的膝盖,眼眶都红了。   穆凌之正要拉她起身,待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了,不由打趣道:“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小时候因为太过调皮,总是忍太傅师傅生气,父皇时常罚我跪着看书写字,所以。这点小跪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的。”   玉如颜却不这么想,想着他为了自己跪在雨地里为自己求情,心里又难过又心疼,流光的水眸涨得通红,声音哽咽道:“没遇到我之前,殿下是大梁最英勇威风的三皇子,没有谁可以威胁到你,也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到你,到如今为了我,你却要冒着大雨跪在寝宫外求见你父皇为了我,殿下辛苦奔波,还受尽委屈,还被世人诟病”   “别这说!”   穆凌之心痛的吻上她红肿的眼睛,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带你离开大齐时,亲口向你母妃保证过,要护你周全,可我并没有做到。”   玉如颜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水眸里一片柔情,朝他温柔笑道:“不,殿下做到了。你知道吗,每当我害怕无助之时,只要想到有殿下在身边陪着我,我就无比的安心,再大的困难艰险也就不怕了,殿下是我最后的依靠,也是最好的依靠。”   听了她的话,穆凌之心里一片感动,搂着她笑道:“什么时候你的嘴巴竟是这么甜了,好,看在你今日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话,我今日要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齐国菜。”   说罢,顾不得膝盖上的伤痛和疲劳,说做就做,挽起袖子就去了厨房。   玉如颜随着他一起去了厨房,穆凌之在案前忙碌着。她趴在一旁痴痴的看着他。   不知何时起,她对他竟是越来越依赖与离不开了。   她问他:“殿下今日怎么这么闲?宫里的事忙完了吗?”   穆凌之手中的动作一停,冲她微微一笑,语带愧意道:“自从回大梁后,我都没有好好陪过你,总是将你一人留在府里,所以,我特意跟父皇告假两日,这两日我好好陪你,那里也不去,什么事都不管,只过我们俩的日子。”   听到这样的消息。玉如颜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本想问他太子授印大典之事可安排妥当,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两天,她要自私一回,放下一切,好好陪在他身边,给自己放个假,也给他放个假,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去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搅到他们。   她上前从背后抱住穆凌之,不舍得放手,穆凌之全身一震,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柔情,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打趣道:“之前总是让我去忙宫里的事,从不留我,怎么如今这般恋着我了。”   玉如颜将脸埋在他后背上,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深情,动情道:“这一辈子我是恋定你了。”   穆凌之手下动作一滞,神情间大受感染,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回身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难道只有这辈子吗?我可是打定注意与你一直过下去。永生永世的过下去。”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他,面上带着幸福的笑意,心里却已感动到泪流成河,动容道:“殿下,你知道吗?从我生下来到如今,除了师傅母妃,小刀与安哥几个亲人,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不把我当成不祥人,对我好到骨子里的人。当全世界的人将我当成怪物,骂我是扫帚星时,是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你对我这般好。我下辈子除了赖着你,我还能嫁给谁。”   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穆凌之脸上竟难得的飞起了红晕,神情一片动容,想着她从小到大受到的不平,吃尽的苦头,心里更是爱怜不已。   下一秒,他突然拉着她一起跪在灶台前,对她道:“你可知道,厨房里有灶神的,刚才我们俩说的话灶神都听到了。所以,我在此请灶神给我们做个见证,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们俩都要在一起,你要一辈子,每一辈子都做我的娘子,我要在你心里刻下我的印记,我也要在我的心里刻下你的印记,等下一世轮回投胎,我们能凭着印记找到彼此。你说可好?”   玉如颜眸子里闪着动人的光彩,声音哽咽,“好,一切都听夫君的!”   两人携手朝灶台郑重的拜下。灶台里烧得红旺的柴火映照着两人虔诚的脸,这一刻,压抑在他们心里的阴霾彻底的消散   短短的二天时光里,两人真的摒弃了一切事务与烦恼,关起院子尽兴的过自己的日子,玉如颜陪穆凌之下棋,他陪她散步,带她爬上了别苑后山,玉如颜这才发现,别苑后面竟靠着一处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方有一条河滩,这几日下雨积存下来的雨水沿着河滩向悬崖处奔去。竟在那里形成了一道雄伟壮观的瀑布。   站在瀑布边,看着滚滚河水到最后汇成瀑布落下,玉如颜有感而发道:“水到尽头是瀑布。”   “人到绝境是重生!”   穆凌之默契十足的接下她的话。   闻言,两人相视而笑,穆凌之沉声道:“明日,我又要进宫开始忙碌了,你切记,这段时间再不要出别苑了,放心呆着,其他事情一切有我。”   玉如颜认真的点点头,道:“伍大夫昨日跟我说,秋妈妈的眼肓是一时的。相信很快就会复明,而她头上的於血只要消散了,人也会慢慢清醒过来,所以如今我倒真不担心了,只要她一好起来,就可以揭发玉明珠一伙还我清白了。”   “煞星一事你也不要担心,只要授印大典无事,南方的灾情再不出问题,父皇那边也不会再为难你,到时我自有办法让钦天监改口的。”   穆凌之的话却是彻底打消了玉如颜心里最后的顾虑,她本来还在担心煞星一事,如今听到穆凌之这样说。她却是放心了。   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相信,无条件的信任!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时,穆凌之悄悄起床进宫了,没有吵醒玉如颜。等玉如颜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发现枕边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心里涌上一丝失落。   安哥捧着洗漱盆子进屋时,见玉如颜一脸冷汗的怔怔坐在床上发呆,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心道:“主子怎么了,脸色很不好看呐。要不要请伍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就去唤门外的小丫头去请伍大夫,被玉如颜拦下,她下床走到水盆边叹气道:“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无事的。”   安哥拧棉巾递给她,好奇的问道:“公主梦见什么了?吓出一身的汗。”   闻言,玉如颜神情怔了怔,脑子里不由想到刚才自己梦到的那可怖的一幕,心里一阵胆寒   梦境不但恐怖,还异常的真实,就像真的发生了一样。   知道安哥一向胆小,玉如颜不打算告诉她。洗漱完毕,小丫头端上穆凌之特意吩咐厨房给她熬的血燕。玉如颜端起来正要送到嘴边,心里没由的又想到那个噩梦的场景,双手一抖,瓷盅‘叭嗒’一声摔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安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她身上可有被汤汁烫到,而玉如颜却怔怔的呆坐着,莫名的心慌意乱,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心里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然而正在此时,院外慌乱的跑进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不敢进来,玉如颜见了一怔,认得她是花影身边的丫鬟月牙儿,连忙让安哥去叫她进来。   月牙儿进来跪在地上声音直发抖,哆嗦道:“王妃王府出事了,我家姨娘让奴婢来请王妃回府主持大局”   玉如颜的脑子里蓦然就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噩梦,不由急切的问道:“可是安侧妃与安夫人出事了?”   “正是!”月牙儿有些糊涂的看着玉如颜,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安氏二人出事的。   下一刻,玉如颜已是顾不上身上被洒了汤汁,来不及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已是急匆匆的朝外奔去。   安哥见了急了,连忙追上去劝道:“公主。殿下吩咐过了,这段时间不让你出别苑。”   玉如颜边往外走边道:“王府出事了,殿下在宫里,我若不出面王府要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安哥自然而然的就要跟上去,玉如颜突然想到,若是安氏二人真的如自己梦见那般可怖,如果让安哥看见了,会直接将她吓死。于是对她说道:“你不要随我去了,留在这里好好帮我看着秋妈妈,可别再让她出什么意外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跨上马车。带着月牙儿离开别苑回王府了。   看着马车离去,安哥怅然若失的站着,她感觉心里莫名的空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与玉如颜匆匆话别,竟是   马车里,玉如颜抓紧时间问月牙儿王府里的事,等月牙儿煞白着脸,惊恐的将秋葵院里的事讲出来后,玉如颜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但震惊安岚最后会选择这种一种惨烈的方式与安丽容同归于尽,更令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是,月牙儿同她说的一切,竟与她刚刚做的那个噩梦一般无二。   梦里,她梦见安岚将安丽容骗到了秋葵院,下毒毒死了安丽容,并在她死后,剖开她的肚子,在她的肚子里塞了烧得喷香的鸡肉,再用针线缝好,最后装了一麻袋的老鼠倒进屋子里,关上门窗,静静的从窗户里看着饿透的老鼠闻到肉香味后,争先恐后的涌到安丽容的尸首上,将她尸首咬得了稀巴烂   安岚在窗外一边看一边疯狂的大笑着,神情扭曲狰狞,笑得泪如雨下,最后,她在隔壁房间的一个小小的摇篮边服毒自尽了,死时手里还抱着为她死去的孩子做的衣裳   虽然是在梦里,玉如颜仿佛都能听到安岚绝望而又疯狂的可怖笑声   到达秋葵院时,那里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安丽容的娘家也来人,御史夫人在看到自家女儿死后的惨状已是受不了打击晕倒过去,而当玉如颜咬牙走进房间时,虽然在梦里已梦到过安丽容恐怖之至的惨状,但还是被眼前一切吓得全身发抖,一个没忍不住直接呕吐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条死路   安丽容的惨状与玉如颜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如今房间里多了一地的死老鼠,估计是府里的人发现安丽容死后,让护院将这些食人肉的老鼠打死了   一具差不多只剩下惨白骸骨的尸体摆在屋子中间,周围到处是死老鼠,而尸首脸上的眼珠鼻子都被咬烂,形容极其的恶心可怖!   玉如颜扶着月牙的手走出来,脸色发白,身子一直抖着,全身如坠冰窟,从头凉到脚。..   见她出来,府里的管事下人们都噤声,一个束手站在院子里,而御史府的女眷们却在呼天抢地的哭着。玉如颜稳住心神,咬牙一步步走下台阶,吩咐刘妈妈带人立刻去棺材铺买两具上好的棺木回来,立刻将两人殓尸装棺。   同时也派人去宫里通知穆凌之,府里一时间死了一个侧妃一个夫人,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他出面才对。   吩咐完这一切,府里的下人们分工的忙碌起来。   玉如颜身子一直发抖,感觉双腿发软都要站不稳了,正要找地方坐下,花影迎上来,同样的脸色发白,正要给她见礼,被玉如颜拦下,她扶着廊柱坐下,艰难的问道:“花姐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花影的全身也一直在抖着,双腿吓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得已只得在玉如颜的对面坐下,喘着粗气道:“妾身也不知道,只是一大早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秋葵院里出事了。我赶来一看,没把我吓死”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切,花影犹自打了个寒颤,神色一片惊恐,她一向胆小不多事,那里见过这样可怕的场合,所以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心里一想起就怕到不行。   月牙给她们两人端来茶水,玉如颜喝下好几口茶才稳定下心绪,问花影:“是谁最早发现出事的?秋葵院的下人呢?”   闻言,花影才想起一件事来,刚才吓糊涂竟然都差点忘记了。   她从身上拿出一张纸笺递给玉如颜道:“最先发现的是安夫人身边的元儿。不过她她被吓成失心疯了,我让人暂时将她关了起来。这是在安夫人房间里发现她写的遗嘱,是是给王妃你的。”   玉如颜拿纸笺的手一滞,心里闪过疑惑,展开纸笺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张纸,上面详细的写了安丽容害死她孩子一事,而在信的最后几句话,却是专门写给玉如颜的。   她说,因为秦香楼一事,玉如颜自身难保,没了她的支持。她感觉自己为孩子复仇无望了,伤心绝望之下只有与安丽容同归于尽   短短的几句话看得她心里一片冰冷,不难看出,安岚字里行间对她的怨怼,意思是怪她最后自身难保,没有帮到她,以至于让她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同安丽容同归于尽为她的孩子报仇!   信的最后,安岚请求玉如颜替她做主,在她死后,将她的‘安’姓去掉,她宁肯做一个无名无姓之人,也不要再与安丽容再有什么关系   玉如颜心里落满冰雪,心里暗暗恨道,若是没有帮秦香楼一事,没有玉明珠与木梓月的陷害,或许安岚与安丽容会是另一种结局,虽然安丽容是罪有应得,但也不至于会死无全尸,死相如此凄惨   皇后让她整顿王府,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要如何交差   很快护院就抬来了两具棺木,分别将两人装殓进去。御史府的人不甘心的冲上来,要将安岚的棺木掀翻。看那形容,竟是恨不得将死去的安岚再狠狠鞭尸才解恨,而王府的护院们却得了玉如颜的令护着棺木不让她们乱来,场面一时很混乱。   见玉如颜让人拦着她们,御史夫人气愤的冲她哭嚷道:“一个小小的夫人竟敢谋害侧妃,王府竟然还让她装棺入殓?!这样的贱婢就该让她曝尸荒野喂野狗才对,王妃这样处置我们不依!”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看来,安岚谋害安丽容确实不应该,她不但位份比安丽容低,更重要的是,她曾经是安丽容的陪嫁丫头,这样残忍的谋害原主子,就算她最后也丢了性命,但大家还是觉得御史夫人说得对,她就算死了,也要受到处罚才公道。   可真正的公道是怎样的,玉如颜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冷冷的看着御史家利害泼辣的女眷们,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冷冷道:“王府之事,自有我们王府自行处理,亲家母是嫌今日之事还闹得不够大么?”   她就不相信,安丽容陷害安岚腹中孩子一事,御史夫人一点也不知情。   果然,御史夫人闻言色变,神情讪然起来,却还是不愿意就此罢手,也不让其他女眷住手。   做为安丽容关系亲近的表姐,于婉也来了,随在御史府来的娘家人里,伤心的抹着眼泪。   玉如颜冷冷的看了这位安丽容幕后的军师,走到她面前,眸光里冰冷闪着寒光,冷冷道:“于侧妃好长的手,竟是将手伸到三王府的后院来了。之前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表妹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或者换句话说,你可曾有想过,你的那些阴谋诡计,在帮你表妹害人的同时,可有想过,也是在将她置之于死地!”   于婉闻言一惊,脸上神色一片慌乱,正要张嘴为自己辩解,玉如颜又冷冷开口了。   “所以,今日她之死,你也要负很大的责任。若是真要依御史夫人所言,好好惩治害死安侧妃的人,你觉得这头一份罪该不该你来领?”   冷汗潸潸的从额头下落下,于婉压低头不敢与玉如颜犀利的眸光对视。全身轻轻的颤抖着。但她也是利害的,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已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抹了把眼泪冷声道:“王妃无凭无证何来扣这么大的一顶污帽子到我头上?我在我的大皇子府,你们府上出事关我甚事?”   玉如颜早已料到她会这样说,她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近距离的看着她,拿出身上的纸笺展开拿在手上,对她冷笑道:“于侧妃还真的以为自己就做得滴水不漏吗?”   纸信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蝇头小字,虽然离得近,但拿在玉如颜手中也看不真实。于婉做贼心虚,想伸手去抢过她手中的纸笺。想看上面可是写了关于她使阴计的证据,却被玉如颜一把收了起来。   玉如颜将纸笺收起来,冷冷道:“如今人已死了,过往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侧妃娘娘还是想着怎么劝你们这些娘家人安安分分的送安侧妃最后一程,若是想在王府闹事,别怪我到时翻脸不认人,将大家的老底都翻出来,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闻言,于婉脸色更是难看,低头想了想,终是上前两步在御史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顿时。御史夫人脸色尴尬难言起来,回头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玉如颜,默默收起脸上不甘不休的神色,带着御史府的人气呼呼的走了。   于婉也随着御史府的人一起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玉如颜双手紧紧的扣进了手掌里   因秦香楼与京兆尹的事,她与穆凌之以及整个三王府已是成为了东都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笑谈了,而此番王府再出这样的大事,又会闹得整个东都沸沸扬扬,在这样的时候,玉如颜不想王府再与大皇子府和御史府发生什么波折,不然,她哪里愿意就这样轻易放过于婉!   御史府的人走后,宫里来人了,玉如颜原以为是穆凌之回来,没想到来的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宣玉如颜进宫,并抬封姨娘花影为夫人,掌管王府一切事宜。   听到皇后的懿旨,玉如颜全身一震,心里已是一片了然,她领着众人领旨谢恩,起身后去云松院里拿出王府里的帐薄钥匙还有印章交到花影手里,道:“以后王府的事还得拜托姐姐了,还有安氏二人的丧礼。请姐姐费心了。”   对于突然的封赏和玉如颜交出来的掌家权,花影震惊的呆在当场,她着急的推辞道:“王妃,妾身从没管过家,哪里能做这些?何况府里还有丧事要办,这这,我根本无从下手啊!”   玉如颜心里一片苦涩,苦笑着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王府的掌事们都是王府老人了,姐姐有不清楚的地方就多问问他们,不会太难的。”   说完,稍稍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就随女官进宫了。   坐在轿辇里。玉如颜知道,该来的终是要来了!   其实,从穆凌之嘴里得知煞星乱国运一事开始,她就知道谢皇后会来找自己,所以,如今这样她倒并不感觉到奇怪,只是比她自己预想的时期晚了几天罢了。   这次轿辇没有停在宫门前,而是直接将她抬到了瑶华宫里,她一进去,瑶华宫的宫门就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一声沉闷的关门声震动着她的心,她知道,谢皇后是打主意不让自己出去,也不让穆凌之闯宫救自己了!   她眸光平淡如水,挺起胸膛,步伐平稳的跟在宫女后面进到瑶华的主殿,而上首位凤座上,一身绛服的谢皇后已等候她多时了。   她敛下眉目跪下,道:“儿臣叩见皇后娘娘!”   之前,因为她与穆凌之还未正式拜堂成亲,所以,她一直谨慎的从未在谢皇后面前称过儿臣。   但今日她大胆的在谢皇后面前自称儿臣,却不称谢皇后为‘母后’,这不对称的称呼实在让人意外。   听到她的请安后,谢皇后脸色一沉,脸上对她的嫌恶之色一览无遗,也不让她平身,冷冷睥着她道:“真是好笑,既在本宫面前自称儿臣,却又称本宫为娘娘,你是越活越傻了么?”   玉如颜背脊挺得背起,抬头神情平静的看着上首形容凌厉的皇后娘娘,莞尔一笑道:“我并非越活越傻,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在身份上,我已是三殿下的王妃,但我也知道,娘娘一直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所以,在没得到娘娘的许可前,我岂敢擅自唤娘娘‘母后’!?”   她这番话倒是说得合情合理,但听在谢皇后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她冷冷一笑道:“你的意思是,不管本宫如何反对,你可以不认本宫这个母后,也要嫁给凌之了!?”   不卑不亢的淡雅一笑,玉如颜道:“臣妾无能,改变不了现实,也劝说不了娘娘。只能如此罢了。”   看她的样子,谢皇后心中怒火更盛,同时心里闪过疑惑,不明白到了如今,她为何还能如此镇定自信,她难道不知道因为煞星一事梁王已对她起了杀心了吗?   思及此,谢皇后心中暗恨,暗忖,看来自己那个痴情的傻儿子将她保护得很好,竟是将外间一切流言和所有重压都一肩扛下,不让她知道,也不让她伤神。   越想,谢皇后越是心痛自己的儿子痛恨玉如颜,于是冷声道:“现实?什么叫现实?本宫现在来告诉你,如今你所面临的现实。”   “现实就是你欺骗了凌之和我们大家,你不但不是玉女,而是祸国殃民的煞星不祥人。所以,为了整个大梁,也为凌之,如今摆在你眼前只有两条件路,一条路就是让陛下下令诛杀你,一条是你主动离开凌之,从那来回那去,回你的大齐。今生今世都不能再来大梁,也不能再与凌之再见面。”   心口一痛,玉如颜虽然心里已预料到谢皇后今日叫自己进宫,定是为了煞星一事,但如今亲耳听到这样残忍的话,她的心开始滴血   让她离开穆凌之等于让她去死,所以,两条路对她来说,都是死!   她晦涩难言,眼神一片灰暗,好久才怔怔的苦笑道:“同为女人,娘娘也相信一个女人的命运真的可以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命数吗?娘娘难道不明白。我们女人这一生,命运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安排的”   “哼,所以呢?”谢皇后瞧也不想再瞧她,低头喝着自己的茶,神情间是一点商量求饶的余地都不给玉如颜。   看着谢皇后脸上的决然童冷漠的态度,玉如颜神情同样冷淡下来,冷冷道:“所以,如今无凭无据将我认定为煞星要我性命,娘娘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无凭无据!?”   闻言,谢皇后并不为她的话语所动,反而怒火更大,眼神狠狠的瞪着她,道:“你来到大梁,先是太子的授印大典出现变数,差点累及皇上与太子还有本宫的性命,再者,那前翼太子为了救你也是差点丧命祭台下。”   “大梁百年来,只发过旱灾,从没发过洪灾,可今年却突然洪灾泛滥,疫情横生,百姓游离失所,死伤无数。而秦香楼更是因你,死了那么多人。现在群民愤恨。无数奏折请求陛下杀了你以熄民怒,以顺天意。若不是凌之拼命替你挡着,你以为你如今还有命站在这里同本宫说话吗?”   谢皇后越说越气,目光恨不得吃了玉如颜。而她从始到终都只是静静的听着,脸上神情一片平静。   “亏得本宫之前还好心将王府交给你,竟不知道你是个不祥人。你自己看看,在你接管王府的日子里,好好的一个三王府成了什么样子?堪堪一个月时间不到,后宅女眷们死的死,走的走。因为你的不祥,弄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让好好的一个三王府成了全东都的笑柄,也让本宫的儿子成了全天下的人笑柄,实在是可恶之极!”   说到肯后,谢皇后已是恨得咬牙切齿,穆凌之本就极其反感娶妻纳妾,当初王府那几个侧妃姨娘还是她好了好多心思,才逼着他纳下的,如今子嗣没留一下,全‘死’在了她的手里,让谢皇后心里恨得牙痒痒。   而且看如今穆凌之对她的宠爱程度,只怕以后要想再给他纳妾更是不可能,而她自己又不善生养。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的英勇儿子,以后竟要成为无后之人,让全天下戳他的脊梁骨笑话他,谢皇后就感觉一阵锥心的痛。   “好,你要求公平,你认为是咱们大梁欺负了你。本宫就成全你”   谢皇后气势汹汹的从主位上走下来,逼到玉如颜的面前,尖利的护甲掐住玉如颜的脖子,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只要你当着本宫的面落下一滴泪来,本宫收回刚才同你说的话。不但同意你嫁给凌之,还会去陛下面前帮你求情。可是,你有泪吗?”   尖尖的护甲刺进她的皮肉里,渗出丝丝血痕来,那种尖利的疼痛换做常人或许早已痛得流出泪来,可玉如颜除了双眼通红,始终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谢皇后虽然耳闻了玉如颜天生无泪,但如今亲眼看着她异乎常人的样子,还是心里大吃一惊,于是心里更是认定了她就是煞星,是不祥人,要赶她走的决定也就更坚定了。   “本宫要杀你。轻而易举,而陛下要杀你,更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我们一直没杀你,留你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皇后松开手,玉如颜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她抬手摸了一把脖子上流下来的血,冷冷笑道:“是啊,娘娘如此恨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不管怎么说,你当年救过太子。这份恩情我记着。所以,本宫愿意放过你一条命,只要你乖乖的离开凌之回大齐去,本宫定会求陛下放你一条活路,这样,你好,大家都好。”   对于谢皇后的话,玉如颜一直没有吭声,她呆呆的跪在那里,仿佛听不到皇后的那些话。   见此,谢皇后心里已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狠狠一甩袖袍,冰冷的指甲指着殿外瑶华宫里那口深井冷冷道:“给你一个时辰考虑,若是得不到本宫想要的答案,那口深井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说罢,拂袖朝外走出。   “是不是只要我能流出眼泪,娘娘就如方才所说,同意我与殿下在一起?”   身后,一直没吭声的玉如颜突然出声对走到殿门口的谢皇后道。   谢皇后闻言脚步一滞,良久,她缓缓转身,殿外的光亮背着她照映着,让玉如颜看不清她面上的形容,只听到她声音冷淡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无泪注定你的不祥。而你的不祥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灾祸。凌之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不想不想因为你,让他也出现意外,甚至丧命”   “他为了你,已失去了所有理智,真正有如飞蛾扑火扑,不顾一切!你可知道,他本是最被看好的大梁未来的国君,是本宫与他父皇的希望与骄傲。可自从古氏孩子出事时,他为你,第一次违抗本宫的命令,宁肯不要自己的孩子也要护住你的那一刻开始。本宫就明白,我这个儿子毁了,他毁在了你的手里,毁在了你们的感情里”   皇后的话像一道惊炸雷在了玉如颜的心里,她的心口又痛又麻,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怔怔的抬头看着面容一片模糊的皇后,蓦然觉得她的容颜似乎在慢慢的苍老,声音也是充满了无奈与心痛   “果然,他后来再也不去争夺原属于他太子之位,宁愿扶持他弟弟上位,本宫知道,江山与你之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   “前几日,他为你,冒着大雨在他父皇的寝宫外跪一宿,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谢皇后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悲哀与痛心,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往下说。   “他说,等太子授印大典一成,他要带你离开大梁离开东都,他要抛弃这里所有的一切,只要你一个”   “你知道听到这样的话,他父皇有多失望与伤心吗?若不最后本宫与太子出面劝住陛下,以他当时的形容,却是要与他父皇养决裂的”   “都说大梁穆氏专情,凌之的父皇为了一个祝皇后,后悔了半辈子,本宫不想我的儿子再为了你,背弃亲情,舍下身份,放下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责任与担当,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甚至要走他父皇旧路的人。”   “所在,这个局,本宫赌不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答应你   穆凌之得知王府出事,第一时间就往王府赶,待得知安氏二人的死因后,也是震惊不已!   一进府他就被人围上,因花影从没管过府里的事,一下子摊上这么一大堆事,简直无从下手,而府里的管事虽然老成,但王府之前也从没办过丧事,而且还是一下子两起丧事,也是手足无措,一时间整个王府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所以一见他回来,所有人都围上来各种请示。   虽然穆凌之对安丽容和安岚没有什么真感情,当年安丽容是他驻守边关时母后悄悄给他纳进王府的,而安岚更是花了手段才成了王府姨娘的。就像他之前对玉如颜说的那样,他对她们只有义务却没有感情,但如今陡然得知她们的死讯,穆凌之还是免得了难过。   他一边心里伤痛,一边应接不暇的忙着王府的事,直到到了午膳时分他才想起,玉如颜明明也在府里,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心里蓦然闪过不好的念头,他连忙回身问花影,才知道玉如颜被母后宣进宫去了。   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再也顾不得府里的事,留下铜钱协理花影打理王府的事,自己一个人又折回了皇宫。   他径直去了瑶华宫,步履匆忙,几乎是奔着走的,生怕自己来得晚了,母后已对玉如颜下了毒手。   瑶华宫的宫门大开,得知谢皇后此刻正在寝宫歇息,穆凌之来不及等宫人通报,已是直接闯到寝宫去。   可是等他进去看到殿内的情景,却怔住了!   瑶华宫奢华的寝宫里,谢皇后斜躺在软榻上,身着道袍的逸清师太正在为她把脉,榻边围坐着两个人。却是玉明珠与木梓月。   见殿内不见玉如颜的身影,穆凌之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众人见他进来,也是微微一愣,木梓月眸光微微一闪,与玉明珠一起上前给他见礼,可穆凌之根本没时间去理会她们,径直走到谢皇后面前,压抑住内心恐慌,声音颤栗道:“母后”   “母后无事,看你急得脸上都冒汗了!”   谢皇后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头。   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谢皇后当然知道他是听到消息为玉如颜而来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不想与他起争执,只得故意假装他是担心自己。来看自己的。   一旁的秦姑姑也怕穆凌之在不明情况下同皇后吵起来,于是连忙上前轻声对穆凌之道:“殿下,这两日又到了娘娘的毒发日子了,师太正在为娘娘把脉,殿下还是先去外面等着吧。”   说罢,轻轻的向他使了个眼色,穆凌之见了,心里一怔,但还是依她所言,从殿内告退出来。   秦姑姑随后也跟着出来,穆凌之着急的迎上去,问道:“姑姑,王妃可是被母后叫来宫里?她现在在何处?”   见他急得脸都白了。走得太急也是满头大汗,秦姑姑心疼的摸出手绢替他拭着汗,心里一片心酸,面上却慈爱的笑道:“我的好殿下,你不要着急,姑姑曾答应你的话又怎么会失言。王妃好好的,只是娘娘的脾气你也知道,气头上难免说话会严厉些。但并没有为难王妃,如今我已送她去你的朝阳宫去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听了秦姑姑的话,穆凌之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平安落了地,他忍不住对秦姑姑笑道:“还是姑姑最疼我!”   看着他欢喜的样子,秦姑姑心里越发的酸涩,她慈爱的帮他整理着稍显凌乱的头发,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不管在外人口里,殿下是如何一个人,在姑姑的心里,殿下永远是那个最聪明最乖最贴心的殿下,姑姑只愿你一切都好好的”   秦姑姑说得动容,穆凌之听得也是感动,他缓缓一笑,道:“在我的心里,姑姑也永远是最好的姑姑。”   秦姑姑知道他心里着急看到玉如颜,于是道:“殿下去看王妃吧,老奴不留你了。”   穆凌之点点头离开,走出几步秦姑姑在后面道:“殿下。遇事切莫心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脚步一顿,穆凌之心里升起了丝丝暖意   最近,发生在他与玉如颜身上的事情太多,而因为这些事,他们一直处在一片反对与排斥声中,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孤立了他们俩,而如今秦姑姑一句朴实的安慰话语,却让他心里备受感动。   他站定回身冲秦姑姑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朝阳宫里,玉如颜在小厨房里忙碌着,在小茹的教导下,将抹好佐料的整鸡架到火上去烤,虽然有小茹的帮忙,但连烤了好几只都没有成功,不是烤烧了,就是烤着烤着将鸡掉火堆里去了,亦或是外面烤焦内里还没熟透。   第四只失败时,小茹不满的嘟起嘴道:“姐姐,你今天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刀啊呸,是太子,太子一直跟我说,你是顶顶聪明的人了,为何这么简单的烤鸡,连太子都在第三只就成功出师了,姐姐怎么一直在出错?”   玉如颜的眼睛不知是不是被烟熏到了,一直红红的,她苦涩一笑,看着再次失败的烤鸡,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却也不回小茹的话,任由她抱怨着。   转身再去拿一只鸡过来,正要开始往鸡身上抹盐巴,却被小茹一把抢过去了。小茹耸拉着脸叹气道:“姐姐,看来你是学不好烤鸡了,还是我来帮你烤吧。”   玉如颜却倔强上了,又从小茹的手里把鸡拿回,道:“我想亲手给殿下做一次烤鸡,如果你代劳,就没有意义了!”   小茹无法,看了眼天气,见时辰也不早了,连忙道:“姐姐,估计这会已到下朝时间,太子要回宫了,我回去了。”   小茹走后,玉如颜一人呆呆的坐了好久,脸上神情一片木然,怔怔的看着火盆里的炭火,眼睛被火光映得通红   穆凌之回到朝阳宫。将寝宫大殿都找了遍都没找到玉如颜,最后竟没想到她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傻傻的发呆,竟是连唤了她三声都没有回神。   直到他站到她面前,将手伸到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她却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怔怔的看了他好久,朝他艰难的裂开嘴巴笑道:“殿下回来了,我正要给你做烤鸡呢!”   穆凌之却已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神情间的不对,想起今天早上王府之事,再想起母后宣她进宫定然是同她说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收了她的掌家权,还将她叫进宫来。   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穆凌之的脸上闪过冷色。沉声道:“母后让你做什么?可是要你离开大梁,要你离开我?”   玉如颜全身微微一颤,她没想到穆凌之一眼猜到了她与谢皇后的谈话,但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她努力克制心里的伤痛,再抬眸时,流水的眸光已一片清亮,神色间一片坦荡自然,柔情款款的看着他,道:“殿下误会了,娘娘唤我来不过是按例问了下安氏二人之事,我如实回禀了她,娘娘就没再说什么了。只说只说我如今的身份不适合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出面办事丧事,所以让我暂时将掌家权交给花姐姐,让她出面打理。”   闻言,穆凌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玉如颜又解释道:“娘娘的这番打算也是正常,毕竟我与殿下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再加上秦香楼一事,我还是个嫌犯,如何好公开出面处理王府的事?所以此事皇后娘娘安排花姐姐出面倒是合情合理!”   穆凌之知道她是不会同自己讲真话,但她不说他也猜不得到母后对她说了些什么,于是满脸愧疚道:“受委屈的永远都是你!”   心里已泪流成河,可玉如颜面上却一丝波澜也没有,她扬眉欢快的朝他举起手中的烤鸡,道:“我今天同小茹学做了烤鸡,殿下乖乖去外面等着,等我烤好了请殿下品鉴我的手艺!”   穆凌之看着她被烟熏红的眼睛,和满脸的烟灰,不由心疼道:“还是我来烤吧,你瞧瞧你,都被熏成一只花猫脸了。你去洗脸,我来烤给你吃。”   说罢,就要去拿她手中的烤鸡,却被她躲开了,玉如颜极其认真道:“殿下,我从没为你做过吃的,这是我的一个心愿。你让我自己来完成吧。”   听她这样说,穆凌之不好再勉强,但也不放心让她一人在厨房里,于是就陪她一起做烤鸡。   这一次,玉如颜摒弃心里一切杂念,认真的依小茹教她的那般去做,这一次倒是做得很成功,不一会儿,一只喷香焦黄的烤鸡就成功了。   她一脸兴奋的从烤鸡上撕下一只鸡腿塞到穆凌之的嘴里,笑道:“殿下快尝尝我的手艺,看味道如何?”   穆凌之依言吃下鸡腿,眸光里闪起了亮光,咂巴着嘴巴。很是惊奇道:“味道真是不错,这以后,我要天天吃你做的烤鸡!”   玉如颜甜甜一笑道:“只要殿下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两人说话间,小刀听说玉如颜进宫了,也找了过来。   他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屋内二人的甜蜜的样子,眸光深沉,心里一阵阵揪着痛。   算起来,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玉如颜了,自从上次在母后面前说漏嘴,暴出他已有了喜欢的人后,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再去见她,就连秦香楼出事,他都咬牙忍住心里的担心。   因为他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想要得到一个人,并不是时刻守在她身边就能办到,而是要壮大的自己的力量,有力量去保护她,有力量护她周全,让她的生死只能由自己掌控,别人不能动她半分!   这段时间小刀拼命的笼络力量来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他想,只有自己成为真正的太子,那么,她所受到的一切灾难他都可以替她摆平,所谓的煞星他都可以为她洗清,绝对不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玉如颜回头看到了门外的小刀,脸上一红,神情有瞬间的凝固,下一刻,她笑道:“小刀来了,来,尝尝姐姐做的烤鸡!”   自从回大梁后,因为小刀的太子身份,玉如颜一直都恭敬的唤他太子,如今突然听她唤自己的‘小刀’,小刀心里一震,竟是涌上一丝甜蜜的滋味。而这一丝甜蜜的滋味让他食髓知味,竟是入迷   忍不住上前像往常一样去拉玉如颜的手,玉如颜也是好久没见到他,手在袖子里迟疑片刻,终是轻轻抚上他柔软的头发,关切道:“好久不曾见到你,你也不出宫来看姐姐,最近过得可好?”   她的手掌抚上他头发的那一瞬间,小刀全身如被电击,一阵酥麻,他怔怔的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女子,心里一悸动   “姐姐我很好,你可好?”小刀的脸上再次显现出纯真的笑颜。这种发自内心的开怀,永远只有在玉如颜面前他才会有,其他时候,他都是那个冷着脸的高冷太子,不拘言笑不说,性格也是怪僻暴躁,宫里的人都不敢得罪他,更是从没见过他天真如孩童般纯真模样!   玉如颜苦涩一笑,并没回答小刀的话,她想,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所以只是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我好不容易进一次宫,今天还做了你喜欢吃的烤鸡,你与殿下去殿内等着,我再烤一只给你们送过去。”   看着她脸上酸涩难堪的笑颜,小刀知道她心里的苦,心里不由难受起来,想要好好保护她的欲望也越发的强烈。   不一会儿,玉如颜又烤好一只烤鸡,拿托盆装好,送到偏殿内,拿刀切成一块一块的,递给穆凌之与小刀吃,然后。她一直陪着小刀聊着当初他们在大齐的事。   小刀很开心,而玉如颜的心情似乎也大好起来,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而一旁的穆凌之看着两人说话,总感觉今日的玉如颜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之前,因为知道了小刀对她不寻常的感情,很多时间,她都会刻意的避开她,也不再唤他‘小刀’,更不会亲昵的抚摸他的头发,但今日   但看着她难得开心的样子,他想,或许在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她心里压力太大,所以开始怀念之前同小刀在大齐的日子了。   这样一想,他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慌乱   难道,她厌倦了大梁这里的生活,被逼着要回大齐去了吗?   手中的鸡肉顿时索然无味,比嚼蜡还难下咽,穆凌之心里空空荡荡的,木然的坐着,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玉如颜,心里痛到窒息   小刀走后,穆凌之本想立刻送玉如颜出宫回别苑,因为将她放在宫里,虽然自己在宫里忙碌时可以偷闲的时候看看她,可一想到她所面临的危机,他却是希望她离皇宫越远越好。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玉如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已抢在他前面说道:“听秦姑姑说,这两日是皇后娘娘的毒发日子,那逸清师太已为她成功炼制了解毒的药丸,所以我想留在宫里伺候娘娘,尽一份儿媳的孝心”   “不行。”想也没想穆凌之已拒绝了她的话,从方才开始,那个念头在他心里扎下根后,他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丝把握,整个人无助到绝望   不管外界有多大的危机他都不怕,最让他绝望害怕是玉如颜心生退意。要离开他!   这个念头那怕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已是让他痛到肝肠寸断。   他心慌道:“越是这个时候,那些人都在宫里,你若在这里,到时又不知她们会使出什么手段算计你,你还是离宫我才放心些!”   玉如颜当然知道他说的‘她们’是谁,面上一寒,她竟是难得拉长脸,对他冷声道:“原来,在殿下的眼里,我竟是这般无用还专门给殿下添麻烦之人!”   见她生气,穆凌之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重了些,不由压下心头的慌乱。放缓语气道:“颜颜,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宫里最近事太多,我无暇顾及你,而父皇与母后我只是想你好好的,只要离开皇宫回别苑我才放心”   “难道别苑就百分百安全?难道殿下想将我关在别苑一辈子吗?”   玉如颜语气犀利的打断他的话,话音一落,两人都怔住了。   穆凌之从没见过玉如颜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更没见过她这样误解过自己的一片苦心和担心,这样的玉如颜让他非常陌生与心痛。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默契到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所以,玉如颜的反常让穆凌之心里更加慌乱,他想上前去拉她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闪开。   她背对着他,压抑住心口的绞痛,声音沉闷道:“殿下,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她堪堪回到寝宫,穆凌之已紧追上来,他反手关上殿门,突然将正于床边脱衣裳的玉如颜抱住一滚,转眼已是将她压在了身下   双手紧紧将她勒进怀里,勒得她喘不过气过。细密的吻霸道又深情,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玉如颜湮灭其中   “殿下唔”   话未出口已被他以吻封缄。   脸上一凉。玉如颜全身一震,惶然睁眼   只见穆凌之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他紧闭着双眼,可不知道何时,他已泪流满面,长长睫毛被泪水打湿,轻轻的颤栗着,泪水划落,一滴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殿下”   再也忍不住,她的声音也哽咽了。   “不要离开我求你!”穆凌之将脸深深的埋在了她的颈窝边,厚重的鼻音在她耳畔响起。   “颜颜,不管我做错什么,你要原谅我。也不管别人对你说了什么。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在灶神面前的约定永不分离,永生永世都不分离。答应我!”   聪明如他,那里会看不出她今日的反常,何况还是见过他的母后,他知道母后定是对她说了什么,而她心中必定是做下了某个决定。   而这个决定十之八九就是离开大梁,离开他!   一想到要失去她,穆凌之心痛如绞,泪水竟是毫不察觉就涌出   玉如颜心中同样泪雨滂沱,心痛得仿佛被撕成了一片一片,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抱紧他,几乎抠进了他的肉里,心里有个声音在痛苦绝望的对他说。凌之,若是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见她久久没有出声回答他,穆凌之抬头红着眼定定的看着,霸道而又迫切的重复道:“答应我!”   她全身如坠冰窟,即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着,她不敢去看他炙热的眼睛,将头微微偏开,咬牙抑住声音的哆嗦,颤声道:“我答应你!”   得到她的答案,穆凌之失空的心腔才一点点填满,吻再次落下,轻柔如羽,轻轻吻上她的眼睛、额头唇畔   “殿下”玉如颜突然出声,声音轻得像缕轻烟,“你知道我心中最大的愿望和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什么愿望?你说出来,为夫帮你实现愿望,抹平遗憾!”   她流水般的眸子痴痴的看着面前她此生最最挚爱的男人,心痛到窒息。努力扬起笑颜,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她声音颤抖道:“我想为殿下生个孩子。这是我的愿望,也也是我心中的遗憾!”   闻言,穆凌之大受震动,他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个愿望,为夫定帮你达成。让你此生无憾!”   下一刻,红罗帐里翻腾,一室春光涟漪   当晚,就在穆凌之准备送玉如颜出宫回别苑时,瑶华宫传来消息,谢皇后毒发了!   大家都知道此次逸清师太携了玉女的血做的药丸专门给皇后解毒,所以,相比谢皇后之前毒发时大家的紧张难过,这一次,梁王他们却是心情迫切起来,都盼着玉女的血能彻底解了皇后身上的巨毒,以此断根,从此再无毒发的折磨。   穆凌之带着玉如颜改道去了瑶华宫。等他们到时,瑶华宫里已围满了人,梁王与太子等已守在皇后的床边了。   而皇后刚刚已服下了逸清师太的药丸,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虽然形容没有了之前毒发时般痛苦,但如今的形容也很难受的模样。   梁王见玉如颜也来了,面容一怔,下一刻已是面露不悦,冷冷对穆凌之道:“她怎么来了?”   穆凌之正要开口,床上的皇后已声音微弱的开口了,道:“陛下,是臣妾让她来的,臣妾这几日全身酸痛得很,她的推拿之术不错,倒是帮臣妾减少了许多痛楚!”   听皇后这样说,梁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头问皇后可有哪里不适?   屋里除了梁王太子,当然少不了献药的逸清师太,还有‘玉女’玉明珠经及明月郡主木梓月。   玉明珠与木梓月的目光同时扫向玉如颜,等看到她与穆凌之紧紧握着的手时,不光木梓月眸光一沉,皇后的目光也深沉起来。   而逸清师太双耳不闻场外事,一心只是关注着皇后的情形,过一刻钟就会为她把一次脉,这样过去快一个时辰,在大家都以为谢皇后已顺利的用玉女的血解干净身上的巨毒时,谢皇后突然脸色一白,‘哇’的一声,猝不及防的大口大口吐起血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刺杀之谜   谢皇后本是吃下解毒的药,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大家正在为她感到高兴时,没想到她却突然呕起血来   突然的变故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而逸清师太也是脸色大变,跳到皇后面前,一把抓起她的脉博凝神查看起来。   梁王见皇后突然呕血,吓得冲到床边,厉声的冲逸清师太喝道:“皇后怎么了?不是可以解毒吗,怎么突然成这样子?”   穆凌之与太子也是着急的拥上前去着急的询问逸清哪里出变故了?可是不管大家怎么着急,逸清师太却咬牙镇定自若的凝神为皇后把脉,一声不吭。   而在这期间,谢皇后却是连吐了好几口污血,众人不单被她的形容吓到,更是被她所吐出的血吓到   寻常人的血都是鲜红艳色的,而谢皇后吐出的却带黑,颜色骇人不说,还带着一股极其难闻的腥丑味,闻了让人恶心不说,甚至让人头目晕眩。   而谢皇后吐到最后,人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如此一来,梁王与众人更是吓得神魂俱裂,以为皇后就这样殁了。梁王勃然大怒,正要让人将逸清师太拖下去砍头,逸清自己却已开口了。   相对大家面上的焦虑,她在探过皇后的脉相后,却是重重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回头对一脸悲愤的梁王道:“恭喜陛下,娘娘身上的毒彻底解清了。”   梁王面上一怔,穆凌之与小刀也是满面疑惑,而刚刚差点以为要为皇后赔命的玉明珠与木梓月,在听到逸清的话后,疑惑的同时却也是一脸的喜色。   木梓月对师傅的医术深信不疑,她说无事肯定就是无事的。   众人里,只有玉如颜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紧紧盯着谢皇后吐出的黑血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样颜色的污血。以及这种难闻的气味她似曾相识,似乎曾经在什么时候见过闻过,但一时去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面对大家的疑惑,逸清师太解释道:“陛下放心,娘娘吐出来的不过是体内积存多年的毒素,如今,体内毒素被玉女的血彻底清理干净,只要稍做歇息就会醒来的。”   听到这里,梁王与众人才恍悟过来,目光不由都惊奇的看向一旁的玉明珠。   虽然上次在皇后的封后大典上大家已见识过‘玉女’血液的神奇之处,如今再亲眼见到谢皇后困扰多年的巨毒被解,众人看向玉明珠的眼神犹如看活神仙一样的惊奇。   逸清师太的眸光轻轻扫过呆滞在一旁的玉如颜。最后停在了一脸神气的玉明珠身上,语气得意道:“长公主一身血液真是天下至宝,让人惊叹啊!”   梁王上前亲自探过谢皇后的鼻息后,发现真的如逸清师太所说那般,气息完全平稳下来,脸上也恢复了红润的血色,顿时心里欢喜不尽,迭声的开始对逸清三人封赏起来。   不一会儿,谢皇后悠悠转醒,感觉自己无毒一身轻,心里也是欢喜极了,将玉明珠拉到自己床边。摸着她的手迭口称赞着,再也舍不得让她走了,硬要将她留在宫里直到下个月她正式与大皇子穆云之成婚那日,俨然间竟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要留着她在宫里待嫁。   但谢皇后的热情却让玉明珠心里一片胆怯,真正的玉女是谁她心知肚明,所以,以防自己一个人留在宫里穿帮,她请求皇后让木梓月与逸清也留下陪自己,谢皇后应允下来。   梁王心情大好,加之南方的灾情也得到控制,不日太子又要正式授印,诸事皆顺利起来,于是一声令下,今晚在瑶华宫设宴,为皇后庆祝。   回到朝阳宫,玉如颜暗自思虑一番,看着天色将晚,想着晚上的宫宴,心里着实一片为难。   穆凌之去了前朝议事,玉如颜正要独自出宫回别苑,却在门口碰到迎面而来秦姑姑。   秦姑姑手里捧着一套冰妃色的宫裙,玉如颜神情一怔,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所为何意。   看她的样子竟是要出宫,秦姑姑心里明白她的为难处,不由叹息一声道:“今日是皇后娘娘欢喜的好日子,陛下已命阖宫庆祝,王妃既然在宫里,若这时离开,岂不惹人闲话?”   玉如颜对眼前这位宫里的老姑姑倒是印象很好,感觉她虽然为人严肃,不拘言笑,但为人处事却极有分寸,对她明面上客气生疏,但暗地里却是对她诸多照顾,今日早上若不是有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替自己求情,只怕自己也不容易过了皇后那一关。   想到这里,她也不对秦姑姑隐瞒心里的想法,苦涩道:“姑姑也听说了,如今大梁人都将我当成煞星,是天生无泪的不祥人。所以这样的大好日子,我的出现只会惹娘娘不高兴,也会扫了大家的兴,所以”   “王妃错了,娘娘特意吩咐老奴留下王妃,参加晚上的宴席。”   秦姑姑笑吟吟的将手中的衣物拿给玉如颜,道:“这是殿下让老奴为王妃准备参加宴席的衣裙,希望能合乎王妃的心意。”   闻言,玉如颜怔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嫌恶自己的皇后会特意让秦姑姑来通知自己参加宴席,也没想到穆凌之会体贴的想到她没有带衣裙进宫,而身上的这一身衣裳被早上的血燕泼到已有些狼狈,再加上之前与他床上那番折腾更是皱褶的不成了样子,如果就这样出席宴会,确实仪态有失,让人看笑话。   她接过衣裙,向秦姑姑道声感谢,秦妈妈又指了指随她一起进来的两个小宫女道:“朝阳宫只有几个粗使丫头使唤,老奴特意挑选出两名伶俐的丫头伺候王妃,唤做春花与秋月。放心,她们是老奴做主挑给王妃的,皇后并不知道,王妃可以放心的使唤她们。”   秦姑姑直接坦诚的话让玉如颜一惊,她是皇后的人,却背着皇后给自己挑选伺候的丫头,实在是让她很吃惊。   但转念一想,自己与皇后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也知道若是皇后派来的人,她定是不放心的,所以不如直接说明,省得她心里猜度难安。   秦姑姑走后。玉如颜在春花秋月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等忙完一切,已到了掌灯起分,瑶华宫的宫宴也差不多开始了。   来到瑶华宫,玉如颜进去向谢皇后道声贺敬杯酒就告退出来了,她知道,谢皇后恩准她参加宴会是做样子给穆凌之看,所以她不会不识趣的真就在皇后面前坐一晚上,让她堵心。   再者,今晚的宴席主角是谢皇后与玉明珠,看着玉明珠受大家喜爱,而自己因秦香楼一事。被众人当嫌犯看着,心里实在不舒服,干脆离席出来还舒坦些。   大梁的皇宫很大,她对这里除了朝阳宫其他地方都不熟悉,虽然身边有春花与秋月两个宫女跟着,不担心会迷路,但以她如今的心情,也没心思夜游大梁皇宫,只的领着春花与秋月回朝阳宫。   堪堪走到半路,迎面遇到一个人,玉如颜一路想着心事并没有注意对面所来之人,来人却惊呼一声。下一刻却是跪在玉如颜的面前。   玉如颜被那一声惊呼差点吓到,她凝眸看去,等她就着宫女手中的宫灯看清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时,却是大吃一惊   跪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放出王府没多久的陈燕飞!   数日不见,陈燕飞竟是养得很好,脸上已恢复以往的水色,不再像从杂役房出来时那般枯黄消瘦难看,脸颊饱满红润,眼睛也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向玉如颜请安。   玉如颜万万没想到竟会在宫里碰到她,不由皱起眉头诧异道:“你怎么在宫里?陈妈呢?”   陈燕飞恭敬的跪在她面前,始终不敢抬起看她,细声道:“回王妃的话,因奴婢的爹爹在东宫当差,太子怜悯我们一家子,就让母亲与我也一起进宫来了,奴婢奴婢如今在东宫做跑腿的差事”   闻言,玉如颜有片刻的疑惑。   在她的印象里,陈燕飞并不是这么容易改变心意的人,想到她之前对穆凌之的疯狂,为了成为他的女人,竟是不惜使尽一切手段上位。事情揭发后也是死性不改,占有欲非常的强烈。对她也有着莫名的强烈的妒恨,如今却甘愿在太子的东宫当一名小小的宫女,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所以玉如颜并不相信她,她眸光一转,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冷冷道:“若是你还不对殿下死心,要跑来宫里纠缠他,我劝你还是省省心思,下一次再落在我手里,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手下留情了。”   说罢,懒得再与她多言,领着春花与秋月抬步离去。   跪在地上的陈燕飞始终压低着头。半敛的眸光里闪过狠厉的冷光。   见玉如颜要走,她半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突然一颗小石子滚到她脚边,她全身一震,下一秒却是立刻回身追上玉如颜,声音恳切道:“王妃,你实是在冤枉我了,我进宫我进宫并不是为了纠缠殿下,而是有难言之隐!”   玉如颜并不想再搭理她,径直的往前走,冷冷道:“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我只是告诉你一句珍惜如今的生活,不要再惹事端。因为你没有能力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后果,最后都是连累你父母为你善后。我与你说这些,也不过是心痛陈伯陈妈罢了,至于你是否能听进心里,却也是你自己的事!”   说罢,她再也不想与她多说一句,没想到陈燕飞却扑到她前面挡住她的出路,咬牙道:“我知道王妃是为我好,也是为我一家好,所以今日有件事在我心里不吐不快,也想借此事向王妃表明心意,看我是不是真的已放下殿下!”   见她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玉如颜却是好奇了,她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她,道:“何事?”   陈燕飞看了看春花与秋月,一脸郑重道:“王妃,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妃摒退左右!”   一听要摒退左右,玉如颜心里闪过怀疑,冷冷道:“你少装神弄鬼,有事就说,不说也罢,我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   见玉如颜又要走。陈燕飞连忙道:“王妃,是关于关于你三年前救人的那人的事!”   玉如颜全身一震,回头看着陈燕飞闪烁不安的神情,见她紧张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顿时明白过来,她要说的是自己三年前救小刀之事。   拧眉看着陈燕飞,玉如颜陷入了疑惑当中   自己救小刀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梁王与皇后都以知道,而且此事对于她来说是好事,并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但看陈燕飞紧张异常的样子,却是让她蓦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在小刀恢复记忆后。曾经向她提过三年前的那场惨烈的刺杀,这么多年来,刑部一直在追查那批刺客的身份与下落,但一直一无所获。   难道,陈燕飞要同自己说的竟是关于那批刺杀小刀的刺客的事?   但,这些与她要证明她已放下穆凌之有什么关系?   难道   玉如颜心思转得极快,不过瞬间已是想到一个可能,全身的冷汗毫无征兆的冒出。她不禁摇摇头摒弃心中想到的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挥手让两名宫女退下,冷冷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陈燕飞半敛的眸子里闪过凶狠的寒光,等她再抬起头,已是一脸惶然恐慌,她害怕担忧的小心查看了四周,十二分谨慎的样子,小心道:“王妃,今日之事,只是你我知道,千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   “说!”   玉如颜神情一片冰冷,但内心却莫名的慌乱起来。   陈燕飞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慌乱,心里得意一笑,道:“王妃三年前在大齐救下太子,一定知道他是遭遇刺杀才会失去记忆,流落到了大齐的。可王妃知道刺杀他的人是谁吗?”   见她所说真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玉如颜的心更是往下沉了沉。心里的慌乱越甚,冷声道:“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陈燕飞的语气听起来惶恐不安,里面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得色。   “是谁?”   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跟玉如颜说,不要相信陈燕飞的话,但她仿佛中了魔咒似的,竟是不由自主的就问了出来。   陈燕飞冷冷一笑,道:“如果我说,当年刺杀八殿下的人是三殿下,王妃相信吗?”   “叭嗒”一声,玉如颜震得身子连连退了好几步,一脚踩断了地上的枯枝。   心中的预感再次猜中。玉如颜心中惊恐到无以复加,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惊得停止跳动了,但她却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   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她指着陈燕飞冷冷道:“你胡说,刺杀小刀的人怎么可能是殿下?殿下可是一直对他爱护有加!”   紧接着,她欺身上前狠狠的瞪着一脸害怕的陈燕飞,咬牙道:“鬼话连篇,我根本就不应该留下来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告诉你,这天下如果有一个人不会害小刀,那就是三殿下。他永远不会害他,只会保护他!”   说罢,她甩袖而去,可走出几步又折回,冲陈燕飞厉声道:“我警告你,如果今天这话有半句传出去,就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了你的狗命!”   “王妃都没听完就否定这一切,难道不会太过武断吗?”陈燕飞毫不在乎玉如颜的威胁,神情异常的镇定自若,冷冷的看着月色下一脸苍白的玉如颜,心里痛快极了!   “我虽然不及王妃聪明伶俐,但我也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却是不可以说,像这样的大事。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我岂敢乱说出来,不是自取灭亡吗?”   听了她的话,玉如颜全身都麻了,她怔怔的看着她,竟是一句话反驳不出来。   而陈燕飞却已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三年前,当时的太子天资聪慧,被陛下赐了代表太子身份的龙吟剑,为了增长见识,大开眼界,皇上让他微服出访,四处游学!”   “本来。太子出行的路线是极其保密,鲜少有人知道,就是防止不轨之人刺杀。但没想到,太子在去往衡州的路途中,遇到刺杀,刺客不但人数众人,行天罗地网的包抄之势,更是在太子停车歇息的地方预先埋下大量的火药所以,最后太子身边的护卫悉数被杀,而太子也差点命丧当场”   “据悉,当时知道太子路径的只有皇上与三殿下,而太子行走的每一处路径。在何处落脚歇息都是三殿下事先替他安排,所以,除了他,还会有谁可以做下如此周密的安排?”   “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吗?”听到这里,玉如颜一直吊着的心反而落了地,她冷冷嘲讽道:“是你太蠢还是把殿下想得太蠢,路线是他替太子安排的,如果他再依靠路线行刺,是不是太傻?他如此聪明,难道都不懂得避嫌吗?”   “呵!”对于玉如颜的反驳,陈燕飞反而毫不在意的笑了,她冷冷道:“王妃难道没听过反其道而行之?殿下确实是聪明。而且聪明到了极致。就是因为路线全是他安排的,而他还是太子的亲哥哥,所以,即便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也会像王妃一样想,认为他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所以人人都以王妃一样的心态去想他,自然而然的就认定了他不会傻到做得这么明显,也就认定幕后的黑手不是他!”   初冬的寒风凌厉刮过,似乎折断了一旁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玉如颜全身如坠冰窟,无力的靠向身后的假山石。怔愣道:“我不相信,怎么样我都不会相信,凌之不是这样的人,他没理由害小刀”   见玉如颜始终不肯相信,陈燕飞的眸光飘过一旁的从林,貌似无奈的叹息一声,犹豫片刻终是从身上掏出一纸东西递给玉如颜。   “王妃亲眼看看吧,看看这可是三殿下的字迹与丹青!这副路线图可是当年他亲手绘制给手下的暗卫的,而这样同样的路线图,相必陛下手中还保存着一份,王妃若不信,可以拿去与陛下那副比较比较。看是否一模一样!”   玉如颜双手颤抖的打开手中的东西,借着月色一看,上面果然是一副描绘精致的路线图,虽然那图无法确认是不是穆凌之所画,但上面书写地名的字体玉如颜却异常的熟悉,正是穆凌之的字!   全身如遭雷击,玉如颜傻傻的张口好几次才发出声音,她哆嗦道:“我我还是不相信,凌之没有理由对小刀做这样的事,他是他的亲哥哥啊,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怨恨”   “如果是因为那把龙吟剑,或者说,是为了龙吟剑所代表的太子之位呢?”看着玉如颜惊恐绝望的样子,陈燕飞心里的快感排山倒海而来,脸欢喜到扭曲,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她要报复,她要面前的女人死不得好死!   然而玉如颜陷入在她所说的可怕事情里,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得色,她梦魇般的喃喃道:“不对,凌之并不想当太子,他一心要扶持小刀当太子,然后就可以带我离开大梁,离开这里的一切。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争太子位而刺杀谋害自己的弟弟呢?”   听到那句‘带我离开大梁’,陈燕飞心里又涌上新一番恨意,她冷笑道:“王妃或许不知道,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殿下可是非常热衷太子之位的,掌控兵权并暗中培植了许多势力。不过后来为了你改变心意,转而将自己多年培植的力量来拥戴太子上位,这其中,或许有当年他对太子所做之事产生的愧疚之情也说不定!”   陈燕飞的话像一道道惊雷炸在玉如颜的心上,她惊慌害怕,她不想认定这个事实,但手中的路线图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而陈燕飞所说的一切也是有理有据,顿时,心里像压上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要怎么办?   小刀要怎么办?   她要替穆凌之一起隐瞒小刀吗?   心中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她蓦然想到什么,抬头狐疑的看着陈燕飞问道:“这图纸你从哪里得来的?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陈燕飞缓缓一笑,得意道:“数日前,王府不是有五名暗卫在保护王妃时惨遭毒手了吗,而其中一个正是当年受命带队刺杀太子的人,他生前与我父亲有几份交情,我父亲在帮他清理遗物时无意间发现的”   ‘崩!’玉如颜心中最后一根弦也断了,她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跌倒在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 燕飞之死   玉如颜实在接受不了三年前,刺杀小刀的人竟然是穆凌之,震惊之下竟是跌倒在地,双腿软到爬不起来。   陈燕飞假装好心的上前扶她,却被玉如颜一把甩她的手   就算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玉如颜也明白,她告诉自己这些并不是什么好意,她狠狠的瞪着陈燕飞道:“这些跟你放下殿下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这一切有什么目的?”   陈燕飞被她推倒在地,她并不气恼,爬起身一把拿过玉如颜手中的图纸,冷冷一笑道:“当然有关系,让你认清殿下的真正面目,也让我自己认清他的真正面目!”   说完,她收好图纸,施施然向玉如颜行礼告退道:“夜深了,想必前面的宴席也快要散了,王妃也早点回去吧,可别让殿下久等了。”   说罢,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得意的离开。   玉如颜在地坐了好久,直到春花与秋月等太久返回来,才起身和她们一起回朝阳宫去。   穆凌之见她早早离席,也找借口提前离席出来了,可是等他回朝阳宫却并没有看到玉如颜的身影,他心里一惊,不由折身出宫沿着御花园的长廊往瑶华宫找玉如颜。   堪堪踏上游廊,迎面看见小刀一脸黑气的从御花园里走出来,待看见他时,神情一愣,下一刻却已是目光凶狠的盯着他,双手紧握成拳,额上青筋暴起,牙关死死咬紧!   骤然在这里碰到他,穆凌之心里一喜,正要问他可在花园里见到玉如颜。下一秒却被他脸上仇恨的形容震惊住了,正要问他怎么了,小刀已是狠狠一甩袖袍,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一句话也没同他说。   穆凌之明显感觉到了小刀对他的敌意,甚至感到到他身上携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他疑惑的回头追随着小刀离去的背影,心里一片狐疑!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去追问他发生了何事,心里担心玉如颜,他连忙沿路找去,终于让他在花园的转角处看到了往回走的玉如颜。   陡然见到他,玉如颜心情异常的复杂的。竟是怔在当场半天没有迈步。   她的反常让穆凌之又是一惊,想到刚才离开的小刀异常的形容,穆凌之心里一沉,蓦然想起上次在鹿阳县城小刀对玉如颜做的事,全身顿时一片冰凉,心中瞬间涌上怒火!   冲上前去,本想立刻问她,是不是小刀又对她做越份的事了,可是看了眼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宫女,他还是咬牙忍了下来,拉起她的手大步的往朝阳宫走。   玉如颜被他拉着一路往回走,两位宫女在旁边为他们提灯引路。微弱昏沉的光亮照在穆凌之冷峻的脸上,他神情阴郁,嘴唇紧抿一声不吭。   而玉如颜想起刚才从陈燕飞嘴里听到一切,虽然她的心里从没想过要去相信陈燕飞,便有些事却由不得她不信,所以,再次面对他,玉如颜心里五味杂陈,竟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从玉如颜这边看过去,昏暗的灯火在他的侧脸上晕上了昏暗不明暗影,让人看不真实他的面容。她心里痛苦的想,三年前刺杀小刀的人真的是他?如果一切都如陈燕飞所说,那么,她所认识的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还会是她心里那个重情重义的三皇子吗?   回到宫里,穆凌之还是一声不吭,不问她为何这么晚还在花园没回宫,也没问她可是在   花园里见过小刀,只是吩咐她早点歇息。   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玉如颜希望自己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自我催眠,希望睡着了再醒来,这些事情就不会再留存在她的心里,她就可以心无芥蒂的与穆凌之相守在一起。   可是,越是逼自己睡越睡不着。不一会,床边传来窸窣声,她知道是穆凌之解衣上床了,不由全身一紧,心里竟是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背对他朝里面睡着,穆凌之一上床就长臂一伸将她习惯性的搂进了怀里抱着,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强健有力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换做平时,这个时候她都会反转身子与他对枕而眠,可今日,她却僵直着身子假装睡着了,一动也没动。   最终,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了,背着他声音犹豫迟疑道:“殿下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修长略带凉意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穆凌之的声音在背后缓缓响起,“我连十年前父皇兵变之事都同你说过,在你面前,我毫无隐瞒。你相信吗?”   不等她出声回他的话,身子被穆凌之翻过来,他深邃的眉目对上她的眼睛,定定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发现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其实在听到他的那句‘毫无隐瞒’后,玉如颜已是在心里相信三年前刺杀小刀的事不是他做的,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了为权势地位心狠手辣之人。   想想也是,连十年前他父皇对翼太子做下的错事他都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对翼太子心怀愧疚,字里行间也是很不认同他父皇的做法,他自己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想明白这一切,她彻底打消了心里的疑虑,相信了他,顿时心里一片轻松,往他怀里缩了缩,道:“没什么,只是今日在花园里遇到陈燕飞了,想不到她也在宫里,我不是怕她又使计与你纠缠在一起么。”   她故意岔开话题,关于陈燕飞所说之事,她当然不可能同他说,如果让他知道,只会对他造成伤害。   如今再细想想,她不由觉得,今日陈燕飞突然同她说这些,不像是无意而是有意,既然如此,她打算好好替穆凌之调查清楚此事,说不定关于谋害小刀的真凶,陈燕飞是知情的,所以。倒不如从她身上下手,说不定可能顺藤摸瓜查出真正的真凶,还穆凌之一个清白,也给自己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听闻陈燕飞在宫里,穆凌之微微愣了愣,皱眉道:“我却不知道她进宫了,更没见过她。”   说罢,他看清了她眼里的笑意,明白她是在打趣自己,不由笑道:“你能为我吃醋,还真是难得啊。”   玉如颜脸上飞起了红霞,想过之前对他的误解。心里闪过愧意,满脸通红的将脸埋里他的怀里,不再吭声。   穆凌之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响起,道:“过两日就太子授印大典了,这两日你就留在朝阳宫,等大典结束再回去,我想天天看到你”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里又酸又甜,她也恨不得天天与他厮守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但一想起以后的事,她的心如坠寒潭。遍体生寒   按捺住心中的酸楚与对他的不舍,玉如颜轻声道:“可后天是安哥的生辰,我想回去陪她过生日,她每一年的生辰都是我陪她过的,今年也不例外”   穆凌之却狡黠一笑,道:“我就是知道后天是她的生辰才不让你回别苑的。”   玉如颜一脸懵懂,下一刻却已是明白过来,忍不住莞尔一笑,道:“这个主意是殿下出的还是铜钱自己想到的?”   穆凌之想到榆林疙瘩般的铜钱为了爱情终于开窍了,也欣慰笑道:“我哪里会知道安哥的生日?这一次倒是他自己开窍想到的,对于那个傻小子来说,还真是难得啊,所以你倒真的要好好成全他一次了。”   闻言,玉如颜心里一片感动,她是真的没到铜钱在知道安哥之前的不堪遭遇后还能对她如此用心与执着,这样的感情犹其珍贵,她当然愿意成全他们。她希望往后安哥每一年的生辰都能改由铜钱陪她度过。   而且,她还要找陈燕飞好好调查清楚三年前小刀遇刺的真正真相!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不等她去找她,有人已先下手了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膳,玉如颜来到东宫,明面上是去找小茹,却在见到她后。让她带自己去见陈燕飞。   小茹一口就答应下来,领着她去了宫女们住的西苑,可刚到那里,却见到了西苑一所小院子前围了一堆人,东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围在那里看热闹,见小茹与玉如颜过来,吓得连忙散开。   见此,玉如颜心里莫名的闪过不好的预感,问过一边的小茹,知道这院子里东边的房子住的正是陈伯一家,心里更是一沉。   进到院子里,听到东边的房子里传出压抑的哭泣声。玉如颜揪着心走进去,却见陈妈正捂着嘴巴哭得伤心欲绝,而秦姑姑竟然也在屋子里。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陈妈出了何事,陈妈陡然在这里见到她,仿佛遇到救星般扑到她脚边,全身簌簌发抖,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对她恳求道:“王妃,求求你帮我在姑姑面前说两句好话,让我见我家那位最后一面,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吧,求求你了!”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震,这才发现陈妈身着素服,鬓角戴着白色的绢花,衣襟上系着麻绳,竟是一副守丧的样子!   压住心里的恐慌,玉如颜看向沉着脸守在一边的秦姑姑道:“姑姑,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姑姑没想到玉如颜在这个时候竟然会出现在东宫的下人房,不由长长叹息一声道:“她的夫君陈侍卫昨晚在太子府值夜时突然暴毙,因为后日就是太子的授印大典,皇后娘娘严令在这期间东宫不许再出任何不好的事情,所以已命人一早将陈侍卫的尸首送出宫外安葬了。”   想到陈伯竟是一声不响的死了,玉如颜一时也难已接受,她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陈妈,心生不忍道:“既然如此,还请姑姑网开一面,让陈妈出宫见陈伯最后一面,送他最他一程。”   闻言,秦姑姑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之色,嗫嚅道:“出宫也是枉然,想必此时陈侍卫已下葬,想看也是看不了了。”   陈妈一脸的绝望,想起听到的传言,她突然咬牙道:“我家老头子身体一向健硕,为何会突然说走就走?王妃,听与他一起值夜的侍卫们说。他是被害了,死时七窍流血,是被人毒死的,求王妃为老奴做主啊!”   陈妈的这一番话让玉如颜闻言色变,也让秦姑姑变了脸色,不等玉如颜开口,秦姑姑已回身一脸严肃的对陈妈道:“空穴来风之事你如何能相信?我只是告诉你一句,如今太子授印大典在即,你若是要纠着此事不放,让皇后娘娘心里不舒服了,或是因此事再让太子授印大典出现什么风波,这个罪责你担当得起吗?”   秦姑姑的一番话彻底将陈妈怔住了。也让玉如颜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人人皆知此次授印大典已是第二次,若是再出什么风波影响到大典,这个罪责谁都担当不起。   最后,玉如颜终是向秦姑姑求情道:“姑姑,既然陈伯已葬在了宫外,不如让陈妈出宫去她坟前拜一拜吧。”   秦姑姑这回倒没的拒绝,她道:“她与她闺女本就算不得东宫的人,之前也不过因为陈侍卫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太子感念他的恩典才让他携了家眷住在宫里,如今既然陈侍卫已殁,她倒是可以带着她女儿离宫为陈侍卫守丧,也不用再回宫里来。”   听了她的话,陈妈立刻爬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道:“多谢姑姑的恩情,我这就带燕飞出宫去看她爹爹。”   然而,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等陈妈想着带陈燕飞离宫时,却惊觉已是一早上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而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她露面。   陈妈去她的房间找她,发现她的被窝凌乱,这才想起,昨晚下半夜她起床小解后。竟是再没回屋过,而陈妈恰好在那时听到陈伯暴毙的消息,伤心绝望之下竟是将她给忘记了。   如今想想,她竟是在小解后再没有回过屋,深更半夜的她去了哪里,可是也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陈妈已是再也忍不住全身发软跌倒了下去,被东宫的下人们扶着她去坑上坐下。   然而她还未在坑上坐稳,就在这时,一个平时与陈燕飞走得近的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来,小脸煞白,惊恐的哆嗦道:“陈妈。你快去看看吧,燕飞燕飞她淹死在粪车里了”   此言一出,真正是一石惊起千层浪!陈妈再也承认不住打击,晕厥了过去   等玉如颜与秦姑姑她们赶到出事的掖庭时,只见专门负责运送宫里腌脏物出宫的圆形大粪桶边,围满了掖庭里最低下的贱婢们。   看到玉如颜她们到时,都吓得跪伏在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隔得老远,玉如颜就闻到了粪桶里散发出来的恶心气味,小茹不禁有些却步不想靠近,但玉如颜却神情凝重的毫不在意的走近,心里一片冰凉   昨晚陈燕飞刚刚同自己说过太子受刺一事,今天就死在了粪车里,而且她提到了是陈伯发现的那图纸,然后陈伯也突然死了,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不等她开口,秦姑姑已气恼的对跪在地上的宫人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姑姑是宫里最得脸的姑姑,随侍在皇后身边多年,是谢皇后的陪嫁丫环,连穆凌之与太子都对她礼让三份,更别说宫里这些最低等的宫人了。所以听到她的问话,一个个全身止不住的打着寒颤,竟是怕到话都不敢说。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老宫女颤颤巍巍的膝行上前道:“回姑姑和各位贵人的话。奴婢是这掖庭的管事。刚才,负责夜香车的林氏竟是在这桶里发现浮着一个人快,你自己好好同姑姑与各位贵人禀报清楚!”说罢,伸手示意跪在她身旁的另一位宫女回话。   唤林氏的宫婢一脸惊恐的上前禀道:“启禀各位主子娘娘,奴婢今晨也同平时一样去各宫各殿倒夜香,可是回来后,奴婢竟发现了夜香桶里浮了一个人,奴婢奴婢却是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奴婢是无辜的啊,请娘娘主子们明查”   那林氏吓得都快哭了,在她负责的夜香车里发现死人,她生怕又要牵扯到自己身上。不由全身筛糠般的抖了起来。   “人呢?”玉如颜忍住周身的寒意冷冷的问道。   事到如今,几乎不用怀疑,陈燕飞与陈伯都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玉如颜的眸光闪过一阵阵寒意,她想,或许杀陈燕飞的人才是三年前真正刺杀小刀的人,可三年前的一切与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陈燕飞要特意在昨夜告知她一切?   心中升起一团一团的迷雾,玉如颜又陷入了迷茫恐慌中   听到她的问话,掖庭的人都面露难色,最后,那个管事为难的指了指圆形大粪桶,哆嗦道:“回娘娘。那人那人还在夜香车里”   闻言,秦姑姑脸上一寒,命人赶紧将人从夜香车里捞出来送到宫外去,又回头对玉如颜道:“王妃,此处污秽不堪,还请娘娘移步离开!”   小茹也忍受不住了,拉着玉如颜离开,道:“姐姐,这里又臭又脏,太恶心了,等下那人从粪桶里捞出来会更恶心,我曾经看过一只鸡掉进粪池。最后捞上来,一身的蛆虫哇”   话未说完,小茹想起那恶心的场景,已是止不住呕吐起来。   然而正在此时,苏醒过来的陈妈却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来到掖庭,恰好看到掖庭的人听从秦姑姑的命令,拿着长耙子勾着陈燕飞的衣物从粪桶里捞出来,一阵恶臭顿时铺天盖地而来,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被捞出来的陈燕飞一身腌脏物,污秽不堪不说,身上更是爬满了恶心的蛆虫。只是一眼,四周的人都忍不住捂嘴呕吐起来。   玉如颜脸色发白,也是一阵反胃,她弯腰呕吐时,眼睛再一次扫过陈燕飞的尸首,蓦然发现,她竟到瞪着一双圆滚的眼珠子,脸上的形容也是惊恐气愤的样子,竟是死不瞑目!   众人皆是避之不及,只有陈妈不管不顾的甩掉身边人的手,冲到陈燕飞的尸首面前,抱着她腌脏不堪的尸首嚎啕大哭起来。一声声‘女儿啊’唤得凄苦绝望,让人闻之落泪。   大家都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悲痛哭泣的陈妈,想着她一夕间失去丈夫与女儿,这种撕心裂肺的伤痛哪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陈妈一边哭一边拿出手帕帮陈燕飞擦拭着脸上的腌脏物,那小心翼翼而有饱含爱怜的样子让众人看之动容。   看着悲痛欲绝的陈妈,玉如颜忍不住想上前劝她两句,然而没想到,下一刻发生的一切却大家都震惊了   陈妈突然止住哭声,回头一脸绝望的看着玉如颜道:“王妃,老奴求你一件。”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她,想都没想就道:“陈妈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陈妈凄厉一笑,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的丈夫与女儿都是被人害死的,可惜我却无法帮他们报仇,所以,老奴请求王妃一定帮老奴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   这个时候,即便玉如颜再为难无力也只得答应她,她对陈妈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害死陈伯与燕飞的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见她答应下来,陈妈放下怀里的陈燕飞,转身恭敬的朝她跪下拜倒,声音颤抖道:“多谢王妃不计前嫌愿意帮燕飞,也多谢王妃长久以来对老奴的照拂。老奴今世报答不了王妃的恩典,只求下辈子给王妃当牛做马,还王妃的恩情。”   陈妈说这些话时一脸的决然,玉如颜心里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她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惊,正在出声让她身边的人拦住她,可却出言晚了   只见陈妈在说完话后,飞快的爬起身,狠狠朝一旁边的青石墙上撞去   “啊”众人齐声惊呼,她身边的人伸手去拉她,可连她的衣角也没捞到。陈妈的头已‘砰’的一声巨响撞在了又粗又硬的青石墙上,顿时头破血流,下一秒已是倒地气绝。   突然的变故让大家都惊呆了,玉如颜傻傻的看着倒地身亡的陈妈,心里痛到窒息,怔在当场   转眼,陈伯一家三口竟是齐齐毙命,真是让人唏嘘同情。   秦姑姑见陈妈悲痛之下竟是随她女儿一起去了,心里也是同情惋惜,但想起皇后的话,她不敢再将此事闹大,连忙吩咐掖庭的人将陈妈母女二人送出宫外安葬。   宫人听了秦姑姑的吩咐,上前拿两卷草席,一人一席包了抬上板车准备运走。   见宫人要将两人搬走,玉如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蓦然想到什么,不禁上前拦住赶车的宫人,喝道:“等一下,尸首暂时不能运走!”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都惊讶的看向她,不明白她留下陈妈母女的尸首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借刀杀人   见宫人要将陈燕飞与陈妈的尸首运出宫外,玉如颜蓦然想起什么,连忙出声拦下。..   众人皆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留下尸首要干什么?   秦姑姑同样诧异,她不解道:“王妃,她们的尸体不能再留在宫里,留的时间越长,看热闹的人也越多,到时传得阖宫的人都知道,而太子殿下的授印大典在即,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宫里流传啊。”   秦姑姑说的确实有道理,陈妈与陈燕飞都死于非命,这在宫中来说,是不吉利的事。   玉如颜当然明白秦姑姑的担忧,但她想到陈燕飞身上的那样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的。   但眼下秦姑姑执意不愿意将尸首在宫里多做停留,怕事情传到皇后耳朵里,引起更大的麻烦。玉如颜却在想,若昨晚那图纸还在陈燕飞身上,她当众去她身上取来,只怕会让在场的众人传出来,到时,只怕又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小刀遇刺之事没查明之前,那张图纸是不可以面世的。   思及此,玉如颜上前让春花取来钱袋交给宫人,吩咐道:“这位老妈妈对本宫有恩,你们买了两具棺木好好将她们安葬了,最好将她们葬在陈侍卫一处,也算让他们一家子团聚了。”   宫人听了她的话,顿时不敢再轻看这个活了,连忙恭敬的应下,表示会好好安葬母女俩。   看着渐行渐远的板车,想着陈家一门就这样一夕间没了,玉如颜心里沉痛,面上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秦姑姑在一旁看到玉如颜对一个曾经的下人竟这般好,于是在心里更加认定她的为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么心善的人却命运多舛,偏偏是不会流泪的不祥人,实在是天意弄人!   离开掖庭,玉如颜与秦姑姑告别,对于小茹的邀请也婉拒了,步伐飞快的回朝阳宫。   回到寝宫,她表示累了要休息一下,让春花与秋月下去。等她们离开,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玉如颜学着穆凌之轻轻打了个响指,果真有暗卫从外面飘进来。恭敬的单膝跪地,问她有何吩咐?   玉如颜直接吩咐道:“你速速出宫,跟着刚才从掖庭出去拉着两具尸体的板车,去那具年轻女尸上找一样东西。还有,查一查她是如何死的?”   说罢,将图纸一事细细同那暗卫说了,还问他,宫里可还有其他暗卫在?   暗卫明白她的意思,又招来一位在外面待命的暗卫,玉如颜吩咐他去陈燕飞在东宫的下人房里找,看有没有可能她将图纸留在了房间里,亦或是关于她被害的证据。   两位暗卫得令后。立刻抱拳告退,瞬间已是消失不见   暗卫走后,玉如颜焦虑的在殿内等着,期盼着暗卫能找到那张图纸和陈燕飞被害的线索。   但她心里也明白,如果陈燕飞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纵指使她的,那么,至关重要的图纸估计也已回到幕后之人的手中   果然如她所料,一个时辰后两个暗卫双双回来了,不论是图纸还是陈燕飞被害的线索皆是一无所获,只是告诉她,陈燕飞是被人用重物击中后脸脑勺致命,再丢进夜香车的   得到这样的结果,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她绝望的想,图纸一日没找到,终有一日终是会被当成最锋利的证据用来伤害穆凌之,以及小刀!   而自己答应陈妈,要帮她找出害死她家人的真凶,可如今一点线索也没有,而且,她的时间也不多了,让她要怎么办   玉明珠与木梓月,还有逸清师太被皇后留在了宫里当贵客款待着,还特意安排她们住进与瑶华宫相邻的秋水居。   秋水居背靠百花园。面朝太液池,却是一处风景十分优美的精致居所,冬暖夏凉,平时都是皇后闲暇时休憩的好地方,如今拨给玉明珠她们居住,却是莫大的恩赏。   相较玉如颜一上午在掖庭受到的惊吓,以及没找图纸线索内心的焦虑慌乱。彼时的木梓月却是春风得意,一脸惬意的躺在秋水居的露台美人榻上,眼观太液池的烟波浩渺,鼻间嗅着百花园的奇花吐芬,好不自在舒畅。   想起自己成功安排的一切,她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盈盈杏眼里一片得色,心里无比的得意解恨!   而玉如颜苦苦寻找的那一张图纸,此刻正被她拿在手中把玩着。   迭香进来轻声向她禀告,说是她哥哥木梓阳进宫来看她了,正在秋水居外求见。   闻言,木梓月盈盈杏眸一闪,她知道她哥哥进宫是为什么了,一想到自己已顺利办成答应他的事,她心情甚好,让迭香立刻请他哥哥进来。   不一会儿木梓阳就大步进来,木梓月挥退身边服侍的宫女,让迭香守在了露台的外面。   木梓阳一脸焦虑,可是还未等他开口,木梓月已是勾唇一笑,得意道:“哥哥,事情办妥了,这下,你可以放心的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一听她的话,木梓阳先上一怔,下一刻已是欢喜的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她面前一脸的讨好奉承道:“我妹妹果真是女中诸葛,难怪父亲这般喜欢器重你,你果然比哥哥利害多了!哥哥佩服!”   面对木梓阳的恭维,木梓月并不谦让,很享受的斜躺在美人榻上,盈盈杏眼里划过寒芒,冷笑道:“如此一来,我倒很想看看,太子殿下还会不会顾念兄弟亲情,将那个贱人让给三殿下。”   解决了心里一大隐患,木梓阳同样心情大好,附和她道:“如今,太子必定已认定三年前那场刺杀就是他哥哥做的,所以,他的心里一定恨死了三殿下,之前顾念的那点兄弟之情也就没有了。必定会正式与他争抢玉如颜那个贱人!”   “等他们因那贱人兄弟相残。到时,不但太子的太子位不保,而那贱人更是会被皇后娘娘千刀万剐。而英勇神武的三殿下,一边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母后手里,心里虽恨却无力找他母后报仇,一边看着自己辛苦扶持的亲弟弟从太子位上掉下来,还与他反目成为仇人,你说,他会不会反悔得罪了你?”   随着木梓阳的话,木梓月已忍不住在脑子里将穆凌之崩溃后悔的样子细细品味了一遍,越想心里越解恨,但表面上她却娇嗔一笑。冲木梓阳嗔道:“哥哥这话说的,好似我辛苦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我自己似的。哥哥可别忘了,我这样做可全是为了帮你洗脱三年前的嫌疑,若是让太子得知三年前是你出卖他,偷偷在他哥哥手里拿到的图纸,以他有仇必报的性子,他会放过你吗?”   “我做这一切,不但是为了让你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也是不想因此事祸及我们木府一门。这份恩情,你要如此报答我?”   想起自己三年前做下的事,木梓阳就一阵胆寒,之前他一直以为小刀已在那次刺杀中死了。后来得到小刀还活着的消息时,他吓到不行,生怕自己偷图纸出场他的事会被他发现。   如今被木梓月这招借刀杀人成功洗脱了他身上的嫌疑,解决困扰心中多年的隐患,木梓阳欢喜得眉毛都飞上天了,他竟亲自上前帮木梓月端茶倒水,还帮她揉捏着肩膀,极尽讨好之能事,道:“哥哥以后为你当牛做马,一切但听你使唤!”   木梓月冷冷道:“我不求你当牛做马,只求你以为少为女人犯浑,若再是不检点惹出祸事,休怪我到时不帮你!”   木梓阳见她还留着那张图纸,不由从她手里拿过来,冷冷道:“竟然事情都办成了,妹妹还留着这个做甚?不如烧了它吧!”   每当看到这张图纸,木梓阳都心生胆颤,它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自己三年前做下的事,所以,既然如今事情已顺利解决,他是再也不想再看到它了。   见他要毁了那图纸,木梓月眸光一沉,跳起身从他手中将那图纸抢了,蹙眉道:“事到如今。哥哥还在怕什么?这个图纸当然要好好留着,这可是以后对付穆凌之最好的证据。”   说罢,小心的将图纸贴身收好。   木梓阳经过此事后,倒是真的从内心敬畏他这个妹妹了,所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任由她收了图纸。   他又问道:“那个陈燕飞你可处置妥当了?玉如颜精明得很,如果让她回头反映过来,必定会心生怀疑,到时一定会去找陈燕飞调查三前年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她将我们暴露出来,若是让玉如颜知道这图纸是我们给她的,一定会猜到此事与我们有关”   “我做事哥哥还不放心吗?”经由此事,木梓月越来越自信。她冷冷一笑道:“那个贱婢,被我几句话就哄得团团转,还自诩聪明不凡,却也不想想,我将这么重要的事同她说,还会留下她性命吗?呵,还真以为我对付玉如颜后会扶她上位,重回穆凌之身边,真是傻得可以”   越说到后面,木梓月声音越来越低,美丽的脸庞上闪过自嘲与晦暗,凉凉道:“其实,看着她,我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之前,我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对穆凌之入迷,飞蛾扑火的扑向他,可最后得到什么?呵,但我如今已彻底醒悟过来,这世上,爱别人都是枉然,最后受到伤害的都是自己,只有自己爱自己才是正道,才不会被背叛被抛弃”   木梓月口口声声说放弃了穆凌之,可木梓阳看着她神情的狰狞疯狂,却并不觉得她是真正的放下了。   他担忧道:“既然处置了她,加上昨晚你师傅对她爹爹下手,这太子的东宫一下子死了两人,按理说是大事,怎么我沿途过来,宫里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见他还不相信自己,木梓月气愤的瞪着他道:“她爹爹七窍流血怎么可能不死?她是我我亲眼看着扔进夜香桶里,扔进去之前人已断了气,难道这样还不够确定?你也不想想,后天就是太子的授印大典。就算宫里死了人,你以为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会让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   听她这样一说,木梓阳却是彻底放心了,又对木梓月说了无数夸赞阿谀奉承的话,这才放心的出宫回府了   明日就是安哥的生辰,玉如颜虽然没有回去,还是亲自去御膳房跟做糕点的御厨学做了如意糕、桃酥饼和杏仁酥三色点心,拿食盒装好,再烤了一只鸡,一只小乳猪装好,命宫人送到别苑给安哥贺寿。   安哥对别的倒不钟情,就是喜欢吃点小零嘴。这些糕点也是她喜欢吃的。   忙完这一切,天已完全黑透,宫人备好晚膳请玉如颜用膳,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还是因为没有回去陪安哥过生辰,她的心一直慌糟糟的,怎么都静不下来。   是夜,本来晴好的天气却下起雨来,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雨声,玉如颜的心也跟着越发烦乱起来。   穆凌之冒雨回来,见他身上被雨水淋湿,玉如颜连忙备热水给他沐浴。等他洗好出来,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同他说陈伯一家遇害的事,他已是一脸兴致的令人摆出棋盘,拉着她的手坐下,对她笑道:“想想,我们倒是好久没有好好下场棋了,今日要不要同我赌一局?”   他今日的神情竟是难得的欢喜。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玉如颜强压下心头慌乱,她也想找点事做,以此来静静心绪,于是坐直身子,道:“殿下要同我赌什么?”   见她上勾。穆凌之得意一笑道:“很简单,输的一方答应赢方一个要求便好!”   玉如颜心里一动,心里涌上几丝酸涩,浅浅笑道:“殿下今日好兴致,可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穆凌之重重舒出一口气,深邃的眸子里染上笑意,心情竟是大好,笑道:“确实有不少的好事,南方灾情稳定,疫情也得到控制,而太子授印大典一事也准备妥当。而且今日铜钱让人给我带进一个好消息”   他卖起了关子,只是眸子含笑的看着她。却是不再说下去。   果然,听了他说到一半,玉如颜不由急切的看着他,着急道:“铜钱告诉你什么好消息?”   不等他开口,她已想到什么了,眼睛一亮,惊喜道:“难道安哥被他感动,答应与他在一起了!”   想到这个可能,玉如颜心里这么久积存下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心情也大好起来,一脸急切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见她眼睛晶晶亮的盯着自己不眨眼,穆凌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他们俩的好事大抵也快了,但他告诉我的却是另一件好事。”   闻言,玉如颜忍不住凝神思索别苑里还会有什么好事?   突然,她想到什么,惊讶的张大嘴看向对面一脸笑意的穆凌之,眼神带着询问,他微微一笑后,毫不犹豫的朝她点点头!   玉如颜全身一震,流光的水眸亮起了激动的亮光。如此一来,她就有希望洗脱秦香楼纵火烧人的冤案,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了。   穆凌之拉过她的双手。放在掌心轻轻的摩挲道,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坚定道:“秋妈妈既然已复明并恢复神智,只要她站出来指认玉明珠,秦香楼一案就会水落石出,你身上的冤屈也就可以洗清。而且如今灾区情况也稳定下来,只要后天的太子大典顺利进行。关于煞星一说也不攻自破了,所以,母后也就没有理由再对你不满,我们的婚礼父皇母后也就没理由再拒绝!”   他说得特别坚定,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光在灯火下闪着坚韧的亮光。又道:“颜颜,我知道这段时间你的压力太大,但你要记住,不管外界说什么,你要记住,你不是煞星,更不是不祥人,你只是玉如颜,是我穆凌之要相伴一生的王妃!”   他的话像颗火种一点点温暖了玉如颜冰凉的心,她多么希望一切都能如他所说的那样,经历过风雨,她可能见到美丽的彩虹!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般,谢皇后会那么轻易改变心里对她的极度不满,不再逼着她离开大梁,离开穆凌之?   那日在瑶华宫,谢皇后逼她离开穆凌之,她如何肯同意!谢皇后愤怒之下,命人将她丢进井里淹死,当时,森冷的井水就在她身上晃荡,至今,她仍然记得那种死亡逼近的窒息的感觉   当时,她半点反抗都没有。如果让她离开穆凌之,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更好,一了百了,再无牵挂!   最后的关头,却是秦姑姑的一句话劝住了谢皇后   秦姑姑对皇后道,如果她真的丧命在瑶华宫,只怕最后殿下会记恨娘娘一辈子,而且以殿下对她的感情,只怕一辈子都会郁郁寡欢,结果还是害了殿下!   自己生的儿子是个怎么样的性子谢皇后如何不清楚,她冷静下来想想,她死是小事。可是因此事影响了凌之与她的母子情,却是大大不值,若是让他从此一蹶不振更是不值当。她心里非常清楚,小刀的太子之位与将来的登基之路都得靠自己这个大儿子来扶持,来路还很长,她确实在这个时候动不得玉如颜。   皇后虽然放过她,但最后对她说的话却彻底动摇了她的心。   皇后说:“如果有一天,凌之因为你的不祥而遭遇不测,你将为今日自私的执着后悔终生!”   思及当日谢皇后的话,前一刻还充满暖意的心里再次落满冰雪,玉如颜绝美的容颜在灯火下一片惨然。   她怔怔的看着穆凌之,迫切又胆怯的喃喃道:“殿下。我真的不是煞星、不会给你给身边人带来灾祸吗?”   看着她小心胆怯的样子,穆凌之一阵心痛,他知道,那些流言蜚语以及众人对她的异样眼光,终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他笑道:“傻瓜,我都说了,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不是煞星,更不是不祥人,你是我穆凌之一生最宝贵的珍宝。”   玉如颜鼻子一酸,红着脸道:“殿下,我们下棋吧!”   这一局,穆凌之却是格外的认真,也不相让,终是赢了玉如颜,她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苦笑道:“我输了,殿下要我为你做什么?”   穆凌之神秘一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同你说。”   秦姑姑处置陈家的事果然够隐秘,半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宫里除了东宫和掖庭不多的几个人,再没人知晓此事。所以,一直到太子授印大典宫里都是风平浪静,没再出什么差错。   此次授印大典有穆凌之亲自把关,却是进展的异常的顺利,帝后也是一脸的满意,可正式坐稳太子位的小刀却从头到尾一脸的阴郁,半点开心的神情都没有。   小茹在这一天被封为茹婕妤正式嫁入东宫,成为小刀的嫔妃之一。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但却是太子第一个妃嫔,所以,当晚在太了的东宫,庆祝宴与迎娶的喜宴同样举行。一时间,整个东宫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酒宴行至一半,穆凌之突然起身拉着玉如颜的手来到梁王与皇后面前,郑重的向上拜倒,坚定道:“父皇,母后,今日趁着太子的大喜,儿臣向父亲母后赐求恩典,儿臣要与颜颜正式完婚,请父皇母后恩准!”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的酒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跪在殿中央的两人。   梁王脸上一惊,而皇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小刀更是全身一震,手中的酒杯掉到了地毯上   宴席间的木梓月也是满脸寒光,玉明珠更是气恨的重重摔下手中的玉筷!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沉寂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摔下悬崖   穆凌之突然领着玉如颜向梁王和皇后讨要完婚的恩典,着实很出乎大家的意料。   其实按理说,穆凌之与玉如颜是两国和亲定下的联婚之亲,已是名义上的夫妻,只是缺少一个正式的完婚仪式,他们这般要求也不过份,但玉如颜如今的身份却让大家都觉得此时穆凌之提出的有些贸然   玉如颜如今可是秦香楼一案的嫌犯,虽然因为她大齐公主和三王妃的身份,再加之穆凌之的强势,她不用哐当入狱,却也不能在案件没有正式查清之前,还明目张胆的与三皇子成亲,在全东都人的眼皮底下,风光的嫁入三王府吧。   对于穆凌之的突然之举,玉如颜同样是意外震惊的,她万万没想到,穆凌之竟然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向梁王与皇后提出这样的要求。   想自己之前自己同皇后的保证,她不由自主的惊慌看向上首高高在上的谢皇后,果然,她已一脸冰霜,眸光狠狠的瞪着她。   心里一慌,她艰难的咽下喉咙,忍不住拉扯着穆凌之的衣袍要退下去,可是穆凌之纹丝不动,反而伸手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昨天输棋你欠我一件事件,我现在就要求你不准退场,与我一起面对,我一定要与你风光的完婚,让你堂堂正正的成为我穆凌之的王妃!”   穆凌之的语气坚硬如玄铁,一如他坚定的内心。   其实这段时间发生诸多事情后,他心中娶她的决心就越发的坚定和迫不及待。他要名正言顺的保护她,让她不再受到一丝伤害。   他不容置疑的话让玉如颜的心头一跳,侧头怔怔的看着一脸坚毅的他,慌乱不堪的心竟莫名的平静下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她不愿意离开身边这个男人,她愿意与他一起为他们的将来争取一回,那怕全世界的人都反对她,她也要为了他再努力一次。   想到这里,见梁王迟迟没有开口回应,不等穆凌之再次开口,她已恭敬的叩头道:“儿臣同样恳求父皇与母后答应儿臣与殿下早日完婚,名正言顺的成为三王妃!”   见她竟然也开口了,穆凌之全身一震,欢喜的回头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再也舍不得分开!   然而。谢皇后见她竟然在这个时候也开口帮腔,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刀也是怔怔的看着她,眼神一片绝望伤痛!   梁王冷冷的看着下首跪着的两人,眸光一片冰寒,声音冰冷刺骨,一字一句道:“凌之,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有了玉如颜的并肩做战,穆凌之更是信心百倍,再也无所畏惧了。   他背脊挺得笔直,朗声朝梁王道:“回父皇,儿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儿臣要给颜颜一个隆重的婚礼,让她风风光光嫁入我三王府,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穆凌之的女人!”   “放肆!”梁王一声低喝,手中的酒樽被掷到桌子上,冷冷道:“你忘记朕之前同你说的话了吗?朕只是同意给你们时间查秦香楼一案,并没有答应让你们成亲。她如今是何身份,你难道不清楚吗?”   听到梁王的话,大皇子也忍不住出声训斥了,他起身离席来到穆凌之面前,故作痛心道:“三弟,皇兄一直以为你是最聪明懂事的,没想到你竟是糊涂至此。别说她是祸国殃民的煞星了,你可忘记她如今还是火烧秦香楼,害死二十七条人命的凶手啊。咱们大梁堂堂王妃如何能是一个杀人犯呢?你之前执意要包庇她,将她从牢房接出来已是违反律法,父皇念你这些年来镇守边关的功劳已是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如今你竟还要将这个杀人犯娶进王府,你将咱们大梁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放?”   他的一番义正言辞引起了众臣的热议,立刻有大臣在木相的带领下,向梁王道:“大皇子言之有理,和硕公主还犯有命案在身,如何能堂而皇之嫁入大梁皇室。岂不让天下百姓寒心,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更有迂腐的老臣时刻谨记着玉如颜是煞星乱国一说,也连忙向梁王纳谏道:“不单如此,此女还是天生无泪的不祥人,是祸乱国运的煞星,若是三殿下执意要娶她,到时遭殃的可就是整个大梁的百姓啊。”   转瞬间,玉如颜与穆凌之已被群起而攻之,玉明珠与木梓月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脸上的形容出奇的一致,皆是阴冷得意,倒要看看玉如颜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如何再成为三王妃?   相对于皇后的盛怒,小刀一直淡漠的看着下面闹成一团,目光冷冷停留在了穆凌之的身上,并不开口为他们俩说一句话。   从一开始,木梓月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太子的神情,如今见他半点要出面帮穆凌之与玉如颜的说话求情的想法都没有,心里一片得意   看来,太子确实相信了那晚上自己教陈燕飞说的话,认定穆凌之就是三年前刺杀自己的凶手了。   那天瑶华宫的晚宴上,在玉如颜离席后,木梓月一面派人通知潜伏在路边的陈燕飞,让她假装与玉如颜偶遇纠缠上她,一边故意让宫人在小刀面前透露,说玉如颜好似醉倒在花园里了。   小刀很是担心玉如颜,想也没想就出来寻她。   见到他也到花园后,木梓月根据之前与陈燕飞约定好的,以小石子告诉她小刀来了,让陈燕飞抓紧时机将她编造出来的消息传进小刀的耳朵里。   所以,那晚上的御花园里,得知此事的不光有玉如颜,还有一直悄悄隐身在一旁的小刀。   得知三年前设下埋伏刺杀自己的竟是自己的亲哥哥,最开始小刀也是不信的,但后来看到陈燕飞掏出那一张图纸,他才彻底认定了害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哥哥穆凌之。   心里有了这一层仇恨,再见到穆凌之,小刀恨不得立刻找他寻仇,但他突然改变主意   既然他不顾念兄弟之情刺杀他,他也无须再因为愧疚放弃玉如颜了,他要正式与他争夺   玉如颜!   所以,面对群起而攻之的穆凌之,他如何会出面帮忙,恨不得父皇当场解除玉如颜与他的婚约才好。   面对众人集声的指责,穆凌之拉着玉如颜站起身,他气势凌厉的回身看向身后的大皇子,以及激愤的大臣们,深邃的眸光像冰冷的利刃一一扫过出言反对他的人。被他目光扫中的人顿时有如寒芒在背,一个个不禁害怕的噤声,不敢在他的注视再开口多说一句。   让身后的人闭嘴后,穆凌之回身认真向梁王禀道:“上次祭台一事以及南方发生洪灾时,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了煞星乱世。如今南方灾情稳定,太子也顺利授印,敢问一句,钦天监最近发现天上的星象可有改变?”   说罢,眸光冷冷的看向一旁的监司大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专注的在等着他的回答。   监司本就是受木相之命故意污陷玉如颜。从而借此打击到穆凌之。而今日来参加太子的宴席,他万万没料到穆凌之会当众突然向自己发难,所以一点准备也没有,竟是怔了当场。   若是继续坚持说煞星还在,可明明南方的局势已好转,而且太子刚刚授印成功,他若是再这样说,岂不是触刚刚授印成功的太子的霉头吗?   而且如今大梁一切顺遂,就连皇后身上积存多年的巨毒都解了,他凭什么再让人相信他所说的天象!?   可若是说煞星已不在,别说过不了木相那一关,自己也是在打自已的脸。   因为被视为煞星的玉如颜还好好的在大梁活着。可天上的煞星却消失了,这不是自己打脸,承认之前的都是自己的砌词编造污陷吗?   造谣污陷王妃,混淆视听,扰乱朝堂政务,同时命犯欺君,不单他要死,还要诛连九族!   初冬的寒冷天气里,监司大人的额头上竟是冒出密密的细汗,全身轻轻抖着,却被穆凌之凌厉的目光逼得无处遁形,最后,只得咬牙跪下,呐呐道:“微臣微臣正想向陛下禀报,微臣近日发现双目视物越来越模糊,找大夫看过,竟是得了眼疾,所以所以,微臣惭愧,不能再为陛下效力,恳请陛下准许微臣告老返乡”   监司大人跪伏在梁王面前面容悲恸的恳求着,又回头对一脸寒霜的穆凌之道:“殿下恕罪,微臣年老体弱,眼睛也花了。着实看不清如今的天象,还请殿下恕罪!”   监司的年纪也不过堪堪刚过四十,实在算不得年老体弱,所以众人皆知他这样说不过是推脱之词。   梁王脸色一沉,而木相神情也不复一惯的沉稳如石,神色间闪过几丝慌乱,不露声色的退后两步,混迹于群臣里。   聪明如穆凌之如何不明白临司的意思,他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年老眼花,看不真实,本宫想,你之前看到的所谓煞星一说也就有待推敲。”   说罢。抬头看向梁王,道:“父皇,煞星一事事关重大,不如让钦天监其他人看看?”   梁王因之前监司的话,对煞星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听说他竟是视物不明,不禁也对他上次煞星之事的说法产生怀疑,他气恼的挥手让监司退下,冷冷道:“你的眼疾来得还正是时候,既然如此,你就回老家养老去吧。”   监司心里有苦难言,后背被冷汗浸透,如今能全身全退已是难得,那里还敢再多说一句话,连忙谢恩退下。   梁王气恼的朝群臣里喝道:“难道钦天监的人都得眼疾了?!”   闻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施施然上前,恭敬的对梁王道:“微臣不才,是钦天监的副司,微臣壮胆为陛下观一观星象!”   梁王见他年纪轻轻,但气宇不凡,心里对他就不免多出了几分好感,颔首同意,让他即刻出殿察看星象!   监副司得了梁王的令,立刻起身出了大殿,站在东宫高高的台阶上,举目凝望星空。   不多时,梁王也亲自出殿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众大臣,就连皇后也跟着出来。   玉如颜随在穆凌之身后也出了大殿,她颇为紧张的盯着监副司,希望从他嘴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穆凌之拉过她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一切有我!”   闻言,玉如颜蓦然想起之前他同她说过,钦天监这一边他自有办法。顿时明白,这位年轻的监副司估计是他的人吧!   正在此时,监副司微笑着伸手指着北方浩瀚的星空,让梁王看向最亮的那一颗,笑道:“陛下请看,帝王星在一片星海里熠熠生辉,与明月有争辉之势,更逞论其他?而且,乌云被风吹散,也无法遮掩帝王星的光彩,所以,帝星当头。光芒不可遮挡,此乃有利于王者之星相,陛下大可放心了。”   听了他的话,梁王顿时心情大好,抬头看向帝王星,果然如他所说,帝王星很是耀眼明亮。   梁王问道:“那上次前监司所说的煞星可还存在?”   监副司闻言淡然一笑,道:“俗话说星象万变,就如尘世间的事物一样,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微臣不知之前是何星相,只是从目前来看,帝王星周边一片清明,并无煞星扰乱。”   此话一出,梁王神色大愉,而木相与大皇子等却黑了脸,却没人敢反驳半句。   再回大殿,监副司已接替前监司的位置,成了钦天监最年轻的监正司。   而听了监司的话,也无人再提起煞星一事!   虽然明白监司方才的那一番话多半是穆凌之授意的,但玉如颜心里却也放下了一块石头,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再被人当成祸国殃民的煞星,她也不相信自己是影响国运的煞星!   如此一来,之前反对两人成婚的大臣都闭口不言了。穆凌之见机上前对梁王再次恳求道:“既然并无煞星一说,那么也就证明颜颜并不是什么煞星,所以还请父皇恩准我与她成婚!”   不等梁王开口,皇后已冷冷道:“就算她不是煞星,但秦香楼的事还没查明,她还背负着嫌疑犯的身份,如何能与你成婚,嫁到皇室?”   穆凌之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了,他缓缓一笑道:“母后,是不是只要证明秦香楼一事不是她做的,凶手另有其人,母后是不是就同意我们的婚事?”   闻言。皇后神情一怔   她只是不喜欢玉如颜,特别是亲眼见识到她不会流泪的样子后,关于她不祥的传言就扎根在了她的心里,不管有没有煞星和秦香楼的事,她都不同意。   那怕只是传言,她都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儿子拿去冒险,何况在民间关于命煞克夫的传言也是不计其数。   所以,她提出秦香楼一事,不过是找个借口拒绝他们的请求,没想到却被穆凌之反问住了。   坐在大皇子身边的玉明珠,在听到穆凌之的话后,全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她第一时间就回头去看坐在她下手的木梓月,脸上慌乱不堪,也木梓月也是慌乱起来。   但她比玉明珠镇定,悄悄靠近过来,咬牙道:“那日,我们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十有八九是他们故意诈我们的,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镇定,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露出把柄让他们发现了。”   玉明珠脑子一片空白。她双手紧紧握着木梓月的手,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惊恐的问木梓月,可有在上次秦香楼的死亡名单里发现那个老鸨的名字。   木梓月神情一怔,仔细回想了一下,极缓的摇了摇头,冷声道:“她认出你了?!”   玉明珠全身已筛糠一样的抖起来,死死咬着牙关,哆嗦道:“也也许吧!”   心里一凉,木梓月全身也冒起了冷汗,看向玉明珠的眼里不禁多了一份嫌恶与冷意。声音也冷了下来,语气带着怨怪愤怒道:“侧妃怎么到了这时才想起这一茬?如今想起还有用吗?如果真的被他们找来那老鸨,我们就坐着等死吧!”   果然,她们的猜测没有错。见谢皇后久久不愿意回话,穆凌之道:“母后,秦香楼一事,我们已找到了当日幸存下来的老鸨秋妈妈,而这个秋妈妈恰好亲眼见过放火之人,所以,只要让她出来指认真正的放火行凶之人,秦香楼一案就真相大白了。”   说罢,深如寒潭的眸子冷冷瞟过一旁坐立难安的玉明珠。眼神如刃,向她飞去!   而玉如颜的目光也冰凉的看向玉明珠,让她全身一颤,再也支撑不住,眼看身子就要往后倒去,被一旁的木梓月不动声色的扶住   在听到秋妈妈的名字后,木梓月也是惊恐到极点。但她到底是利害的,嘴里责怪着玉明珠,心里却明白,如今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出事都会牵扯出另一方,最后任谁都逃不了。玉明珠还好。要死也只是她自己一个。而自己若是出事,整个木府都要跟着自己遭殃,所以,她定不能让玉明珠出事。   思及此,她咬牙对身边的迭香低语几句,迭香闻言色变,连忙掩身退下去,悄悄来到最末端的女眷席位间,附在逸清师太的耳边嘀咕几句,逸清神色也是大变,片刻后朝紧张看过来的木梓月微微点点头,手已是悄悄的探进了袖口里。   见此。木梓月悬着的一颗心才重新落入胸膛,回头告诉玉明珠,让她放下心,事情已解决!   而另一边,听了穆凌之的话,梁王很是诧异,同时也很想知道,如果放火的人不是玉如颜,真凶会是谁?   所以梁王一挥手道:“既然你有证据,就将那老鸨叫上来,看她是如何说的?”   穆凌之在这之前已让大理寺的人和刑部的人去别苑将秋妈妈接进宫来,他估计这个时辰他们差不多也接到秋妈妈回宫了。于是让人唤他们进殿面圣。   看着宫人下去请人,玉如颜莫名的紧张起来,而玉明珠更是害怕慌乱到全身颤到不行,虽然木梓月已告诉她事情已解决,她心里还是害怕,一想到事情败露要面临的后果,她全身汗毛倒立,在大齐亲眼目睹母妃被五马分尸后,她不想自己也面临那样凄烈的下场   木梓月见她这副形容,生怕她会控制不住失态,咬牙在她耳边道:“你若是不想死,就冷静下来,我已让师傅在那老鸨进来时向她身上射毒针。所以那老鸨会悄无声息的死在陛下面前,你一定要稳住,不要露出马脚!”   听她一说,玉明珠心里稍稍喘过一口气来,她假装醉酒的半趴在席面上,不让大家看到她脸上的慌乱。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向门口,等着证人秋妈妈进来,连一晚上没有说话,一直冷冷的一杯接一杯喝酒的小刀都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不定的看向大殿门口,心里矛盾着,既盼着证人出现解了玉如颜身上的冤屈。但一想到她洗脱冤屈就再没有阻碍,可以顺利与穆凌之成婚,心里又不盼着证人出现   可是,众人等了小片刻也不见人进来,穆凌之面上露出一丝狐疑的神情,正要亲自去殿外看个明白,却见刑部侍郎亲自进来,全身湿漉漉的跪在了穆凌之与梁王面前,沉声道:“启禀陛下,下官得到三陛下的指示,亲自带人去殿下的别苑拿人证,可是”   从刑部侍孤身进来的那刻起。穆凌之已心生不好的预感,他冷冷问道:“人就在本宫的别苑里,侍郎大人竟是空手而回,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见到人证秋妈妈,玉如颜心里一凛,第一时间就转头向玉明珠望去,心里突然‘突突’的乱跳起来,心口一阵窒息!   刑部侍郎听到穆凌之的质问,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最后咬牙道:“微臣带人去别苑领证人时,人证已不在了”   闻言,全场人都惊住了,而一直假装醉酒趴在桌子上的玉明珠,一听到人证不见,欢喜的从桌子上坐起身子,惊喜的看向身边的木梓月。   木梓月同样欢喜不尽,向她低声笑道:“你看,老天都在帮我们!”   而一直将毒针攥在手里的逸清也缓缓收起毒针,一脸随意的自顾自吃着东西,好似一点也没去管场内发生的事。   听闻人证不见了,穆凌之与玉如颜皆是一滞。下一秒,穆凌之冷冷的上前道:“人一直好好在本宫的别苑呆着,还有暗卫看守着,为何会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眼神迟疑的看了一眼玉如颜,刑部的官员叹息道:“下官听殿下别苑里的人说,证人秋妈妈夜里突然不见了,最后却是在别苑的后山悬崖边捡到了女子的鞋物,貌似是夜里逃走摔下悬崖了别苑的下人认出那鞋子正是证人秋妈妈的,而而我们还在悬崖边捡到了一串珠钗,却是,却是王妃贴身丫环的”   “安哥?”听他提到安哥,玉如颜神情一怔,她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不疑有他,迟疑问道:“她可是亲眼见到秋妈妈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而一旁的穆凌之却脸色大变,已明白了侍郎话里的意思,不由紧张的看着一眼玉如颜,正要出言阻止侍郎继续说下去,刑部侍郎却已开口了。   “据别苑的人说,王妃的贴身婢女却是在与秋妈妈拉扯时,一起摔下悬崖的。而殿下的随侍铜钱在两人摔下去后,也跟着跳了下去下官带人绕路到悬崖底端寻找,可是”   不等他的话说完,玉如颜却已是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章 恍若隔世   听说安哥竟是掉下悬崖,玉如颜再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回到了朝阳宫,床边围着春花与秋月,还有小茹。双手被人捏得紧紧的,她略略低头,拉自己手的人竟然是小刀。   见她醒来,小刀欢喜的倾身上前,关心道:“姐姐醒了?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小刀一身明黄太子服,庄严尊贵,可此刻守在玉如颜床边,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纯真样子,心里眼里只有玉如颜,根本没有顾及到自己如今的身份。   玉如颜眼睛在殿内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穆凌之,她略显尴尬的将手从小刀的手里抽出来,嘶哑着嗓子问道:“三殿下呢?他去哪里了?”   春花与秋月想起穆凌之的嘱咐,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开口时,一旁的小茹心直口快道:“殿下回别苑找安哥与铜钱去了,让姐姐在宫里好好休息,要我们看着你呢!”   小茹的话瞬间将玉如颜从懵懂中拉回现实,她才想起,安哥竟是掉到悬崖下去了   下一秒,她已是起爬起身下床,跌跌撞撞朝外跑去。小刀怪小茹多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连忙去拦玉如颜,却被她推开。   玉如颜眼睛红了,声音哽咽道:“你们不要拦我,我要回别苑找安哥,我一定要找到她!”   小刀知道她的性子,更是舍不得看她伤心,于是狠下心来道:“好,我陪姐姐回去找安哥!”   说罢,打开殿门陪玉如颜往外走。   小茹与春花秋月也急忙跟上去。   到了宫门口,玉如颜回头对让春花与秋月回去,可两个丫头却要跟着她一直出宫,春花道:“王妃,秦姑姑说了,从奴婢二人跟着王妃那日起,就是王妃的人了,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出宫,都得跟着王妃好好伺候着。”   玉如颜叹息道:“可你们毕竟是宫里的人,如何能随我出府?你们还是回去吧,让秦姑姑给你们安排新的主子。”   秋月却道:“王妃,奴婢们没有新主子,以后的主子只有王妃一个,求王妃留下奴婢们吧。”   说罢。两人竟是要给玉如颜跪下了。   其实,面前的这两个丫头倒是乖巧伶俐得很,玉如颜试过她们几次,发现她们真的不是皇后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服侍着她,她从心里倒是挺喜欢她们俩。   而如今要她们要跟着自己出宫,想必是秦姑姑见安哥也没了,自己身边一个贴己的丫鬟也没有,就干脆让两人一直跟在她身边了,想来也是秦姑姑的一片心意了。   想到这里,玉如颜也不再执意,同意将她们俩留在了身边。   而另一边,小刀同样在赶小茹回去,可小茹也不愿意,执意要跟他们一起出宫,玉如颜想了想上前对她说:“你是太子新纳的妃嫔,那有成亲的第一天就出宫的?你还是回去吧。省得又要受责备了。”   想起谢皇后的威严,小茹倒是真的有点怕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驻足留下,依依不舍的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一路朝别苑飞驰而去。   一路上,玉如颜始终拿手紧紧捂着胸口,那里止不住的绞痛,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安哥,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她的心痛到窒息!   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安哥掉下悬崖了,等她醒来,回去时安哥还在别苑门口欢喜的等她回来   她的眼睛酸涨疼痛,身子更是一阵阵的战栗着。   在别人眼里,安哥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可在她的心里,安哥却远远不是一个丫鬟可以代替的。   她从她八岁入宫那年就跟在自己身边,一路陪伴长大。跟着她吃尽了苦头,也受尽了委屈,可是她从没对她怨言过一句,更没有像其他拜高踩低的丫鬟一样,嫌弃她是一个不得宠的主子,反而对她更加忠心,时时刻刻护着她,就算是随她远嫁大梁遭遇不测,沦落青楼,她也对她没有点怨恨,反而在她落难时,拼命的保全她   原以为她跟着自己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不但可以过上好日子,还得到了铜钱的不离不弃,可是没想到,不过是分开短短几日的时间,在她刚刚过完生辰就发生不幸,那么高的悬崖,她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存活?   越想越是伤心,玉如颜牙关咬得紧紧得,竟是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小刀见了,心疼到不行,连忙上前劝道:“姐姐莫急,皇兄那别苑后的悬崖下,我曾去过,下面是一条河道,说不定安哥他们掉入水里并没有死,只是让水给冲走了,一时找不着罢了姐姐千万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安哥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安慰的话玉如颜那里会听不出来,她伤心哽咽道:“早知如此,我那日离开别苑就应该带上她,或者。她生辰时我就应该回来陪她,若是我在,她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怪我”   越说越是自责,可不管心里再痛苦伤心,她却悲哀的不能为安哥流一滴眼睛!   马车到达别苑,一下车,玉如颜就往后山跑,可等她跑到半路上,穆凌之闻讯已拦在了她前面,那架势竟是不愿意让她去悬崖边,不愿意她看到安哥掉下去的地方伤心难过   见她回来,穆凌之的心里一片担心难过,别人不清楚,可他清楚安哥在她心里的重量,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不愿意让她回别苑,甚至去悬崖边睹物思人。   见他拦在前面,玉如颜明白他心里的担忧,她声音带着哭腔,恳求道:“殿下,让我去看看,我想去看看安哥”   “安哥没在那里,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穆凌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心痛,铜钱随安哥一起跳了下去,两人都让他心痛。   说完,他上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几分恳求的哄着她道:“你乖,回屋子里等我,我一定会找到安哥与铜钱,将他们带回来的。”   初冬的山上,万物萧条,呼呼北风从他们身边刮过,玉如颜感觉整个心都被风吹冷透了,她双手紧紧攥着穆凌之的衣袍,红着眼睛哽咽道:“殿下,是我害了安哥与铜钱,是我害了他们,若是不是因我,也不用抓回秋妈妈,如果不是秋妈妈逃走,安哥也不用为了我去找寻她掉下山崖殿下,山崖那么高,水那么冰,安哥要怎么办啊她胆小好小,又怕黑,她要怎么办啊”   玉如颜已濒临崩溃,穆凌之见她的样子,一咬牙,将她抱起直接往山下走,送入房间,第一次对她板起脸严厉道:“你好好在此待着,若是你执意要出去寻安哥,我就让人将你锁进王府去。”   说罢,命春花与秋月她们好好看着她,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玉如颜被穆凌之一说,倒真的安静了下来,她怔怔的在菱花铜镜前坐了好久,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身子从未动过,不吃也不喝,只是一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空洞绝望。   春花与秋月被她这样的形容却是吓到了,两人轮番上前劝着也不管用,就在两人要去禀告穆凌之时,玉如颜回头木然道:“去帮我请伍大夫过来吧!”   见她终于愿意开口。春花与秋月都松了口气,连忙依着她的吩咐去请伍大夫。   伍大夫一来,玉如颜将屋里的人都支了出来,包括春花与秋月。   见她将人都赶下去,伍大夫心里生出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她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玉如颜凄然一笑,语气轻淡如烟道:“今日请您过来,是还请您帮我治一个顽疾。”   闻言,伍大夫心里更是疑惑,他时常为玉如颜把脉,并没有发现她身体有什么顽疾?   压下心里的疑问,伍大夫开口道:“王妃有何隐疾不防直说,只要是能为王妃医治的,我必定竭尽全力医治。”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苦涩一笑,定定的看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既然如此,请您帮我治好无泪之症!”   说罢,不等伍大夫从错愕震惊中回过神来,玉如颜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伍大夫万万没想到,她让自己医治的竟是她的无泪之症,更没想到为了求他答应,堂堂一国公主,皇室王妃竟是给他跪下了,直吓得伍大夫手足无措,哆嗦着要拉她起来,可玉如颜却绝然道:“您答应帮我治吧,若是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   这下彻底将伍大夫难住了   他不敢答应她,因为治眼疾的法子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弄瞎眼睛,所以。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不答应,让王妃一直在他面前跪着也不是办法啊。   最后,伍大夫无法只得在她的对面同样跪下,苦苦劝道:“王妃,这治眼疾的法子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你的眼睛就失明了,我我实在不敢下手啊!”   玉如颜极其悲凄的一声苦笑,眼睛酸涨红肿,苦笑道:“小时候,我随师傅住在普陀寺,那时师傅想尽一切办法要治好我的无泪症,每天辛苦的喝药,泡药澡,苦不堪言,我那时很不理解,跟师傅吵过闹过,说我不会哭、不会流泪关别人什么事?!”   “后来师傅告诉我,这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并不是事事都能遂自己的心愿,很多时候人活在世上都是为了别人而活,而不是为自己。”   “以前,我一直没理解师傅的话,如今才知道,我的无泪不祥终是祸害了身边的人,害了安哥”   见她竟是将安哥之事怪到了自己身上,伍大夫不由劝道:“王妃太过自责了,安姑娘出事如何能怪到王妃头上?王妃万不可因相信传言而做伤害自己的事,如果最后好好的一双眼睛瞎了,只怕最心痛的还是殿下,所以,此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你!”   一听他提起穆凌之,谢皇后当初对她说的话不自觉的涌入脑海   谢皇后说,如果有一天。凌之因为你的不祥而遭遇不测,你将为今日自私的执着后悔终生!   是啊,皇后说得没错,因为安哥的事,她已伤心绝望到不能自拔,若是因为她的不祥再害了穆凌之,她要怎么办?她万死也不足以抵消心中的悔恨啊!   思以及,玉如颜心中的决定更加坚决。   她直直的看着伍大夫,突然伸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将尖尖的簪对准自己的眼睛,决然道:“伍大夫,如果你不答应帮我,我就只能自行刺瞎双目了。”   她突然的举动将伍大夫吓得往后跌倒,想上前去抢她手中的簪子又怕她激动之下,反而误伤了她,一时急得呆在当场手足无措。   玉如颜静静的看着他,神情绝望晦涩道:“若是您帮我。或许我还有机会再见光明,若是让我自己来,只怕就真的再无复明的机会了,所以,还是恳求您帮我一把!”   伍大夫双手抑不住颤抖起来,他是行医多年的大夫,早已练就了平稳如常的心绪,对生老病死也是习之平常,无大的悲喜,可如今要让他操刀去治她的眼睛,伍大夫却无端的慌乱起来。   但就如玉如颜说的那般,他帮她治,或许还有三分把握可以保她眼睛光明,若是不帮她,医者父母心,他如何忍心看着她自刺双目!   最终,伍大夫咬牙答应下来,道:“王妃放下簪子起身吧,我答应你就是!”   穆凌之摸黑回到别苑时,深身疲累不堪,来不及休息一下,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他就直直往玉如颜的卧房而去,见春花与秋月还有一众服侍的丫鬟都守在院子里,眉头一皱,上前问道:“怎么全在外面?王妃呢?”   春花担心道:“王妃一天了没吃过一口东西,方才让奴婢们唤来伍大夫后,就让奴婢们都退下了。殿下还是进去看看吧。”   听说玉如颜一天都没吃过东西,穆凌之脸色一黑,立刻推门准备进去,却被里面的声音震住了   屋内,玉如颜平静的在软榻上躺好,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迫切道:“您快点动手吧,殿下或许就快回来了!”   伍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柄锋利且薄如纸般的小刀,放在火烛上烤过,再一次郑重的问道:“王妃可要再慎思一下,此法我只是见我的师傅用过,却也是失败告终。于我而言,从没帮人做过,实在没有几分的把握,我怕”   “不用了!”玉如颜最后看了一眼伍大夫,徐徐闭上眼睛坚定道:“动手吧!”   见此,伍大夫长长叹息一声,将一个木塞放进她嘴里,无奈道:“呆会或许会很痛,王妃含住这个,免得咬到自己的舌头!”   玉如颜依言做了,静静的躺着,形容决然的等着伍大夫下手。   伍大夫最后问她道:“王妃可有想过,若是不成功。从此以后再不能视物要怎么办?殿下若是问起要怎么办?”   “眼瞎也好过不能流泪,也好过它带给我的不祥,再去害了殿下,害了我身边的人”   玉如颜缓缓张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心里晦涩绝望。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美丽的月色了   “若是殿下问起别告诉他,就说,我自己摔倒摔伤了眼睛”   伍大夫暗自叹息一声,做好一切准备,抬手朝玉如颜的眼睛划去   就在此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穆凌之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眨眼间已是夺了伍大夫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   听到响动,玉如颜惊恐的睁开眼睛,待看到竟是穆凌之回来了,心里一跳。正要拿出放在嘴里的木塞开口说话,穆凌之已一脸寒霜的对伍大夫斥道:“没有本宫的允许,你若敢动她的眼睛,休怪本宫不顾多年的情分处置你。”   说完,又回头看着一脸惊慌的玉如颜狠声道:“你下次若敢再逼伍大夫帮你治眼疾,我现在就砍了他的双手!”   虽然被斥,伍大夫却瞬间轻松了,连忙收拾了药箱告退。   伍大夫走后,穆凌之回身关好房门,怒气冲冲的冲到玉如颜面前,眼睛都气红了,明明肚子里一肚子的怒火,却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如颜默默的从榻上爬起来,心里苦涩难言,知道自己这样做惹他伤心了,却也是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坐着。   良久,两人终是没有谁开口说一句话,   生起气来的穆凌很可怕,一直阴沉着脸坐在一边,身上的寒意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冷。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衣袍上沾满的泥水印,玉如颜心里一酸,知道他必定是为了寻找安哥与铜钱,在悬崖下的河滩里走了一整天   最终,她下榻拿过干净的棉巾,上前帮他擦拭湿透的头发,却被他避开。   手落空,玉如颜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气她太不爱惜自己,可是,谁又能明白她心里的苦楚!   “殿下,我让春花她们给你准备热水沐浴吧?”   “不洗!”   “要不要传膳?”   “不吃!”   玉如颜拿着棉巾站在他面前,无奈的低下头道:“我错了。以后,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直到听到玉如颜说出这句话,穆凌之才回过头看她。   他的目光凌厉如剑,又深情似海,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好久   一想到自己若是晚回来一步,她或许就要因为内疚刺瞎自己一双眸子,再也看不见东西,他的心,顿时痛得无法形容,看着她真是又爱又恨。   玉如颜被他凌厉的眼光盯的心里发颤,不由自主的就胆怯起来,正要退开几步离他远点,穆凌之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对着自己,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的水眸,心痛道:“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你竟是要毁了它么?我都说了。煞星不祥人都是骗人的鬼话,让你不要相信,也不要记在心里,你竟是”   他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脸上的慌乱和晦涩,她哽咽道:“我之前确实不信,不相信自己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可是,如今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情,让我不得不相信”   “好好的一个王府因为我,已是不成样子,如今安哥与铜钱也出事了我不想再危害到你,我宁肯瞎了眼睛,也不想再因为我,让你遭遇不测”   想起安哥与铜钱,想起自己给穆凌之带来的诸多麻烦,再想到为了娶她,他遭到了所有人的指责与反对想起这一切的一切,玉如颜心疼如绞。   “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她的话浸湿了穆凌之的心,他看着眼前这双波光潋滟的美眸,却是无比的心痛   明明是让世人羡慕惊艳的最美丽的眼睛,却因为不能流泪,成为了她一生的枷锁,让她被人诟病,背负不祥人的骂名,承担着她不应该承受的罪名。   冰冷修长的手指爱怜的抚上她的眼睛,穆凌之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的平息。   “若是你真的残害了自己,只是让那些将罪名恶意加到你身上的仇人如愿了,心痛的只会是我和真正关心你的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愿意做吗?”   “王府发生的那些事情,与你又有什么干系?邝氏害死古氏,她的死也是罪有应得,而安氏主仆更是互相残害,这些都是她们咎由自取。岂是你能左右?”   “安哥与铜钱,虽然到如今一直还没找到他们,但一日不见他们的尸首,一日不能断定他们就死了。所以,你又何必要早早的给自己下了定论,将一切不幸都强加到自己身上呢?”   “而对于我来说,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受到伤害。只要你好好的,我一定会长命百岁!”   穆凌之眉眼间的冷冽一点点的溶化,也溶化了她内中的寒意。他怜爱的看着她,拉过她的双手郑重说道:“以后,万万不可再做傻事!”   一头扑进他的话里,玉如颜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世上,惟有他将她当成珍宝般疼惜,也只有他是她最坚强的依靠。   想起下人说她一天没有吃东西,穆凌之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做给你吃!”   玉如颜什么都不想吃,只想靠在他怀里这样静静的呆着。但一想到他也没吃过晚饭,舍不得再让他劳累,就打开门唤春花她们拿晚膳进来,即便没有胃口,她也陪着他喝了半碗粥。   从那以后,玉如颜倒是再没有提起要治眼疾的事,但穆凌之还是严厉吩咐过她春花与秋月,要时时刻刻的守着她,不能再让她单独呆着了。   穆凌之一边忙着朝堂的政务,一边仍然不放弃寻找安哥与铜钱,可是,最终他们将整条河滩的上下游统统寻遍,也没有找到二人与秋妈妈的踪迹。   这样持续找了一个多月,连玉如颜都不得不放弃了,她劝穆凌之不要再找了,如果安哥他们还活着,终是会回别苑。如果不在了   虽然她不想是这样的结果,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愿意面对就可以改变的。她不忍心看着穆凌之一日日的做着无用功。   在这期间,玉明珠顺利嫁进大皇子府,成为穆云之的侧妃。   她亲自将喜贴送到了别苑,可穆凌之借口玉如颜身体不适,不让她去参加玉明珠的婚宴,而他也只是让下人送了贺礼过去,称言要照顾玉如颜,一点面子都不给穆云之与玉明珠,竟是也没出席。   玉如颜本顾忌着外人说闲话,说自己的姐姐成亲她都不去,但一想到是玉明珠间接的害了安哥与铜钱,心里对她只有恨意,连最后的表面功夫都不给她。   而穆凌之在这期间却是协助刑部,发现冬草是在中毒死后再被扔进火场的,仵作解剖她的尸首后。发现她的内脏发黑,却是与王府被下毒致死的五位暗卫死于同一种巨毒。   如此一来,秦香楼一案却是更加扑朔迷离,不过,好在如此一来,倒是洗清了玉如颜身上不少的嫌疑。   而穆凌之不知在梁王与皇后面前说了什么,梁王没有再逼着刑部与大理寺处理秦香楼的事,皇后也没因玉如颜不出席玉明珠的喜宴训斥她,倒是让她安静的在别苑里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   期间,花影听了安哥的事,倒是来别苑看望了玉如颜两次,听她说,安氏二人的丧事办得倒还顺利,她对王府诸事也渐渐熟悉应手,王府在她的掌管下,如今一切也恢复正常,只是   说到这里。花影默默叹息了一声,道:“如今王府倒是真的冷清了,殿下的后宅一下子空缺这么多,皇后也多次传旨到府里让妾身为殿下纲妾,也有许多媒婆主动送姑娘上门,可是,我再满意也没用,殿下他”   看着花影颇是为难的脸,玉如颜知道这是个苦差,一边皇后催得紧,一边却是穆凌之不答应,花影能怎么办?   其实,玉如颜也劝过穆凌之好几次,说是要搬回王府居住,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一个家没有男主人。确实不成样子,冷清也是自然的。   想到这里,玉如颜叹息道:“还真是辛苦花姐姐了,我会尽量劝殿下回府居住,不管如何,新年庆新岁我与殿下必定会回王府过的,一家人总得有一家人的样子,到时还得麻烦姐姐为我们安排打理。”   听说他们会回王府过新年,花影欢喜极了,这样一来,王府倒是会热闹了,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领着一府的下人过节了。   花影还告诉她,冬草的尸首也已被京兆尹的人送回王府了,她将她好好安葬在城外。而安岚身边的元儿,上次看到安丽容死时的惨状后,吓的得了失心疯,花影给了她家里一笔钱,让家里人领回去了。   听她聊起府里的下人,玉如颜倒是想起一个人,她问花影:“安丽容走了,那个细帘可还在府里?”   闻言,花影微微一怔,片刻后重重叹息一声道:“她呀,还真是一言难尽。”   原来,安丽容死后,细帘为她守了孝后,看着元儿被放出府了,也吵着闹着要离府,她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左不过她之前在府里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得罪了玉如颜,如今她主子不在了,没了护身符,她那里在府里待得下。最怕的还是以后遭到玉如颜的报复打击。   花影无法,也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走了,后来听说,她回了御史府,但御史夫人却怪她没有好好护住安丽容,竟是将她嫁给了一个鳏夫做了填房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转眼,竟是离一年一度的寒瑞节不过短短半个月了。   站在廊下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玉如颜忆起去年的寒瑞节,穆凌之带着她第一次在大梁过寒瑞节,不但带她游了灯市,还陪她在夜市吃了大齐的烫锅,还在糖人铺第一次为她做了糖人,虽然最后因为翼太子的刺杀,以及木梓月的阴谋,出现了一些变故,但仍然是让她终生难以忘怀的美好一天。   今年的寒瑞节。穆凌之早已做好打算,要陪她好好出去玩一圈,让她舒解舒解烦闷的心情。   他笑道:“到时,咱们要不要好好比试一下,看谁的糖人捏得好?”   彼时,玉如颜正与他坐在暖烤得火炉赏雪看梅,听到他的话,她心里一暖,但想起安哥,又黯然伤神起来,心想,若是她与铜钱还在的话会有多好,可以带着她与铜钱一起出府游玩   看着她突然暗淡下去的眸子,穆凌之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安哥心里难过了,为了逗她开心,他将今天收到陈益来信的事说与她听。   陈益卿写信来,说是向他报喜,却是在信里极尽嘲笑打击了穆凌之一番!   原来,钰涵郡主竟是嫁给陈益聊半年不到,就怀上身孕了,陈益卿高兴之余,写信向穆凌之这个娘家人报喜,却是在信里忍不住在他面前好好炫耀了一番。   穆凌之道:“钰涵有了身孕,陈将军前些日子带她进宫给你母妃请安了,说母妃身体很好,日子过得也不错你父皇也是知道了玉明珠的事,听益卿说,她竟是杀了看守的嬷嬷逃出来的,但如今她成了大梁皇子的侧妃,你父皇也就表示不再追究她了,母妃最后托益卿转告我们,让我们得空回大齐省亲”   听穆凌之说着大齐的种种消息,玉如颜恍若隔世,明明离开大齐不过半年,可是如今听起这一切,却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   穆凌之正陪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余光却是见到门外神情肃穆的暗卫在外求见,他心里一怔   这名暗卫却是他派去寻找翼太子,也就是商贾越羽的领队者,一直没有见他传来消息,今日他突然回来,可是有翼太子的消息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越羽入狱   邝勤勤挟持玉如颜上望月天,穆凌之认出了越羽的药瓶,到后来亲眼见到他送给玉如颜的那块祝皇后亲手刻的羽牌,他彻底认出了闻名天下的商贾越羽就是自己的堂兄,前太子穆翼之!   震惊之下,穆凌之第一时间就是招来暗卫去悄悄找寻越羽的下落。   可是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半点他的消息,就连暗卫查遍了越家所有的生意铺子,也没查到越家大宅到处在何处。   穆凌之让春花与秋月陪玉如颜先回房去,自己将暗卫领到了东边的书房,等书房的门一关上,他已迫不及待的问道:“可在南方灾区找到越当家的消息了?”   暗卫恭敬的单膝跪下,肯定的点着道:“回禀殿下,属下依殿下的指示,果然在南方灾区见到了越当家,他在那里建了数十座善堂救济当地的灾民,还与朝廷派出的医官一起救治疫民,医术很是了得”   听闻找到了越羽,穆凌之不免激动起来,但一听说他竟深入灾区救人,天天与疫民打资交道,不禁蹙眉担心道:“虽然如今南方的灾情已过,疫情也得到了控制,但他身体羸弱还天天与疫症病人打交道,万一染上疫症他如今一切可好?”   闻言,暗卫的神情闪过一丝焦虑,沉声道:“殿下,我们一直悄悄跟随在越当家的身边,不曾让他发现,却是无意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而此事,却是关系到越当家还有圣上派到灾区的钦差大人,甚至甚至是大殿下与木相。”   听了暗卫的话,穆凌之眸光一沉,心里已是明白几分,神情凝重道:“可是大皇子与木相的黑手,伸到赈灾的银钱里去了?”   暗卫里心暗暗钦佩他料事如神,面上越发恭敬道:“殿下猜得没错,木相与大皇子私吞了二十万两赈灾银两,被钦差大臣发现,但钦差大臣一边不敢得臣大皇子与木相,一边却又无法向朝廷填上这个空缺,于是就向听从木相与大皇子的主意,向越家开口,让越当家以赈灾为明,向灾区捐款二十万两银子”   ‘砰!’的一声,暗卫的话还没说完,穆凌之已气得一掌重重的击在梨花木书桌上。喝道:“混帐!”   穆凌之之所以能猜到越羽去了南方的洪灾区,那是因为他在之前的捐献大户里,多次看到越家的名字。   为了此次洪灾,越家前前后后已向朝廷捐献了不下十万白银,还不包括越家店铺里供给灾区百姓的棉被、米油等物品。   梁王并不知道越家的当家就是他的侄子翼太子,还曾在朝堂上公开表扬过越家的慷慨大义。   看到越家对灾区这么热忱,穆凌之想到,越羽可能是去了南方的灾区,于是暗地里通知寻找他的暗卫,让他们去南方灾区找。   没想到,越羽果然是去了洪灾区,在那里亲力亲为的救治百姓   想到这里,穆凌之心中对他的钦佩之情越甚,他知道,翼太子虽然对如今的大梁皇室怀着仇恨,可他的骨子里却仍然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并没有忘记他曾经的太子身份。   可如今得知,大皇子他们公然贪桩枉法,将灾民的救命钱纳进自己的口袋不说,还趁机敲诈越家,真是气得穆凌之目眦欲裂。   重重一掌下去,穆凌之恨声问道:“越当家可是依了那几个奸臣所言?”   暗卫面色一沉,愤然道:“越当家也发现了他们将钱都入了自己的口袋了,并不肯再向朝廷捐献一个铜板,所以才会自己开设善堂,收留无家可归的灾民。但越当家这一做法却是激怒了大皇子与木相,他们借口说越当家趁替百姓看病期间,贩卖假药材,将他抓进了牢里而钦差大臣怕事情闹大收不了场,想劝木相与大皇子的人放了越当家,却在第二日出行时,莫名的被一群山匪劫杀了”   暗卫的话让穆凌之的心都凉了。他万万没想到,为了得到十万两白银,木相与大皇子的人竟是如此猖狂,连钦差大臣都敢谋害   深邃的眸光里寒光一片,穆凌之知道,大皇子与木相一伙一直在为了争夺皇位四处敛财,如此看来,此番他们害死钦差还不够,竟是要借此机会夺了越家巨大的家财   其实,从一开始,大皇子穆云之就对越家富可敌国的家产垂涎三尺,之前也是各种笼络越羽,可惜越羽并不买他的帐。   看来,他们如今竟是软的没有,开始对越家来硬的了   穆凌之恨声道:“如今越当家被关了何处?”   暗卫道:“被关在平城的牢房里。属下回来就是想请示殿下,可要去营救越当家出来?”   对穆凌之来说,别说是去平城的牢房救人,就是去刑部的天牢救人,对他手下的暗卫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但他想到,越羽本身功夫不凡,而且他的身边同样有一批武艺高强的黑衣人,他要自己逃出来,或者说,他在被抓时就反抗逃走,想必木相与大皇子的人也是奈何不到他的,可是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说明他一直在苦苦隐瞒他翼太子的真正身份,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会武功。   因为在外人眼里,越家的当家是只是一个身怀旧疾、身体羸弱的公子,没人知道他有高超的武艺。   再者,他越当生意遍布天下。在大梁也是数之不尽,他不想正面对抗大皇子与木相,也是为了保全越家那么多生意,和依靠越家讨生活的伙计们。   想明白这些,穆凌之当然不能让暗卫直接去救人,而是要想办法让木相与大皇子主动放了越羽,让他堂堂正正的走出牢房,只能这样,才不会对他越家以后的生意和声誉有影响。   深邃的眸光危险的眯起,穆凌之冷冷道:“先不要轻举枉动,你们首要任务是在暗处保护好越当家的性命安全,另一边悄悄去调查木相与大皇子一伙的阴谋与证据,其他的听我的命令。”   暗卫得令,恭敬应下,飞快的下去了。   暗卫走后,穆凌之一人在书房里坐了好久   他想,明天一早的早朝,估计钦差遇害的事就会传到朝廷,南方的灾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妥当,父皇必定会另派钦差去南方赈灾。想必到时,木相与大皇子为了防止他们做下的腌脏事情被人发现,必定会力荐他们的人接手,如此一来,前钦差的死,还有他们私吞白银的事,以及关押越羽,想吞灭越家家产的事也就被他人一手遮下了。   深邃的眸光一片寒芒,穆凌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狼毫   所以,无论如何,明天任命的新钦差必定要是他的人才行。   思及此,穆凌之在心里将自己身边可用的人细细筛查了一遍,可想来想去,却是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因为,此次事关重大,派去的人要对抗的是大皇子和木相那只老狐狸,还关系着前钦差的命案,更是牵涉到越羽的安危,所以,最后思来想去,也只有他自己亲自任命才能对付木相与穆云之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一沉,不由穿过门庭望向了对面的卧房,心情沉重,却又是放不下玉如颜了   虽然如今秦香楼一案因有了新的进展,她身上的嫌疑也是洗清不少,但他就是放心不下她,知道她最近心里的苦闷,想多陪在她身边安慰保护她。   但一想到越羽和南方的灾民,他又放心不下。   回到房间时,玉如颜已睡着了,他怕吵醒她,轻手轻脚的解衣上床,没想到玉如颜并没睡熟,一直在等他回来。   见他回来,玉如颜看了看他脸上的神情,着急道:“暗卫来说什么了,可是有安哥她们的消息了?他们”   玉如颜以为刚才的暗卫是来禀告安哥与铜钱的消息的,她知道,虽然穆凌之已放弃继续寻找他们,但他暗地里还是让暗卫在四处寻找安哥他们,所以看到他凝重的神情,心里一凉,声音哆嗦道:“可是安哥他们已经”   知道她是多想了,穆凌之笑道:“你别担心。刚才的暗卫是我派去南方关注灾情的一队人,回来也是向我禀报南方灾情的。”   听了他的解释,玉如颜的心才放下,她看了看他眉眼间的凝重,不由问道:“看你的神情,可是南方的灾情又出什么变故了?”   叹息一声,穆凌之道:“确实出了点事情,钦差大臣遇害了,所以我估计要去南方几天,那里的流匪太过猖狂,一般的文官只怕是担不了此任。”   说话间,他的神情里满是愧疚,拉过她的双手叹息道:“把你一人留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要不要我让花影来这里陪你,或是让小茹出宫来陪你几天”   “殿下。我想同你一起去南方!”   想都没想,玉如颜已是开口求道。   想起此行的危险,穆凌之那里会肯带她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于是严词拒绝道:“你不能跟我去,南方疫情严重,冰天雪地天寒地冻,你身体本就羸弱,如何能随我去那种地方?而且流匪逃窜,我此去不但是接手钦差之前的工作,还要剿匪,没有时间照顾你,所以你还是留在东都才安全。”   玉如颜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自己若是执意同去,只会给他添加负担,让他在忙碌时还得分心照顾她。   如此一来,她如何好再执意随他同去?   “既然如此。殿下放心去吧,我一人在这别苑就很好。花影要照看王府,年关了,王府与京城其他府邸官衙还得走动,这送礼回礼的都够她忙的,那里还有时间陪我?而小茹更不能因为我出宫,她是东宫的妃嫔,岂能随便出宫?”   闻言,穆凌之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道:“放心吧,我会尽最快的时间处理好南方灾区的事,短则五日,多则十日,必定会在寒瑞节之前赶回东都陪你过节的。”   为了不让他心系两头,在忙灾区的事时还放心不下自己,玉如颜强颜笑道:“殿下安心忙吧,不要担心我,刚好我可以趁着殿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练习一下制做糖人的手艺,也好到时不要输得太惨!”   听她这样说,穆凌之确实心里轻松了不少,又细细对她吩咐了许多才放心睡去。   果然,第二天的早朝上,钦差遇害的消息震惊了梁王与群臣们。   而确实也如穆凌之所料,还不等梁王提出要派新的钦差任命,大皇子穆云之已是迫不及待的推荐他的人任命新钦差去南方赈灾。   穆云之一提出来,木相也跟着附议,木相一附议,下面的大臣几乎都跟附议。   梁王沉思半刻,正要开口,穆凌之已冷冷的开口道:“此番朝廷派去的钦差。不但要接任前钦差的差事,处理好南方灾区各事务,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是任务,那就是剿匪!”   闻言,木相与穆云之不约而同眼皮都跳了跳。   穆凌之话音一顿,目光凉凉的扫过一旁的两人,冷冷道:“皇兄举荐的这位刘大人,是实打实的文官,文弱书生一个,若是再像前钦差大人一样,又被悍匪给杀了,岂不可惜?”   他话语里‘悍匪’二字咬得格外重,听得木相与穆云之心头一跳,而穆凌之冷冽的眸光更是让他们全身冰凉,那眼神仿佛在说是真匪还是假借匪徒之名杀人,只怕你们两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闻言。木相心里已是一片明了,知道有些事终是没有瞒住这位心思慎密却又利害无比的三殿下,但越是如此,此番钦差人选更不能让朝廷任意任命,必须得是他们的人才可以。   想到这里,木相再也顾不得避嫌,上前道:“回陛上,三殿下所言极是,南方流匪猖狂,此番前去,必不能单独派刘大人一人前往,恕微臣毛遂自荐,可以让犬儿做刘大人手下的参将,让他专门负责带兵剿匪,与刘大人分工办差。他的一身武艺尚算不错,想必对付区区流匪应该不难!”   穆云之已是明白了木相的意思,连忙附合道:“木相言之有理,木大公子武艺高强,让他同刘大人前去灾区剿匪却是最好不过。”   见此,穆凌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冷冷的看着木相。心里却是佩服他的狡猾利害   自从木梓阳栽在玉如颜的手里,在棋艺大赛上当着全东都的面,暴出吸食五石散和身中花柳病的丑闻后,梁王对他印象一落千丈,不但取消了他与公主的赐婚,还将他的官职也一一罢免了。   一时间木梓阳从东都最耀目的青年才俊名门公子,沦落成了让世人笑话的下贱放荡之人。   此事发生后,木相亲自押了木梓阳去梁王面前负荆请罪,当众拿荆条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以此让梁王息怒,并将他关在府里大半年,表面是让他闭门思过,实则是请名医为他治花柳病和戒除五石散。   虽然后来他治好了病,但官职上一直没有得到重用,木相此时提出让他去南方灾区剿匪,一是为了避免让人发现他们做下的犯法之事,再一个却是想借此让木梓阳剿匪立功,成为第二个穆凌之,可以慢慢接触兵权。   木相确实是狡猾的老狐狸,不过是瞬间,这样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就被他想到了。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穆凌之已是洞悉了他一切的计划,同样对此番差事势在必得。   站在朝堂群臣最后边的木梓阳听到他父亲的推荐,心里一喜,大步上前,越过众臣来到梁王近前,正要开口请命,却被一声冷冷的嗤笑给震住!   回头一看。嗤笑之声正是出自穆凌之。   他心头巨震,不明所以的看着穆凌之   其实之前木梓阳与穆凌之的关系也算是交好,但不知道从何时起,两人关系越走越远,到了如今,已是连见面请安问一声好都格外生分疏离。   用穆凌之的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也是半句都不想多说!   穆凌之这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少,但将整个大殿百官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眸光冰凉的看着面前的木家父子,他冷冷笑道:“据本宫所知,五石散的药性在人的体内有很长的潜伏期,而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木公子解五石散的毒性不过区区小半年的时间,本宫实在是担心,若是木公子在剿匪的过程突然毒发要怎么办?若是剿匪不成。还丢了小命,实在太过凶险,毕竟木相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众人皆知三皇子穆凌之向来冷血无情,做人做事从不留情面,没想到他竟是猖狂到当众揭木相家的丑事,半点情面都不留。   不光木相脸黑了,连梁王神情都有几份尴。   而木相的脾气在朝臣里也算得上火暴的,平时经常因为朝堂上的事,与其他官员,甚至是与梁王都要以争得面红耳赤,如何,听到穆凌之这要当众揭他儿子的丑事,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顿时,不光群臣,就连梁王都有些为难的看向场中的木相与穆凌之,感觉两个不好招惹的人分分钟要斗个头破血流。   一时间,大殿内空气凝固,众人感觉,两人之间有无形的火花在激烈的碰撞   木相双手在宽大的衣袍下握得青筋暴起,脸色一片铁青,而木梓阳也是满脸血红,眦目欲裂的瞪着穆凌之,恨不得当众扑上去与他拼命。   面对木梓阳对他的滔天恨意,穆凌之一脸的悠闲自得,想起上次祭台倒塌时,他拿小石子谋害玉如颜,差点让她在祭台下,穆凌之同样对他恨之入骨。   他心里愤恨,面是却是不以为然的挑衅睥着木梓阳,又冷冷道:“本宫再关心问一句,木公子的花柳病好全了吗?”   当众如此被羞辱。木梓阳已没人做人,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正要冲上前同穆凌之拼命,却被木相眼快的拉住他,并顺势强拉着他一起跪下,跪在了梁王的面前。   见自己的儿子被穆凌之当众羞辱成这等模样,木相心里已是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喝他的血,再将他挫骨扬灰   但面上,木相竟是一片挚诚的感激道:“老臣与犬子感谢三殿下的关怀,犬子当日一时不慎,被奸人陷害做下错事,好在发现及时,才能悬崖勒马。在这半年里,犬子卧薪尝胆。改过自新,而老臣也不曾对他放松过片刻,倒是将他从陷害的恶疾里摆脱出来了。”   换做其他人,这样当众受辱,而且还是两朝老臣,怎么也不会咽下这口气的,但木相竟半点怒气都没有,还一脸谦卑的细细向大家解释木梓阳治病一事,这份肚量实在让大家侧目!   穆凌之却感觉到了他心机的可怕!   木相的这一番诚恳至极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许动容,大家都没想到,权势滔天的两朝相爷,平时脾气火暴一点就燃,今日竟在穆凌之面前如此委屈求全,实在让人感叹,不由让与他关系走得近的几位重臣都看不下去,想出面为他说话。   木相似乎长了后眼睛似的,一扬手,止住同僚帮他出面,他郑重的向梁王拜倒,道:“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望陛下看在老臣兢兢业业侍奉大梁两代君主的份上,给犬子一次改过自新,重新为人的机会!”   说罢,额头重重的嗑在地上,发声沉闷的嗑砰声!   一时间,大家都为木相这份爱儿之心感动,不由唏嘘起来。   大家都猜测是因为自己儿子不争气,才让木相这么放低姿态委屈求全,而穆凌之却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木相的决心,穆凌之心里寒意凌然。神色竟是凝重起来   木相越是如此放低身份委屈作态,就表示他对此番灾区之事,还有越家的巨大家产势在必得!   想明白这些,穆凌之蓦然间如临大敌,也在梁王面前跪下,直接向梁王请命,道:“父皇,儿臣常年与匪寇周旋为敌,最是清楚对付他们的方法,而南方灾区一事,儿臣也是熟识,所以儿臣请命,亲自带兵去南方灾区,一为整理灾区的事务,一为剿匪!   穆凌之此言一出,木相的神情再也克制不住。与穆云之的脸色一样,都变得惶然不安   原以为,他会派他的人去南方赈灾,没想到他竟是要自己亲自去。   如果梁王同意让他去,那么他们在南方做下的事只怕再也遮掩不住了!   木相全身如坠十八层地地狱,冷汗一层一层的濡上后背。   而穆云之更是脸色煞白,眼神惊恐,神情灰败。他再也忍不住了,连忙出言反对穆凌之前去,而穆凌之却执意要去,一时间,木相与大皇子阵营的人,同穆凌之阵营的人争执起来,两方都不相让,场面顿时僵住了。   梁王颇是为难的看着下方各执一词的双方,头又痛了起来。   梁王有痹症在身。但凡到了天气寒冷或是变天的季节,都会全身骨节酸痛涨麻,难受得很。近日大梁连降大雪,天气一天比一天低寒,梁王的病症也是越发的严重,所以,梁王有心在此时栽培太子理政,也算是为自己减轻肩上的重担。   所以,最近朝堂上的事,都是由太子拿主意,梁王只是在一旁稍作提点。   而小刀确实不负梁王所望,不过短短数日,心思聪慧的他处理起朝堂政务,已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井然有序,不慌庄严的样子。越来越有梁王的影子。   所以,在这个为难的时候,梁王不由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太子,抚额头痛道:“太子对此他有何看法?   梁王此言一出,将大家的目光都引向了小刀。   从方才开始,小刀一直一言不发的听着下面两方人的争论,他似乎在认真的听着,又像是根本没有去在乎下面的人在说什么,陷入在他自己的思绪里。   小刀确实在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下面两方的争论,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段时间以来,谢皇后催他娶太子妃催得更紧,更是将靖安王的嫡孙女欧阳淼淼接进了宫里,美其名曰让她进宫陪自己,其实就是让两人见面相识的。没想到这个靖安家的小姐却也是一眼就对小刀钟了情,喜欢他不得了。谢皇后见此。心里更是欢喜,已是认定她做太子妃了,将她留在宫里,都舍不得放她出宫。   那个欧阳淼淼比小茹更会粘人,而且撒娇的功夫更是天下一绝,说哭就哭,眼泪瞬间就可以哗哗的往下流,而且还打着皇后的名义让他拒绝不得,直缠得小刀想跳下北定门了。   身边有两个这样粘人的人跟着,小刀越发的怀念起玉如颜的款款大方来,直感觉身边的这些女人与玉如颜比起来,无比的幼稚无聊,让他越来越认清玉如颜的好来,更加的想与她在一起   每次谢皇后与他谈起娶太子妃,他的脑子里就不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木梓月告诉他的话,她说。玉如颜是天生的凤后之相,是母仪天下的命数,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都会蠢蠢欲动,再加上那晚在花园听到陈燕飞对玉如颜说的话,他心里在恨穆凌之的同时,也更是坚定了要将玉如颜抢过来的决心。   他想起母后对他说的话,这天下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是人是物,都可以得到。   所以,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玉如颜是他的,是要做他皇后的女人   见大家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小刀漆黑的眸光缓缓在众人面上划过,最后落在了穆凌之身上。   四目相对,穆凌之无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御,花园遇到他后,穆凌之感觉小刀对他的态度莫名的怪异起来,冷淡许多不说,更是怀着对他怀着一种莫名的敌意。而且在前几次议事中,小刀也是与他唱着反调,只要是他提议的事,他都会反对,所以,如今听父皇问他的意见,穆凌之紧张起来,直觉他又会像之前那样反对自己。   然而没想到,这一次小刀却没有再与他唱反调。他黑曜石般的漆黑眸子定定的看了穆凌之片刻。最后回头对梁王恭敬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交给三皇兄最为妥当,他能文能武,而且有应对流匪的经验,派皇兄去必定能在处理好灾情的同时,也能顺利的清剿流匪,还灾民们一个安宁。”   小刀的话掷地有声,让梁王再无顾虑,当即下令让穆凌之即刻起程奔赴南方的灾区。   穆凌之也是去心似箭,他怕时间一久,越羽出事,所以,得令后立刻退下,一边吩咐副将点兵,自己却是赶着最后的时间回别苑。再看一眼玉如颜。   彼时,玉如颜正坐在别苑的暖,面前放着制作糖人的器具,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糖人。   可糖人堪堪捏到一半已是捏不下去,她怔怔的看着它,心里一片空荡!   穆凌之身上披着的玄色披风,一阵风的往到别苑,问清玉如颜在东暖急忙朝暖去,可走到暖口,他却不由放缓脚步,让随侍的下人脱下身上的披风,不想将身上的风霜寒意带进暖冻到玉如颜。   门轻轻的被推开,玉如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并没在意,以为是春花她们进来,头也不回怔怔的问道:“殿下可是出城了?”   等了片刻没听到回话,玉如颜正准备回头去看,身后蓦然伸过来一双略带凉意的宽大手掌,将她的双手紧紧包裹着,略带沙哑的低沉深厚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穆凌之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眷恋,道:“娘子,可愿送为夫一程!”   北风萧瑟,战神三皇子再次带兵出征,只不过此次对付的不是外侵的来敌,而是国之蛀虫。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子监国   北风萧瑟,战神三皇子再次带兵出征,只不过此次对付的不是外侵的来敌,而是国之蛀虫。   马背上,穆凌之将玉如颜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披风里,带着她朝城门口而去。   天寒地冻,按照他以往的做法,是必定不会让她冒着严寒送自己的。但今日不知为何,他很想让她送自己一程   披风下,玉如颜紧紧环着他腰身,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有话,直到来到城门口,穆凌之抱着她下车,轻轻拂去她鼻尖上的雪花,笑道:“好好在家等我,每日要按时用膳,多吃些肉,回来时,我想看到你再长二斤肉。”   穆凌之并不是一个爱笑之人,不然外人对他的印象也不会是冷血残酷四个字。   但他在玉如颜面前却是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他时时刻刻都会给她世上最好看、最耀目、最温暖的笑颜。   这样瞩目动人心弦的笑意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一如现在   深邃的眸子像一潭清幽的泉水含笑的看着她,俊美的眉目漾着最开怀的笑容,扬起的嘴角当着全军的面,毫不客气的在她额头上印上他的吻痕,笑道:“我此番去南方,如不出意外,会带一个让你意外的人回来,你可以期待一下会是谁?!”   玉如颜痴痴的看着他,眼眶突然就红了。她上前帮他系紧玄色披风,红着眼睛道:“我谁都不期待,我只盼着殿下回来,早一刻看到殿下,对我来说就是世上最美好幸福的事。所以,殿下一定要记得喂饱马儿的肚子,让它带你回来时,可以走得更快些”   玉如颜看似柔弱,可却比一般女子都坚韧,穆凌之从没见过她如此伤感,以及小女儿家般的离愁,他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无比柔软,对她也是越发的不舍。   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座县城落脚,所以穆凌之不能再多耽搁时间,他最后用力将她搂进怀里,郑重道:“放心吧。我不光会喂饱马儿的肚子,也会喂饱自己的肚子,回来时,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相公。”   手掌与十指虽然都带着厚茧,但抚在她脸上却是最轻柔。他的手指停在她红红的眼睛上,认真严肃的吩咐道:“你适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万万不可再胡思乱想,做伤害自己的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恳求!”   脸颊贴着宽厚的手掌,玉如颜将脸颊靠在他手掌上细细摩挲着,红着眼睛道:“殿下不要担心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殿下早去早回。”   说罢,松开他的手,送他上马。   穆凌之翻身上马,向城门外奔去,堪堪要出城,还是忍不住勒马回头,最后深深看了玉如颜一眼   呼呼北风里,她扶着马车定定的目送着他,巴掌大的小脸包裹在银狐斗蓬里,一双潋滟的眸子切切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神情间带着离愁。   见他回头,她微微一怔,下一秒已是努力扬起嘴角对他倾城一笑   即便心中再不舍,穆凌之也不得不转身驾马离去   眼看他走得越来越远,玉如颜忍不住跑上城楼,想再看看他。   堪堪登上城楼,迎面而来的人让她微微一怔。   寒风料峭中,小刀一身明黄太子服静静的屹立在城楼上,见玉如颜跑上来,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却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直接下楼去了。   脸上闪过疑惑的神情,她想小刀或许也是来送穆凌之。估计方才是见自己与他在道别,就没有下去了。   想到这里,想到自己方才与穆凌之的亲昵,也被他在城楼上看得一清二楚,不由脸上一红。   如此一来,她倒不好意思再当着他的面,疯狂的追上城楼去追穆凌之的身影,想必经过方才的耽搁,穆凌之也是走远了。   看着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人影,玉如颜的心里空落落的,春花与秋月一边往她手里塞着手炉,一边劝她下去,担心城楼上的风太大,很容易让风寒入体。   一边下城楼,玉如颜一边对身边的两位丫鬟吩咐道:“如今殿下不在东都,回去后,咱们就关上别苑大门过自己的日子吧!”   两个丫鬟恭敬的应下。   下了城楼,小刀竟是一声不响的先行离开了,玉如颜默默叹息一声,上了王府的马车回去。   一回到别苑,春花与秋月依玉如颜所言,令人关起了别苑的大门。   明明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玉如颜却已感觉与穆凌之分开了好久好久。她开始掰着手指算时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算着穆凌之还有多久可以回来   见她如此心急,春花与秋月都想着法子让她打发时间,知道她不善女红,就主动说要教她做女红,给殿下做件新衣裳。   这个建议倒是极好,玉如颜马上被吸引了,说做就做,立刻让她们拿来针线,开始学做女红。   因玉如颜从小在普陀寺长大,寺里全是清一色的和尚,并没有谁教她女红一类女子要学的东西。等她入了宫后,莲贵妃也没有给她派教习嬷嬷教她这些东西,让她在宫里自生自灭,如此一来,倒是让她多出了许多时间在父皇的藏书偷看了许多书籍。   所以,相比一般女子,玉如颜因博览群书,眼界开阔,深明大义,像男儿一样善筹谋,心胸开阔,但对于女红、厨艺一类的却生疏很得。   玉如颜本就玲珑心思,聪慧得很,在春花与秋月的教导下,很快就掌握了女红的手法与各种技巧。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春花不禁笑道:“殿下说了,最短不过五日就会回来,依咱们王妃的聪慧,看样子可以在殿下回来之前,给殿下做一件外衫了。”   秋月也笑道:“我猜啊,若是让殿下看到王妃亲自给他做了衣裳,只怕得高兴飞上天了,怎么也不会舍得穿的,必定会像宝贝一样收起来。”   见她们打趣自己,玉如颜睥了两个丫鬟一眼,嗔道:“做衣裳本就是要穿的。才能体现衣裳的价值,若是像宝贝一样收起来,这还能叫衣裳吗?而且依我如今的手艺,做出的衣裳殿下只怕也不敢穿出去,不是他舍不得,而是怕穿出去惹人笑话罢了!”   话一说完,春花与秋月都抿嘴吃吃的笑了起来,玉如颜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   主仆三人坐在暖烤着炭火做女红打发时间,倒是其乐融融一片和睦,不觉间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玉如颜雄心勃勃的想着要帮穆凌之从里到外做一整套的衣裳,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后。她做起女红来更是有劲,想着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给他做成一件衣裳。   有了这个念头,玉如颜深身充满干劲,到了第三天竟已是将一件外衫做好一大半,眼看再花一日的功夫就可以完工了。   吃过早饭,玉如颜让下人撤下饭桌,正要拿起针线接着做活,春花从外面进来,脸色凝重道:“王妃,方才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的痹症犯了,昨晚竟是从龙床上摔了下来,如今如今半身不遂,太医全力抢救,命虽然保住,却是却是下不了床了。”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震,手中的针都扎进手指里了,她怔怔道:“怎么会这样?”   “王妃,如今王公贵族,还有大臣命妇都进宫探望,而大皇子府里的王妃与两名侧妃都奉命进宫侍疾,王妃。你看”   玉如颜怔愣了好久才叹息道:“我虽然还没有正式与殿下成亲,但名义上也是殿下的妻子了。如今殿下没在京中,花影位分不够不能进宫,但三皇子府却不能没有人出面。虽然我不能替殿下行孝道,但请安问候还是应该的。”   说罢,立刻让她们为自己梳个简单的发式,换上一身素雅不起眼的衣裙,往宫里去。   正要出门上马车,却见别苑外停着一辆精美奢华的马车,不等她们看仔细,迎面走来一个宫人打扮的人,走近一看。竟是太子身边的小福寿。   他直接跪在白雪皑皑的地上,给玉如颜请安,轻声道:“启禀公主,我家太子有请!”   听小福寿开口唤自己‘公主’,玉如颜心里突然生出怪异的感觉来   到大梁后,已鲜少有人唤自己公主了,都是唤她三王妃。小福寿又怎么会对自己另一种称呼呢?   但如今这些却不是最重要的,最让她惊讶不解的是,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小刀做为太子,不在宫里守在梁王的床边侍疾,怎么会出现在别苑门口?   心里涌上无数疑问,玉如颜走到马车前,小福寿掀起车帘请她上去,迟疑片刻,玉如颜并没有上车,只是站在马车前对端坐在车里的小刀道:“太子,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装潢奢华的马车里,小刀一身明黄太子服阴沉着脸坐着,听到玉如颜的话,他脸上的神情一片苦涩,苦笑道:“父皇病了,令我从今日起监国一夕间,整个大梁全部交到了我的手上姐姐,我心里好慌,想来看一看姐姐”   说罢,竟是情不自禁的向玉如颜伸出了手   从前在大齐,小刀但凡生病或是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是要找玉如颜,只有看到她,他的心才能够平静下来!   昨晚宫里大变,小刀临危受命正式监国,虽然一下子多了无上的权力,可他心里难免不慌乱,所以竟是不由自主的就来到别苑找玉如颜。   与他相处这么久,玉如颜当然知道他这个习惯。换做从前,她会像以前一样,让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一边细声安慰着他,让他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不但身份有别,地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他只是她收养的一个弟弟,而如今她成了他的嫂嫂,而他更是成了大梁的太子,她如何能再无顾虑的将他当成没长大的弟弟,拥入怀中给他关爱和安慰呢?   看着小刀眸子里的迫切。以及伸出的,玉如颜叹息一声终是没有上他的马车,温声道:“太子殿下不必焦虑,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平静心绪,不要慌乱,只要你静下心来,想必没有什么事是可以难到你的。”   眸光里的希冀暗下去,小刀见她一直刻意的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心口一阵绞痛,默默的将伸出的手收回   宫里的变故固然让他心慌,但这却不是最主要的,他却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见她   玉如颜不知道的是,从穆凌之离开东都的那日起,小刀每日都会来别苑外,可是看到紧闭的大门,他却没有勇气去敲开它,去见一见玉如颜   今日见她终于从院子里面出来,他却是再也忍不住见她一面,没想到她如今对自己的态度竟是如此的生疏了。   想到这里,小刀的眸子里竟是生出了几份戾气,知道玉如颜必定也不会愿意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进宫的,于是沉道:“谢谢姐姐的教诲。我先回宫了!”   车帘放下,马车转身离去,瞬间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玉如颜有片刻的怔愣,直觉里,她觉得小刀有些奇怪,上次送穆凌之出城在城楼上遇到他,到今日他突然出现在这里,都让玉如颜心里生出了几份不安。   因梁王突然的病倒,宫门口停满了车驾,进出宫门的大臣们面色无一不是凝重的,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大梁已立有太子。但太子年纪毕竟还年轻,陡然接下整个大梁的,正式以储君的身份监国,但大臣们都在心里暗自担心,只怕朝堂上又有变故,因为大皇子可是对太子位从来没死过心。   正如众人所料,梁王的突然倒下,大皇子与木相一派却是最高兴的   如此一来,没了梁王的撑腰,大皇子与木相可以大展拳脚,趁太子根基不稳,夺了大梁江山!   御乾宫的寝宫里,玉明珠与于婉她们都已来了,都小心谨慎的侍奉在床前。而木梓月也来了,她的师傅逸清师太正在床头为梁王把脉。   见玉如颜进来,一直坐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的谢皇后眸光一冷,嫌恶之情不言而喻。   虽然心里不待见她,当着一殿人的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稍稍思索,玉如颜并不如玉明珠她们般守在床头侍奉,而是随其他宫外命妇跪在了屏风外请安。   请过安后,也不在殿内久待,随大家一起退出。   出了御乾宫,玉如颜没有在宫中多做半刻停留,领了春花与秋月往宫门而去。可是没想到。三人刚要出宫门,却被禁卫军给拦下了。   见三人一脸疑惑,禁卫宫的首领上前恭敬道:“太子有令,即日起,请三王妃留在宫中,没有太子令,不能离宫!”   禁军的话如晴天一道霹雳炸在玉如颜的心里,她全身一片冷冰,不明白小刀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将自己禁足宫中?   御书房里,小刀让大臣们统统通下,静静的立在窗前等玉如颜来。   过了好久,门口终于响起了脚步声。小刀回头,果然看见玉如颜一脸寒霜的走了进来。   “敢问太子殿下,为何要禁止我出宫?”   一见面,玉如颜二话不说,直接向他问道。   刚刚来御书房的路上,玉如颜已在心里猜度了无数种可能,但思来想去,却也不明白他什么要这样做?在梁王病倒,宫中一片慌乱时,他为什么要留她下来?   小刀负手而立,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皇兄不在东都的日子里。我接姐姐进宫居住代为照顾。”   闻言一震,玉如颜不自觉的就往后退着步子,拒绝道:“不用了,我住在别苑就很好,清清静静,住在宫里反而拘束!”   料到她会拒绝,小刀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道:“姐姐可知皇兄此番去南方可是为了什么?”   看着小刀凝重的神情,玉如颜心里一惊,惊疑道:“听殿下说,南方流匪猖狂,杀害了前钦差大臣。殿下是去南方剿匪去了”   “没有姐姐想得那么简单!”小妃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剿流匪是假,皇兄真正要对付的人却是大皇子穆云之与木相。因为,我已接到密报,大皇兄与木相勾结,私吞赈灾银两达二十余万两,并将钦差大臣杀人灭口。我想信皇兄也应该知道了内情,所以才会坚决的请命要亲自去南方剿匪!”   “此番,皇兄若能顺利找到证据,破了前钦差的命案,找到大皇子与木相的罪证,只怕大皇子一门与木相一府都得成为刀下魂。”   “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玉如颜不禁脱口而出道。   小刀勾唇冷冷一笑。道:“姐姐,事情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姐姐认为木相与大皇子会袖手旁观,坐地等死吗?兔子急了尚且知道咬了,何况是凶残狡猾的大皇子一伙。”   一股寒意无由来的从脚底漫延到全身,玉如颜根本不知道穆凌之此去竟是有如此大的危机,她呆在当场,一时竟是害怕担心的说不出话来。   小刀继续说道:“姐姐应该清楚,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木相与大皇子一定不会束手就擒等死,势必要与皇兄斗个你死我活。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对付一个人,特别是像对付像皇兄这样战无不胜的人,也只有拿住他的软肋才能有一丝胜算。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兄最大的软肋就是姐姐。所以,若是木相与大皇子要想打赢这场仗,必定会对姐姐下手,以此来要胁皇兄!”   玉如颜明白了小刀话里的意思,心里一片冰寒,也知道了小刀为什么要将自己留在宫。   虽然知道事态危急,但她还是不想留在宫里,于是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请太子放心,别苑里有殿下的暗卫守着,而我这段时间,在殿下没回来之前,绝对不会出别苑大门一步,所以,就算他们想对付我,只怕也无从下手。”   听她这样说,小刀心里莫名的就火了,不由愠言道:“姐姐对皇兄的暗卫就这么相信么?如果那些暗卫真的所向披靡,为何还会出现秦香楼一事?姐姐可不要忘记了,当日跟在姐姐身边的五位暗卫可是至今都死得不明不白!”   小刀的话让玉如颜脸色一片苍白,竟是无话可以反驳他。   “所以。为了让皇兄可以身无牵绊的处理完洪灾一事,姐姐还是在宫里住一段时间,这样才能真正的免了皇兄的后顾之忧!”   小刀的话让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神情犹豫起来   宫里正值多事之秋,她实在不想呆在这里,而且她也明白,小刀对她的执念,所以,能避开她一定会避开。   但一想到若是因为自己,成为穆凌之的拖累,亦或是木相他们拿自己去威胁穆凌之的性命,让他遭遇不测。却是她最怕看到的。   而且,看着小刀的神情,只怕就算自己不答应,也是走不了了。   心里一片冰冷,她冷冷道:“既然如此,也请太子准许我回别苑收拾一下行李再进宫。”   一听到她同意下来,小刀漆黑的眸子里一丝兴奋的亮光一闪而过。他道:“不必如此麻烦,东宫里已为姐姐备好了一切。”   “东宫?”   玉如颜心里一震,蹙眉坚决道:“太子,我虽然答应暂时住在宫里,但却不能住在你的东宫,我依然住朝阳宫。”   “可是朝阳宫没有防卫,姐姐住在里面也不安全。”   炙热的眼光直直的看头上玉如颜,小刀执意道:“而且,东宫里的寝宫以及姐姐所需要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可那是你的东宫,太子的东宫!”看着面前的小刀,玉如颜蓦然生出几份怒气来,神情激愤道:“我是你皇嫂,如何能住在你的后宫里?”   到了此时,玉如颜干脆直接挑明说了。   此话一出,倒将小刀怔住了,他神情有片刻的呆滞,可下一刻,他的眸光里闪过戾气,神情竟是越发的坚定!   “来人,将公主送到东宫,没有本宫听命令,不许公主出东宫一步!”   ☆、第一百七十三章 软禁东宫   不顾玉如颜的反对,小刀终是让人将玉如颜带进了东宫,住进了东宫的长乐殿   看到宫殿匾牌的那一瞬间,玉如颜心都凉透了,脚步一滞,差点摔倒在门槛下。   春花与秋月赶紧上前扶住她。   春花与秋月是从宫里出去的,当然知道长乐殿是太子正妃、也就是太子妃才能住的地方,如今却安排玉如颜住了进来,两人也是神情错愕惶然。   太子的用意不言而喻!   虽然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疑惑,但两人看着玉如颜脸上阴郁的神情,也不敢随便多问。   玉如颜知道她们心里的惊讶和担忧,一进殿内就咬牙道:“想办法通知暗卫,一是让他们尽快去南边灾区通知殿下尽快回京。二是让他们天夜后来救我们出宫!”   之前在来宫里之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人通知穆凌之回来,后来想到,他或许事务正忙,而且宫中出这么大的事,朝廷方面也会让人通知他。   但如今看来,小刀只怕不但不会通知他回来,更会想方设法的将他留在南方灾区了。   从早上在别苑门口看到小时那刻时,她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她只以为他是为了刚刚监国接下大梁的所有事务,不适应,然而没想到,他竟是大胆狂妄到在他监国的第一天就将她强行软禁进他的东宫!   若是穆凌之再不回来,她都不知道小刀接下还要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来!   春花得了令,也知道事态的紧急性,连忙打开偏殿的窗户朝外打了个响指。   三人都焦急的等暗卫的出现,可是平时响指一落就会出来的暗卫今日却久久没看到人影。   玉如颜不禁慌了,不由亲自走到窗边,正要抬手,却见窗口赫然立着一个人,一看,却是小刀幽灵般的出现,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吓得她一声尖叫。身子往后跌倒。   春花与秋月也是吓到了,连忙上前扶起她。而下一刻,小刀已是踏步从殿门口进来,脚步停在玉如颜面前,脸上神情淡漠道:“姐姐可是要唤皇兄的暗卫来救你出去!?”   玉如颜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来不及开口,小刀冷冷道:“上次陈侍卫无故死在东宫,姐姐是不是也同他们一样,以为我的东宫真的如此不堪,是他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或是以为杀了陈伯就可以遮盖一切真相了?!”   他口中的‘他们’意味不明,但最后那句‘真相’却让玉如颜如坠冰窟   神情一片阴寒。小刀全身似乎笼罩在薄薄的寒雾里,他负手而立,声音冰冷刺骨,气势凌厉道:“如今我的东宫,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过。没经我允许擅闯东宫者,杀无赦!”   怔怔的看着面前气场凛然的小刀,玉如颜一脸的震惊,她嘴唇翕动,脸色一片煞白,艰难的开口道:“你你将那些暗卫怎样了?他们并无有意冒犯你,他们不过是想护我安全!”   “你如今有我护着很安全。所以根本无需他们多此一举。再说,这也不是他们可以擅闯东宫的理由!”   说罢,拂袖让一直战战兢兢守在玉如颜身边的春花与秋意下去,冷冷道:“本宫要与姐姐说几句话,你们统统下去,好好守在殿外。”   春花与秋月担心的看了一眼玉如颜,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但太子令一下,她们哪里敢不遵,只得满脸担忧的退到了殿外。   看着他将殿内的人支走,玉如颜全身一紧,不由全身打起了哆嗦!   春花她们一走,小刀脸上冷漠的神情缓下几份,他见玉如颜一直全身打着哆嗦,径直走到桌边亲手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玉如颜手里,贴心道:“姐姐尝尝,这是我让人特意为你准备的你最喜欢的花茶!”   玉如颜没有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茶,她怔怔的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小刀,再次追问道:“你将那些暗卫怎么样了?可是可是杀了他们?”   “闯宫者,杀无赦死了三个,还是让他们逃走了五个。”   小刀的语气淡薄如烟,却刺骨冰寒,玉如颜全身一抖,再次跌下。却被小刀眼疾手快的扶着。   他一只手端着茶,一只手飞快的揽住了她的腰,身体接触的瞬间,怀中的软香让他心里一片悸动。   可玉如颜却像被毒蜂蛰了般,全身惊恐的躲开他,避开身子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想到他竟是杀了三位暗卫,心里的惊恐无穷无尽的漫上,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熟悉而已陌生的人,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声音哆嗦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见她不愿意接自己的茶,小刀走过去将茶放在她身边的小几上,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语带酸意道:“姐姐对皇兄身边的暗卫都如此上心,为何对我却越来越疏离?难道在姐姐心里,我竟是比皇兄培养出来的刽子手都不如吗?”   小刀越说越生气,说到后面,‘刽子手’三个字已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玉如颜听得全身直冒冷汗,她不可思议的朝小刀喊道:“他们不过是殿下培养出来的暗卫,怎么能说是刽子手?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他们性命,你”   “不分青红皂白?!”   听到玉如颜的质问,小刀漆黑的眸子里戾气乍现,神情也是瞬间狰狞愤恨起来   “难道陈伯和陈燕飞不是皇兄让他们杀的吗?难道三年前他们奉皇兄之命刺杀我不是刽子手吗!”   小刀嘴里的话几乎冲口而出。他面容扭曲道:“敢刺杀皇子的,敢闯我东宫的,还敢到我东宫里杀人灭口的,我为什么不能杀!”   全身一滞,玉如颜一颗心‘咯噔’一声往下沉,全身如遭雷击,一片痛麻   那日在花园听到陈燕飞与玉如颜的对话后,小刀心里已是认定了三年前自己遇到的刺杀,就是穆凌之派人做的。   而后,发现那图纸的陈伯当晚被毒害,而知道内情的陈燕飞也遇害   这一切看在小刀眼里,无疑是玉如颜知道内情后,告诉了穆凌之,于是被他杀人灭口了   “小刀,你听我说,三年前之事绝对不是凌之做的,他那么心疼你,怎么会对你做哪样的事。这当中必定有误会你不要单凭陈燕飞的片面之词就认定一切啊你与殿下一起长大,他是你的亲哥哥,他的为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在小刀开口的那一瞬间,玉如颜更加确实那晚的事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看来当时陈燕飞对故意对自己说的那些,真正的目的不是要告诉自己,而是要告诉当时也在花园的小刀   “为人?!”   闻言,小刀不以为然的勾唇冷笑起来,眸光中闪着冷冽刺骨的光芒。声音冷冰道:“那日在鹿阳县城,他明明知道了我喜欢你,他也明明恨不得杀了我,可是他却在事后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姐姐,你觉得他是真的原谅我吗?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他是真的愿意原谅我,也不相信他是真心想扶持我做太子。他所做一切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说不定只是想让我出面对付大皇子与木相,或许那天大皇子他们落网了,我的太子位也就做到头了,这天下,终是要入了他的囊中,我不过是给他做一时的挡箭牌罢了!”   说这些话时。小刀脸色铁青,拳头在身后紧握,面容一片扭曲!   玉如颜心里慌乱无比,她万万没想到,在小刀的心里竟是如此误解了穆凌之,一想到他对穆凌之的怨恨,还有如今他对自己做下的事,只怕穆凌之回东都之日,就是兄弟二人决裂之时了。   一想到兄弟二人要反目成仇、互相残杀,玉如颜心口痛得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成为这个样子,穆凌之一心一意的对着小刀,若不是因为要扶恃他坐稳太子位。他早已带着自己远走高飞,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   不,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兄弟间的反目,她要在穆凌之回京之前,解开小刀对他的误会。   想到这里,她着急的站起身想向小刀解释清楚这当中的一切,起得太急,袖袍带倒小刀给她倒的热茶,茶水泼洒在她的手背上,当即就烫红一大片。   小刀见了,立刻上前心痛的抬起她烫伤的手,嘟起嘴帮她吹着,面上神情无比的着急,心痛道:“痛吗?我去叫太医来!”   手上明明烫得绯红一片,可是玉如颜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如今在她心里,已没有什么事可以抵得过解开小刀对穆凌之的误会了。   眸子里一片慌乱,她着急的拉住要走的小刀把,急火攻心到语无伦次:“小刀,你要相信殿下,他不会害你的,他是真心希望你当太子你们之间有误会,陈燕飞的事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而陈伯必定不是殿下派人杀害的,他一直感念陈伯的儿子救他性命,报恩都来不及,如何会对他下手”   玉如颜急得眼眶都红了,一想到小刀要与穆凌之决裂,她慌乱害怕到极至,一声声的向小刀解释恳求着,希望他能放下误会,不要将穆凌之当成敌人   可是有一种情感叫妒忌,玉如颜越是如此帮穆凌之说话,听在小刀的耳朵里越是刺耳,他想出言反驳她。但一看到她烫到红肿的手背,心痛死了,再也舍不得顶撞她,只是迭声道:“姐姐,先别说这些,我去帮你叫我太医。”   说罢,连忙唤进春花与秋月,让她们立刻去唤太医进来   就这样,不管玉如颜同意与否,不管她如何反抗请求,小刀都让她在长乐殿住了下来,并严令其他人不准进入长乐殿打扰到玉如颜,包括谢皇后。   玉如颜每天呆在长乐宫里看着日起日落,心里痛苦的煎熬着,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   她心里又慌乱又矛盾,一边盼着穆凌之快点回来可以救自己出宫,一边又不想让他在小刀的误解没有解开之前回来。   因为以穆凌之的性子,若是知道小刀竟是将她关在了长乐宫,让她住在太子妃的正殿里,只怕他心中的怒火不会比小刀少,到时就算小刀不找他的麻烦,他也会杀进宫里来了   一想到这里,玉如颜仿佛坠入了地狱里   她每天茶饭不思,心里痛苦又无奈,想找小刀好好解释陈燕飞的事,可自从那天以后,小刀也忙了起来,每天定时的来看她,可也只是匆匆的一眼,话也说不上两句就又走了,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刻意的逃避着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每每匆匆看过她一眼就走。   如此一来,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连着三日,玉如颜都没有吃过一粒米。小刀找来齐国大厨给她做齐国菜。可玉如颜还是食不下咽,不肯进食。   小刀来看她时,见她越发消瘦的脸颊,心里着急心痛,面上却冷冷道:“姐姐是要与我闹绝食么?”   彼时,玉如颜正怔怔的的坐在窗台前,外面又飞扬起鹅毛般的大雪,她怔怔的看着,心里默默的想着,再不过八九日,穆凌之也许就可以回来了   小刀见她的神情,知道她是在盼穆凌之回来。心里不由涌上怒火。   刚刚他进门前,就听到她在同婢女们算着穆凌之回来的日子,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可一见他进来,她就停下话头,将头扭向一边看向窗外,不愿意搭理他。   见此,小刀心里一片冰凉   其实,自从他强行将玉如颜关进长乐殿外,他心里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边要瞒着谢皇后,一边还要安抚玉如颜的情绪,而前朝更是有无数的政事要自己定夺处理,所以,他的内心也是痛苦煎熬。   但再苦再累,只要一回到后宫看到玉如颜,那怕她对他冷眼相向,他心里都感觉到幸福。   就像现在,虽然玉如颜不理他让他很是尴尬,但他还是亲自到桌子边,端起饭菜去窗边喂她吃。   看着他将饭菜送到嘴边,玉如颜的眸光一片冰寒,将头撇开。   小刀并不气馁,语气柔和的劝道:“姐姐。这是你喜欢吃的烤鸡,我特意让小茹为你做的,你尝一尝,可还满意?”   玉如颜回头看着他,下一刻,她指着屋子里小刀这几日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美味吃食,还有让她解闷的新奇小玩意儿,冷冷道:“太子这是何必呢?我说过,我不是你养你笼子里的金丝雀,我也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只求你放我出宫!”   这样的话,玉如颜每次见到他都会说。所以小刀一点也不意外生气,他道:“姐姐,我同你说过,你此时出宫会很危险,只有留在宫里才是安全的。”   “借口!”玉如颜心里已不再当他是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刀,她狠狠质问道:“既便真的是因为我的安全考虑,太子完全可以让我住在朝阳宫,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囚禁在东宫,让我住在长乐殿里?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要将我置于何种境地!”   说这些时,玉如颜的眼睛都红了,这些天都她来说,真是将一颗心放在油锅里煎熬,痛不欲生。   从来,玉如颜对小刀都是当他像弟弟一样爱惜,从没给过他重脸色,所以,小刀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样子,不由怔愣住了。   放下手中碗筷,小刀深深吸过一口气道:“姐姐冰雪聪明,到了今时今日,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和想法呢?”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滞,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小刀。   就如小刀所言。她这般玲珑心思的人,如何会不明白小刀这般做的用意。   从看到长乐殿匾牌的那一刻时,她就明白了小刀的心思,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小刀接她入住长乐宫,就是向天下人昭示,她是他选定的太子妃。   所以,也是从那一刻起,玉如颜知道,因为她,穆凌之与小刀已彻底决裂!   而天下人了知道了他们兄弟俩为了她反目成仇,她也就成了真正成了红颜祸水。若兄弟二人的斗争引发朝廷的政变,她真的成了祸国殃民的煞星   所以,事到如今,她惟一的退路,就是日日夜夜的盼着穆凌之回来,带着她离开大梁,避入乡野过隐居的日子   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不堪和怒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刀,我不想明白你的心意,更不会同意你的做法。小刀,我是你皇兄的妻子,是你的皇嫂。我与你皇兄不但有夫妻之名。更是有了夫妻之实,此生,我都只会是他的人了,求太子放手成全我们吧。”   “成全了你们,何人来成全我!”   小刀一脸痴迷的看着玉如颜,神情涌上几份悲凉。   “姐姐只知道皇兄他喜欢你,可你从来不知道,我比他更早的爱上姐姐,我也比他更爱姐姐。我可以为了姐姐不要大梁皇子的身份,只当自己是小刀,可以与姐姐永远在一起不分离。我也可以为了姐姐,重回大梁。当我并不喜欢的太子,只因为母后告诉我,只有成为天下的君主,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我,从头至尾,只要姐姐!”   虽然心里早已察觉到了小刀对自己非同一般的情谊,但如今当面听他说出来,还是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神情疯狂的小刀,震惊道:“可是,人们常说,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尚且如此,何况我还是你的皇嫂。你这样做是在害我,也是在害凌之,更是在害你自己,到最后,我们三人都会万劫不复,太子难道不明白吗?”   小刀神情闪过一丝难过与悲痛,但不过是瞬间,他的面容又坚定下来,一字一句道:“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从你一生下来,就成了莲妃母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闻言一怔。玉如颜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说到莲妃与自己的恩怨上了?   但这个问题在来大梁之前确实是她心中的一大困扰。   之前她也想过,为什么从小到大,莲妃与玉明珠总是要陷害为难她,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长相与玉明珠有几份相似,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实在觉得过于牵强,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莲妃对她的那种彻骨的仇恨。   但这件事情在莲妃伏法后,也渐渐在她心里淡忘了,没有再去想它。如今听小刀没头没脑的提起,实在让她很意外惊诧,不由怔愣的看着他,一脸的迷惑。   “你生下时,因长相与玉明珠想像,莲妃就请逸云道长为你与玉明珠分别看了面相,得出的结论是”   小刀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肯定道:“你是天生的凤后之相,注定是要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而也正是因为你抢了玉明珠的风头,莲妃才会恨你入骨,所以才会从得知你命相的那一刻时,想方设法的置你于死地”   瞳孔蓦然睁大。从小刀嘴里得知这些,玉如颜如何都不敢相信,不自禁的摇头,震惊不已!   看着她脸上不敢相信的形容,小刀接着说道:“人的命数从一生下来是上天注定好的,那莲妃想谋害你逆天改命,又岂能成功?所以,她才会一次次的谋害都无法成功,最终害得她自己自食其果,悲惨收场。而莲妃的下场却也正好说明,姐姐贵为国母,是天注定的。而我终将成为一国之君。也是注定要与姐姐在一起的。”   小刀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砸在玉如颜的心上,她不可思议的摇着头,眸光里一片惊恐,神情激愤道:“我不相信,这些不过是你故意编造出来骗我的假话,我明明是无泪的不祥人,怎么可能是凤后之相!?”   虽然嘴里不停的否认着,但心里细细思索,却又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完全解答莲妃为什么打从她出生就想置她于死地了。   “我是不是在骗姐姐,姐姐心里明白。但不管你如何否认,你是上天注定的母仪天下的人,是要与我并肩受万民拥戴的人,姐姐否定不了!再说,事到如今,你已在我的后宫入住了这么长时间,姐姐以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玉如颜浑身一怔,目光惊恐的看着他   是啊,自己入住东宫后,不管她与小刀清白与否,看在外人眼里,她已是水性杨花,失身于太子。   下一瞬,玉如颜终是再也忍不住,双膝一软在小刀的面前跪下,红着眼睛咬牙道:“小刀,姐姐求求你,天下女子何其多,姐姐求你放过我,求你看在我当初救你的份上,放过我,也放过你皇兄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造物弄人   玉如颜跪求小刀放过自己,可事到如今,走到这一步,小刀知道自己已无后路可退。   或者说,从打定主意向天下人坦露自己对玉如颜的感情那一刻时,小刀已自己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玉如颜,他心里一片悲痛,不由自主的想上前扶她起身,但脚步踏出那一瞬间,又硬生生的收回,不忍心去看她祈求绝望的样子,最终只是嘶哑着嗓子吩咐宫人好好照顾她,拂袖而去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如一团团棉絮向人的脸上砸来。小刀推开小福寿手中的油伞,独自走在风雪里,不多时,眉梢眼角已落满白雪,恰好将他眼角的泪痕遮掩住   从这次以后,小刀倒是很少再来长乐殿,即便来了也只是在殿前默默站着   而玉如颜在这一次后,倒开始愿意吃东西,并让春花与秋月向东宫的宫人要来面料针线剪子。   看着寒瑞节越来越近,她心里酸涩的想,自己都还没赶得及为穆凌之做好一件完整的衣衫   自从玉如颜住进长乐宫后,小刀让宫人收起了殿内一切锋利尖锐的东西,譬如剪子、削水果的小刀,就连她的妆奁里尖利的簪子都没有,而除了春花与秋月外,她的身边也是十二个时辰都有宫人时时刻刻的守着,生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听说她要剪子,宫人都面面相觑,没有太子的命令,这些宫娥们那里敢随便给她这么危险的东西,万一她出了丝毫差错,她们都不知道要如何填命?   见宫娥们畏畏缩缩的不肯给,玉如颜明白她们是畏惧太子,于是冷声道:“你们去告诉太子,我不过想亲手给我的夫君三殿下做一件衣衫,是不会寻短见的。”   她说这些话时。小刀正默默的站在殿外的雪地里,听到‘夫君’二字,他眸光一暗,神情伤心灰暗。   不过短短几日,小刀竟是比玉如颜更憔悴,曾经俊美灵秀的少年,竟是一夕间满脸沧桑,洁净的脸庞上布满胡茬,黑曜石的眸子凹陷下去,眸光染上灰暗,脸上的神情也是疲惫憔悴。   在梁王榻前守了一晚,他刚刚从梁王的御乾宫出来,一路的风雪将他身上黑底绣金龙披风打湿。可他来不及回自己寝宫换上干净的。已是急急忙忙的来到长乐宫外。   听到宫人禀报说玉如颜开始进食了,他重重舒下一口气,嘶哑着嗓子吩咐宫人要更加小心的照顾着,堪堪说完,说听到了玉如颜对宫娥说的话。   听了玉如颜的要求,小宫娥正要出殿去请示,玉如颜叫住她,眸光微转,又道:“顺便告诉你家太子一声,我想出殿在东宫里走动走动,去小花园看看蜡梅。如果可以,请茹婕妤陪我说说话解闷也好。”   小刀站在殿外凝神听着她的话,听说她想看蜡梅。不由脸上一喜,忍不住上前走进殿内,欢喜道:“姐姐想看蜡梅,我陪你去!”   突然见到他出面,玉如颜神情一滞,但这些天她想明白了,知道再怎么求他,他都不会放了自己出宫,所以还不如想想其他法子。   她神情淡然道:“不必了,太子日理万机,还要在陛下身边侍疾,不需要再为我操劳。你只要允许我出殿走走,透透气就好。”   玉如颜的态度相较之前,平和冷静了许多,小刀心里很高兴见到她这个样子,所以不敢再多做要求惹她不开心,于是道:“只要姐姐愿意好好吃饭,也愿意住在这长乐宫,这东宫随便姐姐想去那里都行!”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你终将是东宫的女主人,也将是天下的女主人,又有哪里是不能让你去的!   小刀走后,稍作收拾,玉如颜在春花与秋月的陪同下,撑了把油纸伞第一次出了长乐殿的大门,等她到达东宫北苑的梅园时。小茹已等在梅园门口了。   她神情冷淡,疏离的朝玉如颜行过一礼,冷冷道:“臣妾奉太子命,前来陪姐姐游园!”   看着她冷淡的神色,玉如颜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也不说什么,颔首点了点,眼光徐徐扫过四周一圈,主动上前拉过小茹的手,一往向梅园深处走去。   小茹并不像以前那样与她亲近,被她拉着时,手也是僵硬尴尬的很。   步入梅林里,玉如颜轻轻道:“我入东宫已有好几日了,妹妹为何都不来看看我?”   小茹心里本就对她不满,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我本以为你是小刀的姐姐,奈何你竟是要做他的妻子!来了一个欧阳淼淼与我争殿下,如今你也来争夺殿下,我凭什么还要去看你!”   小茹还是一如之前般的心直口快。   闻言,玉如颜站定身侧身定定的看着她,只见她一双眼睛漆黑透亮,与之前小刀的眼睛却是惊人的相像,可惜,小刀如今的眼睛里只剩下深沉,不见清透   见玉如颜定定的看着自己,小茹大概也知道她如今这样也是身不由己,说到底还是太子的一意孤行,所以又觉得自己言语间说重了,嗫嚅道:“我想看你也看不到啊,太子严令不许我们靠近你的长乐宫,也不许让东宫以外的人知道你的事,所以”   小茹的话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玉如颜之前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自己留在东宫这么久,一直不喜欢自己的皇后怎么一次也没出现过?   后来她猜到估计是小刀封锁了自己在东宫的一切消息,包括皇后在内也不知道。   思及此,她心里很是震惊,万万没想到小刀如今竟是利害到可以将他东宫之事如铁桶般的封锁起来,竟是连皇后那么利害的人都被他瞒下了。   她勉强一笑,笑容带着无尽的苦涩,眸光灰暗,面容却无比的坚定道:“小茹,小刀现在走上了一条错路,而且他性格执拗,不愿意回头。姐姐如今被他困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所以,姐姐希望你能帮帮我!”   小茹闻言,全身一凛,下一秒眼睛里闪起了一丝亮光。   她虽然出身乡野,但并不代表她不懂人理伦常,自然知道小刀这样做是不对。   而且这些天来。虽然小刀一直严令东宫的人将玉如颜的事外传,但也止不尽宫人私下窃窃私语,那些难听的话多少传进小茹的耳朵里,她听了,心里既伤心,也很是难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那么执着的喜欢玉如颜,而自己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却得不到他一点真情对待,甚至成亲这么久,他连洞房当晚都没出现过   心里一酸,眼泪堪堪要流下来了,她难过的眨眨眼睛。道:“姐姐让我如何帮你?”   但话一出口,她突然想起方才小刀来梅园之前对她的叮嘱,心里一颤,又连忙摆手道:“还是算了,太子已吩咐过我,只许我陪姐姐闲聊散心,却不能帮姐姐做任何事情的。若是让他知道,他说,他说要将我赶回大齐,再也不见我了。”   “而且而且太子还让我劝姐姐,让姐姐同意做太子妃”   说到后面,小茹已是心酸难言,而玉如颜在听在‘太子妃’三个字后如遭雷击。震在当场,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想着,找小茹帮自己,可是没想到小刀已是早已料到她心里的打算,知道她要找小茹帮忙,竟是一早就被对她警告过了,而她偏偏最听小刀的话   但一想到小刀的计划,她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即便知道让小茹帮自己很是为难她,但如今,除了她,自己找不到其他人帮自己了。   她心里急不可耐,她再不想办法走出东宫大门,就算小刀封锁了东都与东宫的消息,但那五名逃出去的暗卫一定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穆凌之。   所以,到穆凌之回来之时,东宫必定会迎来腥风血雨   她仿佛能看到十年前梁王弑兄夺位时的惨状,而穆凌之如果真的因为她血洗东宫,到时也会成为叛逆的千古罪人   想到这些,玉如颜已是全身冰寒,她一把紧紧攥住小茹的双手,咬牙道:“小茹,我是绝对不能成为太子妃的,你若不想看到太子丢了性命,不想看到东宫血流成河,你就一定要帮我。也是在帮太子。求求你了。”   小茹闻言全身一抖,神情也凝重起来,不由哆嗦道:“若是姐姐让我帮你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因为如今,不但是姐姐,东宫的人没有太子的准许,一概限令外出。除此之外,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为姐姐去做。”   玉如颜心里一松,感激道:“放心,我不是让你帮我逃出去,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传话给一个人。”   “谁?”小茹神情一紧。   玉如颜重重叹息一声,咬牙道:“皇后娘娘!”   她这些天思来想去。如今,整个东都皇后娘娘,没有谁可以让自己走出东宫的大门了。   小茹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应下。   见她应下,玉如颜心头一松,也没心思再赏梅,与她道别回长乐殿。   回到殿里,殿门一关,春花与秋月都忍不住开口了,着急道:“主子,你怎么能让茹婕妤去告诉皇后?若是让皇后知道太子喜欢的人是主子,要让主子做太子妃,只怕会立刻”   下面的话她们不说玉如颜也明白,如果让皇后知道自己是太子选定的太子妃,只怕会不顾一切的杀了她。   这些她早就明白,但事到如今,她别无他法   之前,她是有想过,若是小刀真的逼着自己做太子妃,她就算撞死在东宫也要保住最后的清白。   但她后来想到,若是自己死在了东宫,穆凌之一定会找小刀偿命,到最后,终是没有能避免兄弟间的残杀   所以,她必定是不能死在小刀的东宫,更不能死在小刀的手里,要死,也只能是死在皇后的手里。   因为,不管穆凌之有多恨,他终是不能对他自己的母后下手报复   然而,她终是低估了小刀,自从小茹与她见过面后,小茹想再离开东宫也很难了。   所以,从早上与小茹在梅园见过面后,她在殿中苦苦等着皇后的到来,可直到傍晚太阳下山,没有等来皇后,却是等来了小刀。   小刀进来时,身后还还跟着一群的宫人。他一挥手,那些宫人就是上前为她丈量身子,一个老嬷嬷上前,满脸喜庆的将手中的图纸画样展开给玉如颜过目,讨好的笑道:“奴婢是司衣局的掌司,奉命为太子妃制做大婚的喜服。太子妃请看,这是咱们司衣局为娘娘连夜赶绘出的各色喜服样子,看娘娘钟意那一套?”   她的话音一落,另外一位嬷嬷连接上前,同样展开手中的各色各样的图纸,笑吟吟道:“奴婢是司珍局的掌司,奉命为太子妃制做大婚时所佩戴的首饰,同样请娘娘过目。可有不满意之处,奴婢即刻改正!”   殿内站满了各司各房的人,各种绫罗绸缎也是流水般的摆在了玉如颜的面前供他挑选,还有数之不尽的无数耀眼夺目的钗环步摇簪花,以及身上佩带的玉佩香络,将整个大殿都摆满了。   玉如颜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木讷绝望,她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各司各房的人轮流在自己的面前请示着,从头到尾眼皮都不抬一下,更是一句话也不说   良久,小刀挥那些人都下去,等殿门关上后,他踌躇片刻,沉声道:“父皇身体不大好,而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看着我大婚。所以,为了了却他的心愿,我已诏告天下,将在寒瑞节当日正式娶你为妃”   闻言,玉如颜如遭雷击,呆呆的看着他,全身气愤得直打哆嗦,双手死死抠着椅子的扶手,咬牙恨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她的愤恨小刀假装看不见,他继续说道:“虽然时间上紧迫了些,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界时,你将成为天下最美的新娘,与我一起站在北定门,受万民朝拜敬仰”   “你的新娘永远不可能是我!”怒极而笑,玉如颜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小刀,她的眸光里一片冰寒,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恨声道:“你若是要强逼我,成亲之时,我必定跳下北定门,死在你面前!”   小刀全身一震,他看着她脸上刚烈绝决的模样。心里一片战栗。   他眸光一寒,神情同样坚决道:“姐姐放心,我会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嫁与我!”   说罢,拂袖而去!   他一走,玉如颜再也支撑不住,心口窒痛翻涌,急得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人也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玉如颜的眼睛堪堪睁开,已是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不用想,眸子的主人正是小刀。   见她睁开眼睛,他神情瞬间放松下来,默默的叹息一声,关切道:“姐姐心口还痛吗?”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小刀,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可怕且冗长的噩梦,梦里,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逼着自己嫁给他,而如今梦醒了,小刀还是当初大齐时见到的纯真少年,只会是她的弟弟,而不是那个要逼她嫁人的那个陌生的大梁太子。   可是,目光所及殿内的陈设,以及小刀身上明亮耀眼的明黄太子服,她的心又开始往下沉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吃力的坐起身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小刀,恳切道:“小刀,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在大齐救你回宫时,你答应过我的话?”   小刀神情僵住,目光躲闪着她的注视,喉咙艰难的滚动,终是没有回她的话。   他不开口,正是证明他心里记得。   玉如颜心里涌起最后的希望,她激切道:“你答应过姐姐的话,可还做数?”   在她的注视下,小刀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呼的一下站起身,背对着玉如颜冷声道:“我记得我对姐姐做下的承诺,不论姐姐说什么我都要答应遵守。但是”   他回身定定的看着一脸急切的玉如颜,冷声道:“姐姐可还记得我第一次去王府找你的事!”   玉如颜当然记得,那时候她刚随穆凌之回王府不久,而那天晚上正是她去太子府赴宴的前一晚,他突然闯进了云松院,后来还差点被穆凌之抓住,害她害怕担心了一晚上   明明才是去年的事,可如今再想起,仿佛已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那时,我一心要带姐姐走,可姐姐却不同意。我当时一直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跟自己的仇人生活在一起,后来我想明白了,或许在那个时候,姐姐心里已是喜欢上了皇兄”   小刀的声音幽深悲伤,他看着玉如颜,眼神眷恋又痛心,又道:“姐姐可还记得,我当时同姐姐说过,说,从此以后我的事姐姐也不需要再管了。所以,我愿意喜欢姐姐,执意要娶姐姐。姐姐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一如当初我无法改变你的心意一般”   小刀的话勾起了玉如颜所有的回忆,她记得当时小刀确实是执意要带自己离开,被自己拒绝了,小刀离开时很伤心,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她一直以为是小刀与自己说的气话,从没认真放到身上过,然而没想到,小刀却是在那时已下定了决心   “后来重回大齐,姐姐让我在普陀寺等你,等太后生辰一过就偷偷出宫,带着我与安哥过隐居的田园生活,你知道当时我听到这些。有多开心吗?”   “我每天数着日子盼着姐姐来普陀寺找我,我做好烤鸡在山门下整宿整宿的等着你,我等不到你,怕你出事,走了一整晚山路去皇宫找你,结果”   “姐姐,我知道在世人眼里,我喜欢上你是我的错,是我无耻,不顾伦常。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喜欢上你比皇兄早,我也不知道你后来会和亲嫁给皇兄,更不知道我竟是大梁的皇子、你要嫁之人的亲弟弟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没有在皇兄爱上你之前坦白我喜欢的一切,没有在皇兄认识你时,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毫无保留的爱着你,发自我的内心,也不再受我自己的控制除非我将爱你的心挖出来,,让它枯竭死去,不然我无法放下你!”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里又震惊又是苦涩   不得不说,她与穆凌之以及小刀之间,真是阴差阳错铸就,造成了如今纠结不清的感情牵扯。   就如小刀所说,在这场感情里,谁又能真正的判定他们的对错!   一切不过是造物弄人,先是让她救下失忆的小刀,而后又和亲嫁给了穆凌之。   两兄弟都对她情根深种,而感情一事,却也不是真的如抽刀断水般,可以一刀斩断,说放下就放下   但来到如今,不管如何,玉如颜却是不会同意嫁给他当太子妃。   她叹息无奈的看着小刀,声音无力苍白:“一切只能怪造物弄人,但,即便我没有遇到殿下,我也不会爱上太子殿下。因为,在我内心,我永远只当你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所以”   “我不相信!”   玉如颜的话让小刀心里一阵绞痛,他突然上前紧紧抓住玉如颜的手,咬牙道:“皇兄之前那般对你,你都可以放下芥蒂接纳他,为何就不能接纳我?我并不比他差,我更有信心与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母仪天下将其他人都踩在脚底”   “可是晚了!”玉如颜奋力甩开小刀的手,忍不住的呐喊道:“我已是殿下的人,已是你的皇嫂,你怎么可以再娶我?!我并不稀罕母仪天下。我只愿意随殿下过平常的日子,你所说的一切,对我来说,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你强加给我的负累你懂吗”   “我懂了!”   小刀斩钉截铁的打断了玉如颜的话,他身上戾气乍现,冷冷的看着玉如颜,一字一句道:“我懂了,横亘在我与姐姐之间,是我的皇兄,他一日不死,你一日不能名正言顺的嫁给我,所以,只要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娶你,世人不会再诟病,你也可以安心了。”   说罢,眸光里一片杀气,转身朝殿外走去。   “你要对凌之做什么?”感觉到了他身上凌厉的杀气,玉如颜慌乱惊恐的上前拉住他。   小刀脚步一顿,目光看着远方无空的点点寒星,声音冰冷刺骨。   “姐姐,我是时候带你去看看我的好皇兄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念之间   听说小刀要带她去见穆凌之,玉如颜彻底怔愣住了。   漆黑的雪夜,玉如颜终于踏出了东宫的大门。   一路随着小刀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往外走,玉如颜的内心既激动又忐忑不安,她没想到穆凌之竟是已回到了东都,心里很是欢喜。   但一想到他回来竟然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一丝动静,又从内心恐慌起来,潜意识里感觉可能有事发生。   当小刀最后停下脚步,借着不甚明亮的宫灯,玉如颜模糊的看清了面前的地方,脚下一软,打了一个趔趄。   宫灯照着前面石窟上两个幽冷的大字天牢!   万万没想到,小刀带她来的地方竟是关押死犯的天牢,而他明明说他是带她来见穆凌之,难道   心里想到的那个可能,已将玉如颜吓到神魂俱裂,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前面的小刀,只见他的神色掩没在昏暗的灯火下,只感觉一脸的阴沉与彻骨的寒意。   一步步的随他走进出,玉如颜感觉自己每一步都是向地狱里在迈进。   天牢里比玉如颜呆过的京兆尹的牢房更阴森可怕,里面死一般的静寂,每间牢房都像铁桶般封闭着,连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路的尽头,小刀领着她在一间封闭的牢房门停下,示意狱卒打开铁铸的牢门上一格小小的窗口,眸光冰凉的向里看了一眼,退开两步,冷冷对玉如颜道:“皇兄就在里面,姐姐好好看看他!”   虽然从踏入牢房的那一刻时,玉如颜已料到穆凌之被关在天牢里了,但听到小刀亲口说出来,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呆滞的慢慢的走近铁窗口,只是一眼,已是全身血液凝固,眸孔蓦然睁大。心脏都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阴暗昏暗的地牢里,墙角燃着一盏昏暗的角灯,昏沉的光亮照着牢房里一切。   靠里边的墙边,地上铺着一层稻草,而稻草堆上,蜷缩着一个人,全身血污,头发凌乱的遮住了在半个脸庞。   但即便如此,他身上染血的玄色披风还是让玉如颜认出了里面的人   正是她日思夜想,时时刻刻盼着他回来救自己出宫的穆凌之!   情绪瞬间崩溃!   玉如颜一直在苦苦的盼着穆凌之回来带自己走,他是她最后的希望,可如今。他竟是被关进了天牢,还一身血污奄奄一息   下一秒,玉如颜已崩溃的拿身子去撞铁制的牢门,失声痛呼着穆凌之的名字,可里面的人一动也不动,也不回她的话,似乎晕厥了过去。   玉如颜快疯了,她回身扑到小刀面前,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到了小刀的脸上,眸光如恶狼般的狠狠的盯着小刀,撕心裂肺的朝他痛喊道:“你快放殿下出来,他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空寂的天牢深处回荡。闻之,让人心颤!   眼见玉如颜的巴掌打来,小刀一动也不动,任由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这一掌下去,他心里反而舒坦了许多,所以在看到身边的侍卫要去捉发狂了般的玉如颜,他抬手制止他们,反而上前两步,对玉如颜道:“姐姐要打就打个痛快,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   “我恨你!我恨你”玉如颜眼睁睁的看着牢房里一动不动的人,心痛到要生生撕裂,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恨意,对小刀咆哮起来。   “你放他出来,你凭什么可以这样对他,即便你如今监国,但你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残害他,你快放他出来”   “就凭他三年前刺杀我,我可以马上了结他的性命。”   小刀冰冷的话语在空寂阴冷的天牢里分外的瘆人,他淡淡的看着面前痛心疾首的玉如颜,一字一句道:“皇兄是生是死,全在姐姐的一念之间!”   闻言,玉如颜从痛心中蓦然抬头,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眸光绝望灰暗   原来,这才是他带自己来天牢的最终目的!   由始至终,小刀的神情都异常坚定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她最后的回答   绝望的眸光再次看向牢房里那个满身血污的男人,他全身时不时的抽搐,身上流出的血浸湿身下的稻草,将枯黄的草色都染成了暗黑的血色,昏暗浅淡的光亮里,露出在外的半张脸也是布满血痕   玉如颜的心一直浸在冰窟里再也浮不起来,她哽咽悲痛的声声唤着穆凌之的名字,可是任她如何叫,他始终没有给她一丝回应   “他会不会死了”   “放心,皇兄行军打仗数年,刀口上过日子,这点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是不是是不是我同意你就可以放了他”   有阴冷的寒风刮过,天牢甬道两侧昏暗的灯火下,玉如颜脸色已没了一丝血色,苍白如纸,流光的水眸更是失去了最后的光亮,再无半点平时潋滟的神采,仿佛两潭枯井,漾不出半丝波浪   “我们成亲之时,就是他走出牢笼重获新生之时!”小刀不敢去看玉如颜绝望死寂的眼睛,他冷冷看着前方的虚无,咬紧牙关道。   走出天牢大门时,外面已亮起了稀薄的微光。   一路走来,双脚似灌满了沉重的铅石般难以挪动,玉如颜恍惚觉得时光回到了不久前,那时的自己身陷京兆尹大牢,而当时穆凌之却拼尽一切力量救自己出囹圄。而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囚禁   微薄的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疲累绝望的闭上眼睛,脚下一空,身子软倒,终是从天牢的石阶上摔下来   被小刀抱回长乐宫后,玉如颜只剩下一具躯壳,右腿骨折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她木然的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头顶的虚无,脸上一丝神情也没有了   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下来,右腿曲折,小刀心痛召来整个太医院的人帮她接骨。   接骨的过程异常的痛,太医们看着太子咆哮着急的样子,一个个吓得簌簌发抖,既不敢弄痛她,又不敢失手出差错,一个个吓得手足无措。   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上前对玉如颜道:“娘娘,接骨的过程会有些痛,还望娘娘忍耐片刻,微臣微臣一定会小心的。”   玉如颜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叫痛,她的脑子里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事物,眼前只有穆凌之一身血污囚在天牢里的样子   而小刀都在一边心痛到眼睛都红了,上前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挡住她的眼睛,怕她害怕,不让她去看接骨时的可怖样子。身子颤抖道:“姐姐,别怕,有我在呢,我护着你,不会痛的,别怕”   接骨的过程中,玉如颜的脸上滚落下豆大颗的汗水,可由始至终,她没有开口呼过一声痛,牙关死死咬住,情木然绝望   反而是抱着她的小刀,已是心痛到不行。他看着玉如颜心如死灰的绝望样子,以及全身摔倒留下的伤痕,心里第一次为自己做下的事感觉到一丝后悔   为了玉如颜,小刀在堪堪监国不到半个月就罢了一日的早朝,此事震动很大,前朝后宫都议论纷纷。   而整个太医院一大早就被叫到东宫的事,更是将大臣们吓住了,以为太子身子有恙,担心不已。   而一直在御乾宫照顾梁王的谢皇后终是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立刻摆驾东宫。   皇后一行浩浩荡荡的到达东宫时,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守宫的羽林军见到谢皇后,先是一怔,心里生出胆怯,却在下一刻想起太子的吩咐,不得不硬着头发将谢皇后一行拦在了宫门口。   脸上一黑,谢皇后万万没到在大梁皇宫还有自己不能去的地方,何况自己来的地方还是自己儿了的东宫。   而且,看着太子竟是调到羽林军守着东宫的大门,心里一惊,顿时疑窦众生,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   一见她这个样子,她身边的秦姑姑知道她已是生气发怒了,连忙上前对拦在宫门口的羽林军道:“大胆,你们竟是连皇后的凤驾都敢拦吗?真是放肆!”   秦姑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全身一震。谢皇后火暴利害的脾气在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守门的羽林军都身体一颤,心里生出惧意来!   但即便心里再怕,一想到太子下的严命,守宫的羽林军却是半步也不敢退缩,为首的领军上前硬着头皮发麻,上前道:“回娘娘,太子殿下命属下守宫,严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踏进东宫半步,所以请娘娘稍等片刻。恕属下先去通传”   “本宫进自己儿子的宫殿还需要通传吗?”不等秦姑姑开口,谢皇后的声音已阴冷的传来,她缓缓踏前二步来到羽林军的面前,冷冷道:“太子竟让林羽军守宫,看来,本宫在御乾宫这段日子里,太子竟是在东宫里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此一来,今日这东宫,本宫倒是非进不可了!”   说罢,谢皇后抬步款款稳步向前迈去,那些羽林军依照太子的命令可以对擅自闯宫者杀无赦,可面对堂堂皇后,还是太子的生母,他们又哪里敢真的拔剑!?   见阻拦不住,羽林军的领头者已是飞快的去禀告太子。然而不等小刀闻讯从长乐宫赶来阻拦,皇后一行已来到长乐殿门口。   历来,东宫的长乐殿都是太子正妃住的宫殿,因小刀还没纳太子妃,之前这里一直是空着的,而这次皇后来,却发现这里人来人往,宫人太医忙碌着,看情形里面竟是住了人!?   皇后心存疑惑,脚下步子不停,竟是直接走进殿内,与迎面赶出来的小刀正面撞上。   见到谢皇后的那一瞬间,小刀神情间闪过慌乱,他连忙用身子挡住谢皇后的视线,嗫嚅道:“母后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来了?来,请母后移步去我的广阳殿!”   说罢,像往常一样,亲昵的挽了皇后的手,要拉着谢皇后出门去广阳殿,可谢皇后心里已生出疑惑,很是好奇太子妃的宫殿为何有人居住?所居之人又是谁?   而且小刀神情间的慌乱那里逃得过皇后的眼睛,再加上自己一来他就着急让自己离开这里。看来,这长乐殿里必定有问题!   而一旁的秦姑姑在进殿的那一瞬间,已是看到了寝宫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虽然离得有点远看不清床上人的样子,但守在床头的两个丫鬟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春花与秋月。   她们不是被自己派去伺候三王妃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太子的东宫里,难道,床上之人竟是?   只是一瞬间,秦姑姑已明白过来,顿时脸色一变,一层冷汗腻上后背,心里终于明白。太子会为什么要弄那么大的架势,让羽林军将东宫守得像铁桶一般,连皇后都不许进了。原来他竟是将自己的嫂嫂藏在了东宫里,还是藏在太子妃住的长乐宫,难道他心中喜欢的人是三王妃,他要娶的太子妃也是三王妃吗?   明白一切的秦姑姑全身一凉,而不等她想办法劝谢皇后打道回府,谢皇后却已是冷冷对小刀道:“才多久的功夫没见母后,竟是连规矩都忘记了,见了母后都不懂得要行礼请安了么?”   谢皇后平时极其宠爱小刀,特别是在他当上太子后,更是免了他平时诸多的礼节。   可今日却特别提起此事,看来,皇后是不打算走了。   小刀闻言全身一凛,知道终是瞒不住了。   但转念他想到,事情终有要让她知道的一天,所以也就坦然的跪下向皇请安,长乐宫的宫人也跟在他身后跪了一地。   这一下,没了小刀的刻意阻挡,谢皇后一眼望去,已是将殿内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等看到寝宫的床上躺着人时,心里一怔,来不及让小刀与一地的宫人平身。已是飞快的来到床边,一把掀开了烟青色的床缦!   四目相对,皇后彻底震住了!   床帐内,玉如颜吃力的拖起伤腿坐起身子,向皇后俯下身子,苦涩笑道:“儿臣叩见母后,因腿上有伤,不能下床给母后请安,请母后责罚!”   看见床上的人竟是玉如颜,谢皇后如被当头一捧,人瞬间懵了。   震惊的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子,谢皇后怎么也想不明白。玉如颜为何会出现在太子的东宫,还住进了太子妃的长乐宫!?   下一秒,皇后已是明白过来,也明白了早上的罢朝,还有门口的羽林军是怎么回事,原来全是为了床上这个女人!   心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谢皇后咬牙切齿的伸手指着玉如颜,恨声大骂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个贱人,荡妇,凌之才去南方几日你竟然又来迷惑太子,本宫要杀了你!”   一想到玉如颜竟是住进了太子妃的宫殿里,这其中的含义已不言而喻,而刚刚监国的太子为了她竟是连早朝也不上了,盛怒之下的谢皇后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上前去,扬手就一个耳光朝玉如颜脸上扇去   “贱人,本宫早就不应该留你,应该在你勾引凌之时就杀了你你竟是祸害我两人儿子,你凭什么?!!”   谢皇后恨不得一巴掌就将床上的人打死,但眼看手掌要落到玉如颜的脸上,人影一闪,小刀都是扑了过来,挡在玉如颜面前,替她接下了谢皇后结实的一巴掌。   谢皇后手上长而锋利的护甲在小刀脸上划下几道深深的血痕。伤口处立刻往外冒血珠子,再一颗颗沿着脸颊滑下   小刀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双手张开将玉如颜护在身后。   见此,谢皇后心痛到窒息,却又无比的愤怒失望,她不敢相信的冲小刀喝道:“难道难道她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喜欢的人”   “回禀母后,就是她!”小刀眸光里同样一片痛心绝望,他之前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同样有权力喜欢玉如颜,也有资格娶她为妻。   可今日看着她从高高的台阶下摔下来,看着她眸光里失去所有的神采,看着她如行尸走肉般没了一丝情绪。蓦然间。仿佛有一根极细极细的尖针扎进了他的心里,将他玄铁般坚硬执着的心扎下了一道痕迹   他不由在心里第一扪问自己,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如今再看到母后痛苦绝望的样子,他心生不忍,无数愧疚难过涌上心头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   坚定的回答谢皇后的话后,小刀再次在她面前跪下,颤声道:“一切都是孩子的主张,请母后不要怪罪于她,更请母后成全我们”   “我们?!”小刀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尖利的嗤笑声突兀的响起。谢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现今听到的一切,和看到的一切。   她如刀锋般凌厉可怕的目光越过地上的小刀,直直的看着床上一直不发一言的玉如颜,咬牙道:“贱人,你如何对得起凌之,对得起他为你所做的一切?你让他以后以何面容示人,你让他们兄弟二人以后如何相处?太子糊涂,你也跟着他一起糊涂么?”   面对谢皇后的声声质问,玉如颜的心冰凉如铁,如今,不管怎样的罪名她都愿意背负,只要能保住穆凌之的命。她什么都可以做,一切罪名也愿意背负!   目光无神空洞的看向谢皇后,她突然勾唇一笑,声音冰凉道:“一切都听太子的安排,我并无异议!”   闻言,谢皇后全身一滞,下一秒已是气得全身直打哆嗦,恨不得立刻上前杀了她。可是小刀一直跪在床边,恰好将她护在了身后,让皇后奈她不何。   不知何时,小茹也来到了长乐宫,她站在门口听到玉如颜的话。她眸光一暗,心里无比的难过。   想起之前玉如颜对她说的话,她感觉自已受了欺骗,忍不住上前质问道:“姐姐可还记得在梅园里同我说过的话?你口口声声说绝对不会做太子妃,还让我帮你去找皇后娘娘,可现在娘娘来了,你怎么又出尔反尔?!”   小菇的话让皇后面露惊讶,而小刀却一脸了然。   面对小菇的质问,玉如颜淡然道:“人是会变的,在不同的时机做不同的选择,过程并不重要,最后的结局才是最终的目的!”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轻薄如烟,神情间也是一片木然,半点愧疚之情都没有。   见她如此形容,小菇心里更加失望与难过   因同为大齐人,更因为她是救过小刀的姐姐,小菇在心里也将玉如颜当亲人般看待,所以之前才会明明心里妒忌小刀对她的好,还是愿意冒险去帮她,然而没想到,她竟是欺骗了自已   “骗子你是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纯真耿直的小菇心里难过伤心极了,一边是小刀对她的冷落,一边是玉如颜对自已的欺骗,小菇第一次认识到人性的可怕和不可捉摸,伤心难过的痛哭了起来   皇后的痛骂,小菇的指责让玉如颜头痛欲裂,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都不重要,如今她为了牢房里的穆凌之却是必须嫁给小刀了!   她抱着头痛苦的缩在床上。小刀见了,顾不上盛怒的皇后,连忙召太医进来为玉如颜看病。而谢皇后也是气得头脑一阵晕眩,身子堪堪要跌倒,被秦姑姑与小茹扶到偏殿歇息。   喝完一杯茶缓过气来的谢皇后那里忍得下心头这口恶气,又要冲到正殿去,却再次被羽林军拦下,而小刀也是站在门口严肃道:“母后。我诏书已下,三日后的寒瑞节大婚迎娶太子妃,所以,这些日子,姐姐她要尽快的养好脚伤,还请母后不要再来打扰她。”   说罢,冷声吩咐身边的羽林军道:“护送母后回御乾宫!”   谢皇后万万没想到他竟敢赶自己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小刀又道:“母后,父皇喝药的时辰到了,母后还是回去好好侍候父皇,我想,父皇也愿意早一些看到我大婚。这样,他才能安心!”   谢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正想发火,但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清楚,知道如今这个时候与他正面冲突是极其不妥的,再说,他如今监国,就是国君,就算她是他的母后,却也不得不尊。   但越是如此,谢皇后要除去玉如颜的决心越盛,更不会让她嫁入东宫。   三天的时间转瞬间就到了。   在这三天时间里,玉如颜一直安静的躺在床上,接时辰吃饭休息,好似将所有的烦恼都已放下,不哭也不闹,只是再也不说一句话罢了。   而为穆凌之做的衣衫她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反而是春花与秋月却暗地里抹着眼泪,伤心的哭红了眼睛。   因为太子大婚,往年东都最热闹的寒瑞节在今年犹其的热闹,而在寒瑞节的前一晚,整个东都已是张灯结彩,为太子明日的大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即将成为新郎官的小刀,心里既是万份的兴奋,却也是越来越紧张,听着南方传来的消息,他加派了五万精兵守在了东都的城墙上,而羽林军更是将整个东宫乃至皇宫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做好万全的准备,终是在寒瑞节的前一晚迎来了他的皇兄不败战神穆凌之!   而地牢里的那个‘穆凌之’,不过是他为了让玉如颜屈服嫁给他,特意找来的与穆凌之长相肖似的替身罢了!   寒风凛然的冬夜,穆凌之听来东都来报,携着凌厉杀气一路狂奔回京。   而喜气洋洋的东宫内,谢皇后趁小刀离宫之际,却是亲手捧着一碗鲜艳的鹤顶红,来到了长乐宫   ☆、第一百七十六章 皇后驾崩   太子大婚,整个东宫一片喜气洋洋,而玉如颜所在的长乐宫更是装潢得奢华喜庆,司衣局与司珍局送来的精美喜服,还有整盒整盒眼花缭乱的珠宝钗环,堆满了半间屋子,太子更是几乎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流水似的赏进了长乐宫。   整个东宫都是忙碌喧哗,热闹非凡,可不管耳边眼前有多热闹,玉如颜始终专注的绣着自己手中的衣衫。   为了赶在寒瑞前之前做好衣衫,玉如颜做得很急,对于女红不太熟练的她来说,免不了出错,双手十指以及手掌都被扎满了扎眼,每每被春花与秋月见了,主动要求帮她做她都不同意,坚持要自己亲自为穆凌之做好第一件衣衫。   日赶夜赶,衣中的衣衫终于可以完工了,玉如颜绣好最后一针,在咬下线头的那一瞬间,枯井般的眸子终于亮起了一丝光亮,死寂多日的面容也涌上了一丝酸楚又欢喜的神情。   她将做好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包裹好,交到春花与秋月有手里,郑重道:“明日我出嫁后,会请求太子殿下让你们离宫回别苑,到时,还请你们一定在帮我将它交到殿下手里,就说、就说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请他珍重”   两个丫鬟虽然跟在玉如颜身边的日子不久,但却很是喜欢这位性情很好的主子,所以如今看到玉如颜这个样子,眼眶又红了。   但事到如今,玉如颜的命运已无法改变,终是要与三殿下分离,嫁与太子殿下。春花二人心里难受,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让玉如颜更伤心两人心里一酸,终是勉强露出笑颜道:“主子,衣衫我们自然是要帮你送到殿下手中的,但送完衣衫后。我们还要回到宫中伺候主子,主子千万不要赶我们走!”   玉如颜心里一酸,看着她们俩蓦然心里就想起了安哥,心里一酸,眼眶就红了。   “不,我在宫里有许多人伺候,会过得很好,倒是殿下,身受重伤,铜钱也不在身边,没有一个贴己的人照顾他,你们二人我倒是很满意,相信你们会替我好好照顾殿下”   听她这么说。两人丫鬟倒是无法再开口拒绝她,因为本身两人也是听秦姑姑的话来照顾她,她既是她们的主子,说的话那里能不听!   玉如颜又细细将穆凌之的喜好诸事讲与二人听,让她们记住。   其实这些话,她从几天前已是每天都会同两个丫鬟说一遍,从穆凌之的吃住用行,到生活中的诸多习惯都说得仔仔细细,不漏掉一丝一毫。   最后,她再次叮嘱道:“我所说的这些,你们都要一一记好了。”   春花与秋月正要应下,紧闭的殿门却在下一秒突然被打开了。   门开处,冬日的寒风挟带着刺骨的寒意卷入殿中。而随着寒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脸阴冷的谢皇后。   而她的手中,竟是亲自端着一碗东西进来,身边的宫人都留在了殿外,只有秦姑姑一人陪她进殿,而随着她进来,沉重的殿门也就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沉闷的关门声让主仆三人都惊得心里一跳,等看清皇后手中的端的东西,玉如颜心里已是一片明了   皇后这个时候来长乐宫,必是要自己的命来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但她心里并不害怕,反而感觉是一种解脱。   但一想到天牢里的穆凌之,她心里已决然的想到,她还不能死,至少在穆凌之没有被放出天牢之前,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死的。   虽然腿伤还没好,玉如颜还是挨着床沿跪下,恭敬的向谢皇后请安。   殿内喜庆奢华的一切刺红了皇后的眼睛,她曾多么的渴望自己两个优秀的儿子都能早日娶妻生子,特别是小刀当上太子以后,为了巩固他的太子位,谢皇后更是迫切的希望他早日娶太子妃,让长乐宫有真正的女主人。   为此,她花尽心思的为他挑选着太子妃的人选,还将靖安候家的嫡孙女接进宫来,让她有机会与太子之间产生火花。从而如她所愿成为太子的正妃,入主东宫   可如今,看着眼前的长乐宫,她心里却是恨不得一把火将这座喜庆奢华的宫殿,连同住在里面的人都烧个干净。   压下心中熊熊的怒火,谢皇后径直在桌子边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玉如颜,嫌恶的拧眉看着她,冷冷道:“俗话说,好女不侍二夫,换做其他女子,那怕自尽,也不会跟了哥哥,再来嫁与弟弟。然而没想到你堂堂一国公主,竟是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做不到,无耻到如斯地步,不怪是贱婢生下的贱种,即便有公主的身份,骨子里却也是随了你那贱婢出身的母亲,下贱之至”   皇后的话凌厉又刺骨,带着无尽的恨意,不但羞辱了她,更是连带她远在大齐的母妃也羞辱了。   玉如颜跪在那里,死死咬住唇畔不出声,任由谢皇后辱骂着。   “你本是军妓营打滚出来的军妓,嫁给凌之已是委屈他,没想到你如今一副残破之躯还要做太子妃,你简直不要脸!”   谢皇后越骂越生气,她呼的站起身,将手中有着鲜艳汤汁的碗往玉如颜面前一送,冷冷道:“本宫之前看在你曾经救过太子的份上,只是让你离开凌之,留你一条贱命,可如今,你竟是连太子也要祸害,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这一碗鹤顶红是本宫赐于你的新婚大礼,你若识趣,就自己乖乖喝了,如此,我倒是可以保你一具全尸和最后的名声。你若是不依,本宫倒是不介意将你削做人彘,让你生不如死!”   谢皇后冰凉绝情的话让在场的人闻言色变,秦姑姑与春花秋月都是全身发凉,身上寒毛倒立,同时也是心急如焚。   跟在皇后身边的秦姑姑一脸的痛心,她曾答应穆凌之,帮他照顾玉如颜,可是事到如今,皇后已是铁定了心思要她的性命,岂是她一个下人可以阻拦的?   而春花与秋月想出殿去向太子求救都不可能了,因为殿门在皇后进来后,已是关得死死的。她们如何出得出?   闻言,玉如颜倒是一脸的平静,这样的结果在谢皇后进来时她就已预料到,而且她心里也是明白,谢皇后能够进来长乐宫,小刀此刻必定是不在东宫!   放在她面前的碗里盛着颜色鲜艳的汤汁,明明是穿心致命的毒药,此刻在明亮灯火的映照下,却漾着最诱人的人光泽,带着死亡的气息向她逼近。   看着面前的鹤顶红,一股寒意从脚步漫延至全身,玉如颜全身打着哆嗦,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娘娘。我并不怕死,但我现在还不能死,不然,凌之的命也保不住了!”   闻言,谢皇后与秦姑姑都是全身一震,谢皇后狭长凌厉的凤眸一暗,眉头皱起,疑惑的看着她,冷冷道:“此话怎讲?”   话头一打开,玉如颜憋在心里压抑太久的情绪也崩塌了。她眼睛通红,一想起那日在天牢里看到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全身颤抖,哽咽道:“太子殿下听信谗言。认定三年前设计刺杀他的人就是三殿下,从而心里对殿下产生怨恨,更是将殿下关在了天牢里”   此言一出,皇后全身打了个激灵,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震惊道:“怎么可能,凌之不会害晨之的他不是在南方赈灾么,怎么会被太子关进了天牢里?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事到如今,玉如颜并不再做隐瞒,于是将陈燕飞之事和在天牢里看到的一切,以及太子以穆凌之的性命威胁她成亲之事都一一同皇后说了出来。   等听她说完,皇后已全身发软的站不稳脚了,她在秦姑姑的搀扶下无力的在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直发抖的问玉如颜:“你你说的一切可是真的?”   玉如颜一脸晦暗道:“我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娘娘!”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谢皇后神情一片凄然,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两个儿子竟到了互相残害的地方,心里悲痛万分,声音哆嗦的对秦姑姑道:“快、快派人去天牢看看,不,你亲自前去,去天牢看凌之是不是在哪里?如果一切如她所言,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救他出来。我就不相信,太子他真的可以不要兄弟也不认我这个母后!”   秦姑姑在听说穆凌之被关天牢后,同样是心急如焚。所以在得到皇后的懿旨后,立刻转头出殿去天牢了。   秦姑姑一走,谢皇后怔怔的坐着,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玉如颜也不敢再多言,屋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中   良久,谢皇后终是回过神来,眸中精光一闪,直直的朝玉如颜看过来,摄人的眼光让她心里一跳!   谢皇后撑着椅背站起身,再次来到玉如颜的面前,凌厉凤眸一瞬不瞬的瞪着她,咬牙切齿道:“其实。太子从来不是这样冲动偏激的人,他也并不傻,不会轻易的听了一个贱婢三言两语挑唆,就信了刺杀事件是凌之做下的。归根究底,一切原因皆是因为你!”   “若不是因为你,太子不会失去理智,说到底,这个傻孩子不过是心存愧疚,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因娶你罢了,他认为,只要是他哥哥先对他不义,他也就可以不顾兄弟之亲与你在一起,以此减少心里的罪恶感罢了”   无需置疑,皇后的话说得是有道理的,而玉如颜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倒并不出言反驳,只是静静的跪着,等着皇后对自己的处决。   “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为了我两个儿子,为了大梁的百年基业,你不但不能与太子成亲,更不能再留存在这世上!”   谢皇后想得很明白,一切都是因为玉如颜,两个儿子都喜欢上她,而且为了她反目成仇,兄弟相残,这个女人,势必留不得!   听到谢皇后的话,玉如颜惨然一笑,眸光里一片绝然   事到如今,她进退不得,既不想嫁给小刀,也与穆凌之无缘了   因为经过东宫这一闹,世人皆知她已是太子的人,她与穆凌之已再无可能   思及此,万念俱灰的她朝谢皇后叩头,哽咽道:“娘娘。三殿下交与您了,望你务必救他出狱,而我”   眼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鹤顶红,她惨然一笑,缓缓道:“只要殿下无事,我也可以无牵挂的离开了”   话音一落,下一秒,她已是决然的捧起面前的鹤顶红,闭上眼睛毫无留恋的倒进嘴里   春花与秋月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毒药,两人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着玉如颜痛哭起来。   而一旁的皇后,看着玉如颜决然的喝下鹤顶红,有片刻的怔愣,她原以为她会挣扎逃避。向自己求饶,然而没想到,她竟是决然的喝下了致命的毒药   秦姑姑得了皇后的令赶到天牢,拿出皇后令牌强令狱卒打开了牢门,终是让她发现了里面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三殿下穆凌之。   而天牢的官差们见事情败露,终是不敢隐瞒,将太子悄悄做下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了给秦姑姑。   秦姑姑在听到一切真相后,脸色瞬间白了,心里暗叹一声不好,正要赶回去告诉皇后与玉如颜,却发现宫里到处都是羽林军,不由心里生出疑惑,悄悄一打听,才知道真正的三皇子已在回京的路上,马上就要进城,而太子殿下正是得到了消息,才会出宫拦他去了。   一想到兄弟二人见面势必会互相残杀,而看太子的阵势,竟是要与穆凌之一决生死的形容,秦姑姑一颗心都跳到嗓心眼了,连忙回头向东宫奔去   她想,如今,能制止兄弟间的反目,也只有靠皇后与玉如颜了。   可是,不等秦姑姑从天牢赶回东宫,突然。整个大梁皇宫响起了沉闷了钟声。   “哐哐哐”   绵延无尽的钟声整整敲了二十七下,响彻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东都。   秦姑姑一声声的数着,越数起最后,她全身已是一片冰凉   丧钟二十七下,这是国丧!   秦姑姑第一反应就是梁王驾崩了,不由脚步趔趄的朝御乾宫奔去,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赶到御乾宫,却听到皇后的瑶华宫里传来震天的哭喊声,人人都在痛哭   皇后娘娘驾崩了!   秦姑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若木鸡的怔在当场,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传讯的太监哭着跑来亲口告诉她,秦姑姑才明白一切竟是真的。   不等她悲声痛哭。太监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炸在她头上,瞬间让她全身血液倒流,竟是震惊到哭都哭不出声了   太监告诉她,准太子妃、大齐五公主玉如颜杀了皇后!   宫中巨变,可在东都城门上对峙的兄弟二人却并不知道他们的母后已然遇害   彼时,一身玄色披风的穆凌之手中冰凉生寒的长剑却已是架在了小刀的脖子上!   论武艺,天下无人可及战无不胜的穆凌之,所以,既便小刀下令紧闭城门,还另外加派五万精兵守城,但穆凌之单凭一把长剑,飞檐走壁,不过须臾,快到守城的精兵都来不及搭起弓箭,他已是飞身至城墙上,将手中寒剑架在了小刀的脖子上。   精通兵法的他,如何不懂得擒贼先擒王!   何况,只要他不相让,这天下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穆凌之!   长剑架上小刀脖子的瞬间,小刀全身一震,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寒意凛然的穆凌之,惊得话都说不出口了。   寒风猎猎刮过,夜色下,穆凌之深邃的双眸闪着慑人的寒芒,全身的杀气让围上来想救太子的兵士一个个心生惧意,都不由自主在三步开外停下脚步。不敢再靠前一步!   穆凌之根本没将周围的兵士看在眼里,凌厉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脸色惶然的小刀,神情间闪过失望、痛心与愤恨   他远赴南方灾区赈灾救越羽,当东都传来梁王病倒的消息时,他已以证据不足为由,将越羽成功从牢房里救出,只得将剩下剿灭流匪之事交与部下,而收集木相与大皇子罪证之事,越羽主动帮他接下。   安排好灾区的一切,他立刻准备回京,因为他已想到,父皇一倒下,小刀虽然是太子监国。但他怕自己没在东都,小刀一人势单力薄会对付不了蠢蠢欲动的木相与大皇子。   然而,他还没动身,已接到小刀密令,他以太子监国的身份严令他继续在南方处理灾民之事,并且强调,南方灾区之事一日不处理完结,他一日不许回京。   当时,接到这样的旨意,他心里很是疑惑,但他转瞬想到,或许小刀是希望自己找到木相与大皇子贪污杀人的证据,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一次性完全了结了这两个劲敌   但没过几日,他派在玉如颜身边护她安全的暗卫,伤痕累累的从东都逃出来告诉他,小刀竟是将玉如颜强行带进了东宫,并且下手毫不留情的杀害了他手下的几名暗卫,而这几个逃出来的也是受到小刀派来的人一路追杀,好不容易才留下半条命将东都的消息传到他这里。   听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后,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特别是得知小刀将玉如颜带入东宫后,他心里一片胆寒,已是预料到小刀要做什么,所以,心急如焚的立刻起程回京。   然而还没等他赶回到京城。在半路上已看到小刀颁下的诏书,他竟是迫不及待的诏告天下,要娶玉如颜为太子妃!   看到诏书的那一刻他简直气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自己一手扶持的太子竟会背叛自己,做出这样绝情、不顾伦常的事情   想起这些,穆凌之紧握长剑的手青筋暴起,他恨得全身发抖,牙齿都要咬出血来   若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弟弟,换做别人这样对玉如颜,这样对他,他早已下手将他碎尸万段了。   小刀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惶然震惊。倒是慢慢平复下来,漆黑的眸子同样一片冰寒,他冷冷的看着对面牙关咬得‘咯咯’响的穆凌之,毫不在意的冷冷一笑道:“皇兄,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见他这般形容,穆凌之越发的寒心,他也冷静下来,神情冷漠淡然,一字一句道:“我不杀你,只要你放开颜颜,之前所有一切我不再追究,你继续当你的太子。而我,立刻带颜颜离开大梁,隐姓瞒名,不再是大梁的三皇子,也不再是你的哥哥。”   闻言,小刀全身一震,他怔怔的看着月色下穆凌之坚韧的形容,知道他说到做到,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意外。   下一秒,他脱口而出道:“不,真正的太子应该是哥哥,这天下也应该是哥哥你的,我并不愿意做什么太子,我只想跟姐姐生活在一起。皇兄,我求求你,你比我更适合当大梁的帝王,我愿意将太子位还给你,只要你让我与姐姐在一起”   “混帐!”   一声暴喝,穆凌之气恨的打断他的话,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再次被他的话点燃,他狠狠的瞪着小刀,恨声道:“颜颜已是我的女人,这天下任何一个人休想再打她的主意,你更加不行!”   “可是诏书已下,而姐姐也同意嫁给我,如今。正在我的东宫幸福的待嫁,不是皇兄说不行就不行的!”   小刀冷笑着回击着他,心里却是一丝自信与勇气都没有了   从来,在这个英勇出众的哥哥面前,他都有着深深的自卑,虽然父皇母后一直更加宠爱他,但他知道,在世人眼里,他是远远比不上自己哥哥,就连他当上这个太子,也是靠穆凌之的帮助才得到。   这些,已默默的在他心里扎下根,他总想着能有一日。他可以比哥哥更出众,可以不靠他也能应对一切事情,不再活在他的光环之下。   所以,在敬佩穆凌之的同时,有一丝妒意也在他心里悄悄的生根发芽   然而最让小刀妒忌穆凌之的,却是玉如颜对他那种深深的爱意,每每看到她对他一脸的痴迷与情意,小刀都心如刀割,既伤心又不甘心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拼命的想得到玉如颜   听了他的话,穆凌之怒极而笑,下一秒,他却是唰的一声收起手中的长剑,冷冷道:“我现在就去东宫接颜颜出来,这场闹剧到此结束!”   说罢,再也不想与小刀纠缠,纵身一跃已是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翻身上马,飞快的朝皇宫而去   其实,刚才他差点就控制不住对小刀对手,但他想起回京前,越羽对自己的那句话,他终是咬牙忍了下来。   越羽说,十年前的寒瑞节,梁王兄弟反目残杀,他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十年后再重演!   越羽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同样的,他也不希望十年后的今日相似的悲剧发生,所以,他尽全身的力量去克制心头的怒火,只想带玉如颜离开。   见他竟是要闯进宫去,小刀神情巨变,他那里敢让他去东宫见玉如颜,于是,想也没想就追上去。   然而,等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赶到皇宫时,不约而同的听到大梁皇宫里响起的延绵不绝的丧钟声,而礼部的礼官带着哭腔站在北定门高高的城墙上,对着听到丧钟赶来的群臣百官哭喊道   “皇后娘娘驾崩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斩首之刑   大梁谢皇后薨逝,举国震惊!   大梁京城东都,为庆贺太子大婚与一年一度的寒瑞节而特意装扮的大红喜庆氛围,下一刻已悉数换上素白沉痛的缟白,而鹅毛般的大雪更是不停歇的洋洋洒洒的飘落,将整个东都都裹上一层银白,看不到半点鲜亮的颜色,无比的沉重肃穆   当穆凌之与小刀赶到皇后的瑶华宫时,那里已挤满了人,各宫各殿哭丧的嫔妃与宫人跪满了整个瑶华宫。而瘫痪在床的梁王都被惊动,被宫人用软辇抬到了瑶华宫。   瑶华宫的寝宫里,谢皇后一脸安祥的躺在床上,除了脸色过于苍白,其他一切与她平常毫无二样,一点也看不出她已香消玉殒,以至于穆凌之进殿时,都不敢相信母后已过世,直到扑到床边摸到她冰凉刺骨的双手,感觉不到她身上一丝生气,才知道母后真的薨了   小刀同样震惊到不敢相信,前几日谢皇后大闹长乐宫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   心痛到无法呼吸,穆凌之双眼通红的看着跪了地上的宫人,还有守候在旁边的太医,狠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孽子!”梁王下半身瘫痪不能动弹,但神智还是清醒的,这些天在逸清师太的诊治下,已经能开口说话。   他靠坐在软榻上,指着穆凌之与太子喘着粗气狠狠骂道:“若不是你将那个不祥人带回大梁,若不是你执意要娶她做太子妃,何止于会让她下手害死你们的母后”   梁王想起这一切,已是气得怒火攻心,而穆凌之与太子二人听到这话,更是震惊到如遭雷击,石化在当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母后的死,竟与玉如颜有关!   梁王的盛怒让整个寝殿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除了抽泣声,再无一人再开口说话。整个大殿里压抑且沉闷   穆凌之脑子里一直‘嗡嗡’的响着,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自己去了一趟南方,再回来这里已完全变了样   良久,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颜颜害的母后,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而小刀也接着他的话说道:“是啊,姐姐一直呆在我的东宫里,怎么会害死母后,这其中必定有误会,父皇。你可不能听信谗言啊!”   梁王闻言,已是怒不可遏,手一挥,竟是将手边的香炉往两人砸来,气得脸都黑了。   “孽子,你母后尸骨未寒,而那个不祥人害死你们母后时,却是众人亲眼所见,你们竟是问也不问就帮那个不祥人喊冤,你们竟是连你母后的死都不顾了么?”   梁王的震怒让大家头皮发麻,扔出的香炉虽然没砸中兄弟二人,但梁王的话却是让穆凌之与小刀瞬间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跪在一旁的玉明珠却是忍不住开口了。   “回两位殿下的话。之前臣妾与明月郡主还有逸清师傅一起在陛下床前侍疾,后来突然听到娘娘的传召,让臣妾与郡主还有师太来瑶华宫谨见,然而,当我们一行刚刚来到这里,进门的那一瞬间,却是正好看到了五妹妹她”   玉明珠一脸的悲恸难过,说到这里,却是一脸的忧伤,脸上的神情慌乱惶然,下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木梓月适时的接着她的话说下去,盈盈杏眼闪着泪光,声音悲愤道:“我们进来时,刚好看到三王妃不,是太子妃将娘娘推倒,娘娘的头撞在了梁柱上当时我们都吓坏了,连忙让人唤来太医,我师傅也立刻上前对娘娘进行施救,可是终是没有救回娘娘”   从玉明珠与木梓月开口起,穆凌之心里就树起了敌意,她们俩人的话,特别是如此的异口同声,更是让他不愿意相信。   他通红的眸子冰冷的看着面前这两个面容美丽、一脸无害的女子,别人往往凭着她们俩的长相,就会被她们迷惑,从而相信她们说的每句话。也会相信她们就如面表上看得的那般美丽善良。可穆凌之知道,眼前这两个女人,好比淬毒的美酒,看着动人,却是天下最毒的毒药。   他眸光冰冷的在玉明珠与木梓月脸上徘徊,那满脸憎恶的神情明显的在告诉她们,他绝对不会相信她们俩嘴里说出的话。   见此,木梓月心里一片冰寒,她就知道,如今的穆凌之与她之间,已隔着千山万水般的距离,他不再相信她,甚至可以说,他已是对她嫌恶之至。   想到这里,木梓月笼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握紧,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做下的这一切,却是做对了。   如今,她倒要看看,在确凿的证据下,那个贱人背负上杀害一国之母的罪名,这一次,看她还如何逃过这一劫?   而她更要看看,面前这个抛弃她的男人,在自己的母后与那个贱人之间,他要怎么办?   盈盈的杏眼里划过冰寒,木梓月声音悲泣道:“如果殿下不想信我与侧妃娘娘的话,可以再问问其他宫人,当时随我们一起进殿的,可还有瑶华宫的宫人,殿下可以问问她们,看我们是否在说谎?”   此言一出,跪在一边的宫人们都点头道:“奴婢也是亲眼见到太子妃推倒皇后娘娘,娘娘的头碰到梁柱才会毙命!”   所有人的话都证明了是玉如颜推倒了皇后,让皇后的头撞到坚硬的梁柱才会丢了性命,而一旁的太医也上前回禀道:“娘娘致命的伤口确实是在后脑勺上,全身上下也只有那一处伤口!”   大家的话异口同声的都指向玉如颜,但不管他们怎么说,穆凌之就是不愿意相信玉如颜会对自己的母后下手。   但这么多人,这么多证词,却让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心里的绝望像无尽的海水漫延上来,淹住他的口鼻,让他快到窒息了。   他一边心里悲痛着母后的离世,一边担心着玉如颜,一颗心仿佛夹在冰山和火海两重天里煎熬着,痛苦至极!   突然,他回头看到了一直跪在床边守着母后的秦姑姑,绝望灰败的眸子闪起了一丝光亮。   他脚步趔趄的冲到秦姑姑面前,声音哆嗦却带着最后的希翼道:“姑姑,你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信你说的话,你快告诉我。母后到底是谁害死的?”   不管殿内闹成怎么样,秦姑姑一直跪在皇后的床边,眼睛怔怔的看着床上已无气息的皇后,脸上的形容悲痛欲绝,眼泪无声的滚滚而下   良久,她木然的回头看着穆凌之,伤心道:“殿下,老奴没有照顾好娘娘,老奴从天牢回来时,皇后就咽气了老奴无用,老奴没有照顾好主子,老奴罪该万死!”   闻言,穆凌之全身一滞。再也说不出话来,而群臣百官在木相与大皇子的带领下,齐唰唰的在梁王面前跪下,一个个开口请求梁王下令处死玉如颜,为皇后偿命   漫天风雪中,玉如颜被关押进天牢。   一路上,那些凶恶的嬷嬷们一点客气也不讲,更不顾她右腿上骨折没有好全,硬拖着她向前走,右腿的伤处绷裂开,渗出血来,鲜艳的血色落在一路上的积雪上,格外的醒目   当她再次来到天牢门口。玉如颜有片刻的怔愣,看着面前熟悉的阴森的牢房,她忍不住勾唇苦涩一笑   她委屈求全,一心想着将穆凌之从这里救出去,然而没想到,到最后,自己却陷进来了,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来救他!?   路过关着‘穆凌之’的牢房时,她对狱卒恳求道:“求狱卒让我看一眼三殿下,看一眼就好,我怕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声音哽咽颤抖到几乎发不出声音,死寂的心在想到穆凌之,又绞痛起来   不管面临怎么样的磨难,她都已不怕,那怕现在让她去死,对她来说,不会感到痛苦,只会是一种解脱。   可是,惟独穆凌之,一想起他,她死寂的心里终是舍不得放下,他也是她最后的牵挂。她心里悲痛的想,如今皇后离世了,还有谁可以再来救他?   思及此,她拖着痛到麻木的双腿在小小的狱卒面前跪下。再次求道:“请两位大哥发发善心,让我再看一眼三殿下吧!”   两位狱卒面面相觑,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关于玉如颜杀害皇后之事,如今已是传得阖宫皆知,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天下人都会知道,大齐和亲的五公主残忍的杀害了大梁的皇后。所以两名狱卒也知道,这样的罪名下,她终是免不了一死的,想到那牢房里的秘密,再看看她至死都放不下的心,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主,实话跟你说。你之前看到的那人并不是真正的三殿下听说三殿下已回东都了,此刻想必已进宫了罢”   全身一滞,玉如颜闻言,不敢相信的看向两名狱卒,脸色更是灰败到没有一点光彩。   她如何不明白狱卒话里的意思,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小刀欺骗自己做下的把戏,而自己当时太过心急伤心,竟也没发现出来   但她转念想到,如此说来,穆凌之却已是无事,她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欢喜的形容,竟是忘记自己如今可悲的处境   如此,她倒是真的可以毫无牵挂了!   天牢里的日子无白天与黑夜,能看到的永远只有眼前那盏小小的昏黄油灯。她靠在冰冷结上冰霜的墙上,昏昏沉沉的睡着,全身一阵冷一阵热,神智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的时候,她趴在墙角,听着外面簌簌不停的下雪声,还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哭丧声,她酸涩的想,人们定是在为皇后悲痛哭丧时,也在咒骂憎恨着自己,因为,人人都认定皇后是她推倒摔死的,没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而这一次,穆凌之也一直没出现在天牢,她呆呆的望着冰冷的牢门,痴痴的想,这么久了,凌之为什么还不来看她?   她无数次奢望着冰凉的牢门会突然打开,穆凌之又会像上次救她出京兆尹大牢时那般,霸道凌厉的将她救出去,他温暖的拥她入怀,抱着她坚定的往外走,声音淳厚温柔,像股温泉潺潺的流进她的心田,道:“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可这一次,听狱卒说他早已回京了,为什么不来带她回家?   难道,他也信了她们的话,认为是自己推的皇后,害死了他的母后吗?   一想到这里,玉如颜心里无比的伤痛难过,任何人冤枉她,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的信任却是她最在乎的。   在盼着穆凌之的日子里,记忆的洪潮再次回到那个可怕的晚上   想着自己此生与穆凌之再无可能,想着因为自己,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她万念俱灰之下,当着谢皇后的面绝然的喝下碗里的鹤顶红   鹤顶红是天下至毒的毒药,见血封喉。   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内心竟是异常的平静,没有一丝害怕,也没有一丝怨怼,惟一的遗憾是没有再见她此生最爱的人最后一面!   可是,下一刻,预想中的穿心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她,竟然好好的没有死!   等她惊诧的睁开眼睛时,映入她眼睛的是谢皇后惊悚、甚至有些呆滞的目光,那神情,竟像是见了鬼一样。   她也有瞬间的惊讶,不明白自己明明喝了鹤顶红,明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还好好的活着。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皇后,而伏在她身边痛哭的春花与秋月见她竟是好好的,忍不住惊喜道:“主子,你竟是没死,太好了!”   她心里充满了疑惑,有一道亮光在她脑子里迅速划过,快到让她抓不住   下一刻,谢皇后脸上惊惶失措的神情已消失不见,她艰难的咽了下喉咙对玉如颜冷冷哼道:“哼。这一碗不过是本宫试探你的真心的,既然你不是真的想嫁太子,我暂且饶你一命,你即刻随本宫去瑶华宫,本宫想办法将你送出宫或是藏起来,只要你不见了,明日的大婚就没办法进行了。”   说罢,皇后已立刻领着她回了瑶华宫。   想到皇后愿意放过自己,并愿意送自己离开,她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一到瑶华宫,皇后立刻让身边的宫女去御乾宫召侍疾的玉明珠前来瑶华宫问话,而逸清师太这段时间都在宫里替梁王看病,木梓月也陪伴在侧。所以皇后将她们也一应叫了过来前。   听说皇后要召见玉明珠她们,当时她曾主动要求回避过,但皇后却将她留了下来。   然而在等待玉明珠她们过来的时间里,谢皇后竟主动跟她说起了梁王与先皇之间的恩恩怨怨。   彼时,谢皇后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狭长的凤眸微微半阖,脸上的神情很是疲惫,沉声道:“你可知道,十年前陛下为何要突然与先皇反目,杀了先皇夺了江山?”   她从来没想过皇后会突然同她说起十年前大梁的旧事,不由怔住了,她敏锐的感觉到,从刚才起,皇后娘娘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等开口,谢皇后又道:“你又可知道,前皇后住的昭华宫为什么陛下一直严令人靠近?而上次翼太子现身宫里这么好的机会,陛下都放过他没有诛杀他灭口?”   闻言,她却不由心里一凉,似乎想到了什么   做为女人,她对感情之事很敏感,再加上她如今亲身体会到了夹在穆凌之兄弟二人之间的那种纠葛痛苦,所以在听到‘昭华宫’后,她已是明白了些什么,神情肃穆起来。   “其实,十几前的陛下与先皇就如同今日的凌之与太子,两兄弟同时喜欢上了祝皇后。也就是翼太子的后母,即便后来祝皇后与先皇大婚并生下翼太子,可陛下对她的心思从没断绝过,所以才会在十年前叛变了”   “虽然说,十年前的那场政变,不能将所以原因都归咎到祝皇后身上,但她却是不可忽略的祸端的源头,也是事端的引子。而你,又有如十年前的祝皇后,终是横亘在本宫两个儿子之间的一道天堑,是他们的劫数”   听到祝皇后说起这些,她全身一震,怎么也没想到。大梁十年前那场给穆凌之心里造成极大伤害的兵变,竟与祝皇后有关。   而如今因为自己,穆凌之与小刀之间,确实如谢皇后所说,仿佛又在重蹈十年前的梁王与先皇之路   一层冷汗细密的浸湿她的后背,她感觉呼吸都滞住了   一声无奈的幽叹声从谢皇后嘴里逸出,她直直的看着她,眼神竟是异常的纠结复杂,眉心都拧起来了。   其实,她又如何能理解谢皇后内心的震惊。   谢皇后从刚才那一碗鹤顶红,突然想到一个那可能,心里已是震惊不已   若真的如她所料,那么。眼前的玉如颜不单对太子有恩,更是对自己也有恩,而做为玉女的她,血液可以解百毒,何其珍贵,她如何下得了手杀她?   里,谢皇后又想到,既然玉如颜是玉女,那么,玉明珠她们就是在欺骗了自己,所以,她才会一回宫就召她们来瑶华宫问话。   一想到自己受骗,将假的玉女将亲闺女一样对待。而对真正救下自己性命的人却横眉冷对,谢皇后心里又气又恼,狭长的凤眸里腾起杀气   她是爱憎异常分明之人,如果玉明珠与木梓月真敢合伙骗她,她必定不会饶过她们!   谢皇后心头烦闷,一步一步从首位上下来,可她在踏下最后一层台阶时,突然神情一窒,身体僵硬的直直向下扑倒,而站在下首的玉如颜见了,本能的出手去扶她,虽然抓住了她的衣角,可谢皇后的头还是撞到了一旁的梁柱上   而正在此时。殿门恰好的打开,玉明珠与木梓月一行人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谢皇后摔倒的样子,更看到玉如颜伸出的手,于是,两人带头乍呼起来,大声嚷嚷,说她推了谢皇后。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玉如颜始料未及,更是手足无措。而涌进来的宫女们与玉明珠她们一起扶起皇后,等逸清师太上前帮她查伤口时,才发现谢皇后已没了气息   从谢皇后摔倒到离世,短短不过片刻。玉如颜一直懵懂的呆愣着,看着大家哭喊着唤太医,再到有嬷嬷上来扣住了她的手脚,她仿佛就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直到她被人拖着走在冰寒的雪地里,直到那一声声震裂人心的丧钟传来,她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回想起那晚的一切,一丝难言的苦笑溢出唇畔,玉如颜心里的冰凉一如这如冰窟般寒冷的天牢,心里落满了冰雪。   她知道,天下之大,已再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容身的‘家’了   在天牢呆的时间越长,她清醒的时候越少,越来越多的时候都是昏迷糊涂。   她仿佛又回到普陀寺的小小的禅房里,她苦求着师傅帮她治好无泪之症,可师傅却不同意,死活不愿意帮她   她又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樱槿殿里,那里有她的母妃,安哥,连穆凌之也来了。母妃在院子里的杏树下为自己洗头,她一边洗一边对自己说,希望自己嫁到大梁后,人生能如这一头青丝般,顺顺利利,即便染上尘埃,洗洗就过去了   她又想前不久穆凌之离开东都时,告诉他。让她等他回来,他们一起过节一起做糖人   浑浑噩噩的日子里,她越来越分不清眼前的是梦境还是真实,不知道那一个才是如今的自己。   突然,鼻间竟闻到了她最喜欢的烫锅的香味,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等她睁开迷蒙的眼睛,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不知何时,牢房内竟有人给她准备了大齐的烫锅。   泛着红油的烫锅香辣可口,那诱人的味道挑动了她最后一丝神智。   眼睛酸涨红肿的难受,她吃力的爬过去,咬牙抑住双手的颤抖去拿筷子,可双手却连去捞起锅里吃食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竟是吃不了他为自己做的最后一次烫锅   等她被带出天牢重见阳光时。外面的大雪已停了,多日不见光亮,她的眼睛被外面的烈阳刺得生痛。   狱卒上前给她脖子双手双脚都带着沉重的枷锁,拖着她上了囚车,向宫外驶去。   囚车行到宫外,一路上,沿途站满了全东都的百姓,人人情绪激愤,叫喊着骂她是杀人凶手,是天煞的不祥人。而随着大家的谩骂,数不清的菜叶鸡蛋,甚至是坚硬的石子都砸到了她的脸上身上   她全身已是麻木,感觉不到疼痛,耳朵里嗡嗡做响,也听不到大家的叫骂声。   她只是努力睁开眼睛去路边搜索,希望看到穆凌之的身影   然而,她目光所及,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却在路旁的茶楼里,看到了临街坐着悠闲品茶的玉明珠与木梓月。   两人身着珍贵的白色裘袍,虽然是在为皇后守丧,但仍然是雍容华贵,艳丽逼人。   见玉如颜看过来,两人得意极了,嘴角勾起恶毒的笑意,竟是双双举起手中的茶杯,向玉如颜扬起,下一刻,却是将手中的茶倒在了地上   这是供奉死人的做法!   也是,如今在她们眼中看来,甚至在全天下人的眼中看来,玉如颜已是将死之人!   沿途的皇榜上贴满梁王亲自下的赐死圣谕,而当玉如颜终于被押送到菜市口的刑场上时,她被压着跪在传旨太监的面前,那太监声音尖锐扬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齐五公主玉如颜,纵火行凶,残害秦香楼二十七名妓子性命,尔后又杀害皇后,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令人发指。今,取缔齐梁两国和亲,现赐五公主玉如颜斩首之刑,即刻执行,不得延误!钦此!”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开杀戒   玉如颜身戴枷锁跪在刑台下,听着那宣旨太监宣读了梁王的旨意后,死寂般的眸子轻轻阖上,跪伏在地上,声音轻淡如烟   “谢陛下隆恩!”   一切,早已在她的预料中,所以,她倒是半点意外都没有。   话音一落,明明晴好的天气,蓦然间竟是飘扬起雪花   雪下得又急又密,不过须臾,身上地上已是染上了一层银白,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浇灭百姓看热闹的热情。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异国的公主,祸国殃民的不祥人,还同时勾引大梁太子与三皇子的妖女最后到底要怎么死!   大雪一下,玉如颜只穿着单薄的囚衣,不由冷得直打哆嗦,身体却发起高烧来。   在天牢里她就一直高烧着,如今被寒风一吹,她的额头烧得更是滚烫,脑子都烧晕了,而一双绝美水眸也染上了红芒,散发着潋滟的绝色,在她苍白脸色的映衬下,竟是如世间最美丽的宝石,闪着慑人夺目的光芒。   她被人押着一步一步踏上刑台,待她吃力抬头看去,才发现高高在上坐在监斩台上的人竟是大皇子穆云之,而木梓阳也得意非凡的站在他身侧,两人看着一身脏污不成样子的玉如颜,眼神中的得色遮都遮不住。   而不知道何时,玉明珠与木梓月也身姿轻盈的来到了刑台上,只不过,相比跪在刑台中间一身单薄囚服、满身脏污的玉如颜相比。两人却是锦衣华服,画着精致淡雅的妆容,身上   穿着素净却奢华的白狐裘袍,衣袖里笼着暖手的小巧暖炉,盈盈往玉如颜面前一站,那高高在上的风姿完全盖过此刻的玉如颜。   而一脸高深莫测的逸清师太竟也随在她们身后,她一身道袍手执拂尘站在个旁边,沉寂如寒潭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玉如颜,眸光微微闪烁,神情竟是闪过一丝惋惜。   她的惋惜,并不是同情玉如颜的遭遇,而是惋惜她身上珍贵的血液!   逸清不但是修道之人。更是懂医之人,玉如颜身上珍贵的血液,看在她眼里,无异是世间最奇异的灵药珍宝,好比太上老君神丹妙药。   但惋惜归惋惜,她心里却也清楚的明白,从她帮着木梓月与玉明珠假冒玉女开始,她们已是犯下了欺君之罪,一旦让人发现玉如颜才是真正的玉女,届时,她非但帮不了她师弟逸云道长报仇,连她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思及此。她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狠厉   世人皆以为谢皇后是死于玉如颜之手,就连玉如颜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也并没有在谢皇后身上查出其他伤口,所以,一向身体康健且正值当年的谢皇后突然离世,没有人会想到她是突然发病死的,或是其他原因死亡,皆是认定了是玉如颜推她那一把,摔到脑袋才丢丧命   只有逸清师太心里最清楚,谢皇后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收起眼里的惋惜,不露声色的默默的走开,心里却想着,只要玉如颜人头一落地,趁着她身上的血还没凉透,她势必要想办法取尽她身上的血,储存起来,以备后用。   毕竟,玉明珠假冒玉女一日,就可能会有人来找她取血解毒,那么,在没想出办法让人们相信‘玉女’因为‘某事’身上的血失去解毒的疗效前,她们要时刻准备着不让人拆穿。   而看着玉明珠的肚子,逸清师太心里无比的满意,心中的烦恼也一扫而空。因为。这个契机马上就可以找到了   但不管如何,玉如颜身上可解百毒的血液实在太过珍贵,逸清师太如何都舍不得让它白白浪费了   穆云之见玉明珠她们来了,心里欢喜不已,亲自上前扶她坐下,嗔怪道:“你怎么来了?下大雪天的天里,路又滑,你怀着孩子可千万要小心,而且呆会这里要行刑,煞气很重,你还是回府上休息吧,等她人头一落地,我向父皇顺利交了差,就可以回府陪你了。”   就在三天前,玉明珠被诊断出怀上了身孕,本来就极其得穆云之宠爱的她,一时间在大皇子府乃至整个大梁皇室都风光无二   大梁皇室最近发生太多不好的事情,而梁王膝下三个儿子,也是无一有所出,至今连个孙儿都没有,谢皇后死时,孙子一辈竟是无一人。   所以,玉明珠在此时怀了身孕,简直是整个大梁皇室的大功臣,穆云之高兴之余,竟是向她许诺,只要此胎顺利产下麟儿,生下第一个皇长孙,他就以七出之条中无子休了王妃,改立她为王妃。   看着穆云之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样子,玉明珠心里一片甜蜜,她缓缓一笑,敛下眸子故作心痛道:“不管她之前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但她终究是我的妹妹。如今,她被取缔了与三殿下的和亲,也算不得三殿下的人,而太子更是不可能再娶一个杀母的仇人为太子妃,所以,她到了今日命归黄泉时,身边竟是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好歹是她的姐姐,送她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听她这样说,穆云之也不好再坚持让她回去,只是叹息道:“同是姐妹,为何差别这么大。爱妃人美心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可她却如斯歹毒,放火烧死秦香楼那么多条人命不说。如今竟是连皇后都敢下手毒害,简直丧心病狂她之前那般陷害你也,也亏得爱妃不与她计较,到了今日还顾念姐妹之情,来送她最后一程”   穆云之说的这些会是玉明珠与木梓月做下的坏事,再陷害给玉如颜的。如今听他说起,玉明珠半点脸红难堪都没有,很是心安理得受着那些夸赞之词。   嫣然一笑,她抬步走到玉如颜面前,伸出如葱管般莹白透亮的手指,轻轻勾起玉如颜的下巴,待看清玉如颜已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不堪样子。她心里畅快极了,声音低沉却异常的狠毒道:“妹妹,你看姐姐多好,怀了身孕都冒着风雪来送你最后一程,我可比你当初做得有情有义多了!”   玉如颜双眼通红,木然的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丽人,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恨她,却也蓦然的羡慕起玉明珠来。   所谓好人没好报,坏人却能遗祸千年。   她心里苦涩一笑,不禁想,从小到大。她虽然历练磨难与陷害,可她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纯真的心,不会主动去害一个人,更不会无故去陷害别人,可是她得到的却是今天这样游街砍头的悲惨下场。   而面前这个女人,明明最是蛇蝎心肠,为了自己的私利,狠起心来连姐妹都去谋害,更是手上沾满鲜血,害死无数条性命。可如今,她却巧笑嫣然的以胜利者的姿势站在自己面前,还能怀上孩子当上母亲。而自己,却是到死都没能为穆凌之生下一子半女   老天,真是何其的不公平!!   全身处于高烧中的玉如颜,已是好久滴水未沾,那里还有力气与玉明珠在此虚情假意的应付?!   她凉凉的睥了她一眼,冷冷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姐姐的一片好心了。只是,你确定在我死后,你会不害怕?你的良心会一直安宁吗?”   此时的玉如颜形容憔悴,她面容阴冷的看着玉明珠,眸光虽然通红却带着刻骨的寒意,无比瘆人的看着玉明珠,真让她脊背倏然的发凉。   玉明珠眸光一冷。狠声道:“哼,我来这里,就是要亲眼看着你是如何被砍下脑袋的!”   “当初,母妃遭到你的陷害,被残忍的五马分尸。你不会明白,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身体被活生生撕裂的那种可怕与痛苦血肉横飞,全身的骨肉生生撕裂成一块一块,母妃多么高贵的人,就这样败在了你的手中,落得一个五马分尸、不得善终的悲惨下场”   “而至今,母妃死前那惨绝人寰的惨叫声都会日日夜夜响在我的耳畔,她尸体被马匹一块块撕裂拖在地上的可怕样子。也会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母妃她心不甘愿才会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她是在提醒我为她报仇”   “所以,你一日不死,我一日都被噩梦缠绕,永世不得安眠虽然我没办法让你也受五马分尸之极刑,但你放心,等你这颗让人厌恶的脑袋被砍下后,我会让人将你的尸首分成一块一块,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玉明珠明媚艳丽的脸庞扭曲到可怕,她仿佛从地狱里出来噬人的罗刹,而那狠绝恶毒的话语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看着玉如颜惨白无血的脸色,她勾唇满足的一笑,纤细白嫩的手掌轻轻的将玉如颜一头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那轻柔的样子,看到四周围观的人眼里,仿佛是姐姐对妹妹最后的爱惜不舍,而只有玉如颜明白,她指尖的冰凉有多悚骨!   “我最讨厌看到你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而今天一过,我终于以后都不用再看到它,我实在太欢喜了。而今晚拜妹妹所赐,我必定会睡一个好觉的!”   她越说到后面越是兴奋欢喜,而玉如颜的形容却一脸的平静,眸光如水静静的看着面前面容狰狞扭曲的玉明珠,心里忍不住冷笑出声   如今对于她来说,再悲惨可怕的结局都已感觉不到任何害怕。人死后不过一具躯壳,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玉明珠在同玉如颜说话时,木梓月的眼睛一直冷冷的看着菜市口的路,她在等一个人等穆凌之的出现!   谢皇后突然离世,事发突然,她的梓宫都还没来得及修建好。而梁王自从谢皇后离世后,在一气之下收了穆凌之手下所有兵权,并派他离京去皇陵监察皇后梓宫修建情况。   他前脚刚走,赐死玉如颜的诏书就下达了,因为梁王深知自己儿子对玉如颜的感情,若是他在。一定全再次抗旨劫法场   木梓月一瞬不瞬的看菜市口正前方的路,神情越来越紧张   天下人都说,三殿下因为皇后之事,必定不会再原谅这位大齐的公主,而且他们之间的和亲联姻关系也被取缔,所以三殿下此次必定不会再像上回在京兆尹时般,宁肯抗旨诛杀大臣,也要保住她!   人人都在说,此次,这位大齐的五公主,没了三殿下的庇护,必死无疑!   别人不了解穆凌之。可木梓月了解他,她知道,穆凌之一定会来的!   心里蓦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兴奋,木梓月盈盈动人的杏眼闪着兴奋喋血的光芒   她倒是盼着穆凌之来,因为,她不相信穆凌之在没了兵权以后,还敢公然抗旨去救这个贱人,所以,她盼着他来,让他亲眼看着他心爱的女人被砍下脑袋死在他面前,让他痛不欲生却无能为力   不止她在等穆凌之来,玉如颜更是想在死之前见他最后一面,但她又心酸的想,她在天牢这么久他都没出现看自己一眼,只怕心里因为皇后的死,彻底恨上她了,所以,这样的场合,他想必也不会来了吧!   心里涌上无尽的心酸,她转念安慰自己,他不来也好,自己如今这般脏污难堪的形容,被他看到了也不好,再说。她曾听别人说起,说人被砍下脑袋后,脖子上留下碗口大的血窟窿,可怕又难看,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可怜难看的样子   风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雪花夹杂着雪粒子凌厉的砸向众人,玉如颜已冻得成了一根冰柱子,全身上下没了一丝知觉。   木梓阳皱眉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风雪,他心里也有些担心穆凌之会知道消息后会来劫法场,而且,就算他不来,他担心宫里被梁王暂时软禁的太子也会逃出宫来救人。   思及此。他对穆云之道:“殿下,风雪越来越大了,还是快点下令行刑吧!”   穆云之听了,最后看了一眼跪在雪地里的玉如颜,手一扬,扔出了手中的斩首令牌!   随着斩首令牌一起落下的,还有他冷酷得意的斩首令   “斩!”   穆云之一声令下,等候在一旁手执大刀的刽子手立刻上前,拖着玉如颜,将她的头按在冰凉刺骨的斩台上,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高高的举起   最后的时刻,玉如颜最后一眼看向前方的来路,她多么希望在最后一刻,能再看他一眼   风雪中,刽子手手中的大刀挟带着凌厉的寒意向玉如颜的脖子上砍来,而比刽子手手中大刀更快的,却是穿破风雪快似闪电的一把锋利长剑。   长剑破空而来,直直的钉进了刽子手的手臂里,不但打落了他手中的大刀,凌厉的剑风更是带着余力逼得刽子手站立不稳,直直退后好几步才跌倒在了刑台上。   突然的变故不但将四周围观的百姓惊呆了,连监斩台上的四人以及一直守在刑台边上的逸清师太都震惊住了。   然而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一秒,一身缟白的穆凌之如展飞的大鹏已闪电般的飞至刑台上。在那刽子手还没倒地之前,已是扬手一把将长剑‘唰’的一声从他的手臂里拔出来,溅出一蓬血雾   那刽子手被他全身凛然的杀气吓得竟是连呼痛都不敢了!   手执染血的长剑,穆凌之走到玉如颜身边,‘唰’的一声,准确的削断了玉如颜手脚上的枷锁。下一秒,已是将冻成雪人般的玉如颜捞进怀里,将她紧紧包裹在自己的长氅里,声音哆嗦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玉如颜全身冻到麻木,在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她才敢真正相信。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全身颤抖到不行,玉如颜不知道自己是冻得发抖,还是心里太激动了。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穆凌之   只见漫天风雪里,他全身披满雪霜,眼角眉梢带着冰寒,脸色苍白,却也是瘦得不成样子。   眼眶一热,玉如颜艰难的想开口,她有好多话要同他说,她要向他解释不是她推的皇后;   她也想告诉他,她不是真的想嫁小刀。她一直在苦苦的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像去年那样一起过寒瑞节;   她还要告诉他,天牢里好冷啊,她天天的盼着他来,时时刻刻的盼着,她什么都不怕,她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喉咙哽咽了好久,她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咬牙抬起手,贪婪的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心里已悲痛的哭成了泪海,可眼眶却掉不下一滴泪来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都明白,我什么都明白”看着她悲恸的样子,穆凌之的心仿若拿钝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眼眶也红了,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带你回家!”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震,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万万没想到,他父皇都已昭告天下,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他竟还当她是他的王妃,还愿意带她回家!   可是。梁王圣旨以下,他这样做,却是为了她再一次在抗梁王的旨意吗?   不等玉如颜从慌乱激动中回过神来,穆云之已是招手让周围早已埋伏好的羽林军团团包围了整个刑场,四周围观的百姓早已吓得做鸟禽散。   顿时,之前热闹非凡的菜市口只剩下成千上万的羽林军与刑台上的穆凌之对峙,一瞬间,天地间只剩下漫天狂舞的风雪,和羽林军手中齐唰唰指向穆凌之的冰冷的利刃!   穆云之站在羽林军的后面,狂妄的冲穆凌之‘哈哈’大笑起来,他手中的长剑同样指向刑台中间的穆凌之,得意笑道:“本宫就知道你会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你来自投罗网。父皇说了,劫刑场者杀无赦,穆凌之,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闻言,玉如颜在穆凌之怀里巨烈一震,她惊恐的看着四周林立着的无数人马,心里慌乱到了极致。   然而不等她开口让穆凌之快点离开,头顶上,穆凌之的声音仿佛从十八层地狱里传来,他半阖着深邃的眸子,看也不看四周林立的羽林军,冷冷对穆云之道:“想杀我?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抱着玉如颜径直朝刑台下冲去   穆云之气得脸都黑了,立刻令羽林军上前围剿,厉声喝道:“劫刑场者,杀无赦。取穆凌之首级者,加官进爵,赏黄金万两!”   被他一激,羽林军顿时将手中的刀剑纷纷朝穆凌之身上杀去   瞬间,无尽的刀剑之声传来,穆凌之眼也不眨,手中的长剑如死亡之神,一路向外杀去   怀中,玉如颜死死的抱着穆凌之身子。听着那一声声嘶杀声,她的心已是痛到麻木滴血,双唇已是被她咬得一片血糊。   她太害怕穆凌之受伤,更怕他会死在刀枪剑林中,她多希望这一切快点结点,她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他为了自己,真的要屠尽所有的人   看着穆凌之彻底被羽林军包围起来,高高站在刑台上的穆云之,得意狂狷的大笑道:“穆凌之,天下人都称你是不败的战神,可本宫倒要看看你今日还有何本事走出这里!你的暗卫已在你刚刚强行进城已悉数为你牺牲,而今只剩下你一个。就算困,本宫今日也要困死你,等你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本宫要亲手斩下你的人头!”   为了防止穆凌之进城,穆云之已是在城门那里也布下了重兵箭矢,不比之前小刀只是想将穆凌之拦在城外,并没有对他真正动武。而穆云之却是真正要杀了他,所以,箭矢如漫天的飞雨向他和他的暗卫箭来,而为了护着他早点进城救玉如颜,暗卫们都是舍命给他当活的箭盾,死伤惨烈   心口一痛,穆凌之想起跟随自己多年,随自己出生如死如兄弟般的暗卫们,心痛欲裂,手中长剑稍稍一滞,下一秒,已是被长矛刺中了腰身   尖利的矛头噗的一声穿透他的身体,血淋淋的出现在玉如颜的眼前,那一瞬间,她肝肠寸断,来不及绝望出声,眼睛却是看到另一柄长剑朝穆凌之身上刺来   她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要放开抱紧穆凌之的手去替他挡剑,可在下一秒,一个身影闪电而至,在她之前替穆凌之挡住了那致命一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恨我吧   见又有刀剑朝穆凌之砍来,玉如颜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要放开抱紧穆凌之的手去替他挡剑,可在下一秒,一个身影闪电而至,在她之前替穆凌之挡住了那致命一剑!   同样一身缟白,小刀手拿执龙吟剑从天而降,虽然拿剑挡开刺向穆凌之的那一剑,可最终那一剑还是刺进了他自己的肩膀上。..   黑曜石般的眼睛同样一片通红,小刀不顾肩膀上的伤口,回身一剑帮穆凌之削断了插在他腰上的长矛,厉声道:“皇兄,你快带姐姐走,我帮你断后!”   穆凌之与玉如颜皆是震惊的看向一脸戾气的小刀,他竟是也从宫里逃了出来!   小刀不比穆凌之,他下手极狠,手中的龙吟剑又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利器,神情疯狂喋血,状若癫狂,整个人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所到之处,只见血肉横飞,惨叫声不断   他完全是一种拼命的打法,不顾自身防卫,只是拼命的朝四周的羽林军杀去,一身凌厉杀气,将四周的人都震住了!   在此刻小刀的心里,他什么都不想,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为身后的穆凌之与玉如颜杀出一条血路!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他心中的悔恨与愧疚。   在被父皇软禁在东宫的日子里,小刀想了很多很多,母后的死,玉如颜面临的悲惨结局,还有皇兄的痛苦,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愧疚悔恨折磨得他心痛如绞,脑子里时时出现,玉如颜冲他绝望大喊时的悲痛模样,她对他说,我恨你,我恨你   每每这时,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所以,如今,他惟一的愿望就是救出皇兄与姐姐,就算让他今日死在了乱剑之下,他也无怨无悔   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虽然杀伤力巨大,但自身也是伤痕累累。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刀剑,左手手臂被砍开了一条深深的大口子,皮肉翻开,深可见骨。而一身缟白丧服也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色   “你不要命了!”   穆凌之见他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心里一痛   不管之前兄弟二人之间有多大的仇恨,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兄弟亲情,却是永远割舍不了   小刀心里自责酸楚,他心里太后悔了,他恨自己的执念与私利,他恨自己给心目中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带来的伤害,可世间没有后悔药,他惟有以死谢罪   穆凌之见小刀的神情,已是料到了他心里的打算。心里一痛,知道此时劝他不得,只有拼命护着他,两兄弟联手杀出去。   玉如颜看着已变成血人般的小刀,心里又怨又痛   从小刀强行将她囚在东宫开始,她心里对他充满了怨恨,后来得知他竟是将‘穆凌之’关进了天牢,她心里彻底恨上了他   在天牢的这些日子里,她常常在想,若是三年前自己没有一时心软救下他带在身边,若是没有这三年来的相依相伴,或许小刀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她想恨小刀,但每当她想恨他时,脑子里却都是小刀那双黑曜石般纯真的眼睛,还有他乖巧趴在自己膝盖上撒娇的可爱样子;   还有这三年来他对她的贴心陪伴;   更是他一个人冒着危险艰难,在自己和亲遇险时,千里迢迢的跑出来找自己;   而在大齐皇宫时,也是他不顾性命的一次次护着自己;   只要有人伤害到她,他都会如一头护犊的小狼羔一样,明明自己的爪牙都还不够坚硬,却会不管不顾的冲出来护着她。   犹如此刻拼命的他   小刀的爱,不似穆凌之的深情呵护,也不似越羽的隐忍成全,他的爱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一个不慎,在将所爱之人烧伤的同时。也灼伤自己   在玉如颜之前,他从没爱过一个人,他不懂如何去爱,只是单纯的想将所爱之人占为已有,不让她离开自己,却不懂去顾忌所爱之人的感受   玉如颜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忍不住轻轻战栗,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两个男人为了自己浴血奋战,心痛到麻木,再也忍受不住,哽咽着对穆凌之苦苦哀求道:“殿下,你放下我吧,你带小刀走,再不走,他会死的,你也会死的!!”   “我不可能留下你的!”穆凌之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他薄唇紧抿,神色坚定,目光紧紧的看着前面的小刀,随时为他挡下刀剑。   小刀突然的出现让他既感动又难过,他知道,小刀赶来这一刻,毫不犹豫的替他挡下刀剑的那一刻,他们兄弟间冰封起来的隔阂已消失,不管之前经历了什么,他终是他最心疼的弟弟   所以,越是如此,今日这一条不归路,他都不想再搭上小刀   一把挑开刺向小刀的长枪,穆凌之朝小刀喊道:“你快走,我不稀罕你的帮忙,从你想娶颜颜那一刻起,我已不当你是我弟弟,我与你之间再无情谊,恩断义绝!”   小刀全身一滞,一滴热泪划下眼角,他回头红着眼睛看着穆凌之,声音哆嗦道:“我欠下哥哥母后还有姐姐的,我一定要还!”   说罢,更是疯狂喋血的挥动手中的长剑,眼睛都杀红了!   而玉如颜见到穆凌之与小刀都不愿意离开,而且两人身上都已是伤痕累累,急火攻心之下,再也忍不住口吐鲜血晕厥过去   高高的刑台上,木梓月冷冷的看着下面绞杀成一团的众人,她冰冷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人群中的那个身影,看着他伤痕累累之下,却始终死死护着胸前那个女人,心口一痛,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为了那个贱人做到如斯地步!   为了她,他丢掉江山,失了兵权,如今为了她。更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那个女人到底为他做了什么,让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心中的妒意排山倒海而来,她眸光一寒,牙齿咬得‘咯咯’响,下一秒,她一把拿过身边羽林军手中的弓箭,拉弓搭箭,将森冷的箭头死死的对准了玉如颜!   木梓月从小随穆凌之他们一起习武读书,所以,外表柔弱的她,马术与箭术却是一流。   盈盈杏眼里恨间滔天,她正要松弦。却被身边的木梓阳拉住,他冷冷道:“你要干什么?”   木梓月恨声道:“她不死,凌之不会离开。”   穆凌之武艺再高,也敌不过这无穷无尽的车轮战,就像穆云之说的那样,就是困,他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你还是放不下他,还要救他的命吗?”木相阳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箭,咬牙道:“你难道忘记父亲对我们说过的话了吗?只有穆凌之死,父亲与大皇子做下的事才不会被发现。而今天这一切,也是父亲与大皇子辛苦筹谋好的,好不容易等他自投罗网自己上门送死。你若是让他半路退了,只要他此次逃脱,那个贱人的仇恨他必定会报在我们身上,你以为他以后还会放过我们吗!”   闻言,木梓月全身一震,手下犹豫,心里痛苦的挣扎着   突然,街口传来了震天的铁甲铮铮之声,不知是谁一声喝令,羽林军顿时四散开来,刀剑之声随之消失,场地中间的兄弟二人抬头看去,却见菜市口涌来大批身着铠甲的精兵,众人一见,都不由愣住了。   大梁三个皇子血战菜市口的动静终归太大,将整个东都的文武百官都惊动了,终是有忠心的老臣担心三位皇子相互残杀,终是会引发大梁真正的灾祸,于是进宫禀告了梁王,梁王震惊之下,不由想起了十年前那场杀戮,心里一凉,立刻带着重兵亲自出宫来阻止三兄弟的弑杀。   人群分开,等梁王坐在软辇上看到面前穆凌之与小刀浑身的血污与伤痕后,才恍然觉悟,竟是有人刻意将穆凌之劫法场与太子离宫的消息对自己封锁了。看这架势与阵容,竟是要一性次了结了他们兄弟俩!   虽然因为玉如颜,梁王对穆凌之和小刀心里有过失望,但他膝下就这三个儿子,大皇子的心胸与能力与穆凌之和小刀相比都相差太远,在梁王的心里,其实最中意的帝位人选是穆凌之,可惜,他太重情,这是做为帝王最大的忌讳,所以,他才会选择了小刀做他的继承人,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小刀竟然也同他的哥哥一样,也是个痴情的情种。   但事到如今,他下身瘫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再换太子,不然大梁的根基就会彻底垮了。   看着眼下的一切,梁王当然明白这一切是大皇子的阴谋,但圣旨是他下的,劫法场者杀无赦,所以,即便心里明白,他却也不能当面处置穆云之。   相比心里痛恨大皇子借机对自己两个弟弟下毒手,梁王也痛恨穆凌之与太子的死不悔改,到了此时此地,还一心想着玉如颜。   思及此,梁王一双阴沉狠鸷的眸子冷冷的扫过跪在面前的二个浑身是血的儿子,最后落在了穆凌之抱在怀里晕厥过去的玉如颜身上。   眸子一沉,梁王心里痛恨不已,这个女人真是红颜祸水,为了她,一向最是听话的两个儿子,竟是一次次的忤逆自己,公然抗旨不说,还为了她一个个都命都不要,偏偏,两人都同样的喜欢她。   只是一瞬间,梁王已是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做下的事。他不敢想象,若是兄弟二人重蹈覆辙,走他的旧路,大梁的百年基业,还能否经历再次的兵变与兄弟相残?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过,梁王眸中杀气越甚,不管如何,玉如颜都必须死!   想到这里,梁王冷冷的开口道:“你们兄弟二人,竟是被这个妖女迷惑到失去理智,连你们母后的死都不顾了么?按理,朕应该让你们亲自手刃仇人才对不起你们枉死的母后。可你们竟然不懂得领情,还抗旨劫法场!”   梁王的声音一直很低沉,但越是如此,穆凌之与小刀越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浓郁的怒意,两人心里一颤,穆凌之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中昏迷的玉如颜。   “既然你们不懂得珍惜父皇的一片苦心,如此,就由太子亲自监斩,而凌之你”   梁王的眸光冰冷如刀锋,冷冷的看着全身颤抖起来的穆凌之,一字一句冷冷道:“由你亲自执刀,砍下她的脑袋祭奠你们的母后!”   闻言,全场一片寂静。而穆凌之与小刀却已是震惊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穆云之虽然心里懊恼没有借这个机会杀了兄弟二人,但如今看到他们俩被父皇逼到绝境,看着他们两人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也是异常的畅快!   木梓月更是兴奋欢喜极了,她做梦都盼着穆凌之亲手杀了玉如颜,如此一来,真是如她所愿了。   在场的众人目光都看向了跪在了场地中间的三皇子与太子二人。   听了梁王的话,小刀失血的脸色更是惨白,他呼一下爬起身挡在穆凌之面前,可身上失血过多,还来不及向梁王求情,已是眼睛一黑,栽倒在地   见此,梁王眼里闪过一丝痛心,他挥手让人抬小刀下去,冷冷道:“送太子回宫医治,朕亲自监斩!”   闻言,穆凌之不由自主的双手一紧,怔怔看了一眼怀里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玉如颜,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绝然的梁王,痛苦到崩溃道:“父皇,母后之事还有诸多疑点,儿臣不相信是颜颜杀的母后,还请父皇给儿臣时间”   “你少来这一套!”梁王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恳求,他狠狠的瞪着穆凌之。恨铁不成钢道:“之前,秦香楼一案,证据确凿,也是你一直为她喊冤,让朕给你时间查明白。可结果如何?”   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诸多不好的事,梁王心里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事到如今,他又再次想起了煞星乱世一事,继而想到自己突然的病倒,皇后之死还是兄弟二人之间为了争夺玉如颜而反目成仇   这一切的一切,让梁王又再次认定了玉如颜是煞星,所以,不管如何。今日,他都会要了玉如颜的命。   “她生天无泪,本就是不祥之人,可你却一直要护着她。若不是你优柔寡断,你的母后也不至于死在她的手里,如今证据确凿,你竟还要为她说话,你难道真要看到她祸害了整个大梁你才安心吗?”   梁王的话像一道道惊雷炸在穆凌之的身上,他艰难的嚅动嘴唇想开口为玉如颜申辩,可是,却无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日,若你不舍得对她下手,朕可以让她死得悲惨一百倍。而且,不仅如此,朕立刻向大齐发兵,让整个大齐为他们公主做下的错事陪葬!”   梁王全身杀气凌然,眸光坚定。   闻言,穆凌之全身一寒,彻底呆在了当场   风雪越少越大,迷乱了人的眼睛,穆凌之全身染满雪霜,木然的抱着玉如颜一步一步踩在被鲜血染红的积雪重返刑台,玉如颜被他紧紧包裹抱紧在怀里。   她悠悠转醒,怔怔的抬头看着穆凌之,耳边不再听到可怕的杀戮声,她不禁欢喜道:“殿下。我们逃出了么?小刀也逃出了吗?”   穆凌之不敢去看她欢喜的眼睛,他咬牙抑止喉咙里往外冒的腥甜,轻轻的嗯了一声。   玉如颜完全不知道在她晕厥过程中发生了何事,更不知道梁王拿整个大齐逼穆凌之对她下手。   她被他包裹在怀里严严实实,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是听不到杀戮声,真的以为他们已逃了出来,不由心里一松,连忙去查看他腰间的伤口,这才发现,他的身上竟穿着自己为他做的那个银白色的外衫,心里顿时涌上无尽的甜蜜,苍白的脸上涌上了一片羞红。   她羞涩笑道:“殿下。这衣裳穿得可还合身我第一次做,而且做得又急,自己感觉不太满意我下次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心口痛到窒息,穆凌之终是没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见他吐血,玉如颜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殿下你受伤了?你快放下我吧,我自己能走”   身体一紧,身体蓦然被他搂得更紧,而且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玉如颜心脏蓦然缩紧,她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穆凌之,只见他也正低下头深深的看着自己,那眼神悲痛哀伤。神情也是一片悲恸,让她的心莫名的慌乱了起来。   “殿下,你你怎么了?”   脚下步子停滞住,穆凌之抖着双手将她从怀里放下来,骤然离开他温暖的怀抱,玉如颜不禁缩起了脖子。   可是下一秒,她不光身体冷,连心都冷了   目光所及,她又回到了刑台上,脚边是冰冷刺骨的斩头台。   而下面,不知何时竟是再次围满了羽林军,而木梓月和玉明珠她们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看到这一切,她茫然的看向穆凌之。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穆凌之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一脸冰寒的看着她,声音里也是透着刺骨的寒意   “不管你做下什么错事我都可以谅解你,可你万万不该答应嫁与我弟弟成为太子妃,更不该在我母后反对你时还出手害死她做为儿子,若不能为母后手刃仇人,我无颜在世为人”   穆凌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唇一张一合木讷的说着违心的话,眼光空洞绝望。他不敢去看玉如颜慌乱失措的样子,更不敢去看她眼神里的绝望。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我再喜欢你,却也不能接受你的不贞不孝不仁不义”   说到最后。穆凌之牙齿都咬出血了,喉咙间又涌上腥甜   “殿下,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过当太子妃,更没有对你不贞,我没有啊”穆凌之的话像钢刀一刀刀的刺在玉如颜的心里,她脑子里一片晕眩,高烧烧得她头痛欲裂,身体却冷得直哆嗦。   可身体的折磨远远抵不上此刻她心里的伤痛,她扑上前抱住穆凌之双腿,仰头双眼通红的看着一脸绝然的穆凌之,心里慌乱害怕到极致   她可以死,但她却不能让穆凌之误会自己。认为自己已背叛了他   她语无伦次的向他解释着,可是,不等她说完,下一秒,眼前豁然出现一柄闪着寒光、还带着血渍的长剑!   她吓了一跳,不自由主的松开了抱着他双腿的手,不敢置信的抬头懵懂的看向他   暴雪乍停,连寒风仿佛都在这一刻停住了,天地间一片银白,整个刑场上也是鸦雀无声。   素白天地间,穆凌之一身血衣傲然而立,苍白的脸上绝然无情,而手中方才还为了救她屠杀羽林军的长剑,此刻却是对准了她   “你恨我吧!”   穆凌之的声音低入尘埃,下一刻,手中长剑一挥,一道血痕划过长空   “啊”   随着玉如颜一声悲绝的惨叫,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蓦然间滚落下无尽的鲜血,一颗颗、一滴滴汇流成河,流过她苍白如纸的面容,落在莹白的雪地上,溅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花   她痛苦的伸手捂着眼睛,痛到全身战栗,感觉全身每一寸毛孔都麻木了。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溢出,双手沾着黏糊的血液,她悲痛的想擦干血泪。想睁开眼睛去问穆凌之,为什么?为什么!   可滚滚而落的鲜血怎么也擦不尽,鲜红的颜色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她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他,也看不到世间万物的一切   “哐当!”穆凌之手中的剑无力滑落,掉在了刑台上,而玉如颜终是忍受不住,再次痛得晕厥过去,身子软倒在地,赤红流血的眼睛绝望痛苦的闭上,可那鲜红的血泪却没有尽头似的往外流着。衬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庞,无比的惊悚,也无比的可怜   众人的心都随着穆凌之那一剑漏拍了一下,但下一刻,大家都略显诧异的看向刑台上呆若木鸡的穆凌之,人人都以为他是杀了玉如颜,没想到他却是刺瞎了她的一双眼睛。   梁王眉头皱起,而木梓月也是略显失望的蹙眉看着倒在刑台上的玉如颜,心里恨道,他终是舍不得杀她!   就在众人惊诧不已时,穆凌之再次弯腰抱起奄奄一息的玉如颜,一步一步向台下走去,目光呆滞,神情悲痛。   梁王不满的看着他,冷冷道:“你这是干什么?”   穆凌之抱着昏迷的玉如颜跪在梁王面前,声音低入尘埃,再也浮不起来   “父皇,颜颜并不是心恶之人,她所遭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这一双不会流泪的眸子,所以,我将她的眸子刺了,她也就不再是祸害天下的不祥人了”   “儿臣与她之间还有私事没有了结,所以,儿臣恳求父皇最后一次,让儿臣暂且先带她回去,三日后,儿臣在此处,必定会给母后奉上人头谢罪!”   梁王拧眉静静的看着跪在雪地里的穆凌之,见他一瞬间形容已是枯槁如鬼,眼神里再也看不到半点活色,与那行尸走肉的人已无二样。   良久,梁王重重叹息一声,冷冷道:“三日后,朕等着你带她的人头祭奠你母后。等你母后大葬后,你去皇陵为你母后守陵三年,以示谢罪。”   ☆、180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醒过来,玉如颜怔怔的睁开眼睛看了眼前好久,她忘记了自己眼睛已被穆凌之亲手刺瞎的残酷事实,真到眼睛上传来了的阵阵刺痛,才将她的记忆拉回   忆起刑台上发生的一切,玉如颜全身冰凉,想起穆凌之那冰冷的一剑,她心里悲痛酸涩,眼眶一热,下一秒,眼角竟有冰凉的东西划落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好陌生,她竟是怔愣住了!   双手迟疑的摸上脸颊,在触碰到那凉凉的湿意后,双手一滞   下一刻,她不敢相信的将沾了湿意的手拿到嘴边轻轻舔了舔,直到舌尖传来微咸的味道,她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瞎了后竟是会流泪了!   心里忍不住嘲讽笑道,她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曾几何时,她无不羡慕其他人会流眼泪,因为她时常听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当女子心中有了委屈,落下泪时,梨花带雨的样子犹其惹人心痛怜爱。   就像小时候,她明明没有打碎父皇最喜欢的夜光杯。可被叫到父皇面前时,真正打破杯子的玉明珠只要眼眶一红,流下泪来,父皇就再也不会去追究事情的真相,只会认定那杯子是她打碎的,最后挨处罚的都是她   从那时起,她就在想,她的眼睛要是也能像玉明珠那样会哭会流泪该多好啊,这样,父皇也许就会多怜爱她一些,不会给她身上加上那么多无辜的罪名,更不会那么厌恶她了   曾经的愿望成真,她却突然觉得,会流泪的自己,只会更加的懦弱让人讨厌!   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她以前很期待眼睛会流泪的感觉,可如今她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厌恶   她的人生已是悲苦到了尽头,她心里的泪都已流干了,她不想再哭了   心已死,泪已干   下一刻,耳边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紧接着,有脚步声朝她走来,她全身一紧,突然想到,自己如今是在哪里?   手突然被人握住,她全身一震,不由自主的要挣扎,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春花,她惊喜的唤道:“伍大夫,主子醒来,你快来帮她看看!”   闻言,玉如颜心里一滞,难道,他竟是还将自己带回别苑了么?   想到穆凌之刺瞎她眼睛对她说的那些残忍的话,她的心里一片冰凉   他都已认定她背叛了他,改嫁小刀当太子妃,更是认定了自己是杀害他母后的凶手,继而残忍的刺瞎她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还在将她带回来?   玉如颜眼睛一片漆黑,心里更是悲痛欲绝,眼眶一热,又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滚滚划落   她刚刚才告诫自己不要再软弱,也不要再轻易流泪,可是,一想到穆凌之,一想到刑台之事,她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翻涌   “王妃眼睛刚刚包扎好,切莫太过伤心,在眼睛完全好全之前,王妃切不可流太多的眼泪。这对眼睛不好”   伍大夫的声音响起,听到他的话,玉如颜微微一怔,下一秒,她睁大看不见的双眼,怔怔的朝伍大夫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迟疑片刻终是嘶哑着嗓子问道:“敢问大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还可以复明吗?”   许久没有听到伍大夫的声音,她心里已是明白了什么,不由苦涩一笑道:“是我为难大夫了,既然已瞎,岂会有再复明之日!”   耳边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声,伍大夫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疚意。无力道:“请王妃恕罪,是我医术不精,不能让王妃重见光明”   “不要再唤我王妃了!”玉如颜惨淡一笑,缓缓道:“我已与三殿下再无半分关系,王妃一名我实在担当不起。”   门槛外,一道落寞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几次想抬脚进屋,终是心怯的滞住。   春花来到屋外,向他行礼后高兴的禀道:“殿下,主子醒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穆凌之神色一片伤痛,他艰难的滚动喉咙,声音落寞道:“你们好照顾她,若是她问起我,就说就说我在宫中守丧”   说罢,拖起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去   果然,玉如颜等伍大夫走后,就问春花与秋月,穆凌之可在别苑,她要见他!   春花照着穆凌之的吩咐跟她说了,玉如颜心里一沉,下一刻,她却是坐起身摸索着下床。   见此,春花与秋月二人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要离开这里!”玉如颜坐在床沿,她看不见两个婢女在何处,只是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她们说:“我如今眼睛瞎了,身边确实暂时离不了人,如果你们愿意继续跟着我,就随我一起走,我自是感激。如果不愿意,我绝不勉强,就烦请你们送我出府,再给我叫辆马车就好!”   说罢,已是坚定的站起身,凭着之前对房间里的记忆,摸索着朝外走去。   春花与秋月闻言怔住了,玉如颜成了如今的样子,她们都很心痛,也愿意跟她离开,但是   春花一边悄悄向秋月打眼色,让她赶紧去请示穆凌之,一边连忙上前扶住玉如颜,生怕她被桌椅门窗撞到了。   扶着她到桌子边坐下,春花苦口婆心的劝道:“主子,奴婢与秋月这一辈子都是要跟在你身边伺候你的,但是,如今你眼睛还没好,身上的烧也刚刚退下,身子虚弱得不行,而且如今。外面的风雪着实很大,天又快黑了,主子在大梁也没有亲人,不如先留下养好身子再走!”   听着春花着急的话语,玉如颜缓缓道:“是不是三殿下下了令,不让我出别苑?”   春花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得道:“殿下将主子送回来后,就一直在宫中守丧,如今并没有在府里。殿下只是吩咐奴婢们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主子,其他的其他的奴婢确实也不知道。”   闻言,玉如颜淡然一笑,冷冷道:“既然没有下令囚禁我,想必我还是有自由的。”   说罢。再次站起身,语气坚定,毫不犹豫的对春花道:“走吧!”   春花一直在等着秋月请穆凌之过来,于是故意拖延时间道:“主子稍等,请容许奴婢收拾收拾行李再走!”   “不必了!”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形容,但玉如颜还是明白了她心里的想法,她苦涩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也知道秋月去请三殿下了,他或许此时就在别苑里。但你们放心,我自有去处,而这别苑里的一切,原本就不是我的,不需要再收拾。直接走吧!”   说罢。直接抬脚向外走去,却在下一刻,身子撞进来人的怀里,听到了一声闷吭。   心里一震,玉如颜迅速的后退身子,她以为撞到的人是穆凌之,没想到,声音响起时,却是小刀的声音,他担忧道:“姐姐,你眼睛你要去哪里?”   说罢,连忙上前扶着她重新到桌子旁边坐下。   玉如颜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小刀,她想。原本小刀就一直被梁王软禁在东宫里,只怕经过劫法场一事后,梁王对他的怒火会更盛,哪里还会让他随便出宫!?   一想到之前刑场上发生的事,她蓦然想到小刀身上受了很多伤,不由想起方才他那一声闷吭,想必是自己撞到他的伤口处了。   虽然心里担心他身上的伤势了,但转念想到他如今还能自行走动,想必身上的伤口并不会致命,而且,她也实在不想再提当日刑场之事,于是只是淡然道:“你不在宫里守丧,怎么来了这里?”   “听说姐姐昏迷了二天未醒,我心里担心,而且后天所以出宫来看看。如今看到姐姐醒来,我却也是放心了。”   虽然歇息了二天,但小刀二日前失血太多,脸色也是苍白,说话语气都稍显无力。   想起穆凌之答应父皇的三日之约,明天一过,姐姐又要被押到刑场砍头,他心里伤心难过又无助到慌乱。   房间里的光线已是渐渐昏暗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小刀并没有觉得玉如颜的眼睛与之前有什么不同,所以,心里一直还当她与以前一样,眼睛是好好的,可是等春花点亮屋里的灯火后,在明亮灯火的照映下,待他看清玉如颜那双最是潋滟明媚的眼睛,如今已是一片空洞死寂,毫无亮光后,全身剧烈一震,心口痛到窒息!   在小刀的眼里,玉如颜的眼睛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动人的,也是最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一双眼睛。   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她,他仿佛张开全身利刺的刺猬一般,对靠近他的人充满深深的敌意,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他身边惟独她!   只是一眼,心里充满仇恨、时刻防备着的小刀,就被她如泉水般清澈潋滟,又如艳阳般明媚温暖的一双水眸吸引。她眼神温柔并充满善意,让他不觉就收起了全身的防备,情不自禁的唤她‘姐姐’,再也不舍得离开她   咬牙抬起缠满纱布的右手,在半空中停顿犹豫半刻,小刀终是忍不住心痛的抚上她的眼睛,声音哽咽道:“姐姐,你疼吗你不要恨皇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的自私与鲁莽,事情也不会发殿到这个地方,而皇兄也不会受也不会刺瞎你的眼睛,如果姐姐的眼睛医不好了,就剜了我的眼睛给姐姐赔罪吧”   看着她眼瞎的可怜样子,小刀心痛如绞。而玉如颜听了他的话,却微微勾唇一笑,想用自己笑容告诉他,自己并不怪他。   她明明是想安慰小刀不要为自己伤心,但如今她再恬淡的笑容里都带着去不掉的苦涩滋味,看得小刀心里更是难受。   她茫然的张着空洞的大眼睛,看不见小刀在何处,只得朝着他说话声音的方向说道:“傻孩子,姐姐谁都不恨,谁也不怪。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命罢了”   “从我披上嫁衣被父皇当做和亲的棋子时,从三殿下一箭射向我的鸾轿时,我就应该明白,像我这样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永远都得不到”   “一切,不过是我的奢求罢了”   眼泪堪堪又要决堤,被她咬牙忍住。   自从她的世界从斑斓多彩变成无休止的黑夜后,她开始刻意的去遗忘脑子里关于所有色彩的记忆,只有彻底不再记得那些绚烂多姿的颜色,不再去回想贪恋那些让她曾经最痴迷的容颜笑脸,她才不会感觉自己的心那么痛,她才能咬牙活下去   “小刀。”   她突然向面前已伤心到崩溃的少年轻轻唤道,声音轻柔一如往昔,“姐姐从不怪你,姐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做你的太子,将来做一个英明的君王,也要好好珍惜小茹,她是一个好姑娘,有她陪着你,姐姐很放心”   闻言,小刀神情突然一滞,苍白折面容竟是飞是红晕   那日他血洗刑场后,自己也受重伤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等他醒来,已是躺在了东宫的寝宫里。小茹守在他身边,哭得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一想起晕迷前父皇下达的死令,他顾不得身上的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跳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小茹拖住了。   小茹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愿意撒手,伤心的哭道:“殿下,你差点就要死了,太医叮嘱让你一定要好好在床上躺着,所以你那里也不许去,我不放你走,我不想让你死”   他想甩脱她,可全身上下到处都痛,身子也是无力。脑子阵阵晕眩,他咬牙恨道:“你快放手,若是因为你的拖延让姐姐丢了性命,我一定会杀了你!”   听了他的话,小茹不但不撒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梗着脖子红着眼睛道:“不放,死都不放。你要为玉姐姐死,我就为你去死,反而最后都是死,我就不放你走!”   说罢,小茹不但双手抱着他的腰身,连双脚也盘上去,缠着他的腿,让他连路都走不动了。   “你无耻!”小刀气急败坏,偏偏手臂上受伤严重,被纱布包扎得动弹不得,身子也无力,甩不开她,却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咬牙拖着她的身子一起往门外走。   他一边艰难的挪着一边狠狠骂道:“好,你竟敢违抗本宫的旨意,等本宫好全后,一定将你吊起来打。小福寿呢,死哪里去了,快来将她拉开”   听了他的恐吓,小茹半点反应也没有,紧紧抿着嘴巴死死吊着他。   平时看着瘦瘦弱弱的小茹,此时却像个千金坠一样,吊得他半步都走不动。   非但走不出半步,还身子一斜,‘扑嗵’一声摔在了小茹的身上   摔得好巧不巧,他的身子压在了小茹的身上,并且嘴巴也巧得不能再巧的贴上了   虽然两人已成亲,但却是连手都还没有拉过,小刀更是从没和女子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顿时,只感觉嘴上一麻,连带着全身都酥麻了,苍白无血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最后最后竟是小茹将他抱上了床   突然听玉如颜提起小茹,小刀心里慌得如小鹿乱撞,明明玉如颜看不见他此刻羞赧的样子,但他就是莫名的心慌,连忙岔开话头道:“姐姐,我怎么感觉你感觉你像是在对我做最后的叮嘱,你真要离开大梁离开皇兄吗?”   话一出口,他才蓦然想到,后天,皇兄终是要交出姐姐,而看姐姐的形容,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也是,皇兄必定是苦苦瞒着姐姐的,而他也知道,就算父皇杀了皇兄,皇兄也不会再舍得交出姐姐的。   想到这里,小刀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总感觉皇兄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玉如颜确实不知道穆凌之与梁王的三日之约,她如今,只想着离开别苑,离开大梁,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   思及此,她坚定的对小刀道:“姐姐求你最后一件事,希望你一定要答应我!”   她的形容无比的坚定与不容置疑,见此,小刀心里一跳,定定的看着她,迟疑道:“姐姐让我帮你什么?”   “去帮我求求你皇兄,让他放我离开吧!”   闻言,小刀全身一滞,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艰难的咽了下喉咙,轻轻的应下了   小刀离开后,玉如颜晚膳也不吃,复又上床躺好。   而小刀从她的房间出来后,正要去书房找穆凌之,却看到他静静的伫立在门外,双眼凹陷,一脸的憔悴!   两人默契的走到外面,小刀着急的问他有什么打算?   可不管他如何着急的问他,穆凌之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盖满积雪的花圃,始终不发一言。   只见连续几场大雪过后,他特意为玉如颜开辟出来的花圃全部被积雪掩埋,除了一些枯枝露出些许在外面,当初的那一片繁花茂盛已不见踪迹   良久,他语带悲凉喃喃自语道:“我曾为颜颜种下这片花海,这里面种的全是她喜欢的蔷薇茉莉一类最普通的、可她很是喜欢的山花。我记得,当初我与她在军宫相遇时,她总是苦着个脸,很是害怕谨慎小心的样子,很怕我,也很怕做错事惹我不开心而每天让她去军营旁的小溪边浣衣,仿佛是她最开心快乐的事她每次从小溪边回来,都会摘些山花妆点肃穆沉闷的军营。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有了她的出现,我竟是再也不觉得行军沉闷艰辛,因为她就是我营帐里让我无法忽视的一道亮光”   “接她重回大梁,我盼着她在看到这些花海时会如何高兴兴奋,可是,重新带她回来时,已错过了花期,我们约好明年的花期一起来别苑小住,我陪她看花,她陪我下棋,可如今。我却刺瞎了她的眼睛,没了眼睛,如何再赏花下棋”   穆凌之的面容仿佛也融入了这无尽的雪白里,小刀的心同样悲痛,他声音颤抖的轻轻道:“皇兄不要自责,你刺姐姐那一剑,也是在保住她的性命。当时那种情况,父皇亲自到场监斩,皇兄如何能反抗?何况,父皇拿整个大齐做要胁,若是皇兄为了救姐姐,从而让大齐的百姓陷入战乱和灭国中,只怕姐姐知道真相后。更加不会原谅皇兄,因为,从来姐姐都心系大齐,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大齐的安宁,答应和亲”   闻言,穆凌之晦涩一笑,缓缓道:“一年前,我欠下她一根冷箭,一年后,我又欠下了她一双眼睛,我还欠着她一场婚礼和一个名份,更是欠下她一世的情债,若我再不为她做些什么,我怕我怕下辈子她不肯与我相认,不愿意再与我在一起”   “后天,我会准时去刑场,到时趁着城门松懈之时,你帮我送她出城,让她走得越远越好”   听着穆凌之最后的叮嘱,小刀心里一片战栗,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最敬仰的大哥,蓦然间,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看着穆凌之绝然坚定的样子,下一刻,小刀心里却是做下了一个决定,他不再劝阻拦穆凌之。掉头急忙朝宫里走去   第二天,玉如颜听到外面风雪停了,起身带着春花与秋月离府,可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已是被穆凌之派来的人拦了下来,别苑的下人都异口同声道,殿下严令她踏出院子半步!   为了走出别苑,为了离开这里,玉如颜终是让春花去请穆凌之,做最后的决别。   春花得了她的令,去请穆凌之,等她返回时,却告诉玉如颜。穆凌之在饭厅等她!   彼时,已是傍晚时分,玉如颜扶着春花的手,摸摸索索的朝饭厅而去,一路走出,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被穆凌之带回别苑时的情景,那时,她却是与安哥一路闻着诱人的烫锅香味寻到了饭厅   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一切却已是物是人非,安哥没了,当初那个为她亲自下厨做饭菜的男人也不复存在了   堪堪走到半路,鼻间突然传来熟悉的龙涎香,她全身一滞,是他!   下一刻,玉如颜蓦然抬手慌乱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明明是他刺瞎了她的眼,她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成为瞎子的样子   可在下一刻,身子腾空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里,玉如颜惊慌失措,忍不住拼命的挣扎着,失声道:“放下我,不要碰我!”   抱住自己身子的手一滞,下一秒,耳边传来穆凌之低沉魅惑的声音   “陪本宫最后一晚,本宫就放你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越羽归来   玉如颜去找穆凌之,让他放自己出别苑离开。..   原以为他会不同意,而她也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劝他对自己放手,因为从来她都知道,穆凌之不但生起气来很可怕,执拗起来,同样可怕。   所以,在来的路上,她已想好一千种一万种的理由说服他,让他放过自己离开。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他已是直接了当的告诉她   “陪本宫最后一晚,本宫就放你走!”   闻言,玉如颜既有无数的意外,也有难耐的心痛难受!   她已是记不得他有多久没有她面前自称‘本宫’了,乍然听到他在自己面前这样自称,玉如颜有片刻的失神,一颗心也沉入谷底   虽然此刻,她看不清穆凌之脸上的神情,但听他的语气,她知道,他又重回一年前、自己被当做军妓送去他的军营时的那般冷血无情的样子   而此时的自己,在他眼中,又成了可玩可弃的可怜之人   咬牙抑住心头的战栗。玉如颜忍下了心头所有的话语,阖上眼睛一言不发的任由着他抱着,一起来到饭厅。   饭厅里,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齐国菜,正中间翻滚煮着的正是玉如颜最喜欢的烫锅。   虽然看不见,但鼻间却能清楚的闻到烫锅的香味,她还闻到了有她喜欢吃的红烧肉的味道   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明白,到了今时今日,他还要弄这些做什么?   “来,张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感觉自己嘴边有丝丝热气,她知道是他将红烧肉递到嘴边了。   头不由自主的偏开,玉如颜神情淡然,但语气却是冰冷刻骨。   她冷冷道:“我不饿,殿下请自便!”   “这是本宫刚刚让人宰杀的牛羊肉,这毛肚也是最新鲜好吃的。”   穆凌之又将烫好的毛肚递到她嘴边喂她,可是玉如颜照样不张嘴,冷冷道:“谢谢殿下的一片好意,从今以后,这些东西我都不会再吃了戒了!”   伸在半空的手滞住,穆凌之握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终是夹不住那一片薄薄的毛肚,让它掉在桌子上   良久,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冷冷道:“本宫希望你说到做到,将心中不该记住的人和事都忘戒了,忘戒得一干二净。”   “同样的,从今日起,本宫同样会将之前的一切统统忘掉”   说这话时,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透着彻骨的寒意。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阵冰冷,心撕裂般的痛着,她咬牙抑住全身的冰冷,努力扬起笑道道:“谢谢殿下的殷殷嘱咐,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下去歇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说罢,玉如颜不管他是否同意,扶着春花秋月离开,独留下穆凌之以及那一桌精心准备、却来不及动一筷子的饭菜   寒风呼啸而过,大雪又纷纷扬扬的在天地间肆意的挥洒。   这一晚的风雪,却是入冬以来最大最猛的一场大雪了   想着明日要彻底离开别苑、离开大梁的一切,玉如颜耳边听着外面呼啸可怕的风雪声,终是一夜未眠   而窗外,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一个孤寂的人影却是在窗外站了一整宿   入冬后最大的一场大雪过去。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久未露面的太阳也终于出来了。   昨晚那一场大雪过后,路上的积雪足足有膝盖高。但即便这样,也不能阻拦关于如颜离去的决心,更无法阻拦全东都的百姓一大早再次守在菜市口,等着看三皇子亲手砍下大齐瞎了眼睛的五公主的脑袋,祭奠谢皇后   而大皇子穆云之与木相等一行皆已是早早守候在此,就等着午时一到,斩杀玉如颜!   木梓月着急又心慌的紧紧盯着菜市口,等着穆凌之亲自将玉如颜带过来。   可是,她的心里竟是比上次穆凌之血洗刑场还要慌乱,她总是感觉。今日这里必定又是一场突变   全东都的人都在等着大齐五公主为谢皇后偿命,可当事人却一点也不知情。   一大早,玉如颜坐上一辆寻常普通的青辕马车从别苑悄然离开   穆凌之说到做到,经过昨天那一晚,他再也没有为难她半分,任由她带着春花与秋月离开。   听着外面车轮碾压积雪的‘吱嘎’声,当春花告诉玉如颜,她们马上就要到达城门时,玉如颜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逃离东都,逃离大梁可怕的一切   可是,心中的悲痛却远远超这份喜悦,虽然心里已怨恨穆凌之对自己的绝情,但,一想到要永远分别,她心底最深处被掩埋起来的某个地方,又慢慢的撕裂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穆凌之默默尾随马车后,直到目送她顺利出了城门,他的心终于如释重负的放下!   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里,纵然心里有千万般不舍,纵然心里锥心般的痛着,但相比让她好好活着,他宁肯隐瞒一切真相,让她心里含着对自己的恨意离开。只有这样,她才会渐渐的忘记自己,过上全新的生活   下一刻他调转马头,绝然的朝刑台而去!   巳时三刻,穆凌之一人一骑出现在了菜市口的刑场,他一般素色缟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不顾周围围观百姓的议论纷纷,径直走上高台,朝监斩台上梁王委派而来的监斩官谢安候跪下请罪道:“罪臣穆凌之,替王妃玉如颜领受斩头之刑,以此向母后谢罪!”   说罢,朝着谢安候,也就是谢皇后亲弟弟,他的亲舅舅叩头请罪!   此言一出,不禁谢安候惊呆了,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而守在一旁的木梓月从看到他一人赴法场开始,心里已是涌上冰寒,待听到他还是唤玉如颜为‘王妃’,如今更是要替玉如颜受死,心里更是悲愤痛恨到了极点   她就知道,他是如何都舍不得杀了那个贱人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为了那个贱人,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那日亲自出宫赴菜市口阻止兄弟相残,梁王受了风雪侵袭,这两日身体又不大好了,只能委派了谢安候今日监斩玉如颜。   因为谢安候是国舅,又是穆凌之的亲舅舅,相信在如今的大梁,除了梁王,也只有他的话穆凌之能听进去了。   谢安候的性子与谢皇后也是同样的火暴,不然也不会教导出谢钰涵那样火辣性子的女儿,更不会因为怕他打,钰涵郡主要带着嫁妆偷偷跑去大齐嫁给陈益卿了!   所以。如此火暴性子的谢安候,对刚刚当上皇后没几日的姐姐突然薨逝一事,也是无法接受,同时也是恨上了害死他姐姐的玉如颜。   于是,他今日是抱着为他的亲姐姐报仇来着,一大早等在这里,就盼着穆凌之将玉如颜押来,他马上令人一刀下去,砍下她的人头,祭奠自己的姐姐!   然后没想到,等了一早上的结果,却是没看到那大齐公主半个身影。反而等来了自己的外外甥要替那妖女替死!   谢安候心中的怒火马上就腾起来了,他‘呼’的一声站起身,冲到穆凌之面前,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当着全东都百姓和众大臣的面,朝面前这个他平时最看重和喜欢的外甥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个糊涂虫,是不是那个妖女给你喝了迷魂汤了,竟让你如此护着她,不但不替你母后报仇,如今竟是还不要自己的命,去代替那个妖女死?!简直岂有此理,不可思议!”   谢安候平时是最喜欢自己这个年轻有为。又英勇无敌的大外甥的,每每说起穆凌之,他都是一脸的自豪与欢喜,比说起他自己儿子还高兴。   可如今,看到他为了一个杀母仇人这般泥潭深陷,不肯自拔,谢安候暴怒之下,不由高高扬起了手,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   可当着整个东都百姓的面,他终是对穆凌之下不去手,蒲扇般大的手掌又愤愤然的收回。   下一刻,他虎目一瞪,朝穆凌之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堂堂大梁三皇子,竟为了私情,分不清国恨家仇。不但不为亲母手刃仇人报仇,还一次次对仇人诸多包庇,如今更是私自放走杀人犯!于情于理,你已是国法难容,家法不贷了!”   “若你现在悔改回头,交出那名妖女,舅舅愿意亲自向你父皇求情,放过你一马。若是你执意如此”   “不必了,我心意已决,舅舅不必多说!”   不管心中的怒火有多大,想着他终是自己的亲外甥,谢安候还想着找个台阶给他下,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已被穆凌之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竟是将他一片苦心全浪费了,坚决不肯交出玉如颜!   穆凌之神情坚定无比的看着已怒发冲冠的谢安候,淡然道:“时辰已到,请谢安候下斩杀令吧!”   谢安候简直对他失望透顶了,心里对他最后一丝怜惜也没有了,声音冰冷刺骨道:“好,既然你执意要死,舅舅成全你。”   “不过,你终究是我姐姐的亲生儿子,在你临死之前,我带你去你母后的灵柩前请罪,尔后我会亲手执刀在皇后的灵柩前斩下你的人头祭奠家姐。”   “天地为证,我谢安候说到做到!”   谢安候本就是朝廷里的一品大员,又是身份尊贵的国舅,更是一位严厉执法的大将军,所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他说出的话必定会言出必行!   闻言,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而木梓月双腿一软,竟是气急得站都站不稳了。   而当事人穆凌之非但不难过,反而镇定的叩头谢道:“多谢舅舅成全!”   谢安候已是对他失望至及,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一把夺了一旁刽子手中的钢刀,径直下台朝宫里谢皇后的灵堂走去。   穆凌之淡然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宫里走去   看到这里,木梓月心里彻底慌了   谢安候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言出必行之人,而且他还是当着全东都人的面说出的话,并且将斩头的钢刀都带上了。想必,穆凌之此次真的要死在谢皇后的灵柩前了   思此及,木梓月心里又慌又乱,正要跟着他一起去宫里。而正在此时,迭香从远处跑过来,脸色惶然的凑到她耳朵边低语几句。   闻言,木梓月脸色一白,眸光中寒光四射,下一刻,她已是翻身上马,高高扬起手中缀满各色宝石的精美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往城门口飞驰而去   积雪封路,出城后官道上的积雪更厚,直接埋了半个车轮高,但即便如此,春花与秋月还是不停的催促着车夫将车赶得快些,生怕后面有追兵似的。   车厢内,春花倒了杯热茶给玉如颜喝了,问道:“主子,出城后我们往哪里走?是回大齐皇宫吗?”   闻言,玉如颜捧着水杯怔住了   犹自记得半年前,她带着安哥与小刀离开大梁时,安哥也曾经这样问起过她。那时,她以为自己是不会再回大梁了。   那时的她,伤心绝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她重回大梁,然而不到半年,又伤痛绝望离开   而那时,她身边还有小刀与安哥陪伴,现在虽然有春花秋月陪在她身边,可她心里还是感觉到难过孤单。更不知道如今自己这个样子,要去何处安生?   大齐皇宫她定是不想再回去了,一是不想让母妃看到她如此可怜的样子,也不想让眼瞎的自己成为母妃的拖累。   皇宫是埋人骨的地方,她如今眼睛都看不见了,如何还生存得下去?   思及此,她默默的将自己能去的地方都想了一遍,最后无奈道:“回大齐的普陀寺吧!”   听了她的话,春花点头应下,拿过锦被给她盖好身子,秋月帮她垫好软枕,道:“主子昨晚没有歇息好,趁着时间还早,眯上一会儿吧!”   玉如颜一晚没睡,依言靠在软垫上浑浑噩噩的半睡半醒着。   突然,走得好好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春花与秋月以为是车轮又卡在车堆里了,连忙出去想帮车夫一起推车,然而,等她们掀开车帘出去时,却是怔住了。   马车前,木梓月一脸寒霜的骑在马背上,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但她一点也感不到寒冷,心里的怒火与妒意已将她彻底的燃烧   见她杀气腾腾的样子,春花与秋月都已愣住了,不约而同的用身子挡住了车厢,可是来不及等她们开口提醒玉如颜小心,木梓月手中马鞭甩过,将两人从车辕上摔了下去   又是一鞭,‘唰’的一声,马鞭将车帘卷走,冷声瞬间‘呼呼’的灌进了车厢里,将浑噩中的玉如颜冻醒。   她蓦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不等她反应过来,木梓月却是一甩马鞭缠住她的手,将她从车厢占里拖了出来,同样摔在了雪地里。   “贱人!”木梓月心里恨得吐血,看着滚在雪地里的玉如颜狠狠骂道:“我原以为你至少还是爱凌之的,没想到,为了逃命,你竟然自己一走了之,留下他为你上断头台,替你偿命,你简直可恨!”   一听木梓月的声音,玉如颜全身一震,而听到她的话后,她更是震惊到不敢相信。   慌乱的从雪地里爬起,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失声道:“你说什么?什么上断头台?为何要替我偿命?”   看着她一脸懵懂惊诧的形容,木梓月心里已是明白,穆凌之做下这一切必定是瞒着玉如颜的,顿时心里的妒意更盛,咬牙道:“三日前,陛下本是要你的狗命为故皇后填命,凌之刺瞎你的眼睛,答应三日后定会奉上你的人头祭奠帮皇后,可是,三日之期到了,今日他却一人独往刑场,更是要求替你偿命,如今如今已被带到谢皇后的灵柩前认罪,然后就要砍下脑袋谢罪了”   听到这里,玉如颜心里一片雪亮,顿时明白了他为何之前不许自己出别苑,今日又答应放自己走了。   而且从方才出城一路来也是无比的顺畅,原来,这一切竟是他舍下自己的命,替她遮掩下的   心口巨痛,直到此时,她才突然想到,梁王明明已对自己下了斩杀令,为何后来不再对自己追究,原来,竟是他一力将自己保下   想到自己昨晚对他说下的绝情的话,想到他临行前还为自己精心做下的饭菜,眼泪顷刻间滚滚落下。   她对木梓月求道:“木小姐,求求你,快带我回去,梁王要的是我的命,只要我回去,梁王一定会原谅凌之的”   “不必要了!”   话未说完,已被木梓月冷冷的打断。她眼睛里闪过最刻骨的恨意,下一秒,她从马背上跳下,翻手从马背上取下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步走到玉如颜面前,咬牙切齿道:“只要有凌之在,你永远也死不了。所以,我不如在这里割了你的脑袋提回去,只要看到你的人头,陛下自然就会原谅凌之!”   说罢,上前一把揪住玉如颜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脖子,锋利的刀刃对准她纤细的脖子狠狠切下去   玉如颜全身一片冰凉,而此刻。在这茫茫雪地里,身边的两个丫头和车夫都被木梓月的马鞭摔伤在地,即便想救她,也是来不及了   但一想到只要自己一死,就可以救下穆凌之,玉如颜心里倒是一丝惧怕都没了,认命的闭上眼睛   “啊”   可是下一刻,木梓月手中的匕首还没挥下,一支破空而来的尖细银针却是‘噗’的一声刺进了木梓月的左眼里,她痛得全身一阵抽搐,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叭嗒’一声掉进了雪地里   木梓月双手捂着被银针刺瞎的左眼。在雪地里鬼哭狼嚎的惨叫起来。而她眼睛里流出的鲜血随着她的翻滚,把她身边周围的皑皑白雪都染红了   下一刻,两骑绝乘飞快的驶到近前,飞驰的汗血宝马还没收住脚,马背上的白衣公子已是闪电般的从马背上飞下来。   一把抱起雪地里的玉如颜,等看见她那一双空洞无神、却布满泪痕的双目时,白衣公子全身巨震,下一秒,已是心痛欲绝的将怔愣住的玉如颜拥进怀里,伤心愧疚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耳边反而传来木梓月惨痛的叫声。   等听到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时,她从怔愣是回过神来,不可思议道:“你是?越大哥!”   越羽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玉如颜的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越看他越是心痛如绞。   他忍住心里的伤痛哽咽道:“是我,我回来,我回来保护你了,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半分,我也会也会治好你的眼睛!”   “越大哥。”好久没有听到这个温暖的声音,玉如颜心里涌上无尽的酸楚,她突然一把抓紧越羽的手,声音哆嗦道:“你快,快送我回东都,凌之他替我上断头台了。我要回去救他,我不能让他去死”   闻言,越羽神情一怔,下一刻他已是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连忙抱着她起身,放到马背上。   正要打马离开,一直在一边鬼哭狼嚎的木梓月蓦然看清了越羽的面容。她全身一震,竟是像见了鬼一样,吓得连左眼上的瞎眼之痛都忘记了,不敢置信的指着越羽道:“你是你是?!!”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木梓月已是震惊得说不出‘翼太子’三个字!   此番越羽本是在南边替穆凌之收集木相与大皇子贪赃枉法的证据。但后来玉如颜害死谢皇后的消息传来,他心里着急,再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往东都赶。   而等他赶到半路,已是听到了穆凌之亲手刺瞎玉如颜眼睛的消息。   当时,他心里又痛又怒,怨恨穆凌之怎么能对玉如颜下这么重的手。   而如今,听到玉如颜的话,心思敏捷的他已是瞬间明白了一切,知道穆凌之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玉如颜的性命罢了   而他,为了能救下玉如颜,此番进京,他却是以翼太子的面容示人,所以,才会让木梓月震惊到无以复加!   马背上,越羽将玉如颜包在自己的披风里,眸光冰寒的看着雪地里瞎了左眼的木梓月,眸光里闪过深深的厌恶!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冷冷道:“五公主的这双眼睛虽然是三殿下刺瞎的,但这背后却全是你们的阴谋促成。”   “所以,我今日先取了你左眼,暂时留下你另一只,我要让你看着,你与那些害过小玉的卑鄙恶毒之人,最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说罢,再也不去搭理痛苦不堪的木梓月,扬起马鞭催动坐骑,带着玉如颜风驰电掣的回东都救穆凌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假玉女   谢皇后大丧,棺椁停灵宫中七七四十九日,文武百官臣子命妇皆身着丧服行丧礼,宫中哭丧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谢安候怒气冲冲的领着穆凌之,后面还跟着一众看热闹的大臣,一起来到谢皇后的灵柩前。   穆凌之一进到肃穆的灵堂内,直接跪在了灵柩前,眼眶也瞬间红了。   他给谢皇后叩着响头请罪,痛心道:“母后,儿臣不孝放走了颜颜。并不是儿臣不为母后报仇,而是儿臣从来不相信,害死母后的真凶是颜颜”   “儿臣不能枉杀无辜,但儿臣却一时找不出真凶为母后报仇雪恨,所以,儿臣只能以死谢罪”   谢安候也在灵柩前跪下,痛心的将刑台上发生的一切细细的说与谢皇后听,末了,他沉痛道:“娘娘,臣弟对不住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三殿下私放囚犯,枉顾国仇家恨,实在不应该。臣弟奉命监斩,已是当着全东都百姓的面说过,要在娘娘灵柩前,亲自砍下这个不孝子的脑袋给娘妨祭奠,所以,还请娘妨莫怪!”   谢安候说得其极认真严肃,在他看来,穆凌之今日所做所为,已是不忠不孝不义。只有一死惟能向天下百姓以及他的亲生母亲交差了!   看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再看着一脸绝然的穆凌之,谢安候沉痛道:“凌之,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要为那个妖女舍弃自己的性命?”   穆凌之心里异常的悲痛,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无力,既无力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也没有能力找出真凶为母后报仇雪恨,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心也跌入了尘埃里   生命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都保护不了,母后死了,玉如颜也走了,他的心也空了,如今死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而是一种解脱!   他极浅淡的淡然一笑,苦涩道:“舅舅可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随舅舅上街,看到街上卖糖人的铺子,当时我特别的喜欢那些形状万千,却又栩栩如生的糖人,不但喜欢,还想着跟那做糖人的师傅学做糖人”   “当时,舅母见我喜欢,答应给我买,可是舅舅却认为玩物丧志,何况做糖人的师傅是下九流之人,而我是堂堂大梁的三皇子,要学要做的全是治国理政的大事。那里能去学做糖人这样最下等的事,所以不但将舅妈给我买的糖人丢了,还告诉我,治国成大事者,是不能玩物丧志,更不能儿女情长”   “可是舅舅你知道吗,人的一生里,喜欢的人或事真的不能划定的那么清楚在我的生命里,我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可我更爱玉如颜,为了大梁我可以付出生命,为了她我更加可以,因为,她是我这二十三年来最为珍视的爱人”   “为了所爱之人付出生命,我并不觉得亏。所以,舅舅不必犹豫。动手吧!”   斩杀皇子本就是大事,何况谢安候要斩杀的还是大梁骁勇善战的不败战神穆凌之,所以,眼看着谢安候朝跪在灵柩前的穆凌之举起手中的钢刀,一些老臣纷纷上前为穆凌之求情,同时也有人将灵堂之事告诉了梁王。   梁王实在气恨穆凌之一次又一次的抗旨不遵,所以,听到禀报,竟是亲自到灵堂下令,让陈安候斩了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儿子!   小刀拼死阻拦,挡在了穆凌之的前面不准谢安候动手,可圣旨如山,岂能儿戏?   穆凌之推开小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已是不忠不孝,你身为太子,切不可因此事影响你的前程,快让开!”   可小刀那里肯眼睁睁的看着穆凌之送命,不论他怎么说,也不肯让开半分。   而这时,也有不少大臣站出来为穆凌之求情,认为如今梁王身体不适,而太子年纪尚轻,根基不稳,正是需要穆凌之扶持太子的时候,于是纷纷劝梁王收回成命,饶了三殿下一条性命!   可木相与大皇子一派的却站出来反驳,认为做为臣子,一二再,再而三的抗旨不遵,已是大罪过,天子犯法尚且现庶民同罪,他虽然贵为皇子,是大梁的栋梁之才,但越是如此,越要做天下人的表率,遵守国家的律法,不能因为他的能力和身份,就可以枉顾他做下的错事,所以请求梁王严办穆凌之,也示天威不可冒犯!   人们常说,对一个人希望越大,最后的失望也就更大!   梁王对穆凌之正是如此   之前三个儿子里,穆凌之能文能武,上得了朝堂,也上得了战场。不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军队里,都有很高的呼声,希望他能成为大梁的储君,成为下一届的梁王。   而梁王心里对他确实抱着很大的希翼,特别是在小刀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在大皇子穆云之与穆凌之之间,虽然因为长序的原因立了穆云之当太子,但他的品性和能力在他当太子期间,让梁王异常的失望,心里一直属意穆凌之继续他的皇位。   但在经过他与玉如颜的诸多事情后,梁王发现,他异常的注重感情,这,却是当帝王的大忌   做帝王者,要绝情冷酷,这样才能杀伐决断不受影响,更不会被感情左右。   而在面对后宫时,更要做到雨露均沾,才能有利于龙嗣的延续以及杜绝后宫干政的危机。   但穆凌之自从认定玉如颜后,已是将整个后宅都舍弃掉了,而如今更是为了她,竟是冒着被天下人唾弃的下场,不为母报仇,宁肯替她去死   梁王心里纵然有千百不舍,但在皇家天威面前,他还是要依照先前之言,斩了屡次违抗圣令的穆凌之!   北风呼啸而过,吹落高高翘檐上的厚厚积雪,四处飞散的雪花迷乱了人的眼睛,也冷却了人的心。   飞舞的雪花与素白的幡条将整个皇宫妆点成了一片银白,而在这一片肃穆的素白世界里,穆凌之沉重的向谢皇后的灵柩最后叩了响头,最后跪在了高高的台阶上,决然的闭上眼睛,等着谢安候手中的大刀砍下来   小刀心如刀绞,但他身上重伤未愈,再也不能像上次法场上一样,手执龙吟剑为皇兄拼命了   一旁的木相与大皇子见此,却是抑不住的欢喜起来!   天地间一片悲凉,谢安候一咬牙,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森冷钢刀,朝穆凌之脖子上砍去   “刀下留人!”   一声断喝传来,恰好在最后时刻,一乘坐骑竟是直接从宫门冲到了灵堂前,众人闻言一惊,而谢安候也在最后时刻收力,将堪堪要落在穆凌之的脖子上的大刀停住了。   众人齐齐望去,连穆凌之也忍不住惊诧的回头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在高阶前稳稳的收住脚,马背上的人跳下来,当风帽掀下来的那一刻。众人一片哗然,连穆凌之也惊住了   来人正是越羽,也就是前太子穆翼之!   而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神情着急慌乱的玉如颜!   她被越羽抱下马背后,虽然心里心急如焚的担心着穆凌之,想迫不及待的找到他,担心他的安危,但在下马背时,越羽已小声的告诉他,穆凌之还没死,还好好的,让她不要担心。   收起脸上的慌乱害怕,玉如颜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一步向台阶上走去。   可是,她再镇定,还是心跳如鼓,身子本就虚弱。在听到穆凌之为自己替死后,慌乱担心了一路,如今虽然知道穆凌之还没有丧命刀下,但还是忍不住两腿战战,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台阶下   越羽的到来已让穆凌之惊诧不已,等看到他竟是带回了自己好不容易送出城的玉如颜,穆凌之心里一痛,下一刻见玉如颜被石阶绊倒,摔在了地了,已是心痛不行,正要忍不住飞身上前,去抱她起身,可是不等他出手,下一秒,越羽已是飞快的扶起了她。   几乎也是不受控制的。越羽在看到玉如颜摔倒后,想也没想就连忙上前去扶起她,并极小心心疼的拂出她发丝上沾到的积雪,心痛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急,三殿下还好好的。一切有我!”   说罢,牢牢牵起玉如颜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领着她上了高台。   高台上,梁王一脸惊诧的看着过来的两人,而小刀同样震惊不已,不明白玉如颜怎么会与翼太子在一起,并且看他们的关系,也是相熟的样子!   而一直巴望着穆凌之被斩头的木相与大皇子们,见到翼太子竟然在这时候回宫,并带回了玉如颜,神情间涌上无尽的恼恨!   而且。不知道为何,木相在看到前翼太子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心慌得‘砰砰’直跳!   就在众人对突然出现的翼太子和玉如颜议论纷纷时,越羽缓步上前,并不先替穆凌之求情,而是恭敬的对梁王行礼道:“皇上,听闻皇后薨逝,小侄特意赶来奔丧!”   重见穆翼之,梁王也是惊诧不已,而等他看到他竟是携着玉如颜一起回来时,更是震惊,但面上却是平淡道:“贤侄有心了!不过”   阴鸷的眸光在玉如颜面容上阴冷的划过,梁王冷冷道:“贤侄为何与她在一起?你可知道,皇后正是被她所害!”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滞,而越羽却坦然一笑道:“小侄之前与五公主有几分相识,而在刚刚进城前,她正被恶人拿刀割着脖子。小侄心想,不管她是何身份,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让歹毒之人公然行凶,就将她带了回来。”   听到他这样说,梁王倒不好再说什么,而穆凌之与小刀却是全身一凛,万万没想到玉如颜竟面临着如此可怕的危险,身上顿时冒出冷汗   得到梁王的许可,越羽牵着玉如颜的手径直往灵堂去。一旁的谢安候见了,心里生出怒意,手中钢刀一横,竟是拦在了越羽与玉如颜的前面。   谢安候冷冷道:“翼太子一片孝心,娘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念你的好意,可这个妖女,就是她害死的皇后,怎么能让她踏进娘娘的灵前?”   说罢,手腕一转,竟是将手中钢刀架到了玉如颜的脖子上,对梁王道:“陛下,既然真正的凶手已归案,微臣觉得,三殿下的罪责倒是可以免了!”   说到底,谢安候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外甥真的丧命,所以,一看到玉如颜出现,立刻转移目标,将罪责会部转移到了玉如颜的身上。   脚步一滞,玉如颜眼睛虽然看不到,但脖子间陡然传来的冰凉触感还是让她知道了此刻的处境。   即便知道此刻刀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却一脸的淡然,不由放开一直拉着的越羽的衣襟,浅浅笑道:“翼大哥,我在外面等你,不能陪你进去了!”   在返回东都的路上,越羽知道自己是翼太子的身份终是瞒不住玉如颜,本想直接向她坦白,但一想到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错事,他的心里莫名的悲伤胆怯   如今的她,从身体到心里已是伤痕累累,若是再让她知道,她一直当成温暖大哥的自己,竟是造成她今日一切苦果的翼太子,他不怕她恨他,却怕她再也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背叛与打击,人会崩溃绝望不能自拔   最后。他终是违心的告诉玉如颜,他之前与翼太子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这次回京,为了帮到穆凌之与她,他特意请人做了一张翼太子的人皮面具,假装翼太子去救穆凌之!   换做平时,玉如颜肯定会心存疑惑的,但现在她整颗心都高高的悬着,全身害怕担心的直颤抖,生怕去晚了,不能救下穆凌之,所以根本没有去怀疑其他。   她淡然的说完,坦然的面对着谢安候的大刀,可是下一刻,谢安候手中的钢刀却是同时被穆凌之与越羽握住!   穆凌之身手异常的敏捷,一手挡刀一手已是将玉如颜搂进怀里,瞬间让她脱离了钢刀的威胁。   当重新被他拥入怀,鼻间传来淡淡的龙涎香让玉如颜心里围起来的坚固城堡瞬间崩塌,一瞬间,冰封的心再次看见春暖花开   之前她不明所以,一直怨恨着他刺瞎了自己眼睛,一心要与他决别。   可是后来知道了他的计划,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更是为了她要牺牲自己的性命,玉如颜心里又悔又痛,不禁声音酸楚的轻轻唤道:“殿下”   “你不该回来!”重新拥她入怀的那一刻,穆凌之的心都酥了,明明心里又痛又喜,可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玉如颜空洞的眸子里流下清泪,声音哽咽道:“殿下,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不等穆凌之回话,被钳制住的谢安候已是暴跳如雷。   他正要发怒的暴喝,越羽已云淡风清道:“候爷请稍安勿燥,可否听我说几句!”   谢安候在见到玉如颜时就已起了杀心,如今眼见她在眼前,却不能杀了她为自己姐姐报仇,心里的火气顿时翻腾起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谢安候手中的钢刀被两人同时握住,动弹不得。他气恨道:“三日前她就应该死了,如今让她白白多活了三天,已是天大的仁慈,今日,本候必定不会放过她,要拿她的人头祭奠娘娘!”   “可若是候爷杀错了人,冤枉一个无辜之人,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候爷觉得,娘娘在天之灵会安心吗?若是以后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找到了真正的真凶,谢安候恐怕要为今日冲动鲁莽的一刀后悔一生了!”   越羽不轻不缓的几句话让谢安候愣了愣,但这样的话,穆凌之同样对梁王与众人都说过,所以,大家都不以为然,只是以为越羽也是在为玉如颜狡辩拖延时间罢了。   但尊他是前太子,谢安候虽然在心里极其不屑他说的话,嘴上闷声道:“翼太子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凡事是要讲究证据的。拿不出证据,说再多的空话也是无用!”   听了他的话,越羽踏进灵堂的一只腿又缩了回来,眸光冷冷的扫过一旁的玉明珠和逸清师太,正要开口,突然被一阵悲痛的痛哭声打断了!   众人闻声回头,却见木梓月在迭香的搀扶下,脸色苍白,一只手挡住左眼跌跌撞撞的跑来。   众人大吃一惊,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而等她走近了,大家更是吃惊   只见她一身奢华素净的狐裘染上斑斑血渍,凌乱不堪,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是乱成了一团,洁白无暇的脸上更是糊满鲜血,样子狼狈又可怖!   最是疼爱她的木相见她这般形容,不敢相信的走上前,震惊道:“女儿你怎么了?”   木梓月眼光瞟到了一旁的越羽与玉如颜,‘扑嗵’一声跪在了木相与梁王面前,失声痛苦道:“皇上,请为臣女做主,臣女的眼睛被刺瞎了”   说罢,悲痛万分的放下了捂住左眼的手!   众人闻言朝她的脸上看去,下一刻,皆是一震   只见木梓月盈盈杏眼里竟是插着一根银针,银针雪亮的针头露在外面,而一行血泪正沿着她的眼睛往下流,样子极其的可怖!   木相离她最近,也看得最清楚,只是一眼已是老脸发白,嘴唇哆嗦,不敢相信道:“女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成了这样”   木梓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逸清师太也是上前心痛的帮她查看眼睛,木梓月绝望的扑到她身前,撕心裂肺的哭道:“师傅,救救我,我不要当瞎子,求你帮我治好眼睛”   逸清看了看她的眼睛,无奈的深深叹息,无力道:“下手之人极狠。竟是将你的眼珠子都刺穿了,为师为师也无为回天!”   梁王与众人都是闻言色变,只有越羽一脸淡然的样子,清亮的眸子里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凌厉杀气!   聪明如穆凌之,看着越羽脸上的形容,再看了眼玉如颜,想到方才越羽所说的歹毒之人,心里闪过亮光,正要开口,木相已是暴怒到想杀人,喝道:“是谁?是谁敢对堂堂明月郡主下手?老夫要亲手宰了他”   “是我!”   木相暴怒的话还没说完,已是被越羽轻轻巧巧的话语打断。   他一身雪白衣衫,衬得他略稍苍白的脸色更是没什么血色,但他一身气势凛然天成,不咸不淡的两个字,却是让暴怒的木相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梁王不敢置信的看着越羽,不由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刺瞎明月郡主的眼睛?”   越羽浅浅一笑,毫不在意道:“没为什么,只是当时恰好看到她拿着匕首要割五公主的脖子,一时手偏了偏,手中的银针跟着偏了偏,好巧不巧的就刺瞎了明月郡主的左眼!”   越羽说得轻轻巧巧,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飞针刺人,却是眼法与手法都异常的准确,根本不像是他所说的那般手偏了。   闻言,木相与木梓阳都气得要晕厥过去了,好好自己家的一个女儿,一双明亮的眸子就这样没了,却被他说得这般轻巧   然而不等木相从震怒中回过神来,越羽眸光冰寒的看着木梓月,又接着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明月郡主公然行凶,按照大梁律法,不知要处以什么刑罚?”   本来想开口狠声质问越羽的木相,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刺瞎自己女儿的眼睛后,还反将一军,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几乎恨到扭曲   在大梁,公然行凶,重则砍头,轻则也要受牢狱之灾!   木相的脸黑了,而木梓月到了此时才从瞎眼的悲痛上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神色顿时慌乱起来。   木梓阳眼睛一转,连忙跪到梁王面前帮妹妹求饶道:“陛下,妹妹她定是对皇后之死太过悲痛,所以才会想手刃五公主为皇后报仇,还望陛下恕罪!”   其他与木相交好的大臣在木相的示意下也连忙出来帮木梓月说话,大皇子穆云之极其不屑道:“五公主本就是要伏法之人,她却敢私自逃窜出去,明月郡主就算杀了她敢不为过,何况她现在不是好好的无事么。翼太子又何必对郡主下这么重的手,怎么也不看看曾经的情份,小月当年可是先皇为你亲自挑选的太子妃!”   对于穆云之的厚颜无耻,颠倒事非黑白,越羽冷冷一哼,嗤之以鼻,缓缓道:“若是让父皇真正见识到明月郡主的歹毒。估计会后悔当初为我定下的亲事吧。如今,我庆幸自己只是一介小小的平民,如此与郡主的婚约自然是不再做数!”   越羽眉目清俊出尘,明明是一个如谪仙般的人物,可对木梓月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语气冰寒,更是无比的嫌恶!   闻言,木梓月苍白的脸色由白青,神情尴尬难言到极点。   从来,她在众人面前,都是保持着大梁第一美人的称号,不但有着出众的容貌,更是才华出众,气质绰然,再加上她的虚伪做作,看在旁人眼里,她就是贵女中的典范,人美心善良。   而如今被越羽当众羞辱拆穿她的真面目,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万分!   然而,这样的痛苦还不是极致,下一刻,她已是再次惨叫起来!   听说她竟是追上玉如颜要割她的脖子,穆凌之深邃的眸光里顿时腾起滔天的怒火,身影如鬼魅般一闪,竟是一把抓起木梓月的手,‘咔嚓’一声,二话不说已是齐着手腕将她的右手折断!   “啊”   眼睛上的伤痛还没有消除,手腕上刺骨的疼痛又传来,木梓月顿时痛得全身抽搐倒地   “本宫警告你很多次了,让你不准再碰颜颜一根毫毛,否则休怪我不顾儿时情谊。没想到,你竟然敢对她动刀子,你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么!”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软剑‘唰’的弹出,森冷的剑锋毫不客气的对准了木梓月!   在穆凌之的盛怒下,木相与木梓阳想上前救木梓月都被吓得怯步了!   穆凌之全身凛然的杀气竟是将全场的人都冻住了。   “凌之。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啊”   短短半天时间内,木梓月竟是被她生命中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两个男人所伤害,一个是她的前未婚夫,一个却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一个刺瞎她的左眼,一个折断了她的右手!   而这两个男人所对她做下的一切,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木梓月忍着手腕上的巨痛,哭得悲痛欲绝,手上的伤痛远远不及穆凌之对她的绝情之举。   看着对着自己的那柄寒光闪闪的剑刃,木梓月疯狂的哭喊道:“她若不死,你就得死我不想你死啊,我一心一意的爱着你,我不想看到你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   木梓月左眼已瞎,她痛哭起来,两只眼睛一只流着红色的血泪。一边却是流着清泪,脸上两道不同的泪痕,看在大家的眼睛,无端的感觉到吓人!   “我不需要你的爱,你的爱只会让本宫觉得恶心!”   穆凌之的话彻底击垮了木梓月   从来,她都是天之骄女,受人爱戴追捧,哪里受过今日这么多的磨难与羞辱,而她对穆凌之的执着与疯狂爱意更是被他打击得一文不值,让她几乎癫狂。   听着穆凌之绝情的话,木梓月银牙一咬,突然狠狠大笑几声,冲穆凌之狠声道:“好啊,既然如此,你现在就一刀杀了我,不然。我永远不会放过那个贱人,我今天所受一切全是拜所赐,我要她死!”   她咬牙切齿的对玉如颜咒骂道,穆凌之心头怒火越甚,正要一剑刺下去,却被越羽拦住。   越羽拦下穆凌之手中的剑,眸光冰冷的扫过一旁早已震惊到目瞪口呆的玉明珠,和准备上前对木梓月施救的逸清师太,冷冷道:“她还不能死,五公主身上的许多冤屈还要靠她一一对质洗清呢,譬如真假玉女!”   越羽此言一出,全场人都石化了,包括玉如颜!   正准备撒泼破罐子破摔的木梓月闻言,神色大变,全身剧烈的抖起来,玉明珠更是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而一直冷静异常的逸清师太第一次脸上变了颜色!   穆凌之在震惊过后,心里已是闪过了一道亮光,而小刀却是急切的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万分着急道:“难道,之前的玉女是假的么?”   大皇子穆云之一直以自己娶了天下最宝贵的玉女沾沾自喜不已,如今听到越羽竟是质疑玉明珠的玉女身份,不由怒火中烧道:“翼太子,虽然本宫尊你是前太子,但也不能允许你在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本宫的侧妃明明就是天下最宝贵的玉女,她身上的血液可是经过当众查验的,更是用她身上的血解了故皇后身上多年的巨毒。岂能容你随便污蔑否定?”   说罢,穆云之气恨不过,转身对一脸狐疑的梁王道:“父皇,翼太子摆明就是想在此挑唆事端生事,以此来陷害儿臣的失察之责儿臣以为,翼太子就是故意借机报复来了,他必定是不满十年前之事,想伺机报复父皇与儿臣,借此夺位”   穆云之的话引起众人一片哗然,而梁王在听了他的诽谤后,竟是危险的眯起了阴鸷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越羽。   对于穆云之的诽谤污蔑,越羽毫不在乎的淡然一笑,他向梁王施礼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早已说过,我已算不得大梁皇室之人,更不会觊觎皇位,只不过,我恰好知道真正的玉女是谁,不想看到陛下与众人被欺骗罢了!”   梁王见他说得坚定,不由拧眉问道:“依你所言,真正的玉女是谁?”   梁王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定定的看着一脸淡然的越羽。   而木梓月与玉明珠,以及逸清师太已是害怕惊恐到呼吸都滞住了!   下一刻,逸清师太眸中寒光一闪,手指在袖袍下轻轻一翻,一根闪着幽森寒光的银针已是握在了手中。   而银针的针尖上,已是淬了巨毒   越羽的眸角的余光从没离开过逸清师太,见此,他唇角几不可闻的勾起一丝冷笑。   他轻轻扬手,抬起手指向呆立在一旁的玉如颜,坚定道:“整个天下,真正的玉女却是大齐的五公主玉如颜,只有她身上的血液可以解世间百毒!”   此言一出,场面彻底炸开了锅!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直好好站着的逸清师太突然身子一软,直直的扑倒在地!   ☆、第一百八十三章 残废毁容   当越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玉如颜才是真正的玉女时,逸清师太已是起了杀心。可是,不等她手中的银针悄无声息的射向越羽,只见越羽轻轻一挥手,她蓦然全身一麻,却是被越羽无声无息射出的银针封住了全身的穴道,她身子一软,直直的扑倒在地!   两人的暗器都是如牛毛般细不可闻的银针,而逸清师太眸光里的杀气与手上的小动作,越羽一直不动声色的瞧在眼里,见她要动手,却是抢在她前面射出了手中的银针。   只不过,逸清的银针是淬了巨毒要人性命,而越羽只是让她动弹不得,却不想这么快要她性命!   正如他所说,这些害过玉如颜的恶人,现在还不是取她们性命的时候,要留下她们证明玉如颜的清白!   包括梁王在内,众人皆是被越羽的话震惊住了   从来在大家的眼里,玉如颜只是一个不会流泪的不祥人,更是祸国殃民的煞星,而玉女却是天下最珍贵的神奇人物,众人皆是无法相信越羽的话,将祸国殃民的玉如颜与玉女联系在一起。   可是穆凌之却信了,他蓦然想起之前她被乌金梢所咬,虽然有自己帮她吸出了毒液,但事后自己昏迷,而她却是一点事都没有!   当时。众人皆是以为她能从乌金梢的巨毒中活下命来,是因有他帮她及时吸出了毒液,如今想想,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而当事人玉如颜更是全身一震,比起其他人,她自己都加不敢相信,越羽嘴里所说的真正玉女竟是她!   因为,她从来不敢相信,自己会是玉女!   但是,虽然感觉到不可思议,但她却是无由来的相信了越羽话。   而且随着越羽的话,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是,来不及抓住,却听到了众人的惊呼声,才知道逸清师太竟是无端摔倒了   全身颤抖的木梓月在听到越羽说出真假玉女时,已是全身颤抖哆嗦,她急切绝望的看向一旁的逸清师太,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希望她使用银针绝技杀了越羽,那么这天下除了她们三人,就不会再有第四人知道玉如颜玉女身份的秘密了!   她不敢想像玉女一事被揭穿后,她们要面临怎样可怕残忍的后果!   不但欺君之罪逃不掉,估计秦香楼一案了会被发现了,到时那么多条人命,只怕自己一条命都抵不了数的   木梓月仿佛掉进了十八层地狱般可怕,而玉明珠也同样想到了她所想到的一切,已是倒在地上冷汗潸潸。脸色苍白如鬼!   两人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逸清师太的身上,可是没想到,下一刻,逸清师太却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倒地,不但将众人吓了一跳,更是把木梓月与玉明珠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斩断了。   两人顿时面如死灰   不等周围的宫人扶起瘫倒在地上的逸清师太,越羽已是上前,一把掀开逸清师太的衣袖,将她来不及收回的银针拿到手里,冷冷笑道:“飞针罗刹,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逸清师太身子动弹不了,可嘴巴还是可以开口的。   她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毒针被越羽发现拿走。心里着急不已,等听到越羽报出了她曾经江湖上的名号时,已是面如死灰般绝望!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我”   从来冷静如古潭般的眸子到了此时已是慌乱不堪,逸清师太惊恐的看着面前的清俊出尘的男子,总感觉他似曾相识,可又不知道自己何时遇到过这位大梁的前太子。   看着她惊恐慌乱的样子,越羽冷冷一笑道:“师太无需知道我是谁,但师太的大名我却已是如雷贯耳,但我没想到,江湖上消失多年不见的飞针罗刹,竟是混入朝堂”   说罢,他不再理会已是绝望惊恐到无以复加的逸清师太,将淬满巨毒的银针拿给梁王过目,而梁王因身体不适,身边随时有太医随侍在左右,所以,当太医查验过后,告诉梁王,逸清师太手里所执的毒针,竟是一针毙命、又杀人于无形的可怕毒物时,梁王与众人身上都竖起了寒毛!   越羽告诉大家,眼前大家所见的这位医术高明的逸清师太,二十年前,却是名动江湖的杀人女魔,以银针和毒药杀人于无形,后来被江湖与官府同时通缉,彻底失去了消息。   没想到她竟是改了名号。以修道之人的身份混入了大梁的贵人圈,还成了谢皇后的救命恩人,更是被皇后奉为座上宾,在大梁很是受人尊崇。   听了越羽的话,众人一片哗然,而做为逸清师太的徒弟,木梓月已完全傻住了   木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生怕逸清之事会连累到自己的女儿,不由开口替逸清师太辩解道:“翼太子是不是认错人了,师太是修道高人,医术高明,平常最主要的就是替人看病,小女的癞头也是靠她才治好的,而陛下的病症也是她一直在悉心诊治。翼太子如何单凭一根带毒的银针就认定师太是杀人女魔呢?”   “事情是真是假,自有定论。眼前之人,是所谓的医术高明的逸清师太,还是朝廷的通缉犯,想必在大理寺的卷宗里,都有关于她的画像和记载,木相若是不相信,叫来大理寺的人,找出当年飞针罗刹的的卷宗与案底,想必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闻言,一旁的穆凌之已是冷冷的对一边的宫人道:“去,通知大理寺,调出二十年前所有关于飞针罗刹的卷宗与案底,即刻送过来!”   宫人得令,已是片刻都不敢耽搁的往大理寺跑去了   到了此时此刻,木梓月已是心如死灰,而玉明珠从害怕中最快的反应过来,在穆云之扶她起来时,她故做娇弱的靠进他的怀里,喘着粗气道:“殿下,臣妾肚子好不舒服,能不能先行离开回府歇息歇息”   其实,从越羽曝出了逸清师太的真实身份后,穆云之虽然不愿意去相信玉明珠是假玉女,心中也是对她有所怀疑,但一想到她如今是自己的侧妃,还怀着自己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与他同仇敌忾之人,所以,不到最后,他还是要保住她的。   思及此,他已是向梁王禀道:“父皇,明珠怀了身孕,身子不适,还请父皇同意让她先行回府歇息!”   众人包括梁王在内,都在等着验证最后的真假玉女到底是谁,如今见玉明珠要走,众人明显的感觉她是做贼心虚了,但事关她肚子里的皇嗣,没人敢轻易出声阻拦,连梁王都不好强行让她留下以辩真伪!   但穆凌之却是毫不客气的上前拦住了欲行离开的玉明珠。   他长身而立,手中的软剑并不收回,冷冷的挡在玉明珠面前。声音冰冷刺骨,冷冷道:“长公主这时候要走,是不是已承认,你就是个赝货!”   他质问的语气,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玉明珠闻言一震,身子即便靠在穆云之的怀里,也是摇摇欲坠,脸色更是白得瘆人   此时离开,确实有逃避的嫌疑。但相比让人当场揭穿,她却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她一双琉璃般透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穆云之,希望在他面前装可怜让他帮自己说话。   可是,不等穆云之开口,越羽已是随手从衣袍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玉瓶。声音清冷道:“要想知道真正的玉女是谁,其实很简单。”   他将手中的白玉瓷瓶递到玉明珠面前,声音随意淡然,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这一瓶白骨枯是天下至毒,更是无解药之毒,也是八年前谢皇后身上所中的巨毒。放眼天下,除了能解天下百毒的玉女血,中了此毒者皆是回天无力,而当年谢皇后却只是中了淬在箭头上份量不多的毒,被太医抢救及时才侥幸留下一命,却也受了数年的毒发之苦”   越羽当众说出这番话,并不忌讳让大家知道,八年前的那场刺杀是他做下的。   他将透着死亡气息的白瓷玉瓶,往被吓得全身抖成筛糠般的玉明珠面前送去。冷冷道:“既然你是真的‘玉女’,又何需畏惧这白骨枯?世间所有毒药在你面前只不过一杯清水罢了,而长公主也只要一口喝下这瓶子里的白骨枯,就可以证明你是真的玉女了!”   看着越羽递过的玉瓶,玉明珠已是吓得肝肠寸断,看都不敢看多看一眼,那里敢喝下?   看到这里,众人心里已是一片明了。   小刀上前,狠狠的盯着玉明珠,眸光戾气乍现,声音冰冷道:“长公主是自己主动承认假冒玉女一事,还是让本宫亲手灌你喝下这白骨枯,自己想清楚!”   说罢,一抬手。让宫人上前抓住玉明珠,伤势要往她嘴里灌毒药。   玉明珠已彻底慌了,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她死死的抱着已一脸铁青之色的穆云之,拼命恳求道:“殿下救我我不要喝药,我肚子里还怀着殿下的骨肉呢殿下,帮我说句话啊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她绝望惊恐的想到,毒药下肚,别说自己,她的孩子也会一并没有了   穆云之再蠢,到了此时也明白自己娶下的引以为豪的‘玉女’却是个假冒的,想到她对自己的欺骗,心里火冒三丈,虽然不舍得她肚子的孩子,但转念想到,她此番犯下的却是欺君之罪,一个不慎,自己都要遭受牵连,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恨她恨得牙痒痒。   下一刻,他竟是把心一横,一把钳住玉明珠的下巴,接下的举动,却是将在场众人都吓愣住了!   从明白玉明珠假冒玉女犯下欺君之罪后,穆云之已是在一瞬间做下了狠毒的决定   孩子可以让其他女人帮他生,但他万万不能因为玉明珠犯下的欺君之罪牵连到自己!   所以,为了表明他不是玉明珠同伙的决心,穆云之竟是当着众人的面,抬手狠狠钳住了玉明珠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亲手将天下至毒的白骨枯倒进了怀着他孩子的玉明珠嘴里!   穆云之此举,足以证明他的心狠手辣到六亲不认,不但让众人感觉到心寒,更是让一直将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的玉明珠,惊恐绝望到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毒药倒下不到片刻,玉明珠已是感觉到全身皮肉被活生生撕裂,她痛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着滚,身上仿佛被千千万万的毒蝎子扎着,又痛又痒,手上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往身上刨着,不仅将身上的狐裘大氅抓烂,一身的皮肉也是被她抓得鲜血淋漓,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更是被抓得可见白骨。而在她下身,已是鲜血如泉的涌出,想必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哀嚎惨痛声将在场的众人都吓傻了,做为同伙的木梓月与逸清师太也是被玉明珠的惨状吓得大小便都失禁了,一个个面无血色的倒在地上抽搐着,生怕自己也会被灌下白骨枯…   众人都看得有些不忍心了,而做为丈夫的穆云之却一点心痛都没有,他看也不看一眼在地上翻滚的玉明珠,反而着急的跪到了梁王面前,急切的为自己辩解道:“父皇,这个毒妇做下的一切儿臣统统不知晓的,所以,她犯下的欺君之罪不关儿臣的事,还请父皇明鉴啊”   梁王听着玉明珠的声声凄厉的惨叫都心有不忍。没想到穆云之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梁王不由寒心道:“你还真是狠心呐!”   闻言一怔,穆云之虽然听出了梁王话语里对自己的不满,但这个时候,不受牵连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顾不上那么多,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道:“不是儿臣狠心,而是儿臣要秉公执法,既然她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儿臣即便心有不舍也不能包庇她”   闻言,众人看向他的神情更是鄙夷!   同样是皇子,穆云之在玉明珠出事后,第一反应就是弃她自保,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不要,一心想着如何保住自己;而三皇子穆凌之,却是在玉如颜遭遇全天下人的憎恶反对时,拼尽性命、义无反顾的护她周全,宁肯砍了自己的脑袋,以命抵命也不让别人伤她半分。   两姐妹嫁与两兄弟,命运却是相差太远   而一直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的玉如颜,在听到越羽拿出白骨枯、并提到八年前谢皇后中毒之事时,她心里一震,之前在脑子里闪过的亮光,瞬间竟是如一幅幅清晰的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犹自记得,逸清师太用玉明珠的玉女之血做成药丸帮谢皇后解毒时,谢皇后在服下药丸后,吐出了大片颜色骇人的黑血,而且腥臭味还极其恶心难闻,甚至让人头晕目眩。   当时,众人都被谢皇后的形容吓坏了,而玉如颜却是对谢皇后吐出的黑色的污血,以及这种难闻的气味感觉似曾相识,似乎曾经在什么时候见过闻过,但当时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后来也渐渐淡忘了此事   而方才,听越羽提起八年前之事,她蓦然想起发生在八年前的一件事   八年前,梁王带着谢贵妃与齐王相约在两国边境的苍岩山狩猎。那时的她刚刚被太后从普陀寺师傅身边接回皇宫不久,太后将她也带了同去。   那时她年岁较小,还很调皮,也因为在普陀寺野惯了,所以,她并没有老实本份的与其他公主一样守在帐篷里,而是漫山遍野的跑去了。   那一日,她又躲开身边的嬷嬷偷溜出来玩,因为山上到处都是狩猎的队伍,她就沿着小路下山,却在半山腰的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目清俊得很,他眼睛紧闭,嘴唇黑脸上似乎也浮着一层黑颜色,玉如颜一看就知道他是中毒了。   跟在师傅身边时日久了。虽然师傅的医术她连皮毛都没学到,但师傅那种遇伤必救的习惯却影响了她,所以,她壮着胆子上前伸手探他的鼻息,看他是否还活着。   可是没想到,她的手堪堪碰到他的鼻子,少年倏然睁开眼睛,眼神狠毒且凌厉的看着她,不论分说,咬牙爬起身一脚就将她踢翻到一边。   紧接着,他发狂似的低吼起来,似乎极其痛苦的样子,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在地了上翻滚,牙齿咬得‘咯咯’响,手指四处乱刨,将周围的草皮都扒了下来,形容很是恐怖。   玉如颜被他一脚踹飞,摔得屁股疼不说,还将身上的衣服也弄脏了,想到回去要被嬷嬷们骂,心里不禁对他生出几份恼意,不想再去管他的死活,转身就要往回走。   可是堪堪走出几步,听着身后传来的痛苦的嘶吼声,她的心又软了下来,回头看着他咬得牙齿都出血了,不禁想起师傅对她说过的话,人在疼痛时最怕胡乱咬断舌头死了。   所以,她又返回去,在周围捡了根半粗的木棍,小心的递到他身边,着急道:“你别咬着舌头啊,我师傅说了,若是一小心将舌头咬断,人就会没命了,你若是痛得利害,就咬这根木棍吧啊”   下一秒,她却是痛得忍不住叫了起来   递出的木棍没有被他咬住,那少年却是一口咬在了她的右手腕上!   少年似乎痛到了极点,牙齿狠狠的咬着她的手腕竟是半天也不愿意松开。   虽然她感觉手腕痛得仿佛快要被他咬断了,但看着他发狂形容渐渐平息下来。她也不忍心将手拔出来,任由着他咬着。   幸好后面他不再是用力咬她,面是改而吸汲着被他咬破的手腕伤口处流出的血。   汲到最后,少年突然呕吐起来,吐出了大口大口黑的污血,而且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臭的恶心味道   八年前的那桩旧事重新涌入玉如颜的脑海里,她心里已是一片通明   想必,自己八年前无意间救下的少年正是行刺梁王不遂的前太子翼太子,而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偶然,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血可以解天下至毒白骨枯的毒性,所以,他才会说他知道真正的玉女是谁!   心口激剧的起伏着,玉如颜心里万分的震惊,许多她曾经想不明白的事情。一瞬间悉数解开了真相,而这些真相,让她全身如坠冰窟,冰冷透凉   她一直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回不过神,直到耳边传来玉明珠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惨痛声,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八年前苍岩山脚下遇到的那个毒发的少年   而正在此时,怔愣中的她,双腿突然被人死死抱住   玉明珠竟是滚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死死的抱着她,尖尖的指甲掐进了她的肉里,痛苦的向她乞求道:“妹妹,救我救救我啊我错了我向你认错你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玉明珠抠烂皮肉露出的白骨开始慢慢变黑,越羽冷冷的看着,他知道,等她的骨头黑透那一刻,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众人都看向了玉如颜,越羽已明确的说过,玉明珠所中的白骨枯只有她玉女的血才可以救她,所以,众人都看着她,看她会不会放下对玉明珠的仇恨,用自己的血去救她   想起秦香楼的冤情,想起世人对自己的误解,想到安哥至今的下落不明,想起三日前刑台上她自己说过的那些狠毒的话。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冷,并不想去救这个蛇蝎般的女人。   但一想到越羽说的话,她却是改变了心中的主意   越羽说的对,在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前,玉明珠,木梓月还有逸清师太都还不能死。   而且,若是一刀毙了她们的命,未免太便宜了这三个恶人!   从来,在面对恶人时,她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她所承受的一切冤屈,还有自己的瞎眼之痛,以及安哥的遭遇的痛苦,她都要一一向她们讨还!   她摸索着从头上拔下簪子,正在扎破手指。却被穆凌之一把拦住了,他手痛的握住她的手,忿忿然道:“这样的恶人,死了最好,你无需心软再救她!”   玉如颜冷冷一笑道:“殿下错了,我并不是心软。我救她,是为了让她承认罪状,接受她应有的惩罚。”   说罢,用簪子扎破手指,缓缓的伸出了手指。   见玉如颜手上滴下鲜血,求生强烈的玉明珠像贪婪的吸食人血的鬼怪一样,眼巴巴的抬着头,再也顾不上形象和矜持,当着众人的面。张大嘴巴,匍匐在玉如颜脚下,拼命的吞咽着玉如颜手指上滴下的鲜血   那形容,竟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一样!   片刻后,她掐着脖子干呕起来,如同谢皇后一样,呕出了一堆堆黑污血出来,顿时,一股腥臭难闻的血腥味让众人都恶心的捂住了口鼻!   到了此时此刻,已不需要再说什么,众人皆已是信服了越羽之前说过的话,知道真正的玉女是就玉如颜!   梁王面容上一片怒意,木梓月与逸清师太、以及刚刚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的玉明珠皆是全身战栗的跪在了梁王面前。就连木相与木梓阳连同大皇子穆云之也同样全身发抖的跪在了盛怒的梁王面前。   木梓月一夕间瞎了一只眼睛还断了一只手,形容惨不忍睹。而玉明珠更是全身被自己抓得稀巴烂,与玉如颜长得七分相似的脸更是没一处好的,彻底被自己毁了容貌,还丢了刚刚怀上不久的孩子   一夕间,闻名天下的两人美人,竟是成了残废毁容的怪物!   而跪在她们身边的逸清师太却是全身瘫软如泥   因为怕她的银针再伤人,小刀毫不客气的提了龙吟剑挑断了她手脚全部的筋脉,让她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三个人跪在梁王与众人面前,被梁王震天的怒火吓得全身抖个不停。梁王阴鸷的眸子冷冷从三人面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了逸清师太脸上,声音冰冷刺骨道:“当日,在皇后的封典宴会上,你曾当着大家的面,灌下大公鸡鹤顶红。却又用她的血救活那只鸡。如今想想,那全是你的把戏。”   “不过,朕倒是好奇,你是如何骗到朕与大家的,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若敢再有半句虚言,朕将你碎尸万段!”   梁王的话正是大家心头疑惑的,而逸清再也不敢做任何隐瞒,交待了那鹤顶红是假的,不过是她自行调制的一种药物,与鹤顶红的颜色相似,那大公鸡喝下后,会气血翻涌,吐几口血出来。但只要过一会等气血平息了就没事了。   也就是说,当时那只大公鸡,不论有没有玉明珠手指上的血,最后都会没事。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利用江湖骗术欺骗大家罢了!   了解真相的梁王气得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被一个江湖骗子和两个心怀不轨的恶毒女子骗得团团转。   一想到这里,梁王深身的怒火就止不住往外冒,一声令下,剥夺了木梓月的明月郡主封号,贬为庶人;   而穆云之为了彻底撇清与玉明珠的关系,竟是当场写下休书,将堪堪嫁进大皇子府不到二个月的玉明珠休出了府门。   三人皆是被判就地处斩,为已故的谢皇后赔罪殉葬!   玉明珠与木梓月皆是一脸的死灰。竟是连求饶都不敢了。而木相纵使心里再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但一想到她犯下的是欺君之罪,梁王没有将怒火烧到整个木府身上已是天大的恩典,那里还敢出口向梁王求情?!   前一刻还风光无限的三人,下一刻已是被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当钢刀落下的前一刻,玉如颜突然出声道:“陛下且慢,如颜有话要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越羽之谜   木梓月三人犯下欺君之罪,梁王判三人斩立决,为谢皇后殉葬!   可当钢刀落下的前一刻,玉如颜突然出声道:“陛下且慢,如颜有话要说!”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梁王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玉如颜会开口,不由疑惑的看着她,冷冷问道:“你有何事要说?”   玉如颜缓缓一笑,冷冷道:“陛下,如颜心里有许多未解之迷,可能还要从这三位身上寻求答案。譬如,关于我的玉女身份,她们是如何得知。又再譬如,陛下都不好奇,她们又是如何从我身上取血解了皇后身上之毒吗?”   虽然眼睛已看不见,但玉如颜一双空洞的眼睛似乎了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神清淡,似乎在看着面前的人,又似乎在看着前方的虚无,神情恬静莫测,说出的话语却是让跪在地上的三人皆是一震。   梁王听了她的话微微怔了怔,这才蓦然想起,自己方才太过愤怒,竟是忘记追查她们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取了玉如颜身上的玉女之女,解了皇后身上的毒。而穆凌之却是明白玉如颜心中的想法,知道她是想借此事彻底查清秦香楼一案。   他只猜到了其一,不知其二。   在玉如颜的心里,她从越羽揭穿逸清师太的飞针杀人之事后,不由的想到了陈伯的突然暴毙,据陈妈当时向她哭诉时说。陈伯是突然倒地口鼻流血而死,似乎是中毒而死。   如此想来,倒是很像逸清师太的手笔!   她曾答应过陈妈,要帮她找出害死她一家人的凶手,后来因自己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她已是没有能力再去调查,再加上事情发生在深宫里,又没有任何证据,让她无从下手。   如今,将所有的事联系起来,她却是将目光锁定在了面前这三人身上。   而且,她知道,只要查出了杀害陈伯与陈燕飞之人,那么,小刀三年前遇刺一事也就会真相大白了!   想到这里,她向着梁王的方向行礼请求道:“陛下,因此事关系到如颜,所以如颜恳请陛下查清楚事情真相再施以刑法!”   听了她的话,梁王眉头一皱,在他看来,这三人终究是要以死谢罪,如今真相大白,其他的他倒是不太在乎。   穆凌之见到梁王面容上的不悦,不由替玉如颜开口道:“颜颜说得有道理,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包括秦香楼一案。之前,儿臣就已怀疑秦香楼大火一事是玉明珠三人做下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惟一的证人秋妈妈也跌下了悬崖,所以一直不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所以,秦香楼一案没有彻底查明之前,这三人还不能这么快伏法。依儿臣之见。先将三人关押进大牢,严厉拷问,让她们交待秦香楼一案,抑或,她们身上还有其他案件!”   穆凌之也是决心要借此事,彻底洗清玉如颜身上的冤屈。   闻言,梁王眸光一寒,冷冷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个面如死灰的女人,面容闪过疲惫,无力的抚着额头道:“既然如此,就将她们三人押入大牢,让大理寺好好审过之后再做判决!”   说罢,一挥手,让人将三人押下去。   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玉如颜,梁王眼神里闪过犹豫,下一刻。还是冷声道:“虽然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玉女,也是靠你的血才帮皇后解了身上的巨毒,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抵消你谋害皇后的嫌疑。所以,你同样要被关押进大牢,让大理寺一并查清楚!”   闻言,穆凌之与越羽皆是一震,而小刀更是着急道:“父皇,玉女一事足以证明,姐姐在许多事情中都是遭遇到陷害谋害的,所以,母后之事必定不关姐姐的事,还请父皇放过姐姐”   “如颜谢陛下不杀之恩!”   然而小刀的话还没说完,玉如颜已是落落大方的向梁王行礼谢恩!   在她看来,梁王愿意答应收回斩杀她的旨意,并命大理寺重新调查皇后的案子,已是天大的恩典。   她从没有害过皇后,所以她心里异常的坦荡。   而且她相信,如今重审木梓月三人,随着许多事情真相大白,谢皇后之死一案,想必不久也会大白天下。   小刀是关心则乱,一时情急之下只想着护着玉如颜,等他想明白其中这一层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梁王见玉如颜虽然双眼失目,却形容坦荡,没有半点卑怯的样子。行事更是落落大方,遇到这么大的冤屈,也没有半点怨言与哭闹,始终保持着冷静淡然得体的样子,不计较得失。悲喜不形于色,而且通情达理,聪慧异常。   因为之前玉如颜行事一向低调,不论是参加宫里的宫宴还是进宫给梁王请安,她虽然有着最出众的面容,却穿着打扮得体低调,从不抢风头博人眼球,以致于梁王对她的印象很平淡,只以为她也如同那些长得好看的女子一样,只是个好看的花瓶摆设。   直到今日,看着她被谢安候用钢刀架在脖子上,再到被越羽暴出玉女的身份,到后来用血救假玉女玉明珠,再到刚才她坦然接受关进大理寺牢房调查皇后一案,她的气度与风采才一一展露出来。   梁王不得不承认,此女,确实是一个心有沟壑之人,不同一般寻常无见识的女子,气度芳华,灼灼风采,不光有倾城的相貌,更有聪慧的心智,胆识也不逊七尺男儿。也不怪乎自己两个儿子都倾心钟情于她,一个个为了她,愿意违抗圣旨,甚至连命都愿意舍弃!   看着面前的玉如颜,梁王突然感觉,她竟是与十几年前的祝皇后神似,都是这世间最不可多得的美妙女子!   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过,梁王眉头不由紧紧蹙起,心里却是下定了某个决定   大理寺一时要审讯四人,却都是身份不同凡响之人,两个是大齐的公主,一个是木府的千金,而逸清师太也是江湖上的杀人女魔,这四人身份都不简单,一时却是让大理寺很是棘手起来。   而梁王也清楚,此番审讯四人也是非同小可,光靠大理寺只怕奈何不了,于是想着派一个主审官主审此事。   梁王的目光从面前三个儿子脸上扫过   穆云之与玉明珠还有木府都是有诸多牵扯,派他去当然不妥,最主要的是,梁王不但怀疑他的能力,更是对他的狠毒,心生厌意。   而同样的,太子与穆凌之与玉如颜也是在感情上牵绊着,同样不能让他们兄弟主审。   最后,梁王将目光投向了默默站在一边的越羽身上,眸光一闪,下一刻沉声道:“此番事关重大,案犯中还牵扯到了大齐两名公主,所以,此事不可疏忽了事,朕想让贤侄帮忙主审此事,不知道贤侄意下如何?”   越羽之前一再表明他自己如今已不是皇室中人,众人都以为他不会接下这个烫手的任务。没想到他爽朗一笑,道:“承陛下看得起,小侄愿意协助大理寺将所有案件一一查清楚!”   看着他清俊无双的眉眼和脸上爽朗的笑容,梁王有片刻怔愣,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祝皇后在对他笑着,胸口一痛,心里涌上无尽的酸楚!   他看着面前笑容温暖的清俊公子。怜爱道:“在你帮朝廷查案期间,你不妨住进了你母后的昭华宫,那里,朕一直为你母后留着!”   梁王说起祝皇后时,脸上遮掩不住的柔情被越羽清楚的看在眼里,他神情冷下,眸光里闪过寒芒   这些年,他心里也产生过疑问,那就是,十年前,一向与父皇兄友弟恭的梁王为什么会突然发起兵变?   这个问题困惑了她许多年,因此,他也派了人悄悄入深宫调查,才知道了关于自己母后与父皇,还有梁王之间尘封住的前尘往事,才明白那段被梁王严令封锁起来的不堪往事!   如今。见他提起母后时,还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越羽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厌烦,冷冷道:“不必了,既然要查案,小侄还是住在大理寺方便省事!”   说罢,告退离开!   三辆囚车,拉着木梓月三人从宫中出去,沿着长街,朝大理寺而去。   整个东都的百姓本是一大早冒着严寒,等在菜市口看大刀斩大齐五公主玉如颜来着,然后没想到,事情突变,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从宫里出来的囚车上竟是押着大齐的长公主、也是尊贵的‘玉女’玉明珠,还有大梁第一美人木梓月。以及最近在大梁名声很大的逸清师太。   这一下,却是让沿街看热闹的百姓看不明白了。不明白宫里发生了何时,竟是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不一会儿,皇榜上就贴上了告示,将玉明珠、木梓月与逸清师太假冒玉女,欺君罔上的罪名张贴了出来。   看完皇榜上的告示,百姓们也终于知道,真正的玉女竟是一直被他们嫌弃厌恶的五公主玉如颜,而之前一直被他们敬奉的玉女玉明珠才是假冒货。顿时,群民激愤!   感觉受到欺骗的百姓们,将心中的怒火都砸向了囚车上的三人,顿时,漫天的臭鸡蛋,烂菜叶子,以及生硬的石子统统往囚车里的三人砸去,还边砸边骂。咒骂声响彻整个东都!   听着外面的谩骂声,坐在后面马车里的玉如颜,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天前,那时的她就如今日的木梓月她们一样,成为了过街的老鼠般,人人喊打。   而她犹自记得,在自己忍受那一切可怕的遭遇时,那时的玉明珠与木梓月却是一身狐裘,高中典雅的坐在茶舍里,喝着热茶得意的向她示威   天道轮回,到了这一刻,玉如颜不禁在心里默默的感叹,老天终是公平的,坏人终有恶报的时候!   同样做为囚犯的玉如颜,却是强行被穆凌之抱进了马车里,他声音低沉道:“我陪你一起去!”   玉如颜心里涌起无尽的暖意,她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子,苦笑道:“殿下,我如今可是囚犯,如何能坐马车?殿下可不能为了我”   “为了你,我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不等她的话说完,穆凌之已是坚定的打断她的话。   闻言,玉如颜先是一怔,下一刻却苦涩的笑了起来。   也是,为了自己,他抗旨劫法场,屠杀羽林军,更是私自将自己放走,替她上了断头台这些他都做下了,如今这些对他来说,确实也算不得什么了。   虽然接下来她要去的地方是大理寺的大牢,但此刻对玉如颜来说,却是这多长时间以来,心情最为舒畅的时刻,因为,她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她又可以与穆凌之在一起了!   下一刻,她已是主动靠进了穆凌之温暖的怀里。   穆凌之全身一震,下一秒却是激动的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痛心愧疚道:“我刺了你的眼睛请请你原谅我”   “殿下,我突然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玉如颜心里涌上酸楚,想起之前对他一片苦心的误解,想起他一人默默承认一切困难的痛苦,玉如颜心痛不已,知道事情真相的她,那里还舍得怪他怨他,心痛都来不及。   她紧紧的抱着他消瘦的身子,眼泪无声息的悄然流下   陡然见到她流泪的样子,穆凌之内心无比的震撼,他怔怔的看着她清亮的泪水一滴滴从她消瘦的脸庞划落,一瞬间,他的心都碎了   下一秒,他俯下头,轻轻吻着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声音哆嗦道:“好,只要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   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虽然眼睛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他的眉眼却是深深的刻进了玉如颜的心里,即便现在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她的心里已勾画出他俊逸的眉眼,以及他眼里对自己的怜爱宠溺,她都能感受得到。   纤纤手指摸上他紧皱的眉头,轻轻的帮他抚平。玉如颜笑道:“不光要红烧肉,牢房是里太冷,烫锅也必不可少!”   穆凌之轻轻‘嗯’下,心里已是一片甜蜜,声音坚定且满含疚意道:“我欠你一支冷箭,如今又欠下你一双眼睛,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要给你做牛当马,好好的照顾你,以此来偿还我对你愧欠下的。你以后对我不要客气,要记得尽情的使唤我”   “殿下如果要算得这么清楚,那我欠殿下的要如何还得清?”玉如颜心里一片酸涩,相比穆凌之对自己欠下的,他为自己付出的却是太多太多   江山,美人,权名,地位甚至性命!   这些在世上看来,是男儿最应该穷其一生应该去追求的东西,在穆凌之这里,却是因为她,全被他毫不犹豫的全部舍弃了!   “殿下,我们二人之间,不要再说谁欠谁的,我只知道,殿下给了我世上最美好的东西,让我成为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相比其他女子,我已是最幸福之人了。”   玉如颜的善解人意,渐渐融化了穆凌之心里对她那一剑的愧疚,他的心情也明朗起来,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今日我们俩能化险为夷,却是多亏了翼大哥。若不是他,你已遭遇了木梓月的毒手,而我想必也被砍下脑袋了,更不要说揭穿玉明珠等人陷害你的阴谋。而他如今答应父皇,愿意重涉朝堂主审此事,估计也是为了帮我们,所以,这份恩情,只怕今生今世都还不清了”   听到他提起了越羽,玉如颜心里一沉,她半敛下眼睑,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达大理寺,越羽并没有立刻提审木梓月三人,而是拿着药箱来到玉如颜的牢房。   穆凌之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越羽的身上,希望他能治好玉如颜的眼睛,让她重见光明!   当越羽双手碰到玉如颜的眼睛时,她身子微微一抖,全身蓦然紧绷起来。   穆凌之见她突然紧张起来,以为她是害怕了,连忙握紧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玉如颜按下心头的慌乱,缓缓一笑道:“殿下,我饿了,你能不能去给我做好吃的?”   穆凌之听了她话,却是不疑有他,连忙出去给她做饭菜。   他一走,牢房里陷入了沉寂中   越羽的手滞在半空,久久不敢去碰她的眼睛。玉如颜虽然看不见,却感受他身上的那种压迫感。   虽然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他,但玉如颜心口堵得窒息,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良久,当越羽鼓起勇气,准备抬手去检查她的眼睛时。玉如颜突兀的开口了。   她声音里带着重重的叹息,淡然道:“越大哥就是就是翼太子吧!”   越羽全身一滞,堪堪抬起的手再次无力的垂下,一向冷静淡然的他脸上竟第一次神色闪过慌乱   聪明如她,今日宫里发生的一切,他知道终究是瞒不过她的,虽然在踏进她的牢房前,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今被她直接坦然的问出,他心里竟是慌乱躲闪,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想起自己对她的利用和伤害,想起她所遭遇的一切,越羽全身动弹不得,连想好的道歉话语都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牢房里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中,玉如颜半阖上无神的眼睑,心里翻腾起无尽的难过与痛苦   再坚强大度的她,也无法一时间去接受,自己最信任、一直当成大哥般给予她温暖帮助的人,竟是将她推进这场精心布置下的局里、将她当成可怜棋子的人   在玉如颜的心里,虽然她最爱的人是穆凌之,但对于越羽,她的感情却是另一种浓郁的亲情般存在,这种难能可贵的亲情,也是她心底最大的依靠,甚至在这次离开大梁时,她都有想过,去找他、投奔他   眼泪无声无息的划落,玉如颜慌乱的低下头擦着突然而至的眼泪。   而越羽的声音终于在空寂的牢房里悠悠响起   “是,我就是穆翼太子,也是黑衣人,更是害你成今天这样局面的可恶之人”   越羽的声音带着沉重的伤痛,全身微微的颤抖着,想去拉一拉玉如颜的双手,想从她身上获取最后一丝温暖,让他有勇气向她坦露他对她做下的罪过。可是,指尖在碰到她手指的最后时刻,他终是胆怯的缩回   “八年前,在苍岩山,我行刺梁王失败,绝望愤恨之下,我服下了白骨枯自尽,想一死向父皇母后请罪,让他们原谅我的无能,不能手刃仇人为他们报复但是没想到,毒发时遇到了你,吸了你的血后,我竟是活了过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的血是可以解百毒的”   “我看你的衣着穿戴,猜到你是大齐的公主,但却不知道你的名字偶后,我在大魏里遇到了教我医术的师傅,他告诉我,我却是有一个师姐,是大齐的五公主,虽然没有学过他老人家一点的医术,身上的血却可以解百毒,当时,我便知道我的同门师姐就是在苍岩山下救下我的你大齐的五公主”   “师傅告诉我,你身上血并不是生来如此,而是在你被蛇窟的毒蛇蛟伤后,被师傅救下。尔后又为了帮你治眼疾,让你天天泡药澡,喝师傅为你配制的特殊药物而偶然造就的师傅是一代奇人,你泡了他数年为你耗尽心血配置的药澡,并喝了那么多年的药,虽然没有能治好的眼疾,却是阴差阳错的让那些药物进入你体内,让你一身的血液成了可以解百毒的珍贵解药”   “当年那一只淬毒的箭羽被谢皇后替梁王挡下,她侥幸活了下来,却是月月受那毒发之苦,而大梁皇室也是遍招天下名医为皇后解毒,于是我就在天下散播了大齐公主有玉女的血可以解百毒的消息,引穆凌之上勾”   “我原想着,你在宫里并不受宠,嫁给大梁当王妃之事,想必也轮不到你,但是没想到,最后和亲的人竟是你我怕计划失败,只得败坏你的名声,让穆凌之恼羞成怒之下,杀了你,毁了和亲,挑起两国的战事”   越羽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说到玉如颜最痛苦不堪的和亲遭遇时,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因为,玉如颜所遭遇的一切噩梦,皆是从那一刻开始   牢房里又陷入可怕的死寂中,玉如颜全身一阵冰冷,双手环抱住自己坐在铺了棉被的牢房中,感觉到四周的寒意铺天盖地的向她侵来,让她全身再也温暖不起来   良久。在越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听到玉如颜冰冷的声音在空寂的牢房里缓缓的响起   “翼太子后来是如何是认出了我?”   如今想起她来大梁后,从秦香楼逃出的那一晚,在走投无路的最后时刻,在街头遇到越羽的马车,被他救起,从而躲过了秦香楼的人的搜查   之前,她一直以为他的出现只是偶然,如今想想,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你可还记得古鱼镇客栈的那场大火?!”   越羽的声音沉重的响起,缓缓道:“当晚我潜入房间想刺杀穆凌之,却无意间看到了你你露在外面的右手腕的牙印,我认得它”   说到后面,越羽重重吐出心口憋闷的那口粗气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对玉如颜隐瞒的这些事。也如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他的心里,让他心里一直背负着对她的负罪感,即便后来他多次要带她离开大梁,带她离开他为穆凌之布下的这个局,但是,命运的走向,又岂是他能左右?   “既然你将我当成了对付穆凌之的棋子,为何后来又要带我离开?邝姨娘也是你让她来帮我的吧?”   想起之前在王府时,他一次两次的要带自己走,而那次安丽容将她关在柴房里,放火烧死她时,他也出现的特别及时。而邝勤勤与她并无交集,却也多次出面帮她,如今想想,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安排好的罢了。   想起他一次次要带自己走。玉如颜想,或许他不是真的想带自己走,而是那时候,他察觉了穆凌之或许已对自己已产生了感情,想故意拿自己来激他罢了   她如何也不会想到,越羽要带她走却是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棋子,爱上了她!   身上明明很冷,可是,她的后背上的冰汗却一层层的浸上   不等越羽回答,玉如颜惨烈一笑,冷冷道:“想必我当初为了救安哥当到当铺的那块玉佩,后来到了你的手里,更是当着穆凌之的面掉在了梁王面前这一切都是你特意做下的吧?”   “不那一次真的是意外”越羽慌乱极了,他如何不明白那块穆凌之送与她的玉佩,从一个刺客身上掉下。对她会是一种什么样致命的伤害。当时,他只不过是借着穆凌之那块玉佩混进宫里,找机会刺杀梁王,却没想到在与穆凌之的打斗中掉了下来   “其实,我很早就后悔了,我后悔对你做下的一切我不应该将无辜的你拉进十年前我与梁王他们之间的仇恨当中来我想带你走,也是想尽早的挽回自己做下的错事,可是”   “你走吧,不需要再为我的眼睛操心了。”忆起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幸与痛苦不公,她再宽广的心胸也无法一时间原谅越羽对自己做下的事情。   她声音冰冷绝望道:“我的眼睛瞎了其实也好,看不透人心,还不如不看!”   说罢,她疲惫的躺下身子,身子背向越羽,伤心的闭上了眼睛   静寂的牢房里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就在玉如颜以为他已离开时。越羽低沉悲痛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欠下你的,我今生都无法还清。待我查明秦香楼一案,还有皇后之死,为你洗清身上嫌疑后,我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震,她蓦然想起什么,突然坐起身,叫住了快走到牢房门口的越羽,从贴身的衣物里掏出了那块他送与她的小小羽牌,向前递去:“这块羽牌,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你拿走吧”   脚步一滞,越羽怔怔的看着躺在她手掌的小小竹牌,全身一片战栗   最终他终是艰难的迈步上前,接过了尚且带着她淡淡体温的竹牌。紧紧握在手里,心里一片苦涩悲痛   穆凌之做了好几大食盒的大齐菜送到牢房陪玉如颜一起吃,虽然因为越羽的事,她心里堵塞难过,但听着穆凌之难得欢快的语气,她不想扫他的兴,陪着他一起高高兴兴的坐下。   穆凌之曾提议叫越羽一起过来吃,却是被玉如颜拦下了,她缓缓笑道:“殿下,这牢房里潮湿阴冷,并不适合翼太子的身体。再说,我想与殿下两人安安静静的吃饭,你说可好?”   听了她的话,穆凌之那里有不依的,也就不再去叫越羽过来。   牢房里被他安排人抬进了舒服的大床和厚实的被褥,还烧着炭盆给她驱寒。春花与秋月也进来服侍她,倒是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吃完饭,穆凌之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而他则要与越羽再次进宫,这一次却是要和他去宫中找寻谢皇后遇害的蛛丝马迹!   玉如颜依他所言上床睡了,心力交瘁了这么多日,直到今日,她才稍稍放下心,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深夜,中途穆凌之与小刀都来看过她,见她睡得香甜就放心的离开了。   深夜,大理寺的大牢里一片死寂,玉如颜沉稳的睡着,春花与秋月轮流守在她床边。   突然,一阵阴冷的寒风从牢房的过道中穿过,守在床边的春花蓦然全身打了个寒颤,正要拢紧衣裳,却听细细的脚步传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后死因   深夜,大理寺的大牢里一片死寂。   突然,一阵阴冷的寒风从牢房的过道中穿过,紧接着听到细细的脚步传来   守在玉如颜床边的春花心里一惊,想去叫醒醒梦里的玉如颜,但一想到她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又不想擅自打扰到她,只得去叫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秋月。   两个小丫头害怕的听着大牢里突然想起的脚步声,不由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牢房里本就阴气很重,何况还是这种半夜时分,突然的脚步声很是吓人   玉如颜本就浅眠,虽然春花怕打扰到她没有叫醒她,但两个婢女轻微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她。   她没有起身,而是闭着眼睛继续躺在床上!   自从失明以来,玉如颜的听觉倒是比之前敏锐了许多,在这静寂的大牢里,她凝神听着轻微的脚步声,声响却是从她所在牢房的左边传来的,而在长长通道过去的左边牢房关着的正是玉明珠三人。   玉如颜心里微凉,神情凝重起来!   下一刻,静寂的大牢里突然响起了刀剑碰撞的金鸣之声,似乎有人打了起来,接着传来女子的惊呼之声,一听声音便知道是玉明珠与木梓月的声音   一时间,静寂的半夜牢房里却是热闹了起来   玉如颜再也躺不住,从床上坐起身子。春花与秋月见她竟是醒来了,连忙围拢过来,害怕道:“主子,那边似乎打起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玉如颜淡然一笑,安慰两个丫鬟道:“不怕,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如今大理寺在翼太子的掌控中,没人敢在这里胡作非为的!”   果然,如她所料,不到片刻,那边刀剑声就已消弭,只听到越羽清冷的声音在空寂里的大牢里冷冷响起   “木大公子,这个时辰,你不好好的在你的相府休憩,跑到大理寺的大牢做甚?是劫狱,还是杀人灭口!”   越羽的声音清冷随意,却让一身黑色夜行服蒙着面的木梓阳一阵心惊胆战。   他悄悄买通相熟的狱卒偷偷进来,一路上都很顺畅,没想到一进来牢房就被人发现。   他额头直冒冷汗,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亮,一脸淡然的翼太子,这才明白,他竟是设好埋伏等他进来瓮中捉鳖。   而且,自己装扮成这样,竟被他一眼识穿!   见瞒不下去。木梓阳恨恨骂道:“相传翼太子为人最是清风朗月,没想到竟也是这等奸诈之人,故意放松外的守卫放我进来”   “不,我是在恭候木公子的到来!”对于木梓阳的怒骂,越羽并不生气,他轻轻松松的截断木梓阳的话,眼神清亮肯定的看着面前脸色大变的木梓阳。   “你你如何知道我会来”   越羽淡然一笑,将手中的东西拿出,缓缓展开到了木梓阳的面前,眸光微寒,了然道:“这样东西是木公子的,我知道你必定会来把它寻回去!”   看着越羽手中的东西,木梓阳全身都滞住了。眸光里兴过慌乱恐惧,下一刻,手中的长剑狠狠的指向越羽,恶声道:“这图纸怎么在你手里?你快还给我!”   越羽当然不会将手中的东西交还给他,下一刻,明明已处于包围圈中的木梓阳还是拼命的朝越羽身上扑去,看那架势,竟是势必要夺了他手里的东西   牢房里的木梓月与玉明珠还是逸清师太早已被打斗声惊醒,木梓月看着越羽手中的东西,同样目眦欲裂!   而在长长通道的另一边,玉如颜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等听到‘图纸’二字,心里一震,无神里眸子里竟是闪起了亮光   打斗声持续不到片刻就停下了,这一回,越羽却是直接将木梓阳抓活口关进了大牢。   在这关键的时刻,他敢私闯大牢,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重罪。   这一闹,无色已大亮,而木梓阳堪堪被关进牢房不到一个时辰,木相已是与穆云之一起赶到大理寺要人。   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却被越羽拦在了牢房门口   彼时,穆凌之已早早来到牢房给玉如颜送他亲手熬制的小米粥。他神色异常平静的亲手一口口吹凉勺子里的粥,再细心的喂进她的嘴里。   玉如颜看不见他的形容,但猜到昨晚大牢里发生的事他必定是知道的。想起那副图纸,她呼吸紊乱了几份,终是忍不住的对穆凌之道:“殿下今天过来,翼太子可有同你说什么?”   穆凌之笑道:“他不说我也知道,现在整个东都的人都知道,木大公子深夜劫狱了。”   话一说出,他又不禁皱起眉头略显狐疑道:“按理说,木梓月所犯下的事,父皇并没有追究到木府身上去,为何木梓阳会这么着急,而且,他堪堪被关进去,木相就找上门了。一向老奸巨滑的木相这次也有些坐不住,自乱阵脚,整件事着实有些诡异。”   听他一说,玉如颜心里既放下心来,知道越羽并没有把那图纸让穆凌之知道。但心里却又生出另一个疑惑   越羽为什么要瞒着穆凌之,木梓阳进牢里是来拿走那份图纸的?   心里一片疑惑,但面上她却是不动声色一口一口乖乖的喝着他喂过的粥。   喂她喝完碗里的粥,穆凌之终是不放心道:“木相与大皇子两人都狡猾难缠,我出去帮翼大哥,让春花她们喂你再喝一碗。你最近瘦得太多,尽量多吃一些。”   说吧,让春花与秋月继续服侍玉如颜吃了早膳。   玉如颜心里一凉,想开口留下他,但话到嘴边还是艰难咽下,她也知道,事到如今,有些事,却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   穆凌之确实是担心越羽一人应付不来,他擅自关了木梓阳不放,将木相一双儿女统统关了进大牢,木相不着急才怪,只怕会和他拼命了。   前方大堂里,越羽并没有身穿官服,只是一身雪白的普通常服,也并不坐在高堂上,而是悠闲的坐在木相二人的对面,淡然的喝着手中的茶,形容异常的平静。   反而木相与大皇子,却是威严的朝服加身,气势凌厉,木相更是眉目凶恶的瞪着越羽,恨声道:“翼太子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将犬子关进来?他所犯何罪?”   面对木相气急败坏的质问,越羽轻描淡写的淡然一笑,缓缓道:“深夜私闯大理寺的大牢,手执利器,木相觉得贵公子想干什么,他所犯的又是何罪?”   木相老谋深算,在来的路上已是想好的说辞,不由冷然道:“他不是舍不得他妹妹,怕她在牢里吃苦。想偷偷来看看她,并没有其他意思。”   “所以呢,木相觉得如何处置为好?”越羽清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权相,缓缓问道。   “”木相没想到越羽的话风转变得如此之快,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了。   “本宫觉得,就算他擅闯大牢,也是情有可原,大不了打几板子以示惩罚就好,翼太子却将他关进大牢实在是处罚重了些”   坐在一旁的穆云之凉凉的开口帮腔道。   木相一门如今与他荣辱与共,他当然不想再看到木府再出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而木相却是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   昨天木梓月联合玉明珠与逸清师太假冒玉女一事曝露后,木相虽然心里伤痛难过,但事到如今。他只有舍弃这个女儿保住整个木府一族,所以,在木夫人与木梓阳的恳求下,不但不愿意出面救她,更是连去大牢里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木相与穆云之有同样的想法,那就是,木梓月犯下的欺君之罪已是铁板钉钉子,死路一条,所以,即便他心里再不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触怒天威,让整个木府为她陪葬   木相不但不肯再救木梓月,更是在府里下严令。不许木夫人去牢房里看望木梓月,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任由她自生自灭。   然而,这一次,木夫人也是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心里万分不舍,却也只是躲进屋子哭,不再执意要救木梓月,反倒是木梓阳着急万分,缠着木相不放,一定要去大牢见木梓月。   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性格木相如何不清楚。换了平时,木梓月犯下死罪,依木梓阳冷血无情的性格。只怕第一个就要与她撇清关系,但如今却着实反常得很。   在木相的追问下,木梓阳最终是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害怕,将三年前自己因贪图美色,偷了穆凌之为太子做下的出行路线图,泄露出去的事告诉给了木相,还将之前木梓月假借陈燕飞之口,将此事嫁祸给穆凌之,并害死了陈氏一家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木相。   闻言,木相彻底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瞒着自己,竟私下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而且这些事牵连的竟是事关三年前太子的那场可怕的刺杀,这已是诛九族之事,如今还陷害穆凌之,让太子与三皇子兄弟反目,更是在太子东宫杀人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将整个木府的人脑袋砍光,也不足以平息圣上的怒火   木相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又气又急,一口气上不来,竟是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第一时间就一大巴掌扇到了脸无血色的木梓阳脸上,痛恨他们兄妹俩为木府惹下了滔天的灾难。   但恨归恨,错事已做下,木相不可能看着木府一门就此送命,更不愿意木府一门的荣耀到此没落,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在大理寺还没有正式开审之前,让知晓这些事的人统统闭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第一个要灭口的人当然是他自己的女儿木梓月,而帮木梓月杀人的逸清师太以及与她们狼狈为奸的玉明珠都得死   为了顺利找到那张图纸,木梓阳不再相信任何人,只得自己亲自动手,他铤而走险亲自前往大牢找图纸,杀自己的亲妹妹灭口   然而,令木梓阳与木相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木梓月关进牢房的第一时间里,狱卒就从她的身上搜下了那张图纸,上呈给越羽。越羽看到图纸的那瞬间间,眉头紧紧拧赶快,已是料到木府会派人来牢房,于是做好准备在牢房里等木府的人自投罗网。   木梓阳的亲自出面,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越羽知道这张图纸对木梓阳的重要性   听了穆云之的话,越羽不急不怒,反而赞同的点点头,道:“那就如大皇子所言,小惩大戒,打木公子三十板子了事吧!”   闻言,木相心里一颗大石终于放下,这三十板子虽然重。但相对整个木府人的命运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穆凌之赶过去时,刚好听到了越羽的话,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如今大理寺一切都是他在掌管,他也不好多做阻拦。   堪堪在大牢里关了不过二个时辰,木梓阳已是脸无血色,被拖到了大理寺的刑房,结结实实挨了三十大板子,直打得皮开肉绽,牙齿都咬出血来   木相偷偷舒了一口气,让下人抬了下半身鲜血淋漓的木梓阳正要回府,没想到越羽一声令下,却是让大理寺的人正式逮捕了木梓阳,而罪名正是陷害皇子的大罪!   木相彻底崩溃,他没想到,越羽竟是早已知晓了木梓阳做下的一切,而这三十板子却是白白多挨了   感觉自己受了愚弄和欺骗,木相看着面前面容清俊无害的越羽,恨得目眦欲裂,再也顾不上客套与矜持,狂怒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污蔑犬子这么大的一项罪名,陛下只是让你受理秦香楼与皇后一案,你有何资格”   “但凡与这两起案子有关连的人和事,我都不会放过!”越羽毫不理会木相的暴跳如雷,冷冷对身边的人道:“今日开始,正式审讯犯人,其余闲杂人等恕不外见,送客!”   木相毫不客气的被人赶出大理寺,一口老血喷出,急火攻心的倒在了大理寺的门口   等他醒后,一纸状纸将越羽告到了梁王的面前,可梁王当面驳回他的状纸,反而让越羽趁此将三年前太子遇刺一事调查清楚。   而从那日开始,大理寺的办案官差开始提审木梓月几人,而那三人包括木梓阳在内,皆是嘴硬的不承认罪状,只认了假冒玉女之事,其余的一切都肯承认。   因为在木梓月与玉如颜她们的心里,她们已是必死之人,然而在临死前,她们却拼命要拉着玉如颜一起去死,所以,只有将秦香楼的二十七条人命,以及皇后之事推在玉如颜的身上,她也必死无疑   皇后的大葬期已没有剩余几日,梁王却是严令大理寺要在皇后大葬之前,查明死因,为皇后沉冤!   所以时间紧迫,大理寺的办案官员们一边天天忙着审理木梓月几人,一边与越羽穆凌之一起四处寻找线索破案,个个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在这种情况下。大理寺的官差们对木梓月等人的嘴硬很是痛恨,每日刑房都会传来她们的惨叫声,日日夜夜不曾停歇   每每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这些惨叫声,玉如颜的心却是日益趋于平静,她相信,所有的事情必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日。   第五日的傍晚时分,越羽从宫里回来,准确的说,是从皇后的灵堂里寻找线索回来。   虽然知道玉如颜不想见他,但想着今日确认下的事情,他终是再次踏进了玉如颜所在的牢房。   穆凌之刚刚从牢房离开不久,所以听着脚步声,玉如颜也已猜到了是他!   相比前几日对他的怨愤,玉如颜如今的心境倒是比之前想通了许多,她招呼他坐下,并让春花给他倒茶。   想到今日调查到的结果,也是为了让她彻底放宽心,越羽声音里带着丝丝兴奋道:“我已找到了皇后死亡的真正死因。如此一来,你身上的嫌疑彻底可以洗清了。”   闻言,玉如颜微微一怔,神情滞住,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皇后之死,除了后脑勺上的那处摔伤,太医与仵作皆是再也没有找出第二个死因,所以梁王与众人才会一致认定玉如颜是害死皇后的凶手。   她内心激动,声音也激动得哆嗦起来,迫切的问道:“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想起皇后的死因,越羽的心都忍不住打个颤颤,他叹息一声沉声道:“我曾随师傅去过南方的苗疆之地,从苗疆王那里得知在苗疆有一种最是阴毒的尸蛊,又唤黄泉蛊”   “黄泉蛊,顾名思义,就是已踏上黄泉路,只因中蛊者的生死完全掌控在施蛊之人的手中。”   “施蛊者用自己的精血养着一双异常难得孪生蛊虫,就像人类的双生子一样。施蛊者在中蛊者身上种入一只蛊虫后,另一只蛊虫仍然养在身边,而这只蛊虫就是决定中蛊者生死的关键。因为,只要这只蛊虫一死。种在中蛊身上的蛊虫也会马上毙命,而只要中蛊者体内的蛊虫一死,中蛊者就会马上毙命,死得悄无声息”   明明牢房里烧着暖暖的炭盆,但玉如颜仍然全身感觉到无尽的寒意,她蜷紧身子,嘴唇哆嗦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皇后娘娘是死于黄泉蛊?那又是谁给她下的蛊,难道”   玉如颜眼光划过亮光   如今细想想,那晚皇后娘娘从主位上倒地之前,突然间神情滞住,身体僵硬的直直往前倒下   那形容,如今想起来。竟是像死后身子僵直倒下的,而并不是嗑到后脑勺再死的   额头与全身都被冷汗浸湿,想到皇后倒下那一瞬间,玉明珠与木梓月以及逸清师太恰好推门进来,时机竟是恰好不过,刚刚好让大家都亲眼看到,是她推倒的皇后   “不错,正是逸清做下的,而她正是来自苗疆的草鬼婆,擅于制蛊用毒”   得到越羽肯定的答案,玉如颜全身一阵阵的冰寒,她不敢置信道:“你你又是如何发现发现这一切的”   越羽冷冷道:“黄泉蛊之所以为被认为是最阴毒的蛊,就是因为只要一只蛊虫死,中蛊者也会马上死,而且,死者尸体上发现不了什么痕迹。但是”   他语气一顿,声音坚定道:“死者的尸体在超过七日后,会快速腐坏,从内往外腐烂,但却不会像一般的尸体腐烂发出恶心难闻的味道,反而会发出一种极淡极淡的清香,称之为‘彼岸花之魂’而我之前在苗疆恰好有幸见过死于黄泉蛊的尸体”   “前日,我去了一趟谢皇后的灵堂,虽然灵堂里到处都是烧纸香蜡的味道,但当我靠近她的灵柩时,我还是闻到了那股淡淡清香。等后来重开棺木。这种味道更浓郁,而棺内也正如我所猜测中的那般,在这么寒冷的冬日里,谢皇后的尸体即便抹了防止腐烂的草药,也已是高度腐烂”   “为了进一步确实我心中的猜测,我今日再去时,特意去折了一捆梅花带进灵堂。我将梅花放置在灵柩旁,不到一刻钟,那捆鲜活的梅花花瓣皆是快速枯萎掉落”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确定,谢皇后是死于黄泉蛊,因为死于黄泉蛊之人,死后尸体上散发的‘彼岸花之魂’是百花的克星。遇之必凋”   温热的茶杯也温暖不了玉如颜冰凉的双手,她全身微微的战栗着   与木梓月与玉明珠打过无数交道的她,知道这两个妇人心思都非常的歹毒,但她从没想到,她们竟是歹毒大胆到连谢皇后都敢随意的谋害,实在是让人齿寒胆颤!   越羽喝下一口茶继续说道:“大梁会蛊术者本就寥寥无几,会这种蛊术中最利害的阴毒之蛊者,更是难寻,只怕就是在整个苗疆,会这种黄泉蛊的都不会有几个,因为,此蛊太过阴毒,苗疆王都禁令不许人修习此蛊。即便偷偷修习此蛊者也要求很多。不但要蛊术高明,同时孪生的蛊虫也是异常难以寻得”   “而逸清师太在苗疆时,就已是当地最负盛名的草鬼婆了”   听到这里,玉如颜心里已是一片清明,她压抑住心里的恐慌,声音颤抖道:“秦香楼着火那日,我本是约秦香楼的老鸨秋妈妈在客栈见面,却被人用银针扎中晕穴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手腕上被人切开了一道血口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这道血口是做什么的,直到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玉女,才明白。那日就是逸清那个毒妇扎晕我后,切开我的手腕取了我身上的血,制成药丸给皇后解的毒”   “而那蛊虫,想必在她们冒充玉女为皇后解毒时,就种入到皇后体内了,就是为了防止某天玉女真相被皇后发现,她们要杀皇后灭口”   当皇后之死的真相终于大白时,玉如颜心里也是想明白了许多事   譬如,她已知道,那晚皇后赐于自己的那碗鹤顶红并不是如皇后所说的,是试探她的假药,而是一碗货真价实的穿肠毒药。   只不过,不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是不惧百毒的玉女。喝下那碗鹤顶红竟是无事,连皇后也没有料到,所以,皇后才会在当时露出不可思议、甚至见鬼了般的形容。   皇后从她没有被鹤顶红毒死的那一刻起,心里必定已是想到她才是真正的玉女,所以才会在后面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愿意放过她的性命,答应送她悄悄离宫,并立刻叫来玉明珠们,找她们当面对质玉女一事   想必谢皇后亲手端着鹤顶红去东宫找自己的事,玉明珠她们是知晓的,她们心里也明白,只要那碗鹤顶红被她喝下。玉女一事必然会被皇后发现,所以,一听到皇后的传召,她们已是先下手为强,弄死一只蛊虫,让皇后身体内的另一只蛊虫也接着死亡,从而也要了皇后的命   虽然解开了皇后之死的谜局,但玉如颜的心情却异常的沉痛,她震惊人心何至于要阴险狠毒到如斯地步   而越羽又接着说道:“虽然秦香楼一案惟一的证人秋妈妈掉下悬崖不能出来指证玉明珠,但从冬草尸体上、以及王府五名暗卫尸体上发现的毒,正是之前逸清师太身上所携银针上的毒一模一样,所以,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秦香楼一事是她们做下的。如此一来,你身上的所有冤屈也算彻底洗清了!”   说完这一句话,越羽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如今案件顺利破解,洗清她身上的冤屈,倒是也能抵消他心中对她的愧疚之情了。   听了越羽的话,身边的春花与秋月都兴奋不已,而玉如颜却神情凝重的对越羽道:“我还有一事需要翼太子帮我查明!”   越羽听了她的话,神情一怔,心里竟是浮上了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断子绝孙   玉如颜叫住准备离开的越羽,神情凝重道:“我还有一事需要翼太子帮我查明!”   自从那日越羽向她坦露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后,不光是穆凌之在,还是两人单独相处时,玉如颜再也没有叫过他‘越大哥’,就连跟着穆凌之叫他‘翼大哥’都不曾,却是一直唤他‘翼太子’!   这样的称呼听在越羽的心里,生份到让他心里难受!   他知道,当她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那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收步回头,越羽形容平淡中带着几份愧疚之情,周身的气势早已没有面对木相等的那般尖锐,在她的面前,他永远狠不下心,更是为了她,放下了数十年的国仇家恨   清清嗓子,他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轻轻问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是不是住在这里不舒服?你放心,等明日公审一过,你就可以马上出狱了,还请你暂时忍耐一下”   “我想请翼太子帮我审明一桩案子。”   玉如颜打断越羽的话,缓缓道:“此案却是关乎太子身边突然死去的陈侍卫,还有他的女儿陈燕飞之死。我怀疑他们也是死在了木梓月与逸清师太的手中。”   越羽闻言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就帮你去查明,你放心”   “不用查了,因为证据我已经有了。翼太子只要明日公审将这件案子提出来即可!”   玉如颜静静的睁着空洞的大眼睛看着越羽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她眼睛看不见,心思却是异常的通明!   不等越羽开口,她又开口了   她声音轻缓淡然,可夹杂在这牢房的阴冷中,无端的多了几份森然的刺骨感觉!   “陈伯当时死时,也是很突然,听陈妈的形容,大抵也是死于逸清的毒针之下。所以只要打开他的棺木,查查他真正的死因,看他身上所中之毒是不是与逸清身上携带银针所淬的毒是不是相同的。”   听了她所给的线索,越羽认真的点头记下。   “至于陈燕飞”   说到这里,玉如颜突然停下,对春花与秋月道:“你们下去再烧壶茶水过来!”   她的意思很明白,接下来的话,竟是连她身边的亲信丫鬟都要避开的。   两个丫鬟闻言微微一怔,而越羽更是面色一变,神情间生出几分紧张来。   春花与秋月依言下去后,玉如颜开门见山道:“陈伯一家无故送命,皆是因为陈燕飞经手过一张图纸,而这张图纸,正是几日前木梓阳冒险进大牢里要拿的那一张路线图纸想必,那张关乎到三年前太子遇刺惟一线索的图纸,此刻正在翼下的身上吧!”   越羽心思透明,听到这里,已是在瞬间想到了什么,双手不由紧紧握紧,声音无力,轻轻应道:“此物是指认木梓阳出卖太子的惟一证据,我必定要好好收着”   “如此便好!”   玉如颜极极清淡的浅浅一笑,语气微凉道:“翼太子有如此有力证据在手,是想拿此证据将三年前出卖太子行程的木梓阳伏法?还是想借此事,查出真正对太子下狠手的真正凶手?”   闻言,越羽呼吸一滞,他猛然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形容淡然的玉如颜,她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所以事情在她面前,似乎都透彻到无可遮掩   虽然看不到越羽面上的形容,但她却已是猜到了他此刻的神情。   她不动声色继续缓缓道:“听凌之说,三年前的那场刺杀异常的惨烈,太子身边所带的侍卫皆是身首异处,而太子的车驾更是被火药炸成了四分五裂翼太子觉得,是谁会对当年的太子有如此大的仇恨,要对年纪尚幼的孩子下如此重的狠手?”   越羽全身一片冰凉,嘴唇艰难的嗫动,已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如颜脸上的浅笑带着一丝了然,“之前,陈燕飞故意当着小刀的面,告诉我,三年前的那场刺杀行动是凌之派人做下的。当时,看着她拿出这张有着凌之笔迹的图纸,却是让我相信了她所污陷的一切”   “想必。当时躲在暗处的小刀也是相信了陈燕飞的污陷,所以才会在后来对凌之诸多怨恨,以及于后来兄弟二人公然反目,差点酿成大祸”   “翼太子,凌之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你,说你是他此生最为敬佩的人,而正是因为如此,这十年来,他不再过寒瑞节,更是因为当初刺你的那一剑,让他心里对你怀着永生无法消磨的愧疚”   “因十年前上一辈的恩怨,他愧疚你一辈子。而因为我,他又愧疚着小刀。又因为当年射向我鸾轿的那一箭,和如今刺瞎我眼睛的事,让他又愧疚着我他愧疚着大家。明明是这天下最重情重义之人,却活得最累其实,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说起穆凌之,玉如颜是打心眼的心痛他,也正是因为对他的了解,让她心痛那个外人眼里冷血残酷的不败战神,其实有着外人所不知道的伤痛   她最懂他,所以也最心痛他   牢房里陷入了静寂中   久久的,玉如颜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而越羽更是没有再开口,一时间,两人都陷入在这可怕沉寂中   良久,越羽干涩的声音沉重的在牢房里再次响起   “我做下的事我自然会承认。明日,我会亲自到梁王与太子还有凌之面前承认三年前的刺杀之事只要解除了太子与凌之之间的误会,他们兄弟之间的怨怼也就解开了”   当越羽最终亲口承认三年前的刺杀之事是他做下时,玉如颜面容平静,一点都不感觉到震惊!   看着她一副了然的样子,越羽心头巨震,他声音哆嗦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玉如颜胸口重重吁出一口浊气,声音淡然道:“我之前也并不知道是你,只不过那晚木梓阳深夜来大牢找图纸时,我才突然间明白过来,三年前刺杀小刀的人就是你”   “因为这张图纸,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梁王、小刀、凌之与偷图的木梓阳,还有一人知道晓,那就是最后从木梓阳手中得到图的刺客了”   “那日,你不但一眼认出了那图纸,并知道那图纸是木梓阳的。还将此事对凌之隐瞒下来。所以,不难猜出,你就是与他做交易的刺客了。但听木梓阳的口气,他却是不知道刺客是你”   “这一切,翼太子做得天衣无缝,没留下任何证据,就算如今我知道这一切,只怕也无法让梁王相信你就是三年前筹划杀害小刀的人,所以”   “所以你怕我不承认对吗?”越羽脸色苍白,忍不住苦涩的自嘲笑了。看着面前这位聪慧异常的女子,他越发的愧疚到无地自容   当越来越多的真相都浮出水面,越羽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任何颜面面对玉如颜,他越发的自惭形秽。   脸色晦暗,他声音苦涩道:“你放心,我必定会去梁王与太子面前承认一切,还凌之一个清白”   “不!”玉如颜出声打断他的话,声音凉凉道:“有些事,或许凌之早已心知肚明,他比我聪明,他不说,正是因为他珍惜你与梁王、与他之间好不容易的冰释前嫌”   闻言,心如死灰的越羽形容一怔,有些不明白的看着玉如颜。   玉如颜接着道:“今日与你说这些。我并不是想让翼太子为曾经做下的错事接受惩罚,毕竟,相比你刺杀小刀,梁王对你父母做下的事更让人气恨”   “你与梁王、与整个大梁皇室之间的恩恩怨怨,已是分不清谁对谁错。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十年前那场兵变的受害者。”   “而如今,你愿意放下仇恨,梁王也愿意放过你,这样的局面正是凌之一直奢望看到的,他这么多年来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原谅梁王,原谅他,原谅大梁皇室对你造成的伤害。与你重新做回兄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我恰恰要说的,就是希望翼太子将三年前之事尘封在心底,烂在心里,不要再任何人说出来。不要让这把双刃剑伤了你,也伤了凌之和你们之间来之不易的兄弟手足之情”   闻言,越羽心头巨震,他怔怔的看着昏暗牢房里玉如颜那张淡然却倾城绝艳的脸庞,心里不但震惊,更是不由对穆凌之产生了无尽的羡慕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而穆凌之能得到玉如颜却是最大的幸福。   世人皆只看到穆凌之为了玉如颜抛弃了天下、江山与无上的权利,可他们却不知道,与这些死物相比。面前这个女子才是世上最最难得的珍宝!   许久,他低沉出声:“我答应你!”   说罢,再也无颜面对她,仓忙逃离   第二日,大理寺正式公审木梓月一行人,而梁王与太子还有谢安候等人,听闻大理寺查出了谢皇后真正的死因,皆是赶赴到大理寺参加公审,再加上其他大臣也赶来围观,人数过多,而整个东都的百姓也是闻讯争先恐后的涌到大理寺观看。   最后,监于场面人数太多,太子提议将公堂搬到了大理寺正门广阔的校场上。   梁王与众王公大臣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下面被羽林军隔开的空坪上,挤满了东都的百姓们。   整个校场上都挤满了人,水泄不通,人人都迫不及待的等着瞩目以久、哄动全城的秦香楼一案以及谢皇后被害一案,盼着今日在此会做出最后的定论。   越羽端坐于堂前,清凉的眸光徐徐扫过人山人海的人群,随着他手中惊堂木落下,喧哗热闹的场面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肃静的等着审讯开始。   五名案犯被押上来,玉如颜也在案犯之列,与其他四人一起跪在了堂前。   木相与大皇子穆云之悉数到场,连木夫人、以及大皇子府的后宅女眷们也在于婉的带领下掩着面悄悄出面在了人群里。   而木梓月的贴身婢女迭香、曾经玉如颜的陪嫁丫鬟小晴也心惊胆战的躲在群里察看。   这一场公审,却也是大梁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公审了。   与其说是公审,不如说是最后的判决,因为越羽根本不需要木梓月她们承认罪行与否,证据确凿,他只是将她们做下的罪状昭告天下而已。   他神情严肃的将四人的罪状一条条的罗列宣读出来,从木梓月、玉明颜与逸清三人假冒玉女开始,到放火烧秦香楼草菅人命,再到挑拨太子与三皇子的关系,污陷三皇子还杀死东宫侍卫陈氏一家,再到玉女事情败露,下蛊残害皇后杀人灭口再嫁祸给玉如颜   而这些骇人听闻的罪状里,又牵扯出三年前木梓阳偷了太子出行图纸出卖太子,让太子遭遇刺杀的大罪   一桩桩一件件,听在梁王与天下百姓的耳朵里,简直丧心病狂、不可思议。而越羽每说起一件,都会让大理寺的人呈上证据,而这些证据,却是摆了一地的尸体   当梁王得知谢皇后竟是死在了黄泉蛊下,气恨得差点从软辇上爬起来,恨不得将面前三个毒蝎心肠的妇人挫骨扬灰,而谢安候已是气恨得忍不住上前,一人一脚将跪着的三人狠狠踢翻在地,若不是不想让她们死得这么痛快,早已拔剑一刀一个杀了她们。   经过大理寺几日刑房的折磨,玉明珠与木梓月几人已是没了半点人样子,一个个伤痕累累,满身血污   木梓月坏掉的左眼因为没有得到诊治,糜烂发脓,曾经盈盈动人的一双杏眼,左眼的眼珠子整颗都烂掉了,流着浓稠发黄的脓水,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了恶心想吐。   而她被穆凌之折断的右手腕也已是因为没有及时接好,扭曲怪异的露在外面。纤纤十指,也因为受了拶刑,一个个肿烂得像快要烂透的红萝卜,不停的流着血水,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散发着腐烂坏的恶臭。形容异常的恐怖。   跪在她旁边的玉明珠,同样惨不忍睹   那日她被自己当成良人的大皇子穆云之亲手灌下‘白骨枯’,不但丢了辛苦得来的孩子,还在毒发时将自己全身脸颊抓得稀巴烂,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   在牢房里的这些天里,她刚刚小产,本是坐小月的身子,却天天忍受严刑拷打,全身烂得坑坑洼洼流血化脓不说,人已是奄奄一息,瘫倒在地上跪都跪不直身子   逸清师太一身筋脉被小刀割断后,也是吃尽了苦头,她深知道自己手中的人命太多。而皇后更是直接死在她手心里,已是料到自己的下场一定是最悲惨的,所以早已在牢里寻死了无数次   撞墙,咬舌,绝食,自缢   可每次都被狱卒发现及时拦下了,最后狱卒直接将她日夜吊在刑房的墙上,手脚拷上带着倒刺的锁拷,让她动一下都痛入骨髓,嘴里也塞上了木塞   其实,即便嘴里不塞东西,她也无法再咬舌自尽了,因为从她第一次咬舌自尽时。狱卒已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一口的白牙   木梓阳并不比前面三个女人好多少。   他被关进牢房前的三十大板子打得下半身子皮开肉绽,后来在一次次逼供中,狱卒们也是下手毫不留情,将他扔进倒满烈酒的大缸里。他下半身所受的棍伤本就痛到骨髓,再用刺激的烈酒一泡,更是痛到撕心裂肺,正是应了这个刑罚的名字醉骨酥。   即便他是习武之人,也是忍不住这样痛到骨髓的刑罚,偏偏却又死不了   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往的天子骄子骄女,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如今却是这般不人不鬼的样了,再听着越羽口中一桩比一桩骇人的罪状,木相的心口又绞痛起来,脸色死灰一般苍白,堪堪要晕倒过去,身边却是传来一声惊呼木夫人却是受不了打击,抢在他前面晕厥了过去   群民激愤中,梁王亲口判决木梓月与玉明珠五马分尸,而杀人如麻的逸清师太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凌迟处死,而木梓阳   梁王堪堪要开口处死他,木相却是再也忍受不了跪倒在地,跪行向前,趴在梁王面前痛哭流涕,求梁王网开一面。留他们木家最后一根香火,留木梓阳一条小命!   堂堂两朝宰相,权倾天下的权相,平时连梁王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今日却是当着全东都百姓的面,匍匐在地,向梁王叩头求饶着,哭得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一把年纪,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木梓阳死了,他们木家真的就要断了香火了。   然而,木相却不知道。木梓阳下体严重受创,再加是烈酒的浸泡,早已伤到根本,即便留下小命,也不能行人事,延续香火了   木相哭得凄惨,可是却没有一人同情他,小刀冷冷上前睥着他,冷声道:“木相舍不得你的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三年前若不是本宫命大,早已被他害死了,这样的大罪,父皇没有让你们全家诛罪已是大恩典了,还敢让父饶他狗命!”   谢安候更是气恨不已,同样跪在到了梁王面前,道:“皇上,木相堪称群臣的表率,可是教出的一双儿女做下的事却是丧尽天良。陷害皇子,残害皇后,坏事做尽,按大梁刑律,理应判木府一门诛连九族!皇上,请一定要严惩恶人为皇后娘娘报仇血恨!”   听了谢安候的话,木相全身抖得如风中的残叶,颤抖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绝望之下。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一直敛下眼睑一直不出声的大皇子穆云之,死命的向他递眼色让他出面帮自己说话。   事到如今,木家滩上这么大的事,眼看就要被诛九族。穆云之那里还愿意再帮木相说话。   但他转念想到自己与木相一起做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自己若是做得太绝,惹怒了木相,让他将他们之间的勾当暴露出来,只怕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说别的,单单只是南方灾区的那二十两白银,还有钦差大臣的人命,如果让父皇知道了,只怕他也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穆云之咬牙硬着脖子出声替木相求情道:“父皇。木梓月与木梓阳做下的错事,想必木相肯定是不知情的。他是两朝才臣,更是咱们大梁的股肱之臣,虽然他是失察之责,但罪不至于诛连九族,还请父皇三思!”   看着下面跪满的人,梁王眉头紧紧的皱起,为难的看着一头白发的木相,心里实在难以定夺。   不由自主的,他又将目光看了静立一旁的越羽,出言问道:“贤侄有何建议?”   看着面前的木相与大皇子穆云之,越羽心里一片冰凉,然而不等她开口。已被人扶着站起、去除身上锁拷的玉如颜突然冷冷发声了。   她眼睛看不见众生百态,但每个人的面目却在她心里无比清晰的一一呈现着   冷冷一笑,她冷冷道:“如颜犹自记得,之前大皇子在监斩如颜时,口口声声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连三皇子因为劫了法场,都要以死赔罪,木梓月几人害死那么多条人命,光秦香楼的就二十七人,尸体都摆了半条街,这样的恶行还不足以让身为父亲的木相引咎领罚吗?何况还直接到东宫杀人,陷害太子,连皇后都不放过。这样的残忍大胆,木相竟然还敢有面求情饶你儿子不死!?”   玉如颜并不想要木府一门其他人的性命,但木梓月与木梓阳两条命她却是要定了!   要木梓月偿命,不但是为了给自己出口冤气,也是为了陈妈最后的嘱托。   而要木梓阳的命,却是为了安哥报仇,报当年他的玩弄抛弃之仇,和他害安哥失去做母亲权力之仇。   玉如颜短短的几句话,彻底激起了百姓的愤慨之声,纷纷要求梁王处死木梓阳。   而越羽也上前道:“陛下,其实这么多事件中,受最大的冤枉,吃最多的苦的却是五公主玉如颜。之前,这些罪名全被污陷到了她的身上,让她白白瞎了一双眼睛,还遭受无尽的指责和骂名,更是几名差点断送性命。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做为受害方的五公主,也应该为自己承受的不白之冤讨要个说法了。”   小刀也在一边插言道:“翼太子言之有理,姐姐被她们害得够惨,她最有说话的权力。”   梁王听了两人的话,心里对玉如颜也是涌上愧疚,不由开口道:“这个恶毒师太已是赐她凌迟处死,而玉明珠与木梓月也是五马分尸,只有木梓阳。你看要如何处罚,由你定夺罢!”   梁王话音一落,全场一片肃静,人人都看向玉如颜,看她要如何处置木梓阳?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就连跪在地上已是一副死相的木梓阳与木梓月也是巴巴的看着她。   堪堪醒过来的木夫人,见自己儿子的生杀大权竟是掌握在了玉如颜的手里,即便知道让她放过自己儿子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但她还是忍不住扑到玉如颜面前跪下,‘砰砰砰’的朝着她重重的叩着响头,扒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道:“五公主,活菩萨,求求你大人大量放过小儿一命吧我如今年过半百。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活菩萨放过小儿吧,只要能让他留下性命,公主让我做什么都行,为奴为婢当牛做马都行啊”   木夫人的声声悲泣哀求让人闻了落泪,却感化不了玉如颜坚定的心。   听着她口口声声的说她们木家会断后,玉如颜心里的恨意更甚,空洞的眼神里闪过冰寒,突然冷冷道:“木夫人,你可还记得安哥?!”   她突兀的一句话,将痛哭流涕的木夫人怔住了。她抬起嗑破流血的额头,有些迷茫的看着玉如颜,感觉她说的这个名字即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呵。”不等她想起安哥是谁。玉如颜已是冷冷哼道:“一年前,我身边的贴身丫头安哥,为了寻我,被你的好儿子骗了身子,却在怀了你们木家的骨肉后,被你卖进了秦香楼。肚子里的孩子活活被折磨死在安哥的肚子里木夫人,当初你亲手弄死你亲孙子的性命,如今却口口声声为了你们木家的香火求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闻言,木夫人彻底惊呆了,身子软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自己母亲这样卑躬曲膝的跪在玉如颜面前叩头求饶,木梓月心如刀绞,她自己反正已是逃不过一死,却看不得自己年迈的父母因为她而在这里受尽屈辱,不由咬牙恨声的对玉如颜厉声道:“玉如颜,害你的人从头至尾只是我木梓月,如今败在你的手里我心服口服,但我哥哥与我的父母并没有害过你,你若有良知,不应该牵连无辜”   “他们无辜?”   听了木梓月的话,玉如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字一句绝然道:“当日太子授印大典,在祭台倒塌时,可是你的好哥哥用石子打伤我的脚,巴望着我被祭台活活砸死,而你的父亲勾结监天钦污蔑我是煞星乱世,他们做下的哪一件事不是要我性命的歹毒之事?!”   而对玉如颜的咄咄逼问,木梓月脸色一白,木相与木梓阳更是一脸死灰。   “而你的母亲,更是心狠手辣,对怀了身子的孕妇都可以不放过,你们木家活该断子绝孙!”   玉如颜此言一出,木夫人彻底绝望了,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冲一旁石化住的木相哭道:“老爷,快救救阳儿啊,他是咱们木家惟一的儿子啊。”   木相威严的面容已是一片怆然慌乱,到了此时此刻,他却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呆呆的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玉如颜淡然开口道:“陛下,律法表明,谋害皇嗣者,死罪。想想太子之前所受的苦,想想陛下与皇后这些的思子之痛,所以,木梓阳罪该万死!”   此言一出,尘埃落定!   而穆凌之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一直忙得不见人影,直到此刻,也不见他出现公审场上,竟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满门抄斩   穆凌之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一直忙得不见人影,直到此刻,也不见他出现公审场上,竟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玉如颜要求判决木梓阳为死刑,梁王既已答应让她裁决,自然要首肯,于是判处木梓阳斩首之刑。   梁王圣旨一下,木夫人已是再次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而木相也是不忍看到木家在他手中断后,怕死后都无法向列祖列宗交差,不由哭着向梁王郑重的拜倒,声音泣血道:“陛下,老臣这一双不孝儿女犯下大错,本是死不足惜,可是请您看在老臣为大梁鞠躬尽瘁的份上,让老臣替小儿受死吧,老臣愿意以命填命,只求陛下网开一面,留下他一条贱命,让老臣替了他吧”   木相一头半白的头发,竟是在片刻间悉数白尽,再也顾不上半点颜面,哭着向梁王求情。那般凄惨的形容却是让众人看了心酸。   木梓阳从梁王判定他斩首之刑那刻起,人已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彻底吓傻了般,怔在当场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罪行比其他三人轻,在他父亲与大皇子的力保之下,惩罚是避免不了,但梁王终不会真要他的性命,然而没想到,他同样逃不了一死。   到了此刻,他真的害怕起来,身体像面临生死攸关的困兽一样,痛苦的咆哮着,不但不心痛木相为他求情替命的可怜,反而还向木相不停的嘶喊道:“父亲,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木相听了他悲竭的声音,心里一痛,更是流着泪向梁王叩头哀求着   一旁的木梓月,看着自己年迈的父母亲,因为自己做下的错事,在人前受辱痛苦,父母的人生也因为她,从高高的云端上掉了下来,掉进人生的泥潭里,再也走不出来。直到此刻,她的心里才闪过一丝后悔   看着年迈的母亲晕倒在地,而一向最是威风的父亲也是因为她们颜面打地,更是为了保住木家最后一根血脉,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眼前的一切,让木梓月目眦欲裂,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她突然好恨,恨自己因为妒忌之火,害了幸福圆满的一家人,害了父母也害了自己   也到了此时,她才明白,自己因心中对穆凌之疯狂的感情,以及对玉如颜深深的妒意,让她不惜一切手段的想要她死,让她离开穆凌之的身边   为了心中疯狂的魔障,甚至牵连无辜,害死了那么多人无辜丧命,而在最后,却终是害人终害已,所有的报应不但报在自己头上,更是牵连到家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如今这一切并不是最后的结局,更大的灾难如狂风袭来,彻底将她们木家,大梁最有名望的贵门望族顷刻间化为灰烬   快一天没露面的穆凌之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的冲进了公审场上,等听到了木相对梁王的哀求时,深邃的眸光一寒,翻身下马,声音冰冷刺骨道:“只怕木相替不了贵公子的命了!”   穆凌之这般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梁王与众人都感觉到几分惊诧,按理说,今日的公审,他应该最为关心心急才是,却直到现在才看到他出来。   一落马,穆凌之先不顾其他人,大步走到玉如颜面前,一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压抑着兴奋道:“我回来了,一切事情都办妥了!”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里一松,更是高兴他平安回来,不由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担心道:“殿下身体可有受伤?那些凶恶的匪徒可是伤害到你?”   想到刚刚办好的事,穆凌之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而在来大理寺的路上已是听说了案件判决尘埃落定,玉如颜洗清了身上的嫌疑,而堂下的那四个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如此一来,笼罩了在他心里许久的阴霾终于彻底放晴。他欢喜的眉目飞扬,阴沉许久的脸庞挂上灿烂的笑颜,仿佛能融化冬日的冰雪,迎接即将到来的暖暖春意   从穆凌之出现开始,木梓月一直拿手遮住脸,既卑怯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又忍不住偷偷的打量着他。   可是,从头到尾,他的眼神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一刻,一直小心的呵护着玉如颜,即眼风扫过她,眼神里也是一片厌恶之色。   顿时,她死寂的心彻底冰寒绝望   而木相与穆云之听了穆凌之的话全身吓得一哆嗦,梁王却是满脸疑惑,只有越羽闻言重重舒出一口气,神情一片了然,眸光越发冰冷的看着有些慌乱迷惑的木相与穆云之。   在大家的一片疑惑声中,穆凌之长身玉立,向上首的梁王恭敬的行礼禀道:“先前,父皇命儿臣去南方洪灾区查办钦查大臣丧命一案,后来虽然儿臣提前赶回东都,但此事一直记挂在儿臣的心里,从不敢赎职忘记。所以,在这些日子里,儿臣一直悄悄的在私下探查南方灾区的事务终于,让儿臣查到了钦差大臣的死因,也顺利抓获了杀害朝廷命官的真凶。”   穆凌之本就长得器宇轩昂,俊美非凡,再加上他一身正气,英勇刚烈,瞬间成了全场人的焦点。   而他嘴里说出的话更是让人震惊诧异!   还不等梁王开口详细询问,穆云之已脸色大变,不受控制的失声道:“你你查到杀害钦差的的真凶的了!!”   “对,查到了!”看着面前神情大变的穆云之。穆凌之心里不但嫌恶,更有震惊   虽然他心里早已将谋害钦差的幕后真凶锁定在了大皇子一伙的身上,但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森冷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神色慌乱的穆云之,穆凌之嘴唇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冷冷道:“好巧不巧,凶手正是皇兄手下亲信之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梁王心里已是想到了什么,失望痛恨之色涌上面容,咬牙沉声对穆凌之道:“你查到了什么,速速禀来!”   不再去理会木相与穆云之二人的绝望惊恐,穆凌之气势凛然的将自己查到的事一五一十当着全东都百姓的面说了出来   其实。关于钦差大臣真正的死因,以及木相与穆云之私吞赈灾巨款之事,穆凌之早就心知肚明,但他知道,凡事要讲究证据,所以,才会请命亲自去南方接替钦差大臣的职务,一边赈灾,一边查案。   虽然后来因为小刀强娶玉如颜,让他不得不中断调查赶回京城,后来又因皇后离世,玉如颜被污陷杀害皇后。被梁王赐死一系列的事情下来,让他心力交瘁,但坚强的毅力和责任感,让他一直没有放弃继续调查木相与穆云之的罪行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让穆凌之顺利找到了木相与穆云之做恶的有力证据!   本来,木相与穆云之因贪污残忍杀害钦差大臣时,假借是流匪杀害的钦差,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一切仿佛做得天衣无缝,让穆凌之拿不到他们半点把柄。   可是后来,穆凌之细细分析案情,觉得只有从木相与穆云之贪污的那二十万两巨额白银中入手   他坚定的相信。只要找到木相一伙贪污的那二十万两白银,就可以揭发他们罪行。   然而,木相与穆凌之老奸巨滑,从穆凌之主动请缨去南方赈灾开始,他们就小心的防范着穆凌之,更加知道那二十万两白银的重要性,所以,将它们隐藏得很妥当,穆凌之一直发现不了。   直到最近,因为玉如颜的事,看着穆凌之心力交瘁的一边忙着拯救玉如颜,一边还要忙着谢皇后大葬的事,分身乏术,似乎彻底将南方之事给摞下不管了,木相才与穆云之商议着将那二十万两白银趁着为谢皇后奔丧,整个大梁都在忙碌的时候,让人将藏在南方的白银偷偷运回东都来   他们原本以为,趁着全国各地的王公大臣回京奔丧,东都城门口每日人来人往,车马太多不会让人察觉,将白银偷偷运回,并私下回炉熔解,化了上面的官印,就可以消灭一切罪证,到时就万事无虞了,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还是让穆凌之给发现了   穆凌之郑重的向梁王道:“儿臣查到杀害钦差大臣的所谓流匪,其实并不是真的匪徒,却是人假扮的,而假扮之人皆是大皇兄与木相身边最得力的亲信侍卫”   他的话还没说话,穆云之已是气急败坏的打断他,咆哮道:“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你有何证据证明那些流匪就是我府上的人?本宫看这一切不过是你故意污蔑,以此来陷害我与木相,落井下石罢了!”   穆云之心里已是急得要冒火,话都说不完整了,几次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他气恨的冲到镇定的穆凌之面前,恨不得咬死他。可是,他这样狰狞的形容看在梁王与众人眼里,却是事情败露,气急败坏的心虚表现。   梁王已是气愤不已,冷然的看着面容狰狞变形的穆云之,再看了眼下面挤满的大梁百姓,心里一片冰寒,冷冷向穆凌之问道:“看你的形容,应该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既然如此,就在今日将所有事情都处理清楚了!”   闻言,穆云之全身一震,而木相更是绝望恐慌,其他大臣也是一脸严肃惶然起来   梁王并没有回避大家私下审询,而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让穆凌之提供证据,他的态度已是非常明确   那就是,如果穆凌之所说一切属实,梁王是不会徇情,轻易放过木相与自己的儿子的。   得到梁王的许可,穆凌之一挥手,让等候在场外的随从抬上了几十个沉重的箱子。以及押上来十几名蒙着面容的犯人。   当那些案犯头上的布套被取下,被大理寺的官差押着抬起头时,却正是大皇子与木相府身边最信任的亲信之人。而每人身上都带着各自府上的腰牌,一目了然。   穆凌之在抓住的他们时,以防他们自尽谢罪,第一时间就封了他们身上的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更是拿布条勒紧了他们的嘴巴,以防他们咬舌自尽。   那些案犯一个个面如死灰,目光惊恐躲闪的不敢去看各自家的主子。   而他们的主子更是如死人般了,瘫倒在地   穆云之与木相之前还想狡辩这些人不过是受了穆凌之的威胁,才会出面污蔑他们的。但一看到抬上来的那些沉重的箱子,两人神色大变,面无活相,已是感觉自己一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知道这一次再也逃不掉了   果然,当穆凌之让人一一打开那些箱子后。看着那一箱箱的官银,梁王心里已是一片了然,心痛失望的同时,更是痛恨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信任的大臣,竟在百姓受苦、家国遭遇危难的时候,趁机浑水摸鱼的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不由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事关当朝权相与皇子,事情非同小可,场面一时异常的沉寂起来   百官们不敢随便开口发表言论,而底下的百姓更是竖起耳朵,生怕错听掉一句话,顿时,整个大理寺广阔的校场上,竟是鸦雀无声,一个个等着听穆凌之禀告案情的来龙去脉。   猎猎寒风在天地间呼啸而过,吹散了玉如颜与穆凌之等人心头的阴霾,却让做下坏事的木相等人全身更加的冰寒,感觉浸在冰冷刺骨的万年冰窟里,再也没有活命可走   穆凌之一袭玄色披风。矗立在那些银箱面前。他伸手从中拾起一块官银拿给梁王看,银锭的下面清晰的印着官印,他又拿起另一锭不成形态的银坨子,沉重的声音在寒风中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了木相与穆云之的心里   “本宫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被你们贪下的这二十万两白花银。但最近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有数十辆遮掩着很密实的马车装着货物进城,明明车上装的货物只是普通的布匹茶叶,与一般的运货马车并没有什么两样,可车轮在雪地里留下的车轮印却格外的深,表明马车里的东西必定非常的沉”   “本宫沿着这些马车,找到了隐藏在平民区一所极其隐秘的铁匠铺里,这家铁匠铺外面是一家寻常的打铁铺子,可内里却是销赃官银的地方本宫不但在铁匠铺里找到了二十万两白花银。抓获了杀害钦差的人犯。更是查明,这家铁匠铺正是木家手下的产业!”   “销赃官银的人正是之前假份流匪杀害钦差大人之人,他们也交待了假扮流匪杀人的事实经过钦差大人正是因为发现了木相与大皇子贪赃枉法的卑鄙行径,才会被他们杀之灭口”   几十箱白花花的白银耀花了百姓的眼,却是刺痛了梁王的眼睛   当初南方突然遭遇大面积的洪灾,同时也暴发了瘟疫,一时间,死伤惨重,百姓民不聊生。   梁王为了及时控制灾情,防止瘟疫的大面积扩散,动用了一切人力物力和财力救灾,而为了凑齐四十万两赈灾的白银,梁王花尽了心思。没想到,四十万两的赈灾银子竟是一半被自己的儿子和自己最相信的臣子给私吞了,还胆敢杀了自己亲自任命的钦差大臣   滔天的怒火让梁王红了眼睛,手中的暖炉子朝下面跪着的两人狠狠砸去   下一刻,梁王竟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气得吐血,晕厥过去   木相与穆云之‘哐当’入狱   翌日,梁王醒来,一旨诏书定下了木相与大皇子穆云之的罪行   大皇子穆云之贪赃枉法,弑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削除皇藉。贬为庶民,举家流放荆地,永世不得回京!   木相一门,谋害皇子,毒害皇后,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罪恶滔天,判满门抄斩!   圣旨一下,京城中一片哗然   大皇子府一片哀嚎之声,侧妃于婉领着后宅的女眷们跪在门庭接旨,那宣旨官声音一落。于婉已是忍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了   她恰好也与玉明珠差不多时间前后怀了身孕,可是,她为了避其锋芒,一直小心的隐瞒着怀孕一事,然而好不容易等到玉明珠出事,没了孩子还被关进牢里,原以来,自己凭借着腹中的孩子,不仅可以重获穆云之的宠爱不说,自己又会回到之前在王府一手遮天的时候   可是,她的美梦还来不及做圆满。没想到,一夕之间,府里天崩地裂,大皇子贬为庶人,连带着一府的妃嫔女眷也成了庶人,还要流放最是可怕艰苦的荆地   如此一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再是尊贵的皇长孙,一夕间从尊贵无比的龙子龙孙贬成最低下的流放罪人,一出生就要忍受非人的折磨,这中间的差别,简直无法衡量!   于婉那里能够忍受这样的打击,可是她再精明利害。也不得不认命,最后,也只得脱下一身的锦衣华服,换上粗糙不堪的粗衣麻裳,忍受着孕期的辛苦,踏上了非人的流放之路,还得忍受因身份暴跌而性情大变,狂躁火暴的穆云之的打骂,实在是苦不堪言   而木府更是悲惨到极其   木相做下的恶事暴露出来,当即与他的一双儿女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木夫人苏醒后,看着空空如也的豪门大宅,想到自己的丈夫与儿女都关进大牢。成为死囚,悲痛万份伤心欲绝,正要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斩首的旨意却已是传来。   一片混乱哭喊声中,木夫人已是被套上锁拷,与府中上百号人口被押往牢房关起来,只等明日午时一到,全部斩首   翌日,整个东都的百姓又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守在了菜市口,而那里之前为了砍玉如颜特意搭起的刑台,如今却成了木府一门的夺命之地   几天前。在这里,穆凌之为了救下玉如颜,与小刀浴血奋战,斩杀羽林军,用鲜血将菜市口的积雪都染红了。   而如今,昔日的斑斑血迹随着积雪的融化,刚刚消散,新的屠杀即将开始了   今日的监斩之人正是穆凌之。   他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一身的威严肃穆,而在刑台上,跪满了木府一门上百号人,一直从刑台跪到了刑台的下面。个个囚衣裹体,哭喊声不绝   但这里面却少了两个人,一个是明日要与玉明珠行五马分尸之刑的木梓月,另一个却是侥幸逃脱的她身边的丫鬟迭香!   迭香自从昨天在大理寺发现木府出事后,立刻卷了包裹走人,准备偷偷逃出城回大齐,可是,有些事却是她万万预料不到的   大理寺的牢房里,木梓月眼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长被拖出去砍头,心痛的要活活撕裂开来。   也不管穆凌之能不能听到她的哭喊声,她疯狂的哭喊着,求穆凌之放她出去。求他看在他们一起长大的情份上,让她去送她父母兄长最后一程   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大理寺空旷而冷寂的大牢,可是,穆凌之一大早就去了刑场,那怕她喊破嗓子,也没有一个人来搭理她。   最后,就在她绝望痛苦到极至时,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口,越羽的声音在空寂的牢房里冰冷的响起:“你确定要亲眼看到你父母砍下脑袋的样子?”   木梓月陡然听到越羽的声音,惊诧的愣了一下,下一刻她扑上去,趴在牢门边上,烂得稀烂的一双手透过牢柱死死抓住越羽的衣袍边,再也不肯放开   “翼大哥,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谊上,让我去送我爹娘最后一程是我害的他们,即便我明日就要五马分尸了,我也想尽为人子女的最后一点孝心翼大哥,求你了我明天就要死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了,求你了”   她烂掉的左眼流着可怕的脓水,右眼却是泪水涟涟,拉着越羽衣袍的右手也是扭曲变形,整个人已不成了样子,看着形容,却也是实在可怜。   重重叹息一声,越羽道:“我反倒觉得,你不去看才是好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让人打开了牢房,让狱卒押着木梓月去刑场送她爹娘最后一程。   木梓月走出牢房时,对越羽千恩万谢,可是当她踏出大理寺最后一道牢门,重见外面的亮光时,仅剩一只的右眼里却是闪着绝厉的寒芒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明珠伏法   木梓月求得越羽同意,放她出牢去给木府一门做最后的送行。   囚车押送着木梓月从大理寺出来,一路向菜市口走去。   沿途,店铺都悉数关了门,街上也看不到一个人,大伙都跑去菜市口看热闹去了,所以,一路下来,格外的冷清   木梓月冰寒的眸光定定的看着前方的道路,脸上一丝神情也没有,就连最终到达菜市口,看着那一地的囚犯,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长马上要死于刀下,她的脸上也没有再起波澜   离午时越来越近了,围观的群众很兴奋,而跪在场地间的死刑犯们却是更加哭天抢地的痛哭起来,他们害怕、不甘、不想死,但到了此时,又有谁能来救他们   木相面容呆滞,一夕间已苍老成一个垂暮将死的老人,全身上下没了半点朝气;而跪在他左边的木夫人也是一脸死灰,脸上的形容再也没了平时精明利害的样子,一身囚衣跪在那里,身子伛偻。早没了相府夫人的凌厉风光;而跪在另一边的木梓阳眼神里却闪烁着害怕,眼睛不敢去看身边刽子手手中提着的森冷大刀,全身像抖糠一样剧烈的颤抖着,一副极其怕死的样子,眼神惊恐慌乱   这一切,都看在了街口囚车上的木梓月眼里   她眼神空洞麻木的看着的自己至亲的亲人跪在刑台上,独剩的一只眼睛,似乎在看着年迈的父母,又像在看着前方的虚无   最后,冰冷木讷的目光终是落在了穆凌之的身上。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穆凌之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木梓月的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木梓月突然朝他极其婉约的莞尔一笑   她一身囚服,头发凌乱不堪,脸上一只眼睛也瞎了,坏掉的眼珠暴露在外面,很是瘆人可怕。脸色也是苍白如鬼,却努力对穆凌之扬起了笑容!   穆凌之没想到她会来,但到了此刻,想到她做下的事,他却是对她已无半分情谊,也淡不上恨,只是剩下一丝可怜惋惜。   他定定的看着如今不人不鬼的木梓月,不明白,曾以他所熟知的大家闺秀如何成了如今可怕歹毒的恶毒女子。   而正在此时,菜市口的百姓也发现了木梓月,不由一个个对面前这个毒蝎心肠的女子狠狠的痛哭起来,随着那漫天的咒骂声,刑台上的木相与木夫人,还有木梓阳也看到了囚车里的木梓月,顿时,三人神情都僵住了。   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砍下脑袋,死在自己面前,是何其的残忍?   木夫人曾在大牢里就同她说过,一定不要来刑场,一定不要来看他们砍头的惨状。可是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想到今日一过,自己一门死光死绝,就剩下她一个,木相心里也是悲痛欲绝。再想到明日,她却要接受更痛苦的五马分尸之刑,更是痛苦万分,不由朝木梓月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高喊道:“女儿,你回去,你回去,不要在这里,你快回去”   囚车里的木梓月看着自己的双亲。心里已是落下了血泪,但面上却是平静到一丝波澜都没有,眼角也不曾滴下一滴泪来。   她在囚车里跪下,向着刑台上嗑了三个响头,嘴角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来,声音清脆甜美如黄莺出谷,一字一句道:“爹爹,娘亲,哥哥,不孝女小月来送你们最后一程你们一路走好”   说罢,她一直朝着刑台方向嗑着头,一直嗑到午时到了。穆凌之扔下斩首令,她才停下嗑头,瞪大眼睛看着刽子手手中的钢刀砍在父母兄长的脖子上   那喷薄的鲜血,那滚落在地的人头,那蜿蜒成河的血流,那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的一张张熟悉面容,一刀一刀的刻进了木梓月的心里   别苑里,春花挑开窗户,扶着玉如颜到窗台前坐下,指着窗外桃树上抽出的新枝,欢喜道:“主子,你看,春天来了,桃树都长新芽了!”   话一出口,她蓦然想起,自己家的主子如今明明看不见,自己却提起这个,不是惹她不伤心么。   她连忙跪下请罪,去被玉如颜拦住了。   玉如颜毫不在意的淡然一笑,道:“寒冬终于过去了。这春天一来,不但天气越来越暖和,万物复苏,景致也是好看的。我眼睛看不见,以后可得辛苦你们两个多给我讲讲好看的东西。”   两个丫鬟闻言心里涌上了心酸,秋月不禁劝道:“主子的眼睛会好的,翼太子不是说了吗,一定会帮主子治好眼睛的,主子要对他有信心。”   闻言,玉如颜神情一滞,下一刻却苦涩笑笑,不置可否。   春花给她身上披上遮风的披风,道:“主子,今日那木家一门在菜市口抄斩,听说整个东都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人人都在拍手称快,若不是因为皇后娘娘大丧期间,不能见炮竹丝乐之声,奴婢估计,还会有人放鞭炮庆祝呢。”   一说起木家一门伏法,全东都的人都是语气里带着解恨的欢快之意,春花也不例外,语气欢喜极了。   听着她语气里的兴奋,玉如颜心里却是没有过多的欢喜兴奋,她神情平淡,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淡然道:“世道轮回,苍天有眼,不会冤枉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世间做恶之人,一切,皆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秋月笑道:“是啊,也幸得殿下英明,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端了大皇子与木相的老窝,将他们做下的坏事及时的揭发,让他们接受应得的惩罚,真是大快人心呐!”   听她说起穆凌之,玉如颜眉眼间不觉间涌上一丝甜蜜的笑意,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其实穆凌之早在几天前已是发现了运赃银进城的马车,他一直不动声色。每日就是在牢房里陪着玉如颜,给她做好吃的,和她说话聊天解闷,其他时候也是在宫里守灵,仿佛再也没有处理政务和朝廷上的事。   而大理寺查案的事,他也不插手,全权由越羽一人去做,他静静蛰伏着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父皇想网开一面都不可能的契机。   大理寺公审那一日,全城瞩目,这个时机却是最好曝光木相与穆云之恶行的时候,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梁王即便心里再不忍,也不得不严办了这两条国之蛆虫!   穆凌之狠下心揭发木相与穆云之,其一是两人狼狈为奸,罪恶滔天,放任他们下去,只怕会对大梁造成更坏的影响。   其二,他想到,玉如颜身上的冤屈已到了解清的时候,到时,等母后的大葬一过,他就娶她,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那怕带她为母后守皇陵也好,只要是能够离开东都,离开这扰人的一切,他都愿意。   所以,在临走之前,他要帮小刀扫清登上帝位路上的一切障碍,让他日后能够顺利登基。   而对小刀最大的障碍就是大皇子穆云之与木相,若是不能彻底铲除他们,穆凌之如何放心留下小刀一人,放心的离开?   这些,之前穆凌之都有与玉如颜说,也将心里的计划告诉了她,所以,看着如今一切事情都朝着他预料中的方向顺利发展,她的心里也很是放松高兴,盼望着京中之事早日完结,她就可以与穆凌之离开之里,双宿双飞了   一想到以后可以彻底放下一切烦恼,与穆凌之过平凡安稳的生活,玉如颜恬静的面容上漾起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正在此时,院子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进屋,跑得满脸通红道:“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响动惊动了窗前的主仆三人,春花看着小丫头冒冒失失的样子,不由不悦的拉长脸道:“大呼小叫的干嘛呢?没见到主子在这里吗”   春花板起脸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懂规矩的丫头,却被玉如颜拦住了,她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小丫头回转两口气,着急道:“主子,刚才殿下特意派人回来说,说说那个木梓月逃走了,让咱们别苑小心防备,也让主子千万不要出门,说是,说是怕那个木木梓月丧心病狂。会来找主子报复呢”   小丫头脸都急红了,而春花与秋月听了也是吓得瞬间变了脸色,不由自主的就去关门关窗户,仿佛木梓月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在她们眼中看来,歹毒狠辣的木梓月就像个杀人狂魔一样让人胆颤害怕,何况春花与秋月两人还曾经在她手下吃过亏,更是亲眼见过她手执匕首要割玉如颜脖子时,狰狞可怕的样子。   所以,得知她竟是逃出来了,一想到她对玉如颜的仇恨,三个丫鬟都如穆凌之的顾虑一下,认定木梓月一定会来找玉如颜报仇的。   而玉如颜却一点都不害怕,她蹙眉凝神想了想,问传话的小丫头道:“她不是关在大理寺的大牢么,怎么逃出来了?殿下呢,刑场一切可还顺利?”   小丫头回道:“听说,木梓月是求了翼太子去刑场送她爹娘最后一程,后来后来亲眼看着她木府一门被砍了脑袋后,在回大理寺的路上,到了护城河边,她口吐鲜血不止,人也快没了气息,押送她的官差怕她死在路上,交不了差,就打开囚车送她去附近的医馆抢救,没想到没想到她刚被抬下了囚车,就翻身跳进了护城河里逃走了!”   在大梁有这样的规矩,越是重犯,在行刑之前看护他的官差越要小心保住犯人的性命,防止徇私舞弊。   因为之前就有发生过这样的案例,被判了腰斩之刑的人,家人出钱买通看守的官差,故意让犯人找机会自尽死了,逃避重刑时的痛苦。   从那以后,大梁的律法里就明确规定,判定死刑的犯人,告别是被判重刑极刑的犯人,在行刑之前,都要确保犯人的性命。   所以在看到木梓月快没气息时,官差才会一时着急被她骗了,让她逃了出去   听了小丫头的话,春花与秋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寒冬刚过,春寒更是刺骨,那护城河里迄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寒冰呢,这一跳下去,只怕冻也得冻死了。   想到这里,三人竟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而玉如颜听到这里,面上一沉。心里生出几分冰寒,沉声道:“殿下可是带人搜寻她去了?可有结果?”   那小丫头点头道:“正是,殿下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人去了护城河搜寻,可是一直还没有找到人殿下担心木梓月侥幸活命后会来找主子报复,特意让人回来告诉主子小心防备”   小丫头走后,春花与秋月迭声吩咐别苑里的下人关紧院门,加紧防备,个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听着别苑下人们人心惶惶的四处奔走忙碌慌乱的样子,玉如颜招呼春花进来,让她吩咐下去,打开别苑大门,大家各做各的事情,像平常一样,不要慌乱害怕。   她冷冷笑道:“我倒是盼着木梓月的到来。”   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听到关于木梓月的消息,而她,并没有偷偷来别苑找玉如颜报仇   吃过早饭,玉如颜对春花秋月道:“今日是玉明珠行刑的日子,随我去大理寺送她最后一程。”   说罢,让下人准备好马车,领着春花与秋月朝大理寺而去。   她赶到大理寺刑场时,刑房的人正在往玉明珠的四肢和颈脖上套上结实的绳索。而玉明珠却拼命的挣扎着,尖叫连连,死都不肯就范,最后被刑房的官差死死按在地上。   见到玉如颜到来,玉明珠惊慌窒息的心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亮光,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到玉如颜面前,死死抱着她的双腿不肯放,撕心裂肺的哭道:“妹妹,救救我,我不要被分尸啊,哪怕被一刀砍了脑袋也好五马分尸太可怕了,我亲眼见过母妃是怎么样的死法。我不要啊求求你了,你去帮我求三殿下,求翼太子,求梁王,那怕是砍头也好,我不要五马分尸啊,不要啊”   玉明珠因为之前亲眼见过莲妃被五马分尸的惨状,如今想到自己也要受这样的极刑,心里已是恐惧崩溃到快到癫狂。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也要像母妃一样,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可怖样子,肠子内脏血水流一地,她已是吓得神魂俱裂,一看到那些绳索已是胆子都要吓破了   听着玉明珠声声哀求痛哭声,玉如颜冷冷道:“砍头与分尸都不过一死,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到了此时你还去在乎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闻言,玉明珠全身一滞,怔怔的看着一脸冷漠淡然的玉如颜,突然心里一恨,指着她破口大骂道:“毒妇,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姐姐,我今时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全是因为你。你竟是一点姐妹之情都不顾及。呵,我知道,你都巴不得我死呢,那里会愿意帮我”   看不见她的形容,但玉如颜在心里也能想像她如今是个什么样恶心面容,不由冷冷笑道:“顾念姐妹之情?呵,你在一次又一次害我性命时可有想过我是你妹妹!”   “你在与外人联手将我一次次逼入绝境时可有想过我们是同根所生!”   “当初我被押上断头台时,你对我说过的那些恶毒话可曾还记得!就连我死了你都不愿意放过我,口口声声要将我碎尸丢到乱葬岗去喂狗,这些,你可都还记得?!”   玉如颜的声声质问,逼得玉明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绝望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玉如颜。陷入疯魔般的喃喃自语着。   “你是我的克星,母妃没有说错有你就不能有我好可怕,太可怕了我甘心,我不甘心”   听着她的胡言乱语,玉如颜又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父皇好心饶你一命,你却不甘愿,杀了看守嬷嬷从落英庵里逃到大梁来。而你来大梁不过是想方设法的找我寻仇。可是,从头至尾,我并没有做过冤枉你,或是陷害你的事。不论在大齐,还是大梁,不管是你还莲妃,你们最后的下场,皆是你们自己造下的罪孽,怨不得任何人!”   “你放心好了,在你死后,我不会像你对我一样,将你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即便我恨你,但我看在你终究是大齐公主的份上,不想惹世人嗤笑我们大齐,我会将你安殓好,找个地方埋了你放心去吧!”   时辰已到,刑房官差又上前来抓玉明珠。她已吓到疯魔,惊恐的尖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齐的长公主。你们不能定我的罪,我要回去,我要找我父皇”   “你已被齐王削除皇藉,贬为庶人,赶出大齐了!”   越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刑场,他将齐国送来的国书打开递到玉明珠面前,冷冷道:“齐王已下国诏诏告天下,去除你皇藉身份,贬为庶人,并将你赶出大齐。不再属于大齐子民。你的生死一切都与大齐无关!”   此言一出,玉明珠彻底如遭雷击,震在当场   之前出事被关进大牢后,她想尽办法的将自己出事的消息传回到大齐,想让齐王派使臣来与大梁协商,保她性命,接她回去,那怕再将她关进落英庵一辈子,她也愿意,再也不逃出来了   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以齐王薄情寡淡的性子,他的这些女儿,从来都只是他用来与各家和亲维持国家安定的棋子罢了,那里会为了犯下重罪的玉明珠来得罪大梁。何况,玉明珠之前在大齐做下的事已是让梁王心生恨意,如此一来,更加不会再来管她的生死。   齐王一纸诏书将她赶出大齐,让她成为无名无份之人,而穆云之也早已将她休弃了,就算死后做鬼,她都只能是一只孤魂野鬼   玉如颜说到做到,果然在玉明珠伏法后,让人将她四分五裂的尸首收殓起来,找来一具棺木。埋在京郊一座无名小山里。   而逸清师太也在玉明珠伏法后不久,被整整刮了九九八十一刀活活痛死   托人埋葬好玉明珠,已是日头西垂。   春花与秋月一直催着玉如颜赶紧回别苑去,一想到官府一直还没有找到外逃的木梓月,两个丫鬟都是心惊胆战的。   从昨天开始,穆凌之一直与官府在搜查跳下护城河的木梓月,可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城门从她逃走时,已是封闭起来,每一个出城之人都要经过细细查看,可是并没有发现木梓月出城。   那么,她就一定还在城里!   马车徐徐向前走着,玉如颜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一边猜想着木梓月可能会去的地方,一边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初见木梓月时的情景   犹自记得,初次见木梓月时,她一身火红的骑马装,阳光朝气、高贵明媚,依偎在穆凌之的身边,好不自得神气。   那时的木梓月,犹如天空中的那盘明月,高贵美丽的让人不可触及,让她心里竟是第一次对人产生了羡慕妒忌之意。   她羡慕木梓月人生的畅快美满痛快,也妒忌她与穆凌之之间那份难得的青梅竹马之情!   她常常在想,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木梓月是不是不会因为妒忌变成后来这般可怕?她会不会得偿所愿的嫁给穆凌之,与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她在公审后的那天晚上问过穆凌之。   听到她的疑问后,穆凌之肯定的告诉她,木梓月的改变,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自身所怀的恶念。   木梓月本性贪婪,又极度的自负,不论相貌才学,她皆认为自己是这天下最优秀出众的,无人可与之比肩,而天下的男儿更是要由着她挑挑拣拣   可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高傲自负的木梓月又如何能将这天下女子一一比下去呢。   所以,当比她更加睿智美丽的玉如颜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简直无法忍受,一心想要除去她。即便不是为了抢夺穆凌之,她也容不下比她更耀目的人   穆凌之最后沉重的对她道:“木梓月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从头到尾,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全是她膨胀的虚伪心在做遂,怪不得任何人!”   不可否认,穆凌之很是了解木梓月,也将她分析得很透彻   既然如此,以穆凌之对她的了解,是否能猜到木梓月逃去什么地方了?   一路冥思苦想着,不觉间,别苑到了。   春花与秋月堪堪扶玉如颜下车踏进别苑大门,好久不曾见面的秦姑姑却是等候在门口,伸手将她拦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失身丧命   春花与秋月堪堪扶玉如颜下车踏进别苑大门,好久不曾见面的秦姑姑却是等候在门口,伸手将她拦下   幕色西垂,秦姑姑神情肃穆平静的站在别苑门口,形容间多了几分苍老之色,一身缟白,眼神不复平时的清亮,里面添满血丝。   从谢皇后薨逝之后,秦姑姑一直悲痛万分的日日夜夜守候在皇后的灵柩前,以此陪伴跟随了几十年前的主子最后一程。   对于谢皇后之死,秦姑姑一直非常内疚自责,认为是自己护主不周才让皇后惨遭遇害。在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对玉如颜也是心生怨恨。直到前不久越羽查出皇后真正的死因,秦姑姑才愧疚自己是冤枉了玉如颜。   而她一双好看的眼睛,因为谢皇后之死,竟是承受冤屈,白白瞎了   如今看着她眼神空洞无光,行动间都得靠身边的婢女牵着指引着。虽然她神色间一片坦然,脸上不见忧郁难过之色,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失明感觉到悲痛伤心,但看在秦姑姑眼里,却莫名的心酸难过起来,不由自主的上前替过春花的手扶住了她。   陡然感觉身边的人不同,玉如颜微微一惊。伸出的手条件反射的往后缩。   春花正要开口告诉她是宫里的秦姑姑来了,秦姑姑自己抢先开了口,苦涩笑道:“王妃,是老奴!”   陡然听到秦姑姑的声音,玉如颜有点意外,感觉到秦姑姑伸过来的手很是冰凉,不由吃惊道:“姑姑来了很久了,怎么不进屋里坐着,瞧您这手都冻得冰凉了!”   说罢,已是顺手将自己怀里抱着的暖炉塞到了秦姑姑的手里。   秦姑姑心里一暖,近距离的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更是惋惜难过,而一想到三殿下那么在乎她,最后却被逼得走投无路,亲手刺瞎她的眼睛。当时,只怕三殿下心里更是痛苦不舍吧   玉如颜很高兴秦姑姑的到来,拉着她的手往苑内走,却被秦姑姑拉住了。   看着面前对自己一脸亲切的玉如颜,秦姑姑心里五味杂陈,神色愧疚难当,声音带着欠意道:“王妃,老奴就不进去了,老奴此番前来,是替自己和娘娘来同王妃说声抱歉的”   “之前,皇后娘娘受人蒙蔽,冤枉了王妃,而老奴也怨恨过王妃,实在不应该其实王妃才是真正为娘娘解毒的恩人王妃,老奴想,娘娘临死前想必是知道了真相,心里定然也是后悔的所以,请王妃请王妃原谅她吧”   秦姑姑的一番话却是将玉如颜怔住了   虽说之前皇后娘娘对她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过,更是一次次的当她是不祥人,逼着她离开穆凌之,后来更是因为小刀在立她为太子妃一事上,对她起杀心,赐她鹤顶红   玉如颜并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但她心里却恨不起谢皇后。因为她知道,皇后对她所做的一切,皆不过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忧。她总是怕她会害了穆凌之,才会对她诸般厌恶不喜,更是在木梓月与玉明珠的刻意挑拨下,心里彻底容不了她   如今听到秦姑姑特意赶来替皇后向自己道歉,玉如颜颇是意外道:“姑姑言重了,之前的许多事,娘娘也是受害者,而且如今她都已经之前的事我也早已忘记了,都让它过去吧。姑姑无需自责”   “谢谢王妃不怪罪!”秦姑姑听到她的话,心里的愧疚之情稍稍放下些,于是转手告辞回宫。   “姑姑等等!”   刚刚走开两步的秦姑姑被玉如颜留住,她微微思索一下,缓缓道:“说起来,皇后薨逝后,我却是一次都还没去她的灵柩前拜祭过,不如就此随姑姑一起进宫祭拜娘娘!”   闻言,秦姑姑却是欢喜起来。   她这次来,一是向玉如颜致歉,还有一个原因,正是想请她以三王妃的身份去娘娘灵柩前祭拜守丧。如此一来。也好让死去的皇后在天之灵知道玉如颜没有记恨她,也释怀了   重新踏上马车随秦姑姑一道往宫里去。堪堪到达宫里,玉如颜牵着秦姑姑的手正要朝皇后的灵堂而去,突然梁王身边的大太监迎了前来,拦在她们面前,略显苍白的脸上闪着慌乱,气喘吁吁道:“可巧公主刚好进宫来了,陛下正差奴才出宫去请公主进宫谨见。还请公主即刻随奴才去御乾宫见驾吧!”   看着大太监苍白着急的形容,秦姑姑做为宫里的老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不由插言道:“公公,不知陛下这几日身子可有舒坦些?”   梁王本就患有痹症,上次从龙床上摔下后,半身不遂身子就再也没有大好后,最近又遇到皇后被害,大皇子穆云之与木相勾结贪赃枉法,杀害钦差的诸多变故,让梁王深受打击,本就不甚康健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在公审当天,在听到穆云之与木相贪赃杀人之事后气得当场吐血昏迷,后来即便醒来,整个人的身体却是越发的不好了   听了秦姑姑关切的询问,大太监笑道:“陛下洪福齐天,有太医们精心照料着,身体正慢慢的康复中!”   既然梁王传召,玉如颜只得与秦姑姑告别,随着那大太监去了梁王所居的御乾宫。   一路走去,她心里不由产生疑惑,不知道这个时候梁王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可是,想了一路,直到来到御乾宫,来到梁王的寝宫卧榻前,她还是没猜到梁王突然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沉寂的寝殿里,因天色暗沉下来,殿内的四角点着不多的几支蜡烛,照得奢华精致的大殿里一片影影绰绰。   四周门窗紧闭,一丝寒风都透不进来,殿内还烧着三个炭盆,整个殿内暖意洋洋,却让陡然进来的玉如颜,感觉到几分窒息感。   梁王仰面躺在软榻上,见她进来,挥手让殿内的人都退下,单独留下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让他引着玉如颜来到他的跟前,浑浊的眼睛静静的打量着她好久,却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玉如颜在梁王的床榻前摸索着跪下。朝着前面的方向恭敬的拜倒请安,尔后被大太监扶起,梁王赐她坐下。   许久后,梁王才沉重的开口,而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将玉如颜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梁王浑浊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怔怔的看着头顶上方的虚无,长长叹息一声喟叹道:“朕,只怕时日不多了”   而接下来的话,让玉如颜瞬间听到了天塌下来的声音   从御乾宫出来后,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春花与秋月从大太监手里接过玉如颜,小心搀扶着她往外走。   春花问道:“主子,天色已晚。你都还没用晚膳,我们是直接回别苑么?”   脚步一滞,玉如颜神色平静,身子却微微颤抖着。   她空洞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前方的虚无,淡然道:“说好要去皇后娘娘灵柩前祭拜,既然来了,就去灵堂吧!”   两个丫鬟听了她的话,连忙小心搀扶着她,调转头朝皇后的灵堂走去   灵堂外面哭声震天,可里面只有秦姑姑与小茹跪在那里。   见玉如颜进来,秦姑姑与小茹都是吃了一惊,秦姑姑上前道:“这么晚了。你不如先出宫,明日再来也不迟”   玉如颜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在灵堂前跪下,恭敬的叩头上香。   一旁的小茹怔怔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想起之前听宫人们的传说,知道是三殿下亲手将她眼睛刺瞎了,不由心里生出了几分难过,本想上前同她说几句话,但一想到两人最后一次在东宫的长乐殿时,她对玉如颜说过的话,心里不禁难堪起来。怯怯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而玉如颜之前听穆凌之提起过,说是小刀如今与她的感情不错,心里却是一片宽慰,听春花说她就在这里,不由抬手让她上前,拉过她的手,证据带着苦涩道:“小茹,如何皇后娘娘也仙逝了,太子身边没了照顾他疼他的人,你一定要替皇后好好照顾他,长长久久的陪在他身边”   小茹俏脸一红,低下头害羞道:“小茹谨遵姐姐的教诲!”   这一声‘姐姐’已是破解了两人之前心中的不快,小茹只顾低头害羞着,并没有发现玉如颜说话时,神情间隐含的悲色   从灵堂出来,秦姑姑送她走出来好远,一直想开口问她方才梁王召见她,是为了何事?   但想了想,自己终究是一个奴才,那里是可以去揣测天意的,只得按下心里涌上的不安,送玉如颜出宫。   马车在夜色中徐徐往别苑而去   一上马车,玉如颜脸上那极浅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静静的端坐着,车檐上悬挂的风灯,在风中来回飘摇,昏暗不甚明亮的灯火在她的脸上落下一道道阴暗的光影   良久,她开口问两名丫鬟,可有木梓月的消息?   春花与秋月齐齐的摇了摇头,奇怪道:“很奇怪,殿下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木梓月,河里也没捞着她,也没有发现她出城,一个大活人竟是突然就不见了。”   说完,春花又想起什么,接着道:“但是听人说,木梓月没寻到。太子的人却是抓住了混在人群里想逃出城的相府丫头,也是木梓月身边的近身丫鬟迭香,如今被砍下脑袋,挂在城门口示众呢。太子殿下说了,像她这种背弃主子的人,就应该遭到世人唾弃!”   玉如颜知道小刀的意思,更是知道他所说的背叛主子,并不是她偷偷弃下木梓月一个人偷跑了,而是指迭香明明曾经是她的陪嫁丫头,后来却投靠了木梓月来害她,所以小刀气愤之下,将她悬尸示众了   心里苦涩一笑,经历了这么多,小刀的脾性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憎分明,不知道登基为帝后的他会不会有所改变   春花与秋月还在说着迭香的事,玉如颜却静静的敛目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想到方才梁王对自己说的话,她的心就一直往下沉着,沉到了黑暗的底端,永远也看不到光明了   眼泪堪堪要决堤而出,却被她生生忍住   她问春花,这样的日子,东都的夜市可还在?   春花告诉她,夜市一直在的,问她是不是想去夜市上吃东西?   秋月一听却慌了,连忙道:“主子,木梓月还没伏法,殿下特意叮嘱过,让主子少出府的主子,我们还是回别苑去吧,奴婢总感觉总感觉”   她心里的害怕担心玉如颜当然明白,她苦涩一笑道:“别担心,我不是一个人去,你们让外面的随从去告诉殿下一声,我想陪他去夜市吃烫锅!”   有穆凌之陪着,秋月她们倒是不怕了,连忙让外面的侍卫去告诉穆凌之。   当马车到夜市停下,穆凌之竟是比她还先到了夜市。   一见她从马车里下来,他迎上去,脱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裹上,摸着她冰冷的双手,嗔道:“你要想吃烫锅了,我自己在家里给你做就好,这么冷的天出来,小心着凉了!”   玉如颜压下心头的难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开心愉悦的样子,笑道:“我知道殿下忙,就是想和你好好一起吃顿饭。”   闻言。穆凌之心里涌上愧疚,语气带着自责道:“是我不好,一直忙着朝堂的事,连陪你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说罢,拉过她的手,牵着她来到了去年寒瑞节他们到过的摊位上,让老板端上吃的。   还是像往常一样,每次吃饭时,穆凌之都总是自己不吃,在一旁专门给她挟菜,满脸宠溺的看着她吃。而如今她眼睛看不见了,他更是将她当小孩一样细心的照顾着,将烫好的菜小心的吹凉,喂到她嘴里,帮她擦着嘴边沾到的油渍,下一秒,茶水又递到她嘴边   换做往常,玉如颜必定会让春花与秋月帮自己挟菜,让他自己也多吃点,因为她知道他一忙起来,常常没有时间吃东西。   可今日,她一直埋着头,乖乖的吃着他喂的饭菜,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吃完东西。玉如颜拉着穆凌之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道:“殿下陪我去长街上走一走吧。上次殿下与我约定一起过寒瑞节,但最后我与殿下都食言了殿下,今日就当我们补过上一次错过的寒瑞节吧!”   穆凌之敏锐的感觉今晚的玉如颜有些不一样,但还来不及让他去细究她眉眼中淡淡的哀伤,属下来报,却是发现了木梓月的踪迹。   穆凌之闻言一怔,不等他开口向她道歉解释,玉如颜已主动松开牵着他的手,微微笑道:“殿下去忙吧,不用管我!”   穆凌之抱她坐进马车里,语含愧疚道:“颜颜。你回别苑等我,等我抓了木梓月交差,就回去陪你。明天我再陪你出来好好吃烫锅,吃完我们再来长街上走走。然后再去糖人铺我为你做糖人可好?”   他本是想说,去糖人铺两人比赛做糖人,可一想到她失明的双眼,心里一痛,连忙转口,怕让她听了心里难过。   坐在马车里的玉如颜,神情湮灭在黑暗里,看不清她脸上的形容,只是莫名的让穆凌之感觉到一种悲哀的气氛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殿下去忙吧”语带微凉,玉如颜并没有直接答应他的话,在黑暗中朝穆凌之缓缓一笑   穆凌之又一是晚的忙碌   因为全城都在通辑木梓月,城里到处贴着她的画像,所以刚刚有人拿着她的画像到官府报案,说在七三巷最是低下的瓦窑里见过她。   等穆凌之带着人赶到低秽不堪的瓦窑时,却没有见到木梓月的人影。   穆凌之将瓦窑的老鸨叫来查问,那老鸨之前一直咬紧牙关,说没有见过他们所说的女子,直到官兵在瓦窑一间昏暗污秽的房间里发现了可疑的血迹,而穆凌之也将长剑架到了老鸨的脖子上,那老鸨才吓得屁股尿流,不得一五一十的道出了实情。   原来,木梓月从护城河上跳下后,并没有去找玉如颜报复,因为亲眼看到父母亲的惨死后,她更是惧怕死亡,何况还是要面临五马分尸的极刑   她逃脱后,顺着河水游到了一处隐蔽岸口上岸。她又冷又怕,举目无亲,而且也知道城中必定到处是捉拿她的官差,逃出城更是不可能,所以当务之急,却是要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绞尽脑汁思索自己能去的地方,最后只是想到了曾经帮木府贩卖过人口的管事的小舅子地痞刘麻子。   她知道他对东都各个地方都熟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认得许多歪门邪道、三教九流之人,说不定有办法将自己送出城,留下一条命来。   如此一想,她便凭着之前听管事提起过的地址,偷偷摸摸的摸到了七三巷的巷尾,却是让她顺利找到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刘麻子。   刘麻子中午在菜市口看了木府一门被抄斩,还在事后帮他姐夫,也就是木府管事收了尸,刚刚忙完回来,就见到了木梓月,确实将他吓了好大一跳。   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木梓月还是难改平时的骄纵跋扈,仍然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平时在她们木府面前点头哈腰的街头流痞,张口就命令刘麻子想办法将她送出城去,又怕他不同意,就将刘麻子之前沾木府光的事情一一细数出来,以防他赖帐似的。   木梓月平时聪明利害,可今日竟被河水冻坏了脑袋般,竟是奢望着一个地痞流氓讲人义恩情,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个刘麻子,以前就对木梓月的美貌垂涎三尺,不过碍着身份,只敢在心里意淫想着。从没想到木梓月竟然有自己送上门的一天。   虽然如今的木梓月与之前那个光彩亮丽的大梁第一美人相差甚远,甚至如今的样子,让人有些恶心害怕,但刘麻子只是想尝个新鲜,也算了为了自己之前的一个心愿。于是,一边答应帮木梓月送她出城,一边烧来热水让她洗浴更衣,一副热心的样子,最后却是在木梓月洗完澡出来,毫不客气的将她给强奸了   木梓月当然要拼命反抗,她如此高傲自负的一个人,如何忍受自己高贵的身体被一个下流的地痞流氓糟蹋了。何况刘麻子长相也很是难看,一脸的麻点儿,身体矮小,形容猥琐,整个人就像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老鼠   而这样一个臭老鼠恶心般的男人趴在她身上乱咬乱拱,却是让木梓月生不如死!   可是,她既不敢大声叫救命,还被刘麻子以出城之事威胁着,竟是到最后,不得不顺遂他   原以为,满足了他一晚上,让他发泄了兽欲,刘麻子会遵守诺言送自己走,可是她再一次低估了刘麻子的内心的恶毒和丑恶,也让她见识了,世上与她一样狠毒的人是有多可怕   刘麻子心里很明白,自己不但不能帮木梓月逃跑,更不能将她留在自己家里,不然只怕连自己的小命都要埋葬了。   想着为了替枉死的姐夫收尸,花了不少银子,刘麻子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已是想到了好主意   第二天一早,他用迷药迷晕木梓月,将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竟是将她扛到最下等的瓦窑卖了。   他谎称木梓月是他在街上捡的叫花婆子,而被他刻意打扮一番后的木梓月,与外面贴的画像,以及大家所看到的囚车里一身血污的样子,还是有一定的差别。   所以,瓦窑里的老鸨并没有认出面前昏迷不醒的女子竟是朝廷捉拿的通辑犯,丢给了刘麻子二两银子将她买下了。   等木梓月从迷药里醒过来,发现身上竟是压着一个陌生的老头儿,咧着一口又丑又黑的黑牙对她嘿嘿涎笑着,肮脏粗糙的大手更是狠狠的掐着她身上的皮肉   木梓月彻底陷入了惊恐绝望中,身上压着的老头,比自己的父亲还老,恶心之至,竟还在对自己做着最肮脏恶心的事,她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她推开身上的老嫖客,向外逃出,可是还没来得及逃出房间,已是被守在门外的打手抓了回来,直到这时,她才搞明白,自己竟是被刘麻子吃干抹净后,再卖到瓦窑里当最下等的妓女   得知一切的她,恨不得立刻找到刘麻子,将他生吞活剥了才解恨。可是。他人都找不到了,她又被打手死死的看着,想逃也是逃不掉,而且,外面的大街上还到处是捉拿她的官兵   为了活命,她死命克制内心的翻腾恨意与羞辱,闭上眼睛将自己当成一个死人,躺在肮脏污秽的土坑上,任人蹂躏糟蹋着   一个天过去,除去中午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其他时候老鸨都逼着她接客。   爬上她身子的男人,从早到傍晚,竟达六个之多,当第七个嫖客进屋时,她终是再也忍不住疯狂的咆哮出声了,一个不慎竟是当她是宰相之女的身份说了出来   瓦窑里的老鸨拿回一张通辑她的画像,对着她仔细辨认后,下一刻,竟是毫不犹豫让人将她活活打死,趁着天黑,让人将她扔到了乱葬岗,以此逃脱瓦窑窝藏逃犯的罪行   当穆凌之领着官差,拿着火把赶到乱葬岗时,饿了一个冬季的野狗,早已将木梓月的尸首咬得四分五裂   ☆、第一百九十章 为自己活   穆凌之领着官差,拿着火把赶到乱葬岗时,饿了一个冬季的野狗,早已将木梓月的尸首咬得四分五裂   当手中的火把照亮着阴森可怖的乱葬岗时,纵使是像穆凌之这样上过战场,也疯狂杀戮过的见过血腥场面的人,也被面前的一幕惊得震住了!   而有些胆小的官差已是忍不住脸色发白,反胃呕吐起来   冷风凌厉刮过,乱葬岗荒乱的坟地里,一地凌乱可怖的森森白骨,还有随处可见的血肉,以及那一地撕烂的碎布   浓郁的血腥味让人透不过气来,而饱餐一顿的野狗们,如凶恶的豺狼一样,站在不远处的坟堆上,发出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   这一切,不难看出,这里方才是经历了怎样一番可怕的人间地狱   虽然穆凌之对木梓月已没有任何情感,但到了此时,看到她落了这么个不得好死的悲惨下场,心里还是涌上几份不忍   有官差找到了木梓月被咬烂的头颅。最后带着她的头颅带回大理寺交差   忙完这一切,从大理寺回到别苑的穆凌之,虽然连着两晚没睡,一脸的疲惫。但一想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他心里涌上一丝欢喜,竟是半点辛苦也感觉不到了。   一想到如今玉如颜身上的冤屈解清,木相与大皇子也伏法,而且最主要的是,玉如颜原谅他对她的刺眼之痛,愿意再回到他身边,回到他们的家,穆凌之疲惫的眉眼欢喜的都快飞起来   脚下的步子已是飞起,他飞快的来到了玉如颜的卧房,到了门口,怕吵醒她,不由放缓了脚步,轻轻推开了门,却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微微愣了愣   此时,天光还没亮起来,可是屋内,玉如颜并没有在床上睡觉,却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台边,目光空洞,脸上一片湿润   听到开门的响动,鼻间嗅到淡淡的龙涎香,玉如颜赶紧撇开头,顺势抬手擦了一脸的泪水。   等她再转过头来,脸上已带着浅淡的笑容,轻声道:“可是殿下回来?”   她动作再快,穆凌之也已看到了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一痛,连忙上前拉过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蹙眉担心道:“你怎么了?为何没有好好睡觉却坐在这里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殿下想多了!”玉如颜打断了穆凌之的话,心里明明痛到窒息,却咬牙抑住要流出的眼泪,低下头不敢抬头让他看清自已的样子。   “没事为什么哭得这么利害!”从昨晚开始,穆凌之就隐隐感觉到她的不同,心里一紧,不由抬起她的头对着自己,着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玉如颜的心都痛到要碎了,可是,有些事,要永远瞒着他,那怕让他恨自己也不能让他知道一切真相   她哽咽道:“殿下,我只是梦到安哥了她过得很不好,一直泡在水里爬不上来殿下。她从小就怕水,又不会凫水”   她这样一说,却是顺利打消了穆凌之心中的疑问。   他放下心来,上前轻轻拥她入怀,叹息道:“之前,搜寻他们的暗卫来报,说是在百里外的一处隐蔽的河滩上,有村民发现了秋妈妈的尸体。暗卫去确认过了,确实是秋妈妈本人不假,但一直还是没有安哥与铜钱的消息”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狠心道:“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估计我估计他们已是凶多吉少。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安哥与铜钱已离世死亡”   心里一痛,玉如颜痛苦的抬手捂住绞痛的心口,虽然明白穆凌之说的是事实,但她还是不死心道:“我知道殿下说的都对,但是一日没见到安哥的尸体,我都不想放弃。所以,还恳请殿下也不要放弃,辛苦暗卫们,让他们不要放弃寻找”   穆凌之明白她对安哥那种生死相依的主仆情谊,同时他的心里也放不下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铜钱,虽然平时他总是嫌弃他笨手笨脚,脑子也不灵光,但铜钱从小就跟随在他身边,陪他长大,随他一起上战场上杀敌,忠心耿耿,他对他的情谊也超越主仆之情,有着同生共死的兄弟之情在里面。   心里同样难过,他硬着喉咙道:“放心吧,我与你的想法一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不见他们,我也不会放弃寻找的!”   玉如颜心里一片酸涩,低下头轻声道:“多谢殿下费心了!”   说罢,她突然话气一转,语带笑意道:“殿下,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你做给我吃吧!”   只要她开心,穆凌之那里有不依的,顾不上全身的疲惫,立刻欢喜的应下,知道她昨晚没睡好,送她去床上躺好,吩咐道:“你再睡半个时辰,等你醒来,红烧肉差不多也做好了。”   玉如颜乖巧的应下,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下一刻,却是再也忍不住悲恸的痛哭起来   她并没有睡,让春花与秋月帮自己梳妆。   平时,她都是让她们帮自己梳着简单的发式,可今日,她却是让春花与秋月帮她梳了一个精致耀目的飞仙髻,苍白的脸上涂上胭脂,再让两个丫鬟帮她挑一身好看的衣裳。   因着谢皇后的丧期,衣着不能太过艳丽。玉如颜让她们挑素静却要精致一些的衣裙。两人依照她的示意,却是在衣橱里找到了当初为了参棋艺大赛,穆凌之特意带她去锦绣庄做的那身流光银的衣裙,不由欢喜的拿到玉如颜面前,道:“主子,这一身流光银的衣裙倒是好看又素净,配你今天的发髻刚刚好,而且精致特别”   两个丫鬟拿着衣裙在玉如颜身上兴奋的比拭着,而玉如颜闻言,却是全身一滞,心里的悲伤更浓   伸手将这一件穆凌之第一次送给她的衣裙抱在怀里细细摩挲着,这一件流光银的衣裙不光她有。穆凌之也同样有一件,那时的她,欢喜的想穿着它陪穆凌之出席棋艺大赛,陪着他大杀八方   可是,这一套衣裙,除了做好那一日,她试穿上身,穆凌之帮她在梅树下做了一幅画像以后,从那以后,她却是再也没有穿过它   她以为它落在了王府里,抑或是在她第一次离开王府回大齐时,已被清扫出去了。没想到,它竟是被穆凌之完好的收在了别苑里。   心中纵然有千百般不舍,她终是放下手中的衣物,冷声道:“收起来,换那件藕白色的裙子。”   秋月很是可惜,正要嘀咕说这衣裙好看,不穿太可惜了,被春花的眼神制止住,连忙从衣橱里找出玉如颜要的那件,替她换上。   等她这边刚刚忙好,穆凌之那边的红烧肉也做好了。   可是,他堪堪端着一大碗香喷喷的红烧肉进屋。玉如颜正要坐下来吃,宫里来人了,请他们两人一起进宫面圣!   鼻间闻到了浓郁诱人的肉香味,玉如颜心里难过不舍,于是对传旨的大太监道:“可否请公公稍等片刻?”   闻言,传旨的大太监微微愣了愣,神色为难,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   看着他的样子,穆凌之心生疑惑,父皇一大早召见他们进宫已是奇怪,如今更是火急火燎不容耽搁的样子,不由心里疑惑更甚。   他开口问那大太监:“可是父皇有什么急事召见我们?若不急的话,就稍等片刻,让王妃吃完东西再走!”   大太监听了,脸上流下汗来,神色惶然,最终却是咬牙附在穆凌之的耳边,轻轻禀告着。   穆凌之闻言脸色大变,眼睛瞬间红了,连忙拉着玉如颜的手,小声的向她解释道:“估计来不及了,父皇不大好了,只怕我们赶快走吧!”   闻言玉如颜微微一惊,她原以为梁王召见他们是为了之前与她说好的事,如今看来,却是身体真的不行了。   直到上了马车,穆凌之才突然发现,玉如颜竟是有预知会进宫一样,竟是早早的梳妆打扮,准备好了一切,心里不由生出狐疑,迟疑的问道:“你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今天要进宫么?”   玉如颜并不瞒他,苦涩一笑道:“今日是翼太子离宫的日子,所以”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穆凌之也明白。翼大哥此番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他如今要走了,他与玉如颜怎么都得好好想送的   只是,有些事却是穆凌之万万没有想到的   御乾宫里,梁王形容枯槁的躺在了龙床上,身边守着太医院的人,而小刀与越羽也已经来了,守在床榻边。   看着穆凌之与玉如颜进来,越羽神色微微一暗,因着愧疚玉如颜,不敢再面对她,他本想趁着天色尚早,进宫向皇上辞行,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大梁。   但是没想到,梁王却是在这个时候病情加重了,他不但一时走不了,梁王更是将小刀与穆凌之玉如颜也召见进宫了。   看形容,竟像是要吩咐后事   进殿后,穆凌之担心的来到床边询问梁王的病情。梁王见他们进来,却是挥手让太医以及一众宫人都退下去,并关上了殿门。   那沉闷的一声关门声,砸进了玉如颜的心里,让她全身一阵冰凉!   她站在离梁王最远的地方,眼睛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一颗心更是坠入了永夜,看不到一丝光明   梁王让穆凌之扶着他坐起身,喘着粗气,最终还是语气虚弱的开口了。   他将越羽叫到身边,艰难的说道:“这一次,却是要感谢你为皇后、以及五公主查出了这么多冤情,你从小就聪慧,又心细如尘,任何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为人却是极其的低调,像极了你的母亲”   一说起已故的祝皇后,梁王一口气上不来,咳嗽了好几声才说出话来。   “若说要愧疚,朕这一生愧疚的人太多,死去的人朕就不说了,可在活着的人里,朕却是最愧疚你”   “你本是大梁的太子,也是下一任的君王,是朕,朕将属于你的一切抢了,如果如果朕今日将这一切再还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梁王似乎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闻言。却是将在场的其他四人给震住了。   小刀与穆凌之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而玉如颜的心里却是涌上深深的疑问,   因为梁王如今说的话,与之前同她说的大不相同。   她眼睛看不见,也无法去看清梁王此刻脸上的神情,从而去揣测梁王内心真实的想法。   突然,她心里明白了什么,全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正要想办法示意越羽,让他坚定的拒绝梁王的话。但是还没等她想到办法开口,梁王似乎为了让越羽彻底没有后顾之忧,已是对守在床边的小刀与穆凌之道:“父皇若是禅位给翼太子,你们是否会认同父皇的做法?太子,你同意吗?”   梁王直接开口问小刀,而兄弟二人确实是没料到梁王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摸不透他心里真实的想法,都呆在当场。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中   玉如颜在一旁急得手心都冒汗了,心里着急的朝越羽呐喊道,千万不要信了梁王的话,只要你一点头同意,你绝对没有命再出这个大殿。   想起昨晚在这里,梁王对自己说过的话,玉如颜已是猜到了梁王的心思   梁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在他死之前,有两桩事,或者说,是两个人成了他心头放不下的最后障碍,一个是她,一个却是最近在大梁朝堂崭露头角的越羽!   越羽此番归来,竟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东都几桩大案快速破解了。这份能力与魄力却是让朝中大臣与天下百姓瞩目,更是让梁王瞩目,也让他心里产生了隐患   梁王本就多疑,看着越羽此番回来,毫不遮掩身上的锋芒。更是一口答应插手朝堂之事,让梁王心中警铃大作。   他很有理由怀疑,翼太子是不是准备在自己病重、皇后过世这段混乱的时间里,趁机来拿回原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即便得知越羽今日要离开,他还是忍不住对他做出试探。   如果他没有野心,梁王会送他离开,还会给他一份惊喜。若是他敢接受,立刻会被乱刀砍死在殿前!   而下一刻,反应过来的穆凌之与太子皆是跪在了梁王面前,恭敬道:“儿臣谨遵父皇的一切决定!”   梁王状似满意的颔首点头,抬手让兄弟二人起身,父子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直没有吭声的越羽。   对于父皇要禅位一事,穆凌之虽然感觉到吃惊,但他还是很赞同父皇这么多,因为一直在他的心里,穆翼之本就是太子,大梁的皇位以及江山,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如今重归他的手里,也是正常。   小刀心里虽然感觉到父皇今日的举动很意外,但对皇位本就不太热衷的他,也不会反对。   父子三人齐齐看向越羽,等着他的回答。   越羽一身雪白衣裳,嘴角噙着一丝清淡的浅笑,静静伫立殿中央,清亮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寒   聪慧如他,如何不知道梁王心里对他的忌惮。   梁王可以顾念着对祝皇后的情谊,以及对先皇的愧疚,在得知他还活着后,不但没有置他于死地,更是原谅了他之前的种种刺杀报复。   但若是他影响到他辛苦得到的江山,却是绝对不允许的!   梁王心中所想,越羽心里一片清明。他定定的看着梁王,并没有急着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抬手。突然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另一张面容出来!   人皮面具下,正是商人越羽!   除了看不见的玉如颜,梁王父子三人都惊呆了!   穆凌之倒说不上震惊,更多的是意外与惊诧   他之前已是知道翼太子就是天下巨贾越家当家越羽,所以,此刻看到他,倒不是震惊他是越羽的身份,而是意外,翼太子的面容竟是假的!   他一直以为,越羽的面孔是他为了掩藏真实身份而戴的人皮面具,然而没想到,他的真面容竟是   小刀之前也是认识越羽的,而且还很喜欢那位在无为医馆帮人免费治病、温润如玉般的越大哥。然而万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所喜欢的越大哥,就是他的堂兄翼太子!   梁王直接惊得眼珠都要掉了出来,坐直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换成另一副面容的越羽,颤抖着手指着他,厉声道:“你是谁?竟敢用人皮面具冒充翼太子!”   越羽苦涩一笑,略显单薄的身影笼在雕花窗棂里透过来的薄薄晨曦里,面容平静,语气淡然却带着无尽的心酸   “我就是穆翼之,只不过。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将我原来的面目烧毁了这一张面容,不过是我后来花了二年的时间换成的后来遇到教我医术的师傅,不光教了我一身医术,还将他制做人皮面具的手艺也传授给了我,而我做的第一张人皮面具,就是我自己”   说这些辛酸痛苦的过往,越羽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声音里不带一丝波动,仿佛在说着一件件极其寻常的事,但听在玉如颜他们耳里,却是震惊到呼吸都滞住了   世人皆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的皮相外貌从母胎里出来就是注定好的,若是受损毁,很难再恢复。而像越羽这种面容烧坏的,想要修复得自然没有伤痕,在修整的过程中,却是要经历超乎常人能够忍受的非人痛苦。   木梓月之前为了治头发,已是感觉承受了世间最痛苦的折磨,然而像越羽这样改头换面的,其中的折磨痛苦更是超越木梓月不知道多少倍   玉如颜清晰的记得,小时候见过师傅帮人改面,那种悲痛到恐惧的惨叫声,至今让她回想起来都全身打颤   一直以来,外人是想到越羽在十年前的那场变故中,失去了亲人和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忍受着国恨家仇的仇恨与痛苦,却没人知道,这十年,他是如何生不如死的渡过的   当初他受到穆凌之一剑后,掉进火海,全身烧得面目全非。   死里逃生后,他一边心怀滔天的仇恨、隐姓埋名的保命苟且偷生。另一边却不得不忍受那堪堪要了他性命的一剑带给他身体的摧残,还有那二年的时光里。修改被毁面容时所忍受的炼狱般的折磨痛苦   四人都震撼到说不出话来,越羽却是毫不在意的缓缓一笑,苦笑自嘲道:“陛下,你觉得我如今这样一副容貌,还算得上是穆翼之吗?我如今的样子,还能再成为大梁的君王吗?”   直到此刻,梁王才彻底的感觉到了震动,他嘴唇艰难的嗫动,脸色大变,神情一片惶然愧疚。   最后,他终是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愧意,颤抖道:“翼之,是朕是皇叔对不起你!”   闻言,殿中的四人都怔了怔!   这些年来,梁王很是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十年前之事,更是从来没有在人前承认过自己当年做下的错事,那怕这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从祝皇后自尽于他面前的痛苦中走出来,人前,他都是一所毫不后悔的样子,直到今日,听着越羽轻描淡写的说起这些过往,他再也忍不住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后悔与愧疚说了出来!   “朕对不起容儿。对不起皇兄,也对不起你”   心中辛苦埋葬的情绪一旦被牵动,梁王心中悲恸,形容羞愧到无地自容,浑浊的眸子闪动着泪花   这一声声‘对不起’让越羽坚强多年的心莫名一酸,他咬牙止住内心的翻腾,咬牙一字一句道:“这十年里,我的生命里只有仇恨,苟且偷生又不甘心的活着,世界里一片灰暗”   “为了复仇,我错过了世上太多美好的东西。余下的人生,我不想再这样过了,我想放下仇恨,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这世上已不再有心怀国恨家仇的穆翼之,只有做着小生意的商人越羽。”   说完,直直向梁王拜下,郑重道:“草民越羽,今日特意来与陛下辞行。今日一别,再无相见!”   他话语说得绝决,不等梁王回话,已是抬步向外走去。   然而,玉如颜却是与梁王同声出声叫住了。   玉如颜声音哆嗦道:“越大哥请等一等!”   闻言,堪堪走到门口的越羽停下了脚步,回头迟疑的看着她。   却见玉如颜张开双手,摸索着向他走来,一边道:“越大哥,请带我一起走!”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从此陌路   见越羽要走,玉如颜突然叫住他,并开口让他带自己离开。   她这一突然的举动,除了梁王一脸的了然,其他三人都彻底惊呆了!   小刀不知所谓,而越羽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自从那日在大理寺的牢房同她坦露之前一切种种后,虽然玉如颜表面上没有对他表现出什么怨意来,但他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她与自己之间的生疏   后面在得知他就是三年前下狠手刺杀小刀的幕后黑手后,他在她的面前彻底无地自容,那怕后来在大理寺遇见他,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连他今日要离开,也是昨日听梁王告诉她的。   所以,越羽知道她心里是怨恨自己的,也从来没有奢想过,她会有原谅自己、并愿意跟自己走的这一天。   而最是震惊的自然是穆凌之,他仿佛天雷轰顶,在听到玉如颜的话后,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竟是呆在当场,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刻,回过神来的他正要上前拉住往门口走去的玉如颜,问她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刚刚迈出脚步,就被梁王喝住了!   梁王冷冷道:“站住,不要拦她!”   可是,穆凌之那里会这么容易的放玉如颜走,他只是脚步微微一滞,下一刻。却是更大步冲到了玉如颜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出路。   “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长长的睫毛像羽翼般不安的扇动着,深邃的眼睛里一片恐慌,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神色冷淡的玉如颜,之前心里不好的预感层层叠叠的袭来   原来,他的预感没有错,她真的有事瞒着自己,而这件事,竟是要离开自己,跟越羽走!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一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穆凌之心痛如刀绞,顾不上听她的回答,也顾不上当着父皇与越羽的面,一把将她死死的搂进怀里,声音霸道坚定道:“你告诉我,你方才是说错嘴了,是我听错了!”   身体被他紧紧的按进怀里,仿佛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玉如颜心里越是痛到麻木,面上越是冷漠。她挣扎着从穆凌之的怀里出来,语气淡然道:“不,殿下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是下定决心跟越大哥走。”   “你你说什么?”   即便她的声音清晰入耳,但穆凌之还是不愿相信,紧紧的盯着她,想看清她脸上的开玩笑的形容。   可是,玉如颜的面容冷漠坚定,并不带着一丝玩笑的形容,空洞无神的大眼睛里,此刻刻满了冰霜。   “我说,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我发现,真正爱我,真正能保护我的人,只有越大哥,所以,我想跟越大哥走,过平凡简单的日子!”   如果说玉如颜前面的话是一记天雷炸在穆凌之的头上的话,那么,这一句就是一把锋利的钢刀插进了他的心脏,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玉如颜的嘴里说出来,他更不相信她竟是否定了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生死相依的情意   双手紧紧的握着她消瘦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穆凌之的语气竟不觉间带上乞求,声音哆嗦道:“不要说傻话,也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道自从回大梁后,我一直太忙,每天让你一个人在家里等着我,有时连好好陪你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我会改的,以后,我一定会抽时间好好陪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晚上我就带你去吃烫锅,还要去长街上散步,我说到一定会做的”   玉如颜似乎被他握痛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既使眼睛已是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去面对他。   她咬牙打断穆凌之慌乱的话,冷冷道:“不需要了,我已彻底对殿下失望了。我自从和亲嫁给你的那天时,就是我悲惨命运的开始”   “我被你射出的寒箭毁了和亲,沦为军妓;我堂堂一国公主因为你,不得不屈辱的给你为奴为婢,更是被你后院的女人们欺负压榨,吃尽苦头,受尽苦楚然后,因为与你在一起,更是蒙受了我不能承受的打击与灾难”   “牢房,鹤顶红,挨打被骂,甚至上了斩头台,差点没了性命,最后还被你刺瞎我的一双眼睛,让我如何不恨你!”   “曾经在你囚禁我为奴为婢时,我玉如颜就暗自发过誓,总有一日,我要让你爱上我,再狠狠的将你抛弃,再踩在脚下,以报当年你对我的屈辱之仇。如今,我舍了一双眼睛,倒也是做到了当年立下的誓言”   玉如颜冰冷刺骨的话语,不仅穆凌之彻底怔懵了,就连小刀与越羽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此时,玉如颜倒是庆幸自己一双眼睛看不见。不然,如果让她看着穆凌之受伤悲痛的样子,她必定再也无法继续,狠心的说着最违心的话来伤害他   “如今,我与殿下也算两清了。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再留在大梁,更不想再留在你的身边,因为,我永远忘记不了你对我的伤害,我也永远无法真正得到幸福!”   说罢,她忍住堪堪要决堤的泪水,狠心推开面前已石化住的穆凌之,绝然的向越羽走去   穆凌之陷入在无尽的绝望恐慌中回不过神来。玉如颜急切的向越羽走去,越羽怕她跌倒,不由上前两步扶住她,她背转身,在其他三人看不见的地方,她依偎在越羽身边,用极其小声的声音恳求着他   “带我走,带我离开。求你!”   从刚才玉如颜开口要跟他走开始,越羽心里已是一时被震惊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做,说出的话绝情又伤心,而且不留一丝余地。   穆凌之与小刀一脸的惊慌不敢相信,而梁王却是不动声色的样子,越羽心里突然有亮光划过,他知道,或许玉如颜与自己一样,成了梁王忌惮,所以不得不离开的人。   这个念头在心头划过,再加上他与玉如颜相识这么久,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更知道穆凌之在她心里的份量,当初大齐与魏国开战,传来穆凌之阵亡的消息,玉如颜伤心绝望之下,一心寻死,没有生的意志,差点就死在了去战场的路上   所以,她今天这样的突变,必定是有原因的!   但在这种情况下,当着梁王的面,他不好细问她,因为,直觉她的改变必定是与梁王有关的,而这天下,如今能挟制住她的,除了梁王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思及此。看着她一脸的慌乱与着急,他只得先同意下来,轻声道:“好,我带你走!”   说罢,再不做停留,拉起玉如颜的手一同朝外面走去。   穆凌之一直处于极度的震惊中,眼睛充血,脑子一片空白,傻傻的呆在当场,竟是连他们要走也没发现。   一旁的小刀见了,不由追了上去,拦在了两人面前,一把拉住玉如颜的手,着急道:“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难道难道之前与皇兄的感情真的是做戏吗?我不相信。皇兄也不会相信的。你与皇兄辛苦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可以走到一起,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姐姐,你是不是心里有苦衷,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啊姐姐,你不能走”   玉如颜已是肝肠寸断,她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走,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踩在刀尖上,让她痛不欲生   小刀的话又像一道重重的阻力,让她脚步更加难行,但她知道,梁王说到做到,今日。她必须要离开!   梁王只给她一条路走,就是找个理由离开大梁,让穆凌之与小刀对她彻底死心,甚至是让他们恨她入骨   若是她不离开,那么梁王只能在穆凌之与小刀之间选择一个人活下,兄弟二人之间,她选择那一个,另一个就不可能再活在这世上   因为,梁王不想自己的两个儿子再成为下一个自己与先皇!   昨晚,同样在这个大殿里,梁王不但将十年前,自己与先皇、祝皇后三人之间理不清的情愫,最后酿成了大祸讲给玉如颜听,还将穆凌之与小刀在城墙上决斗之事告诉了她。这件事,小刀与穆凌之都自发的对她隐瞒了下来。就是不想让她心里产生负担,所以,从梁王嘴里得知这一切,玉如颜很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为了她,穆凌之可以将剑架到他最疼爱的亲弟弟脖子上,也没想到小刀会布下重兵来对付自己的亲哥哥,一想到当时那个可怕的场景,玉如颜全身一片发寒。   然而,梁王后面跟她说的话才是彻底让她胆颤绝望的!   梁王道:“那日,朕判你斩首之刑。可最后,凌之为了你,公然抗旨强行进城,牺牲了他辛苦培植多年的暗卫,而后来更是为了劫法场,差点屠尽了上千名羽林军。而太子”   说到这里,梁王心口一痛,眸光冰寒,语气无比悲痛道:“而太子竟是为了你,悄悄筹谋让朕退位禅位给他,好让他提前登基,以此赦免你的死罪!”   听到这里,她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原来,那日小刀与穆凌之并肩作战屠杀羽林军后,去别苑看被刺瞎眼睛的玉如颜,得知了穆凌之要为玉如颜替命的打算,那一刻,他心如刀绞,一想到玉如颜成了可怜的瞎子,而穆凌之还即将送命,小刀心里对梁王生出怨气。   他想救玉如颜,也想救自己的皇兄,更想改变当时混乱的一切,在走投无路之下,他竟是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那就是提前登基为帝!   只有他做了皇上,才可以赦免玉如颜与穆凌之的一切罪行,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所以,从别苑急急忙忙回宫后,他竟是与手下密谋着逼梁王禅位登基   一层层的细汗漫上玉如颜的后背,她知道,就算小刀是太子。但他这样的做法却是大逆不道的大罪,即便他是梁王的亲儿儿子,梁王同样可以要了他的命。   看着玉如颜害怕惊恐的样子,梁王冷冷道:“虽然最后他悬崖勒马,没有付诸行动,但经此也能看出,他心里对你的在乎超过了一切。而朕,若要追究他的罪责,要他性命,你觉得,朕应不应当?或者说,你与凌之也是他的同谋,朕应不应该将你们一起拿罪并处?”   虽然看不见梁王脸上的形容,但玉如颜还是感受到了他眸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冰寒,不由双膝一软,跪在梁王面前,全身哆嗦,咬牙道:“陛下想让我做什么?”   玉如颜心里明白,小刀犯下这么大的罪,梁王却只是单独将她叫来,意味着梁王已是认定小刀与穆凌之忤逆他的一切,皆是因为她,所以,从头到尾,梁王心里一直容不下的人只有她!   “朕要你离开大梁,离开朕的两个儿子!”   梁王语气坚定不带一丝回转的余地,他定定的看着她,缓缓道:“朕的这两个儿子为了你,都疯魔了一般,再也不是朕一手教导出来的那两个令朕自豪骄傲的儿子。”   “你若不离开。朕可以断定,大梁不久后的将来,又将如十年前般,因为一个女子,兄弟反目相残、迎来腥风血雨”   玉如颜全身簌簌发抖的跪在地上,心里痛苦慌乱,连抬头面对梁王的勇气也没有。   梁王并不催促她给出答案,而是语带伤感徐徐说道:“朕十年前做过的错事,已是拿十年的时间来愧疚。这十年前的时间里,朕没有一天过得开心安生,日日夜夜活在愧疚难当里,个中滋味与痛苦,非常人能体会。所以,我不想同样的悲剧在我的儿子身上再发生一次”   “朕注定要青史留下骂名。却不想太子或是凌之也如同我一样,成为千古罪人。所以,这是做为父亲,最后的一点心愿。”   梁王这些话说字字如诛,刻进玉如颜的心里   虽然这样的话之前谢皇后也曾经对她说过,可是那时候的她,并不觉得事态会如皇后说的那般严重,因为,那时的小刀,还没有对她做出疯狂的举动   而如今,即便她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梁王所说的可能   良久,她绝望的抬起头悲恸道:“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我?这样不是更加可以让他们兄弟二人死人么?“   “因为你是皇后的恩人,更是太子的恩人,而此番也备受冤枉吃尽了苦头,这一切,都是我大梁欠下你的,所以,我不能再要你的命来化解此事,惟一的办法,只能让你离开,并且,要让他们彻底断绝与你的情谊,甚至是让他们恨上你”   十年前的那场兵变到底是一种怎样悲惨的样子,玉如颜没有亲眼见过,但她却亲眼见到了十年前那战灾祸留给当年青梅竹马四人的悲惨人生。   越羽因为十年前的之事,所遭遇的痛苦与磨难已是有目同睹。而死去的木梓月何尝不是这样灾祸的牺牲者?!   若是没有当年之事,她可能顺应天命成了越羽的太子妃,再自然而然的升为中宫皇后,人生就不会与穆凌之和她有了交集,也不至于因爱生恨成了一个心狠手辣,陷入狂魔之人!   穆凌之同样是一直对当年刺向越羽的那一剑耿耿于怀,心怀愧疚,十年不敢过寒瑞节,甚至对皇位产生厌倦,一心想逃避这里的一切,后来更是踏入了越羽精心设计的复仇陷阱,一步错步步错   而若不是因为越羽心里对十年前之事的仇恨,小刀也不会在三年前遭到他的刺杀,从而流落民间,吃尽苦头,连性情都变得戾气。也不会遇到她,更不会对她产生情愫,扰乱了她与穆凌之的情缘,以至于现在因为她要做下错事   而她自己,本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别国公主,最后都牵连里这场变故里,成了无辜的棋子   所以,亲眼目睹了大家的不幸,到了今日,连玉如颜都没办法保证,她会不会成为十年前的祝皇后,而穆凌之与小刀会不会因为她,再次兄弟反目相残   那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玉如颜也赌不起,她不想赌,更是不敢赌。   所以,她答应了梁王,答应离开穆凌之,离开小刀,离开大梁,再不回来   而她想到,让穆凌之对她死心,彻底放下她,甚至是最后将对她的爱意转变成恨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移情别恋,跟越羽走   所以,已是打定主意要离开的玉如颜,看着此刻拦在面前的小刀,硬着心膛,咬牙道:“此生,我不但不愿意再看到穆凌之,也不愿意看到你,我更是后悔三年前救下你。”   闻言,小刀也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本是一片好意的救你,当亲弟弟般对待你,可是,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说出这些狠心的话时,玉如颜脑子一阵阵晕眩,一个趔趄,她差点摔倒在地,一旁的越羽连忙伸手扶住她。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咬牙克制住心头的悲痛,继续狠狠道:“从这一刻时,你我之间,断绝姐弟之情,从此陌路,永不相见。”   说罢,重重的甩掉了小刀僵硬住的手。   心头巨痛,小刀无力的垂下双臂,怔怔的看着面前形容狰狞、感觉完全陌生的玉如颜,惊慌到语无伦次:“姐姐,我知道我错了姐姐,以后我不会再与皇兄争夺你,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向上天起过誓的,这一辈子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姐姐,你原谅我,我错了”   “事情都已生发生,到了此时,我心已死,我如今惟一的愿意就是离开这里,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让我走。”   玉如颜决然的打断他的话往前走去。小刀着急的回头看着一脸怔然的穆凌之,眸光里闪过心痛。不死心的再次拉住了她的手,着急道:“姐姐,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你不能怪皇兄,他从头到尾都是在为你好你不能抛弃他,当年那一箭他是一时冲动,而你眼睛,也是逼不得已,皇兄是有苦衷的”   玉如颜不想再听到穆凌之的名字,她怕听到‘穆凌之’三个字,自己硬狠起来的心会受不住崩塌,所以,只得咬牙回身朝梁王方向跪下,冷冷道:“陛下,之前您已下达国书。取谛了两国联姻,所以,我与三殿下的婚事再也不做数。如颜想问陛下一句,如今如颜既与大梁没有联姻之亲,也自然算不得大梁的人,来去能否自由,婚嫁是否能再配?”   梁王苍老衰败的形容湮灭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大殿里,看着面前的情形,他心里虽然愧疚,但还是硬起心肠坚定道:“两国联姻本是大事,朕一言九鼎,既然已取谛,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从今日起,你可自行婚嫁,不再与大梁的人和事有任何关系。你走吧!”   梁王一席话惊醒了一直陷在可怕梦魇中的穆凌之,他彻底醒悟过来,知道眼前这可怕的一切,并不是他在做梦,而是真的!   而玉如颜得到了梁王的许可,再不停留,轻声对身边牵着她的越羽道:“越大哥,我们走吧!”   越羽定定的看着她努力掩藏起的慌乱与痛苦的面容,叹息一声定定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走吧!我已决定好了,绝不再反悔。”玉如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逃也似的拉着越羽的手往向走,却被反映过来的穆凌之追了上来。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咬牙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即便父皇取谛了两国和亲,但我穆凌之还是照样可以娶你我知道你在大梁的这段日子活得很辛苦,也受尽了委屈,我说过,等朝中事务一了结,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生活,你为什么要突然这样”   “朝堂之事有可以了结完的那一日吗?殿下一直说娶我,可是到最后,我不但没有盼来你欠我的那场婚礼,更是连你我的夫妻名义都了断了。何况,从头到尾,我只是在报复你,报复你当年那一剑之仇,报复我的军妓之辱,更是报复你对我的刺眼之恨!”   玉如颜闭上眼睛,恨恨咬着牙说着这些透骨剜心的伤心之话。神情也是一片冷漠,看得穆凌之心里如万箭穿心!   “我不相信,我不是傻瓜。你对我的感情是真是假,我穆凌之判断得出来,不是你一句两句话就可以彻底否定的!”   穆凌之双目已一片痛红,再也忍受不住,崩溃的冲着玉如颜咆哮起来。   他不明白,前一刻还好好的玉如颜,为什么一转眼就变了。他更是不明白,那个可以为他付出性命的挚爱女子,平时一句怨言都没有,那怕受尽天下一切不平与磨难,都会面带微笑,心地善良纯真的女子,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将世间最狠毒的话,化做一把把白刃,朝他一刀接一刀,毫不留情的刺来   穆凌之的咆哮嘶吼声,像头受伤的困兽,在做临死前最后的挣扎,然而,即便这样,玉如颜也不得不再在他的身上添上最致命的一刀!   “从我认识殿下那天起,殿下就自诩是这天下最利害聪明之人,更是周身装着铜墙铁壁似的,让人找不出你的软肋将你击败!”   “殿下可还记得,在军营的那个格斗比赛上,殿下将我当成物品赏给当晚的胜出者,当时,我问过殿下,可曾有过后悔之事。殿下当时信心满满的回答我,你从不后悔,后悔二字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今日不会,以后也不会。”   “从那一刻时,我就暗下决心,我要做下让你后悔终生之事,我要让自己成为你的软胁,可以致你于死地的软胁!”   “你”穆凌之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像是不认识眼前之人似的,脸上竟是露出了陌生惊恐之色!   “而我,今日选择跟越大哥走,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他才答应和亲,才会忍辱吞声的跟在你身边。你或许不知道,八年前我们就相识了,从头到晚,我喜欢的人只有他,而殿下,不过是我玩弄的一颗棋子罢了!”   说罢,她将与越羽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抬高放在穆凌之的眼前,冷冷笑道:“殿下不是一直好奇,我的棋艺是从那里学的吗?今日告诉你罢,我的棋艺正是越大哥手把手交与我的!”   咬牙说完最后一句,玉如颜脑里子已是嗡嗡嗡一片巨响,她拼命忍住喉咙间涌上的腥甜,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越羽的怀里   而她的这些噬心夺命的话,连小刀都变了脸色,也彻底激愤了穆凌之死去的心   一口鲜血从穆凌之的嘴里喷出,鲜血的血滴落在缟白的丧服上,触目惊心!   下一刻,他软间的腰间‘唰’的一声弹出,深邃的眸光已是一片血色,来不及擦掉嘴角的血渍,手中的长剑已对向了面前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穆凌之咬牙狠声道:“本宫要杀了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离别新生   踏上马上离开的那一刻,玉如颜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汹涌磅礴而下   当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对穆凌之说出那些违心绝情的话后,穆凌之更是绝望悲痛到无以复加,失去理智下,竟是对将手中的软剑对准了她!   然而,不管他心中有多悔多恨,手中的剑在堪堪刺到她身上时,终是被他硬生生的转变方向,狠狠的划向了一旁坚硬的梁柱   这一剑,用尽了穆凌之全身的力气,软剑在他内力的贯注下,坚硬如玄铁,与同样坚硬牢固的梁柱硬碰硬,梁柱会划下一大块,剑身也断成数截,而他手握长剑的右手虎口生生被震残裂,流出血来   不管心里有多恨有多怨她,他终是对她下不去手!   最终,他终是眼睁睁的的看着玉如颜牵着越羽的手离开   马车里,越羽静静的坐在玉如颜的对面,看着她终于崩溃,无声的痛哭起来。他不由轻轻叹息一声,掏出手帕给她抹泪,却是一句话也不多问她。   一直到马车出城,玉如颜磅礴汹涌的眼泪才堪堪收敛半分,身上的衣襟已被泪水打湿,眼睛也是一片通红   她无力的靠在软垫上,声音嘶哑的对越羽道:“谢谢越大哥方才愿意出手帮我。你在前面的鹿阳县城将我放下就可以了”   越羽知道她是不会真的愿意跟自己走的,不由神情晦涩,声音低沉道:“你是回大齐皇宫还是去别的地方?”   被他一问,玉如颜倒是怔住了   她如今这个样子,如何能回大齐去见自己的母妃,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会伤心死。   所以,大齐皇宫她是不能再回去了,那么,天下之大,她还能去哪里?   思来想去,她不由苦涩笑道:“我曾经与师傅在普陀寺住过几年的时间,那里的方丈大师是我的师叔,我想,看在师傅的份上,他应该会愿意收留下我”   “普陀寺里全是僧人,你一个女孩家,春花与秋月你也不愿意带走,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如何方便?”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被越羽截住,他担心道:“如果你愿意,倒是可以去我越家住,我们越家在青云山有所宅子,依山傍水,景致很好,安静悠然,你应该会喜欢既然是我带你出来的,我自然得护住你周全,如何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太危险了!”   玉如颜知道越羽是一片好意,但她却不想跟他走,连忙道:“越大哥,之前是因为一时情急我并没有真的打算跟在你身边麻烦你的,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只要找到去大齐的运货车队,给他们银两,让他们将我送回大齐就可以的,越大哥不用为我操心了”   此言一出,越羽倒是许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玉如颜看不见他的形容,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盼着他会同意自己这么做,让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   许久,久到玉如颜以为越羽已是同意自己的做法时,他突然徐徐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惆怅,叹息道:“你不愿意与我一起走,终是因为担心以后让凌之知道了。会让他误会你今日骗他的这些是真的说到底,你说得再绝情坚硬,你的心里半刻也没真正的放下过他,既然如此,为何今日要突然做出这么出人意外的决定?梁王同你说了什么,他拿什么威胁你离开?”   越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闻言,玉如颜微微一怔   她知道今日之事瞒不过越羽的眼睛,但她没想到,他竟是一眼就看出,此事与梁王有关。   心里的委屈与苦闷,她又如何会同越羽说呢。所以,她形容淡然道:“越大哥多虑了,其实不关梁王的事,一切,不过是我自己厌烦了大梁的一切,想要离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罢了。”   她越是这样说,越羽心里越是着急。但他也知道她的性子,从来都是将委屈一个人往肚子里咽,不会轻易开口说出来的。   突然,他出声让外面的清茶将马车停下,回头冷声对玉如颜道:“你若是不告诉我实情,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并告诉凌之,我与你并不是串谋,你喜欢的人也不是我,你的棋艺更不是我教的。”   越羽这样直白的威胁,将玉如颜一下子惊住了,竟无言以对!   她为难的撇开头,冷冷道:“越大哥有何需用这样的法子逼我?”   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情,越羽无奈道:“我并不是逼你,但你要知道,我能发现你的反常与转变,猜到此事与梁王有关,穆凌之同样也能想到。方才,他不过是一时震惊住,没有回神过来,一旦让他想明白了,必定会追到天涯海角的来找你与我询问,你总不至于让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你隐瞒吧?”   玉如颜知道越羽说得很对,穆凌之的精明并不逊于越羽,方才他没察觉出不对劲,那是因为她方才那些话让他太过震惊,一时伤心绝望之下失去理智没有去细想,但只要他一冷静下来,他必定会觉察到什么   所以,既然将越羽拉下当挡箭牌,她确实应该让他知道实情,若是将来自己悄悄离开,穆凌之找到赵羽要人,他也能好好向他解释,不会让穆凌之对他充生仇恨与怨怼!   思及此,她终是将梁王对自己说的事转诉告诉他,却是省略了梁王与他父皇母后之间的情感纠葛   闻言,越羽脸上神色一片沉重。   良久,他重重叹息一声,缓缓道:“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的事物也就不同。梁王此举对你来说,虽然是过份了许多,但相对整个大梁的基业与百姓的安乐来说,梁王他做为帝王,必定会舍弃你,换成其他君王也会这样做。所以,你也没错,他也没错,只得感叹一句造化弄人罢了!”   这样的道理,玉如颜当然也明白,在当权者的心里,考虑事情时,首先必定不是个人情感,而是国家的安定与安危。就好比她的父皇般,在国家利益的面前,他也会舍弃她们这些女儿,明明知道送来和亲会有危险,还是会将她送来,那怕知道她会死,也要狠下心来将她往死路上推!   这就是所谓的国之大义!   玉如颜苦涩一笑,淡淡道:“谁都没错,我也没错,梁王也没错,殿下更是不曾做错什么,错就错在,造化弄人,我与他终不是有缘之人,终是要分离,不能相伴相守一生罢了”   得知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越羽不再说什么,让清茶继续向前赶路,却一直没有答应玉如颜一个人回普陀寺之事。   他坚定道:“等我治好你的眼睛,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时。我再送你走!”   从眼睛瞎掉的那一刻起,玉如颜从没奢望过自己的这双眼睛,还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所以,在她看来,越羽这样说,是找借口将自己留在他身边照,想照顾她罢了。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成为越羽的拖累。   他对她的感情她心里明白,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他刚刚从十年前的仇恨里走出来,又为了她,陷入另一种折磨痛苦中,不能过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而且,她也知道。此生,除了穆凌之,她都不会再爱其他人了,她什么都给不了他,何必留在他身边对他造成困扰,甚至是折磨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悄悄的离开,不让他们任何一人找到自己。   然而,不等她找机会悄悄离开越羽,却是毫无征兆的病倒了!   从越羽不同意她一个人回普陀寺开始,玉如颜就不再同他说话,一个人呆呆的坐着,眼泪毫无声息的无止尽的流着,神情异常的悲戚。一口东西没吃,水都没有喝一滴   看着她如此形容,越羽如何不明白她心里的痛苦。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往车厢里的香炉里放进他特制的安神香,希望她睡着后可以少一些痛苦!   果然,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玉如颜终是熬不住内心的痛苦煎熬,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软垫上睡着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近傍晚时分,晚霞的余晖透过半开的帘子照在玉如颜憔悴痛苦的脸上,睡梦中的她似乎也不安生,眉头紧紧的拧紧,神情一片悲恸。   越羽小心的帮她盖好被子,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睡梦中的玉如颜,心里一片纠结痛苦   得知真相的他,心里很是心痛她,为了穆凌之与太子兄弟二人,她一个人承当了所有的痛苦,将一切苦楚一个人咽在心里,还得违心的白撒下谎言,让穆凌之恨她怨她   想起她所承受的痛苦,再想起穆凌之之前崩溃绝望的样子,越羽不禁双手紧紧握紧,他很想不顾一切的将她送回去,送回穆凌之的身边,告诉他一切真相。   可是,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断然不能这样做   她辛苦的让穆凌之恨上她,同意让她走,他如何能将她的一片苦心给白白破解了。   而且,梁王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走,如果她再回去,梁王还会再顾念她对皇后与太子的恩情放过她的性命吗?!   答案可想而知,所以,他若是再送她回去,不是去送生,而是去将她往死路上推!   伸手轻轻擦去她睡梦中流下的眼泪,越羽心里漫上悲痛,轻轻喟叹一声,无奈道:“希望终有一天,他能明白你的苦心”   掌灯时份,马车在路口的一家客栈停下,越羽准备今晚在这里打尖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   马车停下时,玉如颜还没醒来,越羽不忍心叫醒她,正要抱着她下马车,手在碰到她的身子时,才发现,她竟然是全身发起了高烧。   越羽心里一惊,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发现那里更是一片滚烫,而她竟也不是睡着了,而是全身烧得陷入了晕迷中   越羽心急的抱着她下车。从马车里出来,冷风一吹,玉如颜清醒过来几分,感觉自己竟是躺在别人的怀里,不用想也知道是越羽。连忙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越羽没办法,只得依她所言放她下来,搀扶着她下马车。   然而没想到,玉如颜双腿一软,竟是从车辕上直直的栽倒下来,越羽连忙伸手接住她,虽然拦住她的身子摔到地上,可她的头却重重的撞到了车轮上   阳春三月的青云山,山花烂漫,一片诧红,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草清香!   幽静开阔的半山腰上,越家的青云山庄掩在一片翠绿当中。   山庄面积宽阔,依山傍水,布局精妙。成排的青砖小瓦房,错落有致的亭台楼将这里打造成世外桃源般恬静美好。   一个身着浅粉色百褶裙的妙龄女子,眼睛上覆着遮光的白凌,扶着婢女的手,在院子里四处走着散步。   来到一株绚烂的桃树下,粉衣女子嗅嗅鼻子,欢喜道:“嗯,真香,真好闻!”   身边的婢女正要告诉她,是桃树开花了,那女子已是笑道:“你不用告诉我,这个是桃花的香味,我闻得出来!”   身边的婢女不笑道:“姑娘好聪明,猜得很对呢,正是桃树开花了!”   另一个婢女见她今日心情很好。不由也笑道:“姑娘今天心情很好,是不是知道公子今天会回来了!”   闻言,其他婢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这些婢女眼里,自从三个月前公子带回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后,留在庄子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多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几个月甚至整年整年的不见人影。如今已是陪着这位姑娘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即便有事要外出,也会办好事就往回赶,片刻也舍不得离开似的。这些实在是让庄子里的婢女丫鬟们感觉很惊奇。   然而让她们更加惊奇的是,一向性情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的公子,这一次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带回来的这位姑娘好到没话说,简直捧着上了天,对她的照顾真正做到无微不至的地步,简直是如掌上明珠般捧着宠着。让一众下人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因为,庄子里的这些婢女们,还从没见过自家公子对谁这么上心过。   而这位姑娘,除了患有眼疾,不能视物,其他方面倒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人长得极美,就像从画像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性子也好得很,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与自家公子站在一起,竟是难得的般配!   而且公子每每与姑娘在一起,看向她眼神里的宠溺与欢喜也是遮掩不了了的,一众婢女一眼就看出来的。   如今,整个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公子是很喜欢这位姑娘的。   所以,庄子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盼着姑娘的眼疾早日好起来。也盼着姑娘可以与公子早日成亲,成为庄子的女主人!   婢女们平时就喜欢与粉衣女子开着玩笑。所以,女子并不在意,却也是同大家一起欢喜的笑着,顺着婢女的话往下说道:“是啊,越大哥这次下山都已经有四天了,他答应我今天一定会回来的,还说会给我带我喜欢吃的东西,所以,我倒是盼着他早点回来!”   说罢,回身对身边一个乖巧的小丫头道:“你再去庄子门口看看,看到越大哥可是回来了?”   那小丫头听了她的话,连忙应下,拔腿飞快的往庄门口跑去!   而她转身又对另一个婢女吩咐道:“快去厨房看看,公子喜欢吃的烫锅与红烧肉做好了没?”   丫鬟们闻言又忍不住一个个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明明是因为姑娘喜欢吃烫锅与红烧肉,一向不沾辣子的公子才会故意说他自己喜欢吃。   所以,公子每次都让特意从大齐请来的厨子做各色好吃的大齐菜,陪着姑娘吃。   在吃的时候,公子却是将那些吃的都塞进了姑娘的碗里,自己一口都不敢吃。   有时候,被不知情的姑娘硬塞他吃几口烫锅里的菜,却也是辣得半死   每每想到公子被辣得脖子都红了,还得忍着被辣出来的眼泪水,装出很喜欢吃、对大齐的菜赞不绝口的可怜样子,这些调皮的小丫鬟们都会躲在一边捂着嘴笑到肚子痛   这一次,粉衣女子倒是从丫鬟们的偷笑声中感觉到了不同,不由好奇的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丫鬟们那里敢将自家公子辛苦瞒着她的事告诉给她知道,只得连忙止住笑意,道:“姑娘,我们是在笑公子要回来了。公子一回来,会给姑娘讲山下好听的趣闻,这样一来,姑娘就不会无聊了。”   闻言,女子憨笑着点点头,心里也是很高兴,不由也同一群丫鬟婢女们开心的笑起来。   越羽风尘仆仆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   玉如颜一身浅粉色百褶长裙,头上梳着一个简单别致的发髻,脸色红润,脸上漾着最好看又无忧的笑容,虽然那双曾经波潋滟的水眸如今蒙着白凌,但那倾城的容貌还是完胜了园子里开到绚烂的美艳桃花,让他看得着迷   他站在不远处,听着玉如颜欢快的笑声,看着她无忧无虑开心的样子,他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么希望,她会一直失忆下去,这样,她就不会再去想起那些令她伤心绝望的事情   那日,玉如颜从马车上摔下来,虽然被他接住,身子没有摔到地上受伤,但头撞在了车轮上,重重的那一磕,人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他原以为,她只是简单的磕到了,等退了烧,头上磕出的包消了,就会没事了。   可是,玉如颜一连昏迷了三日,等第四日身上的烧退了,头上磕破的地方也消肿了,人也醒了过来,却是忘记了一切的事情失忆了!   醒来后的她,不仅忘记面前的越羽是谁,也忘记了自己是谁,叫什么来自哪里,只是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问他,我是谁?我的家在哪里   那一刻,看着她可怜害怕又无助的缩在床角的慌乱样子,越羽心里一阵绞痛。   只是在一瞬间,他已是想到,他会帮她彻底忘记关于大梁的一切。从那一刻时,他只愿意她是一个记忆空白,没有痛苦,没有伤痛的女子,忘记一切忧愁重新生活!   心痛的上前拉住她颤抖害怕的双手,越羽告诉她,自己是一个大夫,在路边将发着高烧的她捡了回来,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谁,家在何处?   从那以后,玉如颜就将他当成了最后的依靠。他将她带回青云山庄,并给她取名叫颜如玉!   她初初听到这个句字,脸上闪过片刻的惊喜,下一刻,喃喃自语道:“公子。我的名字可是来自,书中自有颜如玉?”   话一说完,脸却是红了,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与为难道:“公子,我长得什么模样好看吗?”   越羽心里一酸,看着她一脸纯真无暇的样子,心里既为她的‘重生’感到庆幸,却又心里生出莫名的悲伤   听不到越羽的回答,玉如颜脸上一暗,羞愧的低下头,为难道:“公子,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所以家里人才会不要我?我想,你还是给我换个名字吧。我不想让人笑话我,说我长得丑,偏偏要取个这样好看的名字”   “不,你很好看,比山上最好的花朵还好看!”   越羽宠溺的给她披上披风,牵着她的手走在庄子里,即便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见,他还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下来,将四周的东西一一详尽的说与她听,问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可喜欢?”   她乖巧的点头,脸上漾起笑颜,欢喜道:“喜欢!”   “那你将我当成你的亲人,唤我越大哥,可好?”   “好!”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让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也看看这漂亮的庄子可好?”   “好!”   轻风轻轻吹过,吹落了枝头点点繁花,落在了玉如颜遮眼的白凌上,也落在她的肩头,引得她一阵欢笑。   越羽脚步轻轻的走过去,伸手帮她拿下身上的花瓣,声音里带着几尽的宠溺:“颜颜,越大哥回来了!”   这一声‘颜颜’让玉如颜全身一震   有那么一瞬,她仿佛听到来自内心深处非常遥远的地方,也有一个声音在这样叫着自己,颜颜   但只是一瞬间,那个声音就消失了,快到她都来不及去捕捉脑海里陌生的声音。   下一刻,她已是欢喜的回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双手去感觉越羽在哪里,声音欢喜雀跃道:“越大哥,你回来了!”   此番下山得到的消息让越羽心头五味杂陈,心头诸般滋味难以言喻,但在看到玉如颜明媚纯真的笑颜时,他心里的烦闷抑郁却是一扫而过。   伸手取下她肩头留下的花瓣,他宠溺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回来了。你在家里可有听话按时吃饭?眼睛可有好转?”   说罢,牵着她的手到一边的凉亭坐下,解下她眼睛上挡光的白纱,仔细的帮她检查起来。   听到他提起眼睛,玉如颜有些无奈气馁道:“越大哥,既然你说我这眼睛是高烧时烧坏的。我想,大抵是好不了了都治了两个多月了,还是看不见我不想再辛苦越大哥了,看不见就看不见罢,反正我就在这庄子里,那里也不用去,有越大哥与丫鬟们陪着我,我很开心”   她半仰着脸庞,眼睛听话的睁开给越羽给她做检查,长长的睫羽轻轻的扑扇着,像最美丽的蝶翼的翅膀,一下一下的扇动着,轻轻扇到他温暖修长的手指上,让他一阵阵心悸   她漆黑的瞳孔里映照出越羽心痛又不舍的形容。这两个月来,他试了很多种办法,想帮她治好眼睛,可一直没有成效。   如今已是最后一种方法了,若是再不好的话   心里涌过一阵自责与慌乱,他一向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认为自己一定可以让她重见光明的,也答应过她一定会帮她治好眼睛。但是,在试过各种办法后,她的眼睛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   他曾经对她承诺一定让她可以看到东西,也可以看到她自己的样子,如果做不到,让他以后如何面对她?   见越羽久久没有出声,玉如颜似乎猜到,因为自己的眼睛让越大哥自责难过了,不由伸手去拉扯他的衣袍,想劝他不要太难过自责。   手指碰到越羽身上稍显粗糙的麻衣。玉如颜微微一愣,双手在他身服上又认真的摸了摸,蹙眉奇怪道:“越大哥为何不是穿着平时的衣裳?这是麻衣?”   越羽双手微微一怔,片刻后语气苦涩道:“嗯,就是麻衣。越大哥有一个长辈过世了越大哥做为晚辈,虽然不能去灵堂守丧,也要为他服丧”   玉如颜一听,心里一痛,不由自主道:“越大哥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越大哥,我是不是应该也要服丧?”   越羽心里一痛,心中暗忖,若不出意外,你却是他的儿媳,如何能不为他服丧!?   他点头轻轻一笑道:“应该的。我让下人给你也换上丧服吧!”   五日前,梁王驾崩,举国哀痛。   一个月后,太子穆晨之顺应天命,遵从先皇遗旨,继承皇位,改年号为‘昌元’!   而三皇子穆凌之,在梁王大葬后,向新皇请命,独自前往皇陵,为已故谢皇后与先皇无限期守陵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似曾相识   又是一年清明至!   不比往年只能在皇陵外遥遥祭拜父皇与母后,十年后,越羽第一次踏上皇陵正式给父皇与母后扫墓祭拜。   这十年来,他还从未真正踏上过皇陵,更是连他父皇母后所葬之地也不知晓。所以,一向冷静自恃的越羽,第一次堂堂正正的站在皇陵前,心里生出无尽的酸楚与悲痛   堪堪到达皇陵入口,他被入口的守陵人拦下,因为守陵人从没过见他,所以礼貌恭敬的问他是何人?   越羽眸光清明,淡淡道:“前太子穆翼之,前来祭拜双亲!”   一听‘穆翼之’三个字,守陵人神情微微一愣,下一刻吓得连忙跪下道:“小的有眼无珠,原来是前太子,请恕小的前去通禀,安排人手陪太子会祭拜”   “不用了,你告诉我父皇母后的陵墓在何处,我独自一人就好!”   越羽轻声出言打断那守陵人的话。   守陵人连忙恭敬应下,弯着腰在前面引路,领着他往陵园里面走。   堪堪走到半路,前路却是被人挡下   穆凌之一身银白素服,负手静静立在越羽面前。面容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冷漠。   然而负在身后的双手却紧握成拳,以此来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澎湃   他来了!   那她呢?会不会同他一起来了?   守陵人连忙跪下给穆凌之请安,他轻轻一挥手,冷冷道:“你退下,本宫亲自领翼太子扫墓!”   说罢,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清俊无比的男子,脑子里却不由又想起了他人生中最痛苦绝望的一日,顿时眸光一暗   虽然过去了三个多月,此时忆起当时玉如颜决然离去的背景,他的心口还是一阵阵绞痛   四目相对,越羽同样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一脸冷漠冰霜的男人。   虽然他眉目间有些憔悴,身形也消瘦许多,身上也是简单的银月素服,但也难以遮掩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凛然的气势。就仿佛一把封沉在剑鞘里的宝剑,虽然被尘封起来,但也难以遮掩它自身所携带的光华。   曾经感情最是要好的兄弟二人,第一次相见无言。   静静的山风在兄弟二人之间拂过,带来春日的湿润气息,还有满山青翠的草木香,却吹不走穆凌之心中的阴霾与悲伤   其实,当玉如颜跟越羽走后,他悲愤狂怒到不可抑止,直到后来冷静下来,马上就发现了玉如颜的反常与不对劲。   再加上后来秦姑姑告诉他,在事发前一晚,玉如颜曾被梁王单独召见。于是,他心里更加了然这一切,必定是父皇对玉如颜说了什么,甚至是拿什么威胁了她,才会让她如此反常!   想明白这一切的他,第一时间就是要追上两人询问清楚。但是,梁王却在那时病情加重,随时会殡天。而小刀要忙着朝堂的政务,还有谢皇后的大葬之期也要到了   他一边每日守在梁王床前侍疾。而朝堂间,内忧外患。小刀一人根本应付不来。他还得帮着小刀处理政务,还得清除大皇子余下的蠢蠢欲动的残余势力   所以,即便心里再迫不及待的想找到两人问清楚明白,但是在那种时刻,他也没办法放下东都混乱的一切独自离开   而等到梁王驾崩,朝堂政务也渐渐趋于平静,已是三个月后的现在了。   他派出的暗卫一直找不到越家的所在地,而且,自从邝勤勤之事以后,越羽更是不再养信鸽。所以,关于越羽与玉如颜的一切线索中断,两人仿佛一夕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寻不到踪迹!   穆凌之自请来皇陵守墓,一是心中烦闷,不想留在嘈杂的东都,于是想着给刚刚逝世的父皇母后守皇陵;另一个却是他自己的私心   他相信越羽会来给皇陵祭拜他的父皇母后,他在此守候,也算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着越羽出现!   果然,他还是来了!   压抑着心头的激动,穆凌之缓步走在前面给越羽领路,从头至尾,两人都没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将越羽顺利领到了他父皇母后的陵墓后,穆凌之还是没有说话,转身往回走去   不管他心里有多少问题急切的想问他,但也不能急于现在。   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景,越羽默默叹息一声,转身在父母的陵墓前恭敬的跪下!   第一次来到父皇与母后的陵墓前,越羽原以来自己会伤心难过,但此刻,他的心却是异常的平静安详。   他跪在那里,像一个远归回家的孩子,絮絮叨叨的向墓地里沉睡多年的双亲讲述着自己这十年来的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伸手轻轻的抚过墓碑,他心头微微的颤抖   “父皇,母后,请恕孩子不孝,终是没有为你们报仇但我相信,皇叔他终是知道自己错了。如今,你们应该与他在地下相面。孩儿想,他终是会将那一声‘对不起’亲口对你们说罢”   看着不远处新的陵墓,越羽心里也是诸多感慨   十年前,梁王冒着被天下唾弃的罪名起兵造反,可最后的结局,还是同父皇一般,躺在了这皇陵里,最后化作一杯黄土   他所眷恋的权力地位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弑兄夺位的罪名,如此算算,到最后,他又赢了什么   走出陵墓时,越羽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等候在路边石亭里的穆凌之,而等他看清了他面前所摆放的东西,却是让他眸光一闪,很是意外   穆凌之端坐在石亭内,面前的桌案上泡好了茶水,还摆着一幅未下完的棋局。   而此棋局,正是一年前,在棋艺大赛上,他们俩对弈时,却因为木家兄妹突发之事未能下完的那一盘。   犹自记得,这一棋局,还关系着两个赌注   当时,穆凌之看到越羽与玉如颜携手出现在棋艺大赛上,一时气愤,与越羽做下赌局!   他若赢了,越羽永生永世都不能娶玉如颜;   而越羽赢了,却是在他与玉如颜成亲当日,穆凌之亲自出面为他们当证婚人!   说是两个赌注,其实赌的却是玉如颜一人罢了。   赌约今犹在,可一切皆已是物是人非   看着面前这盘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棋局,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当日之事。   不等穆凌之开口相邀,越羽已主动上前。在他对面坐下,微微笑道:“没想到,你竟还记得去年之事,更是将一副未下完的残局搬到了这里。”   穆凌之端起茶水递到越羽的面前,苦涩一笑道:“我不仅记得这这副未下完的棋局,更是记得,我与堂兄之间的赌注!”   换做别人带走玉如颜,穆凌之可以不顾一切直接将她抢回来,那怕当初小刀要让玉如颜当太子妃,他都可以将剑架到他的脖子上。   可这天下,惟独面对越羽时,他没办法再次拔剑。   他神情晦暗。毫不遮掩心中的想法,直接了当道:“虽然我还没查明颜颜离宫之前,父皇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但我却是知道,那日她对我所说之话,全部都是假的”   只要一想起玉如颜离开那天早上脸上的泪痕,穆凌之已是可以断定,她当日对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那些话都是她违心说下的,他又如何肯就这样对她放手?!   “所以,当日的赌注仍在,我想与堂兄好好下完这一盘棋。”   越羽目光扫过棋盘,再看向一脸坚定的穆凌之,心里痛苦又煎熬   久久的。他一直没有开口同意穆凌之的邀约,只是缓缓的喝着茶水,而一向冷静自恃的他,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闻的微微颤抖着   穆凌之紧张的看着他,看着他久久没有回话,一颗心也是坠入冰窟般,冰冷一片   良久,久到穆凌之已彻底绝望之时,越羽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道:“我们之间的这场‘棋局’,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说罢,修长的手指徐徐伸出夹起一枚白子。放入珍珑棋局中   天空中不知道何时飘洒起毛毛细雨,被风一吹,细雨飞入石亭内,打湿了二人的衣角肩头。   而石亭中的二人,并不为外界所扰动,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银服若仙。面上皆是形容平静,手中你来我往,棋局上却已是杀得难解难分   穆凌之一心想赢了越羽,获得再与玉如颜在一起的机会。而越羽也想给自己一个答案,是将失忆的玉如颜将妹妹养着,还是鼓起勇气再给自己一次爱她的机会   两人的棋艺,放眼天下,都是能逢敌手,而一想到各自心中所求,更是施展了生平所有的棋艺,半点马虎也不敢,绞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从早上一直下到晌午,外面的细雨不知何时都停了,越羽突然想起玉如颜还在等他回去,不由心里生出几分着急来,一时走神,倒是被穆凌之占了上风。   但是,越羽毕竟是棋中高手,即便处于下风,但穆凌之要想赢他,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看着越羽频频的看着外面的天色,穆凌之心头一动,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亮光。   下一刻,他一边落子,一片悠然道:“颜颜那日说,她的棋艺是大哥你教的,可是如今看来,大哥的棋艺倒不如她。换做平时我与她对弈。此时,我早已是她手下败将了!”   说起玉如颜,穆凌之紧绷冰冷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柔和的笑意来。   看着越羽手下一滞,他又轻轻问道:“大哥,她最近过得好吗?胖了还是瘦了?”   越羽手中的白子久久没有落下,他抬头定定的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穆凌之,心里一片酸楚。   良久,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痛心,缓缓道:“她,也随我一起来了,此时就在越家的锦里客栈”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影却是瞬间扔了手中的棋命民,早已是不见了踪影   看着穆凌之迫不及待的离开,越羽嘴角露出了一片晦暗的苦笑   从得知玉如颜离开穆凌之真相的那一刻时,越羽已是知道,在玉如颜的生命里,除了穆凌之,终是再容不下任何人   他也曾自私的想过,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里,在她彻底将穆凌之忘记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重新走进她的生命里。或许,她会爱上他。接纳他   但是,如果某一天,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一切,想起记忆深处最爱的那个人是穆凌之而不是他时。那么,自己给予她的感情只会成为她痛苦的负担   所以,那怕他再怀念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与玉如颜在青云山朝夕相处,不被外人打扰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还有她因为失忆,对他产生的依恋与信任、和他的相依相伴、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幸福感觉。以及在忘记痛苦回忆的这段时光里,她难得的无忧与欢乐。他都得咬牙放下,对她放手。让她去找回属于她的真正幸福   她已经因为之前自己对她的阴谋设计怨恨过自己,他不想再因为自己一时的自私,让将来的她再一次憎恨自己   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越羽胸口许久没有发作的旧疾又开始隐隐做痛,他咬牙压抑住心头的不舍与痛苦,嘴角边溢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他想,这断暂却是他此生过得最美好的三个月,或许是上苍恩赐于他的最美好的回忆。而她,即便终是要远离自己而去,他想,靠着这些回忆,他也会过得很好   穆凌之翻身上马,一路急奔回京来到锦里客栈,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玉如颜所在后院。   之前,他也曾来过这里找玉如颜,那还是她刚到王府不久,被木梓月用计卖到秦香楼,逃出时被越羽所救,带到了这里。   不知是赶路太急,还是想到可以再见她,穆凌之的心都跳到嗓门口,额头上也沁出了密集的汗水。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狂热的心冷静下来。下一刻,已是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蔷薇花架下,玉如颜正静静的躺在美人椅上午休。   雨后初晴,午后的暖阳透过花架的叶隙,在她身上留下一层斑驳梦幻的光影。一时间,穆凌之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美梦里   玉如颜眼睛上覆着白绫,看似睡着了,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等越羽回来。   此次带她出远门,越羽告诉她,在东都有一家漱玉馆,里面的饭菜很是好吃,跟她约定好,办好事回来就带她去吃。   所以,从越羽出门那一刻时,她就在盼着他早点回来!   一听到开门声,她以为是越羽回来了,正要欢喜的坐起身,但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回身躺好,紧紧的闭上眼睛,拉长呼吸,装出熟睡的样子。   感觉来人的脚步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停滞了半刻。紧接着,脚步很快的来到她的身边。   不等她突兀的坐起身去吓越羽一跳,下一刻,她的双手却是瞬间被牢牢抓住,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一丝嘶哑在她耳畔响起   “颜颜颜!”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滞   来人不是越大哥!   她第一时间就是慌乱的去挣脱来人的手,声音害怕惊慌道:“你不是越大哥。你你是谁啊?”   在问出这句话时,她心口却是蓦然扯出一丝不适   这个声音,她从没听过,好陌生。可是,却有一种熟悉甜蜜又带着伤痛的复杂感觉从心底深处涌起。竟是觉得觉得与自己说话的人竟似曾相识!   而且,来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雅的香味,让她觉得比庄子里一切花草的香味都好闻。   真的很好闻!!   她竟是忍不住像小狗一样朝着穆凌之嗅了嗅鼻子。   看着玉如颜这个样子,穆凌之心头巨震   面前的人,确实是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心爱女人,也是不管过去多少年月,他永远不会忘记、更不会认错的人,可是   相貌是她肯定不会错,可是她对自己的散发出来的那种可怕的陌生感,竟是让他心底生出寒意,全身不由打了个寒颤。   面前的玉如颜对他完全一幅陌生的样子,如果换做平时的她,此时只怕会震惊慌乱不堪,可眼前的人,却是害怕的问他你是谁?   他是穆凌之啊,是与她相守相伴了两年多时间的爱人啊,为何为何她竟是认不得自己,也听不出他的声音?   心里涌过慌乱,直到此时,穆凌之才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玉如颜怎么会再同越羽再回到东都?   当初,她可是说过,此生都不想再回大梁,再回到这里的   越想心里越是慌乱疑惑,终于,穆凌之忍不住伸手解下了玉如颜眼睛上的白绫   直到看到那双让他魂牵梦绕、又心怀愧疚的潋滟水眸,穆凌之才确定,眼前之人就是玉如颜,绝对不会错。   可是。明明就是她,为什么会不认识什么?!   白绫解下的那一刻,玉如颜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不悦道:“你快把白绫还我,我的眼睛还没好全,越大哥说了,现在还不能见光!”   闻言,穆凌之刚刚沉寂下去的心猛然一震   她刚才说,她的眼睛竟是好了?   心头涌上狂喜,他忘记了心头的疑惑与慌乱,上前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欢喜到声音都颤抖起来   “颜颜,你能看见东西了!?你看看我,快看看我,我是凌之、穆凌之!”   玉如颜的肩膀被他抓痛了,而偏偏双手不能动。于是,情急之下,她毫不客气的一脚朝他踢过去,刚好踢在了他的小腹上   这一下,倒是让他吃痛冷静下来,也松开了钳住她的手。   踢到人后,玉如颜又害怕了,不由语气结巴却又气恼道:“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但男女授受不亲,我又不认识你公子,你到底是谁啊?”   当她再次问起他是谁时,穆凌之彻底呆住了!   他震惊不已的看着她的样子,感觉她脸上的神情不是在骗自己,而是真的忘记自己是谁!   其实,玉如颜的眼睛在越羽花尽心血的诊治下,已有所好转,虽然还不能清楚的看见东西,但已能慢慢感觉到亮光,她的世界里也不再是一片黑暗   此刻,她的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她本是将他当成轻薄的登徒浪子,想大喊着‘救命’来着,可是转念想到,他竟是也像越大哥一样叫自己‘颜颜’,那么,他应该不是要害自己的坏人。说不定,还是以前认识自己的人,   思及此,她不由迟疑的问道:“公子,我生病时烧坏了脑子,失忆了。忘记了以前的人和事了公子,你是不是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玉如颜的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在穆凌之的头顶。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辛辛苦苦的找到她,然而,她竟是将自己、将他们共同的过去给忘记了   不知何时,越羽也回到了小院里,看着穆凌之被玉如颜的话惊到的样子,他微微叹息一声,接过她的话道:“颜颜之前大病了一场,额头也不心磕在了马车车轮上醒来后就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也忘记了她是谁”   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穆凌之痛心绝望的看着一脸纯真懵懂的玉如颜,心痛如绞!   然而,玉如颜根本不知道因为她的失忆,已是将穆凌之打击得快要崩溃。   她一听到越羽的声音,立刻欢喜无尽的扑上去,高兴的唤他越大哥,娇羞欢喜的拉着他手,向他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很乖很听话,中午有好好吃饭,也有好好午睡   这样的纯真快乐的玉如颜,却是穆凌之从没见过的   从第一次军营里相见,她就表现的无比的隐忍坚强,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身边。大气不敢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更是难得看见她如此放开心绪的开心笑着   而后来随他回王府,她更是活得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可是,还是处处遭人陷害,吃尽苦头   就算后来,她以真正和硕公主的身份、以三王妃的身份随他重回大梁,她还是不能得到善待,受到的委屈与磨难更是变本加厉   所以,与她在一起这么久,穆凌之却是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像此刻般纯真爽朗的笑容!   他孤单的站在一旁,震惊又羡慕的看着玉如颜与越羽亲密无间的样子,心头如刀绞般阵阵撕裂疼痛   越羽轻声细语的同玉如颜说着话,眼光看到一边神情灰败的穆凌之,不由叹息一声,对玉如颜道:“来,越大哥给你介绍一个人,他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登徒浪子   越羽本是想向玉如颜介绍穆凌之,可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介绍话语,越羽竟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最终,他只得说道:“他是你之前认识的人,叫穆凌之,听说你在这里,就来看看你!”   听到越羽的话,玉如颜彻底打消了心里对穆凌之的顾虑。虽然心里对这个有些莽撞的男人心里不太喜欢,但一想到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熟人,不由朝穆凌之微微一笑,道:“穆大哥竟是之前就认识我么?太好了,那还请穆大哥告诉我以前的事吧”   看着她一副急不可耐想知道的样子,越羽连忙道:“穆公子刚刚赶远路过来,还没用膳,还是先让他去休息半刻,吃点东西再和你说。”   玉如颜还想说些什么,被越羽哄着进屋道:“你吃药的时间到了,想要眼睛早点看见东西,可要准时喝药才好”   越羽拉着玉如颜进屋喝药,穆凌之并没有离开,而是傻傻的跟在后面,怔怔的站在门口,却没有再进去   趁着玉如颜喝药睡下的功夫。越羽与穆凌之来到客栈外面的雅间里。   一落座,穆凌之着急的问道:“大哥,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会失忆?”   越羽轻轻喟叹一声,沉声道:“当时,她跟着我离开,一上马车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我看她哭得太可怜,就点了安神香让她睡下。可是没想到,她毫无征兆的发起了高烧,在下马车时,头又磕到了车轮上昏迷三日才醒,可惜,一醒来,竟是忘记了一切前尘往事,失忆了”   听到越羽的话,穆凌之心头痛到窒息   他就知道,相比她说那些残忍的话来伤害自己,其实她才是最伤心难过的!   嘴唇轻轻的颤抖,他焦急的看着越羽,恳求道:“大哥,她的失忆症到底是因为高烧引起的,还是因为磕到了头她的失忆症还能治好吗?”   越羽蹙眉不语,心里同样着急,无力道:“其实。我也没有查明,她的失忆是因为高烧引发的,还是因为撞到了脑袋,抑或是她心里太过痛苦,不由自主的想遗忘这一切”   越羽的话让穆凌之更是伤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口喝干了面前的酒。   穆凌之心里苦,越羽心里也苦。他重重叹息一声,想起呆会玉如颜醒来,必定会迫切的向穆凌之打听她之前的事情,不由叮嘱道:“她初初失忆时,想着她之前那么痛苦,我一时间想着,或许让她就这么一直忘记前尘往事、无忧无虑的过下去也是好的所以,当时她问我她是谁时,我没告诉她,只是说,她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病人”   “后来,我每次下山,她都会托我帮她打听她的身世,怕她的亲人在找她虽然平时在庄子里,她总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一直在寻找之前的记忆,所以”   话语停住,越羽清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对面一脸惶然的穆凌之,一字一句道:“所以,是让她继续这样忘记一切的生活下去,还是告知她之前的一切,帮助她恢复记忆全看你如何定夺!”   从越羽肯主动告诉他玉如颜的消息那一刻时,穆凌之已是知道,他愿意将玉如颜重新送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听到他这样说,穆凌之心里更是涌过一股暖流,他不知道,此生他欠下越羽的这份恩情。他要如何偿还!?   他凝神思索着越羽的话。良久,他抬起头咬牙说道:“大哥,我想带她走。”   说这话时,他眸光坚定,语气更是不容质疑。   “以前的痛苦与磨难都已过去了,如今我与她之间再没有阻拦障碍。我想,她真正的快乐,不是一无所知懵懂的活着,而是要看到生活的希望,了却她心里的愿想,这才是属于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越羽正是与他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带他来见玉如颜,如今听到他这样说,越羽艰难的点点头   虽然知道,此番是将玉如颜留在自己身边最后的机会,但是,他的内心不允许他再做伤害玉如颜的事。所以点头同意了将玉如颜交还到穆凌之的身边。   但随着自己的点头应允,越羽的心却是瞬间空了   他知道,从自己答应穆凌之的请求这一刻起,玉如颜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看着面前一脸感激欢喜的穆凌之,越羽沉声道:“我可是让你带她走,可是”   想起梁王之前的顾虑,越羽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不可否认,这也是他将玉如颜送回穆凌之身边的最后的顾虑   越羽欲言又止,神情也是凝重严肃起来,看得穆凌之微微一怔。   聪明如他,已是知道越羽心里必定还有什么顾虑,连忙道:“大哥有什么不放心的,请直说!”   “有你在她身边,我却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苦涩一笑,越羽细细思索片刻,终是开口说道:“你只知道颜颜离开大梁前你父皇找过她,但你可知道,你父皇对她说过些什么?!”   闻言,穆凌之神情一震,身子不同绷紧,声音里带着急色道:“这个我却是不清楚,因为听父皇身边大太监所说,那晚父皇只让颜颜一个留在殿内,其他人都在外面,没有谁听到父皇对她说了什么大哥可是知道内情?!”   看着一脸急切的穆凌之,越羽在心里思度了良久,不知应不应该将梁王与玉如颜说的话转告给穆凌之知道,必定,当中可是牵扯了当朝新君的一些事情   但是最终,想到玉如颜,越羽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告诉给穆凌之知道。   他将那日从玉如颜嘴里听到的。一一向穆凌之道来   “所以,一切的一切,不管是你母后,还是你你父皇,皆是因为怕十年前旧事重演,才会一次次的逼着她离开!”   沉声讲完一切,越羽忍不住也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而从越羽嘴里得知一切真相,穆凌之震惊的呆在了当场想到她为了自己所承受的压力与伤痛,心里更是心痛愧疚她不已!   “所以,你若想带她离开,若是想让她以后生活真的再无忧愁,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再伤害到她,更不要让她再夹在你与新皇之间左右为难”   越羽最后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玉如颜醒来后,越羽没有食言,带她去了漱玉馆。   三人来到二楼的雅间,越羽让人将漱玉馆内所有的招牌菜都端上桌,再一样样的挟到玉如颜的碗里,轻声细语的告诉她,这是水晶肘子,那是芙蓉鲜汤   穆凌之静静的坐在玉如颜的身边,就像往常一样,按她平时喜欢的口味。将饭菜挟到她嘴边亲手喂她吃。   平时在庄子,越羽虽然也是对她照顾得很细到致,但吃饭时,只是帮她挟好饮饭菜放在她面前的碗里,却是没有像穆凌之这样亲手喂的。所以,他的这番举动,不由让玉如颜愣了愣!   她有些反感的不肯去接穆凌之递到嘴边的东西,脸红道:“穆大哥自己吃就好,我有越大哥帮我挟菜,不用再麻烦你了!”   她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客气,但却是明显的对他疏离不喜。   而且,她边说还边悄悄的挪动着位置。往越羽那边靠。   这些小动作看在穆凌之眼里,让他眸光一暗,心里一片伤痛   他不怪她对自己的疏离与不信任,因为,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自己却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一直是越羽在悉心的照顾他   看着穆凌之脸上讪然的神情,越羽淡然一笑,缓缓道:“凌之,我想同颜颜单独说几句话”   闻言,穆凌之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打开门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一走,玉如颜顿时感觉轻松自在多了。多一个外人在,她总是感觉很别扭,虽然越大哥说这个人是之前她所认识的人,但她还是不太习惯。   她一边高兴的吃东西,一边笑着问越羽要与她说什么?   深深吸了一气压下心头的慌乱不舍,越羽宠溺的替她抹去嘴边不小心沾到的点点油渍,咬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淡然随意。   “颜颜,其实穆凌之是你的未婚夫。知道你不见后,特意来找你回家的”   “叭!”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手中的筷子握不住掉到地了,目瞪口呆的怔在场。   “越大哥,你你说什么?”下一刻,玉如颜很是吃惊的向越羽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她慌乱不知所措的蹙眉道:“我我竟是有婆家的人了么?”   越羽看着她害羞又害怕、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一痛,感觉话一出口自己就后悔了,可是,他却不得不继续往下说。   亲切的拿过她的手,给她安抚的力量,越羽苦涩笑道:“像颜颜这么漂亮的女子,当然会有人喜欢倾慕。你的未婚夫是一位好人,他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话间未落,玉如颜却是变了脸色!   她已是明白了越羽话里的意思,顿时心里一慌。再也没有心思吃东西了,不由自主的上前,摸索着抓住越羽的袖袍,紧紧的抓在手里不肯松手,眼睛红了,声音哽咽道:“越大哥,你你是要赶我走了么?”   她眼睛红红的样子,极其的惹人怜爱。听着她不舍的话语,还有可怜兮兮的样子,越羽的心都要碎了,但也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越大哥并不是要赶你走,而是你既然已到找亲人。总要回到亲人的身边。我我终是不能守在你身边一辈子”   双手在袖袍轻轻的颤抖着,越羽心头伤痛,好想收回方才的决定和说出口的话,可是,为了以后让她不恨自己,他终是狠心的放她离开   “可是可是你之前告诉我,我是没有亲人的,所以所以我一直将越大哥当成惟一的亲人,如今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越大哥,我不想跟他走我的眼睛还没好呢,我还没见过你的样子,也不知道青云山庄是什么样子,我不想走”   玉如颜说着说着,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晶莹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滴   自从她失忆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越大哥的。当时,她慌乱失措,眼睛看不见,记忆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谁,来自哪里,家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办,感觉被世界孤立一般。黑暗又可怕   是越羽温暖平静的声音,像股清流,潺潺流进她的心里,将她心中的慌乱、害怕、无措一一抚平   后来又将她带回青云山庄,将她当成亲人一样照顾,像她的亲大哥一样,对她好到没话说,更是费尽心血的帮她治着眼睛   其实,相比想知道自己的模样,玉如颜更想看一看这个温暖陪伴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温暖安宁、关怀照顾的越大哥是个什么样子?   而如今,她的眼睛眼看就要好全了,可以看到东西了,也可以看一看他的模样了,他却要让她的未婚夫带她走,那么,以后她还有机会再看到他吗?   一想到这里,玉如颜心里酸楚心痛不已,她一直以为自己以后就如同这三个月的时光一样,是要与越大哥在青云山庄快乐的生活过日子的,没想到,才短短三个月,竟是要马上分开了   但是,即便她心里再不舍,她也明白,自己眼睛不便,与越大哥又非亲非故,他已经大发善心的收留照顾了自己三个月时间,如今自己家里人找来,她那里还好意思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   想到这里,玉如颜纵然心里很是不舍,更是很难过,但还是乖巧懂事的应下。   她低下头,渐渐松开了拉着越羽衣袍的手,吸吸鼻子,声音难过哽咽道:“那以后以后我还能再去青云山找越大哥吗?或者或者我呆会问了问了他家乡在哪里,越大哥有时间也来看看我可好?”   见她依依不舍的样子。越羽心里更是难过,也只得强忍着心里的痛,勉强笑道:“这个是自然的。青云山庄你随时可以回去。而我,也会经常的去看你。”   说罢,越羽掏出身上那块小小的羽牌放进她的手掌里,柔声道:“这是越大哥送你的羽牌,你好好留在身边,以后想来青云山庄,或是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拿着它去越家的店铺找我!”   小小的羽牌握在手心的那一刻,玉如颜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细细的摩挲着羽牌上面雕刻的花纹。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门外,穆凌之一脸晦然的默默站着,里面两人的对话无一不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听着玉如颜对越羽的声声不舍,穆凌之突然惊恐绝望的想到,会不会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世上的许多东西都改变了,譬如玉如颜的心意!   这个念头一从心里闪过,他已是绞心的痛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的眸光却是更加的艰定,心道,不管以后玉如颜要在他与越羽之间选择谁。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努力让她再次爱上自己   入夜后,一辆低调平常的青辕马车趁着夜色朝着城外驶去,并不做停留,仿佛一心想离东都越远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新皇龙案上收到了凌亲王的奏章,自请归隐山野,不再过问朝堂政事,也不理一切俗事,并上交了手中所有的兵权   新皇大惊,亲自带人赶到皇陵寻找凌亲王,无果。又赶到亲王府与亲王别苑。可是,到处都寻遍了,都没有了穆凌之的身影   仿佛一夜之间,闻名天下的战神凌亲王,就这样消失了在众人的视野里!   当清晨第一道阳光爬上树梢时,玉如颜从睡醒中懵懂的醒了过来。   虽然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可是这一觉,她竟是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感觉到马车赶路时所带来的颠簸震动。   直到鼻间传来穆凌之身上那种独有的淡淡好闻的香味,她才猛然间发现,自己竟是醒在他的怀里。   脸上顿时一片通红,玉如颜连忙从他的怀里弹起身,飞快的离开他的身体,坐到了他的对面去了。   可是,她方才弹起的那一下却是太猛,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来不及反应躲开的穆凌之的下巴上。   一声闷吭,听那声音,感觉被撞的人很痛苦。   玉如颜决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登徒浪子’,让他知道分寸。要严肃的告诉他,虽然她与他之间是有婚约的,但也不能这么随便乱来,趁着端水给她喝时摸手,给她擦汗时手又摸到她头上去了,而今更过份。竟是趁她睡着,将她直接搂怀里了!   简直无耻流氓下作!   越想越气,她终是忍不住涨红着脸对对面的人叱道:“昨晚就跟你说过了,不要仗着你与我定下的亲事就动手动脚我们、我们毕竟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你怎么可以可以随意的动手动脚。越大哥说你是好人,我怎么觉得,你你”   本想骂他是轻浮之人,但想想,他以后终究要成为自己的夫君,现在对他太过严苛,骂了他,只怕以后在婆家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想到这些。玉如颜就收住嘴不再说什么了。而一旁的穆凌之听了她的训却是一直没有吭声,也不反驳她说得不对,也不承认自己做错了,只是闷头不吭声。   一直没听到他的回声,玉如颜不禁想,是不是方才自己那一下撞得严重了些,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她只得忍住心里的不悦,闷声道:“方才撞到你很痛吗?”   穆凌之摸摸有些疼痛的下巴,正要安慰她说,这点小伤小痛对他来说比蚊子蛰一下还不如,那里会像她担心的那样很痛!   不过。安慰的话堪堪要说出口,穆凌之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下一刻,却是捂着自己的鼻子哼起痛来,声音痛苦道:“嗯,撞得很痛,鼻子流血了!”   一听说竟然是撞到鼻子流血了,玉如颜不由慌了,正要给他道歉,突然想起什么,面上一冷,冷声道:“我明明是撞到你下巴,怎么会鼻子出血?你你是欺负我眼睛看不见么?”   “你撞到我下巴时,下巴磕到了牙齿,牙齿又咬到舌头我一时痛得没止住,鼻子撞到了车厢上出血了!”   “”   “虽然这鼻子不是你直接撞出血的,但也是因为你刚才撞我下巴引起的,所以你要怎么赔我?”   穆凌之擦擦毫发无损的鼻子,毫无廉耻的说着瞎话。眼睛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玉如颜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变幻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同时也从穆凌之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揶揄,不由大抵明白了他是在捉弄自己,心里生出恼意,不想再搭理他,偏过头,拉开了车窗上遮阳的帘子,闻到空气里馥郁深厚的花木草香,心神一荡,正想让马车停下下车走走,蓦然想起昨晚与越羽的离别,心里一酸,眼泪就不自主的掉下了。   她鼻音很重的问穆凌之,他们如今要去哪里,她的家在哪里?   闻言,穆凌之倒是被她问得怔住了   昨晚带着她与越羽道别离开东都后,他心里想着父皇生前的顾虑、以及越羽对自己的殷殷嘱托。当即给小刀留下一封请隐的奏折,就带着玉如颜逃也似的离开了东都。   当时,他一心只想着带着她离东都越远越好,根本来不及思量要带她去哪里,所以,被她一问,他倒是认真思索起来。   然而,不等他想好带她去哪里隐居,玉如颜却突然开口道:“赶路无聊,你不如给我讲讲我之前的事吧!”   正在思索着自己问题的穆凌之,被她再次问到了,过了片刻,他才稍显紧张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我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与你又得怎么定下姻亲的?”   玉如颜回身面向他,静静的等着穆凌之的回答!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比猪还蠢   终于,玉如颜开始开口向穆凌之询问她失去记忆前的那些事了。   “我想知道,我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与你又得怎么定下姻亲的?”   她回身面向他,静静的等着穆凌之的回答。   穆凌之微微怔住了,却是一下子不知道从何处向她说起,更是在心里犹豫要如何同她讲清楚之前的种种幸与不幸   “你叫玉如颜,是齐国人!”   思索片刻,他终是徐徐开口,简单的回答她的问题。   “玉如颜?”   得知自己的真实名时,玉如颜微微愣了愣,脸上现出了惊奇的形色来,惊讶道:“真的好神奇,越大哥捡到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身世,他帮我取了一个名字,却是叫颜如玉,竟是竟是与我原来的名字刚好反过来,好巧!”   对于穆凌之告诉她的这些,她还是相信的。因为当听到‘玉如颜’三个字时起,她心里莫名的熟悉和喜欢,一下子接受了。   而听说自己是大齐人,玉如颜更是相信,因为,在庄子里时。每次看着她那么喜欢吃辣的,那些婢女们都猜测,说她是大齐人,因为大梁人都不善食辣,只有大齐人才会无辣不欢。   “那我们又是怎么结下姻亲的?我家里可还有父母双亲和兄弟姐妹?”   一旦打开了话头,玉如颜心里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心里有好多疑问想向他打听清楚。   穆凌之道:“你父母双亲都还健在,家里有许多姐妹,还有一个弟弟”   听说自己家里还有这么多亲人,玉如颜不由欢喜的露出笑颜,正要让他立刻送她回家去。而穆凌之的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我,并不是你的未婚夫,而是你的相公!”   “什什么!?”   还来不及高兴的玉如颜清晰的听到了自己下巴掉下的声音!   然而,毫不在意玉如颜语气里的质疑。穆凌之说这话时,一丝犹豫都没有,神情异常的坚定,一脸宠溺深情的看着吃惊不已的玉如颜,心里有个声音,坚定的在同玉如颜说   我们可是在灶王爷面前立过誓言的,要永生永世结为夫妻的。所以,那怕你暂时忘记了我们之间有约定,可我还记得清楚明白,永远都不会忘记,所以,我们注定是夫妻,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下巴都快惊掉的玉如颜回过神来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骗我的,越大哥明明只是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与你我与你并还没有成亲,你你怎么会是我的相公呢?”   “那是因为当着外人的面,我怕你害羞,才说成未婚夫的!”   穆凌之说得理直气壮,连气都不带喘一下,那笃定的语气竟是让玉如颜反驳不出来。   看着她俏脸羞得通红的样子,他又气定神闲道:“所以。你刚才所谓的那些‘动手动脚’,不过是咱们夫妻间正常的日常相处。其实,在你没失忆之前,你些都是你日常对我做的!”   “什么?!”玉如颜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她脸红到滴血,结结巴巴的道:“你是说你是说,之前都是我对你”   “对,之前就是你一直对我动手动脚。”看着玉如颜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般,穆凌之心里笑开了花,不禁语带笑意道:“娘子,你一直很主动,并且热情。你忘记我平常都是唤你‘小妖精’的么?”   “”   玉如颜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以前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由将脸埋进膝盖里,感觉真正是没脸见人了,恼羞成怒迭声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我不想听!”   经过这一番打趣,她倒是害羞得不再追着问之前的事,穆凌之不由也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在连赶了小半个月的路途后,穆凌之将玉如颜带到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当初大梁驻军的幽静山谷。   这已是穆凌之第三次带玉如颜来到此处了!   第一次,玉如颜千里和亲,被穆凌之当成陪嫁丫环捉到军营。沦为军妓,最后却又是阴差阳错,因她出众的美貌,被挑选出来送到了穆凌之的大帅营帐,从此,两人之间本是被穆凌之那一箭射断的情缘又悄然联系在了一起   第二次却是穆凌之去大齐寻回玉如颜,带她重回大梁,路经此地,特意在此留宿一晚,并第一次给她展示了自己在大齐学的厨艺,给她做了一锅喷香的红烧肉   而这一次   玉如颜被穆凌之扶下马车时,虽然眼睛还完全看不清楚,但还是瞬间被这里一切吸引住了   一下车,鼻间嗅到的是最清新的空气,耳边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鸣悦耳声,甚至有水流潺潺淌过的涓涓细声。   清爽的山风拂过,鼻间瞬间充盈着馥郁芬芳的花草香,让人不禁心旷神怡,好不舒服!   虽然眼睛看不见,玉如颜也知道自己如今处在的地方,必定是一处极美的地方,不由向穆凌之问道:“这是哪里?我们是不是回家了?!”   穆凌之看着眼前美好宁静山谷,想起自己与她之前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心里升起柔软的情意,不由柔声道:“不是,这不是我们的家。这里是你我初次相见的地方!”   闻言,玉如颜浑身微微一怔,片刻后她却是明白了过来,迟疑的问道为:“你你是想帮我找回记忆吗?”   穆凌之牵过她的手,声音柔情却坚定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找回属于你我的那断最美好的记忆。”   简单的一句话,又将玉如颜的脸给说红了。   “虽然你成为我娘子后,经历过不少的苦难,但我想,属于你我的这份珍贵感情,我们的相识相知相爱相守,却是这天地间最难能可贵,也是我一辈子舍不得忘记的。我想,你也应该再想起这一切我不允许你忘记!”   穆凌之磁性醇厚的嗓音与清风做伴,流淌进玉如颜的心田最深处,让她全身涌起暖流,而这样的暖流,竟是那样的熟悉并让她陶醉   这一路上以来,因为横亘在玉如颜心中的那道陌生感,让她没办法一时间就接受了穆凌之的热情似火。相反,不论穆凌之如何申明两人之前的夫妻关系,这三个月来,习惯了越羽的彬彬有礼。她很不习惯穆凌之的过于突兀的自来热,所以,连带着对他的印象也一直不太好,认为他过于轻浮!   然而,直到这一刻,玉如颜才觉得,眼前这个自己的‘夫君’似乎真的很看重自己遗忘掉的那份忘记与情感,对她,似乎也是有着真切的感情在里面   第一次,玉如颜没有反感的甩掉穆凌之的手,而是任由他紧紧的握着,她侧首看着面前男子模糊的面容。虽然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她却仿佛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真诚与决心。   突然,她定定的看向他,潋滟的眸光映着春日里最艳丽的明艳春光,闪动着让人心醉的光芒,有点不确实的开口道:“你之前真的很喜欢我吗?”   对于她突然的提问,穆凌之心里一软,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宠溺道:“傻瓜,我若不爱你,何止于要拼命的找到你。将你带回身边。只不过,我还是晚来了一步,没有在你最痛苦难过的时候,陪伴在你的身边,我很愧疚”   玉如颜越发的受到了触动,稍显僵硬的呆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万一万一我一直想不起你,也想不起我们之前曾经的过往,怎么办?”   心口一痛,穆凌之心中何曾没有过这样的担忧   这一路来,看着同一张面孔,却对他有着完全不同的情感。虽然明白她是失忆了,他的心里还是堵塞难受。   他也曾想过,如果玉如颜一直想不起之前的事,想不起他是谁,不愿意再接受自己,他要怎么?   “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那怕你记不起一切,我也有办法带你重温我们曾经经经历过的开心快乐的事,让你再一次喜欢上我!”   穆凌之语气坚定的对玉如颜说道,也是在对他自己说的。   半天的时间不到,数十名暗卫已是在山谷里搭建起一座帐篷,并按穆凌之的吩咐,将山谷的入口遮掩起来,不让人发现   就这样,穆凌之带着玉如颜在山谷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穆凌之并不急着将他们之间的故事与过往讲给玉如颜听,而是每天陪着她采采山花,下下棋,或是制做糖人,每天变着花样的做着好吃的饭菜给她吃   可是,不管穆凌之对她照顾得有多周到,也不管山谷里的日子过得多恬静自在,玉如颜还是不习惯穆凌之的各种照顾,心里总是想青云山庄的一切。   在那里,有她熟悉信任的越大哥,还有一群相熟的婢女可以说话,而在这里,除了穆凌之,就只有他身边的那些来去无踪的奇奇怪怪的人,莫名的让她心里生出了寂寞感   而且,到目前为止,除了对穆凌之的厨艺感觉到满意,玉如颜对他其他方面都是各种嫌弃   然而,最是让她感到焦虑与不喜的,就是穆凌之所说的,自己与他已是夫妻的事实。   每天晚上的入寝是她最为难与不安的时候,总得防狼一样防着穆凌之伸过来的狼爪子   穆凌之只让暗卫们搭了一座帐篷。所以,不用多想,每晚她都要与他共处一室。   为此她曾抗议过,因为穆凌之曾经答应过她,在她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是不会勉强她做任何夫妻间应该做的事情。   穆凌之也算配合,第一晚一个人乖乖的抱着被子在外面睡了一晚上   然后,第二天就借口身上被咬了太多包,让她给他身上擦了一天的药膏!   玉如颜又抗议,说为什么不让那些飞来飞去的怪人给他擦,自己眼睛都看不见,怎么帮他擦?   穆凌之却是理直气壮的回驳她道:“为夫的身子。那能随便让其他人看,让其他摸?何况,那些人还是男人。男人帮男人擦药膏,你觉得合适吗?”   “”   于是,在帮穆凌之擦了一天药膏后,玉如颜觉得,还是让他回帐篷里睡自己省事。   约法三章,她睡床,他睡一边的暖榻。   可是,章法是这样定好,但每次她醒来,玉如颜都会发现。穆凌之总是会在半夜趁她睡得最香的时候,跑到床上来睡了,让她好不恼火   不过,看到他每天晚上睡觉前给自己讲好听的故事,她倒是强忍了。   穆凌之给玉如颜讲的,是一个和亲公主的故事。   玉如颜兴致勃勃的听着,但是越听,越是将那三皇子恨得牙痒痒。每次听完,都会忍不住将那三皇子还有三皇子府里的女眷,以及他的那个青梅竹马的木小姐骂上几句   讲到五公主被卖到秦香楼,再到陈燕飞花心计爬上三殿下的床时,玉如颜恨得摔了手中的茶杯,那‘砰’的一声,将穆凌之的小心肝都吓裂了。   玉如颜气得俏脸通红,说都说不出来了,气呼呼道:“太过份了,如果我是那个公主,一定不会原谅这个三皇子还有那一府的坏女人,犹其是那个木梓月,简直太坏了,还亏得得那个三皇子将她像天仙一样供着,这三皇子不是瞎了眼么还有,那个三皇子连五公主和陈燕飞都分不清,那么容易被骗,真是比猪还蠢上三分啊。唉!”   看着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听着她左一句蠢、右一句比猪还蠢,穆凌之默默的擦着额头上淌下的汗水   而且,尽管每次在讲故事时,穆凌之都会强调,三皇子是爱五公主的,但玉如颜一直不以为然的咂吧着嘴巴道:“哼,五公主才不稀罕他的爱呢。我觉得吧,这个三皇子就是个傻子,表面看着挺精明利害的,其实内里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就这样连着被玉如颜骂了大半个月后。穆凌之突然觉得,自己着实做了一件大蠢事,也确实像玉如颜骂的那样,他确实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于是,在又一个夜晚来临,他借口嗓子痛拒绝再讲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   但故事讲到半路停下来,正是听得兴起,心痒难耐的时候,玉如颜如何会答应?!   如今,她唯一的爱好与盼头,就是盼着天黑吃过晚饭,抱着瓜子喝着花茶。听着穆凌之给他讲那负心郎三皇子与恶毒女眷们合伙欺负五公主的可怜故事。   所以,当听到穆凌之拒绝再讲这个悲凄可怜的故事时,玉如颜特别的生气。   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讲到了五公主被冤枉谋杀古姨娘,被贵妃要求处死的时候。   这样的关键时刻,让玉如颜如何会肯罢休啊?   可是,不管她如何说,穆凌之都直摆手不同意,借口要看书,挪身去了书桌边看兵书去了,让她一个人先睡。   他不肯再讲,玉如颜也不好掰开他的嘴巴让他继续说,只得十分不乐意的上床睡觉。   闭上眼睛好久好久,她因心里操心着那五公主与三殿下的事,越想越是没了一点睡意,翻腾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玉如颜却是被外面的‘哗哗’下雨声给惊醒了。   她坐起身,看了眼大营里,却是没看见穆凌之的身影。   往常醒来,他通常都已是做好早膳守在床边等她醒来的,今天因为她比平时早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却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其实,在山谷居住这段时间以后,玉如颜眼睛的情况已越来越好,虽然还不能清楚的视物,但视线一日比一日清晰,看东西不再像之前那样白茫茫一片,看人也不再只是一个影子,要比之前清晰许多。   而今天早上,她一睁开眼睛,竟是发现,她的眼睛完全复明了!   一眼看过去,她不仅清楚的看清了营帐里的所有物件摆设,连门口藏青色的帘子,博古架上的白釉花瓶。还有花瓶里的新鲜娇艳的红白黄三色山花,竟是连上面的水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被自己眼睛突然复明震惊住的玉如颜,下一秒,她的眼睛却是被靠近帐篷天窗口边的书桌上,摆放着的那十二对精致栩栩如生的糖人吸引住了!   这十二对糖人,是穆凌之到山谷后再让暗卫回东都带回来的,被小心的放在书架的里面。   因着下雨,加上时辰也还早,天色还是微明不甚透亮的样子,营帐里的四周还点着烛火,澄亮的火光,映照着这十二对糖人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玉如颜瞬间就移不开了眼睛。   鞋子都来不及穿,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向那十二对糖人欢喜的走过去。   十二对糖人,不同的姿势形态,却都是同一个对人。   女的美艳倾城,风姿翩迁。而男的也是俊美无畴,神勇如天神!   双手爱不释手的从糖人身上一一抚过,玉如颜惊叹,到底是这世上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还是制做这些糖人的师傅手艺太好,做出了这么美轮美奂的妙人来!   将这些糖人一一仔细的看着,突然。她眼睛定定的盯着这些糖人的眼睛   这些糖人的眼神,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竟是让她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蓦然,她想起什么,全身一震,连忙将糖人放好,在营帐里翻找起铜镜来。   看着这些糖人,她心里突然迫切的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在她床头不远的地方就有架红木所制的梳妆台,而上面的铜镜打磨得光滑水亮,将她的样子清晰的照映在里面。   看到自己样子的那一刻,玉如颜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巴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长相寻常的普通女子,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镜子里的自己,竟是生得这般好看   长眉弯弯,目若星辰,肌肤凝若玉脂,光洁透亮,红唇娇艳动人,而那双流光水眸,更是胜过春日最潋滟的波光。   玉如颜在震惊的同时,竟发现,那糖人女子就是自己。那么,那个傍在自己身边,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是谁?难道是他的夫君穆凌之吗?   一颗心蓦然‘砰砰’乱跳起来,脸颊红到了耳根,眼睛突然复明纵然让她兴奋,而自己的样子,与心中的对穆凌之容貌的猜测,更是让她震奋到手足无措。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平常老百姓家的女儿,相貌平平,出身平平,所嫁的夫君必然也是寻常无奇的寻常男子。   然而,看着眼前大帐里低调奢华的一切,再看到自己身上所穿的精致的真丝裙,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蓦然觉间,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她的身世,断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直到这一刻,她却是第一次强烈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失忆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而且,看着眼前大帐里的一切,以及那十二对栩栩如生的糖人,竟是有许多亮光在她脑子里闪过,引得她心里一阵阵悸动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玉如颜闭上眼睛拼命去脑海里搜索那些亮光碎片,她知道,那些一闪而过的亮光,必定是残存在她脑子里的曾经的过往与忘记,她想要拼命抓住它们,找回曾经的自己。   可是,她越是奋力去想,脑袋里却仿佛有针在细密的扎着,痛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让她不得不悻悻作罢。   扶着疼痛的脑袋坐回到床边,玉如颜这才想起,一早上还没见过穆凌之的身影,这下雨天的,他去是哪里?   平时总是嫌弃他在身边不停的转悠。今日她却是想马上见到他,一是看看他是不是那个糖人样子的男子,二是,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那么,她要向他询问自己真正的身世了!   然而,就在此时,营帐外传来嘈杂的人声,竟还有打斗声。   闻声,玉如颜心里一惊,连忙向门口跑去,一把掀开了门帘!   一望之下,她彻底被震惊住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被困山谷   听到外面的声响,玉如颜不禁走到门口,一把掀开了帘布,一时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营帐外,大雨还未停歇,山谷的空地上,重重的雨帘里,一道银白身影,手执长剑正在与数十名之多的蒙面黑衣人厮杀。   而守在门口的两名暗卫见玉如颜掀帘出来,着急道:“夫人快请进去,外面太危险了!”   玉如颜那里肯走,看着雨幕中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相同熟悉的画面   似乎看见有穿白色铠甲的男子手中银枪,威风凛凛的骑在高大骏马上,手中的银枪如出水的蛟龙,神勇如天神;也有男子一柄长剑在手,要屠尽挡住前路的人   脑子又针扎般的痛起来,而恰在此时,那银白身影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苍白着脸的玉如颜,心里一急,冲她大喝道:“快进去,不要出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既便隔着重重雨帘。即便男子脸上被雨狠狠的冲涮着,一头黑发也已湿黏在了头上,但只是一眼,玉如颜已是认出,他就是那个与自己的糖人相依相伴的糖人男子,也正是她的夫君穆凌之。   心猛然的一跳,看着穆凌之杀红了双眼的深邃眸子,玉如颜心里升起无尽的慌乱与难受,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出来,让她一时克制不住,捂住胸口喘起粗气起来。   而正是因为对她的担心,穆凌之在分神间。手臂上已是被刺客手中的铁勾勾中。   他身上没有穿防身的铠甲,只穿着一身银白的便服,所以,那尖利的铁勾顺利的勾进了他的皮肉里。成功勾住他的刺客一喜,连忙以此来牵扯他左边手臂,让他的左臂动弹不得,以此减少他的杀伤力,从而早点解决掉他完成主上的命令   看着穆凌之的左臂被刺客手中的铁勾紧紧勾住,一时竟是甩开不得,而其他刺杀见到一直近身不得穆凌之受到好钳制,顿时更加拼命的将手中的弯刀与铁勾往他身上刺去   玉如颜的心都快要窒息了   蓦然,雨帘里蓬出一团血雾,像开出了一朵诡异娇艳的血花!   尖叫卡在喉咙里,玉如颜下意识的捂住眼睛,不忍心去看面前可怕的一幕,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以为被凶残围剿的穆凌之难逃一劫。   可是,下一刻,她却是听到一声惨叫,而惨叫的声音更是很怪异,也听不懂,并不是来自穆凌之。   她懵懂的拿开双手,睁眼看去,却是穆凌之识破刺客的诡计,头都不回,反手一剑将那人手臂连着铁勾斩断。   一声惨叫,那刺客的手臂掉落在地,可是铁勾还是紧紧的扣在穆凌之的手臂里。而其他刺客见穆凌之负伤,发声怪异的吼声,手中的弯刀与铁勾拼命的往穆凌之漫天飞去   从穆凌之受伤的那一刻时,玉如颜的心蓦然疼起来,心口紧张窒息到无法呼吸,她心急如焚的看着穆凌之受伤的手臂,对死死守在营帐门口的两名暗卫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甚,还不快去帮他!?”   暗卫看到穆凌之受伤也是着急,但一想到他下达的死令。只得咬牙忍住,死死的握紧手中的长剑,却是不敢挪步。   因为穆凌之对他们下的死令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定要死守住营帐,拼命维护玉如颜的安危。   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刺客杀手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为了护住玉如颜,他以身犯险,独自一人牵引着所有刺客   暗卫白着脸道:“主子吩咐,让我们守住夫人的安全。其他,一概不许管!夫人还是快点进去,外面太危险”   “你们是不是傻?”看着两人如两尊铁塔一样守在门口不肯上前帮穆凌之,玉如颜气得直接骂人了。看着被杀手包围起来的穆凌之,她急得心都要跳出来,眼睛着急的环顾了一圈四周,恨声道:“平时没事时,看到那么多人守在这里,今日怎么只剩下你们两个,其他人呢?那些飞来飞去的人呢?”   两位暗卫暗自抹了把冷汗,同样着急道:“其他八名兄弟分成两批,六人出谷下山帮村民剿匪去了,还有两名却是去了边关打探消息所以山谷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当值。”   玉如颜急得跳起来,动手将两位暗卫往外面推,狠声道:“若是他死了,我立刻自刎在你们面前,看你们还如何保护我!快去啊!”   两名暗卫听了她的话,面容一怔,互相看过一眼后,不约而同道:“留下你在这里保夫人,我去帮主子!”   说罢,左边的暗卫已在声音落下那一刻,化作一道黑光,冲进了厮杀的人群里   暗卫的加入,瞬间缓清了穆凌之腹背受敌的困境。这一下,却是让看到希望的刺客又狂躁起来   包围着穆凌之的那些刺客的头领,一个个头很高的蒙面汉子,也发现了营帐里的玉如颜,虎眉一挑,手一招,直接带着几个杀手朝营帐这边杀了过来。   看着来势汹汹的杀手,剩下的那一个暗卫立刻将玉如颜往营帐里一推,手中长剑一横,绝决的挡在了营帐门口。   被暗卫推得跌进营帐内的玉如颜,来不及爬起身,只见眼前的藏青色的帘子上,被一道道血光飞溅,发出了‘噗噗的’似下雨的声响,在帘子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血渍,再顺流到地上,看得玉如颜触目惊心。   厮杀声就在耳边响起,玉如颜不知道这剩下的一名暗卫还能坚持多久。她慌乱的向营帐里四周找去,想找个地方藏身,或是找个武器护身也是好的。   她眸光惊慌失措的在营帐里搜索,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能死啊,她的眼睛才刚刚复明,她心里还有许多关于身世的疑惑没有解开。她如何肯在这个时候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可是营帐里大而宽敞,一览无遗,根本没有地方让她藏身,而武器   突然,她眸光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大弓,想也没想,她赶紧跑过去,惦起脚跟去取大弓。   但当她走近,手碰到这柄大弓时,脑子里一闪,又有亮光闪过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她的心里竟是对这柄大弓产生了浓烈的厌恶感。甚至很是害怕胆怯,不想看到它,更是不敢再碰它。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外面的厮杀声却是渐渐压了下去,玉如颜心里一片惶然害怕,同时也充满了绝望   几乎不用怀疑,外面一方是被杀光的,十之八九是人少势弱的穆凌之与两名暗卫。   一想到穆凌之或许已死在了刺客的弯刀下,玉如颜心里某个地方撕裂般的疼痛起来,想到之前他一脸焦急担心的让自己躲进来,更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只准暗卫守护她的安全。却不准暗卫上前去帮他,完全是置自己的生死度外来护她的周全   直到这一刻,玉如颜才相信了,自己的夫君是真的喜欢自己的,若是不喜欢,如何会这样舍命护她!   想到这里,玉如颜热泪盈眶,再也呆不住了,鼓起勇气,再次朝营外跑去。   她想,如果他们都死了,自己必定是活不下的。与其被杀,不如出去与他一起死好了。   然而,等她一脸绝决的再次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的情景,竟是不觉傻眼了!   大雨不知何时终于停歇了下来,雨后湿润的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一时呼吸都窒住了。   地上躺了一地的尸首,然而,躺在血水里的不是穆凌之与暗卫的,而是一地的杀手刺客。   她慌乱不堪的眼神正好碰到穆凌之看过的目光。   他怔怔的看着一脸苍白站在营帐门口的她,眼神里一片释然。   由于山下的六名暗卫及时赶回,不过须臾,已是将这一批凶残的杀手杀了个精光,不留一个活口。   穆凌之手中长剑一挥,挑开了一名刺客面上的黑布,待看到那些刺客的形容与长相时,他心中的猜测更加确实,不由眸光一寒,冷冷吩咐暗卫将这些尸首扔到后山去喂狼,收剑回剑鞘,抬步朝玉如颜走来。   他并不知道她的眼睛已完全复明了,拖着鲜血模糊的左手走到她的面前,抬起虎口还在痛麻的右手,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叹息道:“幸好你的眼睛还看不太清楚,不然就会吓到你了。”   说完,拉过她冰凉的双手往营帐里走,送她到暖榻上坐好,手心摸摸她额头,蹙眉担心道:“没吓到吧?你平时这个时辰都没醒,今天却早起了。”   说罢,他又想起什么,道:“也是,外面这么吵,你那里还睡得着。要不要再去躺一下?”   整个营帐里一片寂静,穆凌之半蹲在玉如颜的面前。深身是血,而被铁勾勾破的左手皮肉翻开,很是瘆人可怕!   他不停的问玉如颜有没有被吓到,可是后者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神情一片怔愣,内心却是翻腾起滔天的巨浪   与穆凌之相处这一个月的时间以来,她在心里无数次猜度过他的长相与气度,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在不知道他的样子前,她一直担心,一个喜欢每天窝在厨房里做菜的男子、一个喜欢睡觉像小狗一样趴在她身边的男子,会不会长得太过阴柔?或者。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无力书生?!   然而,现在看着面前这张俊美刚毅、如刀斧雕刻出来般的英俊非凡的脸庞,还有刚才亲眼见到他一柄长剑,如天神般大杀八方的英勇气概,她根本不敢将他与那个天天占自己小便宜,揩自己小油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眸光里闪过震惊,她迟疑的颤抖着伸出双手,将他脸颊上沾到的血污轻轻的擦去,声音哆嗦道:“你你的手痛吗?”   穆凌之初初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怕她担心,连忙拿过一边的披风。挡住左手血肉横飞的伤口,怕吓到她。   直到他回头,拿过棉巾细心的去帮她去擦手上的血渍,才猛然间想到什么,一脸震惊的看向她那清明如晶亮泉水般的温柔水眸,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伸手抚上脸上刚刚被玉如颜触摸过的地方   下一秒,他却是震奋的跳起身,双手捧上玉如颜的脸颊,声音颤抖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颜颜,你的眼睛能看见了你能看见我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穆凌之惊喜玉如颜的眼睛终于复明了。而玉如颜却是一直处在方才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她觉得,他的身份与自己的身份,就像之前她猜测的般,远远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疑惑与震惊,她苦涩笑道:“嗯,我的眼睛好了,能看到东西,也能看到你了!”   闻言,穆凌之的眼睛瞬间红了,激动的一把将她死死的搂进怀里,声音哆嗦哽咽道:“终于终于你的眼睛复明了”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尽了穆凌之心里的折磨愧疚与心酸   没人知道,当初他被迫刺瞎玉如颜一双眼时,心里是多么的绝望痛苦,真是应下了那句话,疼在你身痛在我心   也在从那一刻起,想到和亲时他射她的那一箭,再想到又一剑刺了她的眼睛,万念俱灰之下,他觉得只有替她抵命,才能偿还欠下的她的一切   即便后来,当她身上的冤屈一一洗清,她原谅了他,可是,每当看到她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时,他的心里都犹如万箭穿心,自责愧疚不尽   如今,终于盼来她的眼睛重见光明,穆凌之的心情可想而知。   终于,他忍不住打破了与她之间的约定,在她记忆没有恢复之前,激动的吻上了她的眼睛   这一吻,激动又深情,而且顺着眼睑,情不自禁的来到了鼻尖,唇畔   玉如颜全身一震。瞬间回过神来,脸上一片通红,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他,喘着粗气,正要忍不住又开口训斥他,正在此时,帘子被掀开,却是一名暗卫拿着药箱为穆凌之包扎伤口。   见此,玉如颜只得悻悻然的闭上嘴巴,坐在一边看着那暗卫帮穆凌之包扎伤口。   虽然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博杀,可穆凌之的心情在得知玉如颜的眼睛复明后,却是高兴到眉飞色舞,更不要提左手鲜血淋漓的伤口了。   在那暗卫帮他处理包扎时,他竟是一点痛也感觉不到,只是傻笑的看着玉如颜的眼睛,心里欢喜得上了天。   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另一名暗卫里进来,单膝跪在穆凌之面前,愧疚道:“主子,属下护主不周,还请主子责罚!”   穆凌之看着玉如颜目光宠溺欢喜到极致,可在转向暗卫时,立刻变了一个人时,瞬间换上了冰冷严肃的样子,冷冷道:“谁让你们提前回谷的,山下拢民的山匪可剿灭干净了?”   那暗卫脸一沉,恨声道:“属下正要向主子禀告,那山下的山匪是假的,等我们赶到杀了他们时,发现那些山匪根本不是大梁人,也不是大齐人,却是与方才外面那些刺客一样,是大魏人!”   闻言,穆凌之眸光一寒,全身也冒出凛然的寒意与杀气,冷冷道:“外出打听消息的人可回来了?”   暗卫低下头道:“还不曾回来!”   穆凌之凝神思索片刻,心里已一得清明,眸光一片冰寒,冷冷道:“让他们回来后立刻来见我!”   他还要再说什么,突然看到坐在一旁的玉如颜,心里想到什么,神情一怔,连忙挥手让暗卫下去,道:“有什么事呆会再说,我让你们下河抓的虾子可抓到了?”   暗卫闻言一愣,诚然没有想到他的话风转变得如此之快,下一刻已是连忙点头道:“回主子,属下抓了有大半桶的虾子正养在厨房里。如果不够,属下再去抓”   “差不多了!”穆凌之回头看向玉如颜,脸上已是一片笑意,笑道:“你还没吃早膳,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熬鲜虾粥,中午再给你做麻辣小虾!你可喜欢?”   闻言,玉如颜肚子非常配合的响了两声,喉咙也咕咚的咽下口水,不自觉的就点头欢快的同意了。   这段时间以来,玉如颜的嘴巴与胃已被穆凌之养得异常挑剔,到时辰就要吃,而且只吃得下他做的饭菜。所以,今天早上这一耽搁,她的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   而刚刚帮穆凌之包扎伤口的暗卫听到他手上伤这么重,还要去厨房干活,正要开口劝他休息,被他一个冷眼丢过去,立刻胆怯的闭上嘴巴。   利索的熬好一锅鲜美可口的鲜虾粥给玉如颜吃了,穆凌之片刻不停,又窝到厨房里去做麻辣小虾给她中午吃。   在这山谷里住这么久,玉如颜却是第一次来到厨房。   她站在门口朝里看去,只见穆凌之正在灶台前忙活,将一只只鲜嫩的虾子洗净。放进锅里与辣子等一众佐料翻炒,顿时香气四溢!   回头见到玉如颜竟是站在门外,穆凌之朝她微微一笑,道:“别着急,再加水翻煮就好了,很快就可以吃了!”   他边同她说着话,手中动作却不落下,异常熟谂的翻炒着锅里的食物,那形容,竟是比一般的大厨还有熟练三分。   鼻音充斥着诱人的香味,但玉如颜却沉侵在自己的记忆里   看着穆凌之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她半磕着眼睑。再一次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似曾相识的记忆,因为,这一幕,与之前一样,同样让她感觉到熟悉,似乎之前他也这样给自己做过饭菜   半刻,她走进厨房,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你之前是不是也经常给我做好吃的?”   难道他们成亲以后,家里都是他负责厨房的活计吗?   这一念头冒出来,着实将玉如颜吓了一大跳   厨房里的活,怎么能让一家之主的男人做呢!   但想到最近都是穆凌之照顾她的吃食与一切,玉如颜默默的抹了把冷汗。   穆凌之并没有察觉到她红了脸,神情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认真的往碗里加水,再盖上盖子,吩咐烧火的暗卫把火候调小一些。   忙完这些,他才回头回她的话:“之前我倒是没有经常给你做不过以后,我会天天给你做饭菜的!”   厨房里升腾起阵阵白烟,站在门口的玉如颜,听着这最平常,却最感人的话,怔怔的看着烟雾里朝自己开心的笑着俊美男子,心里一阵悸动   脸蓦然就红了起来,不想被穆凌之发现自己脸红害羞,玉如颜连忙打道回府,回到了营帐里。   她坐在桌子前,支着下颚,细细的思索起做为一个人妻,她要负责做些什么。   厨房的活计被他承包了,那么,她就收拾屋子帮他洗洗衣裳吧。   刚巧,她看到了他脱下来搭在衣架上的那件染血的银白外衫。   玉如颜上前收拾起外衫,展开一看,待看到左边衣袖上那处被铁勾勾破的大口子,再看看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的外衫,她想了想,衣衫破烂成这样,估计他也不会要了,所以,一把收拾了,拿到营帐外扔了   中午时分,穆凌之正陪着玉如颜在营帐里开心的吃着小虾,外去打听消息的两外暗卫却是回来了,早上的那句暗卫头领进来禀告给他知道时,脸色异常的凝重。   看了一眼玉如颜,穆凌之终是起身来到帐外,却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心蓦然往下一沉。   下一刻。他冷冷问道:“谁将他们送回来的?”   那暗卫头领沉重道:“他们被扔在了谷口,被我们发现抬起来了,发现他们时已”   深邃的眸光里闪过血光,穆凌之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不带一丝温度,冷冷道:“司光容真是太不长记忆,吃过一次亏,还敢再来?这一次,本宫要他颈上人头祭奠我兄弟的性命!”   然而,话音未落,却从远处奔来一道身影,‘扑嗵’一声跪在了穆凌之面前,白着脸,汗水一滴滴的掉下,沉声道:“殿下,不好了,山谷四周都被今天早上行刺的那些同伙层层包围了起来,如今我们没办法将大魏驻军大梁边界的消息传入东都,更是没办法出谷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欠你更多   自从去年,穆凌之以齐国女婿的身份,替大齐出征,以二十万兵马反胜大魏的四十万铁骑后,名震天下,让世人惊叹这一场以少胜多的逆袭战局。   而同样是将帅奇才的大魏大皇子司马容,之前领着大魏的兵马势如破竹、不到三个月就打下吴国,一路南下攻打大齐。   他本以为轻松攻下吴国,打下大齐这个四国之中实力最弱的小国更是不在话下。   然而令司马容没想到的是,他却在大齐的手里栽了一个大跟头   最强的国却败在了最弱小的国手里,不禁让大魏颜面扫地,更是让司马容名声扫地,好不容易在以军功在大魏建起的威望一落千丈   其实,齐魏大战,司马容真正败在的,却是穆凌之的手里,所以,他将这一切的仇恨都记在了穆凌之的身上。   同时,为了重新获得魏王的信任与看重,夺得皇位,司马容在修整一年后,决定再次带兵出征。   这一次,他的目光却不是对准柔弱的大齐,而是直接将蓬勃野心放在了刚刚经历过一番动乱的大梁身上。   其一是为大魏打下新的疆土,其二却是借机找穆凌之报之前的血耻之仇!、   大梁此番确实是多事之秋,经过了许多的动荡,国情不稳。   先是南方突发的洪灾,再加上皇后与梁王先后驾崩。还有权臣木相与大皇子的落马,朝中势力混乱,国库匮乏,加上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正是让外敌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然而这些都是其次,最让司马容欢喜的是,穆凌之大梁的守护神,天下人所敬仰的不败战神,才在这个时候辞去一切事务,归还兵权归隐了!   所以,得知这一切后,司马容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但上次与穆凌之交过手,并栽了大跟头差点丧命的司马容。此番却是不敢再轻敌,暗下做了许多准备。   先是将五十万铁骑分批悄悄驻军到大梁边境,再是暗查到了穆凌之与玉如颜隐居的山谷,进行刺杀。   他知道穆凌之身边的暗卫都异常的利害,于是想出调虎离山之计,让手下扮成山匪骚扰山下的百姓,等穆凌之派出暗卫去剿匪再派人到山谷刺杀穆凌之。   只要穆凌之一死,他就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大胆放心的将铁骑开进大梁境地,攻城掠地,简直易于反掌!   可是,他再一次低估了穆凌之的身手与武艺,他派来的顶尖杀手,非但没有顺利杀了穆凌之,反而一个个全部送命,死在了他和暗卫的手中   羞辱愤恨之下,司马容发现穆凌之竟是发现了自己准备攻打大梁的事,所以,杀了两名外出打探消息回谷的暗卫,并立刻令人将穆凌之所居的山谷重重包围起来。   为了不让穆凌之走漏消息,也为了扫清前行的障碍,更为了自己在魏王面前立下的军令状,这一次,司马容无论如何,都必定要了穆凌之的命!   然而,想到早上的刺杀和现在死在面前的暗卫,再想到大魏对大梁的狼子野心,穆凌之同样不想再放过司马容了!   但如今听到暗卫禀告山谷被封,穆凌之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   他脸色铁青,冷冷的眸光看着地上死相惨烈的暗卫,心里也是明白了司马容要杀自己的决心!   而他杀自己的决心有多大,就表明他此番对大梁的野心有多大!   想到小刀与朝堂众臣们都还没发现边关的危机,穆凌之心头一暗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被司马容困在这山谷里,被他活活困死,他一定在冲破他的重围,将大魏来侵的消息传出去,更是要将什么都不知情的玉如颜送出去   可是,对方的人数众多,而自己身边如今只有八名暗卫,再加上他还负了伤,最主要还是顾忌着不能让玉如颜受到伤害。所以。此番却是走入了绝境般,让他第一次想不出好的对策来应对司马容!   余下的八名暗卫齐唰唰的跪在了穆凌之的面前,齐声道:“我等愿意为主子与夫人杀出一条血路,护着主子与夫人离开!”   闻言,穆凌之全身微微一震!   上次为了回刑场救玉如颜,他带着手下的暗卫强行攻城,最后大半死在了穆云之的弓箭手下,如今,看着这剩下的不多几个,穆凌之心头一阵战栗!   他脸色阴沉,深邃的眸光定定的看着山谷四周绵延的巍巍青山,想到那里埋伏着的豺狼虎豹,他眸光里闪动着凌厉杀气   跟随多年的暗卫他要守护,大梁的江山他更守护。而玉如颜更是不允许再被伤害到半分!   心中有了这样的决定,穆凌之反而释然了,他抬手让跪在地上的暗卫起身,淡然道:“手下败将不足为患,你们都起身吧,将他们找个地方好好埋葬了,其他的不必慌乱!”   说罢,他收拾起心情,返回大营,坐回桌边继续帮玉如颜剥是虾皮。   他双手灵活的将虾子干净的去皮,喂到玉如颜的嘴里。   自从玉如颜眼睛看不见以后,他就开始习惯亲手喂她东西吃,那怕现在她眼睛已复明,他还是忍不住将好吃的东西,亲手喂到她嘴里。   看着他递到嘴边的虾子,玉如颜脸蛋蓦然一红   她想着,本该是自己做的厨房的活都被他做了,连每餐膳后的碗也不用她动手刷,这些已是让她备感羞愧,如今,那里好意思再让他喂自己吃东西。   不由红着脸愧疚道:“那个我如今眼睛好了,就不麻烦你再再喂我吃东西了,我自己会剥虾子”   想着今天之后的重重可能,穆凌之心里一片灰涩。但表面上,他却是勾唇一笑,并不搭理她的话,虽然不再喂她吃,却是手中不停,继续给她剥虾子。   不一会儿,玉如颜面前的碗里,已是堆了满满的一碗。而他自己,从早到尾一只也没有吃。   看着他不停的剥虾,却不像平时那般叽叽喳喳的对自己说个不停,玉如颜感觉到了他与平日里的不同。   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再想到今天早上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玉如颜心想,或许他心里还在想着早上的事情吧。   这一想,不由的又让她想到,他早上那样护着自己,再想到他在手受伤的情况下,还给自己做好吃的,玉如颜心里很是感动,不由试着劝慰他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吃?是不是没有胃口了?还是你在为今天早上的事烦恼?”   深邃的眸光撞进玉如颜潋滟动人的水眸里,穆凌之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轻轻的被触动着。他伸手帮她抹去唇边的油渍,轻声道:“只要你吃的开心,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嘴巴不可再那么挑剔,不管饭菜是否合乎你的口味,你都要吃一些。好吃就多吃,不好吃就少吃,但不许不吃,永远不准饿着你自己,可记下了?”   前一刻还在奇怪他今天不唠叨了,转眼他就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   玉如颜皱起眉头嫌弃道:“我只是失忆忘记以前的事情,又不是成傻子了。你不用一直将我当小孩子一样不放心倒是你,你手上的伤口还痛吗?”   “不痛了!”穆凌之呵呵一笑,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那熟悉却永远看不腻烦的动人眉眼,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可是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他还来不及开口说出心里的话,玉如颜已开口向他问道:“早上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是你们的仇家吗?你你到底是谁?我们真的是夫妻?”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是失忆却不是傻子,所以,今天早上的刺杀还是让她心里产生了疑惑。   穆凌之全身微微一滞!   自从他将自己与她之前的事,当成故事讲给她听后。每次听后,她的反应。都是对自己百般厌恶与不肯原谅的样子。以至于让他在没有再次俘获她的芳心之前,竟是不敢告诉她,她就是那个遭遇重重磨难的五公主,而自己,正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三皇子   他半敛着眉眼,不敢去看玉如颜探究的眼神。许久,手中的筷子一紧,他突然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回青云山庄看越大哥吗如今你的眼睛好了,我明天一早让人送你回青云山庄!”   闻言,玉如颜倒是怔愣住了   之前刚离开越羽随穆凌之来山谷的那几天里,她确实有在他面前嘀咕过,说是怀念在青云山庄的日子。   但随着在这里的日子越过越久,她倒是已习惯了山谷里的清幽与恬静。   最主要的是,她也习惯了穆凌之的照顾。还有与他的相处!   如今突兀的听他说要送她回青云山庄,玉如颜有些懵懂与糊涂了。然而,不等她开口再询问他,他已是起身对她道:“早上起得太早,你去床上睡午觉吧,我还有事要与下属们商议!”   说罢,他已是脚下不停,逃也似的走了!   玉如颜怔怔的呆坐了许久,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她的本质里,她不是一个喜欢随波逐流之人,所以,到了一个地方习惯后,就不想再随意变动,所以。陡然听说明天要离开这里,回去青云山庄,却是让她一下子慌乱起来。   然而,一想到可以见到越大哥,她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喜悦。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眼睛更是他花尽心血治好的。如今她复明了,也是时候去感激他,也可以去看看他。   她心里同样好奇那个有着最温暖声音的越大哥会长什么样子,还有那些陪伴了她三个月的婢女们长什么样子,她还想看看青云山庄是不是如越大哥描绘般那么优美好看,有这个山谷美吗?!   但听穆凌之方才的口气,似乎不会陪她一起回去。   想到这里,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怅然,心里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睡意袭来,她爬上床,心里暗道,等晚上再找穆凌之好好说一说,让他陪自己一起去青云山庄才好!   她又想到,以他以往对自己的百依百顺,只要自己开口,他必然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玉如颜心里的忧虑消散了,吃得饱饱的,睡得也是格外的香甜   等穆凌之再回到营帐,看到熟睡中的玉如颜,心中一痛,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她,久久没有移开眼睛。   手指轻轻抚过的她的眉眼,怎么也舍不得再拿开   许久,他默默的来到书桌前,提笔写好一封信,拿牛皮袋装好。   待铺好纸张,要写第二封信的时候,他却踌躇了许久,久久都没法下笔   将写好的信与那十二对他最珍爱的糖人装在一起,再去衣橱里替玉如颜收拾衣裳。   等忙完一切,在他经过衣架时,目光突然一震   他早上换下的那件银白色的外衫,明明搭在衣架上,如今却是不见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穆凌之慌乱着急的开始在屋里四处翻找起来。   可是。营帐里都被他翻遍了,却是没有看到衫子的影子。   穆凌之急得不行,立刻出营招来暗卫,问是不是他们帮他将外衫收起来清洗了?   可是,八个暗卫却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那件如珍宝般看重的外衫。   这下,却是将穆凌之急坏了!   在听到司马容封锁山谷他都没像现在这般着急过,眉头紧皱,脸色铁青,一脸的阴郁。   这时有暗卫想起,说是之前看到玉如颜抱着一把东西出营帐,不知是不是被她给丢了?   闻言,穆凌之这才想起,或许是玉如颜以为那衣衫太破旧,就将它当不要的衣衫给扔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命八名暗卫去营帐四周寻找。   而他自己,更是第一个急不可耐的到处找寻起起来   玉如颜醒来后,走出营帐,看到的却是几个大老爷们,围在一起手忙脚乱的补着一件破烂的衣衫。   而穆凌之却拧着眉毛站在旁边一边指手划脚,一边又不停的提醒他们,让他们缝补好一点。   玉如颜很好奇的看着,看这一群大老爷们,平时舞刀弄枪的,今天却要如何去摆弄细如牛毛的绣花针?   大家都全神贯注的看着中间那位暗卫缝补衣衫,连玉如颜走过来都没人发现。   直到她看到那补衣的暗卫,手上被扎出了好多血泡,一脸生无可恋,急得快哭出的来的样子。她终是忍不住‘扑嗤’一声笑出了声。   听到响动,大家都抬头朝她看过来,而那个正在补衣的暗卫一走神,手上又被扎了一下。   他见到玉如颜,却像见了救星一样,连忙道:“主子,既然这衣衫是夫人亲手为你做的,如今她醒来了,还是麻烦麻烦夫人替您缝补吧”   闻言,穆凌之脸上一红,竟是有些害羞起来。然而不等他开口,玉如颜却是一脸迷惑的拿过那暗卫递过的衣衫,一看,这不正是之前自己帮穆凌之丢掉的那件烂衣衫么?   听说这件衣衫竟是她帮他亲手做的。她不由将衣衫拿在手里细细打量。   看着上面不太熟练细致的针脚,她真是越看越嫌弃,皱眉道:“不是吧,这针脚这么粗糙你们确定是我做的?!”   话音一落,她蓦然想起,自己曾在青云山庄时,拿过一次针,当时那些婢女都笑了,说看她拿针的姿势,就知道她是个不善做女红的。   脸上赫然腾起红云,玉如颜再也不多说一句,抱着衣衫逃也似的回营帐去了   天不觉间就黑了下来。   穆凌之回营时,玉如颜正在灯下缝补着衣衫上的洞口。   其实这件银白的外衫,穆凌之虽然喜欢时常穿着,但在穿的时候非常的小心珍惜,生怕会弄坏了。所以,除了左边袖子被早上刺客的铁勾勾破,其他地方倒是完好,不需要缝补。   但玉如颜为了挽回方才在众人面前丢的面子,力求要将袖口的破口处缝补得完美无暇,所以,缝好又拆,拆了又缝,竟是折腾了好久都没有让自己满意,手上却是被针扎到了好几处。   穆凌之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坐在一边看她蹙眉较劲的补着衣衫,心里一片柔软   在看到她又要拿剪子将刚刚补好的地方拆了,穆凌之连忙出手拦住。   他一边摸着她被针扎到的手指,一边帮她将垂到额前的头发轻轻劝拨到耳后,温柔笑道:“缝补成这个样子其实很好了。你眼睛刚刚好,不宜在灯下盯着做针线活太久。”   其实刚刚在帮穆凌之缝补这件衣衫时,玉如颜心里想了很多东西。   一直以来,虽然她不知道失忆前她与穆凌之是如何相处的,但就这些天的相处来看,似乎一直是他在对自己诸多照顾,而自己却是从没为他做过什么。   就拿这件衣衫来说,做工这么的粗糙,他却当宝贝一样留在身边,被自己扔了都还要再捡回来。以此看得出,自己只怕没有为他做过几件衣裳吧。   心里生出愧疚,她有些难为情的看向穆凌之,缓缓道:“那个我之前还帮你做过其他衣裳吗?不会不会就这一件吧?”   闻言。穆凌之先是一怔,接下来却是哑然失笑。玉如颜马上明白过来,脸上又火烧火燎的红了起来,愧疚的抬不起头。   见她这个样子,穆凌之里心里一片悸动,心里更是涌上无尽的心酸难过,不由拉过她的手,一字一句道:“虽然只有这一件,却抵得过千千万万件了,所以,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从来,都是我欠你更多!”   这话,让玉如颜很受触动。   之前在青云山庄里,总听到那些成家的仆妇们与婢女们一起聊天,说的多是家长里短,而家长里短里面说得最多的又是各家的夫君相公。   听那些仆妇们嘴里所说,这天下的男子多是薄情寡幸,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钱的就娶小妾,没钱的也要时不时的去瓦窑或是青楼柳巷眠花宿柳,对家里的老婆却是呼之则来,喝之则去,很少有懂得疼惜尊敬家里妻子的。   所以,如今看着穆凌之这样对自己,玉如颜感觉他与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些太不一样。   在她的身上,似乎与那些仆妇们所说反了过来,她的夫君天天守着她,对她也很好,更不要说对她呼呼喝喝的了   思及此,她憋红了脸,吞吞吐吐道:“以后,我有时间会多做女红帮你多做几件衣裳”   穆凌之心里一酸,却还是颔首应下,笑道:“你明天要离开这里了,而我也有事要离开。所以,今天这一晚,算得我们在此的最后一晚。”   “我在外面烤了些好吃的,一起去吃吧,也算是”   喉咙哽住,穆凌之没办法说出最后那句话,只是牵过她的手往外走,来到了营帐外的火堆边。   火堆上烤着山鸡野兔,焦黄诱人,看着让人胃口大开。旁边还放着几壶酒。   穆凌之将烤好的兔子肉割下来放到玉如颜面前的盘里,自己却是端起酒壶,闷头喝起来。   玉如颜感觉到今天的他有些奇怪,虽然他什么都没同她说,但他身上那种压抑的气氛她却是感觉到了。   她想,或许,他还在为早上刺杀的事心烦吧。   想到这里,她将杯子伸到穆凌之面前,浅笑道:“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来,我陪你喝几杯!”   她波光潋滟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莹莹动人的醉人亮光。倾城的容貌在满天星光的映衬下,散发着夺目动人的光彩。一时间,让穆凌之看得陶醉移不开眼睛。   直到玉如颜将杯子抬高递到他眼皮下,他才恍然间回过神来,看了她手中杯子片刻,终是在里面倒上了酒。   穆凌之喝的酒,是平时和暗卫们无事时一起喝的烈酒,入口辛辣。玉如颜浅浅啜了一口后,感觉烧喉咙,于是干脆学穆凌之,直接一杯倒进了肚子里   穆凌之刚要开口拦她,让她喝慢一点,可是,烈酒下肚,喉咙间有点烧灼的感觉。但一路流到肚子里却暖洋洋的,所以,玉如颜又向穆凌之要了第二杯。   本是不想再给她,怕她喝醉,但一想到明天一早要送她离开,或许,让她醉了也好,免得离别时太过伤情难过。   这样一想,穆凌之心里也是难舍伤心起来,不禁又给她倒了酒。   第二杯下肚,玉如颜脑子就有些沉了,她支着下巴定定的看着穆凌之俊美无畴的侧颜,突然开口道:“光喝酒也是无聊,要不。你还是继续给我讲那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吧!”   穆凌之侧头看向她,深邃的眸光里闪过悲痛不舍。片刻后,他缓缓道:“好,今天我给你一直讲到三皇子与五公主最后的结局吧!”   从古清儿之死五公主被关起来,到三皇子怀疑五公主与刺客勾结,到最后两人决裂,五公主离开王府远走大齐   穆凌之仰头望着星空,向她娓娓道来,他话音最后落下时,玉如颜的眸光里亮起了水雾。   在穆凌之讲故事的期间,她已是不觉间又喝下了三杯酒,头越发的昏沉,可是,脑子里却是异常的清醒。   她怔怔的看着垂下眸子的穆凌之。心里很痛,语气凉凉道:“你确实,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两人就这样分离了?”   穆凌之没敢回头去看她,一直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苦涩笑道:“也许吧,五公主被伤得这样深,她又如何会再愿意再回头或许,她不回头才是对的,也可以免受后面更多的磨难与不幸罢”   玉如颜默默的听着,却是没有再回他的话,目光一直胶在他的身上,似乎凝眸在看着他,又似乎是凝眸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神情湮没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看不分明   月上中天,火堆的火光慢慢的熄灭,而玉如颜却是靠在穆凌之的怀里睡着了。   穆凌之将她抱回营帐的大床上。将她放下时,她的双手却勾着他的脖子一直不松开,无法,穆凌之不想吵醒她,就抱着她一起睡下。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也或许因为知道今晚是最后与她的相守,更或许是因为好久好久没像现在样两人亲密相拥的睡在一起,穆凌之的情绪异常的燥动。   他全身紧绷,感觉体内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   但想到对她应下的承诺,在她没有恢复记忆前,不能对她做越分的事,所以,一直咬牙忍着,任由心中的那团火将他身体里里外外煎烤着   这一边穆凌之拼命咬牙忍着身体的焚烧,但趴在他胸口睡觉的某人却并不老实,一双滚烫的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着。她似乎也因为喝了酒,身体同样滚烫,所以,一直想找处冰凉的地方降降温,于是,将穆凌之从头到脚都摸遍了   摸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穆凌之心中的那团火终于要爆发了,双唇死死的钳住了玉如颜的娇唇,不愿意再放开   而口干舌燥的她,在穆凌之嘴里感觉到丝丝清凉,竟欢喜的压上去,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磨人的小妖精!”   一声低吼,穆凌之再也顾不了其他了,翻身将某人压在身下,攻城掠地,再也不跟她客气半分   玉如颜梦到自己在做一个很是无耻羞涩的春梦。   梦里,她竟是与穆凌之做了夫妻间要做的那些事。而且,梦里的她,竟是对他再无半点反感,甚至感觉到阵阵欢愉,而这种欢愉那么真实,竟是让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   然而,等她突然梦醒,睁开眼的那一刻,看着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同样不着一物的穆凌之怀里身。她才惊愕的发现,她做的春梦竟是真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血战山谷   恍然间醒过来的玉如颜,看着自己与穆凌之的样子,心里已是明白,自己做的不是春梦,而是实实在在的与他做了夫妻间的事   穆凌之似乎睡着了,紧闭着眼睛,右手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松开。..她动弹不得,脸上红到滴血,更是没法去面对他   穆凌之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他的心情也同玉如颜一样,很是忐忑不安   心里虽然甜如蜜,但想到之前对她许下的承诺,他的心里也慌乱起来,闭着眼睛装睡着了   静谧的山谷里,连鸟儿的叫声都听不到,天地万物间,仿佛一切都在沉睡。   玉如颜心里虽然慌乱了半天,最终还是因为方才的一番疲累,靠在穆凌之怀里沉沉睡去   看到她睡熟后,穆凌之蓦然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眸光在黑暗里发出凌厉的寒光。   他轻轻将玉如颜从怀里放下,从衣橱的最下面拿出一套白色铠甲,脸色凝重,双手在上面轻轻抚过!   原以为,他今生都不需要再穿上这套陪他南征北战的铠甲,可以真正做到卸甲归田的与玉如颜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是,就如她之前对他说过的那样,他身为皇子,必系大梁的天下与百姓的安危,当真正的国家危机来临时,他又如何做得到袖手旁观,不理不问?!   铠甲重新穿身的那一刻,穆凌之刚毅的脸上又重现凛然的肃杀之气。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他像往昔一样带着兵将们,一起奋勇杀敌。这一次,却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站在床边,穆凌之眸光眷恋的看着熟睡中的玉如颜,心中的不舍汹涌袭来。让他的心阵阵的绞痛   想伸手再一次摸一摸她的眉眼,可是,手伸到半空,还是滞住了。   他怕自己的双手再碰到她的脸颊,就会再也舍不得离开   想起之前喝酒时,她曾同他说,要他陪她一起回青云山庄,一起去看望越大哥。   当时,他装假喝酒没有回答她。   如今,他站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她,心里悲痛,声音酸楚道:“若是若是此次我还能留下命来,就去青云山庄找你。接你回家”   说罢,他怕再多留一刻自己都会崩溃,一甩头,狠下心朝外走去   门外,原定的八名暗卫却只有四人守在门口,穆凌之眸光一寒,冷冷道:“还有四人呢?”   暗卫头领上前跪到了穆凌之面前,还未开口,眼眶却是湿润了,咬牙红着眼睛道:“主子,请恕此次属下们无法再尊崇您的命令,我们兄弟八人,四人护送夫人出谷。四人留下来陪主子血战到底”   “混帐!”穆凌之一听,心里一颤,顿时慌乱起来。   他原本定下的计划是,让八名暗卫护送玉如颜沿着溪水一路出谷,让他们将她送去越羽那里。可是如今,他们竟是擅自改变了主意,硬要留下四个与他一起守在谷里,顿时让穆凌之心里慌乱起来   他深知司马容此番杀自己的决心有多大,但司马容自从上次与他交手后,对他到底心存忌惮,再加上摸不清如今山谷里到底还有多少暗卫在,所以,在没有摸清他身边的状况前。司马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枉动的再次动手。   所以,穆凌之决定趁着司马容还没有动手之前,让八名暗卫趁黑突围送玉如颜出谷,而他   到了如今,他没想过再活着命走去这个山谷,因为他知道,一旦他与玉如颜和暗卫同时离开,那么司马容的所有兵力都会集中过来围剿他们,他不想拖累八名暗卫跟着他再送命,更不想连累到玉如颜   所以,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一人去牵扯住司马容所有的兵马,与司马容同归于尽   “四人如何突围送夫人出谷?你们太愚昧了,快去将其他四人召回执行我最后一个命令,而这个最后一个命令就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护着夫人的平安,将她顺利送到越当家手里,再将大魏入侵的消息送回东都。余下,你们无需为我考虑”   “可是主子,若留下您一人,必是死路一条啊,属下属下如何能看到主子”   面前的四名暗卫都面容悲恸的跪在了穆凌之面前,这些陪在他身边南征北战,刀里来剑里去的硬汉们,第一次心生悲恸,不再愿意听从穆凌之决绝的安排。   “可是,若是你们不能护她性命,将她安全送出山谷,连累她丧命,才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而对面前这些忠义的属下,穆凌之心里同样难过,可是,一想到玉如颜,他却只得狠下心,冷冷道:“算了,不要再说了,立刻召回其他四人,按我定下的原计划进行,快!”   闻言,暗卫头领全身一震,眸光扫了一眼山谷四周漆黑夜色下的幽黑山峰,嘴唇哆嗦着,眸光却是异常的坚定道:“主子,来不及了!”   听了他的话,穆凌之眸光一寒,不等他再细问,却是看见四周山峰上蹿起多处火光,瞬间将这一方天地照亮,紧接着,传来喧哗与打斗声。   只是一眼,穆凌之就已明白,那四名暗卫已是瞒着他,抢先去火烧司马容的围困他们的兵马了   事已至此,他再想改变已难,只得脸色凝重的对余下的四名暗卫沉声道:“趁着混乱,你们四人立刻送夫人出谷!记住,不论如何,你们四人一定要护住夫人的安危,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命令与请求!”   说罢,穆凌之抱拳向四个暗卫弯腰一揖。   暗卫们何时受过他如此大礼,不由神情激奋、视死如归道:“我等四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也必定将夫人安全送到青云山庄。主子珍重!”   穆凌之眼眶一热。咬牙抑住心头的悲痛,沉声道:“珍重!”   说罢,回头再一次看向营帐,下一刻,手中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黑影奔向着火的山头   玉如颜被暗卫叫醒走出营帐时,看到的是四周漫天的火光与阵阵厮杀声,她先是一怔,以为自己是做梦。可是感觉到火光烤在自己身是的炙热感,再听到一声声惨叫声在山谷四周回荡,她全身一滞,才知道,眼前可怕的一切竟是真的。   第一时间。她慌乱的去搜寻穆凌之的身影,可身边除了四个暗卫,并没有看到穆凌之。她一颗心瞬间坠入冰窟里,眼神惊慌,声音颤抖的向簇拥着她往前跑的暗卫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夫君呢,你们的主子呢,他在哪里?”   四名暗卫那里敢告诉她,为了她,他们的主子与敌人舍命相拼去了。所以,只能咬牙闷头不吭声的带着她往溪水边跑。   见他们不肯告诉她穆凌之的去向,玉如颜的心里已是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想起之前的刺杀,想起那可怕锋利的铁勾勾得穆凌之皮肉翻飞。她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伸手一把紧紧抱住身边的杂树枝,声音哆嗦道:“你们不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走了!”   这一下,却是让暗卫们不知所措了,停下步子,一个个着急无措的看向领头的暗卫。   眼见山上涌下越来越多的大魏人,而那些人也发现了玉如颜他们,立刻举着手中的长长的弯刀朝他们追过来。暗卫头领见了,眸光一寒,再也顾不得身份的差别,道了一声‘得罪了’,下一刻。竟是顾不上其他,瓣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扛在肩膀上,向溪水边狂奔而去。   可是,从山上涌下来的敌人来自四面八方,当玉如颜他们赶到溪边时,前路却是被人拦下了。   拦下玉如颜一行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容本尊!   似乎早已料到不条溪流是他们逃出山谷最后的出路,所以,他竟是亲自守在了这里!   通明的火把亮光下,司马容一身黑色劲装,褐色的眸子闪着阴鸷的寒光,极薄的嘴唇冷冷的勾起,明明在笑,却是一脸的阴冷之气。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玉如颜,冷冷笑道:“没有守到穆凌之,却守到了他的心肝宝贝,却也是不错!”   四名暗卫将玉如颜护在中间,人人都是横剑当前,誓死要保护住当中的玉如颜。   司马容阴鸷如隼鹰的阴冷眸光,目不转睛的看着被暗卫护在当中的玉如颜,阴冷的眸光里闪过了一丝惊艳与趣味!   虽然他手上有穆凌之为玉如颜画的画像,还在大齐亲眼见过玉如颜,但是时隔一年再看到她,司马容仍然在心里惊叹,面前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过美貌,与他们大魏那些天天与风沙打交道的女子相比,实在相差太远,不怪乎穆凌之为了她甘愿放弃天下,归隐山野了!   所以,既便像他这种眼里只有权力与江山、一贯把女人只当做发泄工具的冷血无情之人,在看到玉如颜时,都有了一种想据为已有的欲望。   何况,他还知道,玉如颜的身上可是流着珍贵无比的、能解世间百毒的玉女之血啊!   嘴角勾起邪恶的笑意,司马容那张狂魅不羁的邪恶脸庞在火把的映照下,看得玉如颜心头一跳。她苍白着脸,心口急促的喘着粗气,看着身边包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她的心里一片冰凉。   看着玉如颜惊慌失措的慌乱样子,司马容满意一笑,手中弯刀轻轻一挥,冷笑道:“女人留下,其他人统统杀了!”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四周包围着玉如颜五人的大魏杀手,顿时一拥而上,顿时与四名暗卫厮杀在了一起   被四名暗卫护在中间,四周全是厮杀声与惨叫声,温热的血液不可避免的溅到她的身上与脸上。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全身已是一片冰凉,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到了现在,她只是迫切的想知道,穆凌之在哪里?他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还不出来,她好害怕   暗卫的功夫再高,也抵不过四周那么多同样武艺高强的大魏杀手。所以,没用多久,四个暗卫身上都挂了彩,一个个像血人一样。可是即便如此,他们手中噬血的长剑却没有半分停留,手起剑落,所到之所。皆是一片血光   而且,由始至终,四人背靠背,将玉如颜死死护在中间,踏着血印往溪水边一寸一寸挪去   玉如颜自失忆后,一直被越羽与穆凌之极其小心的呵护着,何时见过这样可怖的屠杀场面,她的眼睛都被血光映红了,脑子里一片轰鸣,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   而且,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她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之前她也经历过这样的屠杀。可是,等她去脑子里搜索那些遗忘的记忆时,它们却一闪而过,再也搜寻不到   当越来越多的大魏杀手倒在四名暗卫的剑下,一直抱着双臂一脸悠闲的站在旁边观看的司马容,形容越来越凝重,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气定神闲看把戏的样子。下一刻,却是手中弯刀一转,腾空而起,整个人像只噬人的大鹏鸟一样,从空中高高跃下,一刀砍在了四人当中武艺最是高强的暗卫头领身上。   头领将头一偏,来不及抬剑去挡他凌厉无比的一刀。左臂却已是齐肩被砍下   一股血柱喷洒到正站在首领身后的玉如颜身上,而那砍在首领左臂上的弯刀,锋利的刀尖也堪堪差点从玉如颜的面门上划过,离她的脸颊不足一分,凌厉的从她的眼前划过   尖叫卡在喉咙里,玉如颜目瞪口呆的看着头领的左手臂被齐齐砍断,竟是吓傻了!   司马容这一刀下手极重,在砍下首领的左臂后,慑人的力量竟是让首领站不住,膝盖一弯,竟是跪到了地上   首领的脸白得跟金纸一样,断臂的地方血流如注。可只是片刻功夫不到,在司马容再次朝他挥刀时。他已是单膝跪地撑起身子,拿手中的长剑去挡他的弯刀,嘴里对其他三个同伴嘶吼道:“快走,快护夫人走啊!”   断了一只手的首领如何是凶残的司马容的对手。而且,其实三人与玉如颜也被重重包围,如何走得了?   司马容凶残如草原上最凶恶的恶狼,他每一刀都是致命的向首领砍去。而身子都已被鲜血染红的首领,手中的剑越来越无力   眼看司马容手中的弯刀再次朝首领的头上砍去,突然斜刺里伸出一把长剑,朝司马容的眼睛刺去。   这一剑,却是玉如颜朝司马容刺去的!   看着首领就快丧命,她慌乱中从地上摸了把剑,想也没想就朝司马容的眼睛刺去了   虽然找准了时机。也让司马容一时分心收回对首领砍下去的弯刀,救下首领一命,但终是剑法无力,被司马容轻易就挡开了。   司马容轻轻一刀就打落了玉如颜手中的长剑,更是施展擒拿之术,一把拖住了她的手,顺手就将她从四人的包围圈中抢了过来   “想不到还是个烈性子,更没想到还是个狠角色,真是让本王开眼了!”   说罢,猿臂一收,就将玉如颜往怀里搂   玉如颜被吓得神魂俱裂,更是打心眼里厌恶这个凶残如狼的男人。可是,他的双手如大钳一样死死钳住她的手腕。让她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而四名暗卫也是抽不开身来救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玉如颜被司马容掳走。   “放开她!”   然而,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暴喝。   穆凌之人还未到,可手中的长剑已是化为一道凌厉的寒芒朝司马容刺过来。司马容闻声一震,连忙挥刀去挡穆凌之的飞剑,可不等他挡开长剑,穆凌之已飞身而至,双脚在空中踢向他握着玉如颜的手,下一秒,已是顺利将玉如颜从他的手里夺回来!   这一连窜动作下来,司马容变了脸色,连连退开数步。一脸惊愕的看着如天神般从天而降的穆凌之,可后者却是拥着玉如颜冷然的回到四名暗卫的面前,脚一勾,随意勾起地上的一把长剑握到手里,剑尖冷冷指向脸色变色的司马容,声音冰冷刺骨,却是对四名暗卫说的:“我断后,你们护着夫人速速离开!”   话音一落,却是将玉如颜往暗卫手里一送,下一秒,手中的长剑已是如出水的蛟龙,凛然凌厉的向着司马容杀去   从穆凌之出现救下她,到再次将她交到暗卫手来,前后不到片刻的时间,玉如颜都来不及和他说一句话,却是眼前没了他的身影   他已是手执长剑杀入敌人中,以一人之力替他们挡下了所有的敌人   四名暗卫再不敢迟疑,拉着玉如颜扑通一声跳进了滚滚溪水里。   而岸上,漫天的火光里,穆凌之死死守在了溪水口,替他们拦下了追兵。   跳下溪水的那一瞬间,玉如颜全身从脚凉到头,心里也突然明白了此番穆凌之的凶险,她挣扎着浮出水面朝岸上的穆凌之大声喊道:“穆凌之,我在庄子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因着昨日的大雨,溪水里的水流也变得湍急,不等玉如颜再多说一句,也不等她听到穆凌之的回答,水流已将她冲出去好远,幸好暗卫们拉着她跳水后就拿绳索牵连着她,才不至于她被水冲走   岸上浴血奋战的穆凌之却是听到了她这句话,全身一滞,心里生生的绞痛   看着越来越多的大魏杀手,看着司马容脸上的狠绝之意,穆凌之将眼一闭,等眼睛再睁开时,眸光一片血红与决绝   当玉如颜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早晨,她已被暗卫顺利带出山谷,正躺在一辆马车上,往着青云山飞驶而去。   马车里只有她一人,不见四名暗卫。她连忙一把掀开车帘,见到坐在车辕上驾车的首领与另一名暗卫。   见她醒来,那首领苍白着脸道:“夫人请回马车里坐好,我们走的是山路,很崎岖,千万别摔出来!”   玉如颜着急道:“我夫君呢,他可逃出来了?”   那头领刚刚包扎好手臂,因流了太多血,脸色极其的苍白,他心里也同样的担心自己的主子,不知道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他一个人能否坚持住?   但在面对玉如颜时,他尽量放松语气道:“夫人请放心,我们逃出来后,已有两个伤势较轻的兄弟返回去帮助主子去了,而我们二人就负责送夫人去青云山庄”   玉如颜随目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一眼看去,全是群山峻岭,也不知道身处何处?但她心里最是担心穆凌之,不由道:“我们返回去吧,要么你们将我留在此处,先去救穆凌之”   那首领听了,蹙眉道:“夫人有所不知。那大魏人知道我们带出了消息。已是派人一路追杀了过来,所以,如今我们不能回头,只能早日赶到青云山庄,早日将大魏入侵的消息送回东都而且,夫人昨晚泡了一夜的水,已是寒症入体,发着烧,要赶快甩摔后面的追兵,送你就医才好!”   听他这么一说,玉如颜才发现自己的头脑一片昏沉,刚才因为心里太过着急,她自己竟是疏忽没有察觉。现在才发现全身滚烫起来。   她咬牙道:“既然军情紧急,就不要先急着为我看病,赶紧将消息送回去!”   说完这句话,她已是支撑不住,倒在马车里晕厥了过去   七日后,当玉如颜被送回青云山庄时,人已是烧得昏昏沉沉。越羽守在她床边三天三夜才将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   她醒来时,正是入夜时分,房间里点着蜡烛,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越羽,待看清他的容貌后,她微微一怔。嘶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是越大哥?!”   越羽在看了穆凌之写给他的信后,知道她的眼睛已完全复明,只是记忆还没有恢复,不由温和笑道:“是,我就是越羽!”   玉如颜怔怔的看着面前笑容温暖的男人,心里又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正要问他,她之前是不是见过他,心里忽然想起了穆凌之,不由着急的一把抓过越羽的手,问道:“越大哥,我的夫君可有消息了?送我来的那些暗卫呢,他们在哪里。可有回山谷找他?”   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越羽眸光一暗,心里涌起无尽的伤痛。   但玉如颜大病初愈,他不敢再打击到她,只得咬牙抑止住心头的颤抖,缓声道:“山谷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而那两名送你来的暗卫已赶回东都去了。如今,你就安心在山庄住着就好”   玉如颜呆呆的坐着,想到这么久了还没有穆凌之的消息,再想到那一日的凶恶,已是料到他大抵是凶多吉少了,不由心里一片悲痛,下一秒。她的眼泪滚滚落下,痛哭道:“越大哥,你告诉我,凌之是不是就是大梁的三皇子,而我而我就是大齐送来和亲的那个五公主,对不对?!”   越羽闻言一震,眼神惊诧的看着她,好久才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之前的事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战神归来   听到玉如颜突然问起之前的事,越羽很是吃惊   因为在穆凌之写给他的信里,清楚的告诉他,玉如颜并没有恢复记忆,而且,他自知此番与司马容山谷一战,凶多吉少,为免自己战死山谷,让玉如颜伤心,穆凌之还请越羽替他继续隐瞒他与玉如颜之前的事情!   就如他在山谷里给玉如颜讲的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结局一样,穆凌之宁肯玉如颜恨着他,也不想她记起一切,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从而伤心难过一辈子   越羽心情纠结的看着玉如颜,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闻言,玉如颜悲怆的摇摇头,伤心道:“并没有,我还是没有想过以前的事,只是之前在山谷时,凌之给我讲过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后来,我眼睛能看见了,看到四周的一切,再加上刺杀的事,我才突然醒悟到,或许,他就是故事中的那个三皇子,而我就是和亲的五公主,而他讲的故事,就是他与我的故事”   看着她悲痛的样子,越羽心里同样难过,而且知道真相的他,心里更加的悲痛,还不能告诉她实情,要对她苦苦的隐瞒   其实,在从暗卫嘴里得知穆凌之出事后,他当场立刻派人赶赴山谷打听消息。   虽然他也知道,七天的时间过去了,一切事情已成定局。但他也不想放弃,想尽最后的力量,去山谷去找穆凌之,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探查清楚,也算是为玉如颜寻一个答案。   他派出的人日夜兼程的赶赴山谷,就在今天中午,他却是收到了手下传回的消息。   而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全身如坠冰窟,一片冰寒   手下来报,穆凌之所在的那个山谷,已是成了人间炼狱,里面,除了大火焚烧过的痕迹,就是漫山遍野的死人   据住在山下的村民们说,那一晚,整个山头都着了大火,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的傍晚才燃烬熄灭,而流向山下的那条溪水里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流的全是血水   村民们都不敢上山去看,只是有人在事发后看到大魏的一部人撤离了山谷,离开了   大魏人最后离后,却是没有看到穆凌之与暗卫的身影,所以,也就是说,穆凌之是在山谷里再也没有出来了,而那个山谷里,却是再也没有活物存在   想到这里,越羽心里悲痛欲绝,在他的心里,穆凌之是他的知己和兄弟,他们有共同的信念与敬仰,都是以大局为重的重情重义之人。虽然因为玉如颜两人避免不了产生隔阂,但那种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还是让他心痛难忍   所以,如今的越羽心里也是十分悲痛,更是万分的为难。他不但要按穆凌之在信中所求那样,替他隐瞒玉如颜之前的记忆。还要将穆凌之战死山谷的消息瞒下来!   这一边,越羽在心里伤感着穆凌之的事,而玉如颜却是想到了穆凌之最后跟她讲的那个故事结局,想到两人最终还是走向了分别,心里痛得死去活来,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悲泣道:“越大哥,你实话告诉我,凌之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他的消息那么多坏人要杀他,他一个要怎么办啊?”   她情绪异常的激动。在这个时候,越羽更加不敢将山谷里的消息告诉给她,只是道:“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所以,你不要想太多,我想他的武艺放眼天下无人能及,应该应该会无事的”   说这些话时,越羽心里也是悲痛难过。而且他还在忧虑,如今大魏强军压阵,大梁没有了穆凌之,可要怎么办?   况且,他也知道,这些话骗得了玉如颜一时也骗不得她一辈子,若是她日后记起一切。得知穆凌之的死讯,只怕会更加痛苦   恰在此时,婢女端上了汤药,越羽连忙岔开话头,喂她喝药   虽然之前玉如颜一直好奇鸟语花香的青云山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她再回到这里,眼睛也好全了。可是却没了一丝心情,每日都是想着穆凌之到底怎么样了,可在那晚可怕的刺杀中留下命来?可会来山庄接自己?   病好了以后,她天天站在庄子门口等着盼着,盼着穆凌之骑着高大的骏马来接自己回去。   她想,若这次他能平安回来,她必定不会对他诸多嫌弃与不喜了。她必定欢欢喜喜的跟他走,他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他做的菜她也听话的全总吃完,他想挨着她睡觉她也不会赶他下床了,更不会将他防狼一样防着了,也不会再管他到底是何身份,自己又是不是和亲的公主,只要他是穆凌之就好,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跟他走   可是,她一天天的站在庄子门口,盼着日头升起,看着日头落下,也不知道盼过了多少个日头,却终是再也没有盼来那道她祈盼的身影   穆凌之放在她行李里一起带出来的十二对糖人,在河水的浸泡下,有些化了,有些也磕破了,已是找不出一只完好的糖人   可即便这样,玉如颜一直舍不得丢,白天守在庄子门口等着盼着穆凌之,晚上回房就守着一堆残破的糖人,仿佛它们是她最后的一点念想与依靠。   只要看着他们,她就一直坚持的认为,穆凌之没有死,他不来庄子接自己,一定是有事耽搁了,等他忙完了,他一定会再回来了   越羽见她每天这样伤神,心里很是担心她,也为了让她开怀,特意从山下请了一个手艺高超的糖人师傅,依着残破的十二对糖人的样子,为她再做出完好的十二个糖人。   可是不管糖人师傅的手艺有多好,也不管重新做出的糖人有多好看,玉如颜心里却怎么也没办法喜欢上来。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跟她说,这十二对糖人,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不是临摹仿制可以替代的   终于,在庄子门口等了一个月多月的时间,玉如颜心里的慌乱越来无法抑止,连那些自欺欺人的话都无法再让她安心。   于是,她跟越羽说,她要离开庄子,去山谷找穆凌之。   说到做到。玉如颜立刻收拾东西下山。   她执意要走,越羽如何拦得了她,只得陪她一起下山。   可是堪堪来到山下,才发现世道竟是全乱了!   半个月前,大魏已正式向大梁开战,并为了扰乱大梁军心,将梁王苦苦隐瞒下来的凌亲王被害的消息散布天下。   一时间,大梁军心匮乏,兵败如山倒,一时间竟让大魏连下五城。   瞬间,整个大梁人心惶惶,人人都在说,大梁没有了战神穆凌之,只怕此次难逃大魏的豺狼虎口了   满街的人们都在说三皇子穆凌之之死。那些话像世上最毒的毒针般,狠狠的扎向玉如颜已伤痕累累的心。她本是满腔希望的下山去找穆凌之,没想到,刚到山下就得知了穆凌之已战死山谷的消息,顿时,犹如五雷理轰顶,心里强撑的那口气,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路中间   她这段时间,身体本就异常的孱弱,吃不下也睡不着,天天想着穆凌之,虽然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直没来青云山庄接自己,必然是凶多吉少。   但一日没亲眼听到他死亡的消息,玉如颜一直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如今,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让她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   等她再次醒来,又回到了青云山庄里。   越羽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眼神里闪过异样的亮光,而脸上的神情更是悲痛   醒来的玉如颜,一睁开眼睛心里就想起了听到的穆凌之的死讯,心里更是悲痛欲绝   从那以后,她万念俱灰,不吃不喝,连越羽给她开的药也不愿意再喝。   而越羽将她送回山上后。又立刻下山去了,似乎在忙着什么。   下山前,吩咐庄子里的人,好好照看玉如颜,不许让她再出庄子。   三日后,越羽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回来。听到婢女们禀报说玉如颜已是三天没有吃过东西后,心里一急,来不及歇息一下,已是赶到了玉如颜的房间里看她。   彼时,正是午膳时间,可是餐桌上的东西一动没动,玉如颜甚至都不愿意坐到桌子面前。   连着好几天不进食,如今,她竟是看到吃的东西就呕吐,神情也是日渐的萎靡,人也消瘦了好多!   越羽进去时,她正靠在远离餐桌的软榻上,眼睛凹陷进去,人非常的虚弱憔悴!   见她这个样子,越子心里一急,连忙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拿起她的手为她把脉,却被她将手抽回。   一双潋滟的水眸再看不到半点亮光,里面一片灰败绝望之色,她悲怆绝望道:“越大哥就不要再为我的身体担心了,如今,我到是巴不得自己早点死了,好向夫君偿命!”   得知穆凌之的死讯后。玉如颜除了对他不舍的感情。还有对他深深的自责   她知道,那晚若不是为了救她,以穆凌之的身手,他完全可以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活下命来。   可是,最后为了她,他却甘愿丢了自己的性命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抑不住的忆起,在山谷的那段短暂难忘的日子里,他对自己的悉心爱护,对她深深的爱意与眷恋   她永远忘记不了,当她眼睛复明,看着他一脸污血的蹲在自己面前,担心自己被吓到的关切样子;也忘记不了他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更忘不了他陪着自己坐在灯下缝补衣裳时的那份温馨恬静   眼泪又毫无征兆的滚滚落下,玉如颜真的觉得老天对她太过残忍,在她已依恋上穆凌之,并依恋上与他在一起的那份难得的恬静温馨宁静时,老天又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对她,实在太过残忍,让她如何承受得了   她不让越羽为自己把脉看病,痛哭道:“越大哥,我活不下去了。我的夫君死了,为了我死了,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活不下也要活!”   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样子,越羽心里一痛,沉声打断她的话,面色竟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与凝重。   不等她开口,他再次执着的拿过她的手,为她认真的把起脉相来。   等把过脉后,他心里重重舒了一口气,清亮的眸光坚定的看着一脸灰暗的玉如颜,沉声道   “即便你不自己而活,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他可是凌之留存下来的惟一血脉!”   越羽轻淡的声音有着镇静人心的力量,而说出的话更是让玉如颜全身一震!   听了他的话,足足有半刻钟,玉如颜都处于极度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怎么也没想到,那里,竟是有了她与穆凌之的孩子!   双手颤抖的轻轻摸上肚子,她不敢置信的睁着大大的泪眼看向越羽,声音哆嗦急切道:“越大哥,我真的怀了身孕吗?我我肚子里有了凌之的骨肉?”   这一个消息像滔天骇浪冲击着她的心,玉如颜的眼泪再次断线般落下,心里又是悲痛又是心酸,还有激动   如果、如果因为那一晚,让她怀上了凌之的骨肉,那么,是上天可怜她的凄苦,可怜凌之的英年早逝。   天可怜见,在他死后,为他留下了惟一血脉。所以,她拼命也要好好将他生下来。即便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她一人也要好好抚养他长大。   只是一瞬间,她之前那种生无可恋的心境再也不复存在。   如今,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好好将他抚养长成,让穆凌之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   想起这几日的不吃不喝,她心里不由慌张害怕,连忙将手再次伸到越羽的面前,着急道:“越大哥,你再帮我好好看看,我这几天没有吃东西,可有饿到肚子里的孩子?对他有影响吗?”   越羽看她瞬间恢复了生机,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淡然笑道:“孩子很好,但你以后可得好好吃东西。我会给你开一些安胎的药,也要记得按时服用。而且”   他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样子,叹息道:“孕期吃食虽然重要。最重要的却是你的心绪要平稳,不可再太过伤心悲痛,也不要思虑太多!”   玉如颜听了,怔愣了片刻,最终默默的点下头应下,主动走到餐桌边拿起筷子吃起了东西!   但她堪堪是怀孕初期,也是孕期反应最大的时候,所以,即便想努力多吃一点,可看着满桌的饭桌,刚刚才吃上两口,却已是翻天覆地的呕吐起来,吐得脸都青了   从那以后,玉如颜倒是听从了越羽的话。静下心来在青云山庄里养胎,即便在想起穆凌之时,还是忍不住伤心落泪,但想起越羽对她的叮嘱,也是咬牙强忍下来。   而越羽一边照顾她,一边也是时刻关注着大梁与大魏持续不断的战事!   在大魏势如破竹,一举拿下大梁边关十座城池之后,梁王震惊之下,不顾众臣劝阻,亲自披挂上阵,御驾亲征。   此举倒是很好的震奋了士气,大梁兵士一返之前穆凌之带兵时的英勇,顺利阻止了大魏继续迈进的步伐,将大魏的铁骑挡在了大梁的最后一道边关重城凉城。   凉城是大梁边关最后一座重城,地形险峻,易守难攻。   但凉城也是大梁最后一道天险,只要大魏攻下了它,就是彻底打开了攻向大梁的最后一道大门。接下的大梁疆土,一马平川,再也没有天险可以阻拦大魏的铁骑。   所以,若是让大魏攻下凉城,以他们的雄雄铁骑,只怕不过十日就是可以攻到大梁的国都东都了!   大梁的新皇穆晨之当然明白个中利害,所以,他倾尽大梁全国的兵力来守住凉城。   而大魏的将帅司马容也是源源不断的将大魏的兵马往凉城集结   一时,双方兵马对峙在凉城内外,只等着最后决一死战!   但最后的战役,双方都不敢轻举枉动。   大魏没有十足的把握攻下凉城,而大梁也没有法子将闯进家门内的豺狼虎豹驱逐出境,一时间,双方只能一直僵持牵扯着   不知不觉,青云山上满山的青翠渐渐转黄,酷暑消散,秋风吹送落叶,转眼,竟是秋天到了!   看着庭院里落满枯黄的落叶,玉如颜才恍然觉察到,她竟是在青云山庄呆了四个多月,而她腹中的孩子也渡过了最危险的头三月,已有四个月了,小腹也微微隆起。   婢女进屋来,见她一个怔怔的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落叶,不禁笑道:“姑娘若是要看落叶,奴婢扶你去后山看看,那里的枫叶也快红了!”   自从肚子显怀后,玉如颜就不太喜欢出门了,时常只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   因为,从她第一次被越羽带回青云山庄开始,庄子里的人都自发的将她当成了越家夫人。而如今看到她怀了身孕,再加上越羽她形影不离的照顾,更是让人误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越当家的。   玉如颜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误会的感觉,更不喜欢别人误会肚子里的孩子是越羽的,但她也不能一一去向别人解释,所以,在显怀后,她干脆不出去了,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有时一坐就是一天。   越羽这些日子下山越发的频繁。虽然他瞒着她不告诉她,但她也知道,他着急的是大梁与大魏的战争。而听庄子管事有次无意间说漏嘴,玉如颜才知道,越羽为了资助大梁的战事,竟是将越家三分之二的财力都拿出来支持军饷去了   整个庄子里的人都在可惜越家那么多财产,就这样被散尽了。可是玉如颜却认同越羽的这种做法,他们的想法一致,没有国那有家?!   玉如颜轻轻摇头拒绝了婢女的邀请。见她闷闷不吭声的样子,那婢女想起越羽的吩咐,只得尽量的挑起话头来逗她说话,不由又道:“姑娘,听说凉城一战马上就要开战了,而公子此番下山,怕是打探消息去了。如果真的打起来,咱们青云山离凉城这般近,不知道到时要不要搬走?”   玉如颜苦涩一笑道:“这些,越大哥自然会安排好。你们不用担心!”   说罢,她走回到桌子边,拿起针线筐里的针线做起衣裳来。   这些小儿衣裳当然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的。然而,每当拿起针线,她就会忍不住想起当日在山谷时,她坐在灯下为穆凌之缝补衣裳时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她以后会好好学做女红,以后多给他做几件衣裳   当时的情景犹自发生在昨日般,而这几个月,她的女红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可是,她想为他做衣裳的人却不在了   眼眶不觉又湿润了,玉如颜拿起针线认真绣着小肚兜上的花样子,眼睛却止不住一滴滴的落下。   一旁的婢女见了,知道她是心里又想起她腹中孩子的爹了。   一想到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以后还要独自带着一个孩子,虽然有自家公子的帮衬,但这些对一个女人来说,却还是异常的沉重与悲痛   想到这些,婢女心里不禁可怜起玉如颜来,递过绢帕给她擦眼泪,细声的劝道:“姑娘别伤心了,公子说了,你这样伤心。心情郁结对孩子不好。”   说罢,拿下她手中的针线,扶着她往床边走,道:“姑娘昨晚一晚都没睡好,还是好好再躺一会儿,这些活计交给奴婢做就好。”   玉如颜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越羽担心,依她所言擦了眼睛,对她吩咐道:“不要将我方才哭的事告诉给公子,他如今烦着大梁的战事,已是心力憔悴,我不想再让他担心我。”   婢女乖巧的应下,道:“姑娘放心,我不与公子说就是了。你放心睡吧!”   玉如颜疲惫的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着   睡梦中,玉如颜却是第一次梦到了穆凌之!   在他传来死讯这么久的日子里,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然而没想到,事隔这么久,今日却是在梦里见到他了!   梦里的穆凌之,却是她最后在山谷溪水边见到他的样子   他一身的伤痕与血污,红着眸光奋勇杀敌,那满山的火光映红了他身上沾满血渍的银色铠甲   玉如颜忍不住朝他大声的呼喊道,她说,凌之,你快逃吧,我已怀了你的孩子了,我不想你死啊,我不想孩子一生下就没有爹,你快逃命吧,不要再拼命了   穆凌之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回头对她宠溺一笑,俊美的眉眼在火光下柔情似水,好看极了!   可是,下一刻,他还来不及开口同她说话,无数弯刀砍在了他的身上,鲜血喷洒出来,他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直直的掉进了溪水里,身上的血瞬间将溪水染红   看着他倒下,她悲痛到神魂俱裂。明明他的身体被水冲着从她面前流过,她想伸手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溪水冲得越来越远   她绝望悲痛的大哭起来,拼命的向他身边游去,可是,明明只是伸手就可以抓到他的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他,让她绝望到崩溃   “颜颜,醒醒!”   越羽从山下回来,脚步刚踏进玉如颜的房间里,就听到她绝望的哭声,而等他走近才发现,她竟是在梦里哭出了声!   看着被泪水打湿的枕巾,和她苍白的小脸上的泪痕,越羽心里一痛。   他上前握紧她冰凉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将她从噩梦中叫醒。   醒来的玉如颜,睁着大大的泪眼,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越羽,好一会儿才从方才悲痛绝望的梦境里走出来。   想起方才梦里所看到的一切,玉如颜心里一痛,咬牙忍住泪水,她低下头嘶哑着嗓子道:“越大哥,我我梦到凌之了!”   闻言,越羽微微一怔,不由想起这次下山得到的消息,心里顿时一片激动翻腾,清亮的眸子里划过亮光   在凉城城外守了好几个月,大魏的司马容终是调集了大魏所有兵力后,正式向大梁下了战书!   明日天一亮,两国正式开战。   这样的消息,本是应该他最心忧难安。然而,他今日却收到了越家在大魏做生意的大掌柜放回的信鸽。   在看着信鸽带回来的消息时,越羽彻底惊呆了!   大魏的大掌柜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他,在大魏调集一切兵力攻打大梁凉城时,名不见经传的大齐却是突然悄无声息的向空巢的大魏国发起了突袭,不过五日竟是攻到了大魏的皇城,擒了大魏彼时还在睡梦中的老皇帝。   而大掌柜还在信笺中写道,大齐带兵的正是大齐少年将帅陈益卿!   而大齐的先锋军、似一只凌厉无比的离弦箭般杀进大魏皇宫,活擒老皇帝的,却是传言死在山谷里的大梁凌亲王穆凌之!   ☆、第二百章 边疆寻夫   四个月前的那场山谷大战,穆凌之九死一生,负了一身的伤,却还是想着玉如颜离开时对他说的句,让他心里憋住最后一口气,留下最后一口气息存活了下来!   她说,穆凌之,我在庄子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是啊,她在等他,他如何舍得死?!   那一晚,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大魏杀手,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多少刀剑。他只是红着眼眸奋勇的杀着   当最后受到司容致命一刀后,他掉进了湍急的溪水里,一个浪花将他卷走,他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是被返回山谷的两位暗卫在河流下端救下的,后来被匆匆赶来相救的陈益卿带回了大齐。   因着谢钰涵怀着身孕,陈益卿本是在家里陪着她的。可是,因着一年前的那战与大魏的大战,陈益卿与穆凌之一样,对那个野心勃勃的司马容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一直让手下关注着大魏边境的动静。   最近,却是让他发现,时隔一年,大魏的兵马又开始蠢蠢欲动。   第一反应,陈益卿以为大魏又要对大齐用兵了,连忙亲自赶赴边关坚守。   谁知,等他亲自赶到边关后,却发现此番大魏的兵马行迹有些诡异,看其动向,却是要向大梁动手的样子。   于是,他悄悄给穆凌之传出消息,让大梁提防大魏。   穆凌之接到他的传讯后,立刻派出暗卫去边界查看,然而,不等暗卫回来,他却是在山谷里遭到了司马容的伏击   陈益卿将奄奄一息、仅存最后一口气的他带回大齐抢救。   穆凌之此番受伤太过严重,特别是司马容最后当胸那一刀,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等他醒来,却已是三个月后   他一醒来,立刻让暗卫去青云山庄去接玉如颜。   两名暗卫赶到青云山庄后,听到的却是满庄子的人都在说,玉如颜怀了越羽的孩子,正在庄子里养胎。后来更是亲眼看到越羽时时刻刻的守在玉如颜的身边,两名暗卫不由心里一惊   想着自家主子为了她差一点就没了性命,而她却转眼就怀了别人的孩子,两名暗卫心里很是悲愤。最后,他们并没有接回玉如颜,而是回到大齐,将玉如颜怀了越羽孩子的事告知给了养病中的穆凌之   听到消息那一刻,穆凌之是崩溃的   他有过怀疑,他不相信玉如颜会这么快的将他忘记。   但后来他想到玉如颜在山谷里时。一直念着越羽与青云山庄的好。他心里绝望的想,或许,失去记忆的她,第一个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照顾的是越羽,所以,越羽抢在他之前占据了她的心,让她的心里留不下位置再来容纳自己   听说她竟是怀孕了,穆凌之心里楚酸难耐   他想,他与她到底是没有缘分的。   与自己在一起那么久她都不能怀上孩子,而与越羽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里已是让她如愿怀上孩子。   这一切,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吧!   陈益卿知道玉如颜的事后,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来陪他喝酒,迟疑的问他,心里恨不恨玉如颜与越羽二人?   闻言,穆凌之怔怔的望着窗外的圆月,心里不可抑止的想起了在山谷里最后一晚,玉如颜靠在他心里喝酒的样子   心里一痛,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神情无波,咬牙抑住声音的颤栗道:“我消失三个多月不见,连老奸巨滑的司马容都以为我死在山谷里我想,她终是也以为我死了吧,所以跟越大哥在一起了”   就像当初玉如颜要跟越羽走的那次一样。这天下,任何同他抢玉如颜。他都可以同他拼命,将剑架到他的脖子,连小刀都不例外。   可独独面对越羽,他却因着心里这数十年来,自己对他的愧疚,以及大梁皇室和他父皇对他所亏欠下的,让他却不能像面对其他人那样强硬,敢于从他的手里将她抢过来。   何况,如今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如果,我真的死在山谷里,我倒是真的希望在我死后,她能与越大哥在一起,有他在她身边陪伴照顾她。我也才能安心。”   “所以,说恨,也不恨。说不恨,却也是恨一切,随他去吧。”   “如今,我只是想着如何破了司马容的局,解了大梁之危、报山谷之仇!”   穆凌之将心里的郁结与痛苦深深埋藏在心里。等身上的伤势好全后,已是与陈益卿开始带兵攻打大魏老巢   因为他们动作太过突然与迅猛,竟是在打下大魏,活抓老皇帝后,消息都还没有传到大梁与大魏交战的双方队伍里。   第一个得到穆凌之还活着消息的越羽,心里却是欢喜无尽   明天一早,关于穆凌之没死的消息,与他活擒大魏皇帝的消息必定会传遍天下。那么,届时大梁与大魏的最后一战,不用多想,大梁的胜算立刻大了许多。   在大梁人的心里,穆凌之是他们的战神与守护神,特别是在这些他一手带出的兵将眼里,他更是像天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只要听到他没有死的消息,对将士们来说,就是最大的鼓舞了。   两国交战,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士气,当然是最重要的。   相反,之前一直抱着很大胜算的大魏,此番在听到穆凌之并没有死,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了他们的国都,还活捉了他们的老皇帝,只怕不用再打,大魏已是军心匮散,再无斗志!   而做为皇子的司马容,在得知国破父皇被擒的消息后。他除了立刻带兵回去救国救他的父皇,已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而且,就算他不顾大魏,不顾他的父皇,还执意要与大梁一战,大梁也是不怕了。因为穆凌之很快就会带兵返回大梁,从后面与梁王双双夹击大魏的兵马。   到时,一年前他惨败的历史又得重演   越羽当然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所以在得到消息后,已是让人马不停蹄的将消息送到了梁王手里。   而最让越羽高兴的,还是替玉如颜感到高兴。   若是让她知道,穆凌之还活着,只怕她会高兴坏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玉如颜已是告诉他,她做梦梦到穆凌之了。   看着泪湿的枕巾和她满脸的泪痕,越羽心里很是心痛。   抬手帮她擦干眼睛,笑道:“此番,越大哥却是为你带回了这世上最好的消息。你别哭了!”   闻言,玉如颜懵懂的看着眉目舒展的越羽,心里一怔   自从两国交战以来,越羽清俊的眉眼从没舒展过,整天担心着大梁的江山会被攻破。有时,听婢女们说,他日常夜里难以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咳嗽一整晚   好久没有看到他如此开怀了,所以,玉如颜不禁好奇的问道:“越大哥有何好消息告诉我?难道,是大梁与大魏罢战了?”   越羽温和一笑,清亮的眸光里带着笑意。欢喜道:“这场大战到了今日,只怕大魏想退,咱们的新皇都不会让他那么容易走了。所以,这确实也是一件好消息!”   “而最大的好消息却是你的夫君、穆凌之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越羽话音未落,玉如颜已全身震住了!   她眸光不可思议的看向越羽,脸上震惊的形容,竟是比当初得知自己怀上孩子还要震惊!   “他、他、他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良久,玉如颜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激动得又是哭又是笑。   刚刚还因为在梦里看到他的惨死而悲痛不已,如今,听到越羽带给她的这个震撼的好消息。玉如颜简直高兴到不知所措,激动的泪流满面。   她不敢相信的向越羽迭声求证道:“越大哥,他真的还好好活着吗?他现在在哪里,他会来青云山庄接我了吗”   看着她欢喜到不知所措的样子,越羽心里也为她高兴,温和笑道:“他是大梁的战神,是百姓的守护神,那里会那么容易死掉!”   “他现在正带兵攻打大魏老巢,据消息说,他已顺利攻下大魏的都城,并擒住了大魏的皇帝,想必,不用多久。他就会班师回朝,到时,自然会来接你离开!”   一想到她要离开了,越羽眸光微微一暗,心里生出了许多不舍与伤感!   虽然知道,由始至终,她的心里都只有穆凌之一人,自己永远无法再走进她的心里。而失忆后的她,更是忘记了之前他对她的伤害与爱意,一心将他当成亲哥哥般看待   可即便知道自己与她此生都再无可能,越羽还是想日日看到她。   有了她在这庄子里,他才感觉这里有了一点家的感觉,不再是他一人孤单的守在这里   敛下眉目遮掩住脸上失落不舍的神情,看着玉如颜一副立刻要下山去找穆凌之的样子,越羽连忙道:“如今他忙着征战,估计会很忙。而他所在的地方,也是十分的危险。你怀着身孕,切不可冒险上前线去找他,不如继续留在这里好好养胎,等他忙完,终是会回来接你回家的!”   玉如颜见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被越羽看透了,脸上飞起红霞。   是的,从刚才得知穆凌之还活着的消息后,她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恨不得立刻下山去找穆凌之。   可是,听了越羽的话。再看看自己如今大腹便便的样子,为了腹中孩子的全安,她确实不应该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冒然下山去前线找他。   按捺住心头的失落与不得已,玉如颜凝神思索了半刻,终是点头应下越羽的话,道:“越大哥说得很对,如今外面兵荒马乱,他带兵征战,确实也不方便再照顾我那、还得继续麻烦越大哥,还要在庄子里打扰”   心境一好,玉如颜脸上就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与之前悲恸的样子判若两人,看得让越羽心里更是伤感不舍。   从那经后,玉如颜彻底定下心来,一边安心在庄子里养胎,一边欢喜的等着盼着穆凌之早日得胜归来,来接她回去   她时常在心里甜蜜的想着,想着穆凌之在得知她怀了他的孩子时的惊喜与震惊,想像着他欢喜惊诧的样子,玉如颜心里真真是甜如蜜!   大梁与司马容的战局确实如越羽所料的那般   大梁与大魏交战前夕,传来了穆凌之还活着的消息。   这个消息立刻将战争双方都震惊住   刚刚登基不久的小刀,此番在面对大魏来犯时,态度这般强烈,不顾众臣劝阻,执意御驾亲征,除了是要力保住父辈留下的万里江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要在战场上手刃司马容,为自己的皇兄报仇。   如今陡然得知了穆凌之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并神勇的攻破大魏都城,活拿了老皇帝,却是在最后千均一发的关头,及时的解了大梁的困局!   小刀在激动欢喜之余,确实也如越羽所料,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想撤退的司马容!   想到他对自己皇兄与姐姐下的毒手,想到他好似豺狼虎豹般杀进他的疆土。这份国仇家恨,以小刀爱憎分明的性子,如何会放过他!   所以,在司马容同样得知到消息、方寸大乱,并要调兵回去护国救人时,小刀却是抢先打开城门,率领三十万大军,杀向已军心大乱的大魏军营   不消三天的时间,小刀所带领的军队就将大魏来犯的五十多万兵马杀得落花流水,顺利将大魏来犯者赶出了大梁境内。   如一年前般,大魏再次惨败,而狡猾的司马容也是再次逃脱   听着山下传来的大梁战胜的消息,越羽一脸的欣慰,而玉如颜更是高兴不已,她欢喜的想着,如今战局结束,穆凌之总该来庄上接她了吧?!   从那以后,玉如颜又像刚来庄子那般,天天挺着大肚子站在青云山庄的门口等着盼着穆凌之的到来。   此次,她的内心除了欢喜就是高兴,不再像之前那般伤心与忐忑,心里满满的全是与与他重逢的欢喜!   可是,等了一日又一日,腹中孩子的月分越来越大,后山的枫叶都红遍了,战事也结束了好久,她还是一直没有盼到穆凌之的归来。   渐渐的,她欢喜的脸上又染上了焦虑,想不明白,为何一切都平稳了。穆凌之还不来山庄接自己?   最终,她终是忍不住去请越羽下山去帮她打听穆凌之的消息。   她走进越羽书房时,他正在对着手中的信笺发着愣。   见她进来,他脸上一慌,连忙将手中的信笺藏到宣纸下,神情略是尴尬道:“你怎么来了?”   越羽的举动没有瞒过玉如颜的眼睛。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她的心里闪过不安,不由上前两步,着急道:“越大哥,战事都结束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凌之的消息?他他为什么不来山庄接我?”   越羽想到方才信笺上的消息,心里一沉,眸光也不由多了几分犹豫。不敢去看玉如颜探究的眼神,心虚道:“或许,他还有事没有忙完吧”   玉如颜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越羽的形情,见他躲闪的目光,还有心虚的语气,一颗心更是往下沉去   突然,她指着他面前桌子上的宣纸道:“越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事到如今,越羽心里也涌上许多迷惑,知道瞒她不住,只得将那信笺拿出来交到了她的手里,沉声道:“你自己看吧!”   玉如颜接过信笺,一字一句的看着上面所写,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是难看   看到最后,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寒,信笺无力的掉到了地上   她怔怔的看着蹙着眉头的越羽,惊慌道:“越大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羽沉声道:“穆凌此番与大齐连手,顺利攻下大魏,梁王与齐王约定,将靠近南方,之前被大魏灭了的吴国划入大齐的疆土,而曾经的大魏归入了大梁的版图内”   “此番,穆凌之对大梁,本是天大的功绩一件,不但解了国家危难,更是为大梁增添了万里疆土,实属大梁最大的功臣”   “而梁王也确实想好好封赏他,本是要将大魏的土地赏给他做封地,让他去封地当王,可是”   “可是,穆凌之自愿请命,此生为大梁镇守最偏远的边疆一辈子不再回大梁!”   玉如颜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他要镇守边关一辈子不再回大梁!?那为什么不来接我一起去边疆,他是要丢下我不管了么?越大哥我要怎么办?”   想着自己盼了这么久,满怀希翼的等着他来接自己,没想到,他竟是一声不响的去了遥远的边关,摒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眼泪滂沱如雨般纷纷而下,满怀希翼的心瞬间空落一片。   玉如颜不明白,他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知道自己一直在苦苦的等他,他为什么不来看她,不来接她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就是一个月前,在战事结束后,穆凌之一个人曾独自悄悄来了青云山庄   自从听到她与越羽在一起,并怀了他的孩子后果,穆凌之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将一身的伤痛化为战争的力量,一路带着兵将顺利将大魏余下的残余势力一一铲平,待将大魏的国玺送回大梁后,自愿请命一辈子镇守大梁新开辟出的边疆,不再入大梁一步   虽然心里伤痛难忍,在离开大梁去遥远的边疆时,他终不是抵不住内心的思念,咬牙一个人悄悄趁夜上了青云山庄,看她最后一眼!   彼时,他悄悄的潜伏在玉如颜所居院落的屋顶上,透过疏离的树枝,看到了坐在窗前小几上缝制小儿衣裳的玉如颜。   数月不曾,陡然看到她,穆凌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胖了些,因怀孕身子也丰腴了许多,看着样子,她在这里的生活过得很好。   他几次忍不住想跳下屋檐去看她,去同她说说话。可是几次迈出步伐又硬生生的收回   看着她挺着大肚子,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会不会惊吓到她?会不会让她难堪?自己又能再同她说些什么呢?   可是,即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让他不要下去见她。但,再多的理由也抵不过他心里对她的思念。   所以,他终是决定下去见她最后一面,哪怕只是同她道一句别也好!   可是,就在他鼓足一切勇气下去时,而恰在此时,越羽推开院门回来了。   穆凌之的脚步不得不再次止住,他听着越羽向婢女们打听玉如颜一天吃过哪些东西?可有好好休息?今天做过哪些事   事无巨细,越羽一件件细细的问得清清楚楚后,走进屋子,来到玉如颜的身边,俯下身去看她手中正在做的衣裳   隔得远,穆凌之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他却清楚的看见,越羽看向玉如颜时眼神里深深的情意与关怀,而玉如颜也是一脸欢喜的将手中的衣裳拿给他看。   男的清俊无双,女的艳丽动人,呆在一起,竟是那般的般配   穆凌之心口巨痛,仿佛有把刀子在狠狠的扎着他伤痛的心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去怨恨屋内的二人。   他想,与其跟着他过着不舒心的日子,或许像现在这样,跟在越羽身边,过最安宁平静的生活才是玉如颜最好的归宿!   他独自而来,孤独一人离去,远赴边疆,再不回来   玉如颜与越羽都不知道穆凌之来过青云山庄,更不知道他竟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更是将自己的孩子误会成了越羽的,所以,两人都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摒下玉如颜一人独走边疆!   想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玉如颜已是收拾好行李。来跟越羽告别,她要去边疆找穆凌之!   越羽已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所以,并不阻拦她走,只是道:“你如今离临盆也不过区区数月,此处去边疆路途遥远,你一人如何让我放心?既然当初是他将你交与我照顾,如今,我也要负责将你完好的送到他身边。”说罢,不容她推辞,已是率先出了门!   萧瑟初冬里,玉如颜踏上漫漫的寻夫之路   为了让她赶路时身子更舒服些,越羽命人在宽敞的马车里铺上了好几层厚厚的毛毯,将她一路上要用到的东西也准备得妥妥当当,但即便这样,这样的长途颠婆,对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来说,也是异常的辛苦。   但再苦再累,玉如颜也不言一句累,只是盼着早点到达边疆,早点见到穆凌之。   越往北走,天气越来越冷。大雪纷飞,风沙漫天,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天气越发的恶劣   在这样恶寒的天气里,连续赶了一个月路程后,越忌身上的旧疾发作,却是病倒了!   见越羽病倒,玉如颜心里很是着急,让马车沿途找处客栈停下,想让他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走。   可是靠近边疆,入眼处除了漫天天的风雪,其他到处是一片黄沙,别说是客栈,就是连普通的居户都不曾看到。   越羽剧烈的咳嗽过后,看着玉如颜一眼担忧的神情,虚弱的笑笑,安慰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不妨事的。”   他吃力的展开怀里的地图,看过后,语带欢喜道:“再过半日,我们就可以到达边疆的赫城了,穆凌之就是在这里。所以,我们不要再做停留,赶紧赶路吧,赶到天黑前进城!”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一颗心激动的跳个不停   想着这一个多月赶路的辛苦,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穆凌之,玉如颜激动得全身打着颤,依了越羽之言,不再做停留,让车夫加快速度向赫城赶。   傍晚时分,他们已能看到赫城高高的城墙与连绵的房舍,众人心里一喜,车夫扬鞭加快速度的往城里赶。   可是,就在此时,马车的前路被人挡住。   不等马车刹车停下,四周蹿出了无数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听到外面的响动,越羽与玉如颜皆是心里一惊。待他们掀开车帘,看到那些黑衣人手上长长的弯刀,玉如颜全身一寒!   无数个可怕的梦里,她都会想起山谷里那可怕的一晚,而这些人的打扮与手中的弯刀正在与山谷里那批大魏的杀手一模一样!   玉如颜全身如坠冰窟,震惊的看向领养的大魏杀手。   骑在高大马背上的杀手头领,见到玉如颜脸上惊恐绝望的样子,愤恨到无尽的心里得到一丝丝的满足,邪恶的脸庞勾起了一丝恶毒的笑意!   下一刻,他手一扬,取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让玉如颜最是害怕的那张邪魅脸庞来。   一双阴鸷如隼鹰的眸子在漫天风沙下闪着得意满意的寒光!   挡住他们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小刀手里逃脱掉的司马容!   ☆、第二百零一章 救我儿子   漫天风沙里,司马容一脸阴鸷的看着惊慌害怕的玉如颜,笑得阴险得意。..   然而,当他的眼睛看到玉如颜隆起的小腹后,更是眸光一寒,冷冷道:“穆凌之害得我国破家亡,如今,我拿他的妻儿来还债,却也是不错!”   越羽虽然从没见过司马容,但看着他的长相与打扮,还有手中的大魏人最常用的弯刀,再听到他所说的话,不用玉如颜告诉他,他心里已是明白,眼前之人就是嗜血的前大魏的大皇子司马容!   见他的眼光一直冷冷的盯着玉如颜的肚子,越羽心里一寒,忍住心口的疼痛,咬牙道:“误会了,她是我的拙荆,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请不要认错了人,报错了仇!”   “是吗!”司马容勾唇一笑,冷冷道:“越大当家还真是心胸宽阔,不但帮穆凌之照顾妻儿,如今还要喜当爹么?”   司马容的话说得很难听。   闻言,玉如颜苍白的脸上一片羞辱之色。越羽同样脸上一红,可他却咬牙忍下来,还伸手按住她,淡然道:“此言差矣,在下虽然只是一介无用的商人,但自己的骨肉还是分得清的。所以,还请看在拙荆身怀六甲身子不便的份上,让开道路,让我们可以早点进城歇息”   “穆翼之,你真当本王是傻子么?”   司马容一声冷嗤打断了越羽的话。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手中的弯刀向越羽一指,冷然道:“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这个大富商的真实身份么?今日,不管她肚子里的野种是你的还是你的好堂弟的,本王都要了,而你,本王却是正愁找不到呢!”   闻言,越羽再也镇定不住,他万万没想到司马容竟是连他的底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下一刻,他却是突然明白过来   或许,这一路上他早就盯上了自己与玉如颜,等到这个时候再对他们下手,只怕是要将他们掳去当做人质去威胁穆凌之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片冰寒。心口疼痛的地方更是难受。   但想到玉如颜,想到她肚子里马上就要临盆的孩子,他咬牙撑起身子,向司马容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都说白了,那我敢问一句,此番,到底有何目的?”   司马容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越羽,以及大腹便便的玉如颜,想到在穆凌之手里吃的亏受得污辱,想到大魏的国破家亡,心里的恨意一浪高过一浪。阴鸷的眸光闪过凌厉的寒芒,咬牙切齿道:“当着穆凌之的面,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再杀了他为我大魏报仇血恨!”   司马容毫不介意的恨意让玉如颜全身一寒,不由自主的拿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眼睛急切的看向远处的赫城,心里惊恐又绝望!   “至于你”   司马容手指在寒光闪闪的刀身上划过,挑着眉角看着越羽,冷冷笑道:“早就听闻越家的财富富可敌国,而本王将来重建大魏,正是需要越当家的手中的财富,而且”   “就以你大梁前太子的身份。本王拿了你的命与梁王换回我大魏的疆土,相信梁王怎么也得给你几份薄面,这样,兵不血刃的重新拿回属于我大魏的东西,岂不是方便省事!”   闻言,越羽震住了,他原以为司马容只是单纯的想向穆凌之报仇,没想到,他竟是有重复大魏的野心!   而一旁的玉如颜听到越羽竟是大梁前太子时,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之前在听到司马容提到越羽另一个名字时,她就感觉到有些奇怪和熟悉的感觉,但脑子里却想不起穆翼之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今听到司马容叫他前太子。玉如颜不由全身一震,竟是忘记了眼下的处境,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侧首看着一脸苍白的越羽。   在她的眼里,越羽只是一个做着生意的普通人,只不过他比一般的人有善心,并懂得医术罢了。   然而没想到,他竟是大梁的前太子!   直到这一刻,玉如颜才突然明白,为何他会在大梁与大魏交战时,那般的心焦着急,并无私的将自己庞大的家产拿出来支持军饷   原来,他竟是大梁皇室中人,还是尊贵无比的太子。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皆不过是因为他的本能,身为皇子,忧国忧民的爱国之心与担当   她心里闪过许多疑惑,脑子也有懵懂。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没有有机会去问越羽,只是着急的想着,这一次要如何从残暴的司马容手里逃脱   护在玉如颜身边的越羽,当然察觉到玉如颜看向他时,脸上的惊诧与震惊,知道自己另一个身份在她面前是瞒不了了,但眼下,他同样没有时间向她解释,只是抬头冷冷的看着司马容,缓声道:“其实心里最想要的,并不是找穆凌之报仇,而是重建大魏,自己当王。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去撩动他?还不如直接将我抓回大梁,同梁王讲条件来得省事。”   “你放了她,我随你回去,并主动将越家的财产全部交给你,如何?”   越羽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司马容,咬牙抑住心头的绞痛,企盼自己能够说动他,让他放过玉如颜。   他说这些话时,镇定自若,心里却一阵阵的颤栗   玉如颜眼看临盆在即,若是在这个时候被司马容掳走,不但肚子里的孩子有生命危险,只怕最后连她也活不下命来   所以,惟今之计,只要用自己奋力保住她   司马容听了他的话,阴鸷的眸子微微眯起,极薄的嘴唇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道:“翼太子果然聪慧,也够痴情,竟是为了一个女子,可以放弃自己性命和财富,与那穆凌之却是如出一辙的痴情!”   “但,本王一次又一次栽在穆凌之的手里,心头这口恶气实在不能忍。而且本王想要让大魏的旧臣心悦诚服的接纳本王做新皇,必须要杀了穆凌之,报了国仇家恨才能服众,所以,翼太子,请恕我不能如你所愿了!”   说罢。阴鸷的眸子里寒光四射,杀气凛然。手中的弯刀已是高高举起,像在山谷那次一般,对身边的冷冷道:“留下翼太子与这个女的,其他人全部杀了!”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杀手们立刻前朝越羽等人扑上去。而清茶等人也在马车被困时,已是拔出了身上的长剑迎上去。   越羽眸光一寒,将玉如颜拉进车厢里,忍着心头的巨痛,咬牙以身挡在了车厢前,手上竟是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此剑。正是先皇给他的龙啸剑。   咬牙抵住喉咙间的腥甜,越羽一剑挡开攻向马车的杀手,看着人数众多的大魏杀手,心急如焚。   此番出行,他的身边也带了不少随从,个个武艺也是高强,但与大魏杀手相比,明显人数上相差悬殊。   如果他身体无恙,还有几分胜算可以带着大家突围,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旧疾发作,心口的旧伤撕裂般的疼痛。刚刚只是挥剑挡一下都已是全身摇摇欲坠,如何有能力来保护玉如颜?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大魏杀手残忍的弯刀下,越羽心如刀绞。他看到一直守在他身边奋勇杀敌的清茶,突然一剑砍下车辕上的缰绳,对清茶道:“清茶,你快骑上马去赫城求救,快!”   清茶回头看着一脸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的越羽,悲痛道:“主子,要走也是你走,我在这里守着五公主,您快走!”   越羽那里放得下玉如颜,咬牙厉声道:“这是我的命令,你快走。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清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即便心里再不舍,也只得依他所言,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趁乱朝着赫城飞驰而去   看着清茶突围逃走,司马容并不让手下去追,反而得意的笑道:“去告诉穆凌之,本王在此等他!”   城外发生这一切时,城内的人并不知情。   彼时,穆凌之正坐在军营里拿着玉如颜为他做的那件银白色外衫发呆。   来到远离大梁的边疆也有一个多月了,可是。不管他找了多少事来做,也不管他如何刻意去忘记玉如颜,但她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样都去不掉!   非但去不掉,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让他心里的思念越发的猖狂疯长,再加孤身来到这偏远艰苦的偏远边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禁让他心里更加疯狂的想念她!   痴痴的看着手中这件已破旧不堪的衣裳,穆凌之心酸的想,或许这个时候,她已经为越羽生下孩儿,一家三口幸福的在青云山庄过日子吧!   一旁的随从见他总是拿着一着旧衣裳发呆。不由想到自己家王爷,总是喜欢穿着这件打了补丁的旧衣裳,看着实在是寒碜。   他想了想,将叠厚厚的新衣裳捧到穆凌之面前,笑道:“王爷,这是城中那些未出姑娘们为王爷做的新衣裳。她们见王爷总是穿着这一件旧服,都是心痛王爷。您看,这些衣裳的花色与样子都很不错的,王爷要不要试试?”   穆凌之所在的赫城是边疆最偏远的一座城市,这里远离中原,民风淳朴且豪放,姑娘家不像中原那些姑娘般羞涩腼腆,但凡喜欢上谁,或是看上谁,都会大胆的表白心意。   而穆凌之一到赫城,就引起了全城姑娘的关注,他俊美不凡的外貌与显赫的身份都让赫城未出嫁的姑娘心存幻想,于是,一个个削尖脑袋的往他身边挤。   奈何,穆凌之总是一副冰山脸,而且从进城后并不住在自己的府邸,而是与兵将们一起住在军营,让赫城那些对他爱慕不已的姑娘家们一个个想见他一面都难。   最后,不知是谁发现了他身上总是穿着一件很旧的衣衫。于是,整个赫城的姑娘都开始日夜加工的给穆凌之做衣衫   从那以后,军营的里总是能收到一摞一摞做好的各色衣衫。   随从将衣衫拿给穆凌之看,可是,后者瞧都没瞧这些衣衫一眼,正要吩咐他像往常一样将这些新衣物发下去给兵将们穿。突然,外面侍卫来报,说是一句叫清茶的小厮在军营外面求见他!   初初听到这个名字,穆凌之感觉到有一点耳熟,一时却是想不起来。直到侍卫将人领进来时,他看着一身血污的来人,才赫然想起,他却是越羽身边的贴身小厮。   穆凌之心里一惊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一身的血渍?   蓦然有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涌起。然而,还来不及等他开口询问,清茶已是向他哭着道:“王爷,您快去救救五公主和我家主子吧,他们被司马容给抓住了”   看到清茶出现在赫城已是让穆凌之吃惊不已,如今听到他的话,更是让他全身滞住,震惊道:“颜颜与越大哥被司马容抓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清茶简单明了的将事情的始末向他说明后,穆凌之的脸都黑了。   清茶哭着道:“王爷,如今公子旧疾发作,命在旦夕。而姑娘还怀着您的孩子,也是临盆在即,若是去晚了,只怕只怕两人连同王爷的孩子都会没命了。”   “你你说什么?”   清茶的这句话却是彻底的将穆凌之震傻了。他激动的站起身。动作太大,桌椅全部被他带翻倒地。滚烫的茶水溅到身上也没知觉。   他不敢置信的冲到清茶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肩膀,激动到声音都在哆嗦:“你你你再说一遍,颜颜腹中的孩子是、是我的?!”   清茶急到不行,看着他傻愣住的呆样子,不由着急道:“王爷,五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你的,她此番千里迢迢挺着大肚子来这里,也是来找你来的,如今马上就要临盆了,却让司马容给抓住了。你倒是快出城出救他们啊啊”   清茶话还没说完,面前已是没有人影。穆凌之飞奔至营帐外,对外面的兵将语无伦次的大声喝道:“快,去救我儿子!”   闻言,兵将们却是面面相觑   这凌亲王来到边疆后,身边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天天跟将士们一起住在军营里,何时竟是有了孩子?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清茶追了出来,忍着身上的伤痛再次翻身上马,急促道:“我为大家带路,大家快赶上!”   说罢,扬鞭催动身下的坐骑,朝着城外驶去。   而穆凌之紧随他而去,身后一群不明真相的兵将们,也纷纷上马跟着他们往外急驶而去   一路上,虽然只有断断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可是穆凌之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难熬,他的心里,欢喜与惊慌交织着。又乱又麻,简直不知所措。   想到玉如颜肚子里的孩子竟是自己的,他欢喜到整个人都要疯癫了。   可是一想到她如今在司马容的手里,他又惊慌担心到心都要碎了,将身下的汗血宝马抽得条条见血,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到玉如颜的身边   他恨恨的想,若是司马容敢对伤害到他妻儿一根毫毛,他心定将他挫骨扬灰!   终于,他终于看到了黄沙里的人影,等他赶到近处一看,心神都吓得要炸裂了   滚滚风沙中,越羽被绑在一边的沙土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也是溢出了血渍。   而玉如颜却是被绑着手脚坐在车厢里,车厢的四周堆放着柴火,柴火上还淋了火油。   车厢四角站着手执火把的大魏杀手,只等司马容一挥手,就将手中的火把丢进柴火堆里,点燃上面的火油,将里面的人活活烧死!   此时,已近夜幕,风雪暂停,漆黑的夜空里闪着几颗寒星,而广袤的沙土上,只有玉如颜所在的地方燃着火把,可这样的火把在此时看来,却是那么的可怕   一见到他,玉如颜心神一荡,她日思夜想、盼了无数个日夜的人,终于在自己面前出现。顿时,心酸与悲痛,欢喜与绝望,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睛止不住的往下流   穆凌之看着她挺着大肚、风尘仆仆的疲惫样子,想着因自己一时的误会,竟是让她遭受了这么大的一份罪过,心里顿时愧疚到不能自己   但眼下,他却不能去想这些,而是要想着如何将她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手中长剑一指,他真是恨毒了眼前邪恶的男人,恨声道:“司马容,有本事你我好好大战一场,拿女人做威胁算什么本事?”   看着穆凌之出现,司马容阴鸷的眸光里交过阴狠的寒芒,冷冷笑道:“论起本事,你又比我好几分,不是一次二次的使诈?所以,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逃过生天!”   说罢,指着困在车厢里的玉如颜,阴狠得意的笑道:“今日,是看着你所爱的女人活活烧死,还是你自己替她死,本王让你自己选!”   穆凌之心里很着急,躺在一边的越羽更是着急,他嘶哑着嗓音道:“凌之,你小心,马车下面埋有火药!”   闻言,穆凌之心里更是心急如焚   光是火油已是让他心焦,如果马车下面还埋有火药的话,玉如颜的处境就更加危险!   直到这时,玉如颜才悲切的哭出了声,她绝望道:“凌之,你救越大哥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当初在山谷时为了她,穆凌之已是差点丢了性命,每每想到那天晚上做的噩梦,玉如颜都心绞如痛,如果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她简直生不如死,所以,她宁肯自己死,也不要再因为自己,让穆凌之去丢掉性命   但是,同样的,穆凌之之前为了她就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何况现在她腹中还怀了自己的孩子,他如何肯不管她?   越是心急,穆凌之越是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突然淡然一笑,上前两步对司马容道:“人们常说,事不过三,之前两次我都在你手侥幸逃脱。看来,今日我却是要栽在你的手里了。”   说罢,他又悠闲阔步的继续道:“人终有一死,今日能死在你手里也算不冤,但,你与我同是将帅,我们之间却没有真正好好的比试过一次,今日,要不要在此,你与我来场公平的决斗?”   他深邃的眸光定定的看着一脸迟疑的司马容,嘴唇轻扬,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这样的形容,完全是不将司马容放在眼里的样子!   见此,越羽在一旁冷冷的搭腔道:“是啊,司马大皇子连败在凌亲王手下两次,若真的要让天下人信服,怎么也得有一场真正的比试才能让人信服。不然,就算凌亲王最后死在了大皇子的手里,只怕传出去,世人也只会说,大皇子胜之不武,一辈子都要屈尊在凌亲王的下头了!”   司马容阴鸷的眸光一暗,心里不禁生出了几份怒意!   他的性子向来最是争强好胜,这与他从小的成长环境却是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虽然是大魏皇室的皇长子,却因为生母是魏王当皇子时的通房丫头,所以,一直让人很是瞧不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里极度的阴暗自卑,表面上却表现的极度争强好胜,不肯服输。   特别是这些年。他为大魏四方征战,战功彪炳,在大魏有了越来越大的名气,也终于得到了魏王的看重。也终于从万人踩的位置,爬上万人敬仰的位置,所以,他格外的珍视和在乎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耀。   但是,一直自负在武艺与用兵谋略方面天下第一的他,却接连二次惨败在了穆凌之的手里,却是让他异常的愤恨。   而穆凌之也正是摸清了他的心思,才会出言相激!   果然,在穆凌之与越羽的一唱一合之下,司马容的争强好胜之心勃然而起,冷冷道:“好,本王也一直想好好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今日,就你我二人,好好的比一场,看这天下,到底谁是最利害的强者!”   见鱼儿上钩,穆凌之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他缓步回身,脱下身上沉重的大氅,扔到身后随从的手中,冷冷吩咐道:“今日是本王与司马皇子的私人比拼,你们皆是退后,不得擅自上前动手!”   听他这样说,司马容也同样对他身后的杀手们吩咐,只是,不比穆凌之让兵将们退后,他只是让手下不要擅自动手。   见司马容应承下来,穆凌之长剑一挥,凌厉剑气在沙地上划下一个不大的圆圈,悠闲道:“三百招之内,若是司马大皇子能将本王逼出这圈内,算本王输,如何?”   ☆、第二百零二章 产下皇子   见司马容应承下来,穆凌之长剑一挥,凌厉剑气在沙地上划下一个不大的圆圈,悠闲道:“三百招之内,若是司马大皇子能将本王逼出这圈内,算本王输,如何?”   他这样说,表面上是相让,其实却是在小看司马容。   闻言,司马容眸光一寒,冷冷道:“若是三百招之内,本王出了圈子,就是本王输。”   穆凌之点头一笑,道:“若是三百招内,本王与司马大皇子都没有踏出这圈子外,又怎么算?”   司马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绪却是翻涌起来   面前这个男人,看着笑意随然,可自己却是在他手里败过他二次。而如今,他明明处于劣势,为什么还能笑得这般舒心得意?   心里闪过狐疑。司马容阴鸷的褐色眸子,在火花的映照下闪着凌厉慑人的寒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牢牢将马车守在当中的下属,回头对穆凌之冷冷笑道:“三百招之内,若你我皆是没有出圈,就算平局。”   穆凌之颔首应下,司马容眸光一闪,又道:“本王陪你好好打一场,但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招,却是万万不能!不论你手中的剑有多快,只怕也不能同时杀了他们四人,只要一人的火把点了火油,引燃火药,你觉得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救吗?”   闻言,穆凌之深邃的眸光里寒芒飞快闪过,同样冷冷道:“本王只希望司马大皇子到时说到做到,能放她顺利离开这里!”   司马容心里恨毒了穆凌之,如今见他这么在乎玉如颜,心里已是下定决定,一旦穆凌之代替玉如颜坐进埋好火药的马车里,他必定当着他的面,一刀划开玉如颜的肚子,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儿惨烈死在他面前的样子!   心里狠毒得意的暗自笑着。面上,司马容冷冷道:“你放心,本王说到做到,只要你愿意乖乖就范,我必定不会再为难她!”   穆凌之闻言,负手而立。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同时踏进圈子内!   双方拉开架势,再不多一言,下一刻,只看见两道身影飞快的碰撞在一起,一刀一剑已是凌厉万分的纠缠博斗,金鸣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所以,身法快到让人看不清身形,只见两团身影翻飞纠缠   坐在一旁的越羽,从两人第一招开始,就漫若无心的一声声数着两人的招数。   他的声音不大不少。刚好全场人都能听到。   所以,当全场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两人打斗时,只听到越羽清朗的声音,不徐不慢的一声声数着:“第一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五”   穆凌之划下的圈子并不大,但两人身法矫健,都是紧紧贴在圆圈中心转动,身子都没有靠近圈子边上,一时间很难看出胜负。   玉如颜困在马车内,全身动弹不得。   渐渐的,她竟是感觉到肚子开始一阵阵的抽痛。   抽痛感越来越痛,也越来越明显。想到越羽之前提醒过她的。她一阵惊慌,心里绝望的想,孩子,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要出来了吧?!   肚子的痛疼感越来越强烈,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她已是害怕惊慌到了极致,却又不敢出言扰乱穆凌之的心绪,只得心急如焚的忍受着肚子传来的疼痛,咬牙抑住疼呼声   场中的人,包括越羽在内,都是目不转睛的关注着场中二人的打斗,并没有谁发现了玉如颜的异样   “二百五十五,二百五十六”   场中的打斗还在继续。越到后面,穆凌之竟是渐渐被司马容凶猛的招数逼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眼看他的双脚已靠近圆圈边缘,上半边的身子已是悬空在了圈子外面,司马容脸上一喜,手中的弯刀更是挟着雷霆之势狂风暴雨般向他砍过去。只想着自己拼尽全力的这一刀,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能顺利的将他逼出圈外,他就彻底赢了!   司马容拼尽全身力气的一刀狠狠砍向穆凌之,他举剑去挡,长剑与弯刀硬碰硬的撞在一起,下一秒,“咔嚓”一声,穆凌之手中的长剑竟是被司马容的弯刀生生砍断成两截!   “啊!”众人齐声惊呼!   此时,越羽已是数到了二百九十五招,眼看还剩下最后五招,若是穆凌之能勉强撑过这五招,也能与司马容打成平手,可是,如今他手中长剑断成两截,一截断在了地上,只剩下短短的半截留在手里   高手对决,兵器的好坏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穆凌之在处在下风之时,还被司马容斩断了手中的长剑,无疑是要以惨败收场了。   见穆凌之马上就要毙命在司马容的弯刀下,玉如颜心头巨痛,全身更是已痛到抽搐,下身已是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她心里惊恐绝望,再是抑制不住,身子无力的向一边倒下,头撞在车厢上,人已是痛得坐不起身了   她头撞到车厢上时,脑袋里面‘轰’的一片空白,这种空白的空虚感持续几秒后,脑子里蓦然涌进无数画面与记忆   记忆的洪潮向她铺天盖地的袭来,曾经的过往,曾经与穆凌之之间的种种无一例外的重新想起。   蓦然的睁大眼睛,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在这样紧急的关头,毫无防备的重新想起了之前的所有记忆!   眼泪‘唰’的流下,玉如颜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想起与穆凌之之间经历过的一切磨难与甜蜜幸福,更是想起了她曾经是多么的渴望生下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所以,在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剧烈的痛疼感、以及身体的困乏疲惫时,她心头一个机灵,牙齿狠狠咬在舌尖上,让舌尖上传来的痛疼感赶走身体的疲惫与头脑的昏沉   她一定要打起精神,保住腹中马上就要临盆的孩子!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穆凌之一定会有办法救下来她。更是会救下他们来之不易的孩子   就在此时,倒在车厢里爬不起身的玉如颜,突然听到一直在数着数的越羽突兀的剧烈咳嗽起来。   因为手脚捆着爬不起身,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她心里不由着急万分的想,越羽的身体是不是支撑不住了?穆凌之是不是有危险了?   然而,就在她心里一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一边焦心外面的情形时,只听到穆凌之一声厉喝。下一刻,不明所以的她听到车厢外有人倒地的声音,而且好像不止一个。   等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慌乱的想偏头去看外面发生何事时。马车的车厢顶盖已是被人用刀齐齐削掉   下一秒,还来不及看清面前人影的她,身子是被人抱进怀里腾空落在了远离马车的沙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是转瞬间,她已是从充满危机的车马里被救了出来!   忘记了腹中的阵痛,玉如颜鼻间嗅着她最熟悉的龙涎香,傻傻的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那张让她就算失忆,也眷恋不肯忘记的俊美脸庞。   一时间,激动与惊喜、劫后重生的释然,还有恢复忘记、想起一切犹如新生的欢喜诸般滋味涌上心头,玉如颜竟是怔怔的望着穆凌之熟悉的脸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重新拥她入怀的穆凌之更是激动到全身直颤栗,哆嗦着声音问道:“颜颜,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刚才他拿刀飞快削开马车顶盖时,看到玉如颜脸色苍白痛苦的躺在车厢内,所以,他很是担心她是不是被司马容伤害到哪里,急不可耐的向她问着。   玉如颜正要告诉他自己可能快要生了,眼风却扫过场地中央,只是一眼,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上一刻还得意洋洋、一脸阴狠要置穆凌之于死地的司马容,此刻睁着惊恐绝望的眼睛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身上不见伤痕。只有脖子上一道极浅的血痕在往外汩着鲜血   看样子,他竟是到死都不能瞑目。   或者说,他到死都没想到,自己明明胜券在握,最后却是被穆凌之一剑毙命!   而他所带来的那些大魏杀手,皆是一个个身上中箭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之前守在她马车边的四个手执火把、准备随时听从司马容的命令,点燃火药炸死他们的杀手。靠近左边的两位,身上中了两名暗卫的毒镖毙命。而靠近右边两个,却是被半截断剑串鱼干一样,从前面那人的脖子上穿过,钉在了后面那人的胸口   不过是须臾的时间内,场内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如颜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再抬头愕然的看着一脸凝重的穆凌之,不知道方才这一切,他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看着一脸冷静平淡的穆凌之,却是没人知道方才这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的心里经历了怎么样的跌宕起伏、人生悲喜!?   从得知玉如颜被擒,到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竟是他的,再到看着她怀着孩子坐在埋了火药的马车里,穆凌之的心一直高高的吊在半空,稍有不慎,不但他自己要摔得粉身碎骨。就连玉如颜与他们来之不易的孩子也会被他断送在这片黄沙地上   所以,表面上他与司马容淡定随然的说着比试之事,其实心里在紧张的谋算着每一步   在玉如颜与越羽同时被司马容擒住的情况下,按理说,他本是应该没有半胜算的。   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久经沙场历练出来的超乎常人的坚毅与冷静,却是让他迅速镇定下来,脑子里急速的运转,想着对策   穆凌之之所以会被称为不败战神,除了他治军的严谨,自身武艺的高强,还有对兵法的运用自如,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在行军布阵时,不光会站在自己这一方去考虑整个战局,还会站到敌人方去猜度对方的心思与打算,做好完美的对策。   而今,这样的局面里,他猜想,在司马容的眼里,他是笃定自己不敢拿玉如颜与腹中孩子,以及越羽三条性命当赌注,不敢擅自去强攻救人。   也就是说,强攻救人是最冒险的下下策。   然而,穆凌之既然能猜中司马容的心思,那么,他就要兵行险招,强行救人了。   但他也不会傻到当着司马容的面这样做,所以,只得先引开他的注意,趁其不备再动手!   他先是与越羽一唱一合激得司马容同他最后比试一场,却在最后几招时,不着痕迹的败给司马容,并在他的大刀砍来时,借着他的刀力再自己用力,将手中的长剑生生折成两截   两截断剑,一截留着杀司马容,地上那一截却是要在最后关头用来杀对玉如颜造成生命威胁的大魏杀手!   而他当初在负手走向圈子里时,双手已在身后向扮成兵士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暗卫打下暗号   两名暗卫解决马车左边的杀手,其他兵将用弓箭猎杀剩下的大魏杀手!   然而,此次能顺利杀了司马容救下玉如颜,与他配合最好的却要数越羽!   没人知道,在他画圈提出大战三百招时,他已是与越羽暗通了暗号!   犹记得小时候,小刀与一个外番的皇子打架时被欺负了,穆凌之与越羽一起帮他去讨回公道,穆凌之与那个皇子,也像今天这样划圈定下三百招比试。   当时的越羽,也就是翼太子在一旁给他们数着招数。   那时的穆凌之,与长了他们好几岁的皇子比试却是很吃力,一直落于下风,眼看在最后的五招时就要落败,一旁数数的越羽突然咳嗽,停了下来。   那外番王子眼看就要赢了,却因为越羽的数数声中断吃了一惊,回头分神之际,被穆凌之一脚踹到了圈外   事后,他关心的问越羽是不是受了风寒所以咳嗽,越羽淡然一笑。得意道:“傻弟弟,为兄不过是不想看你败在那番子手里,特意扰局让你赢罢了!”   十几年前的一桩小小的旧事,穆凌之之前还担心越羽会记不起来,可是,在听到他一声一声犹如多年前那般帮他数数时,他心里已是明白,越羽还记得他们小时候的旧事,已领会他的意思,会配合他一起救出玉如颜   所以,这一次,他才是故意在司马容面前露出败相。让他在求胜心切之下,也在全场人的都在关注这场高手对决时,越羽一阵咳嗽,断了数数,让司马容心里吃惊走神,更是让大魏杀手有片刻的走神,而这片刻时间,就是穆凌之救玉如颜的最佳时机,也是惟一的时机!   他一剑杀了司马容的同时,脚下用力,将地上的断剑踢向马车右边的杀手,再夺过来不及闭眼的司马容手中的弯刀,身形快若流星,一刀斩断马车顶盖,手一捞就将玉如颜救了出来   穆凌之在帮玉如颜解身上的绳索时,她的身子因阵痛颤抖着,来不及答他的话,双腿一软已是往地上滑去。   穆凌之连忙伸手打横抱起她,手在触到她下身裙摆上的湿濡时,全身一震,以为她受伤出血了,正要着急询问,玉如颜却已是苍白着脸,吃力急促道:“殿下,快我恐怕要生了!”   “”闻言,穆凌之傻住半刻,下一刻,已是对解了手脚正往这边走来的越羽心急如焚的喊道:“越大哥,怎么办?颜颜要生了!”   越羽听到这个消息也怔住了,他吃力上前道:“快,送她回城,沙漠夜里太冷,不能让她在这里生下孩子!”   听了越羽的话,穆凌之再不停留,抱着玉如颜,没命的往赫城里奔去   这一晚的赫城,注定是热闹非凡的一晚!   从建起就一直冷冷清清的凌亲王府邸,今晚却是人来人往,整个府里都忙翻天了!   整个赫城的接生婆一批批的往王府里赶,所有奶娘也被穆凌之强势的从各家各户里叫来待命,珍贵的千年人参等补品也是整盒整盒的往府里送   反正但凡是听到哪些东西是对生产有助的,但凡那些东西是他孩子要用的,穆凌之大手一挥,立刻让人将赫城里所有的都归集到王府来!   听着产房里传来玉如颜的惨痛声,穆凌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雪的冷天里,他脸上的汗水下雨似的往下淌。   但偏偏产房里不让他进去,只得着急万分在外间等着。他过一刻钟就派人进去问一下,嘴里着急的嘀咕个不停:“怎么这么久?痛这么久颜颜如何受得了?哥,你再想想,可有什么药是可以减少她的痛苦的?”   相比穆凌之着急到乱了方寸,越羽虽然心里也是着急,但他做为大夫还是冷静许多。   来不及喝下清茶为他熬的药,越羽一进来就让人给玉如颜熬上参汤补充体力,再根据玉如颜的情况给她开催产的汤药,如今听到穆凌之问可有减少疼痛的药,却是无奈的苦笑道:“这个却是没有的!”   见他担心着急得不成样子,越羽安慰道:“看颜颜的情况,应该还好,只是这是她的头胎,生产的过程必定是异常的辛苦的,你就暂且不要太着急,好好安心等着”   幸亏有越羽在,穆凌之的心还安稳一些,若是没有他在这里亲自坐镇,只怕听着玉如颜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痛声,他会活活急疯掉。   越羽看了一眼外面跪了大半夜的两名暗卫,道:“你还是先让他们起身吧,这室外的气温那么低,会冻死人的!”   穆凌之想起他们之前,误报给自己的消息,让自己竟是误会了玉如颜肚子里的孩子是越羽的,以至于她等不到自己去找她,竟是亲自冒着严寒千里迢迢从中原赶到边疆来找他,还差点丧命在了司马容的手里。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气不过一处来。闷声道:“若不是他们误会消息,颜颜也不用白吃了这么多苦,如果此番她有个三长两短,以死也不足于谢罪,所以,让他多跪一会也是好的。”   看着外面又飞扬起的鹅毛大雪,越羽往火炉里再添上几块银丝炭,忍不住揶揄道:“若是论罪责,你只怕得排第一。那能将罪责都怪在他们身上?再说,你若是让他们这么一直跪着,等颜颜生完孩子出来,问起来,难道你要让她知道,你之前之所以不见她,不去接她,一个人躲到这边疆来,是因为误会了她?”   闻言,穆凌之脸上涌上红晕,一脸愧疚的向越羽抱拳道:“哥,却是我一时糊涂了。还请哥哥莫怪我!”   越羽睥了他一眼,凉凉道:“我倒是不会怪你,从小到大,你欠我的事还少么。想怪都怪不过来。你还是想着,要如何向颜颜解释,你这段时间闭而不见是什么原因?”   穆凌之头都大了,苦着脸道:“哥,之前欠她的我都还没还清,如今还添上这件最大的事,我这辈子只怕都要欠着她的了!若是让她知道了,不肯原谅我,可要怎么办?”   越羽继续凉凉道:“若是让她知道你竟是怀疑她,也不需要你再怎么办了,只怕她会直接抱着孩子回娘家去,再也不理你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穆凌之全身一凉,脸彻底黑了   果然,后面的事全被越羽说中了!   玉如颜在经过一晚上的磨难,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小皇子,而穆凌之在抱过他儿子的那一刻,却是喜极而泣,高兴得无法以言语形容!   但在他高兴的同时,一想到自己之前对玉如颜的误会,就心惊胆战的,整天在欢喜与惶然中度日。   幸而,在生下孩子后,玉如颜的心思全放在了孩子身上,倒是忘记了问他这个难以解答的问题,让他侥幸的暂时逃过了一劫。   因赫城环境太过艰苦,穆凌之心痛自己的老婆与宝贝儿子,等来年一开春,小皇子也有三个月大了,穆凌之任性的向梁王奏请,他不守边疆了,他要陪老婆孩子回东都过好日子了!   最主要,他还欠着玉如颜一件事情!   他已悄悄在东都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玉如颜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小刀在听到玉如颜生下皇子后,早已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自己的小侄子,虽然小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他自己马上也要当爹了,可是小刀还是异常的兴奋与激动,若不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要守着朝堂与天下,早就跑到赫城来看他的小皇侄了。   所以,想也没想,小刀立刻同意让穆凌之一家回京,并嘱咐他们,越快回去越好!   而就在玉如颜一行动身准备回京都时,却是接到了留在东都的暗卫传来的消息!   ☆、第二百零三章 美好结局   玉如颜一行动身准备回京都时,却是接到了留在东都暗卫的消息!   这一批暗卫是穆凌之一直留在东都寻找安哥与铜钱的。如今他们传来消息,却是在契而不舍的找寻一年多的时间后,终于有了安哥与铜钱的消息了。   原来,安哥与铜钱掉到悬崖后并没有死,而是被水冲到了几十里外的地方,被路过来大梁做生意的北疆一名好心的商客救起,在他们受伤昏迷期间,那商客因要急着赶回老家,只得将他们二人一起带回了北疆。   等两人醒来已是在了远离东都千里之外的北疆,而等他们彻底养好伤后,已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   当暗卫将这些消息告诉给玉如颜时,她欢喜的崩溃大哭起来   如今,天下太平,小刀顺利当上梁王,而越羽与穆凌之之间的仇恨也彻底消融,木梓月与玉明珠等人也一一伏诛。   而她自己,在经历重重苦难后,洗清了身上的冤屈,失明的眼睛也复明,也恢复了记忆,排除万难与穆凌之重新走到了一起,还如愿以偿的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她的生活与前路,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荆棘与坎坷,如今一片顺心与幸福。但是,在玉如颜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人放心不下,也总有一份丝遗憾让她无法彻底释怀,那就是安哥!   安哥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跟着她从大齐远嫁大梁,一路过来,吃尽苦头,还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   每当夜深人静,或是在某个恬静幸福的时刻,玉如颜的脑子里总是不自由主的想起安哥   她想起她在大齐与自己的相依为命;   想起和亲沦落在军妓营里,她为了自己与小晴打架;   后来即便辛苦逃出军营,她都折回找自己,以致于在东都一个人走投无路、孤苦无依下,受到木梓阳的欺骗,失了身子,丢了孩子,被木家卖进秦香楼,更是丧失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力   每每想起这些,玉如颜都泪湿衣襟,眼前全是安哥纯朴又善良的可爱样子。   她总是在想,若是在这样幸福和满的时候,安哥也能陪伴在她的身边,那该多好!   可是,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都一直没有她和铜钱的消息,不得不让玉如颜绝望的想,她已不在人世了   玉如颜原本还想,这次回东都,要为安哥与铜钱置办衣冠冢。然后,没想到,竟是突然接到暗卫的消息,他们还好好的活着,已回到了东都。   听到这消息后,玉如颜高兴坏了,心里最后一丝遗憾也没有了,恨不得立刻赶回东都去与安哥团聚   穆凌之了解玉如颜想此刻的心情,所以也不多做耽搁,装点好一切,领着大家一起向东都赶!   越羽本来是不想走的,因为来到赫城后,他发现这里的大夫医术与中原相差太远,许多简单的疾病在这里都得不到很好的医治。   而他在玉如颜顺利生下皇子后,来不及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就天天为前来求医的百姓看病,而他高超的医术也是在医术落后的赫城引起了哄动,每天前来求诊的人不计其数。   越羽很想在赫城继续为百姓看病,但他的身子,却是最不适合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寒冷环境里生活。所以,玉如颜与穆凌之都不放心他继续留在这里,劝了他一起回去。   越羽在将自己行医多年的良方与心得,无私的传授给赫城的大夫后,终于放下心来与玉如颜他们一起回去。   二月初八,一行人正式出发,归京!   虽然穆凌之与玉如颜都想着能早点回去,但此行,多了一个宝贝儿子,再加上一群丫鬟仆妇奶娘阵势庞大,想走快都不行,所以,走了一个月才走了一半的行程。   越往中原走,气候越发的暖和,看着沿途的鸟语花香,玉如颜等人都是心情异样的愉悦,而那些打小就在赫城长大的丫鬟仆妇,看惯了黄沙大漠。陡然看到中原的美景,都惊诧得合不拢眼睛   然而,看着东都越来越近,赶了太久路的众人都异常兴奋,只有穆凌之却是无端的紧张起来。   他心里激动又兴奋,看着东都临近,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玉如颜一直悉心照顾着孩子,倒是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到了凉城后,越羽向他们告辞回青云山庄。   到了如今,越羽已彻底放下了翼太子的身份,连那张他亲手为自己制的人皮面具都被他丢弃了   前梁王已死,父辈的恩怨已彻底泯灭于尘土里,他也不再需要翼太子的身份了   所以,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商人越羽。   穆凌之理解他的想法,事情过去那么久,或许对越羽来说,翼太子的身份反而是他的拘束。只是当他是越羽时,他才是最开心自在的   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想到他这么久以来对自己的悉照顾,如今看着他要孤单离开,玉如颜心里很是不舍,但她也知道,他是不愿意再与朝堂间有过多的牵涉,也就不做挽留,只是红着眼睛道:“越大哥,有时间你一定要来东都看我们”   越羽心里涌过酸楚,心里也很不舍,但看着她如今幸福的样子,他却是放心了。   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穆凌之,他朝他点点头,越羽缓缓一笑,对玉如颜道:“放心,过几日我就去东都看望你们!”   听了他的话,穆凌之心里一松!   越羽最后伸手疼爱的摸摸她怀里的孩子。向他们告辞离去   四月中旬,一行人终于顺利到达东都。   梁王亲自领着文武百官,以及东都全城的百姓出城相迎。   十里红毯,炮乐齐鸣,万民朝拜,这样大的架势却是让穆凌之等人受宠若惊!   待玉如颜抱着小皇子下车辇,还来不及与穆凌之向梁王行礼,小刀已是满脸欢喜、迫不及待的上前,激动的看着面前二人,亲切的唤道:“皇兄,皇嫂,一路辛苦了!”   时隔一年未见,大家再见面,都是异常的激动!   小刀再见玉如颜,看着她眼睛复明,还顺利生下孩子,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而玉如颜见到他,同样很是欢喜。   一年前,玉如颜在与他和穆凌之决别跟越羽走时,为了伤他们的心,让他们放她离开,当时,她不光违心对穆凌之说了许多狠心的话,对小刀也同样说了最绝情的话。   至今,她还记得,小刀听到那些话时,痛苦伤心的样子。   再次相见,姐弟二人不由红了眼眶   一年未见,小刀却是成熟稳重了许多,俊美刚毅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稚气,一双黑曜石的眼睛里,闪着沉稳睿智的光芒,一身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竟是半点也不突兀,王者之气毕露!   玉如颜曾在心里想像过小刀穿龙袍的样子,今日一见,却是让她分外的满意!   自从恢复记忆后,在赫城的日子里,玉如颜也会时不时的想起小刀,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直将小刀当亲弟弟般疼爱。   即便后来小刀因一时的不理智做了伤害她的事,但后来看着他与穆凌之一起拼死的守护着自己,玉如颜的心里也已彻底的将那些不开心的事忘记。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陪伴自己三年时光的纯真可爱的弟弟。   而如今,听到他唤自己一声‘皇嫂’,玉如颜心里一片释然   她知道,经历了这么多,小刀终是放下了对她不应该有的情感,愿意将她当成嫂嫂来看待,这却是让她最开心的事。   玉如颜按下心头的激动翻涌,上前恭敬的向小刀拜下,道:“臣妇向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她唤他‘皇上’,小刀浑身微微一震,眼眶瞬间湿润,上前两步亲自扶她起身,声音哽咽道:“姐姐,不管何时,我我永远是你的弟弟小刀!”   玉如颜心里同样一片感动,她忍住喜悦的泪水,缓声道:“在我的心里,你也永远是我最乖巧听话的弟弟!”   听到她的这句话,小刀终于放下了心里这么久来一直的愧疚与难安,心情彻底舒畅起来   一旁的小茹,挺着大肚子过来,脸上有些娇羞的上前给玉如颜见礼,形容间却没了当初那个山里小丫头稚气的样子,举动投足间,却有了皇妃的雍容大气,惟一没变的,是看向小刀时眷恋爱慕的样子。   小刀上前接过玉如颜手里的小皇子抱进怀里。虽然动作生疏,却是欢喜不已的搂着。   他认真的盯着小皇子粉雕玉琢的粉嫩小脸看着,喜滋滋道:“我这小侄子长得像姐姐,真是漂亮极了。”   闻言,一旁的穆凌之微微一怔,不悦道:“明明像我更多一些,你看不出来吗?”   小刀的眼睛一直盯着小皇子看着,喜欢得移不开眼睛,所以并没有看到穆凌之不悦的样子,直接摇头道:“不,不,你看这眼睛,这鼻子小嘴巴长得多好看,明明像姐姐。”说罢,问身边同样逗着小皇子的小茹道:“你来看看,小侄子是不是更像姐姐一些?”   小茹那里有不依他的,和着他的话道:“嗯,皇上看得准。小皇子确定像姐姐,长得好看极了!”   见此,穆凌之默默的收嘴,心里却默默暗忖,男肖母,女肖父,等以后颜颜生下闺女,自然会像我多一些了   他悄悄踱步到玉如颜面前,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立刻让她羞红了脸   众人寒暄见过礼后,小刀看着玉如颜他们疲惫的样子,让他们先回府歇息,晚上在宫里为他们设宴庆祝。   玉如颜早已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安哥,她一直眼含泪花欢喜的看着玉如颜,却因小刀在,不敢上前。如今见梁王与众大臣离开,安哥已是飞快的从人群里扑到了她的身边,欢喜的哭道:“公主。安哥终于见到了你!”   玉如颜看到安哥,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欢喜到话都说不出来,拉着她的手看了好久,才激动道:“我的好安哥,你终于回来了!”   话一出口,主仆二人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铜钱也上前跪在了穆凌之的面前,哽咽道:“主子,奴才回来了!”   穆凌之看着一年不见的忠仆,心里也是涌过感慨,上前亲自拉他起身,感叹道:“回来就好。”   一年不见,铜钱也是成稳了许多,男人之间毕竟不像女人那么多愁善感,所以,穆凌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向他问道:“我让暗卫转交给你的任务,可办妥了!?”   铜钱面上一喜,恭敬道:“回主子,府里一切安排妥当,保证三日后一切顺利进行!”   听了他的话,穆凌之却是重重放下了一口气,看向一旁与安哥哭得稀里哗啦的玉如颜,眼神里一片宠溺与欢喜   一年多时间不见,玉如颜与安哥有说不完的话,而玉如颜之前所经历的事,安哥早已是听别苑里的春花与秋月说过,所以,从城外到别苑的一路上,都是安哥叽叽喳喳的说着个不停,而玉如颜则是一脸满足的听着   穆凌之还是安排玉如颜住进了别苑里,她本就喜欢这里超过王府,所以,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是感觉整个别苑较之以前,感觉布置上喜庆了许多,但她以为,这些是为了庆祝他们回府所添置的,并不知道,这一切,却是穆凌之在七日后为她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惊喜   回到别苑,王府的花影领着一众下人已是恭敬的跪在门口相迎,而春花与秋月见到玉如颜,也是激动得落泪,一众人都好不欢喜!   再回别苑,看着里面熟悉的一草一木,想起曾经在这里与穆凌之经历过的点点滴滴,玉如颜心里很是感慨,抱紧手中的孩子,轻轻对他道:“儿子,娘家带你回家了!”   怀中的小皇子,似乎感应到了自己娘家心中的欢悦与开心。一又乌黑透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向四周看了一圈,欢喜的抡着粗壮的小手臂,笑得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而等玉如颜与大家都见过面,刚刚回到房间里,安哥又走了进来,这一次,她的手上却是牵着一个二岁大左右的小女孩进来,跪在玉如颜的面前,红着脸,声音里带着喜悦与羞涩道:“公主,这是我这是我女儿恬恬!”   闻言,玉如颜猛然一惊,惊讶的看向地上跪着的孩童,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安哥脸羞得通红,不敢抬头看她,低头着道:“公主,我与铜钱在北疆,已是已是成了亲的这个女儿,却是我与铜钱在北疆收养的”   听了安哥的话,玉如颜这才发现,安哥头上竟是盘起了发髻,俨然已是妇人的打扮。之前在回别苑的路上,她只顾着听她说话,一激动竟是没有发现   “公主,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婚嫁,还请公主责罚!”   安哥将头深深的埋下,不敢面对玉如颜!   片刻后,玉如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是一脸欢喜不尽的上前拉起地上跪着的母女俩,将那小女孩拉到面前仔细打量着,越看越是高兴,声音哽咽道:“安哥,因为我,让你错失了太多东西,这是我心里一直对你最为愧疚的如今,看到你与铜钱喜结良缘,修成正果,我却是高兴还来不及,那里会怪你”   “铜钱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他为了你,连悬崖都敢跳,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喜欢着你,所以,你与他在一起,我是最开心,也是最放心的”   “而她”   玉如颜看着怀里乖巧安静的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圆圆的小脸蛋,满脸疼惜道:“仔细看,却是与你长得有几分相像。她本在北疆,而你们阴差阳错去了那里,收养下她,却也表明,你与她有着母女的缘份,所以,我很欢喜你做的这个决定”   说罢,玉如颜连忙起身去妆奁里,拿出一套精美珍贵的翡翠饰品送给安哥,笑道:“时间匆忙,我没有为你结婚准备什么,这是我送给你结婚的贺礼!”   安哥看着手上那一套精美奢华、绿莹莹的翡翠饰品,不由傻了眼。   从手镯到项链耳环,还有簪花步摇整整一全套整的上等翡翠饰品的,价值只怕不可估算。   她那里敢要。可是,不等她推辞,玉如颜又把一圈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套到安哥女儿的脖子上,欢喜道:“这是姨母送与恬恬的一点见面礼。你可喜欢?”   才二岁大的恬恬却是乖巧得很,见玉如颜问她,点了点站脑袋,清脆的道:“恬恬很喜欢!谢谢姨母!”   安哥又感激又惶然道:“主子,你怎么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我我不敢收啊。”   玉如颜拉过她的手,郑重道:“我的傻安哥,你与我情同姐妹,这些东西你如何受不得?等过段时间,我让王爷去外面帮你们置所宅子,你带着孩子与铜钱安心的过日子!”   听了她的话,安哥却是慌了,连忙跪下道:“公主,安哥说过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侍候你的,而如今又添了小主子,安哥不要离开公主与小主子,要好好侍候公主,好好侍候小王爷!”   玉如颜知道她舍不得离开自己,而自己也同样舍不得离开她,于是道:“你如今与往昔不同,是有了家的人了,即便你想继续在我身边,但总归得有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家,不然。恬恬要怎么办?”   安哥还是不愿意答应,玉如颜只得笑道:“这样吧,我让王爷在王府旁边最近的地方给你们置所宅子,这样,你就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又有了自己的家!”   听她这么说,安哥却是欢喜的同意了!   自从回东都后,穆凌之却是忙得看不见人影,玉如颜想着他奉命守着边疆,刚刚回来,只怕要忙着禀报边疆的事。   然而,直到回东都后的第五天,一个让玉如颜万万没想到的人出现在了别苑里,才让她发现了事情的不寻常。   出现在别苑里的人,竟是大齐的四公主玉怀珠!   陡然见到眼前的人,玉如颜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的擦着眼睛,直到玉怀珠上前亲切的握着她的手。她才猛然间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见到了四姐!   相比玉如颜的震惊,玉怀珠却是笑道打趣道:“五妹妹,怎么我千里迢迢赶来大梁,你就让我一直在门口站着,都不请我进去喝口茶么?我可是眼巴巴的等着看我的小外甥呢!”   许久未见,玉怀珠早已没了当初的冲动火暴,说话间神情恬静淡然,即便与玉如颜说得玩笑话,却也是全身散发着庄重优雅的气质。   看来,这些年她跟在太后身边修佛却是真的改变了许多!   玉如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喜的请她进屋,并让奶娘立刻去帮小王爷出来给她看,又迭声的问她,自己的母妃可好?太后可好?大齐的众人都还好?   玉怀珠一一回答了她的话,笑道:“你放心好了,淑妃娘娘与太后很好,大家都好,只是你,倒是吃了不少苦头!”   说罢,玉怀珠默默叹息了一声,又道:“玉明珠在大梁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已知晓她的所做所为,却是让大家都齿寒,最后的结局也是她自己的报应。只是让你白白吃了那么多的苦。”   玉如颜想起曾经自己与玉明珠之前的恩恩怨怨,心里也是一片感叹。但眼下,她看着远道而来的玉怀珠,却不想与她再聊这些不开心的,于是好奇的问道:“皇姐怎么会来大梁?可是有什么事?”   玉怀珠是直爽的性子,笑晏晏道:“你后日就要与凌亲王大婚,贴子早在一个月前就送到大齐来了,我是受太后与父皇之命,前来祝贺的!”   闻言,玉如颜彻底惊呆了!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玉怀珠,虽然心里太过震惊,但她相信玉怀珠不会骗自己,不由怔愣住了。   而玉怀珠看着她这个样子,却不由笑道:“看来,这凌亲王竟是瞒着你,没让你知道,想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罢了。”   玉如颜怔愣住,喃喃道:“我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他竟是悄悄背着我在筹备我们的婚事,难怪难怪他回来后,整天看不到人影,神神秘秘的样子,原来竟是”   玉怀珠看着她幸福的傻样子,心里实在为自己这个苦尽甘来的妹妹感到高兴,不由又道:“凌亲王之前在大齐养伤时,却是经常进宫陪着淑妃娘娘,也不忘帮你孝敬太后,竟是连太后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你,却是找到了这世间最好的郎君!妹妹,姐姐祝贺你!”   听了她的话,玉如颜心里一暖,这些,穆凌之却是从来没有同她提起过的。   然而正在此时,穆凌之却是从外面回来了,进屋看见玉怀珠先是一愣,下一刻却是欢喜道:“四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却是本王失礼了!”   玉怀珠看了一眼玉如颜羞红的脸,笑道:“王爷最近忙得很,我自己找妹妹说话就好。好了,我要出看看我的小外甥去,你们夫妻俩好好说会话!”   说罢,转身出门,让婢女带她去看小王爷去了。   玉怀珠一走,穆凌之蓦然感觉到有点局促,他在进门看到玉怀珠那刻起就知道,自己瞒着玉如颜的事只怕瞒不住了。   他讪笑着走到玉如颜身边,一边帮她捏着肩膀一边笑道:“颜颜,我并不想瞒着你,而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可不要生气!”   玉如颜努力平复心头的激动,她重重叹息一声,语带无奈道:“王爷,我知道你一直在心里记着欠我的一个婚礼的事,但如今我们孩子都生了,再来办这个婚礼,却是于理不合,也怕让人看笑话我看,还是算了吧”   闻言,穆凌之全身微滞,心里一凉,竟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见他不吭声,玉如颜回头定定的看着他,苦涩一笑道:“王爷,你的心意我已是领了,但婚礼,还是免了吧”   “不能免!”玉如颜话还没说完,已是穆凌之打断。   他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颜颜,我知道你心里在顾虑什么。但,你与我在一起已是吃尽苦头,又为我费心千辛万苦生下儿子我已是欠下你太多太多,若是连一场体面的婚礼都不能给你,我如何对得起你,对不起我们坚贞的爱情!”   “我之所以瞒着你,就是怕你因在乎别人的眼光不肯同意。但我却不会让你这么委屈。不管世人怎么看,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穆凌之的王妃!”   “而且,这也是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要做到!如果我连这点都不知道,我怕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理我颜颜,做我的新娘吧!”   穆凌之的话,彻底打动了玉如颜的心,她喜极而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其实,在她的心里,没有与穆凌之举行一个正式的婚礼,也是她心里此生一大遗憾。   有时上街,看到那些幸福的婚嫁娘,穿着大红的喜服,都忍不住让她心酸。   可是她也知道,像她这种,已被前梁王退婚,并私自生下孩子的女人,哪里还有资格再堂堂正正的嫁进王府?!   所以,她从没想过,穆凌之会为她操办起了这一切,实在让她感动!   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之前在赫城,穆凌之在陪她上街时,无意间看到了她看向婚嫁娘时的羡慕与苦涩的神情,让他坚定决心,一定要给她办场最隆重的婚礼。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瞒着玉如颜,给京城写信,让王府里的人开始为他筹办大婚的一切   看到她流泪,穆凌之心痛的帮她擦着眼泪,执着的问道:“颜颜,答应我,做我的新娘吧!”   看着他执着相求的样子,玉如颜感动不已,心里已是答应,面上却故意说道:“你一点聘礼都没有,让我如何嫁你?”   见她松口,穆凌之欢喜的眉毛都飞上天了,他连忙去壁柜的暗格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盒子。笑道:“聘礼我早已准备好,你先闭上眼睛!”   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玉如颜忍不住笑起来,却也按他所说,闭上了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去,穆凌之柔声道:“颜颜,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聘礼!”   玉如颜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在下一刻震住了!   在她面前,摆着十二组精致绝伦的糖人,糖人里有他,有玉如颜,还有他们的最宝贝的儿子!   春日的暖阳穿过窗棂静静的照在这十二组相依相伴的糖人身上,给它们渡上一层绚烂的光彩,耀眼夺目!   玉如颜不敢相信上前将十二组糖人一一看过,而穆凌之的声音在她耳边温柔且坚定的响起   “玉如颜,从此刻起,我穆凌之的所有所有都是你的,包括我的性命!”   “此生,我绝不再娶,只与你一人相伴相守到白头。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要与你做夫妻这是我们在灶神爷面前立下的誓约,我一定要遵守!”   “这十二组糖人,是我们幸福的一家,是我亲自所制的聘礼,你可喜欢?”   “你可愿意做我的新娘?!”   玉如颜的目光从十二组栩栩如生的糖人身上落到了穆凌之的身上,看着他真诚而有倔强的样子,轻轻的点头,流光的水眸里盛满最动人的深情,一字一句道:   “我愿意!”   四月二十八,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这一日,整个东都的街道都挂满喜庆吉祥的大红灯笼,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大红的囍字,街道两边的树梢上也是挂满彩绦,而大红的地毯从皇宫一路铺到王府!   梁王以玉如颜弟弟的身份,亲自为她送亲主婚!   而凌亲王府此番娶亲的仪仗,也是大梁除了帝后大婚,有史以来最为隆重的。   鲜花铺路,十里红妆。   玉如颜从皇宫出嫁,由梁王亲自送亲,风光无限的嫁入了凌亲王府!   而在这一日,东都所有越家酒楼,包括最出名的漱玉馆,都免费开放三日,所有伙计掌柜都对上门吃饭的食客笑道:“咱们越家今日有喜,一切免单!”   而在漱玉馆二楼靠近窗户的雅间,越羽一身白衣胜雪,清亮的目光看着下面热闹的一切,露出最是舒心的笑意   这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成为整个东都乃至全天下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世人皆是传颂大齐五公主与大梁三皇子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王府云松院内,当玉如颜听到外面响起的熟悉的脚步声,心里却是莫名的紧张害羞起来!   按理说,她与穆凌之孩子都生了。都算得上老夫老妻,何来紧张一说?   但是,她真的紧张了!   头上大红的盖头被轻轻的掀开,明亮灯火下,穆凌之盈盈带笑的俊美面庞出现在她的面前。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抬起她娇羞的脸庞,穆凌之不由分说,先‘吧嗒吧嗒’抱着玉如颜猛亲几口。   “颜颜,你今日真美!”   “”   某人脸上已红出了血   “颜颜,你可还记得为夫为你娶的小绰号磨人的小妖精!”   “”   某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颜颜,来,为夫为你宽衣!”   某人暴走。   “啊颜颜你要去哪里,今日可是洞房花烛,一刻值千金呐!”   “我要去看我儿子!”   “不要啊,我刚刚来的路上去看过了,他睡得香着呢!”   穆凌之手忙脚乱的将玉如颜搂进怀里,手脚开始不老实   “那个王爷,我有事想同你说!”   玉如颜按住穆凌之不老实的手,脸已红得滴出血来。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呐,有事以后再说可好?”   玉如颜憋红了脸,咬牙道:“那个,是个拖不得的重要事情我我方才来葵水了”   “”   “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不,我们干点其他的吧!”某人一脸的兴奋。   “还可以干什么?”穆凌之的声音已是生无可恋!   “王爷,你给我讲故事吧,讲那个傻子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我要听!”   “可不可以不讲那个傻子!”   “不!可!以!”   全书完   ☆、第二百零四章 虚若怀谷   关于玉如颜恢复记忆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却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当然包括穆凌之和越羽。   她不说,两人自然也没有觉察到。即便有时候她‘突然’说起失忆之前的什么事,他们也只是会以为,那不过是她从穆凌之讲的故事中听来的。   所以,两个人聪明无比的人,就这样被她骗了!   讲真,玉如颜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将这件事瞒下来。但当时的情况那般惊险突然,让她忘记了这一茬,随后又面临艰难的生产,让她竟是将这件事给遗忘掉了。   等她后来再想起,她蓦然觉得,既然穆凌之不想让她知道她重回大梁后发生的那些不好的回忆,她不如就依他愿般,假作还是失忆后那个快乐单纯的玉如颜。   而且,她心里还很好奇,若是自己缠着他,让他再给自己继续讲那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他会照实说,还是会为她编织另一个故事来?   何况,她还想起,之前在山谷里时。他好心的给她讲故事,她可是当着他的面,将那个‘三皇子’骂得狗血淋头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已想起了一切,再想起当初她痛骂他的那些话,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对自己‘不肯罢休’的   而不让越羽知道,玉如颜却是想起了在大理寺牢里,当越羽向她坦白曾经因为报复,将她当做棋子时,他对她无尽的愧疚与深深悔恨   她不想让他像个罪人一样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   其实,以前的事,他也并非是故意陷害她,只是事情的走向到了最后,变得不再受布局者的控制   而且,后来在他发现自己就是八年前救他的那个小女孩后,他也曾不止一次的表示,要带她离开王府,只是她自己不同意离开,所以后面发生的许多事也怪不得他。   最主要的却是,她想借着‘失忆’,将他之前刺杀小刀的事,彻底的遗忘掉。   她希望在她的记忆里,永远只有青云山庄里那个可亲又可敬的越大哥。   事实证明,玉如颜瞒下失忆之事却是对的,让她可以随意的调戏穆凌之。   譬如新婚之夜   “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不,我们干点其他的吧!”   看着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穆凌之,在听到‘葵水’二字后,立刻泄了气的乖乖到一边老实睡下,玉如颜强忍下心头的笑意,撑起身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道。   “还可以干什么?”穆凌之的声音已是生无可恋!   “王爷,你给我讲故事吧,讲那个傻子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我要听!”   “可不可以不讲那个傻子!”   “不!可!以!”   玉如颜那里肯罢休,她可是憋了好久,一直好奇他会如何讲他们后来的故事?   之前因为玉如颜在月子里,穆凌之已是饥渴难耐。长夜漫漫,一个人抱着枕头苦苦忍受了。后来赶路回京,更是不能与她行闺房之乐。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洞房花烛,可以再无顾虑的一解之前的相思之苦,奈何,天公不做美,竟是让她在这个时候来月事   穆凌之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心情讲故事,何况还是讲那个‘傻子’!   但他又舍不得拂了玉如颜的意,只得苦着脸道:“娘子,为夫南征北战多年,不如给你讲讲为夫曾经的英勇战绩吧!”   玉如颜一听,嘴巴一撇,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不依不饶道:“洞房花烛、良辰美景,怎么能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还是讲那个傻子与五公主的事。我喜欢听这个!”   她双手吊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怀里,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身上淡淡的体香往他鼻子里钻,让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欲火又腾的一下燃了起来   他本就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哪怕看着她笑一下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何况她还这般粘在他的身上。身子娇弱无骨,吐气如兰,让他如何受得住   但是,再受不住也没办法呀。穆凌之咬牙压制着,干脆将身子转过去,不去看到她,或许体内的火不会烧得这么厉害!   谁知,这一翻身更是出问题了!   玉如颜双手一直吊着他的脖子,身子也有一半是趴在他的身上,他这一转身,玉如颜跟着转了过去,最后,竟是直接全身都趴到他身上去了   气氛有点尴尬了!   玉如颜脸上一红,爬起身嗔了他一眼,怨怪道:“王爷要翻身也不会先告知一声吗啊”   话未说完,她的脸都是红到滴血了!   原来,她爬起身后骑在他身上的样子,更是暧昧入骨了   等反应过来,她当然是手忙脚乱的要爬下来,结果,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揉进怀里   穆凌之的声音低重嘶哑,带着难言的魅惑:“妖精,你可还记得,在军营里初见时,你也是这样撩拨我的!嗯?!”   玉如颜脸上红得已是着了火般,脑子里也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与他初见时的情景,脸上更是羞愧到无地自容。   她死不肯承认,翕嚅道:“你胡说,欺负我记不起以前的事,故意诓我打趣我我我不相信!”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穆凌之眉头一挑,心里却是猛然间想到什么,心里一喜,看向她的目光里顿时闪过一丝促狭。   “来,夫君继续给你讲三皇子与五公主的故事!”   玉如颜有些诧异他的转变,不等她回过神来,穆凌之眸光一转,已是语带笑意的讲起了故事   “后来,五公主离开大梁回大齐以后,越发的想起了三皇子的好来。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三皇子那般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聪明绝顶、善解人意、英勇不凡、和蔼可亲的良人了,于是,又开始日夜思念着三皇子,梦里都喊着三皇子的名字想啊想啊,一直想着,要怎么再回到三皇子的身边,再与他修得百年之好”   玉如颜听得真快气炸了   这些,不明明中他对她做的事吗?怎么会部反过来。换成她对他念念不忘、思念成疾了?!   真是厚颜无耻啊!   若不是怕被他发现自己恢复记忆的事,玉如颜早已是忍不住要狠狠的将他从头到尾掐一遍了。   但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她不但不能发怒,还得像之前那样,装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很是着迷的样子。   然而心里,她已是将他骂了上百遍的傻子   看着玉如颜强颜欢笑的样子,穆凌之心里更是肯定了之前想到的那个可能,心里越发的欢喜激动,表面上却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看得玉如颜越发的窝火,偏偏又不能戳穿他瞎骗的故事。   她心里狠狠的骂道:“臭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你自己跑到大齐来找自己,到了现在,却成了自己死皮赖脸的纠缠着你不放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然而,就是穆凌之继续往下添油加醋的说着五公主对三皇子的滔滔不绝的爱意时,就在玉如颜已恨得脸黑成一片时,‘噗’的一声,窗外却是传来某人忍俊不禁的偷笑声!   听到声响,玉如颜吓了一跳。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跑到云松院来听墙角!   幸而,刚才只穆凌之在给自己讲故事,若是方才两人滚到一起也被人听了去。真的就再也没有脸见人了!   玉如颜惊慌失措的抓着被角,一脸的震惊。   而相比她的惊慌样子,穆凌之却是气定神闲的朝窗外喊道:“陈将军,听本王听了大半夜的故事,可要进来喝杯茶?”   闻言,玉如颜却是彻底愣住了!   ‘噗!”又是一声笑声传来,这一次,玉如颜却是听得很清楚,正是前来王府道贺的陈益卿。   脸上一红,她向来知道陈益卿性格乖张,但是没想到,他堂堂大齐的大将军。竟是干起了听墙角的事。   但也只有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听穆凌之的墙角。   陈益卿胆子也是够大,被发现了也不走,还站在窗外大摇大摆的道:“那个我可不是想听你的墙角,不过是换了一个新地方,认床睡不着,就在你这王府里到处走走罢了”   话音未落,本就一身怨气,浑身力气没地方使的穆凌之已是披上外衣打开门走出去,凉凉看着院子里笑得前仰后翻的陈益卿,冷冷道:“如此正好,你睡不着,本王也睡不着。来,打一架吧!”   看着他一脸的怨气,陈益卿那里敢在这个时候同他打架,于是连忙讪笑道:“不了不了,我现在又想睡了,你王爷还是回房再给王妃好好讲故事吧。”   说罢,逃也似的溜出云松院。   走到门口,他终是忍不住回头朝穆凌之哈哈大笑道:“王爷故事讲得不错,哈哈哈哈”   陈益卿肆无忌惮、畅快淋漓的笑声,将穆凌之的脸直接笑成了黑色   看着陈益卿离开后。穆凌之手一挥招来暗卫,咬牙道:“陈将军还要在大梁呆多久?”   那暗卫憋住笑,道:“钰涵郡主此番带着世子与郡马回大梁庆贺王爷的大婚。顺道第一次回娘家省亲,而且谢安候也是很喜欢郡马与小世子,所以,听说会在大梁多呆一段时间!”   听到暗卫的禀告,穆凌之头都大了,抚额头痛道:“舅舅何时喜欢上他了?传本王领下去,以后,入夜后不许他再进云松院。”   暗卫咬牙忍不住心里的笑意,点头应下。   经此一闹,穆凌之彻底没了睡意,坐到书桌开始为宝贝儿子想名字。   之前在郝城时,玉如颜就一直在催他给儿子起名字。可是因他太过宝贝他,取了无名个名字后都不满意,都觉得配不上他粉雕玉琢的宝贝儿子,却整天抱着儿子得意道:“本王的儿子,将来肯定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俊雅公子!”   看着恋儿到忘乎所以的某新任爹爹,玉如颜无奈的摇头,打趣道:“你干脆以后都叫他雅公子好了!”   玉如颜本是一句玩笑话,穆凌之却是当真的,真的从那以后就叫自己的儿子雅公子!   于是,小世子在生下快三个月后,有了有一个超乎他年龄的乳名雅公子   如今,儿子都快半岁了,还一直叫他乳名雅公子,却也是不妥,礼部那边已上门催了好几次,要为小世子登名入碟进皇室名册了   穆凌之认直思索了好久好久,终是给小世子取名,穆怀谷虚若怀谷。   他不单单是希望自己儿子将来是一个谦逊、心宽能纳山河的大度之人,更是怀念他与玉如颜在那方山谷相遇相知想守的爱情。   而且小世子也正是在那个山谷里怀上的   想到这些,穆凌之却是对这个名字越发的喜欢起来!   天亮后,玉如颜堪堪醒来,穆凌之就将儿子的名字工整的写在宣纸上拿给她看,并说出了名字的来由,然后一脸欢喜的等着玉如颜做最后定夺。   玉如颜凝神看着他手中的名字,将怀谷二字在嘴里默默念了几遍。笑道:“名字初初听起来很是寻常,但胜在很有深意,我也希望怀谷长大后,是一个心胸宽广,虚若怀谷之人!”   玉如颜想起今日玉怀珠要离开大梁启程回大齐了。于是赶紧起床,梳洗妥当,用过早膳,再细细的安排好小世子的一切,留了安哥在府里照看,带着春花与秋月出了门来到驿馆送别玉怀珠。   因玉怀珠此番前来,是代表大齐皇室来大梁庆贺凌亲王大婚,所以。按着两国的礼仪,她住在了驿馆里。   到达驿馆时,玉如颜并没有看到玉怀珠,还以为她不声不响的走了,心里正是空荡难受时,却是听驿馆的丫鬟仆人说,玉怀珠表示最近暂时不回大齐了,要在大梁东都多待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玉如颜很惊讶,更是欢喜   之前玉如颜因为舍不得玉怀珠,再加上她因水土不服,身上起了红疹子。玉如颜一直在挽留她多待些时日再走,至少等身上的红疹好了再走,可是玉怀珠却一直不肯,坚持架早点赶回大齐去。   没想到,两日不见,她倒是自己愿意留下来了,不由让玉如颜在高兴余生出了几份疑惑!   而且,玉如颜到驿馆后一直没看到她的人影,也不知道她一大早去了哪里?   向下人们打听,才知道她竟是一大早坐着马车,去了七三巷的一个叫无为医馆的地方去了!   闻言,玉如颜瞬间怔住了   驱车去无为医馆的路上,玉如颜百思不得其解   她听穆凌之说过。越大哥在他们成亲之日来到了东都,虽然他没出现在王府的喜宴上,但她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默默的祝福着自己。   他回东都,或许会去他为穷苦百姓看病的无为医馆,但,她却是不明白,玉怀珠怎么也会去哪里?难道,她与越大哥竟是相识的么?   可是,与越大哥相识这么久,从没听他提起他与自己的四姐相识。   而她之前也没听玉怀珠说过认识越羽。   来不及想不明白,马车已在无为医馆门口停下。   站在医馆门口。看着面前熟悉的院落,玉如颜心里生出了几份感叹与激动来。   曾几何时,她与小刀带着病得奄奄一息的安哥跑遍东都街头各个医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下安哥,为她治病。   走投无路之下,她一个善举让路边的一个婆婆告诉她,在七三巷有一个好大夫,医术好,心地更好。   犹记得,当她带着安哥怀着忐忑的心情,第一次来到无为医馆时。竟是意外的看到一身白衣,淡然坐在案前翻看药书的越羽。   他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对她浅笑道:“若是你相信我,就将她交给我吧!”   正是他这句温暖又坚定的话,将她一颗慌乱害怕的心安定下来。   而后,他果然没有食言,不顾自己身上的旧疾,辛苦守在安哥床前大半个月,救下她的性命   这份恩情,玉如颜永远铭记在心!   推门进去,院子里照常看到了许多前来看诊的穷苦百姓们。他们个个脸上都漾着笑意,欢喜的说着:“太好了,越大夫又回来了,我们这些没钱看病的穷人又有地方看病了。”   玉如颜进去时。引得众人一阵侧目,而她却是一眼就在院子旁边的厨房里看到了玉怀珠。   只见她穿着一身素净简单的衣衫,腰间围着围布,正手拿蒲扇,躬着身子不停的围着几个炉火忙活着。   竟是在帮看病的百姓熬药!   四公主玉怀珠的生母静妃出身其实不比莲妃的出身差,只不过在玉怀珠很小的时候就早早的亡了。   从那以后,玉怀珠也不愿意再认其他妃子做母妃,宁愿一个人呆在如意宫里过日子。   或许是从小的成长经历,养成了她后来暴戾的性格。亦或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她唯有以此来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   后来在经历过上官司贤重之事后,她随太后入阳华宫念经参佛,性子却是改变许多,暴躁的性子不再,浑身散发出淡若芳兰的淡然从容之感。   如今,看着她堂堂一国公主在这里亲自为这些穷苦百姓煎药忙碌,玉如颜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从来,她在宫里就与玉怀珠的感情最好,她为人善良大度,并不像其他公主那般,跟在玉明珠后面一起欺负踩落她。甚至在有时候,见到她被人欺负,玉怀珠还会跳出来操着大嗓子帮她骂走那些欺负她的人   但自从经历了上官贤重的背叛后,玉怀珠一度心如死灰,不再相信世间的男人,也不愿意再婚嫁,只愿意跟在太后身边理佛,却是让玉如颜很是为她惋惜。   如今看着她出现在越羽的无为医馆里,她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心里一片欢喜   她心里不但为玉怀珠的不嫁感到可惜,更是不忍心看着越羽一个人孤苦终老。   这两个人,都是她真心希望能得到幸福的人。所以,若是玉怀珠能与越羽走到一起,两人从身份到性情,各方面都很般配,却是让玉如颜异常的看好。   想到这里,玉如颜心里已是欢喜不已。   她走到小厨房,并不打扰忙碌的玉怀珠,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忙碌着。   四月底的天气,气温已是有点小热,玉怀珠一个人围着炉火转,额头上已是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却也忙得没时间拿丝帕擦一下。   等她终于发现玉如颜站在那里笑着看着自己时,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促局的站在那里,很是难堪不安的样子。   玉如颜并不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问她是怎么与越羽相识的,只是笑着道:“姐姐一个人照看这么多药炉,如何忙得过来?我来帮姐姐一起吧!”   她的善解人意让玉怀珠促局的心绪稍稍放松些。她红着脸道:“不用了,我一个人照看得来。你还是去院子里呆着,小心这些炭火弄脏了你的衣裳。”   玉如颜并不走,拿过丝帕亲手帮她擦着汗,笑道:“姐姐,看到你这样,我真心为你高兴!”   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她,玉怀珠脸又红了,心里却是很感激她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但是,一想到屋内那人那她的冷漠,不由让她神情一暗。   她正要开口同玉如颜说话,不诚想越羽从房子里出来了。   看到厨房里的玉如颜与玉怀珠。他先是一愣,神情间闪过一丝思虑,下一刻,抬步向她们两走来。   看他走过来,玉怀珠胆怯心虚的往玉如颜身后躲。   再到越羽,玉如颜心里很是高兴,笑道:“看着越大哥重回医馆,真是东都百姓之福!”   越羽闻言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红,浅笑道:“雅公子最近可好?”   玉如颜将穆凌之替他取好名的事告诉给了越羽。他听后微微颔首,点头道:“名字却是不错!”   两人说话间,玉怀珠一直促局难安的躲在玉如颜的身后,而越羽早已看到了她。并看到了她一身的形容打扮,心里默默叹息一声,语气冷然道:“四公主不是看过病了么?为何还留在医馆?你身上红疹未消,不能在厨房这种太热的地方久留。”   玉怀珠全身一震,怯怯的抬头看了他清俊却肃穆的脸,心里一酸,苦涩道:“那个我马上就走了,谢谢越大夫的良药!”   说罢,解下身上的围布,默默的往外走去。   看着两人这个样子,玉如颜心里却是着急起来,她正要追上玉怀珠。越羽在她身后轻声道:“颜颜,劝劝她,别再让她来这里了这里的一切,与她太不相配了!”   闻言,正往外走的玉如颜停下了脚步,回头静静的看着一脸淡漠的越羽,心里一痛!   以前,她也以为越羽像他外表所表面那般,淡然冷静,看似平易近人,却很难让人走进他的心。   但是后来,在邝勤勤跳下望月,他奋身而起,不顾自身性命去接住坠下高楼的邝勤勤的那一刻起,玉如颜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像他所表现那般坚硬淡漠。相反,他内心异常的柔软,可以很好的呵护别人,也需要别人的呵护   她回身定定的看着他,淡然一笑道:“越大哥,你配得上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包括我的皇姐!”   闻言,越羽全身一震。清亮如泉的眸光里闪过一丝亮光……   昨天好多亲亲给团子打赏,但因为时间来不及没有一一感谢,今天在这里一起谢谢了!   感谢泣血的亡灵亲亲的巧克力、葡萄酒还有玫瑰花,感谢清溪小濯亲亲的玫瑰花与币币,还有游客443826080亲亲的币币,谢谢大家,很是感激!   之前文中出现了错误,男主与女主生的孩子不能称为皇子,应该是小世子,在此向亲亲们致歉,是团子太马虎了,抱歉哈!   不知这样的番外亲亲们是否喜欢?   明天同一时间番外见! 第二百零五章 番外终章   从无为医馆出来,玉如颜追上前面的玉怀珠,看着她神情难过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她心里是在为何事难过了!   她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丫鬟与马车都先回府后,自己陪着玉怀珠一路慢慢的往前走。   玉怀珠不开口说话,玉如颜也不好擅自开口向她询问什么,只是陪着她沿着长街慢慢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护城河边。   季春时节,护城河边春意盎然,到处一红情绿意,姹紫嫣红,风光却是无尽的好!   玉怀珠站在河堤边,望着下面的春水绿波,苦涩一笑道:“妹妹,听越公子说,你与他,却是在这护城河边相识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艳羡,似乎,很是羡慕玉如颜能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遇到越羽。   闻言,玉如颜微微一怔,随后却释然的笑了——   越羽没有告诉玉怀珠自己小时候救他的事,想必,他也是想忘记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只当自己与她的初遇就是在这护城河。   或许,他不想让玉怀珠知道,曾经的他,也有过心里阴暗,被复仇冲复头脑的时候……   看着玉怀珠晦暗的神情,玉如颜猜到她心里的苦闷,不由苦笑道:“我与越大哥的初次相遇,却是充满了惊险……若不是在这里遇到他,被他救下,估计我如今……”   一想到那晚从秦香楼逃出来的可怕历,玉如颜现在还胆颤。   那晚,若不是在这里遇到越羽,她要么是跳下了护城河,要么是被秦香楼的人抓回去,从此失了清白,彻底如了木梓月的愿,一生就此毁掉……   玉怀珠闻言,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她。她当时问越羽是怎么与玉如颜如何相识的,他并没有说过这些,只是淡然的提了一句,说是在护城河与她相识的。   玉如颜并不隐瞒她,将自己被木梓月设计卖到秦香楼的事细细同玉怀珠说了。   听后,她更是惊诧到合不拢嘴,怎么也没想到,玉如颜竟是经历过这么多坎坷与磨难!   玉怀珠本就是一个直爽性子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头。不由也同玉如颜说起了自己与越羽相识的经过——   原来,之前在大齐时,玉怀珠曾经听玉如颜提起过大梁的漱玉馆,所以在来到大梁后,就找了机会去漱玉馆尝一尝大梁的特色菜品。   玉怀珠并不知道自己来得巧,碰到漱玉馆为了庆贺穆凌之与玉如颜大婚,免单三日。   不单是漱玉馆,越家在东都的所有饭馆酒楼都连着三日免费。   所以,不明所以的玉怀珠,一时兴起,竟是将漱玉馆特色菜品都点了个遍……   等她吃完唤来掌柜结帐时,却被掌柜告知,不用花钱,一切免单!   漱玉馆是真心实意的做到百分百免单,可玉怀珠看着自己一个人点了那么多价格不菲的菜品,还剩下许多在桌子上,心里感觉愧疚。就坚持要付钱。   别的食客听到漱玉馆免单,都是欢天喜地的离开,只有玉怀珠坚持要付钱,却是让掌柜很为难。   玉怀珠坚持要付钱,掌柜坚守越羽的吩咐不肯要她的钱。两相推辞了好久,最后,掌柜无法,只得去请示恰好正在漱玉馆的越羽。   初初第一眼看着一身白衣胜雪的越羽,就让玉怀珠很是吃惊与意外。   她并不是吃惊他长得好看,而是没想到,一个生意人竟是长得这般出尘脱俗,身上没有沾染到半点铜钱的臭味不说,反而气质清雅高尚,有如谪仙临世般让人惊叹!   越羽看了一眼玉怀珠,面容淡然温和道:“还请姑娘收起银子吧,小店这三日都免单,并不是只对姑娘一人所为。所以,姑娘无需愧疚。”   说罢,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拿起玉怀珠放在堂柜上的钱袋,递到了她在面前。   他语调轻缓,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不由玉怀珠再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伸手去接过他手中的钱袋。   然而,她堪堪要将钱袋收好,手却是被人拿住了。   惊愕抬头,玉怀珠怔怔的看着欺近她身子的白色身影——   只见越羽伸手拿住了她手,蹙起好看的眉头,凝神看着她手背上露出的红疹,担忧道:“姑娘,你起风疹了!”   直到?尖闻到了越羽身上那股极其淡雅的药草香,玉怀珠才猛然的醒悟过来。脸一红,她竟是与一个陌生的男子离得这么近。   她红着脸的收回手,嗫嚅道:“不碍事的。不过是水土不服身上起了点红疹!”   越羽却并不放心,他拿过玉怀珠点的菜单,一项项的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他叹息一声道:“风疹之症,可大可小,姑娘原本可能只是普通的风疹,但方才姑娘没有忌口,还吃了与风疹相冲的发物,所以,风疹越发的严重了,只怕……要好好的服药!”   他不说还好,一说,玉怀珠果然发现身上原本不太痒的地方,都痒得分外厉害起来……   玉怀珠全身骚痒难耐,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拿手去身上抓,只得憋红了脸难受的站着。   她的样子那里逃得过越羽的眼睛,他也知道这种风疹发作起来,严重的可能会死人,轻一些的也是全身难受,不由道:“今日我出来,身边没有带药箱,姑娘不如随我去我的医馆一趟,我给姑娘一些止痒的药膏,再开一副治风疹的药方吧!”   说罢,不容她开口同意,已是率先出了门。   玉怀珠本是有些迟疑,因为她的身份,不太好随便跟一陌生的男子走。但身上实在痒得难受,再加上她对这个越当家有着莫名的信任好感,直觉相信,他是值得相信的人,于是,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无为医馆……   “……他亲手为我擦药,还给我开了药方,另给了药草让我回去放在沐浴的汤水里泡澡……我给他诊服他也不肯要,还说,我的红疹严重他们店里也有关系,因为,店里的伙计在帮我点菜时,看到了我手上的红疹,没有提醒我不能食用相冲的菜品,是他们漱玉馆太过疏忽了……”   说起这些,玉怀珠眉眼间轻轻漾起最柔软的温情,轻轻叹息一声道:“五妹,从小到大,我与你,可能是大齐后宫最可怜的两个孩子。你学会隐忍,我却是越发的暴躁,因为没人知道,每当我一个呆在空寂冷漠的如意宫里时,我的心是多么的渴望父皇能给我多一点关爱……”   “这两年,我随太后理佛,本已是放下了一切的尘世情缘,就想着一个人这样过一辈子。可是,当我遇到越当家,当他认真的帮我小心的涂着药膏时,我竟是平复不了自己的翻腾的心绪。我突然……突然就动心了……”   玉怀珠语气一片伤感心酸,但说到越羽时,脸却是又红了起来,晶亮亮的眼睛羞涩的敛起,不敢去看玉如颜。   “五妹,我……是不是……是不是太不矜持?是不是太丢人让人看不起?”   看着玉怀珠又是娇羞又是慌乱羞愧的样子,玉如颜心里反倒一片欣慰,拉过她的手笑道:“四姐,在感情上,每个人都有权力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越大哥是一个好人,只不过,因为过往的经历,他暂时的关闭了心门。但我相信,只要皇姐拿真心去感化他,越大哥一定会发现皇姐的好的!”   其实,从玉怀珠决定暂时留在大梁时,她的心里也已是下定了决心,所以,得到玉如颜的支持后,她更加的坚定了要与越羽在一起的决心。   她清盈透亮的眸子里闪过热切的光芒,点头道:“你与凌亲王经历了这么多苦难险阻,都能最后走到一起,如今是这般的幸福。我……也想勇敢一次,不想放弃!”   玉如颜会心一笑,点头道:“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和玉如颜聊过以后,玉怀珠心情舒解了许多。   从那以后,玉怀珠真在暂时在大梁住了下来,每天一早就去无为医馆帮忙。不是帮忙熬药就是帮着晾晒药草,还给一日三餐做着饭菜。   因着常年陪着太后身边理佛,玉怀珠之前在宫里会亲手给太后做各种各样好吃的素菜,和越羽待在一起后,她发现他的口味喜好清淡,于是,更是细心的依着他的口味,翻着花样的给他做饭菜吃。   最开始,她来到医馆,越羽还是会催着她离开,但渐渐的,他也不再催她走了,任由她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而对于玉怀珠给他做的饭菜,却是异常的合他的口味,小半个月下来,清茶竟是发现他胃口好了后,脸色好看了许多,身上也长了肉。   于是,一向不喜欢女人近自己主子身的清茶,倒是对玉怀珠分外的喜欢起来,每天在越羽面前不停的说着玉怀珠的好话……   可是,越羽虽然不再反对玉怀珠出现在医馆里,也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但一直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说话也是她说三句清茶回二句,他才回一句。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都过去三个月了,看着越羽还是同往常一样对玉怀珠不温不火的样子,清茶不由有些着急,生怕那天玉怀珠没有耐心再去捂越羽这块石头。   不光清茶急,玉如颜也急!   她不止是怕玉怀珠一直得不到越羽的回应,会灰心丧气的打退堂?。最主要的是,父皇已是派了来请玉怀珠回去!   齐王不止是催玉怀珠回去,同时也盛情邀请玉如颜与穆凌之带着小世子去大齐省亲,参加十月初一大齐太子的授印大典。   这样的时刻,玉怀珠肯定是要回去的。   如果在回去之前,与越羽的关系一直没有进展的话,只怕等玉怀珠回大齐,两人之间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玉如颜急得嘴巴都冒泡了,一大早去了趟医馆后,回来长吁短叹的唉声叹气,连穆凌之亲自下厨给她做的红烧肉都没胃口吃了。   穆凌之见她这副样子,亲手将肉夹好喂到她嘴里,蹙眉道:“你操心归操心,也得多吃点东西,身上长肉才好生……身体健康啊。”   玉如颜正想着愁着越羽与玉怀珠的事,没有听清他说的那个‘生’字,咽下嘴里的肉心里烦闷道:“你天天念叨着让我长肉长肉。是不是嫌弃我了?”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玉如颜却蓦然想起,有一次在院子里听那个仆妇们悄悄聊天时说起的话题,说是男人都喜欢丰腴一些的女子,说是丰腴的女子摸起来更有手感……   当时听到那些仆妇的话,玉如颜不由红了脸,悄悄的走开也没讲这些婆娘们的话放在心里,如今天天听着穆凌之在自己面前念叨着让自己长胖,难道他也是同那些男人一样,喜欢丰腴的女子,所以在嫌弃自己了?!   想到这里,玉如颜脸色一沉,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碗,眸光又冷又厉的看着正帮她盛汤的穆凌之,语气酸溜溜道:“王爷,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体不够丰腴,摸……没有手感……”   话一出口,玉如颜的脸就红了。   而且,她想起某人夜夜激情无限,更是睡个觉都时时刻刻将她搂在怀里,梦里都要在她身上摸上几把,也不像是嫌弃她的样子啊……   虽然,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听到她的话,穆凌之先是一怔,接下来竟是极其认真的思索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玉如颜心虚的低下扒着碗里的饭,嘀咕道:“那个……今天的肉烧得很好啊。呀,这个茄子也烧得不错,好吃……王爷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嘿嘿!”   她一边讨好的说着奉承他的话,一边小心的窥探着他的神情,摸了一把自己快折断的腰,她心里忍不住哀嚎——   自己刚才这样的话,听在某人耳朵里,肯定是会被他误解成另一层意思了……   是的,她没想到,穆凌之确实是这样想。   玉如颜明明是在质疑他喜欢丰腴的女人。而他却以为她是在抱怨他不再热烈……   于是乎,当晚云松院里就闹出了颇大的动静——   “呜……你理解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呜……我错了……”   等穆凌之终于松开她的嘴时,玉如颜趁着喘气的间隙连忙向准备大干一架的他求饶着。   某人直接忽略掉她的求饶,大手一边在她身上到处游走,一边极其认真道:“手感不好?我何时说过你的手感不好……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嫌为夫每次的前戏不够啊?”   “……”玉如颜简直要喷血了,再也忍不住伸手死死的按住某人极其不安分的大手,咬牙道:“来,我们好好讲讲道理!”   “唔,你讲,我听,不碍事!”穆凌之嘴上答应着,手上却是不停,一只手轻易的就制服了玉如颜的两只手,另一手继续不安分的游走着……   “啊……”   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他早已对她身体每一个地方都了如知掌,那里敏感,那里怕痒痒,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大手所到之处,让玉如颜浑身一阵燥热,恼羞成怒道:“既然你不是嫌弃……那为什么总是在嫌我瘦,嫌我身上没肉?”   闻言,穆凌之倒是暂停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的看着一脸羞红的她,叹息一声道:“我的傻娘子,你若是不长胖一点,如何好再怀上孩子?”   “……”   “你看人家茹贵妃,这才刚刚生下小公主,又怀上二胎了……我今天进宫时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人家茹贵妃比你能吃多了,身体好,自然容易怀上孩子……”   “……”   “你不是也很喜欢小公主吗,说她长得很可爱,也很乖巧。娘子,咱们的雅公子都快一岁了,都会叫父王母妃了,咱们是时候再生个闺女了。所以,你努力吃胖一点。我也会努力的……”   穆凌之循循善诱的引导着玉如颜生女儿。看着他提到小刀女儿时,毫不遮掩的羡慕喜爱之情,玉如颜哭笑不得道:“王爷,你不是说咱们雅公子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吗?怎么又喜爱上小刀的女儿了?你这样滥情,让雅公子知道会很伤情的。”   “我的儿子当然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但是,我还想要闺女啊。娘子,咱们生个闺女吧!”   穆凌之涎着脸讨好着玉如颜,却被她丢了一个大白眼。   “万一又生儿子怎么办?”   “没关系,那就接着生。”   “穆凌之,你到底想让我帮你生几个孩子?”   玉如颜已是咬牙切?了。   看着她气恼的样子,穆凌之小心翼翼的伸出十个手指,玉如颜嘴巴都合不拢了,一个枕头狠狠的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你竟然让我让十个!!!”   见玉如颜发怒,穆凌之连忙收起一只手,举着剩下的五个手指头,坚定不移道:“五个,就生五个好了!”   “……”   玉如颜知道自从生下世子后,穆凌之对孩子的狂热是怎么也挡不住的,所以,他说要生五个,真的一个都少不了!   但这么轻易答应他,她又觉得不甘心,眼珠一转,她道:“王爷想要闺女也成,但王爷也得先答应帮我做成一件事!”   穆凌之何等的聪明。不用她开口,已是得意笑道:“你皇姐与我堂兄的事包在我身上了。只要你愿意帮我生闺女,我一定想办法在你皇姐回大齐之前,让越大哥向她表明心意!”   ……   想着不久就要回去,而越羽一直对自己不温不火的,玉怀珠却也是愁眉不展,心情异常的郁结。   换做她以前火暴的性子,估计早已是直接逼着越羽回答了。可是,在太后的教导下,她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强逼也没有结果。   她每日郁郁寡欢,一边舍不得离开大梁离开越羽,一边又是因为得不到越羽一个正面的回应,心里难过,心情实在是跌入了谷底。   看着她整天这个样子,玉如颜也是忧心,想着这初秋东都的烟霞湖四周的秋色正好,就想着陪她一起坐了画舫游湖散散心!   看着四周的美景,玉如颜一直逗着玉怀珠开心,给她讲趣事,也不停的劝解着她。   玉怀珠知道因为自己的事让她为自己操心了,不由酸涩的苦笑道:“五妹,你不要担心,如今,我倒是看开了。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如果……越当家一直看不上我,那我也不能总是这样赖着他罢……趁着父皇的来信,倒是给我一下台阶下,让我可以借此离开这里……”   话虽这么说,玉怀珠眼泪却是忍不住直往下掉……   玉如颜也很是为她难过。   到了如今,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劝她不要放弃,继续用真诚去打动越羽?   还是劝她收手,就此别过?   她暗自叹息一声,很想将越羽的过往经历告诉她。想让她知道,越羽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而是,他受过太多的伤害,一颗心脆弱又坚强。他要顾虑的事情或许比她们想像中还要多——   譬如,他辛苦隐瞒的另一层身份,他身体上的旧疾……   最后,玉如颜叹息道:“四姐,越大哥是一个有着非常经历的人。我想,他不愿意同你在一起,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顾虑与担忧……到了如今,我也不好再劝你什么,只是希望,姐姐你不要怨他!”   玉怀珠有些疑惑的看着玉如颜,从她的话里,她感觉到,越羽似乎有许多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而越羽如今郑重的对待感情,也是与这些秘密有关……   她正想向玉如颜打听越羽之前的事,突然,一个浪打来,画舫剧烈晃动了一下,站在船舷边的她却是身子一个不稳,掉进了湖水里……   当越羽听到消息苍白着脸赶到湖边时,玉怀珠已被捞了上来,盖着白布静静的躺在了岸边。   穆凌之迎上前去,在他惨白着脸色要去掀那尸首上的白布时,拦住他的手,一脸悲戚道:“哥,人已走了,就……别看了!”   看着静静躺着的人儿,越羽心痛如刀绞,眼泪却也是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嘶哑着嗓音不愿意相信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跪在尸首边上的玉如颜抹着眼睛哭得也是伤心欲绝。道:“是啊,前一刻姐姐还在同我说着越大哥的事,想着要回大刘要离开越大哥,还伤心的哭了……才一下子,就掉进了湖里……皇姐更是可怜,在大齐时就惨遭退婚,如今,好不容易?起勇气,却又是伤心收场,更是带着满心的遗憾离世,到死,都没有一段好姻缘。真是……真是太可怜了……”   玉如颜哭得梨花带雨,而四周的丫鬟们也是闻言落泪,一个个哭得格外的伤心。   越羽像是傻了般怔怔的站在那里,脸色灰败一片,眸光里看不到半点亮光,全身也是直打哆嗦。突然一把上前将地上的人抱进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也是一颗颗的落下,透过白布,浸在到玉怀珠的脸上。   “怀珠,我错了,我不该如此对你……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你,相反,我喜欢你安静的陪在我身边,也喜欢你做的饭菜,可是……你是堂堂公主,我只是一个商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你带去幸福……”   其实越羽早已习惯了这几个月玉怀珠对他的贴心陪伴,她长相美丽,人也端庄大方,更让他喜欢与欣赏的却是她可以放下公主的身份。陪着他天天守在简陋的医馆里,与他一起照顾那些贫苦的百姓……   最开始,越羽只以为她是一时兴时,或许过不了几天,只要自己不理她,她就会忍受不住离开。   可是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下来,她不但没有走,反而与医馆里的下人,还有来看病的百姓打成一片,一点也不因为身份的区别与大家产生隔阂,总是笑脸待人,而对他,更是贴心细致的照顾着……   从母后离开后,越羽却是再也没有被人如此温暖的对待过……   而这些天,听到她要走了,他也是纠结难安,他知道,是时候自己要下决定了。   然而,不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她却是溺水身亡了……   越羽抱着玉怀珠伤心悲痛到无经复加,方才听了玉如颜的话,心里更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一直冷落她,不告诉她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让她至死都留有遗憾,不能瞑目……   在越羽抱着玉怀珠跪在地上悲痛自责时,四周的人竟是不知在何时已悄悄的走了个精光……   等越羽发现时,心里一滞,下一刻,他却是全身一松,绝望的眸子里重新染上神采,手微微颤抖,终是轻轻的掀开了那一层挡在他与玉怀珠之间的白布。   白布下。玉怀珠虽然紧紧闭着眼睛,可嘴角却是抑止不住的往上扬起。   越羽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故意板着脸道:“四公主扮戏倒是扮得很像!”   闻言,玉怀珠全身一震,蓦然睁开眼睛同,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着最动人的光芒,却在看到越羽的那一刻,脸‘涮’的一下红出了血!   “那个,越当家方才说的话可是当真?你当真喜欢我吗?”   想起玉如颜的殷殷嘱咐,让她记得趁热打铁,她只得顾不上害羞,连忙开口向他要最后一个答案。   越羽定定的看着她,半天没有开口说话,良久,缓缓道:“你方才不是都听到了吗?快去换衣裳!别凉着身体。”   闻言,玉怀珠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高兴欢喜得快要飞上天了,连忙爬起身,主动拉过他的手,却是再也不肯放开……   八月底,穆凌之领着玉如颜,带着小世子一起去大齐参加大齐太子的授印大典。   同行的当然少不了玉怀珠与越羽,小刀本是想着去,可是有国事绊身,还要守着怀着身孕的小茹,只得恋恋不舍的送一众人到城外,不停的叮嘱他们要早去早回,还叮嘱越羽,如果要与五公主成亲,一定要回大梁东都来办婚礼。   听了他的话,众人都笑看向玉怀珠与越羽。   玉怀珠爽朗笑道:“我一切都听越当家的,他说去哪里成亲就去哪里成亲!”   越羽笑了笑,温和道:“此番去向你父皇提亲。你可得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闻言,玉如颜在一旁笑道:“越大哥不要害羞,到时,我们大家都会帮你向父皇要人的。”   玉怀珠却是一本正经的道:“我早已认定了你,父皇同意不同意,我都跟你走就是!”   众人闻言,都欢喜的大笑起来!   ……   一个月后,众人顺利当到大齐。   梁王与吴皇后见到众人互来,很是欢喜,对越羽的求婚也是一口答应。而玉如颜在见到淑妃的那一刻,瞬间泪湿眼眶,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欢喜的哭了好久,直到雅公子奶声奶气的上前给淑妃娘娘叩头请安,才让母女二人平复了心绪。   齐王想着三日后的太子大典,想到大齐的江山终于后继有人,而且四公主觅得了一位良婿,心中却是欢喜不尽。一声令下,宫里连摆七天七夜的宴席庆贺,众人都是喜笑颜开。   当齐王答应玉怀珠与越羽的亲事那一刻,玉如颜当着越羽的面,将他曾经送给自己的那块羽牌送给了玉怀珠当贺礼。   她笑道:“皇姐,这是越家金库的钥匙,你好好收下,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了!”   越羽将自己之前对玉如颜的感情毫无保留的讲给了玉怀珠听,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里真正的放下了玉如颜,只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般。敝开心扉接纳了玉怀珠。   知道一切后的玉怀珠并不生气,反而为他的坦诚感到高兴,所以,如今玉如颜送她这块羽牌,她很欢喜的接下,真诚的笑道:“谢谢你。妹妹!也祝贺妹妹又怀上身孕,希望这一胎是王爷心心念念的小公主。”   几天前,玉如颜被越羽诊出了又怀上了身孕,当时可把穆凌之欢喜坏了。   听到玉怀珠的话,不等玉如颜开口,穆凌之已欢喜的在一旁道:“一定会是个漂亮的闺女的。”   此言一出,却是让在座的宾客都欢笑起来,人人上前向他们道贺。   太后终是老了,没能出来参加前面的宴席,玉如颜亲自去阳华宫给太后请安。   当再次看到太后时,玉如颜终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埋藏在心里十几年的问题。   她跪在太后的床头,轻声问道:“太后,恕孙女冒昧,当年你带我回宫时,我的师傅同你说了一句什么话?”   太后慈祥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抬手让她上前。坐到她的身边,缓缓道:“你不问,我也正要同你说。”   “你师傅是位世外高人,他告诉哀家,你有凤后之相。”   闻言,玉如颜微微一怔。   之前她也听过这个传言,但当时她只以为是玉明珠故意挑拨小刀与穆凌之之间关系的。没想到,她的师傅竟然也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如今她嫁给了穆凌之,这凤后之相,不是没有成真吗?   太后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淡然笑道:“你可知道,当初你师傅妙手回春,为何不帮你治无泪之症?”   “他医术高超,并不是担心会治瞎你的眼睛,而是他知道,一旦你的无泪之症治好。你的凤后面相也就破了,你的命数也就改变了。”   “但他终是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改变了倒数。丫头,你可后悔?你可满意你如今的生活?”   当凤后仍天下女人的夙愿,但在经历了这么多坎坷,看透了人生百味的玉如颜眼里,她却并不想登上那个高位。   她看着太后浅浅笑道:“太后,我如今身边有相爱的丈夫,有可爱的儿子,我的人生,已是圆满,我再无所求!”   听了她的话,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知足才能常乐,丫头,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哀家当初没有看错你!”   ……   走出阳华宫,穆凌之牵着雅公子的手在等她,见她出来,穆凌之在雅公子耳边轻语几句,他挥着可爱的小手跑进玉如颜的怀里,奶声奶气道:“娘亲,爹爹与我来接你与妹妹回家!”   “好,我们一起回家!”   夕阳的余光里,玉如颜一手牵着儿子,依偎在穆凌之的怀里,幸福的向着前路走去……   (完结)   番外写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此书也全部完结。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与陪伴。团子感激不尽,谢谢、谢谢每一个支持我、包容我的读者们。   下一本书,团子再战,咱们再约。   新书的发布,会第一时间在这本书的后面提醒给大家,所以,亲亲们可以继续收藏此书。   希望新书很快会与大家见面。下一本,团子再给大家讲缠绵悱恻而又美好的爱情故事。   团子爱你们,么么,暂别!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